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玉兔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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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玉兔辩
作者:杨光先 
本作品收录于《不得已/下卷

世之使事,咸以金乌为日,玉免为月,是皆未考究夫天之列宿,故误呼月为日,呼日为月尔。按二十八宿,东方苍龙,七宿有房日兔;西方白虎,七宿有毕月乌。西方属金,故毕月乌为金。乌玉者对待之文,非白兔也。如以玉为真白,则金色亦白,而乌匪黑矣。金乌玉兔,昭然列于天上,而谓金乌是日,玉兔是月,不知出自何典?考卯宫又单有日星,酉宫有月星。日东月西,更与房日兔、毕月乌符合。而好奇者辄穿凿翔阳鸟名,为日中踆乌三足,以附会其说,乃刊之《尚书》之端。此与蛇足何异?俗传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盖望夜未眠,玩月至晓,见月西坠而日东升故尔云云。政与长夜之饮斗转参横,同一命意,非望之夕之言也,人自错会意尔。人以兔之无雄象,太阴之体,不察先天坎卦为月之象,在于西方,外二阴而内一阳,是谓阴中有阳;先天离卦为日之象,在于东方,外二阳而内一阴,是为阳中有阴。无雄之兔之为日宿,政阳中有阴之卦象。斯伏羲氏及古先圣人至精至微之道理,岂寻常之学问所能企及其万一哉。文章使事,贵求义理之正,出处之真。若舍古先圣贤之大道理不问,而以至微小毛虫之体为据,是亦西洋新法之谬论也。故附之于圆地圆水之后,与天下学者共政之。


孽:若望《新法》判天之赤黄二道,俱是三百六十度。

镜:若望既判天为三百六十度,则凡法之与图皆宜画一,不当自相异同也。查若望刻印之《见界总星图》所载:赤道十二宫之二十八宿,位次改移,即与羲和迥异,而度数亦应与羲和不同。奈何于《新法》之图用三百六十五度二十五分,仍踵羲和之数,何其自相抵牾之至此也。人传《新法》之由,是利玛窦以千金买回回科马万言之二百年恒年表,其紫气未经算授,故《新法》只有三馀而无四馀,其说似乎近真。今考《见界总星图》之度数,可见其学之不自胸中流出,始信所传之不谬也。羲和之旧官,不讲羲和之学,已十七年于兹矣。是羲和之法已绝而未绝者,独回回科尔。若望必欲尽去以斩绝二家根株,然后《新法》始能独专于中夏,其所最忌唯回回科为甚。盖回回科之法,以六十分作一度,六十秒作一分,回回法之春分,较之羲和在前二日,秋分较之羲和在后二日。新法尽与回回科同,恐识者看破其买来之学问,故必去之而后快。如悍妾之谮逐正妻,而得独专其房帏,始无后来之患。李淳风、袁守诚亦唐初修历之贤也,知回回科春分前二日,秋分后二日之误,而犹存其科以备参考,此其心何等公虚正大。故回回科之法,得存于唐,以历宋、元、明至于今日,岂若若望之是己灭人而不恤也。总之,君子之学问真,故喜人学问之真,见人真学问之长,愈足以济己学问之长;小人之学问假,最忌人学问之真,恐人真学问之长,便足以形己之短。此李、袁、若望学问之所以别,而存回回科与灭羲和、回回二科之所以异也。不有较证,孰为辩别?故将羲和之宫宿度数,与《新法》之宫宿度数,合成一圆,以明未宫之无鬼金羊,与箕三度之在寅不在丑,及《新法》不应有三百六十五度二十五分之数,俾天下之人一见了然,而知其天上节气之不真。而若望数十年所作之孽,毕于此镜中见之矣。


孽:若望十二宫象名,仍踵羲和法,以午宫为狮子象,未宫为巨蟹象等十二。

镜:按羲和之法,以日躔六十六年二百四十三日六时而差一度。先圣恐后人误认日躔之宿为主,而不知天之退,将十二宫之宿随冬至之日以移,则寅宫错入丑宫,未宫错入午宫。十二宫之宿与宫无所不移,故于十二宫取其星之形似者,为十二象以定十二宫。使宫与宿不得移动,故午宫以轩辕、御女十七星为狮子象,未宫以鬼金羊宿四星为蟹匡,故名巨蟹象。馀十宫之象,各有不同。今若望移鬼金羊宿于午宫,是巨蟹与狮子同在午宫矣,而云未宫为巨蟹象,不知若望以何星为蟹匡也,岂有两鬼金羊乎?宫之名是宿,宿之体是象,象之名是宫,三者总一鬼金羊尔。若望此焉而不悟,尚敢言精于历法历理哉?窃人之长以为己长,于此不觉露其短而真赃获矣。不知徐李三君,果何所见而尊信之也。


孽:《新法》黄道十二宫,每宫三十度,无阔狭之分,以冬至之昼短,谓太阳之行疾;夏至之昼长,谓太阳之行迟。

镜:按二至昼之长短,视太阳行地上度之多寡,非太阳有迟疾也。太阳东行一刻行一分,一日行一度,此太阳右旋之体也。天西行一刻,行三度六十六分二十五秒,一日一周天,而犹过一度,此天道左旋之体也。细以实理求之,太阳系于黄道,为天之主轮而不行,故今日午时在正中,明日午时在正中,历万古之午时而在正中。天一日一周而犹过一度,故见太阳东行一度尔。

其实太阳之轮,只随天运不及天一度而无行也。冬至,太阳在赤道南二十四纬度,朝出辰方,暮入申方。昼行地上之天,度一百四十六度一十分,故昼短四十刻;夜行地下之天,度二百一十九度一十五分,故夜长六十刻。夏至,太阳在赤道北二十四纬度,朝出寅方,暮入戌方。昼行地上之天,度二百一十九度一十五分,故昼长六十刻;夜行地下之天,度一百四十六度一十分,故夜短四十刻。此二至昼夜短长之所以别也。

今若望谓冬至之昼短,为太阳之行疾,是不分昼行地上度之少,夜行地下度之多,而概云行疾,则昼四十刻,夜亦四十刻,而冬至之昼夜,共八十刻止矣。如云冬至之夜长。

夫昼短是行疾,则夜长是行迟矣,岂有疾于昼而迟于夜之理哉?谓夏至之昼长,为太阳之行迟,是不分昼行地上度之多,夜行地下度之少,而概云行迟,则昼六十刻,夜亦六十刻矣,而夏至之昼夜,共有一百二十刻矣。如云夏至之夜短,夫昼长是行迟,则夜短是行疾矣,岂有迟于昼而疾于夜之理哉?斯言也,即坐卧不知颠倒之愚人,且不肯道,而自号精于历法历理者,肯作此论乎?吾不得其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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