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正義/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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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參閱周禮/天官冢宰，自「小宰之職」至「國有大刑」。

周禮正義卷五

瑞安孫詒讓學

「小宰」至「有聯」

小宰之職：掌建邦之宮刑，以治王宮之政令，凡宮之糾禁 〈杜子春云：「宮，皆當為官。」玄謂宮刑，在王宮中者之刑。建，明布告之。糾猶割也，察也，若今御史中丞。〉

●疏〈「掌建邦之宮刑以治王宮之政令」者：天官通掌宮府，而小宰、宰夫、宮正、宮伯特治宮政。此王宮刑政等，皆小宰所專領不佐大宰者也，凡施行為政，布告為令。《月令》注云「宮令幾出入及開閉之屬」，是也。雲「凡宮之糾禁」者，即〈士師〉「五禁」：一曰宮禁。此官與彼為官聯也。^[1]〉

〈注「杜子春雲宮皆當為官」者：子春河南緱氏人，劉歆弟子，鄭大夫、鄭司農皆從受學，詳賈《序周禮廢興》引馬融傳。馬鄭序皆不雲杜有詁釋之書，〈射人〉先鄭注引子春說而糾之，則注中所述杜義，疑皆先鄭所口受，著之解詁者，後鄭又轉錄之也。杜意此節三宮字及職末「乃退以宮刑憲禁於王宮」諸宮字並當為官。以「大宰八灋」「大司寇五刑」並有官刑無宮刑，宮、官字形又相近，故破宮為官。段玉裁雲「凡易字之例，於其音之同部或相近而易之曰讀為；其音無關涉而改易字之誤，則曰當為；或音可相關，義絕無關者，定為聲之誤，則亦曰當為」。雲「玄謂宮刑在王宮中者之刑」者：鄭不從杜易字也。《釋文》謂干氏亦同。王宮中謂皋門以內及後宮。〈大司寇〉五刑不數宮刑，而〈士師〉五禁以宮禁為首，此宮刑葢即犯宮禁者之刑也。賈疏雲「後鄭以宮刑宮中之刑，不從子春官刑者，見《秋官·司寇》已雲『四曰官刑』，此小宰不往貳之，則不須重掌。又見下文『觀治象，乃退以宮刑憲禁於王宮』，故知宮刑明矣」。阮元雲「經首雲『掌建邦之宮刑，以治王宮之政令』本雲以宮刑憲禁於王宮，宮正、宮伯等職皆言王宮，經無有言王官者，則宮刑之非官刑審矣」。雲「建明布告之」者：〈敍官〉注云「建，立也」。凡物建立之，則眾其見，故引申之，凡明白布告亦曰建。雲「糾猶割也察也」者：〈宮正〉〈寺人〉〈大司徒〉注並同。《說文·糸部》雲「糾，繩三合也」，引申之，凡有所繩治，並謂之糾。〈大司馬〉注云「糾猶正也」。《廣雅·釋詁》雲「割，斷也」，凡物有�邪者，必斷割之乃正。故糾訓正，亦得訓割也。訓察者：《漢書·平帝紀》顏注云「糾謂禁察也」。《左傳僖二十八年》孔疏雲「糾者，繩治之名」。割察皆繩治之事，故鄭兼兩義為釋。賈疏雲「既言糾謂糾舉其非，事已發者，依法斷割之；事未發者，審察之」。雲「若今御史中丞」者：賈疏引應劭雲「秩千石，朝會獨坐副貳。御史大夫內掌蘭臺圖籍，外督刺史，糾察百寮」。《續漢書·百官志》劉注引此職。干注亦云「若御史中丞」與鄭同。王聘珍雲「《續漢書·百官志》御史中丞一人，千石。本注曰『御史大夫之丞也』。舊別監御史，在殿中密舉非法。及御史大夫轉為司空，因別留中為御史臺。率鄭舉以況小宰者，謂其殿中密舉非法，與小宰掌宮之糾禁相似，非必校其官職之大小也」。黃以周雲「鄭注舉漢官以況周官有二例。其直況之於序官者，如大府之為司農，司會之為尚書，是儗之以其官也。其注序官不以況而況之，於職內所掌之下者，如大司徒掌建邦土地之圖，曰若今司空郡國輿地圖；里宰以歲時合耦於耡，曰若今街彈之室，皆儗之以其事也。此舉漢御史中丞以況小宰，亦謂其糾禁宮事同爾。西漢御史中丞內領侍御史，外督部�史，主糾察百僚；東漢御史中丞屬少府，乃糾察宮事。故鄭舉以況之，非儗其官也」。〉

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則之貳，以逆邦國、都鄙、官府之治。 〈逆，迎受之。鄭司農云：「貳，副也」。〉

●疏〈「掌邦之六典八灋八則之貳以逆邦國都鄙官府之治」者：此掌大宰治法之副貳，與司會、司書、大史、內史為官聯也。以下皆佐大宰之事。賈疏雲「大宰本以六典治邦國，今還以六典逆邦國之治；逆謂迎受鉤考之也。大宰本以八法治朝廷官府，今還以八法鉤考官府之治；大宰本以八則治都鄙，今還以八則鉤考都鄙之治。皆鉤者，使知功過所在也」。^[1]〉

〈注云「逆迎受之」者：〈小祝〉注云「逆，迎也」。《聘禮》注云「逆，猶受也」。〈宰夫〉「萬民之逆」先鄭注云「逆，迎受王命」者，是經言逆者，皆為迎受之義。「鄭司農雲貳副也」者：〈大史〉〈司勳〉〈大司寇〉〈大行人〉注義並同。《說文·貝部》雲「貳，副益也」。〈大史〉〈司勳〉注並雲「貳，猶副也」。則是以副為引申之義，與許義微異。此注不言治者，文不具六典、八法、八則，大宰脩立其書，彼為正本，小宰執其副本也。〉

執邦之九貢、九賦、九式之貳，以均財節邦用。

●疏〈「執邦之九貢九賦九式之貳」者：此亦治法之副貳，大宰脩其正本，小宰執其副本，與〈司會〉〈司書〉為官聯也。賈疏雲「此三者並大宰所掌者，以其冢宰制國用九貢九賦斂財賄，九式用之事之大者，故小宰副貳之。然大宰有九職，小宰不貳之者，以其九職雲『任萬民』，小宰若雲貳，謂任使亦貳之，故不言。其實九職任之使之，出貢用之，則小宰亦貳之，九貢中兼之矣。以其九職亦有九貢故也」。案：依賈說則此九貢即〈大宰〉〈司會〉之九貢，本據邦國之貢，而實兼有〈閭師〉之八貢，即大宰九職之貢也。〈大府〉「邦國之貢」「萬民之貢」二者同稱貢，故此經亦以一兼二與大宰，詳略互見也。雲「以均財節邦用」者：〈大宰〉雲「以九式均節財用」是也。〉

以官府之六敘正羣吏：一曰以敘正其位，二曰以敘進其治，三曰以敘作其事，四曰以敘制其食，五曰以敘受其會，六曰以敘聽其情。 〈敍，秩次也，謂先尊後卑也。治，功狀也。食，祿之多少。情，爭訟之辭。〉

●疏〈「以官府之六敍正羣吏」者：自此六敍至後之事之法並小宰之官法也。羣吏與〈大宰〉義同，亦通百官府言之。賈疏雲「凡言敍者，皆是次敍，先尊後卑，各依秩次，則羣吏得正。故云『正羣吏』也」。雲「一曰以敍正其位」者：謂若司士治朝之朝位，小司寇外朝之朝位，皆依爵秩尊卑為次也。雲「二曰以敍進其治」者：賈疏雲「謂卿、大夫、士，有治職功狀文書進於上，亦先尊後卑也」。雲「三曰以敍作其事」者：謂國有大事，射人作卿大夫，司士作士，諸子作庶子，皆以尊卑之敍作之。〈象胥〉雲「凡作事，王之大事、諸侯次事、卿次事、大夫次事、上士下事，庶子亦以敍作事之等差也。雲「五曰以敍受其會」者：通月要歲會言之。下文雲「月終則以官府之敍，受羣吏之要」，是也。受會詳後疏。雲「六曰以敍聽其情」者：後注云「聽，平治也」。凡羣臣以事來諮情辨訟者，亦依敍次平治其情實也。^[1]〉

〈注云「敍秩次也謂尊後卑也」者：《說文·攴部》雲「敍，次弟也」。秩次與次弟義同，經典多叚東西牆之序為之。此經例用古字作敍，注例用今字作序。雖述經文亦然，此注仍作敍，疑後人不知注例，依經文改之。雲「治功狀也」者：《喪服》注云「治，猶理也」，謂所治辨之功效事狀也。雲「食祿之多少」者：〈醫師〉注云「食，祿也」。《論語·衛靈公篇》「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集解引孔安國雲「先盡力而後食祿」。經典通稱祿為食，分言之則食與祿別。周制命士以上，以爵制祿；不命之士及庶人在官者，則以事制食。此經凡言食者皆與祿別。〈司士〉雲「以功詔祿，以久奠食」，注云「食，稍食也」。此雲「以敍制其食」當專屬不命之小吏言之，以其在官前後之敍制，其「稍食」與〈司士〉「以久奠食」事正同。若祿與爵常相因，無俟於以敍制之也。鄭誤合食與祿為一。賈疏謂制祿依爵命授之，並未得經義。祿、食之異，詳〈宮正〉疏。雲「情爭訟之辭」者：賈疏雲「情謂情實，則獄訟之情，受聽斷之時，亦先尊後卑也」。惠士奇雲「聽其情，君之所以體臣。《韓詩外傳》言人主之疾十有二發，而隔居其一焉，下情不上通謂之隔。《管子》亦言國有四亡，其二曰塞，曰�塞者，下情不上通，侵者下情上而道止。以敍聽其情，則通而不隔，行而不塞，誰得而侵之」。黃以周說同。詒讓案：凡羣吏之爭訟及以事來諮問請求，亦通謂之情。下文雲聽其治訟即是聽其情。〈內史〉雲「掌敍事灋之受納，訪以詔王聽治」，注亦引此經以敍聽其情，明不止聽爭訟也。鄭、惠各舉一偏為釋，當兼二義乃備。〉

以官府之六屬舉邦治：一曰天官，其屬六十，掌邦治，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二曰地官，其屬六十，掌邦教，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三曰春官，其屬六十，掌邦禮，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四曰夏官，其屬六十，掌邦政，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五曰秋官，其屬六十，掌邦刑，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六曰冬官，其屬六十，掌邦事，大事則從其長，小事則專達。〈大事從其長，若庖人、內外饔與膳夫共王之食。小事專達，若宮人、掌舍各為一官。六官之屬三百六十，象天地四時日月星辰之度數，天道備焉。前此者，成王作《周官》，其志有述天授位之義，故周公設官分職以法之。〉

●疏〈「以官府之六屬舉邦治」者，即〈大宰〉八灋之一曰官屬以舉邦治也。雲「一曰天官其屬六十」者：此並約舉大數，實則六官之屬員數多寡不同，皆不止六十也。雲「大事則從其長」者：長謂當官之長，不必六官正也。若宰夫祭祀從大宰，而眡滌濯是其一耑。雲「小事則專達」者：《釋文》引干注云「達，決也」。案：字書達無決訓。《士昏禮》注云「達，通達也」，此專達亦謂脩其職事以自通達於王，干說非經義。《檀弓》雲「公之喪諸達官之長杖」，注云「謂君所命雖有官職不達於君則不服斬」。此小事可專達於王所謂達官也。^[1]〉

〈注云「大事從其長若庖人內外饔與膳夫共王之食」者：以庖人內外饔皆膳夫之屬，故從膳夫共王之食。葢大事職任既重，治辨又緐，非一官所能獨共，故備設長屬，長總其成，屬則從其長而達於王。若司士職，以小臣、祭僕、御僕、隷僕，為大僕從者，亦此義也。六官之內此類甚多，鄭舉一端以況義爾。雲「小事專達若宮人掌舍各為一官」者：賈疏雲「若宮人直掌王之六寢，掌舍直掌王之行設�枑之等，二官並是小事，又不立長官，當官行事，故云各為一官是專達也」。雲「六官之屬三百六十」者：以六乘六十得此數。此亦約舉大數也。《明堂位》雲「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注云「周之六卿，其屬各六十，則周官三百六十官也。此雲三百者時冬官亡矣」。《昏義》曰「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凡百二十」，葢謂夏制也。黃以周雲「《明堂位》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此官之以職計者也。《昏義》《王制》又舉其副貳之官雲『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此官之以人計者也。夏殷之官必非一職止一人為之，可依周官序官推之，兩文互異，義不相妨」。案：黃說是也。《明堂位》說三代官數是約舉官職大數，所云周三百非不數冬官也。《昏義》所云則三公以下正貳相參佐之數，故皆以三三增倍，雖與周六官正貳之屬不合，然非一代眾官之通數，則固無疑也。至周代六官大數，則冬官已�，餘五官敍官，或無員數，或有員數�總數無由校計。《北堂書鈔·設官部》引《五經異義》雲「古《周禮》說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是謂六卿之屬大夫士庶人在官者凡萬二千」。《通典·職官》雲「周內外官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內二千六百四十三人，外諸侯國官六萬一千三十二人。內職掌府史胥徒賈人工人奄罪閩蠻夷貉等五隷醫人圉人虎士視瞭及奚漿籩醢醯鹽冪酒祧舂抌饎稾等女職一萬五千九百五十人。都計內外官及內職掌人七萬九千六百二十五人」。今以五官之屬校之，並不相應，未知其說云何。沈彤則以五官五分取一以例冬官。六官凡五萬九千三百餘人，亦約略推計，不能盡合也。雲「象天地四時日月星辰之度數天道備焉」者：賈疏雲「依《周髀》《七曜》，皆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舉全數亦得雲三百六十也。言地則與天配合四時，言周天亦是地之數。十二月亦是周天之數。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日月所行亦在周天之數。星辰謂二十八宿，十二次亦在周天數內，皆不離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耳。天地四時日月星辰之度數，所從言之異耳。故《尚書·洪範》雲『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皆別言之。下以厯數�結之，亦是類也」。詒讓案：「象天地四時」謂六官分繫天地春夏秋冬也。日月星辰之度數，乃指六屬三百六十，與周天度相應，所謂天道備也，賈說未析。雲「前此者成王作周官其志有述天授位之義故周公設官分職以法之」者：賈疏雲「鄭依《書》傳雲周公攝政三年，踐奄與滅淮夷同時。又案成王《周官》，『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則成王作《周官》在周公攝政三年時，周公制禮在攝政六年時。故云『前此者』謂成王前於此時作《周官》。其志謂成王志意有述天授位之義，即彼《周官》雲『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倍之。今予小子，訓迪厥官，以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下又雲立三孤及天地四時之官，是其志有述天地三百六十官位之義，故周公設官分職法之也。此鄭義不見古文《尚書》故為此解，若孔據古文《尚書》〈多士〉已下並是周公致政後成王之書，周公攝政時，淮夷、奄與管蔡同作亂，成王即政後又叛，成王親征之，故云『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用人之法』，則彼《周官》在此周禮後與鄭義異也」。案：賈說非也。鄭以《書·敍》『滅淮夷』即伐淮夷，與踐奄，是攝政三年事，亦見《書》成王政敍，孔疏引鄭《書》注。又《書·周官》疏，引鄭注云「《周官》�是鄭注本無此篇。今所傳偽古文《周官》非鄭所見，且亦無述天授位之說。此則真《周官》之逸說，見於他書者，故鄭得引之。《地官·敍官》疏，引鄭志「趙商問曰『成王《周官》立大師、、大傅、大保茲惟三公』」，是漢時《周官》雖亡，其墜文逸，故猶閒有傳者，述天授位之說，亦其一矣。〉

以官府之六職辨邦治：一曰治職，以平邦國，以均萬民，以節財用。二曰教職，以安邦國，以寧萬民，以懷賓客。三曰禮職，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事鬼神。四曰政職，以服邦國，以正萬民，以聚百物。五曰刑職，以詰邦國，以糾萬民，以除盜賊。六曰事職，以富邦國，以養萬民，以生百物。〈懷亦安也。賓客來，共其委積，所以安之。聚百物者，司馬主九畿，職方制其貢，各以其所有。〉

●疏〈「以官府之六職辨邦治」者，此即〈大宰〉八灋之二曰官職以辨邦治也。賈疏雲「六官者，各有職，若天官治職，地官教職，其職不同，邦事得有分辨。故云以辨邦治也」。雲「一曰治職以平邦國以均萬民以節財用」者：以下與〈大宰〉六典文有異同，義並互相備。大宰以九式均節財用，故云以節財用也。雲「六曰事職以富邦國以養萬民以生百物」者：《書·周官》孔疏引馬融注云「事職掌百工器用耒耜弓車之屬者」。賈疏雲「上事典以生萬民，生則養也，與上同。此六職不雲官府，百官與六典不同者，以六職皆官職行事，義不及遠，故與六典文異也」。^[1]〉

〈注云「懷亦安也」者，明與安邦國義同文異。《詩·邶風·終風》箋雲「懷，安也」。《中庸》「懷諸侯」亦此義。雲「賓客來共其委積所以安之」者：賈疏雲「大司徒下有遺人，掌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之等，故云共委積也」。案：委積詳〈遺人〉疏。雲「聚百物者司馬主九畿職方制其貢各以其所有」者，並據《夏官》本職文，職衣氏所制之貢，即出於九畿內侯甸男采衞蠻六畿，故政職曰以聚百物。〉

以官府之六聯合邦治：一曰祭祀之聯事，二曰賓客之聯事，三曰喪荒之聯事，四曰軍旅之聯事，五曰田役之聯事，六曰斂弛之聯事。凡小事皆有聯。 〈鄭司農云：「大祭祀，大宰贊玉幣，司徒奉牛牲，宗伯視滌濯、蒞玉鬯、省牲鑊、奉玉齍，司馬羞魚牲、奉馬牲，司寇奉明水火；大喪，大宰贊贈玉、含玉，司徒帥六鄉之眾庶屬其六引，宗伯為上相，司馬平士大夫，司寇前王，此所謂官聯。」杜子春弛讀為施。玄謂荒政弛力役，及國中貴者、賢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不以力役之事。奉牲者，其司空奉豕與？〉

●疏〈「以官府之六聯合邦治」者：此即〈大宰〉八灋之三曰官聯以會邦治也。合、會義同。賈疏雲「謂官府之中有六事，皆聯事通職，然後國治，得會合，故云合邦治也」。詒讓案：凡官聯有同官之聯事，若司市、司門、司關為聯事，同屬地官，是也。有異官之聯事，若祭祀、喪紀，六官之長為聯事，是也。異官之屬，亦多相與為聯事，若〈量人〉雲「凡宰祭與鬱人，受斝歷而皆飲之」是夏官之屬與春官之屬為聯事也。雲「五曰田役之聯事」者：田役謂起徒役以田獵，即〈大司馬〉春蒐、夏苗、秋獮、冬狩，是也。亦兼晐諸功作之事。詳〈大宰〉疏。雲「六曰斂弛之聯事」者：《釋文》雲「弛，劉本作施，音弛。杜作施」。案：陸謂「杜作施」，臧鏞堂、嚴可均並謂據「讀作」言之，是也。葢杜鄭義本異，劉本則涉杜讀而誤，陸所不從。賈疏雲「並大宰任九職、九貢、九賦，司徒制貢，小司徒令貢賦。若通數小官，則多矣」。吳廷華雲「斂是征賦，施是施惠。其聯事，斂則載師、閭師之屬；施則遺人、旅師之屬，皆聯事也」。雲「凡小事皆有聯」者：以上祭祀六者，並據大事而言，其中亦有小事，若〈小祝〉雲「凡外內小祭祀、小喪紀、小會同、小軍旅，掌事焉」，是也。至六者之外，眾小事則條目尤繁多，故經並不悉舉也。賈疏雲「謂〈司關〉雲『掌國貨之節，以聯門市』之類」，是也。^[1]〉

〈注「鄭司農雲大祭祀大宰贊玉幣司徒奉牛牲宗伯視滌濯涖玉鬯省牲鑊奉玉齍司馬羞魚牲奉馬牲司寇奉明水火」者，此各據本職所謂祭祀之聯事也。五官長屬官聯，緐夥不可具述，故略舉五官之正以明義也。雲「大喪大宰贊贈玉含玉司徒帥六鄉之眾庶屬其六引宗伯為上相司馬平士大夫司寇前王」者，亦各據本職，所謂喪之聯事也。六引：引，《釋文》作紖，雲「徐音�，劉音引。本或作引」。案：〈大司徒〉職亦作引。賈疏雲「司農雖解祭祀及大喪二事，皆不言司空，司空亡故也。大祭祀，唯大宰尊不奉牲，宗伯不言奉雞，司馬直言奉馬，不兼言奉羊，司寇不言奉犬。皆略不言，可知」。呂飛鵬雲「喪與荒為二事，鄭司農注喪之聯事已具，不言荒者，略也。掌救荒之事者非一官，故有聯事，如小宰受幣玉，大司徒以十二荒政聚萬民，大宗伯以荒禮哀凶札，〈小宗伯〉職雲『大�，及執事禱祠於上下神祇』。〈士師〉職雲『若邦凶荒，則以荒辯之�治之』，是也」。雲「此所謂官聯」者：聯，黃丕烈校，改連，是也。此據〈大宰〉文，先鄭彼注讀聯為連，則此注聯亦當作連矣。雲「杜子春弛讀為施」者：丁晏雲「〈遂人〉『與其施捨』者，注迤讀為弛，〈遂大夫〉『與其可施捨』，注施讀亦為弛。〈土均〉『與其施捨』，注施讀為弛。《毛詩》『矢其文德』，傳矢，施也。《孔子閒居》引《詩》『弛其文德』，注弛，施也。古字多通用」。雲「玄謂荒政弛力役」者：賈疏雲「此經二曰喪荒，荒謂年穀不熟。大司徒有荒政十二，其中四曰弛力。弛力役謂廩人歲不能人二釜，則令移民就穀。是時弛力役也。段玉裁雲「此鄭君不從杜易字也」。吳廷華雲「弛當依杜氏作施，施與斂，出入相對乃稱也」。王引之雲「弛舍與賦斂意義不倫，無由並舉，當以讀施為是。斂者，聚也，施者，散也，或先施而後斂，或先斂而後施。《地官》旅師掌聚野之耡粟、屋粟、閒粟，而用之以質劑致民，平頒其興積，施其惠，散其利，而均其政令。凡用粟，春頒而秋斂之，鄭注曰『困時施之，饒時收之』，此先施而後斂也。司稼掌巡邦野之稼，以年之上下，出斂灋，掌均萬民之食，而賙其急。倉人掌粟入之藏，有餘則藏之，以待凶而頒之。此先斂而後施也。又，鄉師以歲時巡國及野，而賙萬民之囏阨，以王命施惠司救，凡歲時有天患民病，則以節巡國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遺人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阨。門關之委積，以養老孤。則掌施惠之事者非一官，故曰斂施之聯事也」。案：吳王二說是也。雲「及國中貴者賢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不以力役之事」者：賈疏雲「〈鄉大夫〉雲國中貴者，謂有官爵者。賢者謂有德行者。服公事者謂若庶人在官者。老謂國中六十者。疾者謂廢疾不堪役者。皆舍不以力役之事也」。雲「奉牲者其司空奉豕與」者：以先鄭說祭祀之聯事，五官皆備，惟司空獨闕，故補其義。〈小宗伯〉先鄭注說毛六牲，亦云司空主豕，《月令》注云「彘，水畜也」。賈疏雲「司空雖亡，案《五行傳》雲『聽之不聰，時則有豕禍，豕屬北方』。又《說卦》雲『坎為豕』，是豕屬水，故知司空奉豕無正文，故云『與』以疑之也」。〉

官府之八成

以官府之八成經邦治：一曰聽政役以比居，二曰聽師田以簡稽，三曰聽閭里以版圖，四曰聽稱責以傅別，五曰聽祿位以禮命，六曰聽取予以書契，七曰聽賣買以質劑，八曰聽出入以要會。〈鄭司農云：「政謂軍政也。役謂發兵起徒役也。比居謂伍籍也。比地為伍，因內政寄軍令，以伍籍發軍起役者，平而無遺脫也。簡稽士卒、兵器、簿書。簡猶閱也。稽猶計也，合也。合計其士之卒伍，閱其兵器，為之要簿也。故〈遂人〉職曰『稽其人民，簡其兵器』。《國語》曰『黃池之會，吳陳其兵，皆官師擁鐸拱稽』。版，戶籍。圖，地圖也。聽人訟地者，以版圖決之。〈司書〉職曰『邦中之版，土地之圖』。稱責，謂貸予。傅別，謂券書也。聽訟責者，以券書決之。傅，傅著約束於文書。別，別為兩，兩家各得一也。禮命，謂九賜也。書契，符書也。質劑，謂巿中平賈，今時月平是也。要會，謂計最之簿書，月計曰要，歲計曰會，故〈宰夫〉職曰『歲終，則令羣吏正歲會；月終，則令正月要』。」傅別，故書作「傅辨」，鄭大夫讀為「符別」，杜子春讀為「傅別」。玄謂政謂賦也。凡其字或作政，或作正，或作征，以多言之宜從征，如《孟子》「交征利」雲。傅別，謂為大手書於一札，中字別之。書契，謂出予受入之凡要。凡簿書之最目，獄訟之要辭，皆曰契。《春秋傳》曰「王叔氏不能舉其契」。質劑，謂兩書一札，同而別之，長曰質，短曰劑。傳別質劑，皆今之券書也，事異，異其名耳。禮命，禮之九命之差等。〉

●疏〈「以官府之八成經邦治」者：此即〈大宰〉八灋之五曰官成以經邦治也。彼注云「官成謂官府之成事品式也」。案：八成與後文「歲會月要日成」之成義同，謂成事品式，著於簿書文券，可以案驗者。其目有八也，詳〈大宰〉疏。雲「一曰聽征役以比居」者：賈疏雲「八事皆聽者，舊事爭訟當斷之也。政謂賦稅，役謂使役，民有爭賦稅使役，則以地比居者共聽之」。吳廷華雲「聽，察也。政役八者皆邦治，比居八者，則成典之在簡冊者也。八成繫於邦治之大聽訟，特獄吏事。賈謂八者皆聽斷之事誤」。案：吳說是也。此八成皆官府經常之法，凡治民者，皆取正於是聽，與後文「聽治訟」義同。彼注云「聽，平治也」，蓋凡咨決校攷辯論陳乞，皆平治之所晐矣。〈大司寇〉雲「凡諸侯之獄訟，以邦典定之。凡卿大夫之獄訟，以邦灋斷之。凡庶民之獄訟，以邦成弊之」。邦成即此八成。彼經與六典、八法同舉，是獄訟雖以典、法、成三者為聽斷，而典、法、成非專為聽獄訟而設。先鄭唯以聽訟說版圖傅別，而賈疏遂謂八者專為聽爭訟之事，皆偏舉一端，義殊未晐也。雲「二曰聽師田以簡稽」者：〈大宗伯〉「軍禮」雲「大師之禮，用眾也」「大田之禮，簡眾也」。師田發眾庶，故以簡稽之，簿書聽之。雲「三曰聽閭里以版圖」者：賈疏雲「在六鄉則二十五家為閭，在六遂則二十五家為里。閭里之中有爭訟，則以戶籍之版、土地之圖聽決之」。詒讓案：聽閭里者，謂畿內界域錯互，戶口移徙之事，則案版圖以治之。雲閭里者，偏舉鄉遂及郊里言之，若在公邑都鄙則為井邑�甸，猶〈司書〉職通畿內。而雲掌邦中之版，亦舉邦中，以晐鄉遂都鄙，皆文不具也。版圖即大司徒、司士、職方氏、司民，及有地治諸官所掌，是也。雲「四曰聽稱責以傅別」者：賈疏雲「稱責謂舉責生子於官於民俱是稱也」。爭此責者，則以傅別券書決之。雲「五曰聽祿位以禮命」者：禮命謂國之禮籍、王之策命，若典命、內史所掌，是也。賈疏雲「謂聽時以禮命，其人策書之本，有人爭祿之多少，位之前後，則以禮命文書聽之也」。江永雲「爭祿位如周甘人與晉閻嘉爭閻田，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之類」。雲「六曰聽取予以書契」者：《說文·予部》雲「予，推予也」。賈疏雲「此謂於官直貸不出子者，故云取予。若爭此取予者，則以書契券書聽之」。案：取予亦通官民財用、頒授之事言之。賈謂於官直貸不出子，非是。雲「七曰聽賣買以質劑」者，即質人所掌者，是也。賣買亦通官民言之。雲「八曰聽出入以要會」者：凡斂散經用之會計，若司會、司書所掌，是也。賈疏雲「歲計曰會，月計曰要。此出入者，正是官內自用物有人爭。此官物者，則以要會簿書聽之」。^[1]〉

〈注「鄭司農雲政謂軍政也」者：先鄭讀政如字，謂軍賦之政事。《管子·小匡篇》雲「卒伍政定於里，軍旅政定於郊」，所謂軍政也。然軍政與發兵事同，故後鄭不從。雲「役謂發兵起徒役也」者：《說文·殳部》雲「役，戍邊也」。《國語·吳語》韋注云「役，兵也」。是役本為兵戍，因之，凡因事興起徒眾者，並謂之役。發兵不入師田者，此為平時部署征調，尚未成軍之事，與彼小異也。雲「比居謂伍籍也」者：〈小司徒〉先鄭注云「五家為比」，故以比為名。〈大史〉注云「居猶處也」。賈疏雲「即〈司徒〉職『五家為比』，出軍即五人為伍」。惠棟雲「《尉繚子》有『束伍令』。《史記·馮唐傳》有『尺籍伍符』」。詒讓案：先鄭意蓋謂比居即伍籍，與下注「版，戶籍」小異。伍籍謂每地人民可任力役者之姓名，校比之時，亦依軍法聯其什伍。戶籍則無論男女老小，凡施捨不任力役者，亦咸登於版，詳略殊也。後鄭亦從其說。吳廷華雲「此即〈小司徒〉之比要，葢人民多寡之籍也。既考其籍，又驗民居之數以實之，則役不濫矣」。案：吳說較先鄭為長。易祓、孔廣查亦並謂〈小司徒〉雲「凡民訟，以地比正之；地訟，以圖正之」，彼圖即下版圖之圖，地比即此比居之比，其說亦是。葢每年校比，三年大比，皆有總�，其征役弛舍咸具於書，故其治訟郎依此聽之。若然，比之名義即起於校比，猶�車徒之簿要即謂之簡。先鄭謂取五家比伍為名，非其義也。雲「比地為伍因內政寄軍令」者：賈疏雲「謂在家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若出軍則家出一人，則還五人為伍，是一比，長還為五長領之，二十五人為兩，是一閭，閭胥即為兩司馬領之。以此言之，至一鄉出一軍，軍將還是鄉大夫為之，是因內政寄軍令。此《管子》文，彼雲『作內政』，司農雲『因內政』者，讀字不同」。案：賈說非也。先鄭蓋據《國語·齊語》「管子曰作內政而寄軍令焉」，彼下文即說軌里卒伍之事。韋注云「內政，國政也。因治政以寄軍令也」。《管子·小匡篇》寄作寓，非先鄭所據「因內政」，與韋注義合，蓋以意改，亦非讀字不同也。雲「以伍籍發軍起役者平而無遺脫也」者，謂案伍籍以攷夫家可任之人數，而發軍起役，則政役均平，無過勞亦無遺脫避役之弊也。雲「簡稽士卒兵器簿書」者：凡士卒姓名、部分、兵器、種物，凡數皆著於簿書，謂之簡稽。《郊特牲》雲「簡其車賦而歷其卒伍」注云「簡厯謂算具陳列之也」。《管子·問篇》雲「時簡稽帥牛馬之肥膌出入生死之會幾何」。又〈侈靡篇〉雲「斷指滿稽，斷首滿稽，斷足滿稽，而死民不服則弊刑之簿書」亦得謂之稽，不徒師田矣。簿書詳〈敘官〉疏。雲「簡猶閱也」者：〈遂大夫〉注同。《廣雅·釋詁》雲「簡，閱也」。《左桓六年傳》雲「大閱，簡車馬也」。阮元雲「釋文出簡閱二字，則陸本無猶字」。雲「稽猶計也合也」者：《說文·稽部》雲「稽，留止也」，引申為審慎攷計之稱，故又訓為計。稽、計聲亦相近。《水經·浙江水》酈道元注云「會稽者，會計也」。凡事物法數必攷計而後合同，故又訓為合。《廣雅·釋詁》雲「稽，合也」，皆展轉引申之義也。稽訓計，〈宮正〉及〈大司馬〉注義並同。雲「合計其士之卒伍閱其兵器為之要簿也」者：若〈鄉師〉雲「凡四時之田，簡其鼔鐸、旗物、兵器，脩其卒伍」。又〈縣師〉雲「及其六畜車輦之稽」，是也。要簿亦即簿書。雲「故遂人職曰稽其人民簡其兵器」者：證簡稽本為考閱人民兵器之事，遂以名其簿書也。此注據〈遂人〉，以人民屬稽，兵器屬簡，其實二者亦可互通。故〈鄉師〉雲「稽其鄉器」，是器亦曰稽；〈大宗伯〉雲「大田簡眾」，是眾亦曰簡；明通言不別也。引「《國語》曰黃池之會吳陳其兵皆官師擁鐸拱稽」者：《吳語》「吳王夫差會晉公午於黃池。吳晉爭長，吳王乃令服兵擐甲，陳士卒百人，以為徹行百行，行頭皆官師，擁鐸拱稽」。韋注云「擁，猶抱也。拱，執也。抱鐸者恐有聲也」。《唐尚書》雲「稽，棨戟也」。鄭司農以為「稽，計兵名籍也」，亦引此經「聽師田以簡稽」為證。先鄭引之者，明彼拱稽即執士卒之簿書也。雲「版戶籍」者：〈司民〉雲「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於版」。〈宮伯〉先鄭注云「版，名籍也」，以版為之。今時鄉戶籍謂之戶版。《釋名·釋書契》雲「籍，籍也，所以籍疏人民戶口也」。案：《管子·禁藏篇》雲「戶籍田結者，所以知貧富之不訾也」。《史記·秦本紀》雲「獻公十年初為戶籍相伍」，是周時有戶籍之名版。詳〈宮伯〉疏。雲「圖地圖也」者：《廣雅·釋詁》雲「圖，畫也」。〈司會〉注云「圖，土地形象田地廣狹」。又〈大司徒〉雲「掌建邦之土地之圖」。葢自邦國以至閭里皆有圖，以辨其區域也。雲「聽人訟地者以版圖決之」者：〈小司徒〉雲「地訟以圖正之」。兼雲「版者，地之夫家田萊之數，皆著於版也。引「〈司書〉職曰邦中之版土地之圖」者，證版為戶籍，圖為地圖也。雲「稱責謂貸子」者：子舊本並譌予，今據宋婺州本正。賈疏雲「謂貸而生子者，若今舉責，即《地官·泉府》職雲『凡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若近郊民貸，則一年十一生利之類」，是也。案：賈述注亦作貸子，是也。《管子·輕重丁篇》雲「桓公曰『崢�之戰，民多稱貸，負子息以給上之急，度上之求」。《孟子·滕文公篇》雲「又稱貸而益之」，趙注云「稱，舉也。有不足者又當舉貸子，倍而益滿之」。《史記·貨殖傳》雲「子貸金錢千貫」；又雲「長安中，列侯封君，行從軍旅，齎貸子錢」，索隱雲「子謂利息也」。貸子蓋漢時常語。《漢書·淮陽憲王欽傳》顏注云「責謂假貸人財物未償者也」，案：稱當從趙岐訓為舉，稱責猶言舉責也。《說文·�部》雲「爯，舉也」，此稱即爯之叚字。賈疏謂彼此俱為稱意，故為稱責，非其義。《說文·貝部》雲「責，求也」，今俗作債，非。雲「傅別謂券書也」者：傅別總名為券書。丁晏雲「《說文·刀部》『券，契也。以刀�聲。券別之書，以刀判契其旁故曰契券』。《釋名·釋書契》『券，綣也。相約束繾綣以為限也』」。雲「聽訟責者以券書決之」者：凡稱責而抵冒不償，或償不如約，及未予而誣貸已償而妄索，以此成訟者，並以券書之有無真偽決之。雲「傅傅著約束於文書」者：《淮南子·原道訓》高注云「傅，著也」。謂為文書，列其稱責之數，又為約束何時償還，及子息多少，並傅著於券書之上。此為整券不中別為兩也。雲「別別為兩兩家各得一也」者：《廣雅·釋詁》雲「別，分也」。〈士師〉亦云「傅別」，先鄭注云「若今時市買，為券書以別之，各得其一，義與此同」。案：此亦傅著約束於文書，但其初書時為一券，書訖乃中別為兩，所貸與予者各得其一，與傅為一券止一家得之者異也。先鄭〈士師〉注又以傅別為一，與此注小異，詳彼疏。賈疏雲「二家別釋，後鄭不從者，名為券書，即是傅著於文書可知，後鄭傅別二字共為一事解之」。雲「禮命謂九賜也」者：《曲禮》孔疏雲「《公羊》雲『命者何？加我服？錫者何？賜也』。是其命賜相將也。《周禮》『九儀』：『一命受職，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賜則，六命賜官，七命賜國，八命作牧，九命作伯』，案：《含文嘉》『九賜』：『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則，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鄭司農以《周禮》九命與九錫是一也，康成以九命與九賜不同。九賜謂八命作牧、九命作伯，之後始加九賜。知者，《王制》雲「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二曰衣服之屬」是也。又〈宗伯〉八命作牧注云『侯伯有功德，加命得專征伐』。《王制》雲『賜弓矢然後征』。《詩》雲『瑟彼玉瓚，黃流在中』，傳曰『九命然後賜以圭瓚』。又《尚書》『文侯仇受弓矢秬鬯』。《左傳》『晉文公受大路、戎路、弓矢、秬鬯、虎賁」。此皆九命之外始有衣服、弓矢、秬鬯等之賜，故知九賜不與九命同也。其《公羊》說九賜、九次，與《含文嘉》不同：「一曰加服，二曰朱戶，三曰納陛，四曰輿馬，五曰樂則，六曰虎賁，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異人之說，故文有參差，大略同也。《異義》許慎說九賜九命，鄭康成以為不同，具如前說」。案：孔說未審。九賜，《韓詩外傳》《白虎通義·考黜篇》《公羊莊元年傳》何注，並作九錫，賜、錫義同。然此經九命與九賜事不相涉，故《曲禮》「夫為人子者三賜，不及車馬」。後鄭釋三賜，而未嘗援九賜為說。先鄭此注雖以九賜釋禮命，而實不謂即〈大宗伯〉九儀之命，故先鄭彼注亦絕無九賜之說，與許氏《五經異義》說葢小異。《曲禮》疏謂司農以九命與九賜為一，失其恉矣。雲「書契符書也」者：《釋名·釋書契》雲「契，刻也。刻識其數也」。《曲禮》雲「獻粟者執右契」，注云「契券要也，右為尊」。《易·繫辭傳》「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李鼎祚集解引《九家易》雲「契，刻也。金決竹木為書契」。案：符書者即〈質人〉後鄭注所云「其券之象書兩札刻其側者也」，此皆合併兩札刻書以為符信，故曰符書。《說文·竹部》雲「符，信也」。《淮南子·主術訓》雲「以一合萬，若合符者也」。葢書雖分著兩札，並而刻其邊側以紀數，又析之使取者予者各持其一，其人往取，則予者並兩札驗其側文合否，而後予之也。惠士奇雲「《列子·說符》雲『宋人有遊於道，得人遺契者，歸而藏之。密數其齒，曰「吾富可待矣」』。契，一作挈。《漢書》有『租挈』及『廷尉挈令』，韋昭曰『在皮挈也』。《易林·大畜之未濟》雲『符左契，古相與合齒』」。案：惠說足證符契之義。凡符契皆刻其側，謂之齒，詳〈質人〉疏。賈疏謂官券符璽之書，此據「官予民物何得為符璽之書」解之，故後鄭不從，非也。雲「質劑謂市中平賈今時月平是也」者：〈質人〉先鄭注云「質劑，月平賈也。質大賈，劑小賈」。《說文·刀部》雲「劑，齊也」。齊、平義相近。賈疏雲「後鄭不從者，《地官·質人》雲『大市以質，小市以劑。若今月平賈』不會有兩名，故不從也」。孔廣森雲「《漢書·溝洫志》注『律平價一月得錢二千，所謂月平也』。楊子《法言》曰『一閧之市，必立之平』。蓋市價以時貴賤，故每月更平之。《景武功臣表》『梁期侯任當千，坐賣馬一匹賈錢十五萬，過平臧五百以上，免』」。案孔說是也。月平者，漢時市價葢每月評定貴賤，若今時朔�為長落也。《漢書·食貨志》載王莽令諸司市，常以四時中月，實定所掌為物上中下之賈，各自用為其市平，即此月平也。雲「要會謂計最之簿書」者：《月令·季冬》「農事備收舉五穀之要」注云「定其租稅之簿」。《呂氏春秋·季冬紀》高注云「要，簿書也」。《國語·魯語》雲「收攟而蒸納，要也」。《小爾雅·廣詁》雲「最，凡目質要也」。《說文·言部》雲「計，會也，算也」。又〈曰部〉雲「最，犯而取也」。又曰「會」。又〈冖部〉雲「冣，積也」。案：凡經典之言計最、會最、最目、殿最者，皆冣之借字，音義並與聚同。故《公羊隱元年傳》雲「會，猶最也」，何注云「最，聚也。最之言聚，若今聚民為投最，今並讀如字」，非也。《漢書·嚴助傳》「願奉三年之計最」，顏注云「計，凡要也」。《史記·周勃世家》，索隱雲「最，都凡也」。是計最者，總聚事物而算，校其名數之言計最，則有簿書。故此注釋「要會」為「計最之簿書」也。簿書詳〈司會〉疏。雲「月計曰要歲計曰會」者，以一月之計少，舉其凡要而已，故謂之要。一歲之計多，則總聚攷校，故謂之會也。雲「故宰夫職曰歲終則令羣吏正歲會月終則令正月要」者，證要為月計，會為歲計也。雲「傅別故書作傅辨鄭大夫讀為符別杜子春讀為傅別」者：《後漢書·鄭興傳》雲「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也。建武六年，徵為太中大夫。好古學，尤明《左氏》《周官》」。案：興作《周禮解詁》，見鄭《自敍》。注凡引鄭大夫，義皆其遺說也。段玉裁雲「故書作傅，大夫讀為符，故書作辨，子春大夫皆讀為別。司農從別不從符，作傅別。鄭君字從司農，而義則有異，故又自出其說也。辨、別二字，古多通用。如《月令章句》引『別名記』即《白虎通》之『辨名記』。竊謂此當從故書作辨，而以辨讀為別。列於注，不當易經文。從杜鄭謂辨別，義與音本皆同也」。惠士奇雲「傅別故書作傅辨，杜子春讀為傅別。案：《荀子·性惡篇》『辨合符驗』，愚謂辨猶別也，合猶傅也。傅別猶辨合也。蓋辨而別之為兩，合而傅之為一，如符節然」。詒讓案：〈士師〉「傅別」注云「故書別為辨。鄭司農雲傅或為付辨讀為風別之別」。又〈朝士〉「凡有責者，有判書以治則聽」注云「故書判為辨，鄭司農讀為別」。傅與符、付，辨與判，並聲類相近，辨與別亦一聲之轉。《說文·竹部》雲「符，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大夫讀傅為符，葢亦謂稱責之符信，分而相合者也。凡此經「傅別」，別字先鄭讀並與大夫、子春同，後鄭惟〈朝士〉從今書作判，餘亦並同三君讀，蓋因傅義自通，不煩破為符字。而別則與一札中別之義尤切，故從杜破字也。雲「玄謂政謂賦也」者：《孟子·盡心篇》趙注云「征，賦也」。《廣雅·釋詁》雲「征，賦稅也」。謂若〈大宰〉九賦之等。雲「凡其字或作政或作正或作征」者，謂政、正、征聲類同，經文三字錯出，皆謂賦也。或作政者：謂此經及〈遂人〉雲「以起政役」。又若〈小司徒〉之「平其政」；〈均人〉之「地政」「力政」；〈遂人〉之「平政」；〈羽人〉之「羽翮之政」；〈都司馬〉之「政學」，是也。或作正者：若〈司書〉之「九正」；〈司門〉之「正其貨賄」；〈司勳〉之「無國正」；〈諸子〉之「司馬弗正」，是也。或作征者：〈小司徒〉雲「凡征役之施捨」。又〈旅師〉雲「使無征役」又若〈�人〉之「䱷征」；〈大司徒〉之「地征」「薄征」等，經文常見，不復詳舉。雲「以多言之宜從征」者，以征賦無正字，故於三者之中據其多者從之。此後鄭自著其發疑正讀之例也。雲「如孟子交征利雲」者：《孟子·梁惠王篇》雲「上下交征利」，趙注云「征，取也」鄭引之者，證征為斂取賦稅之名。賈疏謂引證征是口稅之法，非鄭恉。吳廷華雲「征役，力役之徵也」。案：吳說是也。後鄭讀政為徵得之，而釋為賦稅之徵，則非。雲「傅別謂為大手書於一札中字別之」者，此增成先鄭義也。《說文·木部》雲「札，牒也」。〈士師〉注云「傅別中別手書也」。〈朝士〉謂之「判書」，又謂之「別券」。《管子·問篇》雲「問人之貸粟米有別券者幾何家」即此稱責之傅別也。又〈大匡篇〉雲「君與有司為別契」，注云「別契謂分別其契以知真偽也」。別契與別券義亦同。賈疏雲「謂於券背上大作一手書字札，字中央破之為二段別之」。呂飛鵬雲「《釋名·釋書契》雲『�，別也。大書中央，中破別之也』即今市井合同」。案：呂說是也。中字別之謂字一行中分而為兩。劉勰《文心雕龍·書記篇》所謂「字形半分」者是也。傅別，破別為二，各執其一。責時則各二者以為驗。故《史記·平原君傳》雲「操右券以責」。又〈孟嘗君傳〉雲「馮聯召諸取錢者。能與息者皆來，不能與息者亦來，皆持取錢之券合之」，是其證也。雲「書契謂出予受入之凡要」者：賈疏雲「此予則取予，謂若〈泉府〉雲『凡賖者祭祀無遇旬日喪紀不過三月』，及〈旅師〉雲『春頒秋斂賖取官物後還無生利之事』。凡要亦是簿書也」。詒讓案：《說文·大部》雲「契，大約也」。凡以文書為要約，或書於符券，或載於簿書，並謂之書契。若〈宰夫〉八職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酒正〉雲「凡有秩酒者以書契予之」、〈質人〉「掌稽市之書契」，此謂符券之書契，故〈質人〉後鄭注謂「書兩札刻其側」是其制也。若〈司會〉雲「掌國之官府郊野縣都之百物財用，凡在書契版圖者之貳」、〈大司馬〉雲「羣吏選車徒讀書契」，此謂簿書之書契也。此雲「聽取予以書契」，與〈酒正〉之書契同，自指符券而言。故先鄭前注以符書為釋。然取予之數亦自當有簿書，符券、簿書二者並為凡要，故後鄭又增成其義。又案：注云「出予受入之凡要」謂各司府藏之官以物出而予人，及以物來入受取藏之者之凡目皆是。若酒正有秩酒者授以書契，即所謂出予之凡要也。然則取予與出入事本相類，而書契與要會異者，書契乃未予未取之前，豫定其數以為符信。要會則既出既入之後，總計其數以待校覈也。雲「凡簿書之最目獄訟之要辭皆曰契」者：最，亦冣之借字。最目，猶凡目、總目。〈司會〉注云「書謂簿書，契其最夕也」，《方言·劉歆與楊雄書》雲「欲頗得其最目」，是最目漢人常語。賈疏雲「簿書之最目曰契，即取予以書契，是也。獄訟之要辭曰契，即鄭引《春秋傳》者，是也」。引《春秋傳》曰「王叔氏不能舉其契」者：《左襄十年傳》文，杜注云「契，要契之辭」。賈疏雲「彼雲『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晉侯使士丐平王室，使王叔氏與伯輿合要。王叔氏不能舉其契』，此即獄訟之要辭」。曰「契雲質劑謂兩書一札同而別之長曰質短曰劑」者：賈疏雲「案：《地官·質人》雲『大市以質，小市以劑』，鄭注『大市，人民牛馬之屬，用長券；小市，兵器珍異之物，用短券』。言『兩書一札，同而別之』者，謂前後作二券，中央破之，兩家各得其一，皆無手書字。異於傅別」。案：賈說非鄭恉也。〈司市〉注亦云「質劑，謂兩書一札而別之也，若今下手書，言保物要還矣」。則後鄭意不謂質劑無手書矣。綜校鄭義，葢質劑、傅別、書契，同為券書，特質劑手書一札，前後文石而中別之，使各執其半札。傅別則為手書大字，中字而別其札，使各執其半字。書契則書兩札，使各執其一札。傅別札字半別；質劑則唯札半別而字全具不半別；書契則書兩札，札亦不半別也。惠士奇雲「《後漢書·張衡傳》應閒雲『雲萬方億醜並質共劑』，章懷注云『質劑，猶今分支契也』。質劑，《左氏文六年傳》謂之質要。《荀子·王霸篇》謂之質律，不徒賣買用之，旅師平頒興積，斂之民而散之民，亦憑質劑以為信焉。又旬計曰月成，月計曰月要，歲計曰歲會，皆名為質。《王制》所謂『司會以歲之成，質於天子，冢宰齊戒受質』，是也。又獄之要辭亦名為劑：『大司寇以兩劑禁民獄』，是也。然則傅別、質劑、要會三者，皆書契之別名也」。雲「傅別質劑皆今之券書也事異異其名耳」者：傅別為券書，與先鄭義同。後鄭意質劑與傅別，漢時通謂之券書，周時則事別為名，破先鄭質劑為平賈不為券書也。《左傳文六年》杜注云「質要券契也」。雲「禮命禮之九命之差等」者：若〈典命〉五儀五等之命，《春官·敍官》注云「命謂遷秩羣臣之書」，是也。賈疏雲「謂若〈大宗伯〉九儀，從一命受職，以至九命作伯，差等有九，是也」。沈彤雲「聽祿位以禮命，明制祿之多寡。本以爵等而兼命數也，自大夫而上以策書之所命，皆主乎爵而以數為之等」。〉

「以聽」至「幣玉之事」

以聽官府之六計，弊羣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灋，六曰廉辨。 〈聽，平治也。平治官府之計有六事。弊，斷也。既斷以六事，又以廉為本。善，善其事，有辭譽也。能，政令行也。敬，不解於位也。正，行無傾邪也。法，守法不失也。辨，辨然不疑惑也。杜子春云：「廉辨或為廉端。」〉

●疏〈「以聽官府之六計弊羣吏之治」者：即〈大宰〉八灋之八，曰官計以弊邦治也。羣吏亦通百官府言之。^[1]〉

〈注云「聽平治也」者：《說文·言部》雲「訂，平議也」。訂、聽聲義相近。《國策·秦策》高誘注云「聽，治也」。此經凡言「聽治」「聽獄訟」，皆謂「平正斷決其是非」，義並畧同。雲「平治官府之計有六事」者：賈疏雲「六計謂善能、敬、正、法、辨，六者不同，既以廉為本，又計其功過多少而聽斷之」。雲「弊斷也」者：〈大宰〉注同。雲「既斷以六事又以廉為本」者：《禮運》雲「大臣法，小臣廉」。此六計通大小臣，亦以廉為本也。賈疏雲「此經六事皆先言廉，後言善能之等，故知將廉為本�者累不濫濁也」。王安石、王昭禹、易祓、王與之、黃以周，竝訓廉為察，蓋以廉為覝之借字。《說文·見部》雲「覝，察視也。讀若鎌」，於義亦通。雲「善善其事有辭譽也」者：《說文·誩部》雲「�，吉也。重文�；篆文��善即�之隷省」。〈宰夫〉「以法警戒羣吏，書其能者，與其良者，而以告於上」，注云「良猶善也」，下廉能即能者，此廉善即良者。謂善於其所司之職事，有辭令、名譽也。雲「能政令行也」者：〈大宰〉注云「能，有才藝者」。〈司諫〉雲「辨其能而任於國事者」，謂有才藝能任事，則政令自行也。雲「敬不解於位也」者：「於」注例當作「於」各本竝誤。「不解於位」，《詩·大雅·假樂篇》文。《釋名·釋言語》雲「敬，警也。恆自肅警也」。《說文·攴部》雲「敬，肅也」。又〈心部〉雲「懈，怠也」。解即懈之借字。賈疏雲「謂敬其職位，恪居官次也」。雲「正行無傾邪也」者：《賈子·道術篇》雲「方直不曲謂之正」。《毛詩·大雅·小明傳》雲「正直為正」。雲「法守法不失也」者：此亦注用今字，作「法」也。賈疏雲「謂依法而行，無有錯失也」。雲「辨辨然不疑惑也」者：〈敍官〉注云「辨，別也」。惠棟雲「『辨然不』，不，讀為否。《漢官儀》解『博士』，雲『士者，辨於然否』，是也」。案惠說是也。然此疑當作「辨此然不，不疑惑也」，今本挩一「不」字。《白虎通義·爵篇》引《傳》曰「通古今，辨然不，謂之士」。《說苑·修文篇》雲「辨然不，通古今之道，謂之士」。「辨然不」即「辨然否」也。然不既辨，故能不疑惑。〈大史〉注亦云「攷案讀其然不」是也。賈疏謂其人辨然於事，分明無有疑惑之事，葢所見本已挩不字，故不得其解。《釋文》「不」為上不字發音，則陸本亦與賈同。杜子春雲「廉辨或為廉端」者：賈疏雲「經本或為廉端，後鄭不從者，若為端，端亦正，與廉正為重，故不從」。段玉裁雲「或為者，志其本之異也。子春乃劉歆弟子，而所見之本已有乖異不同之處」。〉

以灋掌祭祀、朝覲、會同、賓客之戒具，軍旅、田役、喪荒亦如之。 〈法謂其禮法也。戒具、戒官，有事者所當共。〉

●疏〈「以灋掌祭祀朝覲會同賓客之戒具軍旅田役喪紀亦如之」者：賈疏雲「此七事在〈大宰〉八法中『六曰官法』，彼在『八曰官計』上者，以其彼有數，故在上。此官法無數，故退在『六計』下也。」^[1]〉

〈注云「法謂其禮法也」者：此亦注用今字，作「法」也。賈疏雲「言禮法，謂七者皆有舊法依行，若九式」。雲「戒具戒官有事者所當共」者：即〈大宰〉「誓戒具脩」，是也。彼注云「具所當共」謂以所當共之事，戒所掌之官，警其廢�。此經不言誓脩者，文不具也。〉

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財用，治其施捨，聽其治訟。 〈七事，謂先四、如之者三也。施捨，不給役者。七事，故書為「小事」。杜子春雲「當為七事，書亦為七事」。〉

●疏〈「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財用」者：《說文·人部》雲「供，設也。一曰供給」。此經通借共為供。〈羊人〉注云「共，猶給也」。〈外府〉雲「凡祭祀、賓客、喪紀、會同、軍旅，共其財用之幣，齎賜予之財用」。此官即令外府等眾官府共之也。雲「治其施捨」者：施捨，《釋文》引作「弛舍」。案：「施捨」與「弛捨」聲類同。阮元雲「凡經雲『施捨』字注皆讀施為弛。此注不言讀為，蓋經本作弛字」。案：阮說是也。雲「聽其治訟」者：治、訟是二事。〈司市〉雲「聽其大治、大訟、小治、小訟」。此治蓋謂以事來咨辯，及有所陳訴、請求。〈旅師〉雲「凡新甿之治皆聽之」，注云「治謂有所求乞也」。〈方士〉雲「凡都家之士，所上治則主之」。〈訝士〉雲「凡四方之有治於士者造焉」，注謂「讞疑辨事皆其一隅也」。凡咨辯、陳訴、請求，必有辭，故治亦曰辭。〈小司徒〉雲「聽其辭訟」，辭訟即治訟也。訟謂爭訟之事。《管子·立政篇》雲「疏遠無蔽獄，孤寡無隱治」，彼以獄與治並舉，猶此雲治、訟也。訟亦有辭，故通言之，訟亦謂之治。〈質人〉雲「凡治質劑者」。〈朝士〉雲「凡士之治有期日」，注並以聽訟為釋，是也。^[1]〉

〈注云「七事謂先四如之者三也」者：謂冡上計數總為七事，猶〈內宰〉雲二事也。賈疏雲「七事先四，謂從祭祀至賓客；雲『如之者三』者：從軍旅至喪荒也；言以法掌祭祀。已下七者，皆是上六聯百官聯事通職者。然六聯之中不言朝覲會同者，以彼賓客中可以兼之。以其朝覲會同還是諸侯賓客之事。此七事不言斂弛，以其非七事中之大事，故退之在下」。雲「施捨不給役者」者：「施」疑亦當從《釋文》引經作「弛」。〈鄉師〉注云「施捨謂應復免不給繇役」，義與此同。凡免力役，〈大司徒〉謂之弛，〈鄉大夫〉謂之舍，兼而言之則曰弛舍。又《左氏宣十二年傳》雲「旅有施捨」。《國語·周語》雲「縣無施捨」。彼施捨乃�予之假借字，與此經凡言施捨者義別。雲「七事故書為小事杜子春雲當為七事書亦為七事」者：段玉裁改「書亦為七事」為「書亦或為七事」，雲「此杜改定字誤」。案：段校是也。曾釗雲「小事即上雲『小事皆有聯』，是也。凡非祭祀、朝覲、會同、軍旅、田役、喪荒之事，皆謂之小事。小與七形聲並遠，無容故書譌作小」。俞樾亦云「七事上文既明列其目，則但云『令百官府共其財用』云云足矣，不必更斥之曰『七事』者，全經亦無此例。當從故書為小事」。案：曾、俞申故書義亦通。前六聯：一祭祀、二賓客、三喪荒、四軍旅、五田役、六斂弛，皆為大事，而復雲「小事皆有聯」，此上文與彼正同，惟無斂弛耳。故此亦以小事者為更端之文，令百官府共其財用等，即上文戒具之事也。此明大事則此官親掌其戒具，小官則令他官共治之耳。故書亦足備一義。〉

凡祭祀，贊玉幣爵之事、祼將之事。 〈又從大宰助王也。將，送也。祼送，送祼，謂「贊王酌鬱鬯以獻屍」謂之祼。祼之言灌也，明不為飲，主以祭祀。唯人道宗廟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莫稱焉。凡鬱鬯受祭之，啐之，奠之。〉

●疏〈「凡祭祀贊玉幣爵之事」者以下至職末，並小宰之官常也。玉，《唐石經》及今本並作「王」。岳珂《九經三傳沿革例》引《越本註疏》及《建大字本》同《宋婺州本》《余本》《董本》《建小字本》並作「玉」。段玉裁雲「『凡祭祀』三字，統五帝、大神祇、先王而言也。此『玉幣爵』即〈大宰〉之『祀五帝贊玉幣爵』。故注云『又從大宰助王』。疏雲『贊此三者』。《唐石經》及《越註疏》《建大字本》作『王幣爵』，非也」。案：段說是也。阮元、黃丕烈說並同。今據《正宋書·禮志》朱膺之議，引此經雲「凡祭祀贊王祼將之事」，則疑劉宋時已有此譌本，不自《唐石經》始矣。但〈大宰〉雲「祀五帝贊玉幣爵之事祀大神示亦如之」，注云「不用玉爵，尚質也」。彼下文又雲「享先王亦如之，贊玉爵」。此凡祭祀有祼將，則通享先王而言。贊爵內亦當兼有匏、木、玉諸爵，與〈大宰〉文同而義則較廣也。^[1]〉

〈注云「又從大宰助王也」者：〈州長〉注云「贊，助也」。賈疏雲「案：〈大宰〉職雲『祀五帝贊玉幣爵』，今此又雲祭祀贊此三者，謂小宰執以授大宰，大宰執以授王，是相贊助，故云『又從大宰助王也』」。雲「將送也」者，《爾雅·釋言》文。〈小宗伯〉〈大史〉注並同。雲「祼送送祼」者：以將訓送，祼送即是送祼。經言祼將者，文到耳。《詩·大雅·文王篇》「殷士膚敏，祼將於京」，毛傳雲「將，行也」。毛訓祼將為行祼與送祼，義亦相近。雲「謂贊王酌鬱鬯以獻屍謂之祼」者：即宗廟九獻之初獻也。〈大宗伯〉注云「灌以鬱鬯，謂始獻屍、求神時也」。賈疏雲「上雲贊玉幣爵，據祭天。而下別雲祼將，見據祭宗廟。且上〈大宰〉不言贊祼將，則大宰不贊之故，此注云『贊王酌鬱鬯』也」。段玉裁雲「大宰享先王不雲贊祼將。然則小宰於享先王自助王不同。祀五帝從大宰助王，故注別之雲贊王也」。案：段說是也。祼，小宰直助王，不從大宰。《毛詩·大雅·旱麓傳》雲「祭祀之禮，王祼，諸臣助之」，諸臣即指小宰。孔疏謂祼亦大宰小宰同助王，失之。雲「祼之言灌也」者：〈大宗伯〉〈玉人〉注並同。《說文·示部》雲「祼，灌祭也」，《毛詩·文王傳》同。案：許以祼字從示，專屬祭祀之祼。〈大行人〉五等諸侯之祼，先鄭讀為灌，葢謂賓客當言灌，不當言祼也。後鄭之意則以祭祀之祼即為灌屍，與祼賓客字義同。《廣雅·釋詁》雲「灌，漬也」，祼屍、祼賓並取酌鬱鬯灌漬之義。古音祼灌雙聲，後世音讀同。此經祭祀賓客之祼，通作祼，又或錯作果。《論語·八佾》《禮記》〈禮器〉〈郊特牲〉〈明堂位〉說祭祀之祼，通作灌。葢並以聲義相近通用。雲「明不為飲主以祭祀」者，明祼灌之義。廟享備九獻、朝踐以後七獻皆飲，惟二祼不飲，故獻九而飲七。〈司尊彝〉注所謂二祼為奠而屍飲七，是也。祼以灌地降神，故云主以祭祀。雲「唯人道宗廟有祼」者：〈大宗伯〉雲「以肆獻祼享先王，唯廟享言祼。凡賓禮，大賓客亦有祼，是祼為人道，故唯宗廟有之也」。雲「天地大神至尊不祼莫稱焉」者：祭天地唯七獻，無二祼也。《禮器》雲「德產之致也精微，觀天子之物無可以稱其德者」，即「至尊莫稱」之義。賈疏雲「據〈大宰〉，祀五帝及大神示，皆不言祼，此文又祼將在玉幣爵之下，明宗廟有祼，天地無祼。且〈大宗伯〉祀天言禋，祭社言血，享廟言灌，是亦天地無祼也。天地大神不灌者，不用降祼，無妨用秬鬯。必若然，天地用八尊，直有五齊三灑，不言用鬯尊者，以其〈冪人〉職。天地八尊者，以與宗廟六彝相對為文。〈鬯人〉職「秬鬯不入彝尊」，則別有尊矣，不言者畧耳。不祼者，覆載之德其功尤盛，欲報之德，無可稱焉，故無祼，直加敬而已。其牲用特，其器陶匏，皆是質畧之事。故鄭雲莫稱焉。祭天地既言無灌，案：〈宗伯〉涖玉鬯。又案：《禮記·表記》雲「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上帝得有秬鬯者，案：《春官·鬯人》職，掌共秬鬯，下所陳社稷山川等外神皆用秬鬯不用鬱。〈鬱人〉職：用鬱鬯者，唯有宗廟及祼賓客耳。黃以周雲「〈典瑞〉祼圭止於肆先王，〈玉人〉祼圭止於祀廟。則祀天地不祼明甚。《表記》秬鬯以事上帝，謂享酒非祼酒也。梁·明山賓引《表記》文以證明堂有祼亦誤」。詒讓案：〈玉人〉大璋、中璋，「天子以巡守」，注謂以事山川則用灌，是外神山川亦有灌，故鄭雲天地大神不祼，明非大神，或閒有祼，非禮之至者也。山川有灌，則亦用鬱鬯，賈說非是。雲「凡鬱鬯受祭之啐之奠之」者，猶《特牲饋食禮》屍祭酒、啐酒、奠觶，是也。《士昏禮》啐醴，注云「啐，嘗也」。《雜記》「主人之酢也，嚌之眾賓兄弟則皆啐之」，注云「嚌、啐皆嘗也。嚌至齒，啐入口」。鄭言此者，亦明不為飲主以祭祀之義。賈疏雲「謂王以圭瓚酌鬱鬯獻屍，後亦以璋瓚酌鬱鬯獻屍。屍者受灌地降神，明為祭之，向口啐之，啐之謂入口，乃奠之於地也」。〉

凡賓客，贊祼，凡受爵之事，凡受幣之事。 〈唯祼助宗伯，其餘皆助大宰。王不酌賓客而有受酢。〈大宗伯〉職曰：「大賓客則攝而載祼。」〉

●疏〈「凡賓客贊祼」者：賈疏雲「案：〈大行人〉雲『上公再祼而酢，侯伯一祼而酢，子男一祼不酢』，謂諸侯來朝，朝享既畢，王禮之，有此灌酢之禮也」。雲「凡受爵之事」者：〈大宰〉注云「玉爵，王禮諸侯之酢�是也」。賈疏雲「謂上公與諸侯酢王之爵，王受之」。雲「凡受幣之事」者：大宰注云「玉幣，諸侯享幣也」。案：受幣疑當兼受瑞玉及三享之玉言之，詳〈大宰〉疏。^[1]〉

〈注云「唯祼助宗伯」者：據〈大宗伯〉，雲攝祼，而大宰不雲贊祼，小宰非宗伯屬官而贊之者，亦官聯也。鄭言此者，明三者贊同，而所贊則異。雲其餘皆助大宰者，〈大宰〉職雲「大朝覲會同贊玉幣玉爵」，是也。賈疏雲「謂受爵幣二者，皆助大宰賓客酢王之時，大宰於賓處受而授王。王飲訖，大宰受�以授小宰。受幣之時亦王親受，受以授大宰，大宰以授小宰也」。雲「王不酌賓客而有受酢」者，謂王祼諸侯則使宗伯代酌圭瓚，王但拜送而已。至祼訖，諸侯酌玉�報酢王，則王親受飲之，不使宗伯代也。賈疏雲「案：《燕禮》使宰夫為主人，是君不酌臣，於諸侯亦然。受酢是飲酒之事，臣不可代君飲酒，故有受酢之事也」。引〈大宗伯〉職，曰「大賓客則攝而載祼」者：明祼助宗伯之事。若賓客為上公，宗伯兼攝。後祼，則內宰贊之。小宰止贊攝王祼也。詳彼疏。〉

喪荒，受其含襚幣玉之事。 〈《春秋傳》曰：「口實曰含，衣服曰襚。」凶荒有幣玉者，賓客所賙委之禮。〉

●疏〈「喪荒受其含襚幣玉之事」者：賈疏雲「喪謂王喪，諸侯諸臣有致含襚幣玉之事。荒謂凶年，諸侯亦有致幣玉之事。上〈大宰〉不言，則此小宰專受之。案：《禮記·少儀》雲『臣致襚於君則曰致�衣於賈人，則諸侯臣皆得致含也」。詒讓案：《雜記》說諸侯喪受含襚�之禮，雲「宰舉璧與圭，宰夫舉襚」，與此王喪小宰受含襚幣玉之事足相比例。^[1]〉

〈注引「春秋傳曰口實曰含」者：《公羊文五年傳》雲「含者何，口實也」。文與此注不同，或鄭約引之口實。詳〈大宰〉疏。《御覽·禮儀部》引《春秋說題辭》雲「口實曰含。緣生象食，孝子不忍虛其欲」。竊疑此注所引，即《說題辭》文。《春秋傳》，「傳」當為「說」之誤。凡鄭注《三禮》引緯候並稱「說」。詳〈大司樂〉疏。雲「衣服曰襚」者：《說文·衣部》雲「襚，衣死人也」。引《春秋傳》曰「楚使公親襚」。又裞，贈終者衣被曰裞，是送死衣服。當以裞為正字。今經典並叚襚為之。《小爾雅·廣名》雲「衣服謂之襚」、《荀子·大略篇》雲「衣服曰襚」，與此注同。《公羊隱元年傳》雲「衣被曰襚」。又《穀梁傳》雲「衣衾曰襚」。衣服即晐衾被之屬。《白虎通義·崩薨篇》雲「襚之為言遺也，衣被曰襚，知死者則贈襚，所以助生送死，追恩重終，副至意也」。《士喪禮》鄭注、《公羊》何注，義並同。《御覽·禮儀部》引《說題辭》雲「衣被曰襚，養死具也」，疑此亦據《說題辭》文，與上並引《春秋說》也。案：《襍記》雲「諸侯相襚，以後路與冕服」。則襚亦有車馬，不徒衣服矣。雲「凶荒有幣玉者賓客所賙委之禮」者：明凶荒唯有幣玉，無含襚也。賈疏雲「案：〈小行人〉雲『若國凶荒，則令賙委之』。彼謂王家賙委諸侯法此，謂諸侯賙委王家，法也」。詒讓案：凶荒賙委，當以泉粟。然必執幣玉以致之，故鄭以幣玉為賙委之禮也。〉

「月終」至「大刑」

月終，則以官府之敘受羣吏之要。 〈主每月之小計。〉

●疏〈「月終則以官府之敘受羣吏之要」者：以下並小宰總掌六官之官計、官成也。賈疏雲「月計曰要，故每月月終則使官府致其簿書之要，受之當先尊後卑，故言敍」。詒讓案：〈酒正〉雲「酒正之出，日入其成，月入其要，小宰聽之」。上「六敍」雲「以敘受其會」，會亦兼月要也。月要事小，故小宰專受之，不贊冢宰。不受日成者，日成事尤小，故宰夫及當官之長自受，不關小宰也。羣吏亦通百官府言之。^[1]〉

〈注云「主每月之小計」者：明月要對日成則為大，對歲會則為小。小宰得專主其事也。賈疏雲「言小計，對下經歲會為大計也。若大會，則下文冢宰平之」。〉

贊冢宰受歲會。歲終，則令羣吏致事。 〈使齎歲盡文書來至，若今上計。〉

●疏〈「贊冢宰受歲會」者：賈疏雲「歲計曰會。言冢宰則據百官總焉。謂助冢宰受一歲之計」。王引之雲「『贊冢宰受歲會』當在歲終。〈宰夫〉職曰『歲終則令羣吏正歲會；月終則令正月要』。〈大宰〉職曰『歲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會，聽其致事』。是冢宰受歲會在歲終也。小宰贊之亦當在此時」。案：王說是也。經文在歲終之前者為下句發耑，非冡上月終為文也。雲「歲終則令羣吏致事」者：歲終為夏之季冬，詳〈宰夫〉疏。賈疏雲「謂使六官各致一年功狀，將來考之，故也」。^[1]〉

〈注云「使齎歲盡文書來至」者：亦訓致為至也，詳〈大宰〉疏。雲「若今上計」者：《續漢書·百官志》雲「凡郡國歲盡遣吏上計」。漢法「上計」於歲盡，與周「歲終羣吏致事」同，故舉以為況。賈疏雲「漢之朝集使，謂之上計吏。謂上一年計會文書及功狀也」。丁晏雲「《漢書·武帝紀》『受計於甘泉』，師古曰『受郡國所上計簿也，若今之諸州計帳』」。詒讓案：《左昭二十五年傳》雲「臧會為郈賈正，計於季氏」，杜注云「送計簿於季氏」。《晏子春秋·外篇》雲「晏子治東阿上計」。又《淮南子·人閒訓》說「魏文侯時解扁為東封，上計而入三倍」是周時已有上計之名，漢亦沿周法也。〉

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灋，徇以木鐸，曰：「不用灋者，國有常刑！」 〈正歲，謂夏之正月。得四時之正，以出教令者，審也。古者將有新令，必奮木鐸以警眾，使明聽也。木鐸，木舌也。文事奮木鐸，武事奮金鐸。〉

●疏〈「正歲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灋」者，亦書，縣而觀之。經不言縣者，以〈大宰〉正月縣治象已詳，可以互推也。此小宰正歲縣治象，使治官觀，與大宰正月縣治象使萬民觀者，為二事。鄭〈大宰〉注，並二者為一，雲「大宰以正月朔日，布王治之事於天下；至正歲又書而縣於象魏，使萬民觀焉。小宰亦帥其屬而往」，其說非也。又案：依鄭說，此治象即縣於象魏。竊謂萬民所觀於象魏者，以其人眾，且庶民不得入王之中門也。此百官所觀，似不宜與彼同處，疑當縣於治朝㫄。大宰治事之舍，即〈匠人〉之九室，是也。小司徒縣教法，小司寇縣刑法，葢亦當各就司徒、司寇治事之舍。互詳〈大宰〉〈小司徒〉疏。雲「徇以木鐸」者：《說文·彳部》雲「�，行示也」。司馬法「斬以�」，徇即�之俗。雲「曰不用灋者國有常刑」者：誓，以不用治法之刑，常刑謂官刑之常典也。〈大司徒〉賈疏雲「常刑者，謂二千五百條，各依輕重而受刑法」。^[1]〉

〈注云「正歲謂夏之正月得四時之正以出教令者審也」者：全經凡言「正歲」者，並為夏正建寅之月，別於凡言「正月」者，為周正建子之月也。《爾雅·釋天》雲「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左傳·昭七年》孔疏引孫炎雲「四時一終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周書·周月篇》雲「萬物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天地之正，四時之極，不易之道。夏數得天，百王所同。其在商湯，用師於夏，順時革命，改正朔，以建丑之月為正」。「亦越我周王，致伐於商，改正異械，以垂三統。至於敬授民時，巡狩祭享，猶自夏焉。是謂周月以紀於政」。是周雖建子，亦兼存夏正之事也。王引之雲「《爾雅》曰『正，長也』。建寅之月為一歲十二月之長，故謂之正歲。猶月之朔日為一月三十日之始，而稱朔月也」。雲「古者將有新令必奮木鐸以警眾使明聽也」者：木鐸有聲，故振奮以警眾。《明堂位》雲「振木鐸於朝，天子之政也」，注云「天子將發號令，必以木鐸警眾」。《論語·八佾》集解引孔安國雲「木鐸，施政教時所振也」。賈疏雲「案：《禮記·檀弓》雲『自寢門至於庫門，振木鐸曰舍。故而諱新。彼及此文是有命奮木鐸警眾使民聽之事也」。案：依鄭、賈說，此觀治象當在庫門內。徇木鐸，疑亦當自寢門以至皋門。寢門外為治朝，庫門外、皋門內為外朝，與《明堂位》所說亦正合。雲「木鐸木舌也」者：〈鼓人〉注云「鐸，大鈴也」。《呂氏春秋·仲春紀》高注云「鐸，大鈴也。金口木舌為木鐸；金舌為金鐸」。《北堂書鈔·武功部》引《三禮圖》雲「鐸，今之鈴。其匡銅為之木舌為木鐸，金舌為金鐸也」。揚子《法言·學行篇》雲「如將復駕其所說，則莫若使諸儒金口而木舌」，即謂木鐸也。雲「文事奮木鐸」者：此職之治象，小司徒之教法，宮正、司烜氏之火禁，鄉師之四時徵令，小司寇之刑象，士師之五禁，皆以木鐸徇之。又《檀弓》「令舍故諱新」，《月令·仲春》「先雷三日，奮木鐸以令兆民」，《左襄十四年傳》及《偽古文書·�征》》「正月孟春，遒人以木鐸，徇於路」，皆所謂文事也。《書》偽孔傳雲「木鐸金鈴，木舌所以振文教」。雲「武事奮金鐸」者：《吳子·治兵篇》雲「夫鼙鼓金鐸所以威耳」。賈疏雲「〈鼓人〉雲『金鐸通鼓』」。〈大司馬〉雲「兩司馬振鐸」，是也。〉

乃退，以宮刑憲禁於王宮。 〈憲謂表縣之，若今新有法令雲。〉

●疏〈「乃退以宮刑憲禁於王宮」者：謂與觀治象、徇木鐸同日。徇行既畢而退，遂憲刑禁。禁，即前雲王宮之糾禁，是也。此蓋不兼後宮。〈內宰〉雲「憲令於王之北宮」，是後宮內宰憲禁。此官所憲者，蓋自王六寢以外，五門三朝之地，通憲之，與內宰內外職掌互相備也。^[1]〉

〈注云「憲謂表縣之」者：〈小司徒〉〈胥師〉〈小司寇〉「布憲」，注義竝同。《荀子·勸學篇》雲「不道禮憲」，楊注云「憲，標表也」。凡禁令欲眾共知，則書而表縣之。〈士師〉掌五禁，亦云「書而縣於門閭」，即所謂憲也。《列女傳·辯通篇》雲「齊景公有所愛槐，使人守之。植木懸之下，令曰『犯槐者刑，傷槐者死』」。此憲禁蓋亦書刑禁於木，表縣之。全經凡雲憲者，如〈小司徒〉之憲禁令，〈司市〉之憲罰，〈胥師〉〈小司寇〉布憲之憲刑禁，〈朝士〉故書之憲刑貶，義並同。〈士師〉說宮禁等，雲「皆以木鐸徇之於朝，書而縣於門閭」，此憲宮刑與彼事相類，葢書而縣之，自寢門以至於皋門，與徇木鐸同也。賈疏雲「凡刑禁皆出秋官。今雲憲禁者，與布憲義同，故小宰得秋官刑禁文書，表而縣之於宮內也」。雲「若今新有法令雲」者：漢時新有法令亦必表縣之，使�共見，故舉以為況。〉

令於百官府曰：「各修乃職，攷乃灋，待乃事，以聽王命。其有不共，則國有大刑！」 〈乃猶女也。〉

●疏〈「令於百官府」者：此亦冡上正歲為文。百官府，通內外言之，不徒宮中也。此官分就各官府，一一戒敕之，與觀治象時，總於觀象之處徇戒者異。又案：《地官》觀教象之令，在〈小司徒〉與此同。而正歲令教官則在大司徒，與此兩令同在小宰異者，以大宰總六官，職重事繁，故治官之戒令皆小宰掌之。教官事簡，故正貳分掌之其事，異也。雲「曰各脩乃職攷乃灋待乃事以聽王命」者：以下並戒令之辭。徐榦《中論·譴文篇》引此文，待作備，亦通。職、法即大宰之官職、官法，事謂當職之事也。雲「其有不共則國有大刑」者：謂職事有不共舉者，則有刑。〈大司寇〉五刑，四曰官刑。上能糾職，即糾其不共也。大刑謂常刑之大者。《明堂位》魯�誓戒雲「百官廢職，服大刑」，注云「大刑，重罪也」。《書·費誓·誓師》亦云「有常刑大刑」，偽孔傳以大刑為死�，是也。〈大司徒〉令教官雲「常刑」，與前觀治象，及〈小司徒〉觀教象，〈小司寇〉觀刑象之令同。此雲大刑者，以治官所掌尤重，故特警之。〈職方氏〉王將巡守，戒於四方，亦云「國有大刑」，與此正同。^[1]〉

〈注云「乃猶女也」者：〈職方氏〉注同。《小爾雅·廣詁》雲「乃，汝也」。女、汝，古今字。〉

周禮正義卷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