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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堅志/支庚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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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庚卷六 夷堅志
夷堅支庚志 · 卷七
支庚卷八 

夷堅支庚卷第七(十七事)


向生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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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平人向生,有陸圃在懷義鄉,戒其佃僕曰:「此地正好種菉豆。」僕以為不然,改植山禾。(呂本作「茱」。)一日,向乘驢至彼按視,怒之,悉加芟蕩。僕方冀其收成而弗獲,大失望,卽入室取利斧出,剚刃已及向。急跨驢而走,因傷墮地。驢舉兩足觗僕,又人立齧之,且逐行數十步。僕既逸,乃還護向。人或過其前,輒蹄觸之,無敢近者。復啣草覆向體。迨暮,芻秣者至,始嘶鳴往迎,引以視向。遂得脫。(葉本多一「歸」字。)


蓮湖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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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鄱陽蓮湖寺僧惠臻,出近村赴齋供,經日始還。而盜穴其室,囊鉢一空。臻顧戀嗟嘆,作小詩書土地堂外壁上。前兩句云:「禍來患至不由人,土地伽藍固弗靈。」其夕,夢一老翁卑詞而請曰:「吾職護山門,乃有不能覺盜竊之失,何所逃罪?然所書之句在壁,觀者見必讀之。吾之羞辱,不啻撻於市朝。願師為去之。自此苟有穿窬之過,雖輦棄此軀,不敢愛也。」臻覺而感其異,且卽刮除之。


雙港富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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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鄱陽近郭數十里多陂湖,富家分主之。至冬日,命漁師竭澤而取。旋作苫廬於岸,使子弟守宿,以防盜竊。紹興辛酉,雙港一富子守舍。短日向暮,凍雨蕭騷,擁爐塊坐。俄有推戶者,狀如倡女,服飾華麗,而遍體沾濕。攜一複來曰:「我乃路岐(原作「妓」,今改。)散樂子弟也,知市上李希聖宅親禮請客,要去打窠地。家眾既往,我獨避雨,趕趁不上。願容我寄宿。」富子曰:「舍中甚窄,只著得一小床。若留汝過夜,我爺娘性嚴,必定嗔責。李宅去此不遠,早去尚可及。」女懇祈再三,雜以笑謔,進步稍前,子毅然不聽。徐言:「既不肯教我宿,只暫就火烘衣,俟乾而行可乎?」許之。子登床,女坐其下,半卸紅裙,(呂本作「袖」。)露其腕,白如酥。復背身挽羅裙,不覺裙裏一尾出。子引手拈杖擊之,成一狐而走。衣裳如蛻,皆汙泥敗葉也。


史家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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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干之北官道傍有史家塘,其一穴綠水泓澄,過客多賞戀弗忍去。一官人攜妻孥來,留止甚久,有姬妾數輩。時當炎暑,其一妾為人輕浮,卽脫履襪,徑下濯足,為物從水內挽以入。主公不知所為,望之不見,旋就農家假水車,倩夫力捲涸,不得蹤跡。為駐宿一夕,愴然而去。


盛珪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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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州吏人盛珪,因盜用官庫錢事發,挈妻子避地餘干之金步,寄跡於市民萬廿四家,聚小童讀書以自給。建炎庚戌,妖賊王念經嘯聚旁邑,狂僭稱尊。步市之人皆竄伏山谷。萬生投賊中,受其官職。珪窮悴飢摧,值其擁眾遊徼,自謂故舊可托,出而迎拜。萬叱而擒之,斷其首,揭於竿上,持示賊。詐雲殺獲官軍諜者。及賊平,黨與多誅,萬獨漏網。紹興辛亥上元日,里中豪者王德璋倡率社甲為佛會,禳除凶災,且薦拔遭兵而死者。萬預焉。事畢還家,中途大叫,言盛都院領人共打我。所親走報其母妻,且扶掖以歸。在室跳浪,若格鬬狀,呻吟甚苦,仍不絕聲。母妻視之,則無他人,意為醉耳,扃其戶而出。夜半其聲始息。明日入視,死矣。遍身青痕,蓋寃鬼報仇雲。


應氏書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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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興吳良史,紹興十六年,就館第於店石應氏新宅書院。奴子戴先,因負水灌蔬,跌而傷足。久之乃能起,歎曰:「我幾夜做怪夢,元是有此厄。」吳及諸生詰之,逡巡始道其故,曰:「自四月以來,有人夜入所寢室,著揉藍花纈,妝澤明媚,丫鬟綽約,相視而笑。便為自獻之態,共榻至曉而去。問其姓氏居止處,曰:『只是下頭人。』從此每夜必來,漸覺情密。但令脫衣服,則堅然不肯;欲捫其胸,亦固拒。或時拊弄其髻,則曰:『布髮也,所以多硬。』經十餘日,解頭編於(呂本作「與」。)我綰同心髻,許嫁焉,而云:『我有母在,元未知此一段因緣,明當邀他來,汝自告懇。』天將曉,把手出房,忽笑云:『與你上樹戲。』遂同登一枝而立。枝折而墜,身乃在床,恍惚直如夢裏。」吳疑為妖魅所作,投牒驅邪院。其弟明甫,習行正法,為結壇於室,布灰滿之。夜聞兵馬喧沸,搦一物,其聲可駭。視壇上,得兩狐印跡,一小一大,所謂母子之驗雲。時五月二十有八日也。


馬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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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平夏陽馬之奇大夫,為嶺南太守。解組還鄉,憩道間郵亭。縱步花榭,遇道人,挈酒一壺,又一籃貯燒豬肝一具,不知所從來。相見歡如故交,曰:「大夫能同飲此酒乎?」馬曰:「幸甚。」卽就闌干曲對酌,且食肝,肝味極美。馬意甚適,方欲延入款接,忽騰空而去。馬自以為遇仙。思肝之珍,命庖人臑治百端,莫能及。未及幾日,得疾而亡。則所遇非佳士也。


邵資深詩

  鄉人邵資深,晚得官,調光澤尉。夢一人如鬼,謂之曰:「吾有絕句為君獻。」卽高吟曰:「滄浪白髮老相催,故圃西風又到來。諸事生涯常束手,一年此處一啣盃。」覺而語子弟,以其詞意非佳,愴然不樂。甫到官,中風疾,丐歸。處於桑圃茅齋中,未幾不起。


周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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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鄱城周氏子,未娶,獨寢處門下一室讀書,抗志勤苦。一夕,夜過半,有隱士著道服,杖策窺戶。稱姓名修謁,其狀奇古,美鬚髯,對坐相褒賞,良久乃去。如是踰月,不以風雨輒來。忽挾一女子至,容色蒨麗,衣履華好,立侍於側。隱士笑曰:「吾嘉君少年而力學若此,前程未可量,故攜小女來奉伴。」於是三人鼎足坐,隱士旋引去。女令周吹燈,解衣登榻。隱士絕跡,而女夜夜來。嘗持一物饋周曰:「是熊膽也,服之最能明目,可夜觀書。」周受而食之。出入期年,形體消瘦。父疑而詰之。始諱不肯言,加以怒駡,乃備述底蘊。父卽日挈之徙舍,招醫拯治。云:「元氣耗矣,更月十日,將不可為。」遂進以丹補煖之藥,(此句疑有脫誤。)歷時乃安。是歲紹興辛酉也。


招慶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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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興甲子歲,江浙大水。衢州常山門外招慶寺,於五月十八日早雨作,山林震搖。士大夫家居其中者,相率望空焚香拜禱,諸僧就佛殿課經厭禳。主僧自曉出赴齋,俄聞雲煙中語曰:「欠山主與徐保義及馬在。」時山漸摧壓塞路。有頃,山主歸,徐跨馬亦至。諸峰同時倒,廊殿陷沒反居上。唯魏邦達侍郎一位獨脫。先一日,有老道者晨起,見數僧打包而出,若行腳者,顧曰:「此將有難,唯藏下可免。」是夜,魏之壻趙叔溫覺有異,豫挈橐囊置山腰亭上,使兩婢守之。至明日,水從山頂推一大石著亭背,而分兩道流下。老道者在藏院,呼叔溫曰:「官人可來此處。」甫到而山頹。經界法初行,於寺置局,以積雨皆徙去。先一夜,邑人俱聞傳命曰:「知縣約束應經界文字,侵曉盡要來寺中整頓。」於是悉壓死。其後邑眾斂錢,命工發土出屍,欲行埋葬。凡僧俗婦女,一切裸身。禍罰之酷如此。


華陰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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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山既摧之後二十年,華陰舉子赴省院。離家未幾,不覺迷路,盡失僕從行李所在。就近村保訪居人,其人曰:「知秀才上京,我有一書,煩為寄與五嶽觀某道士。仍煩與之言:『這箇畜生,往來壞山,損了生靈無數,後來又去西京作孽。今卻敢復回在此,已行枷錮了。』吾引秀才一看。」乃偕行。才數步,所失僕從行李咸在,而居人境界寂然。舉人異焉。到京師,未弛擔,亟詣五嶽觀,欲投書。問道士房在何處?觀主云:「見在園中鉏草。」舉子走視,授以書,道士植鉏而接。舉子正於(「於」字疑誤。[按:周本作「欲」]下拜,仰頭不見矣。


明州學堂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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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大家子弟,聚一學舍。或買得小龜,才闊寸許,而背甲長出覆首,異於常龜。一士最好奇,取育於家。經宿,其妻頓荒忽失度。每夢追逐男子,項有裝飾,不同世人。夢中相接笑語,同室聞之。醒時則云:「是我丈夫也,攜之共飲。」士無如之何。邵(「邵」,似當作「郡」。)有宗室子,行天心法,與此士善,許為攝治。方施法禁,龜從盆內霍霍奔走,徑趨壇上。宗室意其作祟者,譴問之。低首若服罪。乃赦之,送於海。士妻遂寧。


胡彥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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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衢人胡彥才,有女及筓,容色姝(呂本作「殊」。)美,擇壻未諧。嘗戲堂上,忽見三錢墮梁間,漫拾之。歸將納於廚,方啓扉,乃得紅牋同心結數百。自是敞罔不常,或唧唧私與人語,或似與人笑。父母憂駭,坐守其側,不能戢也。郡士徐具瞻,習行大洞法,招使治之。爇一符於竈,置一符於口,而坐室內伺視。女望一美丈夫來,入房,為青衣人斥去,云:「正要捉汝。」女迷惑眷戀,隨而觀之。見甲士數十人,捽拽以出,而餘人無所睹。女猶話其事,而豁然矣。


村民殺胡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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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庚戌,胡騎犯江西。郡縣村落之民,望而畏之,多束手(呂本多一「就」字。)斃。間有奮不顧身者,則往往得志焉,雖婦女亦勇為之。其過豐城劍池也,鐵騎行正道,通宵不絕,蓋使我眾聞其聲而不測多寡耳。一騎挾兩女子,獨穿林間。女指謂避者言「可擊」,於是眾舉挺摏之而墜,旋碎其腦。馬嘶鳴不已,似尋其主,眾逐而委之井,遂脫。又胡掠一婦,使汲井。婦素富家子,辭不能。胡呶呶怒駡,奪瓶器低頭取水。婦推其背,失足入於井中。餘干民艾公子全家遭刼虜,兩胡然火,將焚厥居。艾默念:「若蕩為丘墟,萬一獲脫,將無翁歸。」乃呼其子,齊奮梃縱擊,垂困,取胡腰刀截其首。一家遂全。


李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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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源會,京師人。所居坊曲頗寂靜,其外書室窗外有隙地以種花卉。兄自毫州教授罷歸,姻戚畢集,具酒。婦女所乘竹輿,皆置花陰之下。日將暮,聞一輿內有兒曹聲,李遽往視,無所見,已而復然。竊怪之,唾駡詬責,杳無應者。懼而入中堂,經廳側,逢一妙麗,笑抱李腰而語,其音如簧,曰:「不得道,不得道。」李惑而秘焉,乃握手入室,交歡而散。李意為坐上客,歷驗皆非也。客去後,此女遂出相就,若夫妻然。時李猶未娶。母畏其染著,徙榻於中堂,每夜亦至。迨胡寇犯闕,來依所親趙師古南來。紹興中,官於饒州樂平,女始絕跡。李脅下生一氣塊,挼之不痛,藥之不損,三十餘年而卒。


薛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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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毗婆寺前一宅,常僦與人充官舍。薛和夫者,奉母與兄處之。每日昃,必見一婦,衣碧衫,仙袂飄然,相去不過二三尺。雖知其異,不敢略采顧,而心絕怖恐。白母兄,亟徙居。兄後為河北通判,凡兩任,解官還都,復訪僦宇。和夫行巷陌,過舊處,扃閉寂然,因躡足而入。偶念昔日所見,不知在否,漫以津唾點窗紙破窺之,碧衣者正背身而坐。和夫毛髮森竦,急趨出。時相去七八年矣。


金步岳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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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步市民岳翁,年八十二歲時,臀後忽生一尾,長五六寸。甚惡之,自以剃刀割去,置於火中焚之。烈焰沸油,一爆而失。爾後每歲一生,只長寸餘而脫。其姪師禹問之,亦不諱,曰:「休説休説,前身定是畜生。」至八十五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