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小史/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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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小史 第三章　長江下流之同化

► 第四章

　　長江下流自古爲吳楚諸蠻族之根據地，在本書第一章的東夷系卽包括居住於此一帶的民族而言，在戰國以前尙與諸夏民族儼然對立，競爭極烈；然至今日則不但人種風俗純與諸夏混合。且一變而爲中國文化之中心區域，則其間變遷化合之跡當有可觀者矣。茲按其同化次第，分爲四時期。

一曰文化獨立發生時代（自上古至西周初）

二曰諸夏文化南被時代（自周至東漢末）

三諸夏民族南遷時代（自三國至唐）

四曰文化發展極盛時代（自五代至現代）

第一節　文化獨立發生時代

　　東夷民族就古史所載情形觀之當分爲三組。居於山東半島及安徽江蘇北部者爲一組，種類極多有萊夷，淮夷，徐戎，等名稱，可以徐代表之。居於湖北及江西一帶者爲一組，有荊，楚，庸，舒，諸種，可以楚代表之。居於江蘇南部者爲一組，可以吳代表之。此三組古代是否彼此交通，文化一致，今已難攷，惟吾人爲研究便利起見，姑作爲同屬一族觀之，無取細分，以省紛擾。此族人民古代決非與諸夏族同種，由彼此對待之態度觀之，可以證明。諸夏呼彼曰夷，顯示其非我族類。而彼族亦自居於諸夏以外，故至春秋初年，楚之君王尙有『我蠻夷也』之語，可見自此以前東夷族未有以諸夏自居者也。此族古代因與諸夏族同處平原，接觸極易，故衝突亦較多。《詩·商頌·殷武篇》有『奮伐荊楚冞入其阻』之語，可見商時此族已甚強大。至周初則太公封齊，萊夷與之爭國家；武庚叛周，諸夷爲之附和；而魯公伯禽之討淮夷，徐戎，見於《書·費誓》，尤爲當時一大事；昭王南征至於溺死，可見其在上古必常爲諸夏之害矣。惟東夷因與諸夏壤地相接，故同化亦較易。孟子稱舜耕於歷山爲東夷之人，可見舜時山東全部尙均爲東夷所盤據。商朝起於東方，及其亡也東夷尙助武庚爲叛，可見商朝與東夷血統必亦甚近。然則自上古以來所謂諸夏民族者，其中混入東夷之血當已不少矣。惟至春秋初年，山東一帶經齊魯諸國之經營，已變爲諸夏根據地，故東夷只得退據長江下流而苟延殘喘耳。然其最強之族如徐，如楚，如吳，尙屢爲諸夏之患，是亦未可輕視也。

　　東夷族古代文化之特點有幾，現已不可深考。但知其宗敎則偏重鬼神，巫卜之風甚盛，商人亦有此風，故疑其與東夷族必有關係，社會組織則純爲個人主義，與諸夏之重家庭者不同，——楚，吳，之公族均不強，可以爲證；——言語則別爲一系，殆近於複音，非若夫諸夏之單音系；服飾則斷髮文身，尤與諸夏冠帶之族不同；此皆東夷族獨立發展之文化也。

第二節　諸夏文化南被時代

　　長江下流之接收諸夏文化，就史書所載似當始於周泰伯之適荊蠻，又楚自稱其先祖爲文王師鬻熊，如果屬實，則鬻熊亦開化江表之一人也。又《詩·召南》諸篇稱贊江漢之化，女子野人均有文采，可知殷時長江流域之一部分已經同化。或者殷人本屬東夷，故當殷時東方之交通必較繁，文化亦必較高，至周而反退化耳。傳說謂商時有大彭，豕韋兩霸國，大彭徐地，豕韋楚地，皆東夷之國，亦可爲證。惟其時長江流域之大部分尙均在比較野蠻之東夷族手中，故未可謂爲諸夏文化之眞正南被時代。至泰伯適吳，史未敘其如何開化江南，吳至春秋末年尙甚野蠻，可知泰伯之影響甚小。鬻熊則有無此人尙未可定，故亦難以爲諸夏文化南被之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