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谷杂记/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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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编辑]

太宗天资超绝识见夐异非秦汉以下帝王所可及至 于知人不但灼见其贤否其荣悴寿夭皆莫逃于一目 尝顾钱若水谓左右曰若水风骨秀迈神仙姿格茍用 之则才力有馀朕只疑其算部促隘若至大用恐愈迫 之至道初为同知枢密院事后知并州薨年方四十四 贾黄中罢参知政事知㐮州上言母老乞留京师太宗 谓侍臣曰朕念黄中忧畏必先其母老矣因曰苏易简 之母亦如之暨黄中卒母果无恙易简在禁林八年宠 待之深夐出夷等李沆入玉堂后于易简一旦先除参 政而以易简为承旨赐赉与沆等易简不甚悦上谓之 曰欲正旧典先合用卿然欲令卿延厚寿基稔育闻望 乃先用沆宜无歉盖知其数之促也易简以母老急于 进用因乾明圣节进内道场醮步虚词十首中有玉堂 臣老非仙骨犹在丹台望太阳之句上悉其意俾参大 政未几遂卒年三十九三人者悉如所料又熙宁元年 吕溱为京尹上殿时府推官周约随趋于后神宗忽问 吕曰卿体中无恙否对曰臣无事斯须又问卿果觉安 否吕又对曰臣不敢强时吕公神采气焰略无少亏将 退又问周卿见吕溱如何周对曰以臣观溱似亦无事 吕出殿门深疑之整巾拂面索镜自照问周曰足下果 见溱如何周曰龙图容采安静无自疑也后数日果感 疾迤逦不起岂识鉴之妙得于家传故同符如此

孝宗本生母张夫人一夕常梦绛衣人自言崔府君拥 一羊谓之曰以此为识已而有娠及孝宗诞育之际赤 光照天室中如昼时秀王方为秀州嘉兴县丞郡人皆 以为丞廨遭火久之方知为张夫人免身是岁丁未其 属为羊又有前梦之应故孝宗小字曰羊

祖宗时宗子无预于科举神宗始诏有官者许锁应未 命者从其应举自是宗子始得预进士第自元祐三年 戊辰至嘉定元年戊辰一百二十年间已一千三百四 十四人而嘉王汝愚皆为廷对第一彦中以博学宏词 中选亦可谓盛矣初汝愚唱名时洪文惠公适为右相 侍立上侧奏言近岁宗子甚好学前举伯摅擢甲科儒 林以为创见今汝愚遂魁天下可谓瞻前无邻本朝故 事科举先寒畯有官人退居第二乞只依胪传次序勿 令后来居上以见麟趾之盛天颜有喜良久曰姑循故 事此事予得之于文惠所作赵氏家录跋语因并记之 太祖拜安陵奠哭为别曰此生不得再朝于此也即更 衣服弧矢登阙台望西北鸣弦发矢指矢委处谓左右 曰即此乃朕之皇堂也以向得石马埋于中又曰朕自 为陵名曰永昌是岁果晏驾

徽宗艮岳为胜游六七曰跃龙涧漾春坡桃花闸雁池 迷真洞其馀胜迹不可殚纪工已落成上名之曰华阳 宫○其宫室台榭卓然著闻者曰琼津殿绛霄楼萼绿 华堂筑台高九仞周览都城近若指顾造碧虚洞天万 山环之门三洞为品字门以通前后苑○凿池为溪涧 叠石为堤捍任其石之性不加斧凿因其馀土积而为 山山骨虣露峰棱如削飘然有云姿鹤态曰飞来峰高 于雉堞翻若长鲸腰径百尺植梅万本曰梅岭○艮岳 接众山之末増土为大坂徙东南侧柏枝干柔密揉之 不断华华结结为幢盖鸾鹤蛟龙之状动以万数曰龙 柏坡○于洲上植芳木以海棠冠之曰海棠川○艮岳 倚石排空周环曲折有蜀道之难跻攀至介亭此最高 于诸山前列巨石凡三丈许号排衙石巧怪崭岩藤萝 蔓衍若龙若凤不可殚穷麓云半山居右极目萧森居 左北俯景龙江长波远岸弥十馀里其上流注山间西 行潺湲为漱玉轩○有巢云亭高出峰岫之上○东则 有高峰峙立其下则植梅以万数绿萼承趺芬芳馥郁 结构山根号萼绿华堂○西有停翠楼青松蔽密布于 前后号万松岭○南则寿山嵯峨两峰并峙列嶂如屏 瀑布下入雁池池水清泚涟漪凫雁浮泳水面栖息石 间不可胜计其上亭曰雝雝○北直绛霄楼西则参术 把菊黄精芎䓖被山弥坞中号药寮

初隆祐太后升遐时朝廷欲建山陵两浙漕臣曾公养 谓帝后陵寝今存伊洛不日复中原即归祔矣宜以攒 宫为名佥以为当遂卜吉于会稽民间冢墓有附近者 往往多徙而之他高宗思陵兴役之际孝宗尝密敕无 得辄坏人坟墓其爱人恤物一至如此文王之泽及朽 骨未足多也

唐德宗初议改元李泌曰本朝之盛无如贞观开元各 取一字乃改号曰贞元近时隆兴取建隆绍兴乾道取 乾德至道淳熙取淳化雍熙绍熙取绍兴淳熙庆元取 庆历元祐开禧取开宝天禧皆析两年号为之

州县以年号为名。兴元府,唐天宝初曰汉中郡,德宗兴元元年巡幸,遂升为兴元府。兴国军,本鄂州永兴县,伪唐建为制置院;皇朝太平兴国二年升为军。太平州,本南平军,亦以是年改。后来如越州升为绍兴府,洪州为隆兴府,明州为庆元府,皆取年号为名。楚州宝应县光化军,乾德县原注:今为光化县。,赣州兴国县,建宁府政和县,处州庆元县,亦以年号名也。原注:兴国县,《赣州图经》云:“兴国八年,太守王协奏析赣县潋江镇,置以年名也。”《九域志》同。而《太宗实录》乃见之于淳化二年十月,误矣。

先朝修内司方团木计用三千三百条再差职方员外 郎陈昭素计之只用三百条京城侵窃之弊如此昭素 勾当三司条造案半年减十五万议者云可罢陜西买 木一年雷大简判设案御厨每日支面一万斤后点检 每日剰支六千斤先宰羊二百八十后只宰四十头原注见孔平仲谈苑夫二事在国家一岁用度特琐琐不足言者其 弊已如此则其他可知矣今东南赋敛已极而岁常有 经费不足之忧徐而究之不但养兵馈敌而已其弊如 方团木之类者盖不可胜言安得如昭素大简者哉

承平时宰相入省必先以秤称印匣而后开蔡元长秉 政一日称匣颇轻疑之揺撼无声吏以白元长元长曰 不须启封今日不用印复携以归私第异日入省称之 如常日开匣则印在焉或以询元长元长曰是必省吏 有私用者仓猝不能入倘失措急索则不可复得徒张 皇耳此事见于王明清挥麈后录然元长一时识见亦 可谓过人矣殊不知元长实用裴度之法

人之识见固无间于士大夫与夫庸夫贱隶也而士大 夫贪荣嗜进倒行逆施反有不及者当绍圣崇宁时奸 人并进排击元祐诸公不遗馀力中外望风希旨有以 仆温公墓碑为词者有请焚毁苏黄笔札者言之惟恐 后邵氏闻见录云初蔡京蔡卞为元祐奸党籍祐陵亲 书刻石于文德殿门又立于天下州治长安当立召镌 者安民刊字安辞曰民愚人不知朝廷立碑之意但元 祐大臣如司马相公者天下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 不忍镌府官怒欲罪之民曰被役不敢辞乞不刻安民 镌字于碑又李仲宁刻字甚工黄太史题其居曰琢玉 坊崇宁初诏郡国刊元祐党籍姓名太守呼仲宁使劖 之仲宁曰小人家旧贫窭因开苏内翰黄学士词翰遂 至饱暖今日以奸人为名诚不忍下手郡守义之曰贤 哉士大夫所不及也馈以酒而从其请昔仁宗爱蔡君 谟书尝命书温成皇后碑君谟辞曰此待诏职也欧阳 公尝以是称之予谓以君谟之贤固当如是彼二人者 乃能如此诚不易得较当时希旨进言以觊宠荣者讵 止穹壌冠屦之间哉

靖康元年冬,高宗发京师,将至斡喇布军前议事。案:“干喇布”原本作“斡离不”,今依《金国语解》改正。及至磁州,州有崔府君祠。府君或云“唐人”,其名不传;或云“乃后汉崔子玉也”,封嘉应侯,号应王。上至,州人拥神马,谓应王出迎。守臣宗泽启上谒其庙。上谒庙出,磁人力请上无北去,乃还泊于相州。明年,遂即大位,高宗之应天兆于此。

绍兴中洞庭渔人获一印方仅二寸其制甚古纽有连 环四两两相贯上有一大环总之盖所以佩也渔者以 为金竞而讼于官辨其文乃汉寿亭侯四字关云长为 汉寿亭侯人疑必其物也遂留长沙官库守库吏见印 上时有光焰因白于官乃遣人送荆门军关祠中光怪 遂绝淳熙四年玉泉寺僧真慈将献之东宫印已函而 未发忽光焰四起众皆惊愕遂不复献

皇甫履绍兴中赐隐于江州庐山高宗名其所居曰清 虚庵光宗在东宫日尝问履山中所乏履曰山中无所 阙但去水差远汲取颇劳光宗因大书神泉二字遗之 云持归随意凿一泉履归乃于庵之侧穿一小井方施 畚锸而泉已涌至遂毕工至今深才二三尺味甘洌尤 宜瀹茗予顷游庐山履之门人与予同观因道其详奎 画今刻之泉上

袁州仰山有二王神祠其灵甚著士大夫往来者多祈 梦于祠下淳熙十一年长沙汤璹经过亦将乞灵始至 宿于山下是夜梦一贵人姓萧者召与之谈贵人自叹 年老若羡璹者璹曰璹贱不足道公由布衣而位至此 尚不满耶贵人俯首曰否少焉有徒御拥璹登车曰召 公赴宴至则客主凡六人明日伏谒祠庭见庑间有碑 记读之始知王萧姓也璹遂再祷乃梦被旨使高丽璹 挟矢负弩跃马而行方十馀步忽闻后有叹声回顾视 之见二士一王氏一欧阳氏璹复前行道险偶一矢堕 地璹亟下取之矢已随流水过前矣须臾见故仰山寺 主僧本然揖璹少憩僧拥炉而坐旁一侍者欲撞钟而 复止璹问何为而不声钟答曰未遇顺风击之声只闻 一方待遇顺风声可闻四方璹因谓僧曰是钟未用耶 僧曰炉亦未用璹曰洪钟之用在足下尔僧笑而止翼 日且复得梦读省闱前列文卷殊莫晓其意淳熙十三 年璹预荐名在第三其上则王与欧阳也次年试礼部 知贡举乃洪迈景卢璹遂为首选

沅州道间有古驿曰幽兰铺有徐珌者凡两经过书二 词于其壁一云秋欲暮路入乱山深处扑面西风吹雾 雨驿亭欣暂驻可惜国香风度空谷寂寥谁顾已作竹 枝传楚女客愁推不去其二云春欲半重到寂寥山馆 修竹连山青不断谁家门可款红晕花梢未半绿蘸柳 芽犹短金缕香消春不管素蟾光又满乾道中先君曾 寓是馆爱其语意凄惋每举似于人珌字公饰不知何 许人也

司马温公元丰末来京师都人奔趋竞观即以相公目 之左右拥塞马至不能行及谒时相于私第市人登树 骑屋窥瞰之隶卒或止之曰吾非望而君愿一识司马 公耳至于呵叱不退而屋瓦为之碎树枝为之折及薨 京师之民罢市而往吊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者盖 以千万数上命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护 其丧归葬瞻等还言民哭公哀甚如哭其私亲四方来 会葬者盖数万人而岭南封州父老相率致祭且作佛 事以荐公者其词尤哀炷香于首顶以送公葬者九百 馀人京师民画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饮食必祀焉 四方皆遣人购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蔡京南迁道 中市饮食之类及知为京皆不肯售至于诟骂无所不 道州县护送吏卒驱逐之稍息人之贤不肖于人心得 失一至如此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如温公者盖千 载一人而已

前辈读书所嗜各不同司马温公酷好扬子云太玄而 作书疑诋孟子谓扬子真大儒孟与荀殆不足拟自云 少好其书研精竭虑历年已多始敢为注每阅太玄必 屏绝人事读必数十过其嗜之也如是而老苏独不喜 扬子云雄之法言辩乎其不足问也问乎其不足疑也 求闻于后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无取焉耳又曰雄于 太玄好奇而务深故辞多夸大而可观者鲜又曰使雄 有孟轲之书而肯为太玄耶二公所见不侔如此

二疏之去非因韩杨之死陈君举史评其论疏广疏受 云二疏出关于赵盖杨韩骈死之际天下至今高之是 以二疏见诸公之死始毅然有去志也按元康三年戊 午广受去位而盖宽饶之死在神爵二年辛酉韩延寿 死在五凤元年甲子杨恽死在五凤四年丁卯独赵广 汉死在元康元年丙辰乃二疏在位之时馀皆去后始 诛相去几十年乌可谓之出关于骈死之际哉缘温公 通鉴论宣帝有赵盖韩杨之死皆不厌众心之语陈不 致审遽然引用遂至于误然东坡作二疏图赞亦有杀 盖韩杨先生怜之振袂脱屣之语其误非特陈也

岐阳石鼓初散于野郑馀庆始移置孔子庙中韦应物 韩退之皆有诗韦曰宣王之臣史籀作韩曰周纲陵迟 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珮 鸣相磨蒐于岐阳骋雄骏万里禽兽皆遮罗镌功勒成 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欧阳文忠公云应物以为文 王之鼓至宣王刻诗尔退之直以为宣王之鼓且云自 汉以来博古好奇之士皆略而不道隋氏藏书最多其 志所录秦始皇刻石婆罗门外国书皆有而独无石鼓 文遗近录远不宜如此况传记不载不知二君何据而 知为文宣之鼓也然退之好古不妄予姑取以为信至 于字画亦非史籀不能作也予谓石鼓经秦涉汉其亦 久矣其间岂无好事者称道之历时之久书传不存后 人不知耳苏朂载记云石鼓谓周宣王猎碣共十鼓其 文则史籀大篆唐章怀太子注后汉书云今岐州石鼓 铭凡重言者皆为二字以二书言之则安知秦汉间无 称道之者苏朂贞观中尝为吏部侍郎在退之之先退 之以为宣王之鼓者岂以朂所载为据耶欧阳公又云 其文可见者四百六十五磨灭不可识者过半予得唐 人所录本凡四百九十七字其文皆可读比他本最为 详备所言大率皆渔猎事其文有天子永宁日维丙申 之语既有天子之称则决非文王之诗也近时韩公元 吉以左氏言成有岐阳之蒐又以鼓为成王时物然左 氏虽言成之蒐猎刻石纪事初无明文恐未可遽然便 以为成王时物也又任汝弼云籀与古文书以刀刀故 锐秦篆书以漆漆故刓石鼓之文其端皆刓以是知石 鼓为秦时也夫千载之刻磨灭剥落之馀幸有一二可 读亦仅存字体之髣髴尔汝弼乃欲辨其刓锐于笔画 之间而断为秦人之作非所敢闻也

欧阳公《集古录》目杨震碑阴题名跋云此碑所书河间 贾伯锜博陵刘显祖之类凡百九十人疑其所书皆是 字尔盖后汉时人见于史传者未尝名两字者也予按 前汉书匈奴传王莽秉政令中国不得有二名因使使 者以风单于宜上书慕化为一名汉必加厚赏单于从 之上书言幸得备藩臣窃乐太平圣制臣故名曩知牙 斯今谨更名曰知莽大悦白太后遣使者答谕厚赏赐 焉当莽时固有明禁暨光武即位以来士大夫相循袭 复名者极少但不可谓无也苏不韦字公先有传附于 苏章传后孔僖二子曰长彦季彦又有刘𫘦𬳿尝与刘 珍校定东观书谢承汉书有云中丘季智名灵举郭泰 传有张孝仲范特祖召公子许伟康司马子威此数人 者出于刍牧置邮屠沽卒伍决非以字行者其为名无 可疑如此之类见于书传中今可考也

秦汉以前字画多见于钟鼎彝器间至东汉时石刻方 盛本朝欧阳公始酷嗜之所藏至千卷既自为跋尾又 命其子棐撮其大要而为之说曰《集古录目》。晩年自号“六一居士”,集录盖其一也其门人南丰曾公亦集古篆 刻为金石录五百卷后来赵公明诚所蓄尤富凡二千 卷其数正倍于欧阳公著金石录三十卷石林叶公梦 得又取碑所载事与史违误者为金石类考五十卷近 时洪文惠公适集汉魏间碑为隶释续凡四十八卷昭 武李公丙类其所有起夏后氏竟五季著于录者亦千 卷号博古图正讹谬广异闻皆有功于后学隶释复刻 其文前代遗篇坠款因得概见于方䇿间尤可贵也

韩魏公名德为遐迩所重韩魏公之子忠彦聘辽国主 知其为公子问尝使南朝者形貌肖韩相公否皆曰然 遂图忠彦之像靖康间金人至河南所过萧然入相州 传孝寺见公画像下马罗拜秋毫不犯而去又觅公墓 拜谒而退身后名德犹为敌国所重如此昔所未闻也 原注图忠彦像见乐咸挽魏公诗注拜画像及谒墓见韩子苍魏公画赞及周紫芝长短歌 东坡记韩定辞不知何许人为镇州王镕书记聘燕帅 刘仁恭舍于宾馆命幕客马郁延接马有诗赠韩曰燧 林芳草绵绵思尽日相携陟丽谯别后巏嵍山上望羡 君还复见王乔郁诗虽清秀然意在试其学问韩即席 酬之曰崇霞台上神仙客学辨痴龙艺最多盛德好将 银笔述丽词堪与雪儿歌坐内诸宾靡不钦讶称为妙 句然亦疑其银笔之僻也他日郁从容问韩以雪儿银 笔之事韩曰昔梁元帝为湘东王时好著书常记录忠 臣义士及文章之美者笔有三品以金银雕饰或用斑 竹为管忠孝全者用金管书之德行精粹者用银管书 之文章赡丽者以斑竹管书之故湘东王之誉振于江 表雪儿李密之爱姬能歌舞每见宾僚文章有奇丽中 意者即付雪儿叶音律以歌之又问痴龙出于何处曰 洛下有洞穴曾有人误坠于中因行数里渐明旷见有 宫殿人物凡九处又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食之不知 何所出以问张华华曰此地仙九馆也大羊名曰痴龙 耳定辞复问郁巏嵍之山当在何处郁曰此赵郡之故 事何谦逊而下问由是两相悦服结交而去予按定辞 深州人为镇冀深赵等州观察判官检校尚书祠部郎 中兼侍御史乃韩魏公四世祖昌辞之兄好学能文无 所不览巏嵍山见颜氏家训柏人城东北有一孤山古 无载者惟阚骃十三州志以为舜纳于大麓即为此山 其上今犹有尧祠焉世呼为宣务山或呼为虚无山莫 知所出余尝为赵州佐共太原王劭读柏人城西门内 碑碑是汉桓帝时柏人县民为县令徐整所立铭云土 有巏嵍山王乔所仙方知此巏嵍字也巏字遂无所出 嵍字依诸字书即旄丘之旄字字林一音亡付反今依 附俗名当音权务耳入邺为魏收说之收大嘉叹值其 为赵州庄严寺碑曰巏嵍之精即用此坡所引见北梦 琐言今以琐言校坡集则坡集误以幕客作慕容银笔 之僻作银笔之譬从容作从客江表作士表李密作孝 密诸本皆然遂至于不可读坡集艰得善本如此

东坡雪后书北堂壁云“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按北台在密州之北因城为台马耳与常山在其 南东坡为守日葺而新之子由因请名之曰超然台偶 阅注东坡诗见注者不得其详因记之

邵氏闻见后录韩熙载畜妓乐数百人俸入为妓争夺 以尽至贫乏无以给夕则敝衣屦作瞽者负独弦琴随 房歌鼓以丐食东坡谢元长老衲裙诗云欲教乞食歌 姬院故与云山旧衲衣用其事也然予未达东坡之意 以上邵氏语予按北梦琐言裴休披毳衲于歌姬院持 钵乞食曰不为俗情所染可以说法为人东坡乃用此 事邵公济盖未尝见此宜其未达东坡之意也

东坡云近世人轻以意改书鄙浅之人好恶多同故从 而和之者众遂使古书日就讹舛深可忿疾孔子曰吾 犹及史之阙文也自予少时见前辈皆不敢轻改书故 蜀本大字书皆善本蜀本庄子云用志不分乃疑于神 此与易阴疑于阳礼使人疑汝于夫子同今四方本皆 作凝以上皆东坡语予按用志不分乃疑于神之语本 出于列子今列子皆作疑则庄子之误于此是可证矣 何待引易礼然后知其为误也

东坡过虔州郁孤台诗,郡守霍汉英和之,东坡遂复用韵,有“行看凤尾诏,却下虎头州”之句。“虎头”盖指“虔”也。虔与虎皆从虍原注:火呼反,俗以虔字之首有同于虎,故以虔为“虎头州”。绍兴三十二年,校书郎董德元言“虔州,俗谓之‘虎头城’,非嘉名也。今天下举安,独此郡有小警,意其名有以兆之。”遂改为“赣州”。今注此诗者乃云“虎头州,以言常州虎头‘顾恺之’也。”恺之,常州无锡人,盖是时先生乞居常州也。借使如注者所云,则赵清献公出知虔州,有诗云“乍辞龙尾道,来刺虎头城”,此又当作何说?其谬妄一至如此,岂不大可笑!

前辈诗文中多用化鹤事其事有二虽若相类其实不 同神仙传苏仙公者桂阳人原注洞仙传云苏公名眈汉文帝时得 道有白鹤数十降于门乃跪白母曰某当仙被召有期 即便拜辞遂昇云汉而去后白鹤来止郡城东北楼上 人或挟弹弹之鹤以爪攫楼板似漆书云城郭是人民 非三百甲子一来归吾是苏君弹何为此一事也续搜 神记辽东城门华表柱忽有白鹤来集人或欲射之于 空中歌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犹是人民非。”原注:又《洞仙传》云“令威,辽东人,少随师学得仙道,分身任意所欲,尝暂归化为白鹤,集郡城门”,馀同上,但“城郭犹是”作“城郭如旧”。此又一事也。山谷戏书秦少游壁 云化作辽东白鹤归朱颜未改故人非此用令威事次 韵宋楙宗观东城出游云人间化鹤三千岁海上看羊 十九年此用苏眈事也化鹤看羊皆苏氏事其工的如 此

山谷有赠米元晖诗云我有元晖古印章印刓不忍与 诸郎虎儿笔力能扛鼎教字元晖继阿章任渊注其诗 引汉旧仪曰银印龟纽其文曰章又曰元晖谓谢元晖 渊之所引非也虎儿盖米芾之子友仁小字尔曾慥百 家诗引云友仁少俊早成鲁直有元晖古印章因以为 字是山谷以古印偶有元晖二字故赠之令字元晖以 其父米芾字故有继阿章之语渊既不得其实阙之可 也乃强为解释徒自颣其书

凉寝竹器俗曰竹夫人黄山谷谓赵子充曰憩臂休膝 似非夫人之职冬夏青青竹之所长请名曰青奴故其 诗云我无红袖堪娱夜正要青奴一味凉玚花荆公欲 为赋诗而鄙其名玚盖玉也未为不佳但其音乃杖梗 切故公陋之山谷复呼为郑且谓野人采郑花叶以染 黄不借矾而成色乃以山矾为名而诗有山矾独自倚 春风及山矾是弟梅是兄之句二名皆其所命而作诗 复自引用其意盖欲显二者之名于人耳王立之云蜡 梅山谷初见戏作二绝缘此盛于京师青奴山矾今藉 藉于人正以山谷之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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