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山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四
| 遗山先生文集 卷第二十四 金 元好问 撰 景乌程蒋氏密韵楼藏明弘治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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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山先生文集卷第二十四
碑铭表志碣
真定府学教授常君墓铭
元光癸未予过郾城见麻徴君知几问所与周旋
者知几以镇人常仲明中山赵君玉对及仲明来
馆客因得接杯酒之驩然未款也北渡后来镇阳
仲明在焉予首以知几存没访之仲明言辛卯秋
边报巳急以内郷深固可以避兵且有吾子在吾
三人议南下知几卜之不𠮷乃止不行及
兵知
几病困中尚以前日犹䂊不行为恨也予𥘉谓知
几少许可而独予仲明有端人之取固巳慕向之
及知㡬将迁内郷托于予者为甚厚仲明之先世
又出于代雁门用是交遂款如是六七年岁辛亥
九月晦自太原东来过仲明之门而仲明之下世
十许日矣
子徳雅知予敬其先人涕泗以墓铭
为请予复之曰此吾之志也奚以请为乃作铭并
论次之君讳用晦姓常氏仲明其字也上世家崞
县大木张家里而墓于泉福郷之石鼓原者不知
其机昭穆矣见于元祐中进士赵子良所撰墓铭
云常氏世豪于财以孝弟力田见
宋初世有讳
素者娶皇甫氏生子庆庆娶康氏生子玘玘娶檀
氏生子五人长曰俊次曰善俊材干宏博殖产益
豊取予之际巳薄而厚于人家近云朔塞群从率
以武艺相尚有提虎常氏之目娶王氏生四子二
子起家善以曕男推泽为郷兵指挥使俊之长子
曰宗亮慷慨多气节中武举官修武郎鄜延路第
四将仕至知文水县事宗彦以骑射应募官保义
郎河东路第四部将文水即君之曽祖也金朝初
避汉阳质子之役族属散居有从建炎南渡而贵
官者有留居东门卢利者有析居柏仁坊鹿者文
水居迁河朔寓居平山遂占籍马生九子其一为
比丘馀八子娶两族先后无间言时人为之语曰
三刘五李和义无比是则文水之家政可见矣君
之祖讳大安𥘉东来时道卒于黎城父讳振孝悌
忠信不学而能好交结文士自以不习儒业为愧
一意课二子学君之弟鼎字仲华府城童能属文
郷长者以伟噐期之未冠而卒故君强学自立以
成父志自少日有声
屋间游梁之后交文士益
众赋业外它书亦能研究国医宛丘张子和推明
𡵨黄之学为说累数十万言求知几为之润文君
颇能探微旨亲识间有谒毉者𦔳为发药多所全
济病家赖焉资禀淳质言行有法遭值乱离知时
命不偶安贫守分不为风俗所移旅食仅足而継
困之义无废年徳俱茂而卑牧之心愈笃评者谓
先世之义侠闺门之姻睦傅至于君故家遗俗有
自来矣真定幕府以君承平学舎旧人文行兼备
任师賔之位辟本路府学教授在职数年士论归
之不幸遭疾临终二三日执笔纪先世事迹垂示
来裔饮酒谈𥬇与家人诀怡然而逝春秋七十有
四实辛亥之九月十九日也夫人刘氏前君二十
七年卒継室李氏子徳彰徳府宣课使男孙小字
举孙尚㓜徳以某年月举君之柩祔于滹河西岸
班家里之先茔礼也铭亡
善人白公墓表
岁辛亥冬十有二月河曲白某持雁门李某所撰
先大夫行事之
请于某曰先大夫弃诸之养
内翰王君从之实表其墓礼部闲闲赵公为之书
并以善人白公墓表篆其额某时偕止六䄮未及
赠官之制故王君弗克载遭离板荡闲闲手笔亦
复失之某惟先大夫积徳累行躬不受祉子男之
爵仅见于告弟之书而使之旌纪寂寥随世磨灭
奉义方之训不肖死不
矣敢以通家之旧
属笔于吾子幸为论次之谨按公讳某字全道姓
白氏其家于河曲者不知其几昭穆矣曽大父讳
重信大父讳玉父讳仲温皆潜徳弗耀公生十二
岁而妣李氏弱无所依舅氏僧法澄为经纪其
家拊育训导思义备至及长乃能自树立营度生
理日就豊厚其后澄殁公不忘外氏之故䘮𥙊之
礼有加又为建建茔于白氏丘垄之侧一以祔外
祖氏一以
澄𥘉僧舅既奉浮图𢚓其家世不传
为李氏置后意甚专初不以异姓为嫌巳而事不
果行公承舅氏之意挈此子养于家以昆弟待之
大定初通检因附属籍舅已亡又历三推之久弟
为妄人所教遽求异财公欣然以美田宅之半分
之人谓同胞而至别籍往往起讼白公乃无丝毫
顾籍意是难能也太原赵进规从其子文卿在官
下尤相叹异云古人以阴徳见称如白全道非但
阴徳乃显徳也司户王伯常尝都督部民之不率
者云汝独不能效白君以礼治身以义教子耶其
为名流所重如此崇庆壬申避地太谷不幸遘疾
春秋六十有九终于寓舎实八月十九日也越七
日诸护䘮归祔于河曲王家里西原之先茔礼
也𥘉娶王氏再娶李氏皆前公卒子男五人长曰
彦升留心典籍而不就举选次曰贲广览强记尤
精于左氏至于禅学道书𡵨黄之说无不精诸弱
冠中泰和三年词赋进士第历怀宁主簿𡵨山令
远业未究而成殂谢士论惜之次曰华贞祐三年
进士历省
入翰林仕至枢密院判官右司郎中
次曰僧宝茔以诗笔见推文士间有集行于世次
曰麟蚤卒女四人长
州吏目杨桂次适大族张
访次进士贾铎次未嫁而卒彦升女杨女张王
出也男孙五人曰嗣隆以䕃
荥泽酒曰忱曰恒
皆习进士曰常山曰中山皆尚㓜女孙二人皆
士族曽孙三人中和泰和安和女一人尚㓜公资
禀聦悟而谨厚自持略通经史精究暦筭中年耽
嗜佛书皆所成诵为人敦信义乐施予一言所诺
千金不易家人化之皆以贤行称焉正大中累赠
中大夫
车都尉南阳郡伯两夫人南阳郡太君
维火山自太平兴国中升为军虽有学校而肄业
者无几宣和末仅有上舎宋生历大定明昌官学
之盛然后公之二子擢巍科取美仕
人筑亭以
荥郷名之屏山李君之纯为作记辞与事相为
不朽故公虽躬不受祉所以起其家与善化一郷
者其利岂有既耶铭曰
齿以徳尊师以道存习俗以教迁惟仁人君子
之所居
时雨然羽山之颜疪厉为蠲愧心发
之彦方学业复于谯玄礼所以祠郷长者而传
书先贤在昔兵屯河曲雄边爰及公家乃诵乃
弦身为义方奉之周旋两息蹁蹁起为儒先岌
彼荥䑓大伏在泉振而鼓之有光属天仲也铜
章惠浃𡵨岍叔也奉璋入侍禁垣蔼兮芝兰之
庭烱兮珠玉之渊州里趋风媚学蹮蹮至于馀
波所及且孝弟而力田古有之种徳𣣔深望岁
百年有相之道理无空捐󠄂禄匪我荣殆以为党
塾亡穷之传乐石有铭表公之阡异时配县社
之食尚有考焉
南峯失生墓表
先生讳䂊字彦先姓吕氏怀州修武人祖道父琰
皆力田为业先生自成童知读书既冠㳺学东州
以易为专门经明行修高出伦軰醇德先生王广
道特噐重焉一时名土如秀容折安上济阳王善
长安阳苗景藩馆陶叚彦昌冠氏孙希贤田子发
从之学者甚众故家近太行五峯山因以为号示
不忘本也有易说千卷传子时宗室复兴镇大
名闻先生之名延致门下以师礼礼之𥘉娶馆陶
汲氏継室清平丁氏先生往来两县之间为人廉
介沈默为里人所尊贞祐之兵谓所亲言吾年八
十有四天数当尽癸酉唯有坐待归尽而巳是冬
在所残破吾民老㓜相与迯亡先生喟然叹曰癸
酉之期至矣明日有乘白马衣皂衣挟弓矢驰逐
于杜原桑林之下者吾死此人手矣诘旦果有逻
骑到物色悉如所言先生欣然就戮实十二月之
二十三日也兵退子天民收葬于馆陶大张里
之东原壬子之冬距先生之殁四十年矣天民与
好问有通家之好以墓表见属余亦惧先生之潜
徳将随世而磨㓕也乃为之铭天民尝任冠氏主
簿孙二人长曰长庆吹曰公孙其铭曰
发衔刀祸孰与迁弹琴视景命何可延诚使
之禽息鸟视而终白首固巳无贵于期頥之年
老𣆀玄虚荘周氏之自然死以为真兀以为全
宁薪火之可续直土梗之自捐󠄂夫鸿毛权重
轻所宜熊掌定从违之先有岩墙之疾趋有白
刃之径前唯其知命而安于命此深于易者之
所以贤
临海弋公阡表
公讳润字天泽姓弋氏系出临海占籍汝州之梁
县者不知其几昭穆矣大父整生二子长曰洪次
曰海洪娶张氏二子曰祐曰福海娶酒氏公其所
生子也弋氏自先世不异财公蚤能自树立如
成人事从兄祐殊㳟逊祐尝以事客内卿者二十
年比还公殖产倍于旧祐归求分居公谓祐言家
所有皆父兄所积润但谨守谨无损耗耳兄幸归
请悉主之润得供指使足矣祐悔悟曰吾弟忠敬
如此我乃为谗口所间惭恨无所及尚𣣔言分异
耶乃更相交爱官以公家赀雄一郷且胆勇过人
选之督捕盗贼所至以恕心为质盗亦不敢犯由
是名声籍甚县豪杰多畏服之郷之恶少以犯法
为常毎以理训谕之遂有向善者贞祐丙子潼哄
破汝洛兵居民保险多以私怨相劫杀官不能
制公杖䇿往来山间为之开谕辞情恳到𨷖者感
悦各平分而退多所全活公出大家举措不碌碌
振赡贫乏婚嫁㓜有古豪士之风乎力绝人而
资禀谦退有相犯者未始与之校喜为人觧怨嫌
郷邻诉讼往往不于官而于公长吏亦时以委之
尝曰县外有弋某横逆无从生矣其为人所倚信
如此中年喜儒学析节下士以实豊多文士结夏
课者多故久居之以便诸子之学士子不能自给
者为之经理日事使得卒业同郡张翥雄飞资颖
悟日诵万言公得之童丱中妻以甥且招致其家
遂登进士第及将莅官复殷重教督翥卒为良民
吏河阳人至𦘕像事之士辰河南破公挈家避于
西山山栅破公家亦驱逐一卒见公稠人中请
于主帅云此吾郷善士其纵遣之帅遣公举家去
是夜所俘悉坑之里杜为空公家独全亲旧叹曰
为善之报见之今日矣明年春郷郡㳺骑遍满公
自度不能受辱乃自投水中得年若干实某年月
日也娶田氏子男三人长彀英师事桯内翰天益
未冠为郷府所荐再赴薕试文学行义高出时軰
兵间以功授本州防御副使次世英亦业进士信
厚如其兄次庭英七岁应童子举年十八义侠有
父风州被围率壮士三十辈溃围而出与千骑遇
且行且闘从旦至暮有数十创而战不㐮者骑
兵觧去远近莫不叹伏北渡后殁于某所女一人
张氏仁让有女士之目孙二人惟敬惟友皆习
儒业彀英等以某年月日奉公衣冠于同徳里
西南原之先茔彀英予交游中㝡可保任者以墓
表为请义不可辞乃为论次之而系以铭其辞曰
汝水兮洋洋山木兮苍苍有墓其旁是惟弋公
衣冠之蔵子孙豆
岁时蒸尝魂兮来归安此
故郷于嗟公兮百夫之防惟其勇而进于学所
以为自胜之彊沈潜可以屈犷顽直谅可以扶
善良禁诃瘅刚莫我敢当徼巡周庐而辱在抱
关为王前驱而弃之戎行孰侯伯之不如仅斗
食之见偿惟禄不计庸兮知赋分之靡常颓波
天来一柱独障彼囚虏之自甘此慨然而国殇
志士不忘在沟壑宁以假息而为长使夺志而
皆可在立懦其何望自古皆有死惟义亡与亡
者为不亡铭其表之尚以发幽潜之光
然子墓碣铭
泰和以来天下以能书者礼部闲闲赵公学者
多仿之而但得其形似〈而巳〉南渡后始有蘧然子巳
蘧然子笔𫝑飞动得公不𫝊之妙故一时学公者
皆不及而公亦有咄咄逼人之难宗室胙国公文
采风流照映一时而蘧然子乃得以布衣从之游
与之商略法书名尽笔虚笔实之论独得于任南
麓王黄华之后君真𧸛则望而知之胙公亦以
真赏焉予官京师始用二公意交之而未款也
乱后予客冠氏蘧然子亦来东州毎见之必连日
竟夕而不忍去也大㮣蘧然子少日出间里间其
晓音律善谈𥬇得之宣政故家遗俗者为多及长
猒于游荡乃更析节取古人书读之久而学书学
𦘕学诗学论文立志既坚力到便能有所得为人
𭛌记默识不遗微隐唐以来名家者之诗文往往
成诵如目前考论文艺觧析脉络殆夙昔在文
字间者𦘕入能品诗学江西𣲖至于黄石庙等作
今代秉笔者或亦未可轻议东京大内隆徳太一
故宫楼观䑓沼门户道路华木水石悉能历数之
听之者晓然如亲到其处至于宋名贤所居第宅
坊曲与其家行軰群从孙息𡛸娅排此前后虽生
长邻里者不加详也尝往长清一禅寺中与僧谈
僧言五𣲖传授图大不易作蘧然子𥬇曰易与耳
因索笔作图坐中他日以旧本证之不毫未差也
予居东州久将还太原行有日蘧然子闻之诵予
诗文恨相见之晚而相从之不得久也为之泣数
行下丁酉冬复来东州而蘧然子下世以数月矣
其婿商挺孟卿为予言予已北归蘧然子为之饮
食不美者数日家人軰问言元子得归在渠为可
喜事而公为之捐󠄂眠食何也蘧然子曰是岂儿軰
所能知也哉他日孟卿示予蘧然子故书凡予所
谈往往记之𥿄墨间予诗文则间亦记之也因窃
为慨叹蘧然子平生交不苟合人与之言一不相
入挟杖迳去不返愿其所以爱我者乃如此予愚
谬不足比数何以得蘧然子如此哉天下爱予者
三人李汾长源辛愿敬之季献甫钦用是三人者
皆有天下重名然长源瘐死西山狱中敬之则被
掠而比为非𩔗所困折死于山阳钦用从死淮西
时年未四十也予常以三人者之后当无有𭣣众
人之所弃曲相奨借如渠軰者晚节未路乃复有
一蘧然子思𣣔与之邻屋相往来杯酒相乐就渠
所谈如东京故事者悉记录之曽不五六年而又
有物夺之而去者岂予赋分单薄善于招殃致
㓙所与游者皆为所延及邪不然何夺吾蘧然子
之遽也蘧然子讳滋字济甫姓赵氏本出冯翊其
大父天会贞元间来为汴梁户籍判官卒官下妻
子不能归遂为汴人父讳青字汉卿蘧然子三男
长某次某兵乱中所失小子尚㓜二女次即孟卿
所娶者蘧然子春秋五十有九以病终𫞐于东
平沂州门之外若干步庚子岁除日予实铭之其
铭曰
积之之深守之之坚𫝊人之所不传兼人之所
独专自㧞泥涂如蜕而仙文以表之慰彼下泉
顾虽爱我岂以一言而敢𥝠焉
苏彦远墓铭
彦远讳车姓苏氏世为真定人彦远其字也高祖
中大夫通判成都府子赟以文䕃𥙷官中遭大乱
不能归赟金国初由换授至朝散大夫祖仲文胡
内翰砺榜登科终于朝奉大夫潞州黎城令父世
偁以䕃𥙷官宣武将军宿州灵壁主簿彦远灵壁
君之长子也初以父任为河北西路转运司押逓
监平舆阳步店商酒再监曲阳之龙泉俱以课㝡
闻陞真定酒使司美及百分贞祐二年八月朔
当满替明日府官吏以兵至弃城而彦远守职如
故事定以羡馀进四阶城守三阶循资一阶授归
徳下邑主簿未赴丁太夫人王氏忧服除新制行
当再历诸司授蔡州税务使羡及二分有竒擢卫
州𫉬嘉县令召为南京广贮仓监支纳除蔡州观
察判官留为豊衍东库副使官镇国上将军北渡
之后闲居州里以壬子年二月晦日春秋六十有
四终于家后三日于元氏县赵同里之先茔先
娶马氏前卒再娶邓氏子一人名庆蓝田尉官宣
武将军年三十二殁于王氏弟信武将军陈州项
城主簿卒犹子四人徳谦徳普徳恒徳履彦远资
禀仁厚自㓜重惜物命有不忍之爱及登仕版喜
于结纳周急継困不为明日计力或未足亦强勉
为之故人人得其懽心至于当世名士尝与彦远
周旋者亦皆道之予识之汴梁汴梁破见于夏
津于镇阳凡二十年毎叹其安贫自乐不肯一傍
时贵之门虽士夫之守死善道者不能过而或者
乃以任子㮣之可乎盖予于是郷得两人焉曰常
先生仲明而彦远其一也仲明之没予既表其墓
矣彦远者可独使之随世磨灭与乃作铭授其
弟彦和使刻之铭曰
其应物也圜其立节也坚有来千金散而浮烟
虽㳺道日广而所得皆贤幅巾来归一室磬悬
州里督邮漠然少年顾不屑于谢仁祖之米宁
就陶生而乞怜贪夫徇财夸士死权河朔诸豪
角逐相先万物并流而金石止信贤否之天渊
赵郡之苏族世蝉嫣南渡崩奔混为齐编盖君
以宗起而名氏待君而传我为铭诗表君之阡
百世而下有考于郷人之𫝊信者尚有警言焉
卢太医墓志铭
卢尚药讳昶世家霸州文安今为大名人以方𠆸
有名河朔政和二年补太医奉御旨校正和剂
局方删𥙷治法累迁尚药局使自㓜传家学课诵
勤读老不知倦𡵨黄雷扁而下其书数百家其
累数百万言闳衍浩博纎悉碎杂无不通䆒而于
孙氏千金尤致力焉故其诊治之验颇能佀之春
秋虽高神观精明望之知为有道之士年寿八十
有七自克死期留颂坐逝著医镜五十篇伤寒片
玉集三卷今其书故在方伎之外复达治心养性
之妙如云人生天地中一动一息皆合阴阳自然
之数即非漠然无关渉者所为善恶宜有神明照
察之又曰人为阳善人自报之人为阴善鬼神报
之人为阳恶人自治之人为阴恶鬼神治之又曰
养气莫若息心养身莫若戒慎又曰冥心一𮗚胜
俱捐󠄂此虽前贤所巳道至于表而出之既巳治
已又以及人非仁者之用心乎其康宁寿考五福
俱备非偶然也昶与予有姻戚之旧因其子孙归
葬书以贻之𣣔其郷人知此家出予门久而予亦
知其人之深也铭曰
𡵨黄圣学炳如日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惟尚
药公有得内经探病之源起死而生为医作镜
底里洞明道风既扇取重汉庭阳报沓来寿考
康宁翛然坐逝归神太清大河安流扶卫厥灵
扁鹊汤阴实魏大名遥遥华胄复起魏京右今
世业前后家声遗书具在永为世程
张遵古墓碣铭
南宫张伯全将以某年月日举其先人之稿殡祔
于县西南张平里之先茔伯全雅从予㳺因以碣
铭为请曰维张氏上世自太原来居南宫以医为
业者八世矣先人资禀仁恕切于利生贫家来谒
率欣然为诊治或资之麋粥之费不特不责报谢
而巳州里医流无虑百軰先人之学号为该洽恂
恂退让不自衒鬻文士过门接其馀论以自禆益
故时誉独著先人殁于太安庚午不肖才二十
许耳遭罹兵乱转徙南北仅有归顾之望今当勉
卒大事勒铭墓道诚得吾子论次使不随世磨㓕
目不恨矣伯全往在郾城洎麻徴君知几张尚
医子和推明河间刘守真之学所以通其塞而救
其偏者用力为甚
尝谓人言不肖于世业不敢
不勉至于以医为治生之具则死不敢也予谓伯
全斯言可以考见其先人平生矣乃为之铭伯全
之先人讳师文字遵古年六十终于家其铭曰
茫茫之原累累之阡行人而归何千万年有子
而𫝊孰不𣣔
其先今君独然修徳则人而死
而不亡则天吾是以知其人之贤
张君墓志铭
洺水张澄仲经状其先人平君行事谓好问言
澄不天生四岁先君捐󠄂馆舎愚㓜藐然不克当大
事至有旌纪𡨜寥之叹二十年之间𫎇赖先德得
爼豆于士夫之未念𣣔追志墓穴以俟百世诚得
吾子辱以铭赐之不肖死不朽矣好问不敏然
以不腆之文得幸于仲经侧闻先大夫之字有年
矣其可辞哉乃述而铭之按张氏本出于辽东乌
族国朝并乌迁之隆安以世官统之至公之
考黄县府君讳某字某正隆间官洺水遂为洺水
人公即黄县之仲子也讳某字子厚资颕悟略通
经史工书翰医学亦过人黄县初令栾城召赵隽
徳新授馆徳新名士仕亦逹公与兄膄味道从之
学徳新爱公有千里驹之目年十七黄县下世太
夫人吴氏出分休衣冠家治家严肃人莫敢犯知
公有成人之量即以家事付之公内事毋兄外睦
宗族郷人焉凡有新衣必先其兄之子货财不
以入其室御童仆有恩信不忘笞骂而人人敬畏
之味道娶妇不谐日致恶语尝𣣔绝之公辞释百
至味道为感动乃叹曰此妪易而违吾贤弟难
嫂用是得不弃太夫人疾病公盛暑不觧带药必
尝而后进及君䘮以孝闻明昌𥘉岁艰以饥死者
十室而五公日设麋粥以赡旁近病者亲诣护之
赖以全活者甚众及公没人多为感泣 以承安
四年八月某日春秋三十有五终于洺州之寓〈居葬〉
城安吕虎从太夫人之茔娶东鹿刘氏同知睢州
军州事德温之女子男三人长曰文次曰庆皆早
卒仲经其季也女二人长成安温氏次云中
谷氏公尝用黄县
仕为监慱平酒税然非其好
也尝谓士之有立于世必藉国家教育父兄渊源
师友讲习三者备然后可社牧之论唐舜以来下
迨列国之贤大夫皆岀于公侯之世𫝊记所载有
不可诬者承安泰和间文治煟然教兴士生于其
时蒙其父兄之业由子弟之学而为名卿材大
夫者尝十分天下寒士之九要不必尽为公卿大
夫而公卿大夫之具故在也古有之力田不如逢
年仕䆠不如遇合又曰秪系其逢不系巧愚如公
者皆是也今仲经学精而行修声光烂然高出时
辈隆安张氏遂为海内文章家推䆒源委公可以
无恨矣铭曰
履㓗修体柔嘉内美充福不遐哀哀苍天孰使
然耶天耶人耶其父母耶从容以思其得之耶
茁其芽郁其华其实孔多父播而子获穰穣满
家故曰其源滥觞其流江河渊兮其未涯不有
以浚之其未柰何然则古所谓不于其躬必于
其子孙者尚信然耶尚信然耶
遗山先生文集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