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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齋先生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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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克齋先生文集
卷四
作者:申益愰
1862年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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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丁聖功思愼○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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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蒙薦辱委翰。禮意勤厚。此寒素之人不曾得之於當世士大夫者。且感且懼。殆不自安。顧其所以得此於左右者。豈不以益愰之愚。亦嘗得聞尊祖考先生之風。而竊有所慕望興起。而其臭味亦或不異也。則來書所謂目擊而莫逆者。尤使人感慨不已。先生遺文謹已卒業。但恨蒙識不能窺其一班。且因病沉。未及傳錄其一二。伏願更容六七箇日。俾得抄寫如何。跋語。不學不文。千萬不敢當。幸諒之。

答丁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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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書垂問。至再至三。此意至勤且厚。夫何素望。敢以及此。若其述先訓。以奬鄙語。引古義。以勉交道。則尤非愚賤者所敢承當。而其所以傾倒披露。不恥下問。欲與之上下其論者。則又使人感德慕義。雖知不及。而竊有其願。況四冊奉還。不可無獻愚。以少答辱示之意也。竊謂先生此書。必將不沒於世。其校讎編摩。不可不極意致精。知舊祭誄。門人敘述之文。亦當精擇以爲附錄。而其記先生言行處。或紕繆失眞。或辭不達意。致爲師門之累。則不可不更屬其人。使自修潤。或與賢識商訂。略加刪節去取而後。可以傳示百世。想李都事當不辭其責。如何如何。抑先生之書。計不止此。亦可得見否。然只此四冊。未盡傳錄。今並其珠與櫝而還之。爲可恨耳。李都事久聞其名。而常恨未際。今見管窺錄中往復諸書。信乎名下無虛士也。此公方居何地。其造詣近復何如。李參奉泰道。其文學亦似非偶然。不知是何地何如人。崔道鳴,趙宇鳴,趙沇及祭文中凡稱門人者。皆未前聞。黃壽一甫。同道人也。聞其深於禮學。而亦不曾相識。寡陋可媿。益愰雖無足議爲。然當此法門衰敗之日。每聞有人有志此事。則輒欲識其面目。不得則又欲聞其言論風旨之槩。故敢以爲請。乞條示幸甚。跋文。極知不堪。故前書敢累辭。玆又不獲命。謹當忘其僭率而勉副至意。俟拜日奉展。以聽斤敎也。

與丁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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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者過蒙禮遇。仰感高義萬萬。然其所欲難者。則實未能究也。悵歎罔喩。先生日記奉還。伏幸視至。益愰嘗輯前人記詠。爲東國臥遊錄。積至五六冊。而猶多未備。今於日記中。頗多節取編入爲幸。益愰又嘗往觀四方山水。西至箕京。北抵咸關。南極湖海。而惟未見東海。將於寒食後。欲走蔚山東萊間。歷觀海上名勝及東都。歸期似在初夏。未間。伏蘄政候增慶。

與梁擇夫得中○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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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歲。遠承慰問之辱。因便作報。竊計關聽矣。月卦在臨。歲律將變。不審履用何似。伏惟進學有序。德業日新。益愰竊嘗有慕於古人之訓。不能無感發於中者。顧以性質凡下。智識短淺。舊習又從而壞之。自省得日用之間。與流俗異者幾希矣。常自感奮以爲若得賢師益友之導以自補。則不應鹵莽滅裂若此而止耳。而世又鮮其人焉。雖或有其人。而能同氣合志者爲尤鮮。豈不深可慨也哉。益愰於足下。交雖未深。而分亦有不淺者。倘蒙不相鄙外。時賜尺牘。以爲千裡面目。或有疑難。亦不憚告語。使愚陋者。得免卒無聞以死。則幸甚幸甚。不知高明以爲如何。平日疑晦可以叩問者何限。而臨書茫然。不能討起。可媿。但有一事可質者。大學格致章。衆物之表裏精粗。或言物理之所當然者爲表。所以然者爲裏。小註雙峯饒氏說。似與此不合。得失何在。乞須詳諭。山川間之。末由面承緖論。嚮風瞻遡無已。只蘄爲道自愛。茂對時福。

答張光彥默○己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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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索之久。每懷良覿。頃拜手翰。披慰甚矣。卽日春霽。伏惟雅履休勝。益愰私家積禍。薦遭朞功之慽。悲痛酸苦。不自勝堪。柰何柰何。進退之義。前書略報矣。又蒙責譬之厚。庶免罪過。幸孰大焉。然猶有不能相悉者。旣辱傾倒。亦不敢不盡其愚也。愰也竆鄕一賤士耳。賦質凡卑。最出人下。本無學術才能可以少聞於當世者。乃者。誤聽之臣。又以上誤天聽。至使蒙被誤恩。惶懼踧踖之餘。如欲不揣其分。惟以不違君命爲恭。而冒昧承當。則爲無義。如欲不顧其義。只以幸得仕進爲榮。而奔走忝竊。則爲無恥。無義無恥。入臣之至戒。法門之大禁。愚所以斷然不敢進也。來書似若以其去就。爲有大關於世者。至引古昔聖賢出處大義以見諭。愰也何敢當。又謂蘊經濟之具。當自任其責而不讓於人。壯哉言乎。不知何處有大丈夫者可以當此。且使世有其人矣。而不度時不量力。惟知自任以爲勇。亦未有能成者。況欲使拙者效之乎。亂倫之雲。非愚本意。何有於嫌。不俟駕而行。時仕在國者之義耳。抑有一焉。朋友相與之道。惟當有過則相規。有善則相責。有疑則相質。以勉其實功可也。若不務此。而言語書尺之間。或爲不敢當之辭。輕相推借。則不惟彼此無益。其爲世人之所嗤點也必矣。賢者其不思及此乎。篁墩附註。知留意已久。其間必有所疑而發於憤悱者。亦必有所得而樂於循習者。未易面聞。乞因書及之。以資講論。幸甚。兄自以年紀已晩。憂此事之不能有成。竊謂未然。昔子朱子於大學或問。論年旣晩而欲從事大學者。當以敬追補小學之功。則不患其失序無本而不能以自達。旣又戒之曰。顧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此最曉人深切處。今吾與兄固皆不可不謂晩學。然於古人彊仕之年。猶未及二歲。果能及此而百倍其功焉。則尙可作朝聞夕死之鬼矣。願相與勉之。如何如何。益愰索居無聊。近立一小學課。初爲家庭子弟謀也。而數四朋輩。亦有喜其名而肻來相講者。行之已數朔矣。所媿在我。無可以動得人者。不敢以向上事相期。然不廢累年。亦可有稍進之望矣。

答張光彥問目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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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軒先生答或人。有改棺改旌。皆當有告之敎。然改棺則有告。而改旌則不必告耶。

如來示。無妨。

下棺。固宜先輕後重。發引當何先後。旅軒先生曰。若同日發引。則似當尊喪在先。下棺亦如之。此說如何。

恐發引則先重後輕。下棺則先輕後重。

考妣舊墳。在先世塋域。今遷他所。則就辭先塋。當如初喪朝祖之儀否。

相距近則破墓時。當以酒果並告。稍間則恐不必然。至於發引時。亦難如朝祖之儀。

默幼失怙恃。未服父母喪。今因遷厝。欲廬於墓下。以償罔極之情。其不爲徑情而直行者耶。如可行之。則衣服及設位上食。可以一如初喪耶。或依禮服緦而三年奠墓。少展吾誠耶。

世有篤孝之人。或追服三年。然亦只如心喪之制。未聞如初喪三年者也。因改葬。廬墓終三年。亦未前聞。今來示。雖知出於追慕之至情。然此等皆非古君子所行。何必效之乎。伏願更入思議也。

答宋爾獻夏徵○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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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論語疑義。君讀書能疑如此。甚可喜也。鄕黨篇之爲十七節。愚意當去入太廟每事問一節而計之。蓋此一節。語意雖似鄕黨所記。然二十篇中。此類多矣。何獨此一節爲然乎。且此節見於前篇者。不止此二句而已。其上下並記譏者之說夫子之言。則尤不當入於鄕黨矣。故集註斷之曰重出。若色斯擧矣一節。雖雲不知爲何事而發。然旣非錯簡。又非重出。則何可謂非鄕黨所記。而乃欲去此。必取重出者以充十七節之數哉。天之無星處皆辰。邵子說是也。朱子曰。北辰。是天之樞紐。中間些子不動處。又曰。緣人要取此爲極。不可無箇記認。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謂之極星。蓋北辰之旁。旣是極星。則可知極星之旁乃是北辰。所謂記認者此也。非謂極星。便是北辰也。然則無星處皆辰。豈不然乎。大抵以其無星處而言。則曰北辰。以其居中不動而言。則曰天樞。以其衆星之所尊向湊會而言。則曰北極。曰天極。極星亦謂之天樞。謂之北極天極。而北辰不動。極星則動。只是近那辰處。雖動不覺矣。且日月交會之處。亦謂之辰。星紀玄枵之類是也。蓋直指星體而言。則曰星。日月會於其星。則曰宿曰辰。宿者。次宿之義也。辰者。時也。自十一月至後年十月。日月聚會有時也。又十二辰中辰字。欲其別於申字。故俗作眞音讀之。非有他意。此等名義。須並知之可也。虛空二字。泛然用之。固無異義。老主虛。佛主空。此則有別。虛者。虛無也。空者。空寂也。老則論道而主虛。故其弊也無。佛則論性而主空。故其弊也滅。夫所謂虛所謂空者。近理矣。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非虛乎。然而惟天之命於穆不已。則是至虛而至實矣。五性在中。寂然不動。非空乎。若極言之。雖未發之時。空字亦有病。故此下代以寂字。然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是至寂而至感矣。故先儒曰。吾之虛虛而有。彼之虛虛而無。吾之寂寂而感。彼之寂寂而滅。此言盡之矣。後書所論。一貫忠恕之旨。集註。程子,朱子之所發明。已盡無餘。且就此求之猶不得。則參以小註諸說。當無終不得之之理。今旣以此爲難曉。乃欲向我別求易曉底道理。又掇拾先儒所已言。硬要立說以爲問。吾何能爲君言之。雖言之。豈別有所謂易曉者耶。亦不過掇拾已言者耳。玆不敢辨論爲報。子出。夫子出也。門人。夫子之門人也。胡氏以吾道一貫以下十章。疑爲曾子門人所記。蓋他章稱門人。必擧姓名或字。而此則稱曾子。且此十章所記。皆切約務實之事。故胡氏云然。豈以曾子門人所記之故。而彼所謂門人。必謂曾子之門人乎。曾子不應。只稱子。故曰夫子出也。子出。旣是夫子出。則當時侍坐。必皆同門。故曰夫子之門人也。然或夫子見臨於曾子。而出自其所。則門人當爲曾子門人。是則未可知。亦不必深考也。抑有一焉。凡經傳中小註。是諸儒辨說。許多義理。或互有異同。初學驟看。心目易眩。有望洋向若之歎。君須且將正文及集註。熟讀精思。俟眼目稍別。權度稍定。然後卻去看小註諸說。或以所疑於此者。悟於彼。或以所得於彼者證於此。參互照驗。積累漸多。久久庶有所進矣。不然。而欲先從艱險難曉汎濫不切處求之。則非君今日急務。求之亦不可得矣。如何如何。君旣謬加傾嚮於我。我亦感君之志。輒盡言無隱。幸諒之。葛庵先生行過時。拜送於數十里外。其後聞卜居安東地。氣候安寧雲矣。

答宋爾獻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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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喩貧困爲累。而志不立。業不修。傷哉傷哉。雖然。志之立不立。業之修不修。皆由我而外物無與焉。今爲貧賤憂慽所撓而不能自守。必待富足安樂。然後可以立志修業。則此心已不足以有爲。異日雖使富足安樂而不能踐其言也必矣。大學疑義。來問中往往有辭不達意者。故稍加節約。附以答語。如有未安。可更示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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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陽村大學圖。以知止。爲物格知至之效。退溪先生聖學十圖。則以知止。爲明明德新民知至善所在之效。二說孰是。

二說皆是。蓋知止。實是言物格知至之效。故或問曰知止雲者。物格知至。而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云云。陽村之說。蓋本於此。則非有失也。然所謂天下之事者。無有出於明明德新民二者之外。於此二者。知其至善之所在者。便是物格知至之謂也。故或問。以知止一節。爲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德新民所以止於至善之由。退溪之說。蓋本於此。則固亦爲是。然則此二說。語雖異而實則同矣。但知止一節。在經文第一節之下。其上未嘗有物格知至之語。而始見於下文二節。則今作圖而於知止。徑擧物格知至四字。而謂其效者。理雖無失。而語意未當。且或問旣曰。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德新民云云。則以知止。爲明明德,新民,知至善所在之效者。乃爲切當。而與其下以能得。爲明明德,新民。皆得止於至善者。正相對而分曉矣。此李先生所以改定權圖之意歟。

或問曰。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析之以下。似以明明德新民言。合之以下。似以明明德於天下言。何如。

明明德於天下一句。極圓無所不包。所以爲聖人之言也。小註新安陳氏曰。明明德者。明己之明德。體也。明明德於天下者。新天下之民。使之皆明其明德。用也。蓋不離吾身而修己治人之事。皆在其中矣。故或問曰。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擧之。以見夫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章首以明明德新民分言之。以明其體用。此則一言以擧之。故曰。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

釋明明德章。或問曰。成性存存而道義出。成性之義。何也。

成性存存。道義之門。語出易大傳。本義曰。成性。本成之性也。存存。謂存而又存。不已之意也。朱子又曰。成性猶言見成底性。尤分曉。

補亡章。或問曰。或問忠信可勉云云。程子曰。誠敬固不可不勉云云。只以忠信爲問。而以誠敬答之者。何也。

言誠則忠信在其中。其兼言敬者。蓋誠與敬。皆切於學者工夫而爲一類。故偶然旁及而帶說耳。

或問又曰。邵子所謂道之形體。何義。

道與性。皆理也。以理之流行於事物者言之則曰道。以理之具在於人心者言之則曰性。是以言道則虛而無模捉。言性則實而有定體。故邵子曰。性者。道之形體。非謂有可見之形體也。

傳十章。皆記曾子之意。而誠意章第三節。獨稱曾子曰。何歟。

此間。有李艮齋所記退溪先生之說曰。曾子所常誦戒之辭。故門人特加曾子二字。以爲萬世之警策。

誠意章。德潤身。心廣體胖。心廣。似與德字應。體胖。似與潤身應。如何。

似然。小註新安陳氏。以心廣體胖。爲申言德潤身者。蓋有此意思。

或問又曰。猶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聽其所自爲也。何謂。

知旣至則意固可得而誠矣。然致知誠意。各是一事。則知雖已至。而又不可聽許其意之所自爲。而我卻不致其誠之之功。故云爾。

釋治國平天下章。所惡於上云云。或問曰。程子亦言忠恕云云。忠恕下絶句乎。兩言下絶句乎。

兩言下爲句。自忠恕兩言。至欲去其一而不可得。皆程子語。

末節。或問曰。嘉其任㤪。任㤪何義。

任。猶當也。言自當民㤪也。

答宋爾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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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愰性不能耐暑。今老炎猶烈。如患大病。況又有病乎。良苦良苦。但近日效君之爲讀大學或問。率百遍。往往有會意處。差可忘暑耳。大學疑義。隨問供答耳。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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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序曰。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聞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澤。小註雲峯胡氏曰。上之人無能知此大學。故君子不得聞大道之要。上之人無能行此大學。故小人不得蒙至治之澤。分知行而言之。其說似精矣。如何。

並其上文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處。分釋皆極精細。此等處。後學但當篤信耳。

聽訟章註。我之明德旣明。小註曰。明明德爲本。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小註曰。此卽新民。其下小註。又曰。使民無訟本也。聽訟爲末。其不同者。何也。金沙溪。亦疑此條而未決。

傳文所謂聽訟使無訟。固有本末意思。而傳者之意。實欲見使民無訟。本於明其明德。則明明德。乃爲新民之本。而有訟可聽。非新民之至善。無訟可聽。方爲新民之至善。所謂此謂知本者是也。然但引而不發。故章句乃發之。所謂推本言之。乃傳者言外之意者是也。蓋就傳文所說聽訟無訟二語。而求其何者爲本何者爲末。則使無訟固爲本。聽訟固爲末。如朱子小註之說矣。就傳者言外之意。而求其所以無訟者。則明明德實是其本。而新民爲末者在其中。如章句下分註之說矣。此兩說所以似有不同者耳。然雙峯饒氏曰。聽訟末也。使無訟理。其本也。傳者擧輕以明重。知此則見明德新民之相爲本末矣。玉溪盧氏曰。無訟則民新矣。使民無訟。惟明明德者能之。聽訟使無訟之本末先後。卽明德新民之本末先後也。由此觀之。二說不害爲同歸矣。

釋誠意章。或問曰。有是形體之累。是我之形體乎。物之形體乎。

形體之累。因上文物慾所生邪穢之語而言。如耳目口鼻之欲。皆是。

釋正心修身章。或問曰。不能不與俱往。何謂。

君子之心。如鑑空衡平。事物未至。則不先期待。旣至。則順而應之而已。旣應之後。心自依舊在此。不與事物俱去。衆人反是。

釋治國平天下章。所惡於上云云。或問曰。推其所有。蓋出於此。此者。私意之謂乎。

上文言有私意。則雖欲絜矩不能之意。此字。當並指此而言。不應獨指私意二字也。

答宋爾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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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有改圖向新之語。知君果有意於此事。甚善甚善。蓋爲此事。難而易。易而難。故聖賢敎人。未嘗言難以沮其志。亦未嘗言易以驕其心。何者。夫所謂學。必以聖賢爲期者也。若立志不篤。用力不勤。而乍前乍卻。則雖名爲學。實無成就之期。是所以爲難也。苟能篤志力行。之死不已。則必無終不成就之理。亦何不易之有哉。人之氣質。有淸濁昏明之不齊。故知之有遲速。行之有難易。然及其知之行之。則竟亦同歸而已矣。如君讀大學數百遍。而以其義愈深爲憂。此則非所憂也。蓋讀之旣多。而其義愈深者。此乃致思生疑之故。實爲好消息。若讀之愈熟。求之愈誠。則其義當漸明。而有怳然豁然之時矣。夫才性穎敏者。其見理也易。易故或得之反淺。魯鈍者。其見理也難。難故旣得之則深。此所以望於君也。且非知之艱。行之爲艱。知之不明。則所行固不得爲正行。而行之不力。則所知亦不得爲眞知矣。故斯二者。不可闕一而望其有成此則吾輩之所當共戒而共勉者也。未知如何。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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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序分六節。新安陳氏有此說。按自起語至敎人之法也。當爲第一節。蓋自天降至以復其性。當爲第二節。來問。以至所由設也。爲第二節。恐未然。第三節以下。來說所分似得之矣。蓋第一節。統言此書之所以作。第二節。言天之所賦於人。人之所得於天與夫聖愚之所以分。敎學之所以設。一篇之體要。已具於此矣。三節以下。大學之敎。因其時世。而有始明大明始不明大不明與夫復明之不同。其大槩如此。

序中。凡言法字者五。而於三代言備。於孔子時及宋言明。然三代則治隆俗美。非後世所能及。不但法備而已。孔子則不得行道。故只取先王之法。誦而傳之。以著明法。宋則朱子贊美當時。故言其德隆盛。治敎休明。然至下文。亦只言古者大學敎人之法。聖經賢傳之指。粲然復明於世。未嘗指言敎化之實。蓋其語意。皆有斟酌劑量。不可不知。

私淑。小註許氏說。大煞分明。而猶有未瑩之疑。何耶。淑。善也。謂私取於人。以善其身也。孟子不及學於孔子。故私淑於再傳之人。卽子思也。朱子不及學於程子。故私淑於三傳之人。卽延平也。

一有之而不能察云云。沙溪經書辨疑。謂一有之者。少有之也。卽訓有所之義也。此說於文義似順。然退溪先生不如此釋之。尋常於此未決所從矣。今因來問而更考之。補亡章。或問有曰。外物之誘人。莫有甚於飮食男女之欲。止物之誘於外者。得以奪乎天理之本然也云云。蓋飮食男女與喜怒憂懼。人之所不能無。本有當然之則。而其所以流於人慾而奪乎天理與夫欲動情勝而或失其正者。皆由於不能察焉。其所謂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者。與一有之而不能察。語意略同。以是證之。則李宏仲所問不能察之前。非有四者之病雲者。正似得其本旨。但不必因此而以一有爲徒有之義。只當以爲四者之一耳。沙溪曰。趙士敬雲。一字當作徒字意看。非是。今按月川以一有之。爲一切有之。則又與此不同。得或問此說。然後愚意當從李先生之說爲是。然猶未敢必以爲無疑矣。

欲動情勝云云。經書辨疑云云。愚意正心修身之前。已有格致誠意工夫。格致則凡善之當爲與惡之當去者。必已有實見矣。誠意。意是就心之一念慮發處言。則於爲善去惡之事。必已實用其力矣。到得正心心是就全體言。修身。則人慾漸盡。天理漸擴。方寸之中。幾乎有善而無惡。故其得失。只在偏正之間。誠意章小註。朱子曰。許多病痛。都在誠意章。一齊說了云云。此章小註。朱子又曰。大學格物誠意。都已鍊成云云。兩條詳說此意。蓋或事物未來而先有期待之心。方應而一有偏繫之心。已過而猶有留滯之心。不能如鑑空衡平。則卽爲偏處。而身亦有所不修矣。正文所謂有所云云。則不得其正。章句所謂一有之而不能察。則欲動情勝。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者。皆指此三者而言也。大學不言靜時工夫。只就動處說工夫。故章句必以用言之。蓋用正則體自正。用失正則體亦失正矣。且正心修身之要。已具於誠意章。故此章及下章。只言心不正身不修之病。以示其戒。故章句。累提出察之一字。以爲下手處。初學不可不知。以此觀之。愚伏之說。似最得朱子之旨。而沙溪所謂自一有之。此三字辨。已見上。而已爲受病之源。至於欲動情勝之後。則爲心之病甚矣。豈有其用之所行。不失其正者乎雲者。恐說得太重矣。

末章或問疑義。來問有三。請合而言之。其曰好惡義利之兩端。卽好惡與義利兩端也。其曰所言已足而復更端以廣其意。謂自章首第二節。至第四節。始言公好惡之道。第四節。以辟則爲天下僇爲戒。亦公其好惡之意。其所言可謂已足矣。其下繼以財用之說。至秦誓一節。然後復更端而言好惡。以廣其意。自先愼乎德一節。至舅犯一節。始言不專財利之義。其所言可謂已足矣。其下繼以好惡之說。至生財有大道一節。然後復更端而言義利。以廣其意。其曰二義相循。間見層出。有似於易置而錯陳者。亦謂是也。

答宋爾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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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詢中庸疑義。試陳瞽見。不審中理否。折衷之衷。中也。言折半而取其中也。蓋於衆說不同之中。旣擇其是者善者。而於是者善者之中。又執其兩端。量度以取中也。然則此雲折衷。與第六章執兩端用中之義。相近矣。戒懼愼獨。沙溪辨疑中。戒懼。通動靜說。愼獨。專就動處說云云。愚伏亦以存養二字。爲兼動靜。蓋戒懼與存養。當爲一類。此兩說當參看也。旅軒先生平日所見。未知以戒懼。專爲靜時工夫與否。然其中庸圖。則道不可離之下。以戒懼不覩不聞。與愼獨莫見莫顯。左右分書。其下。又以中和位育之類。左右分書。是不過依本文。兩下分屬。使人易曉而已。蓋戒懼固所以致中。愼獨固所以致和。非直以戒懼爲未發之中。愼獨爲已發之和。如來說所云也。費隱。皆形而上之理。小註或說形而下者爲費。形而上者爲隱雲者。不是也。退溪先生論之詳焉。此則當待君所見稍進。然後可論及此也。夫婦之愚與造端夫婦。兩夫婦字。雖似不同如沙溪,谿谷所論。然此章。或問有曰。男女居室。人道之常。雖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云云。詳味此言。則愚伏所謂未見其不同。恐太密生疑者。正得朱子之旨。而使人便覺灑然破惑矣。下文夫婦。指知幾愼獨之人云者。恐不是。蓋子思之意。謂夫婦居室之際。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間。故泛言君子之道。造端於此耳。初不爲人之知幾愼獨與不愼獨而言也。若知其如此而能體之。則惟知幾愼獨者。乃可能之耳。安排布置。皆用意頓放之謂。蓋不循義理之自然。而以私意計較。多方措置也。

答宋爾獻丙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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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闊終歲。戀想悠悠。獲書披喜。不啻朋錫。但承慈體違和。寓況酸苦。奉慮殊深。詢及中庸第二章。小註饒氏。非不知中和,中庸不可判然爲二事。然推衍游說而分析之。則中和以性情言。中庸以德行言。性情比德行。則差爲內。德行比性情。則差爲外。故以戒懼愼獨擇善固執。爲內外交養之道。其以中和爲中庸之根本者。意亦如此。陶山先生所論已盡。今何敢致疑乎。但饒氏旣分析而論。故其下倪氏。又融貫而論之。正自好了也。鬼神章註。孔子曰云雲。禮記本文曰。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是之謂鬼。骨肉斃於下陰爲野土。其氣發揚於上云云。朱子節約其語。只引其氣發揚以下而曰。此百物之精也。則百物二字之主言。人而該乎物可知。辨疑中愚伏說最明白可取。其餘諸說之得失。不暇論也。仁者人也註。生理二字。是說仁字。生是天地生物之生。朱子曰。生自是上一節事。當來天地生我底意。蓋未有人身之時。生理本在天爲元。所謂上一節事也。旣有人身。則得以具此生理而爲仁。便是下一節惻怛慈愛。又便是仁發爲愛也。今曰惻怛慈愛之意自然而生。故謂之生理。則卻是倒說矣。論語殷因於夏禮註。馬氏只言文質而不言忠。省文也。朱子釋此則並擧之矣。收養父母服。國制皆齊衰三年。文穆公沿革圖曰。爲養同宗及三歲以下遺棄之子者。與親母同。沙溪亦曰。長成者則不可謂收養。三歲前養育者。雖路人。當服三年。通典亦言之。以此觀之。其服制及他節文。恐一同母喪。豈可只爲心喪乎。

答權汝行重道○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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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足見立志之高自期之遠。甚盛甚盛。但屬意於無聞之人過厚。無可以仰塞盛嚮者。茫然增媿赧。別紙所疑。何足以知之。亦何敢入於是非林中耶。然旣辱遠詢。不敢不略陳瞽說也。涵養之義。其謂兼動靜者是也。蓋涵養性情。是日用統體工夫。以常存其天理之本然者。省察是專就動處。密切加工。以遏絶其人慾之將萌者。譬如居室之人。日間不論有事無事。常持戒嚴保守門戶者。涵養是也。有事之後。尤加照管點檢。以防寇盜者。省察是也。涵養固通乎動靜。而省察則不可言於靜時。故先儒多言靜用涵養。非謂靜則涵養而動不涵養也。存養二字。本於孟子存其心養其性之語。心該體用。皆所當存性無內外。皆所當養。惡可與涵養殊觀乎。孔子之言操存。子思之言戒懼。亦是如此。中庸章句及或問。開示此意不啻若日星之明。而先儒於此已多爭論。尋常未知其穩耳。然必待涵泳體察之久。方可自知。殆非辨說所能決也。鄙見如是。未審如何。

答權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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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言之不出。恥躳之不逮也。足下不知我之不逮。而薦辱遠詢。欲使之說理說學。其言之也。則每有不逮之懼。其不言之也。則前旣率爾而對。今不可反孤盛意。故不能遂已。其可謂無恥也已。前書涵養之說。固非臆見。然未必果中於理。過蒙採納。幸甚幸甚。然更須涵泳積久。方見其眞實有味處。未可恃此而便謂已了也。來書曰。主靜而涵乎動。則重在靜。而不必致力於動。制用而養其體。則重在事。而不可專力於靜。恐不可如此說。蓋以心體言之。則靜而涵動之理者。不待人安排而然矣。然只有其理而已。實未嘗有動也。以人用功而言。則靜則主靜而已。何能又使之涵乎動耶。且動靜異時。故存省亦各爲一事。而不可相兼。非以爲致力於此。則重便在此而不暇及彼耳。幸更察之。上蔡鸚鵡之喩。警人深矣。吾輩只講說義理。而不能實踐。則政使講說得好。寶花亂墜。猶爲無用。其甚也則不免自欺欺人。而爲小人之歸。非細故也。如僕疾病懶廢。恐終不能自拔。足下年富而志銳。其不肻安於是而卒有所至也必矣。吾將側耳而俟之。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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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之說。大學最初用力處。不可不究。然於章句訓說。有所未明。而但爲諸儒之說所纏繞。則恐無脫出之期。今且請言章句之義可乎。夫格者。竆也至也。格物之格。竆底意多。物格之格。至底意多。章句曰。格物者。竆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致知者。推極吾之知識。欲其所知無不盡也。物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蓋事事物物上。本有十分恰好底道理。卽所謂極處也。卽事卽物而竆其理。自其一分二分而推至十分。則其理乃盡無餘。卽所謂極處無不到也。物格知至。只是一事。自物理言。則謂之物格。自吾心言。則謂之知至。猶言路竆則行至也。程子所謂物我一理。才明彼卽曉此。而合內外之道者是也。今於物格二字。求其義而不得。或以爲人格於物。或以爲物格於人。夫方言格物。則猶是吾心卽物竆理之義。而猶不當謂之格於物。但當謂之格其物耳。況今言物格。則尤不當如此說矣。若使此理有在物在心之異。而必待竆之。然後可以來到吾心。則其未竆也理。獨在彼而不在此乎。如是則安在其爲合內外耶。且理雖活物。實無情意造作。豈有往來彼此之理乎。李先生與鄭子中書。固是初間未定之論。至答奇明彥書。則已爲定論矣。然鄙意猶未曉然。昔年往復質問於葛庵先生。而鄙說不能無失。今則自謂已無可疑。許多紛紛。蓋亦不暇深較也。但李先生曰。以理言之。固無物我之間。內外精粗之分。若以事物言之。凡天下事物。實皆在吾之外。何可以理一之故。遂謂天下事物皆吾之內耶。此語則非不然也。而來諭只節取此語。因論其可疑。則恐未盡。先生又曰。事物皆在外。則君臣父子之倫。手足耳目之節。亦皆在外。而非本分之所當爲者乎。先生本意。亦不如此。蓋於此。但當問物理之在內與不在內耳。不當問吾分之當爲與不當爲也。

程子善惡皆天理之說。朱子論之曰。謂之惡者。本非惡。但過與不及便如此。今當就此。求其所以本非惡者何如。又求其所以有過不及者何故。然後可以得其說矣。蓋天理雲者。自然之理也。是固純善而已。豈有惡哉。然理不能離乎氣。氣之流行也。便不能無過與不及。是卽爲惡而理亦在此。故曰善惡皆天理。來諭所謂程子此說。當從理墮在形氣上看。其義始明者。大槩是也。然又必就本原處看。合下必有爲惡之理。故有是惡耳。若理不如此。氣安得獨如此乎。故直以惡者便爲理。則固不可。若曰。非理所有。則亦不可。是亦善惡皆天理之說也。如此看破。方是究竟處矣。朱子嘗有因天理有人慾之說曰。天理中本無人慾。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慾來。其義亦猶是也。來諭曰。理無兆眹。故未幾之前。純粹而至善。氣有施爲。故方動之際。有淸而有濁。愚謂理有無眹時。亦有發見時。而一於純善。氣有施爲時。亦有未動時。而本自有淸濁。理之純善。豈以無眹之故。而氣之淸濁。亦豈待方動之際乎。立言之難如此。幸勿易之也。人生氣稟理有善惡之理字。朱子以爲當作合字意看者。固然矣。然若如愚所說而善看之。則雖謂之天理。有善惡。亦恐不妨矣。

答權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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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存省之說。本因來問主靜而涵乎動云云之語而發。蓋謂分動靜而各言其工夫。則其理如此雲爾。此與存養兼動靜之義。又自不同矣。但來書以彼疑此。而謂其未安。故今欲改之曰。動靜異時。故主靜制動。亦自各爲一事。而不可相兼云云。如是則可庶幾矣。來書曰。省察之中。並下存養。竊謂制於外。所以養其中。故曰省察。亦所以存其心養其性則可。若並下二字。則是爲此而又爲彼。恐不可也。來書又曰。戒懼謹獨。只是道。竊疑戒懼謹獨。是人修道之事。可謂之敎。不可謂之道也。又指心體而曰。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則其曰處曰觀者。已屬人爲而因言。此君子之靜而動也。是果可謂之說得心體乎。此等疎漏。恐是玩理未熟之故也。更須熟之。幸甚。退陶先生謂存養。專以靜言。涵養兼動靜言。此語前輩已有疑之者。而鄙意亦未深曉。恨不及就質也。書末云云。警實深矣。愰也雖未及此。而固有志焉。其於朋友責勉之義。亦嘗樂聞而有所感發。自今不輟相警。則爲賜當益厚矣。便告曉發。燈下不成字。

答權汝行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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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塵久閡。夢想長勤。頃者忽得惠書及二幅別紙。備審向來。學履佳勝。慰沃罔量。益愰前冬恩命。萬非所堪。不得不趨謝闕下而歸。猶未能自信其果合於去就之義。玆承推借之盛。媿惕難諭。四七往復長牋。蒙示幸甚。而欲使愚者。與議於其間。則難言者多矣。道理大原。不可容易立說。一也。先賢之論已定。不可復起爭端。二也。人言未必盡非。己見未必盡是。不可猥入是非林中。一筆句斷。三也。雖然。不言則道不明。故不能遂已也。此說自退溪栗谷以來。學者辨論紛紜。其是退溪者。見其理發氣發之說。則以爲理氣各自造作各自發用。而不相交涉。見其氣隨理乘之說。則又以爲理氣始雖各自造作。各自發用。而終必相兼。此從退溪而實失其旨者也。其是栗谷者。謂理無爲而氣有爲。不能相離故。吾人之心。皆氣發理乘。而氣之淸者爲善。濁者爲惡。此從栗谷而便得其意者也。蓋退溪之說難知故從之。而實失其旨。栗谷之說易惑故從之。則便得其意。至於最下者。於此二說。不曾略窺其是非得失。而只以好惡偏黨之私。爲之從違。各自主張。互相詆排。以致道益亂而俗益壞。可勝歎哉。可勝憂哉。益愰亦自早歲有疑於此。初以栗谷爲是。中則兼取退溪。而謂其兩是。旋因質之先覺而得其開悟之端。終則求之己心。參之古訓。而決其取捨之機。今則自以爲曉然而無復可疑矣。試論之。心者。兼理氣統性情者也。聖賢論理氣有二說。合而言之。則非二物。故理不離氣。氣不離理。一說也。分而言之。則非一物。故理爲主者不雜乎氣。氣爲主者不雜乎理。一說也。性情有三說。其一渾淪言之。則性情皆兼理氣。而但心之靜也。氣未用事而理爲之主。故性屬乎理心之動也。理不獨行而氣爲之機。故情兼乎氣。如子思言天命之性。中節不中節之情。周子言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是也。其一剔撥言之。則心雖有善有惡。而本之則善而已矣。故性情皆主乎理。如孟子言仁義禮智之性。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情是也。其一分別言之。則性情之純善者皆主理。不能無惡者皆主氣。如程子言論氣不論性。不明。論性不論氣不備。朱子言四端是理之發。七情是氣之發是也。蓋理氣有合說分說之異。故性情亦有渾淪說分別說之不同。而剔撥之說。則只其分別者之一邊耳。故非渾淪說。則不知理氣相須爲體相待爲用。而不相離矣。非剔撥說。則不知吾人所稟異於禽獸。而皆可以爲堯舜矣。非分別說。則不知理氣之爲體爲用者。亦各有所主而不相雜矣。然而理氣合而未嘗不分。分而未嘗不合。性情亦渾淪言之而不害有分別。分別言之而不害有渾淪。此所謂二之則不是也。退溪先生心統性情三圖。正是發明此意。蓋其上圖卽渾淪言者也。中圖剔撥而言。下圖分別而言。其所以然者。則具於其說。眞可謂明且備矣。然而朱子所謂四端理發七情氣發者。旣是分別之說。而退溪先生引而用之於天命圖說矣。其復有理發氣隨氣發理乘之說。似反以理氣爲互相雜出者。何耶。蓋孟子所言之性。卽本然之性也。性不可見。而情則可見。故特言四端。以示性善故情亦善之意。夫純善而無惡者。惟理爲然。而氣不能然。則朱子之指四端爲理者此也。子思及樂記言喜怒哀樂愛惡欲者。是說心之大用。有此七者。則七情固兼理氣有善惡矣。若以七對四而言。則此非無理而以其雜惡。故可屬乎氣者。與彼非無氣而以其純善。故可屬乎理者。小無異同。朱子之指七情爲氣者。亦以此也。退溪所謂理發氣隨者。謂四雖主理而隨而成之者是氣。非謂氣役於理也。先生嘗曰。理而無氣之隨。則做出來不成。氣發理乘者謂七。雖主氣。而乘而馭之者是理。非謂理先於氣也。朱子有曰。論其本原。則有理而後有氣。論其稟賦。則有氣而後理隨而具。又曰。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隨字乘字。蓋本於此矣。然則朱子之說。是以四端專屬之理。七情專屬之氣。以明其所主之異。退溪之說。特言理氣之實不相無。以明朱子言外之意。亦不謂始以理者。以其氣隨而反爲所雜。始以氣者。以其理乘而終爲所兼也。如此看破。庶乎得其旨矣。若於退溪之說。旣得其旨。則栗谷之失自見矣。然欲言其略。則亦具於其心性情圖及人心道心圖說。蓋主子思渾淪之說。而不知有孟子剔撥之說。朱子分別之說者也。且子思所言喜怒哀樂其不分。節與不節者。固可謂兼理氣矣。至於旣擇其中節者而謂之達道。則是直從大本上發出來。而無一毫形氣之雜。與孟子所言四端無異。若如栗谷之說。則是所謂大本者。獨爲純理。而及其發出而爲達道。則卻變而謂雜氣者矣。其可乎。以此觀之。其說雖曰本於子思。而精微曲折之間。亦多可議者如此。是又不可不察也。然理實無形。其所以不雜氣而自在者。如何。理又無爲。其所以不待氣而能發者。如何。七情旣兼理氣。有善惡矣。今以爲氣則其理其善。與四端之爲理爲善者。是同是異。亦如何。必皆有的然之見實然之知。然後方爲究竟矣。益愰於此。皆引而不發者。欲望賢者。須自加體會。則當知義理無竆。有可以復講者耳。若夫來書。則多依前輩成說。故大意雖是。而微言尙多未析。黃公之論。則尙在夢覺關中。正是雖從退溪。而實不離栗谷境界者也。愚見如是。而亦未必果是。伏願並入思議。然後更與反復。則益愰亦當倒廩。以畢其說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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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示心統性情一段。謂心兼理氣。故性情亦皆兼理氣。而先儒之言性情。必擧四端。四端者。非外氣而言理。是言理以包氣耳。此見甚似未瑩。蓋先儒論性情。或有專以理言者。或有兼理氣言者。或有分理氣言者。各是一義而不相蒙。此意愚於原書已言之矣。今必以心兼理氣之故。言性情。亦兼理氣。以明心統性情之意。則其或以理言。或以氣言者。獨不統於心乎。且以四德四端爲言理以包氣。則其言以此包彼者。雖有賓主之異。而其兼理氣則一也。然則賢者與黃公書。力言四德四端之不雜氣者。皆虛語矣。其可乎。○性發爲情。心發爲意。此語誤看。則易差矣。蓋心能檢性。而性不能檢心。意能運情。而情不能運意。故先儒各就其近似而分屬之。其實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意者。因心性之發而爲情。而運用計較者也。發於性者。未嘗不發於心。發於心者。未嘗不發於性矣。來諭情之未發云云。若以思量運用。要恁地者爲意則可。以其未發而條理瞭然。旣動而各有端緖者亦爲意則不可。高明之見。必不如是。而言或有差。故敢疑之耳。至於志意之別。來諭大槩得之。氣質之質字難看。退溪先生所論最詳。曾檢看否。然愚意以氣質皆爲氣。則氣是氣之淸者。質是氣之濁者。如陽爲氣陰爲質。魂神爲氣。精魄爲質。是也。若以質。爲形質之質。則陰陽魂神精魄皆爲氣。而肢體容色之類。乃爲質矣。或謂魂神與精魄。不可分氣質。然人有魂神實而精魄虛。則能知來而不能藏往。精魄實而魂神虛。則能藏往而不能知來。學而變之。則魂神精魄俱實。而能知來藏往矣。以此爲言。何不可之有。至於形質。則人之賢愚。雖似不係於此。然由氣之有厚薄淸濁。而肢體容色有強弱美惡。強而美者。率多敏行。弱而惡者。不能有爲。而變化之道。亦在乎是。故竊謂質字當兼此二義看。不可廢一也。鄭氏謂耳目口體。形質也。視聽言動。其用也。變化者。言變化其用。非變化其九竅部位也。此亦近之。然如人能持敬。則耳目之不聰明者。可以聰明。手足之不恭重者。可以恭重。這便是變化形質。而用則自在其中矣。

答權汝行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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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居多年。苦無朋來之樂。前冬一顧。敘得多少情素。討得多少疑難。此豈易得耶。奉別以來。發於夢想中。夏自德川傳惠書二紙來。披審歸侍後起居增休。益用欣釋。而喪病爲撓。至今未攄謝臆。媿負盛眷。不敢望垂恕也。前後推借過重。每有不堪之懼。若其歎世悶俗之辭。愚者亦有感焉。然吾輩力量。恐不暇憂及於此。如之何如之何。在吾輩。僅有反躳守約。爲本分事耳。然不知善爲學者。雖曰反躳。而亦有許多病痛。幾乎與彼云云者無異。可不戒哉。所留二錄。謹勘過矣。但其言敬者。曾見鄭文穆公心經發揮中。類聚甚備。學者自當就此用工。今所輯多同於彼。恐不必疊牀加屋也。至於欲使益愰。參証成書。以裨世敎。則甚非所及。賢者亦何遽汲汲於此等耶。若記善一錄。異於是。所記皆師門之嘉言善行。不但可爲賢者所自警。亦可傳示他人矣。敢於紙頭略書所疑。跋語。亦重違勤敎。寫在紙尾空處。視至後卻以斤敎如何。然此亦近於朱先生所譏。區區妝點。僅同戲劇者。不能無懼耳。益愰家門酷禍。薦遭慘慽。復多重疾。自春徂秋。恆作悲憂中人。豈有餘念可及學問。猶以隨分支吾爲幸耳。秋序向涼。伏祈侍學崇珍。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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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之論。再蒙辱詢。比舊似差明白。甚善。其中句語。往往猶有可議者。若求諸太極圖。則可以曉然矣。蓋理氣。固無先後。而推本而言。則必有爲氣之理而後有此氣。故周子特揭太極一圈。以示其爲陰陽五行男女萬物之樞紐根柢。是卽益愰所謂理不雜氣而自在者也。在人則本然之性是也。且其所謂太極者。非只有體而已。亦必自有其用。是卽益愰所謂理不待氣而能發者也。在人則爲本然之情。四端是也。是卽所謂剔撥說者也。然而理氣。雖不相雜。而亦不相離。故周子於陰陽圈中。又寫一小圈。以示其爲本體。蓋其本體之靜而乘陰者。在人爲氣質之性。動而乘陽者。在人爲氣質之情。情卽七情是也。是卽所謂渾淪說者也。氣質之性情。固兼理氣。而若與本然之性情之主理者。相對分屬。則亦可以言主氣。是卽所謂分別說者也。且此理雖無二致。而其本然者。必全而無偏。必善而無惡。在學者則直當據之。而爲存養擴充之地。其在氣質者。不免隨其氣質之淸濁粹駁。而有偏全善惡之殊。故在學者。則必加矯揉省治之功而後。可復其本然。此退溪先生心統性情圖所以有中下二圖之別。而其旨之所以爲明且備者也。栗谷之意以爲理氣不相離。故爲一物。而不離之中。理自理氣自氣者。乃爲不相雜。栗谷曰。氣不離理。理不離氣。夫如是則理氣一也。何處見其有異耶。則是太極圖。只當有下一圈。而不當復有上一圈矣。又以爲理無爲而氣有爲。故動靜者皆氣也。非理也。栗谷曰。陽動則理乘於動。非理動也。陰靜則理乘於靜。非理靜也。則是周子所謂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朱子所謂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者。皆爲虛說矣。又以爲性是靜者。故猶可爲理。而情是動者。故必爲氣發。栗谷曰。性卽理也。情則氣。已用事。故皆爲氣發而理乘。則是太極之靜而乘陰者。獨主乎理。動而乘陽者。反主乎氣。而與其動靜皆氣之說。亦自相矛盾矣。又以爲情旣氣發理乘。而氣之淸者。聽命於理而爲善。氣之濁者。不聽命於理而爲惡。聽命與不聽命。皆氣之爲也。則是吾心之發。只有雜氣之善。無復純理之善矣。凡此數者。雖揆諸渾淪說。猶有許多罅漏。況於分別之說乎。夫所謂氣質之性有善惡者。隨其氣質而言也。然性卽理也。雖在氣質。而亦不囿於氣質。故其本體之無不善者。未嘗不一。若使此理不爲死物。而得爲此氣之主。則猶可以命得此氣。不至於任其所爲矣。今乃復以爲理無爲。故爲善爲惡。皆係於氣。則是此理雖曰乘氣。實爲死物。比如疣贅著肌。無益於人。而徒爲其累而已。曷若棄而去之之愈耶。栗谷之言理氣性情者。旣如是。故其言爲學。亦曰理上。不可加一毫修爲之力。但當檢束其氣。以復其初。則本善之理無少揜蔽。若果如是。則是孟子之書。只當敎人養氣。不當復言集義。而凡聖賢所謂存理養性之類。皆可廢乎。且使此氣。幸而復初。而其所謂理者。若依舊只爲死物。則雖無揜蔽。亦何益之有乎。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者。正謂此耳。若夫理無爲三字之爲其病源者鄭重而不復致詳。然能知太極一圈。萬法畢具。則亦能知此矣。今更留此一著。以俟賢者之自得。不審以爲如何。

書旣具。有問之者曰。先儒論性情。有渾淪說。有分別說。二說孰重。益愰答曰。以道言之。無輕重。以學言之。則分別說爲尤重矣。蓋人皆有本然之性情。而爲形氣所拘。則不得爲善。故學莫大於理氣之辨。自大舜而言人心道心。則人心固兼善惡。而其戒禹本意。則必欲其專守道心。朱子與蔡季通書。論此意甚詳。書言若有恆性。克綏厥猷。詩言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則其曰性曰猷曰彝曰德者。皆剔理一邊而言矣。至於子思傳道。則欲備言之。故其以喜怒哀樂之未發已發。爲性情者。固可謂之渾淪說矣。然而於性則必本於天命。於情則必擇其中節者。爲達道。是亦分別之類也。孟子非不知有氣質之性情。而每每只說本性四端。張子則旣兼言天地之性氣質之性而終之。必曰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不性者焉。聖賢之意拳拳若此。蓋欲使人直就此理之本然純善者而存之養之。若必求識此理於形氣勞攘之中。而就其不純者。更加辨別而據守之。則已非第一義也。故曰分別說尤重。學者不可以不察也。問者又曰。栗谷之論。作渾淪說看。亦有不可者乎。曰。向使栗谷。泛言吾心兼理氣有善惡。但性則氣未用事。故主理而純善。情則氣已用事。故主氣而有善有惡云云。則無不可矣。今以退溪分別之說。爲非而力詆之。則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況以理氣爲一物。而凡性情之用。學問之功。一切以氣爲主。使此理索性無用。古人所謂渾淪說者。亦豈有如此者乎。其說之謬。本不難見。而人自不察。致有許多爭辨。誠可歎已。問者然之。仍錄其說。以備倂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