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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窝先生文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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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龟窝先生文集
卷之五
作者:金㙆
1846年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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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山先生丙戌[编辑]

顷于悲遑中。未得从容陪教。归来怅仰。迨犹未瘳。伏不审迩间。体度对时万安否。㙆既无事干。所当专意著力。收拾旧业。而有事之时。每患纷挠。无事之时。又居然而倦。终不能做一番工夫。立此根基。故虽有一时些少意思。而竟不成家计。可痛可叹。迩间偶看西铭。其于义理精微。固难窥测。而于文句字训上。亦多有不通处。谨具别幅上禀。伏望垂察证订。以发蒙蔀。千万幸甚。

别纸西铭问目[编辑]

予玆藐焉。乃混然中处。盖人禀气于天。赋形于地以生。则其曰混然者。以其禀受之初。本同一气处言欤。抑以人生两间。上天下地。逼塞充满。无有空隙处言耶。且其予玆藐焉此予字。盖指吾人而言。然物亦受此天地之形气以生。则似不可专以人言。然则其混然中处者。果无人物之分欤。

答曰上蟠下际。逼拶充满。无非天地之气。人物生生其间。呼吸动息。皆是这气。如鱼之涵淹卵育于水中。不但禀受之初为然也。理气元不相离。气一理亦非二。然气易见而理难知。故于气言之耳。人物虽同出一源。然物偏而人全。物昏浊而人清明。故言仁之体。必就人而言之也。

乾阳坤阴。所得以为性。上文训乾坤。只以健顺资始资生为言。而至此又以阴阳健顺。理气体性。合而言之者何也。盖乾坤天地之性情。而有是理便有是气。以理言则乾健而坤顺。以气言则乾阳而坤阴。上文之只言健顺者。以正文但言乾坤。而无理气之分。故章句亦言其乾坤二字名义而已。然干为施物之本。而方其流行之际。必乘是气而行焉。是则所谓继之者善也。其所谓继者。即气之方出者也。其所谓善者。即理之方行者也。此则资始之兼理气者然也。坤为生物之本。而方其正性之际。必有是形而后具是理。是则所谓成之者性也。其所谓成者。即气之成形者也。其所谓性者。即理之已立者也。此则资生之兼理气者然也。上下文所言之不同者。特以其所指而言者有异。而其实则未尝不同欤。

答曰说得有条理。

第三节。既言同胞吾与。其下文但言推吾同胞之意。而不及吾与者何欤。岂不以能尽同胞之道。则吾与亦当自此推之欤。朱子于同胞意句。以其若动若植有情无情。皆有以若其性遂其宜为言。则是乃吾与之道。而所以补正文之未及者欤。

答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于人详而于物略。果能尽仁民之道。则自然爱及于物。所谓本立而道生也。

天心豫焉。天之与人。其所以为心之理则一也。君子之事天也。果能乐天践形。竆神知化。不愧屋漏。存心养性。生顺死安。无一事之或歉。则吾之事天者。能尽其道。无所乖戾。而天理亦得其宜。此可见天心之悦豫。

答曰天人一理。能尽事天之道。则天心便豫。如洪范庶征可见也。来谕天理亦得其宜。非所以解天心豫之义也。不愧屋漏。存心养性。方是畏天时保之事。不可以语于事天之极功也。

后论合其异反其同。上句以分殊而理一者言。下句以理一而分殊者言。其所谓同者。非外其异而别有所谓同也。其所谓异者。非外其同而别有所谓异也。特以同中有异。异中有同耳。然则其所以合之者。亦于其异者而知其理之未尝不同也。非谓其徒务其合而无所差等也。其所以反之者。亦于其同者而知其分之未尝不异也。非谓其一切反是而不相干涉也。

答曰看得好。

分立而推理一。西铭本言理一而分殊。必须先知其理之一而后。察其分之殊。今曰分立而推理一。则似是知其分殊而后推其理一也。其文势意思。与本意似有不合者何也。盖以天地生物之初言之。则同出一源而分自尔殊。故曰理一而分殊。若以人物既生之后言之。则亲疏异等。贵贱殊势。而其理则同。故曰分立而推理一。其所以分立而推理一者。亦曰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者哉。

答曰亦是。

龟山语录。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窃谓西铭。盖言理一而分殊。其理一者。乃所谓仁也。其分殊者。乃所谓义也。而延平李先生说曰知其理一。知其分殊。全在知字上用著力。因举谢上蔡不仁不识痛痒之说。以为仁字只是知觉了了之体段。此则恐是知觉训仁之说。而朱子曰气有清浊。故禀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见其为仁。物得其偏。故虽具此理而不自知。而无以见其为仁。然则仁之为仁。人与物不得不同。知仁之为仁而存之。人与物不得不异。故程夫子既言理一分殊。而龟山又有知其理一。知其分殊之说。李先生亦以为全于知字上用著力云云。观延平之意则直以知觉了了之体段为仁。而朱子之意则又以知字就人物气禀清浊偏正上言之。以明其人之所以知其仁而存之者。以其气禀之正通也。物之所以不知其仁而存之者。以其气禀之偏塞也。以知字为存仁之所由。而未尝以直为仁之体段。则似与延平之说有不同。果何所的从也。朱子又曰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此二句。乃是于发用处该摄本体而言。因此端緖而下工夫以推寻之处也。其曰发用处者。以为仁为义言之。而该摄本体者。指其理一分殊而言之乎。其曰因此端緖者。因其知理一分殊之端緖言之。而下工夫以推寻者。下为仁为义之工夫。以推寻其实然处否。凡此诸说。未得要领。伏望开示。

答曰仁包智。故仁者必有知觉。然专以知觉言仁则非仁之本体。延平说恐近于上蔡。今且当以朱子说为定耳。发用处以推寻此数句。来谕恐错看。盖知其理一分殊此知字。就此心知觉发用处言。即所谓端緖。当就此下工夫仁与义。即其本体而所推寻者也。

总论程子曰订顽一篇。意极完备。乃仁之体。盖仁者生生之理。浑全贯彻。合人己通物我。无有一毫之隔断偏私者也。西铭之意。盖以天地为父母。以民为同胞。物为吾与。其于天人物我之间。一理流通。无有偏系欠阙底意思。则此其所以为仁之体者然欤。且西铭之书。体用兼备于其一理之中。分未尝不殊。则似不可全以体言。而今但曰仁之体者。岂以此体字。犹体段之体。而与体用之体字有异欤。

答曰来说仁体处。亦有意思。然须识得此理温粹冲和恻怛子谅之意。愤盈流动。方是仁之本相。今谩说浑全贯彻无欠阙。则其实不知所浑贯无欠阙者。毕竟甚物事耳。仁体之体。乃体段之体。

到此地位。自别有见处。不可竆高极远。到此地位者。言至于见得仁体而实有诸己也。自别有见处者。言学者能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则虽不竆高极远。而即此日用之间。自见得此理流行之妙耳。不可以竆高而极远也。然则其所谓高远者。盖言其玄渺莽荡。如老佛之虚无寂灭。非谓吾儒之道。外此而真有高远者。而姑从事于此也欤。

答曰道理自有高下远迩之异。步步著实。到此地位。则当自见其高远。若实无所得。而悬空妄揣。则徒长其想像臆度之私耳。若是老佛之所谓高远。则其弊恐不但止于无补于道而已。

学者须先识仁。求仁固学者之当务。然仁道至大。有非初学所可骤而知者。今曰须先识仁者。其义何在。而欲识夫仁。则又何从而入也。

答曰仁道固至大。然不可以不求。虽不可骤而知。然亦不可诿以不知。大学之格致。中庸之择善。皆所以识夫仁也。

不须防检。不须竆索。学者欲识此理。须先竆索。欲存诚敬。须先防检。既识矣而益竆其所未识。既存矣而愈惧其或有失者。此正学者之当务。而今曰不须防检不须竆索者何如。

答曰识得此理。胸次洒然。则不须竆索而理自明。存以诚敬。无欺慢怠忽。则不须防检而心自存。明道此说。是道理明地位高底事。初学如何遽及。当如来谕用工夫耳。

儒者气象。儒者之学。非如墨氏之兼爱。故延平以为理会分殊。毫厘不可失。方是儒者气象。然若徒知分殊而不知理一。则流于杨氏之为我。而亦非儒者气象矣。必须于其理之一而分之殊。毫厘不失于其分之殊而一理流行。方是儒者气象。以为如何。

答曰来谕固好。然理之一者易知。而分之殊处难识。千差万别。差毫厘而缪千里。故延平之说如此。非谓偏于分殊上用工。而舍却理一一边也。

一直看横截看。一直看者。如干父之与坤母。民吾同胞之与物吾与也。大君宗子之与大臣家相。高年长长之与慈孤幼鳏寡颠连是也。此则直下而言之者然也。横截看者。如干固是父而其中又有分别。坤固是母而其中又有分别。民吾同胞与物吾与。大君之于宗子。大臣之于家相。高年之于长长。慈孤之于幼幼。鳏寡孤独之于颠连无告。皆有分别是也。此则横截其中而言者然也。至于下一截则如时保子翼之于乐天纯孝。违悖害贼济恶不才之于践形惟肖。知化述事之于竆神继志。不愧无忝之于存养匪懈。恶旨顾养之于育英锡类。不弛底豫之于无逃待烹。体受归全之于勇从顺令。福泽厚生之于贫戚玉成。存顺之于没宁。是一直看下。而如时保固是子翼。其中又有分别。乐天固是纯孝。其中又自有分别。以至违害济恶之于悖贼不才。践形之于惟肖。知化之于述事。竆神之于继志。不愧之于无忝。存养之于匪懈。恶旨之于顾养。育英之于锡类。皆有分别。如自底豫至顺令则专言事亲之道。以明事天之道亦如是。而其中又自有天人之分。自厚生至玉成则专言事天之道。以明事亲之道亦如是。而其中亦自有分别。存顺殁宁则又以事亲者言之。而事天之道可见。然其中亦自有分别。其所以事天事亲者。其理则一。而其分自不得不殊。则其所以横截看者然欤。朱子尝曰尝看此写作旁通图子。亦甚分明云。而其图不曾得见。幷以指教伏望。

答曰看得大槩是。更须体玩久熟。使此体段。了了于胸中。方有受用处。不可说了便休也。旁通图子。不知当时如何排布。然今就本文上潜究默玩。见得横直底道理。曲畅旁通。庶几得当日本旨耳。

南轩曰识夫理一。斯周流而无蔽。盖理一分殊。固非二物。于其理一之中。分自尔殊。然其用工则虽知其理一而其分殊者。亦必审察而可见。虽明其分殊而其理一者。亦必推广而后周流。而南轩之意。似为若识其理一则其分之殊者。不待审察而后知。若明其分殊则其理之一者。不待推广而后行者。其义如何。

答曰南轩是发明交须互用之妙。来谕乃是精察推广之工。二说各殊。不可以此而疑彼也。

上蔡相国济恭○己酉[编辑]

迺者滞迹城隅殆一年。区区微踪。不敢数烦下隶。草草纳拜。只得瞻望颜色而已。竟未克稳承教诲而归。私心恨懊。迨犹未化也。即日献岁发春。伏惟鼎席体力对序万安。㙆归寻弊庐。粗保飮啄。岭中一番光景。实赖圣上日月之明。而何莫非大川乔岳不言之力。但群锋众镝。由此益险。则不能无不瑕之虑耳。先亭大字僭易仰溷。固知政务烦剧。恐无馀闲。然倘蒙挥洒俯惠。则庶几永为私家光宠。伏幸何谕。馀祝为国加卫。以属下忱。

与李判书益运[编辑]

惟天惟祖宗。默佑阴隲。玉候康复。册礼涓吉。宗社无疆之休。臣民莫大之庆。孰加于是。彼区区边尘之警。宜乎消磨荡涤于景运之中矣。玆岂非吾东方万亿年磐泰之基乎。鼓舞蹈抃。犹未足以尽颂祝之舆情也。伏惟亢阳。尊体起居万重。㙆年来衰病。岁甚一岁。此数月内。几殊者数矣。意外陞擢。适在此时。而实职迁除。仍又荐叠。荣宠极矣。滥越甚矣。当此无前之庆。蒙此罔极之恩。揆以分义。即宜竭蹶趋肃。以谢恩命。而奄奄气息。朝夕待尽。无路蠢动。不得已陈章自劾。恭俟严谴。未知古人处此当如何耳。惟祝为国加护。以副远忱。

与百弗庵崔公兴远○乙巳[编辑]

孟夏清和。伏惟燕闲道体神卫万康。伏念湖上先生在世之日。盖尝侧闻其论。当世笃行之君子。必称下执事。㙆虽愚庸。不能自致于轩屏之下。而获承其馀光。顾私心钦慕景仰之怀则盖亦有年。迺者一番进候。只缘行事匆急。且伏睹体中愆度。恐妨应接。未克从颂陪侍。仰叩至论。拜辞归来。第切愧悚。意谓容俟闲隙时节。早晩更进。以赎前日不诚之罪。获伸平昔未遂之忱。而乃今衰制缠絷。无由遂忱。只自寤叹慨想。继之以愧惧无已也。吾侪运否。直甫兄忽又云亡。伏想契谊之深。不但悼死之痛而已也。馀惟祝静中道味对序益卲。

与后山李公宗洙○丙午[编辑]

拜违涉序。恒庸慕郁。伏惟竆律。静养道味万重。迺者窃闻玉溜立享之日。眉山金丈发论会中。事及师门。而前日议论。略不槩焉。只以重修高山精舍为说。间尝奉书眉山。询其委折。顷承复书。以为非自家之见。乃执事之意。当是执事曾与眉山有所云议。而吾辈未之闻也。夫高山一区。即先师藏修栖息之所。今其剩馥馀光。衣被山门。令人想像景仰之不已。则凡在修葺增廓之道。亦是今日之不可已者。而但当初公议既不出此。必以一番抗章为先者。佥执事之所敦定议论者也。前日非见其有必可为之机。今日亦非知其有必不成之端。则公议之峻发于前日。实出于不欲草率苟简。而要欲尽其在我者以待之也。今反无故持重。使道内已定之论。置之不问之科。而别出一般说话。欲为从便就事之计者。不亦草率苟简之甚者乎。因窃念秉彝好德。孰无是心。而默计同门先达任此责者。舍执事其谁哉。向来花川一会。即甲辰以后第一会也。妄意执事既先期到彼。主管一席。同志之间。必有商确之论。以为究竟前日未了之案。而竟无所闻。则寻常滋惑者久矣。及闻玉溜之议。至承眉山之书。或意执事之见。亦不能无持重于前日之论。而姑为此第二件道理。以求可而幸成耶。大抵吾辈尊奉先生。用何道欤。由前之说则直截重大而事未必成。由后之说则委曲便顺而功必可就。与其直截而无成。宁令从便而苟就乎。此则迩来一切纷纭之举。不能无憾于识者之见。而非尊奉之至道也。执事岂为之然。则执事之意。只是一时偶说。而眉山丈举以遽发于道论也。前案未了。后论径出。是非易至于眩惑。举措未免于颠倒。区区迷滞之见。不能无慨然于佥执事之为也。闻一善文字来到虎院。想执事已闻知矣。愚意则莫若因此一番相会。更采公议。使已定之论。毋至没收刷无头当之归如何。

与后山李公甲寅[编辑]

迺者家侄回。伏承下复书。谨审调中体度尚尔愆违。想是衰暮气力。一经震荡。未易收复。然将摄有道。阳德渐泰。早晩遄喜。区区慰祝耳。昨见川沙丈小纸。盖以溪上李健之以高山向来议论。若自虎溪发文。则陶山当应之云。大抵此举之至今迁就者。特无人唱之耳。今若使陶院士论翕然响应。则亦足藉重于远迩。而为大事之根本。若夫时之当否。事之成否。亦不知何时为必当而何事为必成。且既有士论则亦不可自此持重。未知下执事以为如何。事在急迫。难于周旋。然太涉草率。有非郑重之道。愚意则自虎院发文定道会。设厅播任否。下示伏望。

与川沙金公宗德○乙巳[编辑]

迺者一番进慰。来往倏忽。馀怀慨懊。迨未化也。即日岁色垂竆。伏惟省馀启处万重。㙆岁暮怀事。一倍崩霣。尚能视息犹人。只是顽忍甚耳。儿子获厕门下。久累诲督。铭篆可忘。第渠初非有志尚。为父者亦非有好意思。只是因其住接甚便。资送无费。外窃美名。则其不诚亦甚矣。虽然凡人之心。不鼓发则不兴起。迷暗虽甚。本明尚在。倘得因此不怠所从。与蒙陶镕。则是其观感渐染之久。亦岂无变化自新之路乎。今其归。非徒课读胜前。其作为意思。亦比向时少异。尽乎开发熏陶之效。感仰德意。又何可量。间辄叩其所闻之一二。虽渠传说。其间必有不能仔细领会处。而要其法门路迳。皆是平昔师门旨诀。一自山颓之后。耳边绝不闻此等语。而乃今闻之于执事。吾道其有赖矣。后学其有依矣。窃记先生在世之日。所以期倚于执事者不浅。盖尝托之以其孙焉。则是先生亦以此事望于执事也。如㙆浅陋。曷足以窥执事之万一。而所以托子而不疑者。盖亦有见于此也。第恐一时意思。难保久远。诲诱虽勤。传习未易。盖尝验之于㙆矣。顾㙆亦尝以父兄之命。出入函席之间。当时岂无意思。而为之不力。守之不固。毕竟卒无所得而至于如此而止。则有时瞻想轩屏。思欲承其緖论。警发昏惰而不可得。只自抚躬叹悼而已。未知执事倘不欲相弃。则其将何以见教也。

答川沙金公[编辑]

昨于便中。伏承下复。警发深矣。敢不惕虑循省。而其中主忠信一句。正是古人所谓三字符也。前圣之所吃紧。后学之所服膺。正在此处。况今世道浇漓。俗学虚夸。尤当扶竖此个道理。乃是切己之急务。对证之良剂。圣贤千言万语。何莫非为学之道诲人之意。而乃于其间。拈出此三个字做题目。㙆于此窃有以窥执事用心行己之方正。惟浅陋之所愿学而未能者也。至于兢励之诲俗琐之戒。一是引诱之意。一是警规之语。眷意勤恳。感荷则深。而顾此荒废。区区寻数。犹未克十居一二。况于修省节度。进为次序。实无可以奉凂崇听者。若以平日契谊之厚。不忍弃置。而时加提警。则岂不有以为省悟之道乎。是则不敢辞也。

答川沙金公戊申[编辑]

岁暮旅馆。怀仰倍切。乃蒙特垂远念。俯辱下问。奉复感荷。益增惶蹙。仍伏惟竆律。省馀起居神卫万重。㙆寒馆苦状。去益酸辛。日用之间。虽不敢废警省之念。而但朋侪逐日相从。随众则难免和光。自守则易以惹讥。求其不拂于众而无失于己。亦未有恰好道理。则终亦与之俱化而已。惟夜间朝前。是属自家界分。只将一卷朱节。看读数板。义理精微处。虽不能窥见。而其明白易知处。时觉意味深切。然一时意象。易得消歇。而日闲应接。每患妨夺。则恐终不得以据以为守耳。

与川沙金公丙辰[编辑]

比日未承音信。伏不审竆律。燕闲鼎茵安适。皋比讲劘之乐。日有超诣。向所示刊补疑问。日昨依教躬禀于后山座下。则盖刊补之注。实有意义于其间。自言曾参勘校之日。亲承诸先生商确之论甚悉。盖以人心虽似不可直谓之人欲。然既以性命之正。形气之私。对待说去。则毕竟道心是根于性命而为天理。人心是生于形气而为人欲者。朱子答蔡季通书。节要所删上一节。正是说此义。而中庸序说。亦未始非此义也。是以诸先生勘校之际。以谓老先生题注之说固好。而答蔡季通书。亦不可不使后学知。乃于刊补答季通书条。既收入上节。又于答南轩书条。补以中庸序说。直以形气之发为人欲。此则非因答季通书中语也。盖自以意补注云耳。今按大全以固未尝直以形气之发。尽为不善。则与尽为人欲云者。意义又自别。盖曰形气之发。既是人心。则所谓人欲者。即形气之私也。虽以人心为人欲。固无不可。然则刊补与节要。无怪其有异同。而自当以意通看。似不可直谓之矛盾也。谨以所闻仰白。幸望更加商谅示教千万。

答雨谷族叔道行○壬子[编辑]

岭中一番封章。乃能伸明国家大义理。使几十年壹郁而不敢吐者。至有此大开口说破时节。圣心感发。恩渥隆重。既许之以义理之正。复勉之以阐挥之功。此岂独当日上殿人士所恩遇光宠。吾岭自此亦可永有辞于来后矣。稺春兄办得一大事。诚不负平日期望。而其奏对正当又如此。宜乎有圣上之褒而观者之钦叹也。亦岂不为吾党增气耶。永嘉志修整事。幸赖执事者俨然临枉。始终其事。其何幸如之。新本修写后。盖尝一经直城更勘。一一厘正其谬误。庶几自此可成完书耳。俯示跋语。顾瞢陋何足以知之。而乃俯教之勤若是何也。

答匏山族丈龙普○乙巳[编辑]

自罪苦以来。辄念平昔先契如执事者。所以钦仰慕用之私。实有倍蓰于前日。迺于襄事之日。以窆地稍远。匶行先期。致令虚枉白马。续有手疏。副以挽语。惶感交幷。仍窃惟念先考平日养闲隐约。虽以乡党宗族之间而知者亦鲜矣。独执事者栖息最迩。星贞一间。少小过从之蚤。衰暮向𨓏之勤。不肖如㙆。亦尝仰识其自别于人人。而至于气求之疏密。心知之浅深。则亦未敢测其为如何耳。伏观所寄挽语。摭实而不溢。由衷而不汎。德性之微。志行之实。此众人之所不能知。而独执事知之矣。展读灵几。谨如下教。不昧之灵。想亦有知言之感于冥冥之中。而小子痛泣之私。只有抚膺长呼而已。罪蛰无由奉陪。一疏修谢。又此稽慢。哀怅之馀。继之以罪悚无已也。

答赵晩谷述道○庚申[编辑]

数年于此。一未修候。恒庸歉怅。迺者以㙆有孔怀之戚。远贻慰问。所以哀死悼生者备至。悲感交幷。无以为谢。伏惟燕闲清茂。静修玩赜之乐。日有超诣。而人不及知者矣。㙆罪积不死。忍令一弟先归。远絷荒峡。情事莫伸。来谕寒斋冷被。长夜无眠之句。正道此间情状。奉读以来。益增酸痛。自有此所遭。实无人世意想。方谋所以为逡巡退归之计。而不意今政备数宫僚。恩命遽下。惊惶懔栗。感极陨涕。然僬侥扛鼎。覆灭在即。想相爱者闻之。亦必为之喟然太息也。湖上遗集。绣梓有议。实是斯文幸事。但埽尘之役。尚未为净本。闻今持归轩下。此从前所议拟而未果者。今幸入手。自此可出净本。为之欣贺无已。俯索扶老之具。付呈一个。亦非美品。然来示既云杖莫如信。则此执事所自有。何必远求荒山一枯枝耶。敢呵。

与金丈君楫[编辑]

即日觱寒比酷。伏惟静养万重。仄闻玉溜虔奉之日。执事以高山亭屋重修事。发论会中。至出文谕。伏想执事盛量。多士公议。必当烂漫消详。熟计而审处之。不是仓卒立说。苟且以图事也。然区区鄙见。窃有所不能无疑于其间。玆敢略陈浅见。幸执事之有以教之也。大抵年前道内公议。必欲一番抗章者。实出于秉彝好德之天。而亦不欲草率苟简以求可而幸成也。当时亦不无一二郑重之见。而如执事力加主张。周旋其间。至于议论既定。措置略成。则岂执事固必于事之果就哉。盖亦为吾所当为者以待之也。不幸因循之际。人事非昔。当日任员。次第沦殁。而使一道已定之论。至于经年阅岁而莫之更提起也。寻常慨叹。思欲一与执事者相确。而今此议论。略不槩焉。只以重修亭屋为说。则抑未知此论。何为而发也。若只以修葺为事。则此屋成立匪久。姑无颓废可修。假使颓圮。数间屋子修补。不必烦听道中。此则执事非不知之。然则执事之意。无乃前日道论。既难施行。姑先修广遗亭。以为渐就事功之计乎。此则尤为苟简之甚者。执事岂为之。窃覸执事所以为先师向慕尊奉之意。直是至公血诚。门生弟子。莫不感仰钦叹。而今日之举。似与前日之论。有些径廷者。此必迷滞之见。不足以仰覰其微意。然论贵直截。事当究竟。往者无柰。而来者可追。闻一善通文来到虎院。莫若一处相会。通谕列邑。更申前日已定之论。万一有成。幸莫大焉。如或不谐。亦当百世以俟。不害为尊奉之道。未知执事以为如何。

与李师鲁宗学○己未[编辑]

比日旱炎。静养体力康卫。瞻恋无已。顷书缕缕。所以悼伤于先辈之凋落。忧叹于后学之迷滞者。足见伤时忧道之至意。而闲中玩养超诣之力。可以想得于言意之表矣。为之钦仰万万。第以如㙆之无状。只缘契谊之深。过为推借之辞。有若可以上下其议论。感荷则有之。而宁不内省蹙忸之甚乎。至如刚克之教。政中膏肓。敢不服膺书绅。以庶几万一于桑楡之境。而但熟处难忘。勉强不得。此后山先生之所每每提醒于平昔者。而悦而不绎。孤负眷教。依旧为这样人。只自抚躬叹悼而已。一来作祟。其害尤甚。使奸猾无所畏戢。民庶无所忌惮者。莫非柔之一字害之也。然窃观今之从政者。一切以鞭扑刻害为事。使民无所措其手足。则殊失居上以宽之义。而于义未知其果为善道也。所以自以为政者。一从简便。宁失于宽厚。而乃矫枉过直。仁不足以感物。威不能以御下。遂至于散。缓没收刷。则于是而益知俯教之为有味。而修己治人。不可不于刚果上著力也。比日尤无意于人世事。惟有归寻弊庐。闭门牢卧。时从寂寞之滨。得与意中亲知。从容本分事。而一入苦海。左右牵掣。尚此蹲仍。此亦柔顺作祟。每想扁舟赋归。直是许大气力。第有俯愧而已。

答李善述述靖○甲子[编辑]

夤缘一会。得与好朋友。观好文字。盖非但寻常谈䜩之乐而已也。别后怀想。又倍万依黯。乃蒙委书垂问。奉复惊喜。恍若更接清诲。仍审日间启处增重。不任慰仰。㙆当时既有所事。又为胜己者所警发。故尚能收拾支吾。及佥御既戒。居然体解。则依旧疼痛。至今不振。如中酒人。盖一念之勤怠。而疾病之剧歇如是。尽可畏也。俯送华岩遗集。向日之教。虽出事契之好。而实非相悉之意。谨当还完。而急于一玩。姑此奉留。然其不敢下手则审矣。伏望恕谅。

答南时见龙燮○乙丑[编辑]

未审花风。静养万重。㙆白首吏役。政觉心劳政拙。都不如早寻遂初之为清凉境界耳。俯示缕缕。足见尊史为外翁眷眷之血忱。第以是俯嘱于㙆。则左右于是乎失人矣。夫以龙冈公之问学践履。固非后生末学之所窥测。而师门文字。称诩既如彼。又有丁湖堂,黄上舍铺叙无憾。只此亦足以不朽于来世。如贱弊文字。有何轻重于其间。而乃苛督之至此乎。蚤晩还家之日。当有面商。今不必缕缕耳。

答郑士仰宗鲁○乙亥[编辑]

苦待孙行。此际到泊。仍拜辱下札。谨审秋凉。燕闲震艮。神佑清谧。慰豁非虚语也。㙆自量气息。似难支吾时日。而尚寄在人世。极是怪事。无乃德妇入门。有日致令病翁幷受其福耶。孙儿幸得出入好门庭。以渠下愚之故。不得与被善诱之化。可惜又可叹耳。

答内兄南君锡范龟○戊午[编辑]

李兄袖致惠札。惊喜可量。仍审清和。静养启居珍重。尤庸慰仰。示事官欲为之则无论事之当否。可以威力可驱。而未知此于事理。果何如也。此来无一可称。但抵滞所执。不欲以私事破戒。今以所识得我而勉强副意。亦非诚心直道。虽以兄之勤托。此兄之远来。而不能听施。所恨以兄之详明而不能挽止此行。使彼此俱未免无聊也。

答内兄南君锡[编辑]

此君来。兼承下札。谨审初寒。静养万重。惟是眼患添剧。将至于不辨人颜面。则其苦状可想。然大抵人世无堪挂眼者。亦何妨盲废耶。况专精安养。未必无有益者存焉。则此朱夫子所以恨其不早也。且看来书其行笔排字。益见其奇古。无乃兄姑假托于𥌒。而其中不瞽。如张籍者乎。可呵。无由奉晤。每思之。只令人作恶耳。

与族君昌汝启运[编辑]

在乡之日。亦不能以时相从。况于大岭以北数百里之远乎。有时矫首南云。第自怅叹而已。急景垂尽。不审棣履起居若何。㙆一来作吏。百事败意。熟视垫溺涂炭之状。而无由措手于其间。平日区区寻数之工。政是无用之伎俩。所谓做时不如说时。每兴想退锦两爷当日治化之至今使人不能忘者。必有其道。而寥寥百载。无由考寻其万一。辄复怃然太息。感愧不歇。时于丹碧之间。但见其山高水长。而聊寓景仰之怀而已。如左右自在灵真窟里。不必远求三仙。而亦各有趣。未可一策款段。以图数日从容之乐否。

与李稺春[编辑]

比上应旨一章。只是蒭狗陈说。不过为应文塞责之计。使其得免谴责则已是大恩数。而乃圣批隆重。㢠出常格。继有数次筵教。谆复不已。不知疏远下土虮虱贱臣。何以得此。无其实有误恩。是岂吉祥善事耶。方且侧身惶蹙。感涕震汗。不知何以报答也。昨李汝根以西行历访。闻以向来先辈事迹事。多有遗珠之叹。方以明日设乡会云。或已闻知否。大抵此事。既出于圣上旷绝之恩。其为吾岭光宠。不啻华衮。其间虽或有幸不幸者存焉。固不免为子孙后学之所茹恨。然今乃以是而追咎于任事。起闹于自中。飞文设会。把作一大事。其气象意思。似非吾岭昔日本相。而使圣上不世恩眷。反作一场是非。岂不大有未安乎。窃想执事者。恐亦有难尽言于其间。然决不可越视秦瘠而任其郞当也。年来吾岭。凡有一大好事。必有一大不好事。此甚可悯可怕。幸望另加调停。务循和同。毋至有后悔。则是执事事也。未知以为如何。

与李稺春己未[编辑]

吾侪暮境之乐。惟在相与从容优闲寂寞之中。不意分外縻禄。远违丽泽。日汩没于尘簿者数年矣。有时循省。宁无愧叹。每遥想清斋燕闲。超然静修。观玩之乐。真是乐事。饭糗吃菜之味。方是真味。岂胜驰羡。方谋所以为蚤晩逡巡退归之计。而又于千万梦寐之外。恩褒郑重。宫僚有命。荣宠则极矣。而其于蚊负泰山何。知㙆莫如吾兄。其以㙆为能堪此任乎。承命以来。惶汗浃肯。若只如台职则中路封章。或以在外见递。而宫僚无许递之望。只当匍匐趋肃。使圣鉴之明。不待一二晋接。可烛其空空。惟是之俟耳。

与李稺春庚申[编辑]

移丹上洛之日。修付一书。想已登览。而但有去无来。未见回报。则依旧怅郁也。伏惟新元。静养启居饯迓增福。㙆一番行止。正值邦庆。不得已冒昧上来。而自顾带职。万万不称。其终取狼狈。可不卜而知矣。遗集注谷所校。已断手而来否。大抵校事。一从先进手校为净本。可以厌人心定取舍。而不眩于从违。有辞于后世。设使其间容有小商量处。此不过闲剩文句烦简之间而已。义理本无可疑。文章本无可疵。以是而传于后世。夫谁曰不可。闻又欲持往银城。此亦甚好。然人见各不同。众论无定时。不知今世有真正大眼目。能折衷于其间而归于一也。此等文字。惟大体好。其间小句绝。不必苛勘。试观老先生集。若使后人更勘。则岂无一字半句之或有可疑处耶。妄见如此。僭尔及此。或赐恕察否。

与李稺春甲子[编辑]

岁色垂竆。伏惟燕闲启居增重。慰溯无任。㙆强颜一出。百事败意。日用应接。无非坏了人身心处。虽不敢弛警省之方。而终是傍无忌惮。根本不立。毕竟为计较利害所牵挽。则初不如坐守蓬荜。忍饥读书之可以保其本心矣。柰何。讲会想已就緖。后生辈。果能体长上之意。而不怠所从否。想善诱之下。亦必有发信心著实工者。然亦不可以时月责其成效。幸望持之以悠久。勿以其无实而生懈意。益加提警。而期于有成。则何莫非执事者之功也。顾此汩没。末由与同盛事。来此之后。欲仿本堂之规。施之所莅之邑。而初无儒士可以从事此等者。抄选浑境。而不过数三十员。一番会讲。殆同儿戏。只令人发笑耳。侍者闻之。或不以为南越之黄屋耶。呵呵。

与李稺春乙丑[编辑]

或有家便。每坐懒废阙候。雅执亦不欲以文字投公门。遂至于不相闻问。动涉时月。是则㙆之过也。不审春候。静养若何。闲中观玩之乐。必有人不及知者矣。㙆官务不至甚剧。不患无看字之隙。但看时若有意味。及看罢掩卷。便茫然如未曾看。虽欲省记一言半句而不可得。亦何益之有哉。因念吾辈从前抛却许多好光阴。及此摧颓。虽有些意思。亦非剧读猛做时节。只有随分玩究简要底文字。以为摄心饬躬之活计。似是要法。而亦恐出于自恕自画之意。未知吾兄以为如何。前此闲居之日。每拟以一卷册子。朝而往暮而返。叩问疑难。镇日作一个课程。则庶不至为闲追逐。而晩年乐事。亦无过于此。竟有意未遂。今又系禄千里之外。音问亦不能以时相闻。况进于此者乎。有时南望归云。辄喟然太息而已。既不能坐守土窟子。一来为吏。如赵张龚黄之治绩。文翁常衮之化俗。虽不可企及。而随其力量之所及。尽其心思之所通。约己以裕民。则庶几可勉。时以暇日。率邑秀才子。从事于古人糟粕。亦是一事。中间盖尝有意于学政。而来读之士。亦鲜有解听人言者。殆同越人之章甫。寻以国恤。亦复停罢矣。仍念世降俗末。纲坏法颓。苟非障川之手。实无回澜之势。必须有大变通大更张然后。方可有为。而此岂一个守宰之所可能乎。吾人仕宦。贵行其志。若徒费廪禄。而上负分忧。下孤望哺。中失自己。卑之不足保族庇家。推之不能周竆恤乏。而蹲蹲濡滞。亦何为哉。姑俟秋风起后。为扁舟浩然之计。而但恐入而后量。终不如量于未入之前也。朴定斋泰辅曾为吏于此时。境内天荒无文。而定斋选邑之冠童六七人。置之衙中。亲自教授以成就之。自是人知读书为文。而今之吏乡间识字者皆其力云。若此者亦可知非俗吏者流。异日所树立。盖亦有本耶。可尚又可愧也。东阁后又有所谓天游堂。亦斯人所刱立。虽无奇观。而平临大野。四面云山。亦足以供远目。暇日登临。以畅幽郁。是亦前人之惠耳。

与李稺春[编辑]

即日霜令。静养若何。闻以屏院洞主。与好朋友盘礴好江山。兼有多士相从之乐。亦足畅叙一番神观。归而静坐晩玩斋中。日对卷里圣贤。而贤胤令孙。趋侍左右。琅琅吟诵。可听可娱。不知世间何乐。可以易此。此真是吾辈本分事。真是老境会心事。其视汩汩冗冗于簿书期会之中。而日与山氓野夫。争讼其曲直。扰乱其心思者。奚啻黄鹄之于壤虫耶。㙆偶然一疾。支离数朔。辊到至今。尚未全完。虽欲勉遂初心。而自量千里远役。实有不可堪任者。所以不免复此蹲仍。苟度时月。了无毫分利益于公家事。而丧失其身已则不少。若蚤料如此。何敢容易出一脚耶。一番科声。徒致骚扰。毕竟埋没。无乃为洞运所驱耶。惟大可忧者。孔门之大义几坏。乡塾之遗制无征。家家父兄子弟。莫肯留心于己分之所当为。而课督文字。不过出于功名进取之利心。似此气象风习。未知末梢如何究竟。吾辈才从这里出来。其地望力量。纵无以挽回。而随分倡率。多方引诱。以为万分一扶起振作之方。亦有不可得以辞者。如㙆者虽以年纪老大之故。与在先进之列。而自顾其中。实无可以及人者。且晩而奔走汩没于风埃颠倒之中而不知止。无以异于一例𭶿里之儿曹而殆有甚焉。其身之不正而能有正人者乎。惟高明以门庭之传习。专林下之日月。外无妨夺之累。内有观玩之乐。先人之典刑。后学之矜式。非高明之归而更谁归乎。但今日后生中。有志尚慕贤德者绝少。彼无求我之诚。而我无往教之义。则亦末如之何。然惟吾龟潭一社。即士子藏修游息之所。而先辈讲学劝奖之规制在焉。修举旧制而振作新学。独非今日之事乎。昨冬朔讲。盖已发其端矣。驱老大放废之士。而欲从事于法制之中。始虽龃龉而难入。行之之久。亦安知无渐染熏陶而发其信心者乎。大抵人心如火。嘘则起否则息。伏愿勿以无益而沮。勿以欲速而急。惟循循勉勉。持之以久大之规。此则吾兄之事也。千万至望。

与李稺春庚午[编辑]

自贱疾稍歇。每欲一番进晤。而脚软腰酸。眼前尺地。如隔泰山。回思数年前。亦作别人。时欲奋飞而不可得也。未审比来。调候更若何。吾侪疾病。添减无常。不必以添减为忧喜。而往复一番。落下一层。似是星贞岁色。同一运气。可笑叹也。鹤峯墓碣改立事。想已关听矣。诸族谬属文字之役。迫于敦责。比试构拙数行。而无论瑕颣有无。未知碣阴亦有如此格例否。窃料既有神道碑。则不必架叠于墓碣。但改碣事实。不可无识。而尝观古人碑碣。亦多无文而有铭者。故所以略叙改碣之由。而摭其梗槩而铭之。然不可不取正于左右。幸于调将之暇。一番赐览。随病点化。为老友藏拙是望。

答李致道乙巳[编辑]

有便必有书。倘非不忘厚意。何以及此。奉读钦叹。盖不知所以为谢也。矧审比日恻寒。静养万重。学味日裕。益慰远别之怀。㙆尚此滞留。自作酸苦。每想浩然高兴。不啻壤虫之与黄鹄。第有愧羡而已。因窃自念。性气麁疏。志业荒废。寻常遇事。每欠思量。仓卒应酬。率多苟且。是以理义之用易晦。气习之熟难忘。事过手头。疵吝山积。虽旋即悔咎而无可及。此平日所私窃自悯而未之能改也。一自旅游之后。又与家居不同。名利场头。容易蹉跌。尘埃界中。更难超脱。所以朝夕之间。不敢少弛其警省戒惧之心。而本领未固。见得不明。日用酬酢之间。遂不免为随众谐俗之计。而邻馆追从。为逐日课程。区区寻数。或多废却。渐染俱化。无以自拔于其间。时辄慨然兴叹。益不禁日暮途远之忧。亟欲翩然赋归。随分飮啄。时从士友间。讲习旧闻于荒闲寂寞之滨。庶几为晩年实地计活。而乃因循拘掣。以至今日。则方且悯郁。愧无以向相爱者道也。乃蒙不鄙。特惠长笺。所以引诱而规警之者。如是其勤挚。顾㙆之无所短长。何以得此于左右哉。世教衰微。友道几绝。其自以为金兰臭味。胶漆契谊者。见有过失。不中唾外媚。心诽面交者几希矣。夫孰能以责善辅仁切偲直谅之义相处哉。此古人之事。而得见于今日。则㙆虽愚陋。宁不知感。谨当珮服挚意。图所以不负眷教之万一。千万终始其赐。时惠謦欬。俾不至全然陷溺。是区区之望也。令从氏侍事平安否。想同堂讲讨之乐。有足以忘世间欣戚者。而恨不与闻其緖馀也。

答权季周丙午[编辑]

岁色忽新。伏惟仕履增福。斋居职事闲旷。读书松桂林下。古人所谓仕学俱进。正指尊史今日道也。然职名在身。不能全然无事。间以往来都下。不能一意静处。则倘非持守坚定志意恳笃。其不为家修而朝坏者鲜矣。乡闾知旧。千里团圝。违众易致訾谤。于是乎周旋其间。初姑为黾勉谐众之计。而毕竟遂与俱化。此其所以坏了志业者不少矣。岂必掀艶于声利之场。觊幸于资级之间。为可以误其身哉。窃念尊兄素履已确。无所患于有此。而区区献忠之意。惟愿益加勉焉。早晩馀闲。留意观玩。闹热场中。恒存敛约工夫。庶几树立渐牢固。应酬无大过。而异时进为。亦未必不由此为资用之本。荷见爱之深。辄诵不逮之言。未知尊史或谅之否。翰之宗兄,天瑞戚史。旅况俱平安否。同志相从。想甚乐也。伯春必不复为虚此行。亦足以助尊史一番风情耳。吾侪运否。川沙金持宪,芦浦金六察。一时倾逝。久而念之。未尝不酸噎也。

与金翰之[编辑]

今日曛时。公穆书来。令公与李公宅。幷以特教蒙宥。吾侪亦有此时节否。固知理无终诎。而倘非大明照临。则阴崖枯草。岂复有回春之望耶。忽闻此报。不觉当食停匙。感极以涕也。不审比来。旅中令候若何。自此可以浩然归卧于山砠水曲之间。歌咏圣德。优游以卒岁矣。且闻迩令,受台俱蒙放。其答复逆批旨。益令人感泣无已也。㙆绝域孤寄。恰且半岁。客愁乡思。实不知廪食之为可乐也。意欲以今望间。走伻一问。及闻此报。或恐令未及承闻。灯下裁书。凌晨发伻。未知发行在何间也。末由趋进相送。朱墨之绊人。果如是耶。可咄叹耳。

与金景蕴[编辑]

伏惟霜寒。棣床静养神卫。㙆一向颓倒。遂成膏肓。比间颇欲舍遣琐屑。讨得一处静僻境界。为随分披阅计。而终是根本不立。收拾不上。兼以六七豚犬辈。将十九史。竟日汩没。殊觉气疲志倦。更无馀力做自家工夫。只自笑叹耳。从前许多好时节。皆闲过了。今虽有些意思。气习已偏。志力不强。殊未有以成家计。其亦终焉而已柰何。未知左右日用事如何。吾辈既无事可为。只有惜取馀日。教子读书。跻攀尺寸。庶不到得全然坠堕。是著得力处。而每徘徊玩愒。竟不能做旬月工程。时自循省。懔然汗背矣。盖书册是自家活计。一时相对。意味自别。固不可谓之无益而或废。亦不可汎滥以资记闻。惟就其切于受用者而加精熟焉。庶几有得力处。第恐守之不固。旋复失之。幸望棣床征迈之馀。特以一言开警。亦君子爱人之意也。

答金景蕴[编辑]

自有㙆所遭。兄之书盖三至矣。而一未修谢。逋慢则深矣。然兄不以逋慢为罪。而至再至三而愈勤。㙆不以逋慢为惧。而至再至三而愈慢。则其相与之意。亦可默会耶。即日觱寒。静养若何。㙆尚视息无恙。自是顽忍致然。岂知命遣理而然耶。每朋旧书来。多以老物为念。然自念尚有二子在。且馀日无几。不足深恤。独死者为冤甚矣。渠平日志行。虽无足言。然端洁谨饬。不失为儒家子侄。孝友敦睦。庶不贻父兄之忧。而馀事翰墨。亦足以世其业。乃不幸至于此。又无一子以嗣续其后。是可痛也。窃有悲恳。以平日见爱之意。倘赐一言之重。则不惟可以塞长逝之恨。而持以遗异日之为渠嗣者。亦可为不朽之资。此意亦戚矣。或可留念否。

与金景蕴别纸心经讲录刊补[编辑]

仲弓问仁章。

孔子只就仲弓分上说。初非就圣人分上说。然但其出门如宾使民如祭之时。观其气象。便有睟面盎背从容中道之意思。而此只是形容外面持敬之气象而已。故以谨独为守之之法。盖程子此说。乃是发明夫子所未说底意耳。虽若非正义。然圣人亦何尝只就出门使民时用工。而阙却里面工夫之谓耶。文集中已详说此意耳。但史氏说似非夫子正义。然亦甚警切。不必深非耳。

养心章叶氏说条。按云云。

尊说所谓用工之序。当先于不可有者诚是矣。然周子本说。既曰由寡以至于无。朱子亦曰无底工夫则由于寡欲到无欲。非圣人不能也。然则按所谓以工夫次第云云。无乃与二先生之训不合乎。盖孟周所指欲字。虽有深浅之不同。然同是人欲。果能用力于孟子之寡欲。则自当驯致于周子之无欲。若能至于无欲。则又何寡欲之可言哉。幸加更商如何。

答柳天瑞[编辑]

自双凫遐举。无由更接清眄。每东望海云。虽欲愿为之鸡犬而不可得。迺李际可袖致珍缄。兼道灵真胜状甚盛。益令人有欣然庶几想。向后政履启居更若何。闭阁蓬岛中。读书松桂下。想日有超然处。惟是败鼓残枰。固无怪其无著手之地。然以从者刚明仁恕。又岂无因势利导之术耶。来书有浩归之意。吾侪幸得字牧之地。随吾力量之所及。而救得一半分。亦非恶事。恐不必只占一己之便否而为去就也。向来一番差除。在数三君子固晩矣。而于不佞则滥甚焉。可惧不可荣耳。惟冀政成保重。

与柳天瑞[编辑]

天降大割。圣上奄弃臣庶。如丧之痛。普率所同。而吾辈偏被洪造。未效涓埃。遽尔至此。攀号陨绝。无望生全。然此犹以私言耳。变出意外。国事艰大。思之臆塞。言之泪血。不审视篆若何。先王所命。民社所属。益自砥砺。竭心膂以图报于新王如何。㙆闰月中受由下乡。病违由限。凶闻遽至。所遭尤别。奔赴之行。今十一日入城。一哭班次。万事都已。痛矣柰何。

答郑岐瑞来成[编辑]

俯询疑节。蒙陋实昧于礼。何敢臆说。而哀史既以私问。则㙆亦不敢不私覆。曾阅湖上集。论追行练祥条。引杂记云父母之丧将祭而。同宫则虽臣妾葬而祭。引开元礼云再周而葬者。祥而即吉。无复禫。据此傍照则当俟葬后行祥事。祥事在禫月则似当无禫。至于出次而行祥事。未有考据。既未克襄则似依丧在同宫例。未知如何。惟博询而善处是望。

答郑伯恭必良[编辑]

贤胤千里远访。仍拜手书远存。谨审清和。侍省棣史对时增重。㙆仅依昔状。惟是为政。了无可以及人者。而日所从事者。惟征督科敛而已。中夜思之。已自内愧。所以前书有所云云。而季氏书来。所以警勉之意。有在一例俗套之外。是则不惟期望过了本分。亦恐谅察此间情状。或未尽也。势当俟山陵过后秋风起时。谋行事。然但一入之后。脱出似不免费力。是可悯也。大霈普洽。枯槁皆得生意。歙谷,长渊。想已归卧其家矣。固知天道自当如此。而倘非圣鉴孔昭。亦何能有此耶。第有颂祝感泣而已。

与洪承旨时济○乙亥[编辑]

一鸣朝阳。千里岭海。吾道固尔。亦且柰何。自闻行声。若可相握道怀。而老且病矣。已无望矣。一书替伸。亦缘侦便未易。尚此阙然。第有瞻想怅叹而已。未惟到泊后起定如何。自是南乡。与北土不同。且有东都士友。接壤相从。或可以粗畅羇愁耶。㙆年来病状。岁甚一岁。长作床笫中物。只朝夕人耳。例也柰何。岭中亦有继发之论。期以八月发举幡之行。未知究竟如何。只恃苍苍者耳。

答族侄文卿庚灿[编辑]

此来合有一问而尚阙然。方深歉愧。乃蒙先施情讯。实感不较厚意。仍审履用珍胜。何等慰豁。㙆尸窃碌碌。无足道者。来书满纸。可谓字字悃愊。倘非爱我之深。何能及此。㙆虚名上误。不次陞擢。夫名过其实。从古所患。然有十分之名者。必有三分之实。而如我者十分都是虚名。岂惟有识者所深忧。亦自心之所羞愧欲死者。然我之所以冒没而不之止者。盖亦有不得已者存焉。来谕谢致世事。浩然南归等语。亦㙆夙宵意中事。至于忧世道之渐降。悯此学之不明。而规之以先辈尺量。勖之以后生模范。其拟议之非伦。推借之过分。亦甚矣。以前日盛壮之所不能。而可以勉强于摧颓垂死之日乎。因山在前。姑俟秋风起后。当与青天一雁。翩然南为。招呼意中数三杖屦。逍遥于南阡北陌之间。亦是一事。未知文卿亦能追蹑后尘否。好笑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