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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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節義(二)
柳仲塗
[編輯]河東先生柳仲塗,少時,縱飲酒肆,坐側有書生,接語,乃以貧未能葬其父母,將謁魏守王公裕求資以辦事。先生問費幾何,曰:「得錢二十萬可矣。」先生曰:「子姑就舍,吾且為子謀之。」罄其貲,得白金百兩,錢數萬以遺之。議者以郭代公之義,不能遠過。澠水燕談。
死婦阿毛
[編輯]愍說者,不知何人所撰,偶一弊冊中錄之,雲熙寧丙辰四月二十六日,襄州通衢一死婦阿毛,其夫楊金,配隸房陵。既死,本州請陳願負夫骨歸葬故鄉,遭時大疫,遂斃於道。嗚呼!轅門之匹婦,豈不知改從於人,免凍餒以苟餘生乎?翻能以義藏中,惸然不憚數千里之遠,負夫骨以歸,此節婦義女之為,及斃於道。天乎,福善助順之理,信所以難忱也。膏粱士俗之家,夫始屬纊,已欲括奩結橐求他耦而適者多矣,宜將何理以殛之?玉壺清話。
馮守信
[編輯]馮守信事真宗,為步軍指揮使。會郊禮,其弟欲以其子冒為守信子取高蔭,守信曰:「吾自行伍,主上拔擢至此,每愧無以報稱,奈何欺之邪?」是歲,並己子無所蔭,以明於弟無所愛。
田元均
[編輯]慶曆中,田元均帥秦鳳,喪其父,乞解官奔喪。仁宗累降手詔,又遣中使勉諭。元均既葬,託邊事求見上曰:「陛下以孝治天下,方邊隅無事,而區區犬馬之心,不得自從。」因泣下,上視其貌,乃許終喪。其後富韓公以宰相丁母憂,仁宗詔諭數十,竟終喪乃起,蓋大臣終喪,自二公始。澠水燕談。
相州部民張某
[編輯]張洎言,典相州日,有部民張某殺一家六人,詣縣自陳。縣上州,洎詰之,曰:「某家之姻貧困,常取息少有所負,被其詬辱,我熟見而心不平,思為姻家報仇,幸畢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遺其一,使有噍類。私讎已報,願就公法。」洎曰:「殺人一家,寧無黨乎?」對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復連及同謀?」又曰:「汝何不亡命?」對曰:「姻家即其鄰,苟不獲盜,豈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縲紲?」曰:「我若滅口,誰當辨吾姻之不與謀?又孰與暴其事於天下?等死,死義可乎?」洎曰:「吾將聞上,免汝之死。」曰:「殺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殺止殺,若殺人不誅,是殺人終無已,豈願以一身亂天下法哉?速死為幸。」洎嗟嘆數四,卒案誅,河朔間無不傳其事者。楊文公談苑。
龔穎
[編輯]龔穎,邵武人,先仕江南,歸朝為侍御史。嘗憤叛臣盧絳殺其叔慎儀,又害其家。後絳來陛見,舞蹈次,穎遽前以笏擊而踣之。太祖驚問其故,穎曰:「臣為叔父復讎,非有他也。」因俯伏頓首請罪,極言絳狼子野心,不可畜。太祖即下令誅絳,義穎而赦之。
劉溫叟
[編輯]劉溫叟,父名岳,終身不聽樂,不遊嵩華,每赴內宴,聞鈞奏回,則號泣移時,以謂若非君命,則不至於是。此與唐李賀父名晉肅,賀不敢舉進士,事頗相類。並青箱雜記。
張蘊
[編輯]咸平中,契丹舉國入寇,南至淄青。淄川小郡,城壘不完,刺史吏民咸欲棄城,奔於南山,兵馬監押張蘊按劍厲聲曰:「奈何去城隍,委府庫?大眾一潰,更相剽奪,狄未至而吾民已殘矣。刺史若出,吾當斬以徇。」由是無敢動者。後為環州馬嶺鎮監押,雖處窮塞,猶建孔子祠,刻石為記。慶曆中,范文正公過其地,書其碑陰以美之。蘊二子揆、掞,以文學才行,有名於世,皆登侍從。
劉煇
[編輯]鉛山劉煇,俊敏有詞學。嘉祐初,連冠國庠,及天府進士。四年,崇政殿試,又為天下第一,得大理評事,簽書建康判官。喪其祖母,乞解官,以嫡孫承重服。國朝有諸叔而適孫承重服者,自煇始。煇哀族人之不能為生者,買田數百畝以養之。四方士人,從煇學者甚眾,乃擇山谷勝處以處之。縣大夫易其里曰義榮社,名其館曰義榮齋。未終喪而卒,士大夫惜之。初范文正公、吳文肅公皆有志置義田,及後登二府,祿賜豐厚,方能成其志。而煇於初仕,家無餘貲,能力為之,士君子尤以為難。
富大監 王郎中
[編輯]扈郎中褒嘗言,昔知蘇州吳縣,蘇州士大夫寓居者多,然無不請託州縣,獨致仕富大監嚴三年無事相委。又丘太博舜元言,嘗知洪州新建縣,洪之右族多撓官政,惟致仕王郎中述安貧杜門,衣食不足而未始告人。斯二人者,天下固未嘗知其廉節也。倦遊錄。
劉煥
[編輯]康定中,趙元昊既虜劉平,遂納吐蕃,毋與中國通,陰相為援,朝廷患之,擇能使絕域者,將以恩信喻唃氏。尚書屯田員外郎劉渙上書請行,間道馳至青唐城,譙讓唃氏皆頓首悔謝,請以死捍邊。因盡圖其地形並誓書還奏,仁宗嘉歎,進直昭文館。俄而元昊臣伏,再加刑部郎中,賜金紫。渙之奉使也,或數日不得食,於佩囊中得風藥數粒,咀潤咽喉,唃嘶囉吐蕃呼佛曰唃,加嘶囉,譯為兒子二字,稱為佛之兒子也。更鼓自昏達旦,三檛而已。每有公事,量大小,以綿帛錦綺裹其訟牒,物多者為有理。澠水燕談。
王逵
[編輯]王逵者,屯田郎中李曇僕夫也。事曇久,親信之,既而去曇應募兵,以選入捧日軍,凡十餘年。會曇以子學妖術妄言事,父子械繫御史臺獄,上怒甚,治獄方急。曇平生親友,無一人敢餉問之者,逵旦夕守臺門不離,給飲食,候信問者四十餘日。曇坐貶南恩州別駕,仍即時監防出城,諸子皆流嶺外,逵追哭送之。防者遏之,逵曰:「我主人也,豈得不送之乎?」曇河朔人,不習嶺南水土,其從者皆辭去,曰:「某不能從君之死鄉也。」數日,曇感恚自死,旁無家人,逵使母守其屍,出為之治喪事,朝夕哭如親父子,見者皆為流涕。殯曇於城南佛舍,然後去。嗚呼,逵賤隸也!非知有古忠臣烈士之行,又非矯跡求令名以取祿仕也!猶能發於天性至誠,不顧罪戾,以救其故主之急,於終始無倦,如此豈不賢哉!嗟乎!彼所得於曇,不過一飯一衣而已。今世之士大夫,因人之力,或致位公卿,已而故人臨不測之患,屏手側足,戾目窺之,猶懼其禍之延及己也,若畏猛犬,遠避去之,或從而擠之以自脫,敢望其憂卹振救邪?彼雖巍然衣冠,類君子哉!稽其行事,則此僕夫必羞之。涑水紀聞。
潘盎 謝福
[編輯]皇祐四年五月,廣原蠻儂智高率眾陷邕,又將襲廣至梧州。有潘盎者,棄妻子,儒衣,常持一大翣,行坐獨語,南粵謂愚為盎。儂賊聞其異,召而問曰:「吾形貌如何?」盎曰:「汝一賊爾,他無所類。」又問曰:「梧州幾日可陷?」曰:「百年亦不可陷。」又曰:「吾欲據此城,以有南粵,如何?」曰:「汝將斬首,豈能有粵邪?」賊遂害之。一日,城西有人疾呼曰:「城中將士,宜無懈,賊計窮矣,明日當燒西門,急備水以滅之。」問曰:「汝何人?」曰:「虎翼兵謝福也。先為賊虜,今不忍負國,故以死告。」語罷,賊殺之。明日,果以硫黃聚草燒西門,賴水撲滅,賊方解去。湘山野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