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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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十一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三十二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三十三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二

   刘展之叛

唐肃宗上元元年冬十一月御史中丞李铣宋州

刺史刘展皆领淮西节度副使铣贪暴不法展刚

彊自用故为其上者多恶之节度使王仲舁先奏

铣罪而诛之时有谣言曰手执金刀起东方仲昇

使监军使内左常侍邢延恩入奏展倔彊不受命

姓名应谣谶请除之延恩因说上曰展与李铣一

体之人今铣诛展不自安茍不去之恐其为乱然

展方握彊兵宜以计去之请除展江淮都统代李

峘俟其释兵赴镇中道执之此一夫力耳上从之

以展为都统淮南东江南西浙西三道节度使密

敇旧都统李峘及淮南东道节度使邓景山图之

延恩以制书投展展疑之曰展自陈留参军数年

至刺史可谓暴贵矣江淮租赋所出今之重任展

无勲劳又非亲贤一旦恩命宠擢如此得非有谗

人间之乎因泣下延恩惧曰公素有才望主上以

江淮为忧故不次用公公反以为疑何哉展曰事

茍不欺印节可先得乎延恩曰可乃驰诣广陵与

峘谋解峘印节以授展展得印节乃上表谢恩牒

追江淮亲旧置之心膂三道官属遣使迎贺申图

籍相望于道展悉举宋州兵七千趣广陵延恩知

展已得其情还犇广陵与李峘邓景山发兵拒之

移檄州县言展反展亦移檄言峘反州县莫知所

从峘引兵度江与副使润州刺史韦儇浙西节度

使侯令仪屯京口邓景山将万人屯徐城展素有

威名御军严整江淮人望风畏之展倍道先期至

使人问景山曰吾奉诏书赴镇此何兵也景山不

应展使人呼于陈前曰汝曹皆吾民也勿干吾旗

鼓使其将孙待封张法雷撃之景山众溃与延恩

犇夀州展引兵入广陵遣其将屈突孝摽将兵三

千徇濠楚王暅将兵四千略淮西李峘辟北固为

兵场插木以塞江口展军于白沙设疑兵于瓜州

多张火鼓若将趣北固者如是累日峘悉锐兵守

京口以待之展乃自上流济袭下蜀峘军闻之自

溃峘犇宣城甲午展陷润州昇州军士万五千人

谋应展攻金陵城不克而遁侯令仪惧以后事授

兵马使姜昌群弃城走昌群遣其将宗犀诣展降

丙申展陷昇州以宗犀为润州司马丹阳军使使

昌群领昇州以从子伯瑛佐之 李峘之去润州

也副使李藏用谓峘曰处人尊位食人重禄临难

而逃之非忠也以数十州之兵食三江五湖之险

固不发一矢而弃之非勇也失忠与勇何以事君

藏用请收馀兵竭力以拒之峘乃悉以后事授藏

用藏用收散卒得七百人东至苏州募壮士得三

千人立栅以拒刘展展遣其将传子昂宗犀攻宣

州宣歙节度使郑炅之弃城走李峘犇洪州李藏

用与展将张景超孙待封战于郁墅兵败犇杭州

景超遂据苏州待封进陷湖州展以其将许峄为

润州刺史李可封为常州刺史杨持璧苏州刺史

待封领湖州事景超进逼杭州藏用使其将温炅

屯馀杭展以李晃为泗州刺史宗犀为宣州刺史

傅子昂屯南陵将下江州徇江西于是屈突孝摽

陷濠楚州王暅陷舒和滁庐等州所向无不摧靡

聚兵万人骑三千横行江淮间寿州刺史崔昭发

兵拒之由是暅不得西止屯卢州初上命平庐都

知兵马使田神功将所部精兵三千屯任城邓景

山既败与邢延恩奏乞敇神功救淮南未报景山

遣人趣之且许以淮南金帛子女为赂神功及所

部皆喜悉众南下及彭城敇神功讨展展闻之始

有惧色自广陵将兵八千拒之选精兵二千度淮

撃神功于都梁山展败走至天长以五百骑据桥

拒战又败展独与一骑亡度江神功入广陵及楚

州大掠杀商胡以千数城中地穿掘略遍

二年春正月张景超引兵攻杭州败李藏用将李

彊于石夷门孙待封自武康南出将会景超攻杭

州温晁据险撃败之待封脱身犇乌程李可封以

常州降丁未田神功使特进杨惠元等将千五百

人西撃王暅辛亥夜神功先遣特进范知新等将

四千人自白沙济西趣下蜀邓景山等将千人自

海陵济东趣常州神功与邢延恩将三千人军于

瓜州壬子济江展将步骑万馀陈于蒜山神功以

舟载兵趣金山会大风五舟飘抵金山下展屠其

二舟沈其三舟神功不得度还军瓜州而范知新

等兵已至下蜀展撃之不胜弟殷劝展引兵逃入

海可延岁月展曰若事不济何用多杀人父子乎

死早晩等耳遂更帅众力战将军贾隐林射展中

目而仆遂斩之刘殷许峄等皆死隐林滑州人也

杨惠元等撃破王暅于淮南暅引兵东走至常熟

迺降孙待封诣李藏用降张景超聚兵至七千馀

人闻展死悉以兵授张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

海法雷至杭州李藏用击破之馀党皆平平卢军

大掠十馀日安史之乱乱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

始罹荼毒矣

   李辅国用事 张后 程元振附

唐肃宗至徳元载 张良娣性巧慧能得上意从

上来朔方时从兵单寡良娣每寝常居上前上曰

御寇非妇人所能良娣曰苍猝之际妾以身当之

殿下可从后逸去至灵武产子三日起缝战士衣

上止之对曰此非妾自养之时上以是益怜之

肃宗即位于灵武遣使召李泌于颍阳谒见大喜

时事皆咨之 上以建宁王倓为天下兵马元帅

李泌劝上用广平王俶倓闻而谢之事见安史之乱上皇

赐张良娣七宝鞍李泌言于上曰今四海分崩当

以俭约示人良娣不宜乘此请撤其珠玉付库吏

以俟有战功者赏之良娣自阁中言曰邻里之旧

何至如是上曰先生为社稷计也遽命撤之建宁

王倓泣于廊下声闻于上上惊召问之对曰臣比

忧祸乱未已今陛下从谏如流不日当见陛下迎

上皇还长安是以喜极而悲耳良娣由是恶泌及

倓 上又谓泌曰良娣祖母昭成太后之妹也上

皇所念朕欲使正位中宫以慰上皇心何如对曰

陛下在灵武以群臣望尺寸之功故践大位非私

己也至于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过晩岁月之间

耳上从之 时张良娣与李辅国相表里皆恶泌

建宁王倓谓泌曰先生举倓于上得展臣子之效

无以报徳请为先生除害泌曰何也倓以良娣为

言泌曰此非人子所言愿王姑置之勿以为先倓

不从

二载春正月上从容谓李泌曰广平为元帅逾年

今欲命建宁专征又恐势分立广平为太子何如

对曰臣固尝言之矣戎事交切须即区处至于家

事当俟上皇不然后代何以辨陛下灵武即位之

意邪此必有人欲令臣与广平有隙耳臣请以语

广平广平亦必未敢当泌出以告广平王俶俶曰

此先生深知其心欲曲成其美也乃入固辞曰陛

下犹未奉晨昏臣何心敢当储副愿俟上皇还宫

臣之幸也上赏慰之李辅国本飞龙小儿粗闲书

计给事太子宫上委信之辅国外㳟谨寡言而内

狡险见张良娣有宠阴附会之与相表里建宁王

倓数于上前诋讦二人罪恶二人谮之于上曰倓

恨不得为元帅谋害广平王上怒赐倓死于是广

平王俶及李泌皆内惧俶谋去辅国及良娣泌曰

不可王不见建宁之祸乎俶曰窃为先生忧之泌

曰泌与主上有约矣俟平京师则去还山庶免于

患俶曰先生去则俶益危矣泌曰王但尽人子之

孝良娣妇人王委曲顺之亦何能为 上尝就泌

饮酒同榻而寝而李辅国请取契钥付泌泌请使

辅国掌之上许之泌曰臣今报徳足矣复为闲人

何乐如之上曰朕与先生累年同忧患今方相同

娱乐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愿陛下

听臣去免臣于死上曰何谓也对曰臣遇陛下太

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迹太竒此

其所以不可留也上曰且眠矣异日议之对曰陛

下今就臣榻卧犹不得请况异日香桉之前乎陛

下不听臣去是杀臣也上曰不意卿疑朕如此岂

有如朕而办杀卿邪是直以朕为句践也对曰陛

下不办杀臣故臣求归若其既办臣安得复言且

杀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陛下曏日待臣如

此臣于事犹有不敢言者况天下既安臣敢言乎

上良久曰卿以朕不从卿北伐之谋乎对曰非也

所不敢言者乃建宁耳上曰建宁朕之爱子性英

果艰难时有功朕岂不知之但因此为小人所教

欲害其兄图继嗣朕以社稷大计不得已而除之

卿不细知其故邪对曰若有此心广平当怨之广

平每与臣言其冤辄流涕呜咽臣今必辞陛下去

始敢言之耳上曰渠尝夜扪广平意欲加害对曰

此皆出谗人之口岂有建宁之孝友聪明肯为此

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宁为元帅臣请用广平建宁

若有此心当深憾于臣而以臣为忠益相亲善陛

下以此可察其心矣上乃泣下曰先生言是也既

往不咎朕不欲闻之泌曰臣所以言之者非咎既

往乃欲陛下慎将来耳昔天后有四子长曰太子

弘天后方图称制恶其聪明鸩杀之立次子雍王

贤贤内忧惧作黄台瓜辞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

听贤卒死于黔中其辞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

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

蔓归今陛下已一摘矣慎无再摘上愕然曰安有

是哉卿录是辞朕当书绅对曰陛下但识之于心

何必形于外也是时广平王有大功良娣忌之潜

构(“冉”换为“冉”)流言故泌言及之泌复固请归山上曰俟将发

此议之 冬十月李泌归衡山

乾元元年春二月癸卯朔以殿中监李辅国兼太

仆卿辅国依附张淑妃判元帅府行军司马势倾

朝野 三月戊寅立张淑妃为皇后 张后生兴

王佋才数岁欲以为嗣上疑未决从容谓考功郎

中知制诰李揆曰成王长且有功朕欲立为太子

卿意何如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臣不胜大庆

上喜曰朕意决矣庚寅立成王俶为皇太子揆道

玄之玄孙也

二年春二月壬子月食既先是百官请加皇后尊

号曰辅圣上以问中书舍人李揆对曰自古皇后

无尊号惟韦后有之岂足为法上惊曰庸人几误

我会月食事遂寝后与李辅国相表里横于禁中

干豫政事请托无穷上颇不悦而无如之何 太

子詹事李辅国自上在灵武判元帅行军司马事

侍直帷幄宣传诏命四方文奏宝印符契晨夕军

号一以委之及还京师专掌禁兵常居内宅制敇

必经辅国押署然后施行宰相百司非时奏事皆

因辅国关白承旨常于银台门决天下事事无大

小辅国口为制敇写付外施行事毕闻奏又置察

事数十人潜令于人间听察细事即行推按有所

追索诸司无敢拒者御史台大理寺重囚或推断

未毕辅国追诣银台一时纵之三司府县鞫狱皆

先诣辅国咨禀轻重随意称制敇行之莫敢违者

宦官不敢斥其官皆谓之五郎李揆山东甲族见

辅国执子弟礼谓之五父及李岘为相于上前叩

头论制敇皆应由中书出具陈辅国专权乱政之

状上感寤赏其正直辅国所行事多所变更罢其

察事辅国由是让行军司马请归本官上不许壬

寅制比缘军国务殷或宣口敇处分诸色取索及

杖配囚徒自今一切并停如非正宣并不得行中

外诸务各归有司英武军虞候及六军诸使诸司

等比来或因论竞悬自追摄自今一切须经台府

如所由处断不平听具状奏闻诸律令除十恶杀

人奸盗造伪外馀烦冗一切删除仍委中书门下

与法官详定闻奏辅国由是忌岘 鳯翔马坊押

官为劫天兴尉谢夷甫捕杀之其妻讼冤李辅国

素出飞龙廏敇监察御史孙蓥鞫之无冤又使御

史中丞崔伯阳刑部侍郎李晔大理卿权献鞫之

与蓥同妻犹不服又使侍御史太平毛若虚鞫之

若虚倾巧士希辅国意归罪夷甫伯阳怒召若虚

诘责欲劾奏之若虚先自归于上上匿若虚于(⿱𥫗廉)-- 帘

下伯阳寻至言若虚附会中人鞫狱不直上怒叱

出之伯阳贬高要尉献贬桂阳尉晔与鳯翔尹严

向皆贬岭下尉蓥除名长流播州吏部尚书同平

章事李岘奏伯阳等无罪责之太重上以为朋党

五月辛巳贬岘蜀州刺史右散骑常侍韩择木入

对上谓之曰李岘欲专权今贬蜀州朕自觉用法

太宽对曰李岘言直非专权陛下宽之祇益圣徳

耳若虚㝷除御史中丞威振朝廷

上元元年夏六月甲申兴王佋薨佋张后长子也

幼曰定王侗张后以故数欲危太子太子常以恭

逊取容会佋薨侗尚幼太子位遂定 上皇爱兴

庆宫自蜀归即居之上时自夹城往起居上皇亦

间至大明宫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内侍监高力

士久侍卫上皇上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内侍王

承恩魏悦及梨园弟子常娱侍左右上皇多御长

庆楼父老过者往往瞻拜呼万岁上皇常于楼下

置酒食赐之又尝召将军郭英乂等上楼赐宴有

剑南奏事官过楼下拜舞上皇命玉真公主如仙

媛为之作主人李辅国素微贱虽暴贵用事上皇

左右皆轻之辅国意恨且欲立竒功以固其宠乃

言于上曰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陈玄礼

高力士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勲臣

皆反仄不安臣晓谕不能解不敢不以闻上泣曰

圣皇慈仁岂容有此对曰上皇固无此意其如群

小何陛下为天下主当为社稷大计消乱于未萌

岂得徇匹夫之孝且兴庆宫与闾阎相参垣墉浅

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严奉迎居之与彼何殊

又得杜绝小人荧惑圣听如此上皇享万岁之安

陛下有三朝之乐庸何伤乎上不听兴庆宫先有

马三百匹辅国矫敇取之才留十匹上皇谓高力

士曰吾儿为辅国所惑不得终孝矣辅国又令六

军将士号哭叩头迎请上皇居西内上泣不应辅

国惧会上不豫秋七月丁未辅国矫称上语迎上

皇游西内至睿武门辅国将射生五百骑露刃遮

道奏曰皇帝以兴庆宫湫隘迎上皇迁居大内上

皇惊几坠高力士曰李辅国何得无礼叱令下马

辅国不得已而下力士因宣上皇诰曰诸将士各

好在将士皆纳刃再拜万岁力士又叱辅国与已

共执上皇马鞚侍卫如西内居甘露殿辅国帅众

而退所留侍卫兵才尫老数十人陈玄礼高力士

及旧宫人皆不得留左右上皇曰兴庆宫吾之王

地吾数以让皇帝皇帝不受今日之徙亦吾志也

是日辅国与六军大将素服见上请罪上又迫于

诸将乃劳之曰南宫西内亦复何殊卿等恐小人

荧惑防微杜渐以安社稷何所惧也刑部尚书颜

真卿首帅百寮上表请问上皇起居辅国恶之奏

贬蓬州长史 丙辰高力士流巫州王承恩流播

州魏悦流溱州陈玄礼勒致仕置如仙媛于归州

玉真公主出居玉真观上更选后宫百馀人置西

内备洒扫令万安咸宜二公主视服膳四方所献

珍异先荐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怿因不茹荤辟谷

浸以成疾上初犹往问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

起居其后上稍悔寤恶辅国欲诛之畏其握兵竟

犹豫不敢决

二年 初李辅国与张后同谋迁上皇于西内是

日端午山人李唐见上上方抱幼女谓唐曰朕念

之卿勿怪也对曰太上皇思见陛下计亦如陛下

之念公主也上泫然泣下然畏张后尚不敢诣西

内 秋八月癸丑朔加开府仪同三司李辅国兵

部尚书乙未辅国赴上宰相朝臣皆送之御厨具

馔太常设乐辅国骄纵日甚求为宰相上曰以卿

之功何官不可为其如朝望未允何辅国乃讽仆

射裴冕等使荐已上密谓萧华曰辅国求为宰相

若公卿表来不得不与华出问冕曰初无此事吾

臂可断宰相不可得华入言之上大悦辅国衔之

 建子月戊戌冬至己亥上朝上皇于宁西内

宝应元年建辰月李辅国以求宰相不得怨萧华

庚午以户部侍郎元载为京兆尹载诣辅国固辞

辅国识其意壬寅以司农卿陶锐为京兆尹辅国

言萧华专权请罢其相上不许辅国固请不已乃

从之仍引元载代华戊申华罢为礼部尚书以载

同平章事领度支转运使如故 建巳月甲寅上

皇崩于神龙殿年七十八乙卯迁坐于太极殿上

以寝疾发哀于内殿群臣发哀于太极殿蕃官𠢐

面割耳者四百馀人丙辰命苖晋卿摄冢宰上自

仲春寝疾闻上皇登遐哀慕疾转剧乃命太子监

国甲子制改元复以建寅为正月月数皆如其旧

赦天下 初张后与李辅国相表里专权用事晩

年更有隙内射生使三原程元振党于辅国上疾

笃后召太子议曰李辅国久典禁兵制敇皆从之

出擅逼迁圣皇其罪甚大所忌者吾与太子今主

上弥留辅国阴与程元振谋作乱不可不诛太子

泣曰陛下疾甚危二人皆陛下勲旧之臣一旦不

告而诛之必致震惊恐不能堪也后曰然则太子

姑归吾更徐思之太子出后召越王系谓曰太子

仁弱不能诛贼臣汝能之乎对曰能系乃命内谒

者监段恒俊选宦官有勇力者二百馀人授甲于

长生殿后乙丑后以上命召太子元振知其谋密

告辅国伏兵于陵霄门以俟之太子至以难告太

子曰必无是事主上疾亟召我我岂可畏死而不

赴乎元振曰社稷事大太子必不可入乃以兵送

太子于飞龙廏且以甲兵守之是夜辅国元振勒

兵三殿收捕越王系段恒俊及知内侍省事朱光

辉等百馀人系之以太子之命迁后于别殿时上

在长生殿使者逼后下殿并左右数十人幽于后

宫宦官宫人皆惊骇逃散丁卯上崩辅国等杀后并

系及兖王僩是日辅国始引太子素服于九仙门

与宰相相见叙上皇晏驾拜哭始行监国之令戊

辰发大行皇帝丧于两仪殿宣遗诏己巳代宗即

位 高力士遇赦还至朗州闻上皇崩号恸呕血

而卒 李辅国恃功益横明谓上曰大家但居禁

中外事听老奴处分上内不能平以其方握禁兵

外尊礼之乙亥号辅国为尚父而不名事无大小

皆咨之群臣出入皆先诣辅国亦晏然处之以内

飞龙廏副使程元振为左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

事朱光辉及内常侍啖庭瑶山人李唐等二十馀

人皆流黔中 夏五月以李辅国为司空兼中书

令 壬辰贬礼部尚书萧华为峡州司马元载希

李辅国意以罪诬之也 飞龙副使程元振谋夺

李辅国权密言于上请稍加裁制六月己未解辅

国行军司马及兵部尚书馀如故以元振代判元

帅行军司马仍迁辅国出居外第于是道路相贺

辅国始惧上表逊位辛酉罢辅国兼中书令进爵

博陆王辅国入谢愤咽而言曰老奴事郎君不了

请归地下事先帝上犹慰谕而遣之 秋九月乙

未加程元振骠骑大将军兼内侍监 上在东宫

以李辅国专横心甚不平及嗣位以辅国有杀张

后之功不欲显诛之壬戌夜盗入其第窃辅国之

首及一臂而去敇有司捕盗遣中使存问其家为

刻木首葬之仍赠太傅

代宗广徳元年冬十月骠骑大将军判元帅行军

司马程元振专权自恣人畏之甚于李辅国诸将

有大功者元振皆疾忌欲害之吐蕃入寇元振不

以时奏致上狼狈出幸上发诏征诸道兵李光弼

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咸切齿而莫敢

发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语见吐蕃入冦上以元振有保

护功十一月辛丑削元振官爵放归田里 程元

振既得罪归三原闻上还宫衣妇人服私入长安

复规任用京兆府擒之以闻

二年春正月壬寅敇称程元振变服潜行将图不

轨长流溱州上念元振之功复令于江陵安置

   仆固怀恩之叛周智光附

唐肃宗宝应元年 初回纥毗伽阙可汗为登里

求昏肃宗以仆固怀恩女妻之为登里可敦时征

兵回纥以讨史朝义可汗请与怀恩相见上令怀

恩往见之怀恩为可汗言唐家恩信不可负可汗

悦遣使上表请助国讨朝义

代宗广徳元年 初仆固怀恩受诏与回纥可汗

相见于太原河东节度使辛云京以可汗乃怀恩

婿恐其合谋袭军府闭城自守亦不犒师及史朝

义既平诏怀恩送可汗出塞往来过太原云京亦

闭城不与相闻怀恩怒具表其状不报怀恩将朔

方兵数万屯汾州使其子御史大夫玚将万人屯

榆次禆将李光逸等屯祁县李怀光等屯晋州张

维岳等屯沁州怀光本勃海靺鞨也姓茹为朔方

将以功赐姓中使骆奉仙至太原云京厚结之为

言怀恩与回纥连谋反状已露奉仙还过怀恩怀

恩与饮于母前母数让奉仙曰汝与吾儿约为兄

弟今又亲云京何两面也酒酣怀恩起舞奉仙赠

以纒头彩怀恩欲酬之曰来日端午当更乐饮一

日奉仙固请行怀恩匿其马奉仙谓左右曰朝来

责我又匿我马将杀我也夜逾垣而走怀恩惊遽

以其马追还之八月癸未奉仙至长安奏怀恩谋

反怀恩亦具奏其状请诛云京奉仙上两无所问

优诏和解之怀恩自以兵兴以来所在力战一门

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绝域说谕囘纥再收两

京平定河南北功无与比而为人构陷愤怨殊深

上书自讼以为臣昨奉诏送可汗归国倾竭家赀

俾之上道行至山北云京奉仙闭城不出祇迎仍

令潜行窃盗回纥怨怒亟欲纵兵臣力为弥缝方

得出塞云京奉仙恐臣先有奏论遂复妄称设备

与李抱玉共相组织臣静而思之其罪有六昔同

罗叛乱臣为先帝扫清河曲一也臣男玢为同罗

所虏得间亡归臣斩之以令众士二也臣有二女

远嫁外夷为国和亲荡平寇敌三也臣与男玚不

顾死亡为国效命四也河北新附节度使皆握彊

兵臣抚绥以安反侧五也臣说谕囘纥使赴急难

天下既平送之归国六也臣既负六罪诚合万诛

惟当吞恨九泉衔冤千古复何诉哉臣受恩至重

夙夜思奉天颜但以来瑱受诛朝廷不示其罪诸

道节度谁不疑惧近闻诏追数人尽皆不至实畏

中官谗口虚受陛下诛夷岂唯群臣不忠正为回

邪在侧且臣前后所奏骆奉仙词情非不摭实陛

下竟无处置宠任弥深皆由同类比周蒙蔽圣听

窃闻四方遣人奏事陛下皆云与骠骑议之曽不

委宰相可否或稽留数月不还远近益加疑阻如

臣朔方将士功效最高为先帝中兴主人乃陛下

蒙尘故吏曽不别加优奖反信谗嫉之词子仪先

已被猜臣今又遭诋毁弓藏鸟尽信匪虚言陛下

信其矫诬何殊指鹿为马傥不纳愚恳且贵因循

臣实不敢保家陛下岂能安国忠言利行惟陛下

图之臣欲公然入朝恐将士留沮今托巡晋绛于

彼迁延乞陛下特遣一介至绛州问臣臣即与之

同发九月壬戌上遣裴遵庆诣怀恩谕旨且察其

去就怀恩见遵庆抱其足号泣诉冤遵庆为言圣

恩优厚讽令入朝怀恩许诺副将范志诚以为不

可曰公信其甘言入则为来瑱不复还矣明日怀

恩见遵庆以惧死为辞请令一子入朝志诚又以

为不可遵庆乃还御史大夫王翊使囘纥还怀恩

先与可汗往来恐翊泄其事遂留之

二年春正月丙午遣检校刑部尚书颜真卿宣慰

朔方行营上之在陜也真卿请奉诏召仆固怀恩

上不许至是上命真卿说谕怀恩入朝对曰陛下

在陜臣往以忠义责之使之赴难彼犹有可来之

理今陛下还宫彼进不成勤王退不能释众召之

庸肯至乎且言怀恩反者独辛云京骆奉仙李抱

玉鱼朝恩四人耳自外群臣皆言其枉陛下不若

以郭子仪代怀恩可不战而服也时汾州别驾李

抱真抱玉之从父弟也知怀恩有异志脱身归京

师上方以怀恩为忧召见抱真问计对曰此不足

忧也朔方将士思郭子仪如子弟之思父兄怀恩

欺其众云郭子仪已为鱼朝恩所杀众信之故为

其用耳陛下诚以子仪领朔方彼皆不召而来耳

上然之 仆固怀恩既不为朝廷所用遂与河东

都将李竭诚潜谋取太原辛云京觉之杀竭诚乘

城设备怀恩使其子玚将兵攻之云京出与战玚

大败而还遂引兵围榆次上谓郭子仪曰怀恩父

子负朕实深闻朔方将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

为朕镇抚河东汾上之师必不为变戊午以子仪

为关内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等使怀恩将士闻

之皆曰吾辈从怀恩为不义何面目见汾阳王

丁卯以郭子仪为朔方节度大使二月子仪至河

中 仆固玚围榆次旬馀不拔遣使急发祁县兵

李光逸尽与之士卒未食行不能前十将白玉焦

晖以鸣镝射其后者军士曰将军何乃射人玉曰

今从人反终不免死死一也射之何伤至榆次玚

责其迟胡人曰我乘马乃汉卒不行耳玚捶汉卒

卒皆怨怒曰节度使党胡人其夕焦晖白玉帅众

攻玚杀之仆固怀恩闻之入告其母母曰吾语汝

勿反国家待汝不薄今众心既变祸必及我将如

之何怀恩不对再拜而出母提刀逐之曰吾为国

家杀此贼取其心以谢三军怀恩疾走得免遂与

麾下三百度河北走时朔方将浑释之守灵州怀

恩檄至云全军归镇释之曰不然此必众溃矣将

拒之其甥张韶曰彼或翻然改图以众归镇何可

不纳也释之疑未决怀恩行速先候者而至释之

不得已纳之张韶以其谋告怀恩怀恩以韶为间

杀释之而收其军使韶主之既而曰释之舅也彼

尚负之安有忠于我哉他日以事杖之折其胫寘

于弥峩城而死都虞候张维岳在沁州闻怀恩去

乘传至汾州抚定其众杀焦晖白玉而窃其功以

告郭子仪子仪使牙官卢谅至汾州维岳赂谅使

实其言子仪奏维岳杀玚传首诣阙群臣入贺上

惨然不悦曰朕信不及人致勲臣颠越深用为愧

又何贺焉命辇怀恩母至长安给待优厚月馀以

寿终以礼葬之功臣皆感叹戊寅郭子仪如汾州

怀恩之众数万悉归之咸鼓舞涕泣喜其来而悲

其晩也子仪知卢谅之诈杖杀之上以李抱真言

有验迁殿中少监 夏六月仆固怀恩至灵武收

合散亡其众复振上厚抚其家癸未下诏称其勲

劳著于帝室及于天下疑隙之端起自群小察其

深衷本无它志君臣之义情实如初但以河北既

平朔方已有所属宜解河北副元帅朔方节度等

使其太保兼中书令大宁郡王如故但当诣阙更

勿有疑怀恩竟不从 秋八月郭子仪自河中入

朝会泾原奏仆固怀恩引囘纥吐蕃十万众将入

寇京师震骇诏子仪帅诸将出镇奉天上召问方

略对曰怀恩无能为也上曰何故对曰怀恩勇而

少恩士心不附所以能入寇者因思归之士耳怀

恩本臣偏禆其麾下皆臣部曲必不忍以锋刃相

向以此知其无能为也辛巳子仪发赴奉天 九

月辛亥以郭子仪充北道邠宁泾原河西以来通

和吐蕃使 仆固怀恩前军至宜禄郭子仪使右

兵马使李国臣将兵为郭晞后继邠宁节度使白

孝徳败吐蕃于宜禄冬十月怀恩引回纥吐蕃至

邠州白孝徳郭晞闭城拒守 仆固怀恩与回纥

吐蕃进逼奉天京师戒严诸将请战郭子仪不许

曰虏深入吾地利于速战吾坚壁以待之彼以吾

为怯必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战而不利则众心离

矣敢言战者斩辛未夜子仪出陈于乾陵之南壬

申未明虏众大至虏始以子仪为无备欲袭之忽

见大军惊愕遂不战而退子仪使禆将李怀光等

将五千骑追虏至麻亭而还虏至邠州丁丑攻之

不克乙酉虏涉泾而遁 怀恩之南寇也河西节

度使杨志烈发卒五千谓监军柏文达曰河西锐

卒尽于此矣君将之以攻灵武则怀恩有返顾之

虑此亦救京师之一竒也文达遂将其众击摧砂

堡灵武县皆下之进攻灵州怀恩闻之自永寿遽

归使蕃浑二千骑夜袭文达大破之士卒死者殆

半文达将馀众归凉州哭而入志烈迎之曰此行

有安京室之功卒死何伤士卒怨其言未几吐蕃

围凉州士卒不为用志烈犇甘州为沙陁所杀凉

州遂陷

永泰元年春三月庚戌吐蕃遣使请和诏元载杜

鸿渐与盟于兴唐寺上问郭子仪吐蕃请盟何如

对曰吐蕃利我不虞若不虞而来国不可守矣乃

相继遣河中兵戍奉天又遣兵巡泾原以觇之

仆固怀恩诱回纥吐蕃吐谷浑党项奴刺数十万

众俱入寇令吐蕃大将尚结悉赞磨马重英等自

北道趣奉天党项帅任敷郑庭郝徳等自东道趣

同州吐谷浑奴刺之众自西道趣盩厔囘纥继吐

蕃之后怀恩又以朔方兵继之郭子仪使行军司

马赵复入奏曰虏皆骑兵其来如飞不可易也请

使诸道节度使鳯翔李抱玉滑濮李光庭邠宁白

孝徳镇西马璘河南郝庭玉淮西李忠臣各出兵

以厄其冲要上从之诸道多不时出兵李忠臣方

与诸将击球得诏亟命治行诸将及监军皆曰师

行必择日忠臣怒曰父母有急岂可择日而后救

邪即日勒兵就道怀恩中涂遇暴疾而归丁酉死

于鸣沙大将张诏代领其众别将徐璜玉杀之范

志诚又杀璜玉而领其众怀恩拒命三年再引胡

寇为国大患上犹为之隐前后制敇未尝言其反

及闻其死悯然曰怀恩不反为左右所误耳吐蕃

至邠州白孝徳婴城自守甲辰吐蕃十万众至奉

天京城震恐朔方兵马使浑瑊讨击使白元光先

戍奉天虏始列营瑊帅骁骑二百直冲之身先士

卒虏众披靡瑊挟虏将一人跃马而还从骑无中

锋镝者城上士卒望之勇气始振乙巳吐蕃进攻

之虏死伤甚众数日敛众还营瑊夜引兵袭之杀

千馀人前后与虏战二百馀合斩首五千级丙午

召郭子仪于河中使屯泾阳己酉命李忠臣屯东

渭桥李光进屯云阳马璘郝庭玉屯便桥李抱玉

屯鳯翔内侍骆奉仙将军李日越屯盩厔同华节

度使周智光屯同州鄜坊节度使杜冕屯坊州上

自将六军屯苑中庚戌下制亲征辛亥鱼朝恩请

索城中括士民私马令城中男子皆衣皂团结为

兵城门皆塞二开一士民大骇逾垣凿窦而逃者

甚众吏不能禁朝恩欲奉上幸河中以避吐蕃恐

群臣论议不一一旦百官入朝立班久之阁门不

开朝恩忽从禁军十馀人操白刃而出宣言吐蕃

数犯郊畿车驾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错愕不知

所对有刘给事者独出班抗声曰敇使反邪今屯

军如云不戮力捍寇而遽欲胁天子弃宗庙社稷

而去非反而何朝恩惊沮而退事遂寝自丙午至

甲寅大雨不止故虏不能进吐蕃移兵攻醴泉党

项西掠白水东侵蒲津丁巳吐蕃大掠男女数万

而去所过焚庐舍蹂禾稼殆尽周智光引兵邀击

破之于澄城因逐北至鄜州智光素与杜冕不协

遂杀鄜州刺史张麟坑冕家属八十一人焚坊州

庐舍三千馀家 冬十月吐蕃退至邠州遇囘纥

复相与入寇辛酉至奉天癸亥党项焚同州官𪠘

民居而去丙寅囘纥吐蕃合兵围泾阳子仪命诸

将严设守备而不战及暮二虏退屯北原丁卯复

至城下是时回纥与吐蕃闻仆固怀恩死已争长

不相睦分营而居子仪知之囘纥在城西子仪使

牙将李光瓒等往说之欲与之共击吐蕃囘纥不

信曰郭公固在此乎汝绐我耳若果在此可得见

乎光瓒还报子仪曰今众寡不敌难以力胜昔与

囘纥契约甚厚不若挺身往说之可不战而下也

诸将请选铁骑五百为卫从子仪曰此适足为害

也郭晞扣马谏曰彼虎狼也大人国之元帅奈何

以身为虏饵子仪曰今战则父子俱死而国家危

往以至诚与之言或幸而见从则四海之福也不

然则身没而家全以鞭击其手曰去遂与数骑开

门而出使人传呼曰令公来囘纥大惊其大帅合

胡禄都督药葛罗可汗之弟也执弓注矢立于陈

前子仪免胄释甲投枪而进囘纥诸酋长相顾曰

是也皆下马罗拜子仪亦下马前执药葛罗手让

之曰汝囘纥有大功于唐唐之报汝亦不薄奈何

负约深入吾地侵逼畿县弃前功结怨仇背恩徳

而助叛臣何其愚也且怀恩叛君弃母于汝国何

有今吾挺身而来听汝执我杀之我之将士必致

死与汝战矣药葛罗曰怀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

驾令公亦捐馆中国无主我是以敢与之来今知

天可汗在上都令公复揔兵于此怀恩又为天所

杀我曹岂肯与令公战乎子仪因说之曰吐蕃无

道乘我国有乱不顾舅甥之亲吞噬我边鄙焚荡

我畿甸其所掠之财不可胜载马牛杂畜长数百

里弥漫在野此天以赐汝也全师而继好破敌以

取富为汝计孰便于此不可失也药葛罗曰吾为

怀恩所误负公诚深今请为公尽力击吐蕃以谢

过然怀恩之子可敦兄弟也愿舍之勿杀子仪许

之囘纥观者左右为两翼稍前子仪麾下亦进子

仪挥手却之因取酒与其酋长共饮药葛罗使子

仪先执酒为誓子仪酹地曰大唐天子万岁囘纥

可汗亦万岁两国将相亦万岁有负约者身陨陈

前家族灭绝杯至药葛罗亦酹地曰如令公誓于

是诸酋长皆大喜曰曏以二巫师从军巫言此行

甚安稳不与唐战见一大人而还今果然矣子仪

遗之彩三千匹酋长分以赏巫子仪竟与定约而

还吐蕃闻之夜引兵遁去囘纥遣其酋长石野那

等六人入见天子药葛罗帅众追吐蕃子仪使白

元光帅精骑与之俱癸酉战于灵台西原大破之

杀吐蕃万计得所掠士女四千人丙子又破之于

泾州东丁丑仆固怀恩将张休藏等降辛巳诏罢

亲征京城解严初肃宗以陜西节度使郭英乂领

神策军使内侍鱼朝恩监其军英乂入为仆射朝

恩专将之及上幸陜朝恩举在陜兵与神策军迎

扈悉号神策军天子幸其营及京师平朝恩遂以

军归禁中自将之然尚未得与北军齿至是朝恩

以神策军从上屯苑中其势寖盛分为左右厢居

北军之右矣郭子仪以仆固名臣李建忠等皆怀

恩骁将恐逃入外夷请招之名臣怀恩之侄也时

在囘纥营上敇并旧将有功者皆赦其罪令囘纥

送之壬午名臣以千馀骑来降子仪使开府仪同

三司慕容休真以书谕党项帅郑庭郝徳等皆诣

鳯翔降甲申周智光诣阙献捷再宿归镇智光负

专杀之罪未治上既遣而悔之乙酉囘纥胡禄都

督等二百馀人入见前后赠赉缯帛十万匹府藏

空竭税百官俸以给之

大历元年春正月周智光至华州益骄横召之不

至上命杜冕从张献诚于山南以避之智光遣兵

于商山邀之不获智光自知罪重乃聚亡命无赖

子弟众至数万纵其剽掠以悦其心擅留关中所

漕米二万斛藩镇贡献往往杀其使者而夺之

冬十二月癸卯周智光杀陜州监军张志斌智光

素与陜州刺史皇甫温不协志斌入奏事智光馆

之志斌责其部下不肃智光怒曰仆固怀恩不反

正由汝軰激之我亦不反今日为汝反矣叱下斩

之脔食其肉朝士举选人畏智光之暴多自同州

窃过智光遣将将兵邀之于路死者甚众戊申诏

加智光检校左仆射遣中使余元仙持告身授之

智光慢骂曰智光有大功于天下国家不与平章

事而与仆射且同华地狭不足展才若益以陜虢

商鄜坊五州庶犹可耳因历数大臣过失且曰此

去长安百八十里智光夜眠不敢舒足恐踏破长

安城至于挟天子令诸侯惟周智光能之元仙股

栗郭子仪屡请讨智光上不许

二年春正月丁巳密诏郭子仪讨周智光子仪命

大将浑瑊李怀光军于渭上智光麾下闻之皆有

离心己未智光大将李汉惠自同州帅所部降于

子仪壬戌贬智光澧州刺史甲子华州牙将姚怀

李延俊杀智光以其首来献

   元载专权

唐肃宗上元二年建子月戍子御史中丞元载为

户部侍郎充勾当度支铸钱盐铁兼江淮转运等

使载初为度支郎中敏悟善奏对上爱其才委以

江淮漕运数月遂代刘晏专掌财利

代宗广徳元年秋九月壬辰诏以元载判元帅行

军司马 冬十二月乙未以苖晋卿为太保裴遵

庆为太子少傅并罢政事以宗正卿李岘为黄门

侍郎同平章事遵庆既去元载权益盛以货结内

侍董秀使主书卓英倩潜与往来上意所属载必

先知之承意探微言无不合上以是愈爱之英倩

全州人也

永泰元年华原令顾繇上言元载子伯和等招权

受赂十二月戊戌繇坐流锦州

大历元年元载专权恐奏事者攻讦其私乃请百

官凡论事皆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然后奏闻仍

以上旨谕百官曰比日诸司奏事烦多所言多谗

毁故委长官宰相先定其可否刑部尚书颜真卿

上疏以为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论事者先

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群臣之为谗何

不察其言之虚实若所言果虚宜诛之果实宜赏

之不务为此而使天下谓陛下厌听览之烦托此

为辞以塞谏争之路臣窃为陛下惜之太宗著司

门式云其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门司与仗家

引奏无得关碍所以防壅蔽也天宝以后李林甫

为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

达蒙蔽喑呜卒成幸蜀之祸陵夷至于今日其所

从来者渐矣夫人主大开不讳之路群臣犹莫敢

尽言况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则陛下所闻见者

不过三数人耳天下之士从此钳口结舌陛下见

无复言者以为天下无事可论是林甫复起于今

日也昔林甫虽擅权群臣有不谘宰相辄奏事者

则托以它事阴中伤之犹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

先白宰相也陛下傥不早寤渐成孤立后虽悔之

亦无及矣载闻而恨之奏真卿诽谤二月乙未贬

峡州别驾

五年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左监门卫大将军兼神

策军使内侍监鱼朝恩专典禁兵宠任无比上常

与议军国事势倾朝野朝恩好于广坐恣谈时政

陵侮宰相元载虽彊辩亦拱默不敢应神策都虞

侯刘希暹都知兵马使王驾鹤皆有宠于朝恩希

暹说朝恩于北军置狱使坊市恶少年罗告富室

诬以罪恶捕繋地牢讯掠取服籍没其家赀入军

并分赏告捕者地在禁密人莫敢言朝恩每奏事

以必允为期朝廷政事有不豫者辄怒曰天下事

有不由我者邪上闻之由是不怿朝恩养子令徽

尚幼为内给使衣绿与同列忿争归告朝恩朝恩

明日见上曰臣子官卑为侪辈所陵乞赐之紫衣

上未应有司已执紫衣在前令徽服之拜谢上彊

笑曰儿服紫衣宜称心愈不平元载测知上指乘

闲奏朝恩专恣不轨请除之上亦知天下共怨怒

遂令载为方略朝恩每入殿常使射生将周皓将

百人自卫又使其党陜州节度使皇甫温握兵于

外以为援载皆以重赂结之故朝恩阴谋密语上

一一闻之而朝恩不之觉也辛卯载为上谋徙李

抱玉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以温为鳯翔节度使外

重其权实内温以自助也载又请割郿虢宝鸡鄠

𥂕厔隶抱玉兴平武功天兴扶风隶神策军朝恩

喜于得地殊不以载为虞骄横如故 刘希暹颇

觉上意异以告鱼朝恩朝恩始疑惧然上每见之

恩礼益隆朝恩亦以此自安皇甫温至京师元载

留之未遣因与温及周皓密谋诛朝恩既定计载

白上上曰善图之勿反受祸三月癸酉寒食上置

酒宴贵近于禁中载守中书省宴罢朝恩将还营

上留之议事因责其异图朝恩自辨语颇悖慢皓

与左右擒而缢杀之外无知者上下诏罢朝恩观

军容等使内侍监如故诈云朝恩受诏乃自缢以

尸还其家赐钱六百万以葬丁丑加刘希暹王驾

鹤御史中丞以尉安北军之心丙戌赦京城系囚

命尽释朝恩党与且曰北军将士皆朕爪牙并宜

仍旧朕今亲御禁旅勿有忧惧 元载既诛鱼朝

恩上宠任益厚载遂志气骄溢每众中大言自谓

有文武才略古今莫及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

无度吏部侍郎杨绾典选平允性介直不附载岭

南节度使徐浩贪而佞倾南方珍货以赂载辛卯

载以绾为国子祭酒引浩代之浩越州人也载有

丈人自宣州来从载求官载度其人不足任事但

赠河北一书而遣之丈人不悦行至幽州私发书

视之书无一言惟署名而已丈人大怒不得已试

谒院僚判官闻有载书大惊立白节度使遣大校

以箱受书馆之上舍留宴数日辞去赠绢千匹其

威权动人如此 刘希暹内常自疑有不逊语王

驾鹤以闻九月辛未赐希暹死 上悉知元载所

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终因独见深戒之载犹

不悛上由是稍恶之载以李泌有宠于上忌之言

泌常与亲故宴于北军与鱼朝恩亲善宜知其谋

上曰北军泌之故吏也故朕使之就见亲故朝恩

之诛泌亦豫谋卿勿以为疑载与其党攻之不已

会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求参佐上谓泌曰元载不

容卿朕今匿卿于魏少游所俟朕决意除载当有

信报卿可束装来乃以泌为江西判官且属少游

使善待之

六年夏四月成都司录李少良上书言元载奸赃

阴事上置少良于客省少良以上语告友人韦颂

殿中侍御史陆珽以告载载奏之上怒下少良颂

珽御史台狱御史奏少良颂珽凶险比周离间君

臣五月戊申敇付京兆皆杖死 上益厌元载所

为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为腹心渐收载权丙

子内出制书以浙西观察使李栖筠为御史大夫

宰相不知载由是稍绌

八年春三月吏部侍郎徐浩薛邕皆元载王缙之

党浩妾弟侯莫陈怤为美原尉浩属京兆尹杜济

虚以知驿奏优又属邕拟长安尉怤参台御史大

夫李栖筠劾奏其状敇礼部侍郎万年子邵等按

之邵奏邕罪在赦前应原除上怒夏五月乙酉贬

浩明州别驾邕歙州刺史丙戌贬济杭州刺史邵

桂州长史朝廷稍肃

十二年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元载专横黄门侍郎

同平章事王缙附之二人俱贪载妻王氏及子伯

和仲武缙弟妹及尼出入者争纳贿赂又以政事

委群吏士之求进者不结其子弟及主书卓英倩

等无由自达上含容累年载缙不悛上欲诛之恐

左右漏泄无可与言者独与左金吾大将军吴凑

谋之凑上之舅也会有告载缙夜醮图为不轨者

三月庚辰上御延英殿命凑收载缙于政事堂又

收仲武及卓英倩等系狱命吏部尚书刘晏与御

史大夫李涵等同鞫之问端皆出禁中仍遣中使

诘以阴事载缙皆伏罪是日先杖杀左卫将军知

内省事董秀于禁中乃赐载自尽于万年县载请

主者愿得快死主者曰相公须受少污辱勿怪乃

脱秽袜塞其口而杀之王缙初亦赐自尽刘晏谓

李涵等曰故事重刑覆奏况大臣乎且法有首从

宜更取进止涵等从之上乃贬缙括州刺史载妻

王氏忠嗣之女也及子伯和仲武季能皆伏诛有

司籍载家财胡椒至八百石它物称是 夏四月

癸未贬吏部侍郎杨炎谏议大夫韩洄包佶起居

舍人韩会等十馀人皆载党也炎鳯翔人载常引

有文学才望者一人亲厚之异日欲以代已故炎

及于贬洄滉之弟会南阳人也上初欲尽诛炎等

吴凑谏救百端始贬官 庚午上遣中使发元载

祖父墓斵棺弃尸毁其家庙焚其木主戊寅卓英

倩等皆杖死英倩之用事也弟英璘横于乡里及

英倩下狱英璘遂据险作乱上发禁兵讨之乙巳

金州刺史孙道平击擒之

   吐蕃入冦代宗幸陜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春二月己亥河西节度使

崔希逸袭吐蕃破之于青海西初希逸遣使谓吐

蕃边将乞力徐曰两国通好今为一家何必更置

兵守捉妨人耕牧请皆罢之乞力徐曰常侍忠厚

言必不欺然朝廷未必専以边事相委万一有奸

人交鬭其间掩吾不备悔之何及希逸固请乃刑

白狗为盟各去守备于是吐蕃畜牧被野时吐蕃

西击勃律勃律来告急上命吐蕃罢兵吐蕃不奉

诏遂破勃律上甚怒会希逸傔人孙诲入奏事自

欲求功奏称吐蕃无备请掩击必大获上命内给

事赵惠琮与诲偕往审察事宜惠琮等至则矫诏

令希逸袭之希逸不得已发兵自凉州南入吐蕃

境二千馀里至青海西与吐蕃战大破之斩首二

千馀级乞力徐脱身走惠琮诲皆受厚赏自是吐

蕃复绝朝贡

二十六年春三月吐蕃寇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击

破之鄯州都督知陇右留后杜希望攻吐蕃新城

拔之以其地为威戎军置兵一千戍之 夏五月

乙酉李林甫兼河西节度使丙申以崔希逸为河

南尹希逸自念失信于吐蕃内怀愧恨未几而卒

 六月辛丑以岐州刺史萧炅为河西节度使摠

留后事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太仆卿

王昱为剑南节度使分道经略吐蕃仍毁所立赤

岭碑立碑事见吐番请和 秋 七月杜希望将鄯州之众夺

吐蕃河桥筑盐泉城于河左吐蕃发兵三万逆战

希望众少不敌将卒皆惧左威卫郎将王忠嗣帅

所部先犯其陈所向辟易杀数百人虏陈乱希望

纵兵乘之虏遂大败置镇西军于盐泉忠嗣以功

迁左金吾将军𠝹初仪鳯中吐蕃陷安戎城而据

之其地险要唐屡攻之不克剑南节度使王昱筑

两城于其侧顿军蒲婆岭下运资粮以逼之吐蕃

大发兵救安戎城昱众大败死者数千人昱脱身

走粮仗军资皆弃之贬昱括州刺史再贬高要尉

而死

二十七年秋八月壬午吐蕃寇白草安人等军陇

右节度使萧炅击破之

二十八年春三月章仇兼琼潜与安戎城中吐蕃

翟都局及维州别驾董承晏结谋使局开门引内

唐兵尽杀吐蕃将卒使监察御史许远将兵守之

远敬宗之曾孙也 夏六月吐蕃围安戎城

冬十月吐蕃寇安戎城及维州发关中彊骑救之

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十二月金城公

主薨吐蕃告丧且请和上不许公主嫁吐蕃事见吐蕃请和

二十九年夏六月吐蕃四十万众入寇至安仁军

浑崖峯骑将臧希液帅众五千击破之  冬十

二月乙巳吐蕃屠达化县陷石堡城盖嘉运不能

天宝二年夏四月丁亥皇甫惟明引军出西平击

吐蕃行千馀里攻洪济城破之

四载秋九月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战于

石堡城为虏所败副将褚誗战死

六载冬十月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以部将哥

舒翰为大将军副使李光弼为河西兵马使充赤

水军使翰父祖本突骑施别部酋长光弼契丹王

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略为忠嗣所重忠嗣使翰击

吐蕃有同列为之副倨慢不为用翰挝杀之军中

股栗累功至陇右节度副使每岁积石军麦熟吐

蕃辄来获之无能御者边人谓之吐蕃麦庄翰先

伏兵于其侧虏至断其后夹撃之无一人得返者

自是不敢复来上欲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

嗣上言石堡险固吐蕃举国守之今顿兵其下非

杀数万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且厉

兵秣马俟其有衅然后取之上意不快将军董延

光自请将兵取石堡城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

不得已奉诏而不尽副延光所欲延光怨之李光

弼言于忠嗣曰大夫以爱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

之功虽迫于制书实夺其谋也何以知之今以数

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士卒安肯为之尽力乎然

此天子意也彼无功必归罪于大夫大夫军府充

牣何爱数万叚帛不以杜其谗口乎忠嗣曰今以

数万之众争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敌不得亦无害

于国故忠嗣不欲为之忠嗣今受责天子不过以

金吾羽林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

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李将军子诚爱我

矣然吾志决矣子勿复言光弼曰曏者恐为大夫

之累故不敢不言今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先弼

所及也遂趋出延光过期不克言忠嗣沮挠军计

上怒李林甫因使济阳别驾魏林告忠嗣尝自言

我幼养宫中与忠王相爱狎欲拥兵以尊奉太子

敇征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上闻哥舒翰名召见

华清宫与语悦之十一月辛卯以翰判西平太守

充陇右节度使以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判武威郡

事充河西节度使 初将军高仙芝本高丽人从

军安西仙芝骁勇善骑射节度使夫蒙灵詧累荐

至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充四镇节度副使吐

蕃以女妻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馀国皆附吐蕃

贡献不入前后节度使讨之皆不能克制以仙芝

为行营节度使将万骑讨之自安西行百馀日乃

至特勒满川分军为三道期以七月十三日会吐

蕃连云堡下有兵近万人不意唐兵猝至大惊依

山拒战炮櫑如雨仙芝以郎将高陵李嗣业为陌

刀将令之曰不及日中决湏破虏嗣业执一旗引

陌刀缘险先登力战自辰至已大破之斩首五千

级捕虏千馀人馀皆逃溃中使边令诚以入虏境

已深惧不敢进仙芝乃使令诚以羸弱三千守其

城复进三日至坦驹岭下峻阪四十馀里前有阿

弩越城仙芝恐士卒惮险不肯下先令人胡服诈

为阿弩越守者迎降云阿弩越赤心归唐娑夷水

藤桥已斫断矣娑夷即弱水也其水不能胜草芥

藤桥者通吐蕃之路也仙芝阳喜士卒乃下又三

日阿弩越城迎者果至明日仙芝入阿弩越城遣

将军席元庆将千骑前行谓曰小勃律闻大军至

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第呼出取缯帛称敇赐之

大臣至尽缚之以待我元庆如其言悉缚诸大臣

王及吐蕃公主逃入石窟取不可得仙芝至斩其

附吐蕃者大臣数人藤桥去城犹六十里仙芝急

遣元庆往斫之甫毕吐蕃兵大至已无及矣藤桥

阔尽一矢力修之期年乃成八月仙芝虏小勃律

王及吐蕃公主而还九月至连云堡与边令诚俱

月末至播密川遣使奏状至河西夫蒙灵詧怒仙

芝不先言已而遽发奏一不迎劳骂仙芝曰啖狗

粪高丽奴汝官皆因谁得而不待我处分擅奏捷

书高丽奴汝罪当斩但以汝新有功不忍耳仙芝

但谢罪

七载冬十二月哥舒翰筑神威军于青海上吐蕃

至翰击破之又筑城于青海中龙驹岛谓之应龙

城吐蕃屏迹不敢近青海

八载夏六月上命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帅陇右河

西及突厥阿布思兵益以朔方河东兵凡六万三

千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险绝惟一径可上吐

蕃但以数百人守之多贮粮食积檑木及石唐兵

前后屡攻之不能克翰进攻数日不拔召禆将高

秀岩张守瑜欲斩之二人请三日期可克如期拔

之获吐蕃铁刃悉诺罗等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数

万果如王忠嗣之言顷之翰又遣兵于赤岭西开

屯田以谪卒二千戍龙驹岛冬冰合吐蕃大集戍

者尽没 闰月乙丑以石堡城为神武军

九载冬十二月关西游弈使王难得击吐蕃克五

桥拔树敦城以难得为白水军使

十四载春正月苏毗王子悉诺逻去吐蕃来降

夏四月癸巳以苏毗王子悉诺逻为怀义王赐姓

名李忠信 吐蕃赞普乞梨苏笼猎赞卒子娑悉

笼猎赞立

肃宗至徳元载 吐蕃陷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

胜金天天成等军石堡城百谷城雕窠城

二载冬十月吐蕃陷西平

乾元元年吐蕃陷河源军

上元元年吐蕃陷廓州

宝应元年建寅月甲辰吐蕃遣使请和

代宗广徳元年夏四月郭子仪数上言吐蕃党项

不可忽宜早为之备辛丑遣兼御史大夫李之芳

等使于吐蕃为虏所留二年乃得归 秋七月吐

蕃入大震关陷兰廓河鄯洮岷秦成渭等州尽取

河西陇右之地唐自武徳以来开拓边境地连西

域皆置都督府州县开元中置朔方陇右河西安

西北庭诸节度使以统之岁发山东丁壮为戍卒

缯帛为军资开屯田供糗粮设监牧畜马牛军城

戍逻万里相望及安禄山反边兵精锐者皆征发

入援谓之行营所留兵单弱胡虏稍蚕食之数年

间西北数十州相继沦没自鳯翔以西邠州以北

皆为左衽矣 吐蕃之初入寇也边将告急程元

振皆不以闻冬十月吐蕃寇泾州刺史高晖以城

降之遂为之乡导引吐蕃深入过邠州上始闻之

辛未寇奉天武功京师震骇诏以雍王适为关内

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出镇咸阳以御之子仪闲

废日久部曲离散至是召募得二十骑而行至咸

阳吐蕃帅吐谷浑党项氐羌二十馀万众弥漫数

十里已自司竹园度渭循山而东子仪使判官中

书舍人王延昌入奏请益兵程元振遏之竟不召

见癸酉渭北行营兵马使吕月将将精卒二千破

吐蕃于盩厔之西乙亥吐蕃寇盩厔月将复与力

战兵尽为虏所擒上方治兵而吐蕃已度便桥仓

猝不知所为丙子出幸陜州官吏藏窜六军逃散

郭子仪闻之遽自咸阳归长安比至车驾已去上

才出苑门度浐水射生将王献忠拥四百骑叛还

长安胁丰王珙等十王西迎吐蕃遇子仪于开远

门内子仪叱之献忠下马谓子仪曰今主上东迁

社稷无主令公身为元帅废立在一言耳子仪未

应珙越次言曰公何不言子仪责让之以兵援送

行在丁丑车驾至华州官吏犇散无复供拟扈从

将士不免冻馁会观军容使鱼朝恩将神策军自

陜来迎上乃幸朝恩营丰王珙见上于潼关上不

之责退至幕中有不逊语群臣奏请诛之乃赐死

戊寅吐蕃入长安高晖与吐蕃大将马重英等立

故邠王守礼之孙广武王承宏为帝改元置百官

以前翰林学士于可封等为相吐蕃剽掠府库市

里焚闾舍长安中萧然一空苖晋卿病卧家遣人

舆入迫胁之晋卿闭口不言虏不敢杀于是六军

散者所在剽掠士民避乱皆入山谷辛巳上至陜

百官稍有至者郭子仪引三十骑自御宿川循山

而东谓王延昌曰六军将士逃溃者多在商州今

速往收之并发武关防兵数日间北出蓝田以向

长安吐蕃必遁过蓝田遇元帅都虞侯臧希让鳯

翔节度使高升得兵近千人子仪与延昌谋曰溃

兵至商州官吏必逃匿而人乱使延昌自直径入

商州抚谕之诸将方纵兵暴掠闻子仪至皆大喜

听命子仪恐吐蕃逼乘舆留军七盘三日乃行比

至商州行收兵并武关防兵合四千人军势稍振

子仪乃泣谕将士以共雪国耻取长安皆感激受

约束子仪请太子宾客第五琦为粮料使给军食

上赐子仪诏恐吐蕃东出潼关征子仪诣行在子

仪表称臣不收京城无以见陛下若出兵蓝田虏

必不敢东向上许之鄜坊节度判官段秀实说节

度使白孝徳引兵赴难孝徳即日大举南趣京畿

与蒲陜商华合势进击吐蕃既立广武王承宏欲

掠城中士女百工整众归国子仪使左羽林大将

军长孙全绪将二百骑出蓝田观虏势令第五琦

摄京兆尹与之偕行又令宝应军使张知节将兵

继之全绪至韩公堆昼则击鼓张旗帜夜则多燃

火以疑吐蕃前光禄卿殷仲卿聚众近千人保蓝

田与全绪相表里帅二百馀骑直度浐水吐蕃惧

百姓又绐之曰郭令公自商州将大军不知其数

至矣虏以为然稍稍引军去全緖又使射生将王

甫入城阴结少年数百夜击鼔大呼于朱雀街吐

蕃惶骇庚寅悉众遁去高晖闻之帅麾下三百馀

骑东走至潼关守将李日越擒而杀之壬辰诏以

元载判元帅行军司马以第五琦为京兆癸巳以

郭子仪为西京留守甲午子仪发商州 己亥以

鱼朝恩部将皇甫温为陜州刺史周智光为华州

刺史 吐蕃入寇骠骑大将军判元帅行军司马

程元振不以时奏致上狼狈出幸上发诏征诸道

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咸切

齿而莫敢发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为犬戎犯

关度陇不血刃而入京师劫宫关焚陵寝武士无

一人力战者此将帅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

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人犯颜囘

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

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

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

离叛陛下以今日之势为安邪危邪若以为危岂

得高枕不为天下讨罪人乎臣闻良医疗疾当病

饮药药不当病犹无益也陛下视今日之病何繇

至此乎必欲存宗庙社稷独斩元振首驰告天下

悉出内使隶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

下诏引咎曰天下其许朕自新改过宜即募士西

赴朝廷若以朕恶未悛则帝王大器敢妨圣贤其

听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

请阖门寸斩以谢陛下上以元振尝有保护功十

一月辛丑削元振官爵放归田里 吐蕃还至鳯

翔节度使孙志直闭城拒守吐蕃围之数日镇西

节度使马璘闻车驾幸陜将精骑千馀自河西入

赴难转鬭至鳯翔值吐蕃围城璘帅众持满外向

突入城中不解甲背城出战单骑先士卒奋击俘

斩千计而归明日虏复逼城请战璘开悬门以待

之虏引退曰此将军不惜死宜避之遂去居于原

会成渭之地 十二月丁亥车驾发陜州左丞颜

真卿请上先谒陵庙然后还宫元载不从真卿怒

曰朝廷岂堪相公再坏邪载由是衔之甲午上至

长安郭子仪帅城中百官及诸军迎于浐水东伏

地待罪上劳之曰用卿不早故及于此 以鱼朝

恩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摠禁兵权宠无比

筑城于鄠县及中渭桥屯兵以备吐蕃以骆奉仙

为鄠县筑城使遂将其兵 吐蕃陷松维保三州

及云山新筑二城西川节度使高适不能救于是

剑南西山诸州亦入于吐蕃矣

二年仆固怀恩反秋八月泾原奏怀恩引回纥吐

蕃十万众入寇京师震骇诏郭子仪帅诸将出镇

奉天 辛巳子仪发赴奉天九月辛亥以郭子仪

充北道邠宁泾原河西以来通和吐蕃使以陈郑

泽潞节度使李抱玉充南道通和吐蕃使子仪闻

吐蕃逼邠州甲寅遣其子朔方兵马使晞将兵万

人救之 己未剑南节度使严武破吐蕃七万众

拔当狗城 邠宁节度使白孝德败吐蕃于宜禄

冬十月仆固怀恩引回纥吐蕃至邠州 庚午严

武拔吐蕃盐川城 仆固怀恩与回纥吐蕃逼奉

天京师戒严

永泰元年春三月庚戌吐蕃遣使请和诏元载杜

鸿渐与盟于兴唐寺 秋九月仆固怀恩诱回纥

吐蕃数十馀万众俱入寇事见仆固怀恩之叛 剑 南节度

使严武以将军崔旰为汉州刺史使将兵击吐蕃

于西山连拔其数城攘地数百里

大历元年春二月己亥命大理少卿杨济修好于

吐蕃

二年夏四月庚子命宰相鱼朝恩与吐蕃盟于兴

唐寺 九月吐蕃众数万围灵州游骑至潘原宜

禄诏郭子仪自河中帅甲士三万镇泾阳京师戒

严甲子子仪移镇奉天 冬十月戊寅朔方节度

使路嗣㳟破吐蕃于灵州城下斩首二千馀级吐

蕃引去

三年八月壬戌吐蕃十万众寇灵武丁卯吐蕃尚

赞摩二万众寇邠州京师戒严邠宁节度使马璘

击破之 九月壬申命郭子仪将兵五万屯奉天

以备吐蕃 壬午朔方骑将白元光击吐蕃破之

壬辰元光又破吐蕃二万众于灵武鳯翔节度使

李抱玉使右军都将临洮李晟将兵五千击吐蕃

晟曰以力则五千不足用以谋则太多乃将千人

兼行出大震关至临洮屠吐蕃定秦堡焚其积聚

虏堡帅慕容谷种而还吐蕃闻之释灵州之围而

去戊戌京师解严 冬十一月郭子仪还河中元

载以吐蕃连岁入寇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力不

能拒而郭子仪以朔方重兵镇河中深居腹中无

事之地乃与子仪及诸将议徙璘镇泾州而使子

仪以朔方兵镇邠州曰若以边土荒残军费不给

则以内地租税及运金帛以助之诸将皆以为然

十二月己酉徙马璘为泾原节度使以邠宁庆三

州隶朔方璘先往城泾州以都虞侯段秀实知邠

州留后初四镇北庭兵远赴中原之难久羁旅数

迁徙四镇历汴虢鳯翔北庭历怀绛鄜然后至邠

颇积劳弊及徙泾州众皆怨诽刀斧兵马使王童

之谋作乱期以辛酉旦警严而发前夕有告之者

秀实阳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节令每更来白趣

延之数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发秀实欲讨之

而辞迹未露恐军中疑其冤告者又云今夕欲焚

马坊草因救火谋作乱中夕火果发秀实命军中

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严守要害童之白

请救火不许及旦捕童之及其党八人皆斩之下

令曰后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于泾 癸亥西川

破吐蕃万馀众

四年秋九月吐蕃寇灵州丁丑朔方留后常谦光

撃破之 冬十月常谦光奏吐蕃寇鸣沙首尾四

十里郭子仪遣兵马使浑瑊将锐兵五千救灵州

子仪自将进至庆州闻吐蕃退乃还

五年秋九月吐蕃寇永寿

六年夏四月吐蕃请和庚辰遣兼御史大夫吴损

使于吐蕃 秋九月吐蕃下青石岭军于那城郭

子仪使人谕之明日引退

七年夏四月吐蕃五千骑至灵州寻退

八年冬十月灵州破吐蕃万馀众吐蕃众十万寇

泾邠郭子仪遣朔方兵马使浑瑊将步骑五千拒

之庚申战于宜禄瑊登黄萯原望虏命据险布拒

马以备其驰突宿将史抗温儒雅等意轻瑊不用

其命瑊召使击虏则已醉矣见拒马曰野战乌用

此为命撤之叱骑兵冲虏陈不能入而返虏蹑而

乘之官军大败士卒死者什七八居民为吐蕃所

掠千馀人甲子马璘与吐蕃战于盐仓又败璘为

虏所隔逮暮未还泾原兵马使焦令谌等与败卒

争门而入或劝行军司马段秀实乘城拒守秀实

曰大帅未知所在当前击虏岂得茍自全乎召令

谌等让之曰军法失大将麾下皆死诸君忘其死

邪令谌等惶恐拜请命秀实乃发城中兵未战者

悉出陈于东原且收散兵为将力战状吐蕃畏之

稍却既夜璘乃得还郭子仪召诸将谋曰败军之

罪在我不在诸将然朔方兵精闻天下今为虏败

何策可以雪耻莫对浑瑊曰败军之将不当复预

议然愿一言今日之事惟理瑊罪不则再见任子

仪赦其罪使将兵趣朝那虏既破官军欲掠汧陇

盐州刺史李国臣曰虏乘胜必犯郊畿我掎其后

虏必返顾乃引兵趣秦原鸣鼓而西虏闻之至百

城返浑瑊邀之于隘尽复得其所掠马璘亦出精

兵袭虏辎重于潘原杀数千人虏遂遁去 初元

载尝为西州刺史知河西陇右山川形势是时吐

蕃数为寇载言于上曰四镇北庭既治泾州无险

要可守陇山高峻南连秦岭北抵大河今国家西

境尽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间当陇

山之口其西皆监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东

独耕一县可给军食故垒尚存吐蕃弃而不居每

岁盛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远若乘间筑之二

旬可毕移京西军戍原州移郭子仪军戍泾州为

之根本分兵守石门木峡渐开陇右进达安西据

吐蕃腹心则朝廷可高枕矣并图地形献之密遣

人出陇山商度功用会汴宋节度使田神功入朝

上问之对曰行军料敌宿将所难陛下奈何用一

书生语欲举国从之乎载寻得罪事遂寝

九年春二月谏议大夫吴损使吐蕃留之累年竟

病死虏中

   两税之弊

唐高祖武徳七年 初定均田租庸调法丁中之

民给田一顷笃疾减什之六寡妻妾减七皆以什

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每丁岁入租粟二石调随

土地所宜绫绢絁布岁役二旬不役则收其佣日

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租调

俱免水旱虫霜为灾什损四以上免租损六已上

免调损七已上课役俱免凡民赀业八九等百户

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四邻为保在城邑者为

坊田野者为村食禄之家无得与民争利工商杂

类无预士伍男女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

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岁造计帐三年造户籍元宗开元

九年诏括天下逃移户口议定赋役事见奸臣聚敛

肃宗宝应元年租庸使元载以江淮虽经兵荒其

民比诸道犹有赀产乃按籍举八年租调之违负

及逋逃者计其大数而征之择豪吏为县令而督

之不问负之有无赀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发徒

围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什取八九谓之白

著有不服者严刑以威之民有蓄榖十斛者则重

足以待命或相聚山泽为群盗州县不能制

代宗大历十四年旧制天下金帛皆贮于左藏太

府四时上其数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为度支

盐铁使时京师多豪将求取无节琦不能制乃奏

尽贮于大盈内库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给为

便故久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赋为人君私藏有司

不复得窥其多少校其嬴缩殆二十年宦官领其

事者三百馀员皆蚕食其中蟠结根据牢不可动

扬炎顿首于上前曰财赋者国之大本生民之命

重轻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

犹或耗乱不集今独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

得知政之蠧敝莫甚于此请出之以归有司度宫

中岁用几何量数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后可以

为政上即日下诏凡财赋皆归左藏一用旧式岁

于数中择精好者三五千匹进入大盈炎以片言

移人主意议者称之

徳宗建中元年春正月始用杨炎议命黜陟使与

观察使刺史约百姓丁产定等级作两税法比来

新旧征科色目一切罢之二税外辄率一钱者以

枉法论唐初赋敛之法曰租庸调有田则有租有

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玄宗之末版籍浸坏多非

其实及至徳兵起所在赋敛迫趣取办无复常准

赋敛之司増数而莫相统摄各随意征科自立色

目新故相仍不知纪极民富者丁多率为官为僧

以免课役而贫者丁多无所伏匿故上户优而下

户劳吏因缘蚕食民旬输月送不胜困弊率皆逃

徙为浮户其土著百无四五至是炎建议作两税

法先计州县每岁所应费用及上供之数而赋于

人量出以制入户无土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

以贫富为差为行商者在所州县税三十之一使

与居者均无侥利居人之税秋夏两征之其租庸

调杂徭悉省皆摠统于度支上用其言因赦令行

贞元三年时关东防秋兵大集国用不充李泌奏

自变两税法以来藩镇州县多违法聚敛继以朱

泚之乱争榷率征罚以为军资点募自防泚既平

自惧违法匿不敢言请遣使以诏旨赦其罪但令

革正自非于法应留使留州之外悉输京师其官

典逋负可徴者征之难征者释之以示宽大敢有

隐没者重设告赏之科而罪之上喜曰卿策甚长

然立法太宽恐所得无几对曰兹事臣固熟思之

宽则获多而速急则获少而迟盖以宽则人喜于

免罪而乐输急则竞为蔽匿非推鞫不能得其实

财不足济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矣上曰善以

度支员外郎元友直为河南江淮南句勘两税钱

帛使

四年春正月庚戌朔赦天下诏两税等第自今三

年一定 二月元友直运淮南钱帛二十万至长

安李泌悉输之大盈库然上犹数有宣索仍敇诸

道勿令宰相知泌闻之惆怅而不敢言

臣光曰王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之财皆其有也阜

天下之财以养天下之民已必豫焉或乃更为私

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曰贫不学俭夫多

财者奢欲之所自来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丰

其私财财丰则欲滋矣财不称欲能无求乎是犹

启其门而禁其出也虽徳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

之者非其道故也 秋九月元友直句检诸道税

外物悉输户部遂为定制岁于税外输百馀万缗

斛民不堪命诸道多自诉于上上意寤诏今年已

入在官者输京师未入者悉以与民明年以后悉

免之于是东南之民复安其业

九年春正月癸卯初税茶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

要路皆估其直什税一从盐铁使张滂之请也滂

奏去岁水灾减税用度不足请税茶以足之自明

年以往税茶之钱令所在别贮俟有水旱以代民

田税自是岁收茶税钱四十万缗未尝以救水旱

十年夏五月陆贽又奏请均节财赋凡六条其一

论两税之弊其略曰旧制赋役之法曰租调庸丁

男一人受田百畒岁输粟二石谓之租每户各随

土宜出绢若绫若絁共二丈绵三两不蚕之土输

布二丈五尺麻三斤谓之调每丁岁役则收其庸

日准绢三尺谓之庸天下为家法制均一虽欲转

徙莫容其奸故人无揺心而事有定制乃羯胡乱

华兆庶云扰版图堕于避地赋法坏于奉军建中

之初再造百度执事者知弊之宜革而所作兼失

其原知简之可从而所操不得其要凡欲拯其弊

须穷致弊之由时弊则但理其时法弊则全革其

法所为必当其悔乃亡兵兴以来供亿无度此乃

时弊非法弊也而遽更租调庸法分遣使者搜擿

郡邑校验簿书每州取大历中一年科率最多者

以为两税定额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

制赋入必以丁夫为本不以务穑増其税不以辍

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产厚其征不以流寓

免其调则地著固不以饬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

其庸则功力勤如是故人安其居尽其力矣两税

之立惟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曾不寤资产

之中有藏于襟怀囊箧物虽贵而人莫能窥其积

于场圃囷仓直虽轻而众以为富流通蕃息之货

数虽寡而计日收赢有庐舍器用之资价虽高而

终岁无利如此之比其流实繁一槩计估筭𦈏宜

其失平长伪由是务轻资而乐转徙者恒脱于徭

税敦本业而树居产者每困于征求此乃诱之为

奸驱之避役力用不得不弛赋入不得不阙复以

创制之首不务齐平供应有烦简之殊牧守有能

否之异所在徭赋轻重相悬所遣使臣意见各异

计奏一定有加无除又大历中供军进奉之类既

收入两税今于两税之外复又并存望稍行均减

以救雕残其二请两税以布帛为额不计钱数其

略曰凡国之赋税必量人之力任土之宜赋所入

者唯布麻缯纩与百谷而已先王惧物之贵贱失

平而人之交易难准又定泉布之法以节轻重之

宜敛散弛张必由于是盖御财之大柄为国之利

权守之在官不以任下然则谷帛者人之所为也

钱货者官之所为也是以国朝著令租出谷庸出

绢调出缯纩布曷常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

也今之两税独异旧章但估资产为差便以钱谷

定税临时折征杂物每岁色目颇殊唯计求得之

利宜靡论供办之难易所征非所业所业非所征

遂或増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增一

减耗损已多望勘会诸州初纳两税年绢布定估

比类当今时价加贱减贵酌取其中摠计合税之

钱折为布帛之数又曰夫地力之生物有大限取

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

常不足生物之丰败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

圣王立程量入为出虽遇灾难下无困穷理化既

衰则乃反是量出为入不恤所无桀用天下而不

足汤用七十里而有馀是乃用之盈虚在节与不

节耳其三论长吏以増户加税辟田为课绩其略

曰长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体至公徇国之

意迭行小惠竞诱奸甿以倾夺邻境为智能以招

萃逋逃为理化舍彼适此者既为新收而有复倏

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唯怀土安居首末不

迁者则使之日重敛之日加是令地著之人恒代

惰游赋役则何异驱之转徙教之浇讹此由牧宰

不克弘通各私所部之过也又曰立法齐人久无

不弊理之者若不知维御损益之宜则巧伪萌生

恒因沮劝而滋矣请申命有司详定考绩若当管

之内人益阜殷所定税额有馀任其据户口均减

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其当管税物通比每户

十分减三者为上课减二者次焉减一者又次焉

如或人多流亡加税见户比校殿罚法亦如之其

四论税限迫促其略曰建官立国所以养人也赋

人取财所以资国也明君不厚其所资而害其所

养故必先人事而借其暇力先家给而敛其馀财

又曰蚕事方兴己输缣税农功未艾遽敛谷租上

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卖而耗

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望更详定征税期

限其五请以税茶钱置义仓以备水旱其略曰古

称九年六年之蓄者率土臣庶通为之计耳固非

独丰公庾不及编甿也近者有司奏请税茶岁约

得五十万贯元敇令贮户部用救百姓凶饥今以

蓄粮适副前旨其六论兼并之家私敛重于公税

其略曰今京畿之内每田一畒官税五升而私家

收租殆有畒至一石者是二十倍于官税也降及

中等租犹半之夫土地王者之所有耕稼农夫之

所为而兼并之徒居然受利又曰望凡所占田约

为条限裁减租价务利贫人法贵必行慎在深刻

裕其制以便俗严其令以惩违微损有馀稍优不

足损不失富优可赈穷此乃古者安富恤穷之善

经不可舍也

   裴延龄奸蠧

唐德宗贞元八年秋七月甲寅朔户部尚书判度

支班宏薨陆贽请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权判度

支上许之既而复欲用司农少卿裴延龄贽上言

以为今之度支准平万货刻吝则生患宽假则容

奸延龄诞妄小人用之交骇物听尸禄之责固宜

及于微臣知人之明亦恐伤于圣鉴上不从己未

以延龄判度支事

九年秋七月癸卯户部侍郎裴延龄奏自判度支

以来检责诸州欠负钱八百馀万𦈏收诸州抽贯

钱三百万𦈏呈様物三十馀万𦈏请别置欠负耗

賸季库以掌之染练物别置月库以掌之诏从之

欠负皆贫人无可偿徒存其数者抽贯钱给用旋

尽呈様染练皆左藏正物延龄徒置别库虚张名

数以惑上上信之以为能富国而宠之于实无所

増也虚费吏人簿书而已京城西污湿地生芦苇

数畒延龄奏称长安咸阳有陂泽数百顷可牧廏

马上使有司阅视无之亦不罪也左补阙权徳舆

上奏以为延龄取常赋支用未尽者充羡馀以为

己功县官先所市物再给其直用充别贮边军自

今春以来并不支粮陛下必以延龄孤贞独立时

人丑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视究其本末明行赏

罚今群情众口喧于朝市岂京城士庶皆为朋党

邪陛下亦宜稍回圣虑而察之上不从

十年秋九月裴延龄奏称官吏太多自今缺员请

且勿补收其俸以实府库上欲修神龙寺须五十

尺松不可得延龄曰臣近见同州一谷木数千株

皆可八十尺上曰开元天宝间求美材于近畿犹

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对曰天生珍材固待圣君乃

出开元天宝何从得之延龄奏左藏库司多有失

落近因检阅使置簿书乃于粪土之中得银十三

万两其匹段杂货百万有馀此皆已弃之物即是

羡馀悉应移入杂库以供别敇支用太府少卿韦

少华不伏抗表称此皆每月申奏见在之物请加

推验执政请令三司详覆上不许亦不罪少华延

龄毎奏对恣为诡谲皆众所不敢言亦未尝闻者

延龄处之不疑上亦颇知其诞妄但以其好诋毁

人冀闻外事故亲厚之群臣畏延龄有宠莫敢言

惟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铦以

职事相关时证其妄而陆贽独以身当之日陈其

不可用冬十一月壬申贽上书极陈延龄姧诈数

其罪恶其略曰延龄以聚敛为长策以诡妄为嘉

谋以掊克敛怨为匪躬以靖谮服谗为尽节摠典

籍之所恶以为智术冒圣哲之所戒以为行能可

谓尧代之共工鲁邦之少卯也迹其奸蠧日长月

滋阴秘者固未尽彰败露者犹难悉数又曰陛下

若意其负谤则诚宜亟为辨明陛下若知其无良

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无诘问

延龄谓能蔽惑不复惧思移东就西便为课绩取

此适彼遂号羡馀愚弄朝廷有同儿戏又曰矫诡

之态诬罔之辞遇事辄行应口便发靡日不有靡

时不为又难以备陈也又曰昔赵高指鹿为马臣

谓鹿之与马物类犹同岂若延龄掩有为无指无

为有又曰延龄凶妄流布寰区上自公卿近臣下

逮舆台贱品諠諠谈议亿万为徒能以上言其人

有几臣以卑鄙任当台衡情激于衷虽欲罢而不

能默也书奏上不悦待延龄益厚 十二月中书

侍郎同平章事陆贽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

力争之所亲或规其太锐贽曰吾上不负天子下

不负所学它无所恤裴延龄日短贽于上赵憬之

入相也贽实引之既而有憾于贽密以贽所讥弹

延龄事告延龄故延龄益得以为计上由是信延

龄而不直贽贽与憬约至上前极论延龄奸邪上

怒形于色憬默而无言壬戌贽罢为太子宾客

十一年春二月陆贽既罢相裴延龄因谮京兆尹

李充卫尉卿张滂前司农卿李铦党于贽会旱延

龄奏言贽等失势怨望言于众曰天下旱百姓且

流亡度支多欠诸军刍粮军中人马无所食其事

奈何以动揺众心其意非止欲中伤臣而已后数

日上猎苑中适有神策军士诉云度支不给马刍

上意延龄言为信遽还宫夏四月壬戌贬贽为忠

州别驾充为涪州长史滂为汀州长史铦为邵州

长史初阳城自处士征为谏议大夫拜官不辞未

至京师人皆想望风采曰城必谏诤死职下及至

诸谏官纷纷言事细碎天子益厌苦之而城方与

二弟及客日夜痛饮人莫能窥其际皆以为虚得

名耳前进士河南韩愈作争臣论以讥之城亦不

以屑意有欲造城而问者城揣知其意辄彊与酒

客或时先醉仆席上城或时先醉卧客怀中不能

听客语及陆贽等坐贬上怒未解中外惴恐以为

罪且不测无敢救者城闻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

用奸臣杀无罪人即帅拾遗王仲舒归登右补阙

熊执易崔邠等守延英门上疏论延龄奸佞贽等

无罪上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为之营救上意乃

解令宰相谕遣之于是金吾将军张万福闻谏官

伏阁谏趋往至延英门大言贺曰朝廷有直臣天

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与仲舒等已而连呼太平

万岁太平万岁万福武人年八十馀自此名重天

下登崇敬之子也时朝夕相延龄阳城曰脱以延

龄为相城当取白麻坏之恸哭于廷有李繁者泌

之子也城尽疏延龄过恶欲密论之以繁故人子

使之缮写繁径以告延龄延龄先诣上一一自解

疏入上以为妄不之省

十二年春三月以户部侍郎裴延龄为户部尚书

使职如故 秋九月丙午户部尚书判度支裴延

龄卒中外相贺上独悼惜之

   吐蕃叛盟

唐代宗大历十四年秋八月代宗之世吐蕃数遣

使求和而寇盗不息代宗悉留其使者前后八辈

有至老死不得归者俘获其人皆配江岭上欲以

徳怀之乙巳以随州司马韦伦为太常少卿使于

吐蕃悉集其俘五百人各赐袭衣而遣之

徳宗建中元年吐蕃始闻韦伦归其俘不之信及

俘入境各还部落称新天子出宫人放禽兽英威

圣徳洽于中国吐蕃大悦除道迎伦赞普即发使

随伦入贡且致赙赠癸卯至京师上礼接之既而

蜀将上言吐蕃豺狼所获俘不可归上曰戎狄犯

塞则击之服则归之击以示威归以示信威信不

立何以怀远悉命归之 五月戊辰以韦伦为太

常卿乙酉复遣伦使吐蕃伦请上自为载书与吐

蕃盟杨炎以为非敌请与郭子仪辈为载书以闻

令上画可而已从之 吐蕃见韦伦再至益喜十

二月辛卯朔伦还吐蕃遣其相论钦明思等入贡

二年春三月遣殿中少监崔汉衡使于吐蕃 崔

汉衡至吐蕃赞普以敇书称贡献及赐全以臣礼

见处又云州之西当以贺兰山为境邀汉衡更请

之丁未汉衡遣判官与吐蕃使者入奏上为之改

敇书境土皆如其请

三年夏四月庚申吐蕃归曏所俘掠兵民八百人

 秋九月癸卯殿中少监崔汉衡自吐蕃归赞普

遣其臣区颊赞随汉衡入见 冬十月遣都官员

外郎樊泽使于吐蕃告以结盟之期

四年春正月丁亥陇右节度使张镒与吐蕃尚结

赞盟于清水 二月戊申朔命鸿胪卿崔汉衡送

区颊赞还吐蕃 夏四月上命宰相尚书与吐蕃

区颊赞盟于丰邑里区颊赞以清水之盟疆场未

定不果盟己未命崔汉衡入吐蕃决于赞普 六

月庚午答蕃判官监察御史于𬱖与吐蕃使者论

刺没藏至自青海言疆场已定请遣区颊赞归国

秋七月甲申以礼部尚书李揆为入蕃会盟使壬

辰诏诸将相与区颊赞盟于城西李揆有才望卢

𣏌恶之故使之入吐蕃揆言于上曰臣不惮远行

恐死于道路不能达诏命上为之恻然谓𣏌曰揆

无乃太老对曰使远夷非谙练朝廷故事者不可

且揆行则自今年少于揆者不敢辞远使矣

兴元元年春正月吐蕃尚结赞请出兵助唐收京

城庚子遣秘书监崔汉衡使吐蕃发其兵 夏四

月吐蕃遣其将论莽罗依将兵二万从曹子达击

破韩旻于武川亭 五月吐蕃既破韩旻大掠而

去上甚忧之以问陆贽贽具言吐蕃形势事两事并见

藩镇连兵 初 上发吐蕃以讨朱泚许成功以伊西北

庭之地与之及泚诛吐蕃来求地上欲召两镇节

度使郭昕李元忠还朝以其地与之李泌曰安西

北庭人性骁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

又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兵东侵奈何拱手与之

且两镇之人势孤地远尽忠竭力为国家固守近

二十年诚可哀怜一且弃之以与戎狄彼其心必

深怨中国它日从吐蕃入寇如报私仇矣况日者

吐蕃观望不进阴持两端大掠武功受赂而去何

功之有众议亦以为然上遂不与

贞元二年秋八月丙戌吐蕃尚结赞大举寇泾陇

邠宁掠人畜芟禾稼西鄙骚然州县各城守诏浑

瑊将万人骆元光将八千人屯咸阳以备之 吐

蕃游骑及好畤乙巳京城戒严复遣左金吾将军

张献甫屯咸阳民间传言上复欲出幸以避吐蕃

齐映见上言曰外间皆言陛下已理装具糗粮人

情恟惧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与臣等熟计之

因伏地流涕上亦为之动容李晟遣其将王佖将

骁勇三千伏于汧城戒之曰虏过城下勿击其首

首虽败彼全军而至汝弗能当也不若俟前军已

过见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军也出其不意击之

必大捷佖用其言尚结赞败走军士不识尚结赞

仅而获免尚结赞谓其徒曰唐之良将李晟马燧

浑瑊而已以计去之入鳯翔境内无所俘掠以兵

二万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来何不出犒我经

宿乃引退冬十月癸亥李晟遣蕃落使野诗良辅

与王佖将步骑五千袭吐蕃摧沙堡壬申遇吐蕃

众二万与战破之乘胜逐北至堡下攻拔之斩其

将扈屈律悉蒙焚其蓄积而还尚结赞引兵自宁

庆北去癸酉军于合水之北邠宁节度使韩游瓌

遣其将史履程夜袭其营杀数百人吐蕃追之游

瓌陈于平川潜使人鼓于西山虏惊弃所掠而去

 十一月辛丑吐蕃寇盐州谓刺史杜彦光曰我

欲得城听尔率人去彦光悉众犇鄜州吐蕃入据

之 十二月吐蕃又寇夏州亦令刺史托跋乾晖

帅众去遂据其城又寇银州州素无城吏民皆溃

吐蕃亦弃之又陷麟州 韩游瓌奏请发兵攻盐

州吐蕃救之则使河东袭其背丙寅诏骆元光及

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将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

趣盐州又命马燧以河东军击吐蕃燧至石州河

曲六胡州皆降迁于云朔之间 工部侍郎张彧

李晟之婿也晟在鳯翔以女嫁幕客崔枢礼重枢

过于彧彧怒遂附于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尝为

晟行军司马失晟意亦附延赏上亦忌晟功名会

吐蕃有离间之言延赏等腾谤于朝无所不至晟

闻之昼夜泣目为之肿悉遣子弟诣长安表请削

发为僧上慰谕不许辛未入朝见上自陈足疾恳

辞才镇上不许韩滉素与晟善上命滉与刘玄佐

谕旨于晟使与延赏释怨晟奉诏滉等引延赏诣

晟第谢结为兄弟因宴饮尽欢又宴于滉玄佐之

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荐延赏为相

三年春正月壬寅以左仆射张延赏同平章事李

晟为其子请昏于延赏延赏不许晟谓人曰武夫

性快释怨于杯酒间则不复贮胸中矣非如文士

难犯外虽和解内蓄憾如故吾得无惧哉 二月

壬戌以检校左庶子崔瀚充入吐蕃使 三月丁

酉以左庶子李铦充入吐蕃使初吐蕃尚结赞得

盐夏州各留兵千馀人戍之退屯鸣沙自冬入春

羊马多死粮运不继又闻李晟克摧沙马燧浑瑊

等各举兵临之大惧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乃遣

使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且请修清水之盟而归

侵地使者相继于路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复济

河为之请于朝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韩游

瓌曰吐蕃弱则求盟彊则入寇今深入塞内而求

盟此必诈也韩滉曰今两河无虞若城原鄯洮渭

四州使李晟刘玄佐之徒将十万众戍之河湟二

十馀州可复也其资粮之费臣请主办上由是不

听燧计趣使进兵燧请与吐蕃使论颊热俱入朝

论之会滉薨燧延赏皆与晟有隙欲反其谋争言

和亲便上亦恨囘纥欲与吐蕃和共击之得二人

言正会已意计遂定延赏数言晟不宜久典兵请

以郑云逵代之上曰当令自择代者乃谓晟曰朕

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

怨不可复之鳯翔宜留朝廷朝夕辅朕自择一人

以代鳯翔者晟荐都虞候邢君牙君牙乐寿人也

丙午以君牙为鳯翔尹兼团练使丁未加晟太尉

中书令勲封如故馀悉罢之晟在鳯翔尝谓僚佐

曰魏徵好直谏余窃慕之行军司马李叔度曰此

乃儒者所为非勲徳所宜晟敛容曰司马失言晟

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以为臣叔度惭而

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顾问极言无隐性沈密未尝

泄于人辛亥马燧入朝燧既来诸军皆闭壁不战

尚结赞遽自鸣沙引归其众乏马多徒行者崔澣

见尚结赞责以负约尚结赞曰吐蕃破朱泚未获

赏是以来而诸州各城守无由自达盐夏守者以

城授我而遁非我取之也今明公来欲践修旧好

固吐蕃之愿也今吐蕃将相以下来者二十一人

浑侍中尝与之共事知其忠信灵州节度使杜希

全泾原节度使李观皆信厚闻于异域请使之主

盟夏四月丙寅澣至长安辛未以澣为鸿胪卿复

使入吐蕃语尚结赞曰希全守灵不可出境李观

已改官今遣浑瑊盟于清水且令先归盐夏二州

五月甲申浑瑊自咸阳入朝以为清水会盟使戊

子以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司封员外郎郑叔

矩为判官特进宋奉朝为都监己丑瑊将二万馀

人赴盟所乙巳尚结赞遣其属论泣赞来言清水

非吉地请盟于原州之土梨树既盟而归盐夏二

州上皆许之神策将马有麟奏土梨树多阻险恐

吐蕃设伏兵不如平凉川坦夷时论泣赞已还丁

未遣使追告之 初韩滉荐刘玄佐可使将兵复

河湟上以问玄佐玄佐亦赞成之滉薨玄佐奏言

吐蕃方彊未可与争上遣中使劳问玄佐玄佐卧

而受命张延赏知玄佐不可用奏以河湟事委李

抱真抱真亦固辞皆由延赏罢李晟兵柄故武臣

皆愤怒解体不肯为用故也 浑瑊之发长安也

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张延赏言于

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

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

推诚待虏勿自为猜贰以阻虏情瑊奏吐蕃决以

辛未盟延赏集百官以瑊表称诏示之曰李太尉

谓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浑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

闻之泣谓所亲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

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上始命骆元光屯潘

原韩游瓌屯洛口以为瑊援元光谓瑊曰潘原距

盟所且七十里公有急元光何从知之请与公俱

瑊以诏指固止之元光不从与瑊连营相次距盟

所三十馀里元光壕栅深固瑊壕栅皆可逾也元

光伏兵于营西韩游瓌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

若有变则汝曹先趣柏泉以分其势尚结赞与瑊

约各以甲士三千人列于坛之东西常服者四百

人从至坛下辛未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

十更相觇索瑊皆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

游骑贯穿唐军出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

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鼓三声大噪而至

杀宋奉朝等于幕中瑊自幕后出偶得它马乘之

伏鬛入其衔驰十馀里衔方及马口故矢过其背

而不伤唐将卒皆东走虏纵兵追击或杀或擒之

死者数百人擒者千馀人崔汉衡为虏骑所擒浑

瑊至其营则将卒皆遁去营空矣骆元光发伏兵

成陈以待之虏追骑愕眙瑊入元光营追骑顾见

邠宁军西驰乃还元光以辎重资瑊与瑊收散卒

勒兵整陈而还是日上视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

息兵社稷之福马燧曰然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

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

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为此言邪

皆伏地顿首谢因罢朝是夕韩游瓌表言虏劫盟

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衔递其表以示浑明旦谓浑

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邪上欲出幸以避

吐蕃大臣谏而止李晟大安园多竹复有为飞语

者云晟伏兵大安亭谋因仓猝为变晟遂伐其竹

癸酉上遣中使王子恒赍诏遗尚结赞至吐蕃境

不纳而还浑瑊留屯奉天甲戌尚结赞至故原州

引见崔汉衡等曰吾饰金械欲械瑊以献赞普今

失瑊虚致公辈又谓马燧之侄弇曰胡以马为命

吾在河曲春草未生马不能举足当是时侍中度

河掩之吾全军覆没矣所以求和蒙侍中力今全

军得归奈何拘其子孙命弇与宦官俱文珍浑瑊

将马宁俱归分囚崔汉衡等于河廓鄯州上闻尚

结赞之言由是恶马燧 六月丙戌以马燧为司

徒兼侍中罢其副元帅节度使初吐蕃尚结赞恶

李晟马燧浑瑊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

李晟因马燧以求和欲执浑瑊以卖燧使并获罪

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瑊而止张延赏惭惧谢

病不视事 吐蕃之戍盐夏者馈运不继人多病

疫思归尚结赞遣三千骑逆之悉焚其庐舍毁其

城驱其民而去灵盐节度使杜希全遣兵分守之

 壬寅李泌与李晟马燧柳浑俱入见泌谓上曰

李晟马燧有大功于国闻有谗之者虽陛下必不

听然臣今日对二人言之欲其不自疑耳陛下万

一害之则宿卫之士方镇之臣无不愤惋而反仄

恐中外之变不日复生也今晟燧富贵已足茍陛

下坦然待之使其自保无虞国家有事则出从征

伐无事则入奉朝请何乐如之故臣愿陛下勿以

二臣功大而忌之二臣勿以位高而自疑则天下

永无事矣上曰朕始闻卿言耸然不知所谓及听

卿剖析乃知社稷之至计也朕谨当书绅二大臣

亦当共保之晟燧皆起泣谢 时关东防秋兵大

集国用不充上问李泌以复府兵之策对曰今岁

征关东卒戍京西者十七万人计岁食粟二百四

万斛今粟斗直钱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𦈏国家

比遭饥乱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籴未暇

议复府兵也上曰然将奈何亟减戍卒归之何如

对曰陛下诚能用臣之言可以不减戍卒不扰百

姓粮食皆足粟麦日贱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

何为不用对曰此须急为之过旬日则不及矣今

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

发左藏恶缯染为彩缬因党项以市之每头不过

二三匹计十八万匹可致六万馀头又命诸冶铸

农器籴麦种分赐缘边军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

之约明年麦熟倍偿其种其馀据时价五分増一

官为籴之来春种禾亦如之关中土沃而久荒所

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边地居人至少军七

月食官粮粟麦无所售其价必贱名为増价实比

今岁所减多矣上曰善即命行之泌又言边地官

多阙请募人入粟以补之可足今岁之粮上亦从

之因问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戍卒因屯田致

富则安于其土不复思归旧制戍卒三年而代及

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所开田为永业家人

愿来者本贯给长牒续食而遣之据应募之数移

报本道虽河朔诸帅得免更代之烦亦喜闻矣不

过数番则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

变关中之疲弊为富彊也上喜曰如此天下无复

事矣泌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

上曰计将安出对曰臣未敢言之俟麦禾有效然

后可议也上固问不对泌意欲结囘纥大食云南

与共图吐蕃令吐蕃所备多知上素恨囘纥恐闻

之不悦并屯田之议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应

募愿耕屯田者什五六 左仆射同平章事张延

赏薨 秋八月吐蕃尚结赞遣五骑送崔汉衡归

且上表求和至潘原李观语之以有诏不纳吐蕃

使者受其表而却其人 戊申吐蕃帅羌浑之众

寇陇州连营数十里京城震恐九月丁卯遣神策

将石季章戍武功决胜军使唐良臣戍百里城丁

巳吐蕃大掠汧阳吴山华亭老弱者杀之或断手

凿目弃之而去驱丁壮万馀口悉送安化峡西将

分隶羌浑乃告之曰听尔东向哭辞乡国众大哭

赴崖谷死伤者千馀人未几吐蕃之众复至围陇

州刺史韩清沔与神策副将苏太平夜出兵击却

之 吐蕃寇华亭及连云堡皆陷之甲戌吐蕃驱

二城之民数千人及邠泾人畜万计而去寘之弹

筝峡西泾州恃连云为斥候连云既陷西门不开

门外皆为虏境樵采路绝每收获必陈兵以捍之

多失时得空穗而已由是泾州常苦乏食 冬十

月甲申吐蕃寇丰义城前锋至大囘原邠宁节度

使韩㳺瓌击却之乙酉复寇长武城又城故原州

而屯之 吐蕃以苦寒不入寇而粮运不继十一

月诏浑瑊归河中李元谅归华州刘昌分其众五

千归汴州自馀防秋兵退屯鳯翔京兆诸县以就

四年春二月刘昌复筑连云堡 夏五月吐蕃三

万馀骑寇泾邠宁庆鄜等州先是吐蕃常以秋冬

入寇及春多病疫而退至是得唐人质其妻子遣

其将将之盛夏入寇诸州皆城守无敢与战者吐

蕃俘掠人畜万计而去 秋九月庚申吐蕃尚志

董星寇宁州张献甫击却之吐蕃转掠鄜坊而去

 冬十月吐蕃发兵十万寇西川分兵四万攻两

林骠旁三万攻东蛮七千寇清溪关五千寇铜山

韦皋遣黎州刺史韦晋等与东蛮连兵御之破吐

蕃于清溪关外 十一月吐蕃耻前日之败复以

众二万寇清溪关一万攻东蛮韦皋命韦晋镇要

冲城督诸军以御之嶲州经略使刘朝彩等出关

连战自乙卯至癸亥大破之

五年冬十月韦皋遣其将王有道将兵与东蛮两

林蛮及吐蕃青海腊城二节度于隽州台登谷大

破之斩首二千级投崖及溺死者不可胜数杀其

大兵马使乞藏遮遮乞藏遮遮虏之骁将也既死

皋所攻城栅无不下数年尽复嶲州之境

七年秋八月吐蕃攻灵州为囘鹘所败夜遁九月

回鹘遣使来献俘冬十二月甲午又遣使献所获

吐蕃酋长尚结心

八年夏四月壬子吐蕃寇灵州䧟水口支渠败营

田诏河东振武救之遣神策六军二千戍定远怀

远城吐蕃乃退 六月吐蕃千馀骑寇泾州掠田

军千馀人而去 秋八月韦皋攻吐蕃维州获其

大将论赞热

九年 初盐州既陷塞外无复保鄣吐蕃常阻绝

灵武侵扰鄜坊辛酉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城盐州

又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

城之二旬而毕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戍之朔方

都虞候杨朝晟戍木波堡由是灵武银夏河西获

安 夏五月陆贽上奏论备边六失以为措置乖

方课责亏度财匮于兵众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

均机失于遥制关东戍卒不习土风身苦边荒心

畏戎虏国家资奉若骄子姑息如倩人屈指计归

张頥待哺或利王师之败乘扰攘而东溃或拔弃

城镇摇远近之心岂惟无益实亦有损复有犯刑

谪徙者既是无良之类且加怀土之情思乱幸灾

又甚戍卒可谓措置乖方矣自顷权移于下柄失

于朝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国之典常又不

能施之于将务相遵养茍度岁时欲赏一有功翻

虑无功者反仄欲罚一有罪复虑同恶者忧虞罪

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赏姑息之道乃至

于斯故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率众先登者

取怨于士卒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缓救失期

者自以为智能此义士所以痛心勇夫所以解体

可谓课责亏度矣虏每入寇将帅递相推倚无敢

谁何虚张贼势上闻则曰兵少不敌朝廷莫之省

察唯务征发益师无禆备御之功重増供亿之弊

闾井日耗征求日繁以编户倾家破产之资兼有

司榷盐税酒之利摠其所入半以事边可谓财匮

于兵众矣吐蕃举国胜兵之徒才当中国十数大

郡而已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静则中国惮

其彊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

蕃丑之统帅专一故也夫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

号令不贰进退可齐疾徐如意机会靡愆气势自

壮斯乃以少为众以弱为彊者也开元天宝之间

控御西北两蕃唯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中兴以

来未遑外讨抗两蕃者亦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

节度而已自顷分朔方之地建牙拥节者凡三使

焉其馀镇军数且四十皆承特诏委寄各降中贵

监临人得抗衡莫相禀属每俟边书告急方令计

会用兵既无军法下临唯以客礼相待夫兵以气

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

今之边备势弱气消可谓力分于将多矣理戎之

要在于练核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使能

者企及否者息心虽有薄厚之殊而无觖望之衅

今穷边之地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馀终年勤

苦之剧然衣粮所给唯止当身例为妻子所分常

有冻馁之色而关东戍卒怯于应敌懈于服劳衣

粮所颁厚逾数等又有素非禁旅本是边军将校

诡为媚词因请遥隶神策不离旧所唯改虚名其

于廪赐之饶遂有三倍之益夫事业未异而给养

有殊茍未忘怀孰能无愠可谓怨生于不均矣凡

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

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自顷边军去就裁断多出宸衷选置戎臣先求易

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轻其任以弱其心遂令爽于

军情亦听命乖于事宜亦听命戎虏驰突迅如风

𩙪驲书上闻旬日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

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出师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

功告捷其败丧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而

成千将帅既幸于摠制在朝不忧罪累陛下又以

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可谓机失于遥制矣臣愚

请宜罢诸道将士防秋之制令本道但供衣粮募

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以给之又多开屯田官为

收籴寇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与夫倏

来忽往者岂可同等而论哉又宜择文武能臣为

陇右朔方河东三元帅分统缘边诸节度使有非

要者随所便近而并之然后减奸滥虚浮之费以

丰财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众弘委任之道以宣

其用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则戎狄威怀疆

场宁谧矣上虽不能尽从心甚重之  韦皋遣

大将董勔等将兵出西山破吐蕃之众拔堡栅五

十馀

十年韦皋奏破吐蕃于峨和城

十一年冬十月南诏攻吐蕃昆明城取之又虏施

顺二蛮王

十三年春正月壬寅吐蕃遣使请和亲上以吐蕃

数负约不许 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

欲城之使问邠宁节度使杨朝晟须几何兵对曰

邠宁兵足以城之不烦它道上复使问之曰曏城

盐州用兵七万仅能集事今三城尤逼虏境兵当

倍之事更相反何也对曰城盐州之众虏皆知之

今发本镇兵不旬日至塞下出其不意而城之虏

谓吾众亦不减七万其众未集不敢轻来犯我不

过三旬吾城已毕留兵戍之虏虽至无能为也城

旁草尽不能久留虏退则运刍粮以实之此万全

之策也若大集诸道兵逾月始至虏亦集众而来

与我争战胜负未可知何暇筑城哉上从之二月

朝晟分军为三各筑一城军吏曰方渠无井不可

屯军判官孟子周曰方渠承平之时居人成市无

井何以聚人乎命浚眢井果得甘泉三月三城成

夏四月庚申杨朝晟军还至马岭吐蕃始出兵追

之相拒数日而去朝晟遂城马岭而还开地三百

里皆如其素 吐蕃赞普乞立赞卒子足之煎立

 六月韦皋奏嶲州刺史曹高仕破吐蕃于台登

城下

十四年冬十月夏州节度使韩全义奏破吐蕃于

盐州西北

十五年夏四月南诏异牟寻遣使与韦皋约共击

吐蕃皋以兵粮未集请俟它年 冬十二月吐蕃

众五万分击南诏及嶲州异牟寻与韦皋各发兵

御之吐蕃无功而还

十六年夏五月灵州破吐蕃于乌兰桥 吐蕃数

为韦皋所败是岁其曩贡腊城等九节度婴笼官

马定徳帅其部落来降定徳有智略吐蕃诸将行

兵皆禀其谋策常乘驿计事至是以兵数不利恐

获罪遂来奔

十七年秋七月戊寅吐蕃寇盐州 己丑吐蕃陷

麟州杀刺史郭锋夷其城郭掠居人及党项部落

而去锋曜之子也僧延素为虏所得虏将有徐舍

人者谓延素曰我英公之五代孙也武后时吾高

祖建义不成子孙流播异域虽代居禄位典兵然

思本之心不忘顾宗族大无由自拔耳今听汝归

遂纵之上遣使敇韦皋出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

纾北边患皋遣将将兵二万分出九道攻吐蕃维

保松州及栖鸡老翁城 九月韦皋奏大破吐蕃

于雅州 韦皋屡破吐蕃转战千里凡拔城七军

镇五焚堡百五十斩首万馀级捕虏六千降户三

千遂围维州及昆明城冬十月庚子加皋检校司

徒兼中书令赐爵南康王南诏王异牟寻虏获尤

多上遣中使慰抚之

十八年春正月吐蕃遣其大相兼东鄙五道节度

使论莽热将兵十万解维州之围西川兵据险设

伏以待之吐蕃至出千人挑战虏悉众追之伏发

虏众大败擒论莽热士卒死者太半维州昆明竟

不下引兵还乙亥皋遣使献论莽热上从之

十九年夏四月泾原节度使刘昌奏请徙原州治

平凉从之 乙亥吐蕃遣其臣论颊热入贡

六月壬辰遣右龙武大将军薛伾使于吐蕃

二十年吐蕃赞普死其弟嗣立

宪宗元和三年春正月临泾镇将郝玭以临泾地

险要水草美吐蕃将入寇必屯其地言于泾原节

度使段祐奏而城之自是泾原获安 冬十二月

庚戌置行原州于临泾以镇将郝玭为刺史

四年 初平凉之盟副元帅判官路泌会盟判官

郑叔矩皆没于吐蕃其后吐蕃请和泌子随之诣

阙号泣上表乞从其请徳宗以吐蕃多诈不许至

是吐蕃复请和随又五上表诣执政泣请裴垍李

藩亦言于上请许其和上从之五月命祠部郎中

徐复使吐蕃 秋九月丙辰振武奏吐蕃五万馀

骑至拂梯泉辛未丰州奏吐蕃万骑至大石谷掠

囘鹘入贡还国者

五年夏五月庚申吐蕃遣其臣论思邪热入见且

归路泌郑叔矩之柩

七年吐蕃寇泾州及西门之外驱掠人畜而去上

患之李綘上言京西京北皆有神策镇兵始置之

欲以备御吐蕃使与节度使掎角相应也今则鲜

衣美食坐耗县官每有寇至节度使邀与俱进则

云申取中尉处分比其得报虏去远矣纵有果锐

之将闻命犇赴节度使无刑戮以相制之相视如

平交左右前却莫肯用命何所益乎请据所在之

地士马及衣粮器械皆割隶当道节度使使号令

齐壹如臂之使指则军威大振虏不敢入寇矣上

曰朕不知旧事如此当亟行之既而神策军骄恣

日久不乐隶节度使竟为宦者所沮而止

八年 初吐蕃欲作乌兰桥先贮材于河侧朔方

常潜遣人投之于河终不能成虏知朔方灵盐节

度使王佖贪先厚赂之然后并力成桥仍筑月城

守之自是朔方御寇不暇

十年冬十一月己丑吐蕃款陇州塞请互市许之

十一年春二月西川奏吐蕃赞普卒新赞普可黎

可足立

十三年冬十一月辛巳朔盐州奏吐蕃寇河曲夏

州灵武奏破吐蕃长乐州克其外城 甲午盐州

奏吐蕃引去

十四年春正月吐蕃遣使者论短立藏等来修好

未返入寇河曲上曰其国失信其使何罪庚寅遣

归国 秋八月癸酉吐蕃寇庆州营于方渠 冬

十月吐蕃节度论三摩等将十五万众围盐州党

项亦发兵助之刺史李文悦竭力拒守凡二十七

日吐蕃不能克灵武牙将史奉敬言于朔方节度

使杜叔良请兵三千赍三十日粮深入吐蕃以解

盐州之围叔良以二千五百人与之奉敬行旬馀

无声问朔方人以为俱没矣无何奉敬自它道出

吐蕃背吐蕃大惊溃去奉敬奋击大破不可胜计

奉敬与鳯翔将野诗良辅泾原将郝玭皆以勇著

名于边吐蕃惮之

十五年春二月吐蕃寇灵武 三月吐蕃寇盐州

 冬十月党项引吐蕃寇泾州连营五十里 癸

未泾州奏吐蕃进营距州三十里告急求救以右

军中尉梁守谦为左右神策京西北行营都监将

兵四千人并发八镇全军救之赐将士装钱二万

𦈏以郯王府长史邵同为太府少卿兼御史中丞

充答吐蕃请和好使初秘书少监田洎入吐蕃为

吊祭使吐蕃请与唐盟于长武城下洎恐吐蕃留

之不得还唯阿而已既而吐蕃为党项所引入寇

因以为辞曰田洎许我将兵赴盟于是贬洎彬州

司户 渭州刺史郝玭数出兵袭吐蕃营所杀甚

众李光颜发邠宁兵救泾州邠宁兵以神策受赏

厚皆愠曰人给五十𦈏而不识战鬭者彼何人邪

常额衣资不得而前冒白刃者此何人邪汹汹不

可止光颜亲为开陈大义以谕之言与涕俱然后

军士感悦而行将至泾州吐蕃惧而退丙戌罢神

策行营西川奏吐蕃寇雅州辛卯盐州奏吐蕃营

于乌白池寻亦皆退 十二月己巳朔盐州奏吐

蕃千馀人围乌白池 庚辰西川奏南诏二万人

入界请讨吐蕃

穆宗长庆元年夏六月辛未吐蕃寇青塞堡盐州

刺史李文悦击却之 秋九月吐蕃遣其礼部尚

书论讷罗来求盟庚戌以大理卿刘元鼎为吐蕃

会盟使 冬十月癸酉命宰相及大臣凡十七人

与吐蕃论讷罗盟于城西遣刘元鼎与讷罗入吐

蕃亦与其宰相以下盟 灵武节度使李进诚奏

败吐蕃三千骑于大石山下

二年夏六月吐蕃寇灵武 壬子吐蕃寇盐州

八月刘元鼎还

文宗太和五年秋九月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

降尽帅其众犇成都李徳裕遣行维州刺史虞藏

俭将兵入据其城庚申具奏其状且言欲遣生羌

三千烧十三桥𢭏西戎腹心可洗久耻是韦皋没

身恨不能致者也事下尚书省集百官议皆请如

徳裕䇿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

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国御戎守

信为上彼若来责曰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

凉阪万骑缀囘中怒气直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

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所用之徒弃诚信

有害无利此匹夫所不为况天子乎上以为然诏

徳裕以其城归吐蕃执悉怛谋及所与偕来者悉

归之吐蕃尽诛之于境上极其惨酷徳裕由是怨

僧孺益深

武宗会昌三年李徳裕追论维州悉怛谋事云维

州据高山绝顶三面临江在戎虏平川之冲是汉

地入兵之路初河陇尽没唯此独存吐蕃潜以妇

人嫁此州门者二十年后两男长成窃开垒门引

兵夜入遂为所陷号曰无忧城从此得并力于西

边更无虞于南路凭陵近甸旰食累朝贞元中韦

皋欲经略河湟须此城为始万旅尽锐急攻数年

虽擒论莽热而还城坚卒不可克臣初到西蜀外

扬国威中缉边备其维州熟臣信令空壁来归臣

始受其降南蛮震慑山西八国皆愿内属其吐蕃

合水栖鸡等城既失险厄自须抽归可减八处镇

兵坐收千馀里旧地且维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犹

围鲁州岂顾盟约臣受降之初指天为誓面许奏

闻各加酬赏当时不与臣者望风疾臣诏臣执送

悉怛谋等令彼自戮臣宁忍以三百馀人命弃信

偷安累表陈论乞垂矜舍答诏严切竟令执还体

备三木舆于竹畚及将就路冤叫呜呜将吏对臣

无不陨涕其部送者更为蕃帅讥诮云既已降彼

何须送来复以此降人戮于汉境之上恣行残忍

用固携离至乃掷其婴孩承以枪槊绝忠款之路

快凶虐之情从古已来未有此事虽时更一纪而

运属千年乞追奖忠魂各加褒赠诏赠悉怛谋右

卫将军

臣光曰论者多疑维州之取舍不能决牛李之是

非臣以为昔荀吴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吴弗许

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

焉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使鼓人杀叛者而缮守

备是时唐新与吐蕃修好而纳其维州以利言之

则维州小而信大以害言之则维州缓而关中急

然则为唐计者宜何先乎悉怛谋在唐则为向化

在吐蕃不免为叛臣其受诛也又何矜焉且徳裕

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义也匹夫徇利而忘义

犹耻之况天子乎譬如邻人有牛逸而入于家或

劝其兄归之或劝其弟攘之劝归者曰攘之不义

也且致讼劝攘者曰彼尝攘吾羊矣何义之拘牛

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观之牛李之是非端

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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