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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潭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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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花潭集
卷三
作者:徐敬德
1786年
卷四

附录[编辑]

年谱[编辑]

成宗大王二十年己酉弘治二年

二月十七日。先生生于松京禾井里。妣韩氏。尝梦入夫子庙。遂有娠。生先生。

二十一年庚戌

二十二年辛亥

二十三年壬子

二十四年癸丑

二十五年甲寅

燕山君元年乙卯

先生七岁。聪明英果。刚毅正直。敬信长者之言。

二年丙辰

三年丁巳

四年戊午

五年己未

六年庚申

七年辛酉

八年壬戌

先生十四岁。松京有一讲书者。先生从而受尚书。至期三百。讲书者不肯授曰。此举世鲜晓者。先生怪之。退而精思十五日。通之。乃知书之可以思得也。

九年癸亥

十年甲子

十一年乙丑

中宗大王元年丙寅正德元年

先生十八岁。读大学。至致知在格物。慨然叹曰。为学而不先格物。读书安用。于是。乃尽书天地万物之名。糊于壁上。日以穷格为事。

二年丁卯

先生十九岁。聘泰安李氏。宣教郞继从之女○年条未详。姑附于此。

三年戊辰

先生二十岁。尝曰。吾二十。便欲不贰过。

四年己巳

先生二十一岁。危坐一室。思索太苦。临食不辨其味。或累日不睡。如是三年。遂至成疾。虽欲不为思索。亦不得也。

五年庚午

六年辛未

七年壬申

八年癸酉

九年甲戌

十年乙亥

十一年丙子

十二年丁丑

十三年戊寅

十四年己卯

先生三十一岁。时朝廷设荐举科。被荐者一百二十人。先生为首。辞不就。

十五年庚辰

十六年辛巳

十七年壬午嘉靖元年

先生三十四岁。夏。游俗离,智异诸山。有纪行诸诗

十八年癸未

十九年甲申

二十年乙酉

二十一年丙戌

二十二年丁亥

二十三年戊子

二十四年己丑

二十五年庚寅

二十六年辛卯

先生四十三岁。先生雅不喜举业。至是。以母夫人命赴举。中生员试。同年赵公彦秀曰。吾榜有徐某。可谓荣矣。

二十七年壬辰

二十八年癸巳

二十九年甲午

三十年乙未

三十一年丙申

三十二年丁酉

三十三年戊戌

三十四年己亥

三十五年庚子

先生五十二岁。大提学金公安国。荐先生于朝。

三十六年辛丑

三十七年壬寅

三十八年癸卯

三十九年甲辰

先生五十六岁。除厚陵参奉。不就。○冬。中宗大王昇遐。国制。儒生无服。只白衣冠三年。先生曰。君父之丧。安可无服。乃依古礼。服齐衰三月。○先生寝疾久。乃曰。圣贤之言已经先儒注释者。不必更为叠床之语。其未说破者。欲为之著书。今病亟如是。不可无传。乃草原理气,理气,太虚说,鬼神死生论等四篇。

仁宗大王元年乙巳

先生五十七岁。时大丧服制。不用衰辟之法。卒哭后。又皆玄冠视事。先生以为不合古制。乃引礼经之说。草疏极论。请加厘正。其略曰。圣人。取象于天。观法于地。制上下衣裳之度。裁衰适负版之数。寓哀摧斩绝之容。皆有深意。今皆埽之。只用长布之衣。有同庶人丧服之规。又曰。卒哭才过。君臣皆玄冠视事。是不以丧礼自处也。夫何思何虑。从圣人之训。遵圣王之法。如斯而已矣。初终。素弁绖。成服。斩衰三升冠六升。既卒哭。成布六升冠七升。服葛绖视事则君臣素弁环绖。如此。岂非顺乎。又曰。圣人制五服。自士以上群臣。服斩衰三年。庶人及庶人在官者。应服齐衰三月。而今降齐衰之重。而为吊服白衣。引三月之轻。置之三年之久。皆不揣情文轻重之伦。末又论山陵事。疏成不果上。○七月。仁宗大王昇遐。服齐衰三月。世传仁庙尝书先生及郑北窗𥖝名于屏间。将擢置台鼎而不果云。

明宗大王元年丙午

先生五十八岁。七月七日。易箦于花潭书斋。先生自甲辰冬。连在床褥。是日病革。令侍者舁出潭上。澡浴而还。食顷乃卒。临终。有一门生问曰。先生今日意思何如。先生曰。死生之理。知之已久。意思安矣。○八月。葬于花潭后冈。

二十一年丙寅

尹月汀根寿奉使如京师。时陆公光祖为国子学正。问本国有能知孔孟心法箕子畴数者乎。尹公乃以先生及寒暄,静庵诸先生对。其论述先生则曰。徐某开城府人。隐居花潭。讲明性理之学而数学尤精。恭僖王屡召不至。终于家云。○宣庙初。诏使许公国,魏公时亮问东方有知孔孟心学者。李文纯公滉。以先生及寒暄,一蠹,静庵,慕斋为对。明年。欧公希稷至。又问有如程朱者。眉岩柳希春,高峯奇大升。议对如前。

宣祖大王五年壬申隆庆六年

九月。筵臣赵廷机启曰。徐敬德学行教人。为世名儒。而明庙朝追赠时。有司只据生时参奉九品而赠佐郞。人情未洽。上曰。不论其德行。而惟以践历之官为高卑。此诚不可。

六年癸酉万历元年

五月。知中枢洪暹,知经筵郑宗荣,特进官尹铉,右尹尹根寿启曰。徐敬德虽学主于数。然其德义立言。高出前儒。只赠佐郞。请更赠。柳希春曰。敬德学术主数。若邵康节,蔡元定之于程朱。故李滉论其不的。然道德践履则有之。○开城留守南应云,经历成寿益。即郑文忠旧宅。立祠祀之。以先生配享。

七年乙亥

五月。朝臣请加赠先生职。上曰。敬德所著书。多论气数。而不及于修身之事。无乃是数学耶。且其工夫多有可疑处。副提学李珥启敬德工夫。固非初学所可法。其学出于横渠。其所著书。若谓之吻合圣贤之旨则臣不知也。但世之所谓学者。只仿先儒之说以为言。而心中无所得。敬德则深思远诣。多有自得之妙。实非言语文字之学也。于是上许之。命赠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兼领经筵,监春秋馆事。赐谥曰文康。道德博闻曰文。渊源流通曰康。

十七年乙酉

立神道碑于墓前。上护军朴民献撰。别提韩濩书。何知南应云篆。

三十七年乙巳

先生殁后。门人朴公民献,许公晔。裒集诗文。刊行于世。其后亡失于兵燹。至是。殷山县监洪霶。复搜集入梓。

光海君元年己酉

先生父母墓在涌岩山下。先生在世时作书斋。往来居息。学者皆从学于此。即所谓花潭也。至是。留守洪公履祥与一乡多士。即其地立祠以祀。配以朴思庵淳,许草堂晔,闵习静纯。皆先生门人也。

六年甲寅

赐额花谷书院。○京圻儒生金橝等。上疏请从祀文庙。命收议于大臣。李相恒福献议以五贤从祀时不为并举。为未解。事遂寝。此事。年条未详。姑附于此。

肃宗大王十九年癸酉

上驾次松都。遣礼官赐祭于花谷书院。

英宗大王十六年庚申

上驾次松都。遣礼官赐祭于花谷书院。

神道碑铭幷序○瑟僩朴民献撰[编辑]

圣人。百世之师也。然而生不与同时。虽可以兴起。而不可以亲炙之也。足迹未尝及门则虽与之同时。君子之教。亦不可得以闻之也。二者皆不得圣人而为师。将不求其道可乎。孟子谓曹交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所谓有馀师者。指性而言也。盖一性浑然。万理毕备。恭敬奉持于未发之前。随其所发。无不可师。承受顺行于感物之际。天下之师道。孰大于是。然自非明睿绝世之资。孰知吾性之真可师哉。先生所生之国。即箕子之国也。然而世之相后既远。其道皆湮没而无传矣。先生所受之性。即尧舜之性也。故能因其端緖之见而师之。终得与闻乎吾道者也。先生姓徐氏。讳敬德。字可久。自号复斋。又号花潭。唐城人。曾祖。学生讳得富。祖。进勇校尉副司勇讳顺卿。考。修义副尉讳好蕃。妣。保安韩氏。自祖以上。世居丰德。修义公娶韩氏于松京。因家焉。副司勇公家贫。耕人之田而分粟甚均。田主信之。不自莅分。正德丙子。松京火。延烧无远近。名曰天火。火及修义公家厂。草盖也。修义公焚香祝天曰。平生不敢为非义。忽有风起。卷草盖以去。人谓累世积德所感。妣韩氏。尝梦入夫子庙。以弘治己酉二月十七日。生先生于禾井里。自幼聪明英果。刚毅正直。敬信长者之言。立云则立。坐云则坐。年近志学。始知读书。松京有一讲书者。先生从而受尚书。至期三百。讲书者不肯授曰。此非但吾所不学。举世鲜晓者。先生怪之。退而精思十五日。通之。乃知书之可以思得也。年十八。读大学。至致知在格物。慨然叹曰。为学而不先格物。读书安用。于是。乃尽书天地万物之名。糊于壁上。日以穷格为事。究一物既通。然后又究一物。方其未穷也。临食不辨其味。行路不知所趋。至如溷湢。忘其便旋而起。或累日不睡。有时阖眼则梦中。通其所未穷之理。虽古人三年不窥园。冬不炉。夏不扇。无以过也。时年二十馀。盖不论昼夜。不问寒暑。危坐一室者三年。禀气虽刚。思索太过。至于成疾。不能出户。虽欲不为思索。亦不得也。如是者又三年。病乃稍愈。前后六年。无物不格。惟理之本原。犹隔一膜。至是皆通之。年可二十四五。盖古人之格致。由大学之教。先生之格致。由本性之妙。考之于外。虽似不同。要其所至。沕然同归。何也。理一故也。先生有以自信。然后乃取四书,六经,性理大全等书读之。与前日所得于格致者。恍然相契。先生曰。吾未尝理会者。读书省悟者多矣。其间微词奥义。先儒所谓非知道者。孰能识之等处。吾向也有不费多工夫而晓解者。又曰。若不危坐。思虑不一。思虑不一。不能穷格。又曰。古人云。思之思之。鬼神其通之。非鬼神通之。心自通耳。又曰。就所当然之中。可见所以然之理。又曰。理之错综处。在数上分晓。又曰。人知外象外数之可知。不知内象内数之难知。夫物格知至者。知性知天之事也。先生年未三十。物已格矣。知已至矣。又曰。吾五十而后意诚。功程之有序如此。又曰。吾少也。不得贤师。枉费工夫。学者不可效某工夫。又曰。贤者虽制行甚高。见处若不洒然。终为可人而已。且不免退步。不可不知也。又曰。吾二十。便欲不贰过。天性至孝。其居忧读礼。至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不得。既殡。望望焉如有从而不及。既葬。慨然如不及其返而息。未尝不三复流涕。恩笃于兄弟。化行于妻妾。子弟有过。只温谕。不以严辞责之。平生恶崖异之行。与乡人处。终日言笑。不见有异也。家至贫。或连日不炊而常晏如。接引后学。见其长进。喜形于色。观其晦迹山林。若无意于世。闻时政阙失。辄发叹。盖未尝忘世也。先生季年。德益盛。粹面盎背。望之而可知有道者也。乡邻化其德。有争辨则或不至官府而来咨决焉。正德己卯。设荐举科。松京以先生名荐之。辞不赴。嘉靖辛卯。以大夫人命到京师。得司马而归。甲辰。以故大提学金安国及馆中儒生荐。除厚陵参奉。不起。其冬。靖陵宾天。国制。儒士无服。只白衣冠三年。先生曰。君父之丧。安可无服。乃服齐衰三月。是年得病。几致不救。先生曰。圣贤之言已经先儒注释者。不必更为叠床之说。其未说破者。欲为之著书。今病亟如是。不可无传。乃草原理气,理气说,太虚说。倚枕而书之。皆在集中。已而病间。乙巳春。草疏。极论丧制之失。疏成而不果上。莫▣▣意。或言孝陵方在谅暗过哀。将有叵测之祸也。七月。孝陵昇遐。丧制亦如之。先生自甲辰冬。连在床褥。丙午七月七日昧爽。卒于花潭书斋。享年五十八。临易箦。有一门生问曰。先生今日意思何如。先生曰。死生之理。知之已久。意思安矣。松京士庶闻之。来哭者相续于道。以其年八月十二日。葬于花潭之冈先墓之侧。从其志也。先生殁后三十年。今上八年也。先是明庙朝。已赠先生六品官。至是。台谏并乞赠以高秩。台谏又乞赠谥。上命议大臣。赠右议政。谥曰文康。道德博闻曰文。渊源流通曰康。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有志于道者。虽有良材美质。皆曰贤师难得。终至于醉生梦死者皆是。先生能自奋发。得于性上。卓然自立。使学者皆知虽无师傅。可以学至。而孟子之言。益验于千载之后。先生有功于后学大矣。可谓上接箕子之统。下启道学之传也。配泰安李氏宣教郞继从之女。辛酉正月七日卒。亦葬于花潭。同兆异穴。生一男一女。男应麒。掌隶院司议。女适士人柳景湛。侧室子二人。应凤,应龟。应麒生一男四女。男佑申。幼。女长适任炼。次适李应祐。馀幼。景湛生一男二女。男益。讲肄院习读。女长适忠义卫尹福。次适康好善。应凤生二男。长春鹤。次云鹤。铭曰。

三圣相承。同出一原。尧以一语。舜益三言。孔门三千。终传数子。颜事四勿。曾对一唯。圣贤授受。犹待谆谆。道丧言湮。无传曷因。呜呼先生。能自得师。不由人传。乃自性推。心为神明。理涵其中。吾心不尽。于理未穷。能穷其理。是曰知性。为此有道。思作睿圣。先生勇诣。是究是思。厥理跃如。若或相之。物无不格。知然后至。真妄既分。自能诚意。正修以下。道本一致。自始至终。不容不二。先生之学。上无所传。邹孟之言。如合符然。二三遗篇。大义炳炳。开示幽赜。后人之幸。象数之窟。尤极精微。天胡啬寿。俾不发挥。偏荒其地。叔季其辰。先生之功。有倍古人。殁后褒赠。非所敢期。无与于己。有关于时。碑于花潭。望之有穹。人盍敬之。大东师宗。

遗事[编辑]

先生姓徐。讳敬德。字可久。唐城人。母韩氏。尝梦入文庙而生之。祖。司勇顺卿。父。修义副尉好蕃。世居丰德。修义娶韩氏于松京。因家焉。正德丙子。松京火。延烧无远近。名曰天火。火及修义公家。公焚香祝曰。平生不敢为非义。忽有风起。卷草盖以去。人谓累世积德所感。弘治己酉。先生生于禾井里。年甫七八。聪明刚毅。有绝人之资。不肯为一毫非义。敬信长者之言。立云则立。坐云则坐。终日未尝移一步。年近志学。始知读书。松京有一讲书者。先生从而受尚书。至期三百。讲书者不肯授曰。此非但吾所不学。举世鲜晓者。先生怪之。退而精思十五日。通之。乃知书之可以思得也。年十八。读大学。至致知在格物。慨然叹曰。为学而不先格物。读书安用。于是。尽书天地万物之名。付于壁上。日以穷格为事。究一物既通。然后又究一物。方其未穷也。临食不辨其味。累日不睡。有时阖眼。则梦中通其所未穷之理。时年二十馀。盖不论昼夜。不问寒暑。危坐一室者三年。禀气虽刚。思索太过。至于成疾。不能出户。虽欲不为思索。不可得也。先生有以自信然后乃取四书,六经,性理大全等书读之。与前日所得于格致者。恍然相契。先生天性至孝。其居忧。不食盐菜。筑室于场。三年毕。不忍去。因居以教学者。邻里皆化其德。至有争辨。则或不至官府而来咨决焉。所居花潭。其源出于圣居山。清绀渟滀。环以小峯。卜筑其中。极其潇洒。逍遥自得。如出世间人。若无意于世。而时闻朝政阙失。辄忧形于色。慨然发叹。固未尝忘世也。少不事科举。以父母命。时起赴焉。既中司马遂止。正德己卯。设荐举科。松京以先生名荐之。辞不赴。甲辰。以金慕斋及馆中儒生荐。除厚陵参奉。不起。其冬。中宗宾天。国制。儒生无服。只白衣冠三年。先生曰。君父之丧。安可无服。乃服齐衰三月。是年得病。几致不救。乙巳七月。仁宗昇遐。丧制亦如之。先生自甲辰冬。连在床褥。丙午七月。卒于花潭。年五十八。松京士庶闻之。来哭者相续于道。所著太虚说,原理气,死生鬼神论行于世。自号复斋。学者称为花潭先生。宣祖朝。赠右议政。谥曰文康。孙佑申。登武科。官至南道节度使。出海东名臣录。下同。

李静存斋湛。晩好读易。沈潜玩绎。徐花潭游太学。颓然若一野夫。公独加深敬。

徐敬德。字可久。母韩氏。尝梦入夫子庙生公。自幼聪明英果。年近志学。受尚书。至期三百。其师不肯授曰。此非但吾所不学。举世鲜晓者。公怪之。退而精思十五日。通之。乃知书之可以思得也。天性至孝。居忧读礼。至始死皇皇等语。未尝不三复流涕。平生恶崖异之行。与乡人处。终日言笑。不见其有异也。家至贫。或连日不炊而常晏如。乡邻化其德。有争辨则不之官府而来咨决焉。己卯。荐科。辞不赴。辛卯。以母氏之命到京。得司马而归。除厚陵参奉。不起。年五十八。卒。赠右议政。谥文康。学者称为花潭先生。出己卯名贤录

花潭讲学。专以周,邵为宗。诗亦效法击壤。以金安国引荐授参奉。力辞。集中酬和者。李相国澯,朴相国祐,沈相国彦庆,李留相龟龄,金都事洪,林正字𥭉,沈教授义,张教授纶,赵上舍玉,沈别提宗元,朴参奉漑而,朴民献颐正,金汉杰士伸,赵昱景阳,金惠孙彦顺。以及黄元孙,许太辉等。疑皆从游讲学者者也。出明诗综

先生酷爱山水。尝遍历四方。览尽东海山川以自广。所居花潭。其源出于圣居山。清绀渟滀。环以小峯。卜筑其中。极其潇洒。逍遥自得。如出世间人。迨其暮年。睟面盎背。左右逢原。触处皆见可乐。常吟弄风月。有吾与点也之气象。出东儒录。下同。

先生学既成。而学者犹未之尊之。晩年。稍稍进其门下。而皆未得卒业。尝曰。吾学皆苦心极力得之。又曰。人或以我为治数学。我非由数学而悟。盖不可不知耳。理之纵横错综。在数字。又曰。所贵乎容貌辞气有法度者。所以检其内也。若专务事外。而不知大道。则是不过可人而止。此近来学者之病也。又曰。释氏。元不知造化。又曰。人皆欲长生。而不知静中之乐。若吾胸中无事过。一日亦觉无穷。况百年乎。果有长生。已不足贵。况无此理乎。

徐处士敬德。唐城人。卜居松都之花潭。聪明刚毅。有绝人之资。十八。读大学。遂静室危坐。专以格物为事。既久。取经传读之。若有冥契。于是。益沈潜涵养。以性理之学自任。尤邃易经。抠衣来讲者。不绝于门。性至孝。居丧。不食盐菜。家贫。或连日不炊。非止屡空。而常晏如也。以亲命尝赴司马试。其后不复赴举。中庙末年。用大臣荐授厚陵参奉。不起。竟以布衣终。惜哉。出鱼叔权稗官杂记

庚子二月。往松都。遂傃花潭。访处士徐敬德。数间草屋。构在林下。其精舍也。余为必未认姓名。将记之以作绍介事请笔则谓余速入速入。相与再拜。迎坐于室。即书一绝以示之。吟了有喜色。某曰。走有志学问。未知向方。愿得指南。今将有年。闻公笃学力行。优入高明之域。思欲承颜以开平生之惑。尚未能也。今日得接辞。可偿宿计也。曰。余有此名者虚也。君求道之志则实也。敢不竭素蕴。某问先天,后天,理气,体用终始之理。辨析详明。有如破竹。又问处身立心之要。皆某所未历到识了处。某欲闻其志。仍问士生天地间不偶然。致君泽民。分内事也。古君子有以宇宙纲常为己任者。斯岂非得其道。不敢独善而然耶。或有怀宝遁世。隐居而不仕者。无乃不可乎。曰。士之出处非一。或其道可行。而时不可也。则抱道而无闷者有之。或民虽可以新。而其德未新。则揣分而自处者有之。或明君在上。可试所学。而自放山林。从吾所好者有之。或其德未尽新。而生民失所。不可坐视。不得已有为于世者亦有之。某曰。然则公必居一于此。愿闻之。莞尔良久。乃曰。平生只读圣贤书。不习时尚举业。再不利于有司。年至知命。隔城市志已在此。无敢望无敢望。其容貌高古。衣冠严伟。已为山野间老翁。真隐君子也。引余赏花潭。所谓别区佳地也。啸咏徘徊。揖而退。出洪耻斋仁祐日录。下同。

八月。再往松京。初六日。早向花潭先生家。家橐驼桥边。仅蔽风雨。引坐柳阴叙寒暄。某欲学河图,洛书,太极图。请公勿辞。曰。可矣。暂讨中正二字。适以释奠事。讲明论说。不能悉也。初九日。花潭先生至余舍。遂学河图,洛书,太极图及正蒙二篇。讨尽平生所抱。相与长叹。先生曰。生长山林。不得与同志者论讨。足下去春来问。心甚自负。今又磨切如此。不意足下真我友也。十二日。谒花潭先生学正蒙。自天道至大心篇。先生曰。此张子发泄神妙处。非初学能悟得也。吾所说。皆文字上糟粕。若吃紧地则须精思自得。余曰。金相慕斋荐先生。若官之则处之何居。曰。揣分量力。虽小官不堪任。幸蒙擢。姑拜命。若不敢当。亦可退也。

辛丑四月。朴希正民献来访曰。徐生员使余作友于足下。且曰。去冬。陪徐先生讲学或问,大学。先生曰。义理见存文字上。都是这古人末梢紧要也。是在得底。

甲辰初九日。国善云。去月君在骊江时。铨曹拟除花潭厚陵参奉。而呈病状不起。何如。余曰。其意必有所自处矣。善曰。以古人出处论则亦有不自轻进者。不知花潭人品几么地耶。余曰。昔在庚子年间。尝得见之。然无识人之鉴。未详模捉也。大槩其学。初不自卑近践履。而做向上地达去。他苦心极思。精力累年。知识开透。故说理精通。尤善于易。他气质沈静而粹美也。太辉亦云云。

丙午七月十一日。伏闻花潭徐先生讣音。呜呼恸哉。一国不幸。哲人云亡。斯文复丧。吾何所依归。若愚者。幸于庚子年。两度往来门下。岂尽遂平生之愿乎。每欲再叨训诲之列。庶悟迷晦之心。存诚不笃。立志未礭。求道之怀。终至枉掷。泛泛悠悠。以迄于今。依前一般无状人。罪曷有极耶。呜呼已矣。天之不佑东人至此。痛哭奈何。

壬子八月初九日。有朴上舍淳字和叔者。与豫叔见访。此人即受业于花潭先生者也。因与讨花潭所著理气等篇。这人所见。非侪辈所及。气质粹美。论议快活。吾其几失斯人矣。

十四日。朴和叔来见。稳讨张子太和篇。花潭所见得。尽是自此做出来也。

十月初三日。送人希正。取花潭遗稿来敬读之。益叹其命世之才。经世之学也。

答退溪书曰。花潭诚吾东豪杰之才。道德浅深。虽未可遽论。然尽是知道人。其可小之。

皇极经世数解者。乃徐处士花潭君所著也。似闻此人不见释义等书。而自穷到。此亦一奇事。第未知果合邵老本数与未也。出李退溪滉文集

张子所论清虚一大。此穷源反本。前圣所未发也。花潭又推张子之未尽言者。极言竭论。可谓极高明也。出朴思庵淳文集

花潭遇山水佳处。辄起舞。出许草堂晔前言往行录。下同。

花潭眉宇明快。眼若曙星。每侍坐。必称闵参判箕景说公。景说公常推尊花潭。以为真儒正脉。

乙亥五月。赠故处士徐敬德为议政府右议政。敬德开城人。天资聪颖特出。少业科举。参司马榜。旋弃所业。卜筑于花潭。专以穷格为事。或默坐累日。其穷理也。如欲穷天之理则书天字于壁。既穷之后。更书他字。其精思力究。非人所及。如是累年。于道理上慌然心明。其学。不事读书。专用探索。既得之后。读书以证之。常曰。我不得师。故用功至深。后人依吾言。则用功不至如我之劳矣。其论理。多主横渠之说。微与程朱不同。而自得之乐。非人所可测也。常充然悦豫。世间得失。是非荣辱。皆不以入其胸次焉。专不事治产。屡空忍饥。人所不堪。而处之晏如也。其门生姜文佑。赍米谒敬德。坐于花潭。日已亭午。敬德论议动人。略无困悴之色。文佑入厨。问其家人则自昨粮绝不炊云。其所著文集行于世。议论时与圣贤有差异。故李滉以为非儒者正脉云。中庙朝。荐以孝行。拜参奉不就。明庙朝。命赠户曹佐郞。至是。廷议请加赠。而朴淳,许晔是其门人。故主论甚力。上谓侍臣曰。敬德所著书。予取而观之则多论气数。而不及于修身之事。无乃是数学耶。且其工夫多有可疑处。朴淳曰。敬德常曰。学者用工之方。已经四先生无所不言。只理气之说有所未尽。故不得不明辨云。淳因言敬德穷理用功之状。上曰。此工夫终是可疑。今人。誉之则极其盛。毁之则极其恶。皆为失中。李珥曰。此工夫固非学者所当法。敬德之学。出于横渠。其所著书。若谓之吻合圣贤之旨则臣不知也。但世之所谓学者。只依仿圣贤之说以为言。中心多无所得。敬德则深思远诣。多有自得之妙。非文字言语之学也。上许赠以议政。许晔每尊敬德。以为可继箕子之统。闻珥论敬德之学出于横渠。责珥曰。君言如此。仆所深忧。若曰。花潭之学。兼邵张程朱则可矣。君精专读书十馀年后。可论花潭地位。珥曰。恐珥读书愈久。而愈与公见背驰也。出李栗谷珥经筵日记

近观静庵,退溪,花潭三先生之说。静庵最高。退溪次之。花潭又次之。就中静庵,花潭。多自得之味。退溪多依样之味。花潭则聪明过人。而厚重不足。其读书穷理。不拘文字而多用意思。聪明过人。故见之不难。厚重不足。故得少为足。其于理气不相离之妙处。暸然目见。非他人读书依样之比。故便为至乐。以为湛一清虚之气无物不在。自以为得千圣不尽传之妙。而殊不知向上更有理通气局一节。继善成性之理则无物不在。而湛一清虚之气则多有不在者也。理无变而气有变。元气生生不息。往者过。来者续而已往之气。已无所在。而花潭则以为一气长存。往者不过。来者不续。此花潭所以有认气为理之病也。虽然。偏全间花潭是自得之见也。今之学者。开口便说理无形而气有形。理气决非一物。此非自言也。传人之言也。何足以敌花潭之口。而服花潭之心哉。出栗谷别集

辛未九月。与安习之游天磨山。宿灵通寺。朝起循溪而下。山回谷转。水石清幽。到花潭。有草屋数间。荒园细迳。几不可辨。步上后麓。拜花潭先生墓。封才数尺。土阶无砌。墓前立小石碑。刻曰。生员徐某之墓。再拜而作。徘徊瞻眺。怀仰高风。凄然遐慕。值小雨入草庐。庐非先生旧居也。圮而移葺于后圃者也。隔壁有一婢居守。浑问曰。先生有子几人。对曰。正室只有一子。妾子又二人。又曰。先生之殁。在丙午七月。当病革时。令侍者舁出潭上。澡浴而还。食顷乃卒。浑问何为是澡浴乎。答曰。贤者之殁。必须如此。乃正终之义也。浑与习之相顾咨嗟。以为小婢犹闻此义。流风馀韵。信乎其犹可征也。雨霁。出潭上。潭皆石矶。高插潭边。或据溪心。水石清激。小山环抱。秋叶萧瑟。矶上有石窍二所。人言先生张伞之处。好事者为先生凿之云。矶上苔深。山空水深。怀先生而不可作。则考德论世之感。于是而不能已焉。先生以高世之才。求道于遗经。玩而乐之。有以自守而无求于外。寒饥之极。至于数日无食。一褐蔽体。人有不堪其忧。而方且颓然处顺。涵泳乎道义之腴。脺于面背。充于门闾。而不愿人之膏粱之味。则其深造自得之功。有以积于中而形于外者可知也。是岂一节之士。闻慕之徒。有所指拟采获。而可得于此哉。若夫造道之醇疵。契悟之浅深。犹当姑置于感古之日。可也。皋比撤座。犹未一世。而旧庐无人。陈迹芜没。寒山野日。殆不可问。游人过士俛仰于荒山之滨。犹足以起顽廉懦立之志。清风卓范。感后世而淑人心也深矣。呜呼远哉。昌宁成浑。谨书。出成牛溪浑文集

花潭先生有学到不疑知快活。免教虚作百年人之句。不知其学之造诣者颇讶之。赵龙门昱见有以一诗来示者曰。此乃花潭之作。其词曰。将身无愧立中天。兴入清和境界边。不是吾心薄卿相。从来素志在林泉。诚明事业恢游刃。玄妙机关少着鞭。主敬功成方对越。满窗风月自悠然。龙门疑其自许太过。遂次其韵曰。至人心迹本同天。小智区区滞一边。谩说轩裳为桎梏。谁知城市即林泉。舟逢急水难回棹。马在长途合受鞭。诚敬固非容易做。诵君佳句问其然。因袖诗往见花潭曰。见可久然字韵诗。甚好。且诚明事业已做了。当至于浩浩其天。可久之学。到此地位。岂不可仰。花潭曰。元韵固非吾作也。龙门不示和章而还云。出李清江济臣琐语

郑寒冈论国恤复古礼书曰。花潭之疏。虽未入启。而论方丧古制之严。实我东方前此所未有则岂必尽入启而后援以为证也。衰服之制。取法天地。具衰适版衽。寓哀斩摧痛之义。此圣贤用意之勤。而今皆扫之。只用长布之衣。有同庶人之丧服云云者。乃花潭疏中恻切之论矣。出郑寒冈逑文集

朴思庵淳语柳眉岩希春曰。儒先录中。徐某可得请于上而参入耶。对曰。徐某固有学行。但其学数学也。奈何。曰。邵康节以数学得随周程之后。蔡元定以数学亦附朱张之间。为人大槩正。而以学淑其徒。得参儒先录何妨。出眉岩日记

赵重峯辨师诬疏曰。惟其士祸甚酷。故识微之士。咸谨于出处。如徐敬德之遁于花潭。金麟厚之绝意名宦。曺植,李恒之幽栖海隅。莫非乙巳之祸有以激之也。朴祥。力护善人而终身被斥。徐敬德,林亿龄,郑之云。皆以伤弓之鸟。见曲木而知避者也。○出赵重峯宪文集

花潭徐敬德。守道笃学。为近代儒林之表。近来京中士大夫与本府诸生。通议合力。于花潭上。新建院宇。出洪慕堂履祥请赐院仆启。

徐花潭生质近于上知。起自草莱。自知为学。于邵易尤邃。其推出经世之数。无一谬误。奇哉。使生于中国。薰染大儒函丈之间。则其高明透彻。不啻其所造而已。知羲易蹊迳者。我朝一人。出申象村钦文集。下同。

我国素无易学。虽儒先亦无能启发关键者。所论述只文义之末尔。花潭独能远绍康节。直窥门户。可谓不世之人豪矣。此解是我国诸儒所未发也。指皇极经世数解

徐花潭奋起寒微。高节终始。理数之学。追踵康节。静庵以后。无出其右。出李泽堂植文集

曺南冥,徐花潭,李土亭。皆间世名贤。东洲尝宰报恩。南冥,土亭,花潭皆远至。为对床连夜语。李相国浚庆闻之曰。应有德星见于天矣。出宋尤庵时烈文集

花潭家甚贫。儿时。父母使于春后采蔬田间。每日必迟归。蔬亦不盈筐。父母怪而问其故。对曰。当采蔬时。有鸟飞飞。今日去地一寸。明日去地二寸。又明日去地三寸。渐次向上而飞。某观此鸟所为。窃思其理而不能得。是以。每致迟归。蔬亦不盈筐也。盖其鸟。俗名从从鸟云。当春之时。地气上升。辄随其气所至高下而飞焉。花潭穷理之功原于此。奇哉。出朴南溪世采文集。下同。

晦斋,退溪。进仪于朝。花潭,听松。退修于野。以致圣道复明于世。

成均馆荐徐敬德。斋荐之法。载于学令而成宗二年。命本馆别荐贤士。自是荐法益重。文献公郑汝昌,文正公赵光祖,文康公徐敬德。馆荐中最著。出文献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