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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齋先生文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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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克齋先生文集
卷九
作者:申益愰
1862年
卷十

雜著○性理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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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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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天地之間。只有動靜兩端。循環不已。更無餘事。余謂夫子於易大傳。無非說此意者。而孟子以後周子以前。無人理會得此者。殆所謂百姓日用而不知也。

知動而不知靜。卽所謂仁者見之謂之仁也。知靜而不知動。卽所謂知者見之謂之知也。知靜知動。卽所謂通乎晝夜之道而知也。

太極。以理言。動靜。主理而兼氣言。陰陽。以氣言。

陽動而陰靜。然陰陽各自有動靜。故陽動者。動之動。陽靜者。動之靜。陰靜者。靜之靜。陰動者。靜之動。

萬物萬事萬變萬化。源於太極。而生於動靜。一說也。源於靜而生於動。亦一說也。何者。言靜時。動之理亦已在其中。言動時。靜之理亦已在其中故也。

河圖主靜而動在其中。洛書主動而靜在其中。

動靜互根之妙。先天圖最可觀。

敬軒辥氏曰。動爲靜根。故父生長女而爲姤。靜爲動根。故母育長男而爲復。又曰。復爲動之始。乾爲動之極。姤爲靜之始。坤爲靜之極。靜極復動。動極復靜。循環無端。非知道者。孰能識之。

易。竆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動靜之謂也。

太極圖。先動而後靜。非私意所爲。陽動陰靜而陽先於陰。天動地靜而天先於地。男動女靜而男先於女。造化之理自然。

動不根於動而根於靜。故動極則靜。靜不根於靜而根於動。故靜極則動。皆反其本也。

太極動靜有二說。氣未動靜。而已有動靜之理。便是太極有動靜也。一說也。氣旣動靜。則理之動靜又在其中。亦是太極有動靜也。一說也。故直指動之靜之者爲太極。則固不可。若曰太極無動靜。則亦不可。

氣未動靜。而已有動靜之理。卽太極圖第一圈。是也。所謂無極而太極也。所謂太極者。本然之妙也。所謂沖漠無眹。而萬象昭然已具也。所謂體用一源也。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也。所謂統體一太極也。氣旣動靜。則理之動靜。又在其中。卽圖之第二圈。是也。所謂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也。所謂動靜者。所乘之機也。所謂卽事卽物。而此理無乎不在也。所謂顯微無間也。所謂性無不在也。所謂各具一太極也。

指其主宰者言。則動靜是太極動靜。指其造作者言。則動靜是陰陽動靜。

朱子曰。理有動靜。故氣有動靜。卽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也。又曰。氣旣動靜。則所載之理亦安得無動靜。卽所謂性無不在也。

理有動靜。猶言有動之理靜之理耳。非謂有可見之動靜也。朱子曰。有這動之理。便是太極動而生陽。有這靜之理。便是太極靜而生陰。此語當神會而心得之。

理有動靜而後。氣有動靜。故從太極說起。其實太極陰陽。動則俱動。靜則俱靜。無彼此也。動而後。理氣之用顯行。故從動處說起。其實動根於靜。靜根於動。無先後也。

言動靜無端。則陰陽無始者在其中。言陰陽無始。則動靜無端者在其中。

朱子曰。謂太極涵動靜。以本體而言也。謂太極有動靜。以流行而言也。余謂太極涵動靜。圖之第一圈見之。卽所謂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太極有動靜。圖之第二圈見之。卽所謂動靜者。所乘之機也。

太極涵動靜。卽未應不是先而體用一源也。太極有動靜。卽已應不是後而顯微無間也。

太極涵動靜。卽所謂沖漠無眹。而動靜陰陽之理已悉具於其中也。太極有動靜。卽所謂動靜不同時。陰陽不同位。而太極無不在焉也。

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曰陰陽曰繼曰成者。氣也。曰道曰善曰性者。理也。而陽也繼也善也。屬乎動。陰也成也性也。屬乎靜。於此可見。理氣俱動俱靜。

動靜之理。太極也。卽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誠者。聖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動是太極之用。所以行。卽所謂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資以始也。靜是太極之體。所以立。卽所謂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

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爲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卽顯諸仁也。造化之功。德之發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卽藏諸用也。機緘之妙。業之本也。

理氣之一動一靜者。紛綸交錯。頃刻萬變。可謂不齊矣。然不齊之中。自有至齊。故大而一元一會。小而一刻一辰。其動靜各有常度。妙矣。

周子曰。動而無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也。物則不通神妙萬物。余謂有形者。動則只是動。無靜也。靜則只是靜。無動也。故曰物則不通陰陽以下皆然矣。無形者。動而無可見之動。靜而無可見之靜。又能兩在而不測。故曰神妙萬物。太極是已。

周子曰。靜無而動有。至正而明達。余謂太極。以其理則靜。亦未嘗無。以其形則動。亦未嘗有。但有隱顯之異。故曰無曰有。

邵子曰。一動一靜之間。天地之至妙歟。余謂一動一靜之間。在易卦則坤復之間。在四時則冬春之間。在一日則子半之前後。在一元則前天地之終。後天地之始是也。此陰陽交接之際。終而復始。萬化所生。正是邵子所見熟處。故贊其至妙。然不如周子說得圓活。朱子已論之矣。

朱子曰。靜者。性之所以立也。動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實則靜。亦動之息爾。故一動一靜。皆命之行而行乎。動靜者。乃性之眞也。故曰。天命之性。妙哉言乎。當默而識之。

朱子曰。太極自是涵動靜之理。卻不可以動靜分體用。蓋靜卽太極之體。動卽太極之用也。竊疑不可以動靜分體用雲者。蓋謂不可以太極與動靜分體用。非謂不可以靜爲體動爲用也。不然則又何以曰靜卽太極之體。動卽太極之用也耶。

朱子曰。某向以太極爲體。動靜爲用。其言固有。病後已改之曰。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此則庶幾近之。蓋如所改之說。則太極之爲道。動靜之爲器者旣分。而道器之體用爲一。若曰。太極爲體。動靜爲用。則是道器旣無所分。而其體用亦爲二矣。於此。尤可見前說不可以動靜分體用者。本謂不可以太極與動靜分體用也。

朱子曰。衆人之動。則流於動而無靜。靜則淪於靜而無動。此周子所謂物則不通也。惟聖人。無人慾之私。而全乎天理。是以。其動也。靜之理未嘗亡。其靜也。動之機未嘗息。此周子所謂神妙萬物也。余謂周子所謂物者。本未必指心而言。然衆人之心。動則無靜。靜則無動者。皆局於氣稟私慾。而然氣稟私慾。非物乎。局之旣久。與之俱化。方寸之間。只是査滓。則亦與有形之物無異矣。

勉齋黃氏曰。言理之動靜。則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其體也。靜而能動。動而能靜。其用也。言物之動靜。則動者無靜。靜者無動。其體也。動者則不能靜。靜者則不能動。其用也。余謂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及動者無靜。靜者無動。是理與物。本自如此。故曰。體靜而能動。動而能靜及動者不能靜。靜者不能動。是指其發見者而言。故曰用。須子細看。方知其妙。

平巖葉氏曰。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者。言太極流行之妙。相推於無竆也。一動一靜。互爲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者。言二氣對待之體。一定而不易也。邵子云。用起天地先。體立天地後。是也。若詳而分之。則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者。是流行之中。定分未嘗亂也。一動一靜。互爲其根者。是對待之中妙用。實相流通也。余謂此說前一段。與圖解所分不同。然亦可爲一說。

草廬吳氏曰。太極無動靜。動靜者。氣機也。氣機一動。則太極亦動。氣機一靜。則太極亦靜。故朱子曰。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此是爲周子分解太極。不可言動靜。而以天命之有流行。故只得以動靜言也。余謂太極無動靜雲者。與其所說太極無體用者同意。愚已辨之於前矣。且分解太極。則不可言動靜而特以天命有流行。故乃可言動靜。則是太極與天命非一物。而朱子之說。亦非正說。乃強說耳。其可乎。吳氏之意。蓋欲極贊太極之妙。而反求之於動靜體用之外。可謂過矣。余不可以不重辨。

吳氏又曰。造化之運。動靜互根。歲歲有常。萬古不易。其動靜各有定時。人心或與物接。或不與物接。初無定時。或動多而靜少。或靜多而動少。非如天地之動靜有常度也。余謂此說固然。然天地動靜。雖有常度。而游氣之升降飛揚紛綸交錯者。卻無常度。人心動靜。雖無常度。而呼吸之息。經𧖴榮衛之行。卻有常度。未嘗不與造化相應。

人之晝寤。動也。夜寐。靜也。寤而有思者。動中之動也。無思者。動中之靜也。寐而無夢者。靜中之靜也。有夢者。靜中之動也。

胡廣仲曰。靜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動靜眞妄言。朱子辨之明矣。

異端之淪於空寂。是過於靜者也。衆人之汩於私慾。是過於動者也。

老莊。欲有靜而無動。佛則欲幷其靜而無之。

佛氏侮天地。故欲使其心。不爲動靜之累。然天地之有動靜。本於太極之理。天地可侮矣。太極亦可侮乎。

王弼曰。天地以本爲心者也。動息則靜。靜非對動者也。寂然至無。是其本矣。故動息地中。爲天地之心見也。若以有爲心。則異類不獲存矣。余謂此亦佛老之說也。程子曰。先儒皆以靜。爲見天地之心。蓋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蓋天地以生物爲心。雖至陰之時。而陽未嘗息。故龍蛇蟄而身不死。草木落而根不枯。所以生生不竆。必如弼說。乃爲異類不獲存矣。邪說誤世。此其源也。范寗曰。王何之罪。深於桀紂。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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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該動靜。然其大分則屬乎靜。惟性亦然。故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

靜爲動根。故在天地。則有闔而後有闢。有聚而後有散。盈虛消長之類亦然。在人物。則有吸而後有呼。有默而後有語。出入進退之類亦然。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靜而思之。其理無竆。

利貞者。性情也。性情。猶言體質。可見元亨爲利貞之用。

朱子曰。靜者。誠之復而性之貞也。余謂誠之復性之貞。以利貞與義智言之亦可。只以貞與智言之亦可。蓋利者。貞之。貞者。利之盡。義者。智之始。智者。義之終。非二事也。

四德之貞。五性之智。成終而又成始。卽體立而後。用有以行也。

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萬物萬事皆然。

陽在秋冬能專一。則至春夏。能直遂而生物有力。陰在春夏能翕聚。則至秋冬。能發散而成物有力。

見射者曰。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也。見放炮者曰。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也。

朱子曰。正者。所以爲中之幹。義者。所以爲仁之質。余謂守正然後中有所措。立義然後仁有所施。故曰幹曰質。

主靜之靜。只以仁義言。則義爲靜。仁爲動。以中正仁義言。則正義爲靜。中仁爲動。又以性情分之。則中正仁義。皆爲靜。而辭讓是非惻隱羞惡爲動。

治不生於治而生於亂。亂不生於亂而生於治。動靜互根也。禍福吉凶皆然。君子戒之。

朱子曰。周子之言主靜。乃就中正仁義而言。以正對中。則中爲重。以義配仁。則仁爲本。非四者之外。別有主靜一段事也。余謂以中仁爲體。正義爲用。此朱子初間所見。固是一說。然當以今圖解爲主。

古聖賢。皆敎人愼動。敎人主靜。自周子始。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主靜。謂主正與義也。然以性情分之。則中正仁義。皆爲靜。所謂主者。卽主此也。

無欲故靜。此語甚高。學者未易下手。故解曰。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靜虛動直。而聖可學矣。便有下手處。

欲生於動。故動則難靜。而人極不立。聖人無欲。故主靜以一其動。所謂定之也。人極於是乎立。

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外。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卽無欲。故靜也。

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亦無欲。故靜也。

無欲則靜。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是也。有欲則不能靜。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是也。

天下何思何慮。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塗。天下何思何慮。卽主靜也。

蒙以養正。所以全其未發之善。卽養靜也。

成性存存。則道義由此而出。卽體立而後。用有以行也。

主靜則大本立。所謂中也。達道乃行。所謂和也。

體信則達順。亦體立而後用行也。

程子敎人靜坐。蓋亦得於周子學之至要也。又恐其差。故曰不若且只道敬。可謂盡矣。

幾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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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道。靜爲體。動爲用。然一動一靜。循環不已者。皆是流行之用。故曰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

慮善而動。動惟厥時。易道也。

在氣則陽動而陰靜。然陰氣流行。未嘗不動。在物則天動而地靜。動物動而植物靜。然地與植物之中。風水之氣。流行震盪。亦無靜時。在人。則日用之間。應接事物之時常多。閒暇之時常少。故雖聖人之心。亦必動多於靜。但靜亦定。動亦定耳。

子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子曰。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動。是言卦爻之動。然凡人事皆然。

周子曰。吉凶悔吝。生乎動。噫。吉一而已。動可不愼乎。余謂吉凶悔吝。雖不齊。然學易者。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則終歸於吉無不利。卽所謂天下之動。貞夫一也。

程子曰。一陽復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靜。爲見天地之心。蓋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也。余謂先儒。指王弼之徒。邵子以一動一靜之間。爲天地之至妙。蓋是兼坤復說。亦不若程子說之爲有功。

朱子詩曰。亹亹玄運駛。林林羣動爭。天道固如此。吾生安得寧。是說不可厭動而求靜。

敬軒辥氏曰。愼動。當先愼其幾於心。次當愼言愼行愼作事。皆愼動也。

以禮制心。以義制事。是就動上說。

洪範五事。貌言視聽。是身之動。思。是心之動。敬用五事。卽愼動也。

顔子四勿。視聽言動。分而言之。則各爲一事。合而言之。則皆動也。故中庸。只以齊明盛服。非禮不動。爲修身之事。

曾子,子思。皆言愼獨。卽愼動也。

周子曰。不善之動。妄也。妄復則無妄矣。無妄則誠矣。余謂敬則無不善之動。敬久則誠矣。

書曰。一日二日。萬幾。幾字。始見於此。此下。論幾。

勑天之命。惟時惟幾。惟時惟幾。學易之大方也。

周子曰。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幾也。敬軒辥氏曰。中庸。只說未發已發。周子又指未發已發之間。說幾字。乃發前聖所未發也。

易曰。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周子說幾字。本此。

易曰。憂悔吝者。存乎介。介者。善惡已動而未形之時。辥敬軒謂此介字。似周子幾字者是。

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卽憂悔吝者。存乎介也。

不遠復。無祇悔。是有失而後復者也。憂乎介者。初不至於悔吝。

程子曰。纔思。卽是已發。此便是幾字境界。

擬之而後言。議之而後動。則可與幾也。

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皆知幾也。

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聖人不待見幾而然。

知幾者順理。而知億則屢中。非知幾也。

誠無爲者。太極也。在人則五性也。幾善惡者。五性感動而善惡分也。

周子曰。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幾也。蓋誠爲體。神爲用。幾在體用之間。然幾亦已屬於用。則神在其中。故周子又只說誠無爲。幾善惡。

程子曰。哲人。知幾。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爲。曰幾曰思者。是動之微。曰行曰爲者。是動之著。朱子曰。念慮之萌。固不可以不謹。言行之著。亦安得而不察。亦此意耳。

朱子曰。天理人慾之分。只爭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說幾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橫渠每說豫字。余謂敬。則欲寡而理明。可以知幾如神。

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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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世之人。務竆天地萬物之理。不知反之一身五臟六腑毛髮筋骨之所存。鮮或知之。善學者。取諸身而已。自一身以觀天地。余謂不取諸身。而務竆天地萬物之理。不惟失先後之序。理亦終不可得以竆矣。

天氣而地質。合氣質而爲人。父精而母血。合精血而爲子。其理一也。

以形體言。頭圓象天。足方象地。天有四時。人有四肢。天有五行。人有五臟。天有六氣。人有六腑。天有八節。人有八節。天有九數。人有九竅。天有十干。人有十指。天有十二支。人有十二經𧖴。天有二十四氣。人有二十四兪。天有三百六十五度。人有三百六十五骨節。天有日月。人有兩眼。天有雨水。人有血液。地有草木。人有毛髮。地有土石。人有肉骨。此形體之合於天地者也。

以氣言。天有陰陽。人有魂魄。天有五行。人有五臟。以理言。天有健順。人有仁義。天有四德。人有五性。此理氣之合於天地者也。

一身。太極也。以左右言。手足。兩儀也。兩手兩足。四象也。兩手兩足。又各有兩節。八卦也。以前後言。胷背。兩儀也。兩胷兩背。四象也。兩胷兩背。又各有陰陽。八卦也。以上下言。亦有此理。以內外言。亦有此理。

又只就一面言。一面。太極也。其左右者。兩儀也。耳目鼻口。四象也。耳目鼻口。皆有兩竅。八卦也。又只就一肢一體言。亦皆有此理。

一身萬理。統體一太極也。百體一理。各具一太極也。

經𧖴之氣。一周於身者。凡十六丈二尺。一日則五十周矣。十六者。四象相乘之數也。五十者。大衍之數也。一日呼吸之息。一萬三千五百度。𧖴動六萬七千五百度。此與天行日行月行之度。其數不同。然其晝夜流行。終而復始者。未嘗不相應也。

肢體臟腑之屬於八卦。又應干支節候者。醫家論之詳矣。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旣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此見一人之身而陰陽五行男女萬物之理備。可不貴之哉。

記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余謂天地之元亨利貞。在人爲仁義禮智。故曰人者。天地之德。天地之陰陽鬼神。在人爲形神。故曰陰陽之交。鬼神之會。天地之木火土金水。在人爲魂神意魄精。故曰五行之秀氣。合天地之德。天地之氣。在人爲心而代其工。故曰天地之心。

記曰。有人則可參天地而爲三才。無人則天地亦不能以自立矣。余謂天地之所爲。人不能爲之者。固多矣。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是也。人之所爲。天地亦有不能爲之者。天工人其代之。是也。

邵子曰。動者。體橫。植者。體縱。人宜橫而反縱。余謂禽獸體橫。故半通半塞。草木體縱而倒生。故全塞不通。人體雖縱。戴天履地而直立。故無不通。

邵子曰。飛者。有翅。走者。有趾。人之兩手。翅也。兩足。趾也。余謂飛者。屬陽。走者屬陰。人兼陰陽而上陽下陰故也。邵子又曰。飛者。食木。走者。食草。人皆兼之。而又食飛走。余謂木高屬陽。草卑屬陰。飛者。食木。走者。食草類也。人皆兼之。而又食飛走。故貴於萬物。此皆自然之理。

朱子曰。男生必伏。女生必偃。其死於水。亦然。蓋男陽氣在背。女陽氣在腹也。余謂子在母腹中。男負母。女抱母者。亦此理。

朱子曰氣質是實底魂魄是半虛半實底鬼神是虛分數多實分數少底余謂氣質也魂魄也鬼神也一箇氣而已。但以淸濁分之。略有虛實。多少意思如此。

勉齋黃氏曰。此身只是形氣神理。理精於神。神精於氣。氣精於形。形則一定氣。能呼吸能冷暖。神則有知覺。能運用。理則知覺運用上許多道理。余謂神者。心之神也。故精於氣。

人只是血氣而已。血謂之榮。氣謂之衛。心出血。肝納血。肺出氣。腎納氣。

以氣對血。則氣爲陽。血爲陰。以精對血。則血爲陽。精爲陰。

目口動而耳鼻靜。動者。宜縱而反橫。靜者。宜橫而反縱。邵子所謂體必交也。

目口橫而耳鼻縱。則目口爲陽。耳鼻爲陰。目口凹而耳鼻凸。則目口爲陰。耳鼻爲陽。

目之辨色也最遠。耳之於聲。鼻之於臭。以次漸近。而口之於味。則迫而後辨。理合如此故也。

敬軒辥氏曰。耳目口。天下之善由於此。而惡亦由於此。陰符經所謂三要也。余謂鼻之欲。比三者較輕。故云。

肝者。木之臟。其藏曰魂。其理曰仁。心者。火之臟。其藏曰神。其理曰禮。脾者。土之臟。其藏曰意。其理曰信。肺者。金之臟。其藏曰魄。其理曰義。腎者。水之臟。其藏曰精。其理曰智。

邵子曰。心藏神。膽藏魄。脾藏魂。腎藏精。此與醫家說。有同有異。

肝心脾肺。皆一。而腎獨二者。屬水故也。

精血之精。水也。血之氣。爲魂爲神。精之氣。爲魄爲精。

五藏之魂。如四德之元。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然則魂自是魂。神是魂之神。意是魂之意。魄是魂之魄。精是魂之精。

五藏。皆神也。而獨於心。言神者。心在五行屬火。最爲靈明故也。

意。如五行之土。故無所不在。

魂魄。如陰陽。魂神意魄精。如五行。神者。魂之著。精者。魄之藏。

仁禮義智之理。乘魂神魄精之氣。靜則爲性。動則爲情。

魂神魄精。浩然之氣也。卽所謂體之充也。仁禮義智。卽所謂道也義也。養得魂神魄精之氣盛。則合於仁禮義智而有助。故曰。其爲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

子曰。精氣爲物。遊魂爲變。言魂而不言魄者。省文也。精陰而氣陽。魄陰而魂陽。然精氣凝聚而爲物。則皆屬陽。魂魄遊散而爲變。則皆屬陰。

氣陽故煖。精陰故冷。魂是氣之神。魄是精之神。魄主靜是體。魂主動是用。然就魂言。則魂爲體。而煖氣之發見於一身者。爲用。如口鼻之噓吸。是也。就魄言。則魄爲體。而冷氣之發見於一身者。爲用。如耳目之聰明。是也。

子産曰。人生始化曰魄。旣生魄。陽曰魂。蓋謂魄旣生矣。其氣溫煖而爲陽者。曰魂也。故朱子曰。陰陽之交。天一生水。物生。始化曰魄。旣生魄。煖者爲魂。今釋子産之說者。以旣生。爲人之旣生。已誤釋。朱子之說者。以魄煖爲句。又誤矣。

人生始化魄。以爲質而後。魂隨而具。然必先有煖氣而後。乃能始化而成魄。魄旣成則魂亦在此。而魂盛則魄亦爲之盛。故合而言之。魂魄有則俱有。分而言之。魄前又是魂。魂前又是魄。陰陽互根之理也。

魂主經營。故能知來。魄主受納。故能藏往。

北溪陳氏曰。魂者。陽之靈而氣之英。魄者。陰之靈而體之精。如口鼻呼吸是氣。其靈處是魂。耳目視聽是體。其聰明處是魄。

精氣神。道家謂之三要。蓋氣者。精之氣也。神者。氣之神也。精盛則氣完。氣完則神旺。

氣統於腎。神統於心。水火交而後。能益壽。此參同契之要旨。

血氣志氣。非二氣。然血氣。老則衰。志氣。雖老不衰。養血氣者。以氣爲主。養志氣者。以理爲主。

養血氣。養志氣。皆不出於遏人慾存天理。

程子曰。吾以忘生循欲爲深恥。蓋非欲長生。理當如此。

異端之煉氣偸生。衆人之縱欲傷生。其逆天理。一也。

殀壽不貳。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已闢老氏矣。形色。天性也。惟聖人。可以能踐形。孟子已闢佛氏矣。

敬軒辥氏曰。常默念爲此七尺之軀。費卻聖賢多少言語。於此而尙不能修其身。可謂自賊之甚矣。余謂學者。常存此意。可以能踐形矣。

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此見天地與吾身之理氣。混合無間。當深體之。

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故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是以。君子必愼其獨也。

小學敬身。大學修身。皆欲體其所受乎天地父母者。而歸全而已。其要。只在敬。

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與。此語令人惻然。

大學八條。修身爲本。本卽本領之本。中庸九經。亦修身爲本。本卽本始之本。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爲敬之道不外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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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一身之主。語其質。則百體之竅穴𧖴絡。無不係於心胞。以通其浸灌滋養之道。語其氣。則四臟之魂魄精意。無不管於心神。以滋其虛靈知覺之妙。荀子所謂天君也。

朱子曰。心者。氣之精爽。又曰。心屬火。緣是箇光明發動底物。所以具得許多道理。又曰。氣中。自有箇靈底物事。余謂合此數語而觀之。庶可知心。

朱子曰。心。比理則微有跡。比氣則自然又靈。或謂比理則微有跡者。以其兼氣也。比氣則自然又靈者。以其兼理也。余謂心之所以如此者。皆以其爲氣之精爽故也。蓋心是氣之精爽而理具焉。故曰。兼理氣。不是半爲理半爲氣。

或曰。心。如太極。人心道心。如陰陽。余謂此語不甚穩。朱子曰。心之理。如太極。心之動靜。如陰陽。方是至論。

虛靈知覺之理通貫一身者。統體一太極也。虛靈知覺之理散在百體者。各具一太極也。

虛靈知覺之通貫一身者。所謂一故神也。虛靈知覺之散在百體者。所謂兩在故不測也。

朱子曰。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勿齋程氏曰。虛靈。心之體。知覺。心之用。余謂虛靈知覺相對分體用。只是大綱說爾。朱子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此可見虛靈不專爲體。朱子曰。心者。人之知覺。主於中而應乎外者也。此可見知覺不專爲用。且知覺之主於中者。卽是虛靈之體。知覺之應乎外者。卽是虛靈之用。亦非兩事。

虛靈。故能知覺。而知覺者。虛靈之實也。

格庵趙氏曰。知是識其所當然。覺是悟其所以然。竊疑知覺二字。只是泛說。故朱子於下文。因言人心道心知覺不同。是豈皆爲識其所當然。悟其所以然乎。

玉溪盧氏曰。虛者。心之寂。靈者。心之感。惟虛。故具衆理。惟靈。故應萬事。余謂此。又以虛靈二字。分體用。恐傷太細。

玉溪盧氏曰。神明字。與虛靈字。相爲表裏。虛主理言。靈兼氣言。先言虛。後言靈。見心之體不離用。神兼氣言。明主理言。先言神。後言明。見心之用不離體。余謂細分之。亦不妨如此說。然心之虛靈神明者。氣也。所以虛靈神明者。理也。虛靈神明四字。又不須分體用。如此說。方覺渾全。

天地之間。聲色臭味而已。有聲有色。有臭有味者。物也。爲聲爲色。爲臭爲味者。氣也。無聲無色。無臭無味。而爲萬聲萬色萬臭萬味之主者。理也。以耳聽聲。以目視色。以鼻嗅臭。以口辨味。而知其無聲色臭味之理者。心也。故至神者。莫如理。至靈者。莫如心。

子曰。復其見天地之心。程子曰。天地。以生物爲心。余謂天地。豈有心。只其理氣主宰處便是。

子曰。心。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鄕者。惟心之謂與。朱子曰。此泛言人心如此。非指已放者而言。亦不必要於此。論心之本體。余謂夫子此說。特以明心之神明不測。得失之易。而操守之難如此。旣有曰存曰入者。則非專指已放者而言矣。又有曰亡曰出曰莫知其鄕者。則亦非論其本體者矣。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必有此等意思。方是論其本體。

程子曰。心豈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余謂以心之無限界者言。則不可謂有出入。以其在腔子裏而得名者言。則亦可謂有出入。

朱子又曰。只此四句。說得心之體用始終眞妄邪正。無所不備。余謂操則存而爲入者。爲體爲始。舍則亡而爲出者。爲用爲終。而其曰存曰入者。爲眞爲正。曰亡曰出者。爲妄爲邪。

朱子曰。孔子不說心。只就事實上說。孟子始說心。余謂孟子說夫子所不說。不得已也。然其才高難學處。亦在此。

龜山楊氏曰。孟子一部。千變萬化。只說從心上來。敬軒辥氏曰。孟子得仁義禮智之大者。其言千變萬化。皆由此出。余謂言心。則仁義禮智在其中。言仁義禮智。則心在其中。

心一也。而有許多名目。如大舜。言人心道心。孟子言赤子心,大人心。此皆見其已發。而知其有異。然心字之通乎未發已發者。實自在。

赤子之心已發。而去道未遠。中庸或問。已論之矣。

朱子曰。赤子心。是無知無爲底。純一無僞。大人心。是有知有爲底。純一無僞。此明訓也。

潛室陳氏曰。赤子生下時。便有嗜欲。不如其意。便要號啼。雖是眞實。已是有所倚著。余謂赤子心。異乎大人心者在此。然孟子本意。只取其純一無僞而已。

天下之人於赤子時。其心之純一無僞皆同。旣長而習相遠焉。則其心不同。如其面。及爲大人。則其心之純一無僞。又當皆同。心體之本一於此。可見。

良心。是仁義之心。便是本心。

冏命曰。格其非心。孟子言格君心之非。本於此。畢命曰。雖收放心。閑之惟艱。孟子言收放心。蓋亦本於此。

收放心一語。與夫子心操之則存一段。相爲表裏。蓋收者。操也。放者。舍也。收則存。放則亡。

朱子曰。放心雖十年之久。纔覺其放而欲收。則不容一瞥。而已在於此。不是苦難收拾。余謂聖賢。可學而至者。以此。

朱子曰。收放心。亦不是說只收放心。便了且收斂。得箇根基。方可以做工夫。若但知收放心。不做工夫。則如近日江西所說。卽是守箇死物事。余謂收放心。當小學工夫。卽所謂收斂得箇根基也。大學之格致誠正。是卽所謂做工夫處。然大學。心不在焉雲者。亦是放心。故收放心。又爲徹頭徹尾工夫。

心放則欲其收。入而存之於己。心收則欲其推出而及之於物。孟子一書固多此意。然聖賢之意皆然。

眞西山曰。收之使入者。大本之所以立。推之使出者。達道之所以行。不收是謂無體。不推是謂無用。太極之有動靜。人心之有寂感。一而已矣。

收心存心之類。是心自作主宰。自運知覺。而自收自存。非別有一心使之如此也。朱子觀心之說詳矣。

程子曰。耳目能視聽。而不能遠。氣有限也。心無遠近。余謂視聽。是氣之局於一體者也。故有限。心是百體之氣湊合其精爽者也。故無遠近。

程子曰。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不善。若旣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余謂情之有善不善。亦心之爲也。不可以發不發。而論其異同。故朱子謂此段有未穩處。然其所謂心本善者。蓋指心之本而言。發於思慮。則有善不善者。指心之流而言。此意亦自不妨。故朱子收入此段於近思錄者。其以是歟。

程子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余謂心生道也。指人心之與天地之心。混合無間者而言。有是心。指天地而言。斯具是形以生以下。指人而言。生字。皆是生出之生。

朱子曰。喜怒哀樂未發。只是這心未發耳。其手足運動。自是形體如此。問形體之動與心相關否。曰。豈不相關。自是心使他動。余謂人於昏睡時及喜怒哀樂未發時。形體亦有運動者。固是形體自如此。然畢竟心神已先動了。便是心使他動。

朱子發問於門人曰。滿腔子是惻隱之心。腔子外是甚底。余欲對之曰。天地生物之心。在我爲惻隱之心。混然無內外之間。

朱子曰。已前看得。心只是虛蕩地。而今看得來。湛然空明時。那萬理便在裏面。向前看得。似一張白紙。今看得那紙上。都是字。余謂此語。與程子指太虛而謂皆是理。安得謂虛者。同意。

荀子曰。耳目鼻口。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謂天官。心居中虛。以治五官。夫是之謂天君。聖人淸其天君。正其天官。又曰。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此語不戾於孟子答公都子之旨。余有取焉。

莊子曰。其熱焦火。其寒凝冰。其居也。淵而靜。其動也。縣而天。僨驕而不可係者。其惟人心乎。亦可謂善形容矣。朱子詩。人心妙不測。出入乘氣機。凝冰亦焦火。淵淪復天飛。蓋取諸此。

莊子曰。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語亦甚正。

自堯舜。至於孔曾思孟周程張朱。千言萬語。皆是欲明此物之理。而猶恐其不明。皆是欲收拾此物。作得吾身之主。以應接事物。而猶恐其不能收拾。此果何物耶。

古人。以心比鏡。正好。心之本明。猶鏡之本明也。氣質之異。猶銅品有美惡也。物慾之蔽。猶塵垢之汚鏡也。人能去其物慾。變其氣質。則心復明。猶鏡之磨治則復明也。聖人之心。事物未至。而無期待者。猶姸媸未至。鏡無期待也。事物旣至。而無偏繫者。猶姸媸旣至。鏡無私照也。事物旣去。而無留滯者。猶姸媸旣去。鏡依舊虛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