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集/卷十六
啓八首,附書啓一首
[編輯]大司諫時以鄭之問請罪,承嚴旨避嫌啓丁酉
[編輯]之問兇逆之罪,實是亘萬古所未有,而天下之人所得以誅者也。今日臺閣之請以按法,豈出於一時偶發之論哉?實擧國公共之言,而百世無異議者也。兩司之臣,旣以擧國之言,陳大義而力爭,意殿下赫怒顯戮,以明倫紀,而天聽久靳一兪,人情固已大鬱矣。及其命議大臣,竊意大臣必將下循國言,上贊天誅,不使妖腰凶喘假息於晷刻之間也,今乃有不然者。取考文書之議旣行,王府所藏之疏見逸,聖明遂寢拿命,臺論終歸虛套,使覆載難容之賊,動色竊笑,跳梁自恣,臣等竊不勝痛心焉。
之問凶疏中不忍聞之語,傳播國中,於今三十餘年。而光海時政記纂修之時,始見其文字,當時士夫多有目覩而切齒腐心者。繼有兩司按律之請,而特未敢形言其不忍聞之說,故追罪之典,止於流竄。此賊罪惡,不待今日而昭著無餘。萬口一談,皆曰可殺,則不此之信,而必欲取考不必有之文籍,以爲斷案,實臣等之所未曉也。
反正之初,收輯昏朝文籍,而不能嚴密,多致軼漏。其時固多人言,此賊疏本之見逸,無足怪也。其疏雖逸於王府,其語之播在人口者,不翅明若左符,則原本有無,非所可論。今日國人,豈皆無狀,而自做凶悖之語,以爲構誣之計乎?況爲人臣子,聲罪母后,獨投凶疏,前後至四,則其罪豈不足以誅耶?頃者箕城之民詬辱長吏,刑官奏讞,請以取招科罪,而殿下下敎峻責,直令勿問照斷。此賊負犯,視此孰重而不信國人之公言,必取決於文籍之有無乎?此尤臣等之所大惑也。
且臣等嘗有所憤慨於心者。近來人心陷溺,義理晦塞,雖如之問之悖逆,人之深惡而痛斥者幾希。至牽於顏情,惑於方技,雖不敢顯爲伸救,其欲遮護而掩匿者,亦或有之。世道至此,誠極寒心,無異乎之問之至今不死也。今日朝廷處置,雖出於好生惡殺之心,而臣等竊恐因此而後世之亂臣賊子將無所懲懼也。臣等俱以無似,忝居言責,論一罪關宗社之賊,而言不見信於上下,竟致王法屈而不行,公議遏而不伸,反爲凶人伸理之口實,將何顏面一刻冒玷於臺閣乎?請命遞斥臣等之職。
再避啓
[編輯]之問罪惡之彰著,固不係於疏本之有無,而乃因取考文籍之議,兩司按法之論,終格而不行,此臣等之不得不引避者也。伏見掌今趙克善避辭之批,辭旨嚴峻,有非臣子所敢聞者,臣等相顧震慄,罔知措躬之所。臣等雖極無狀,粗識分義,何敢以義理晦塞等語,上加於君父,而亦何敢疑聖明之有私自陷於不測之罪乎?之問窮凶極惡之狀,通古今所未有,而所謂不忍聞之說,旣不敢形諸文字而上達,則聖明之未盡洞燭,固其所也。而凶言之傳播耳目,已過三十年之久,國言藉藉,昭不可掩,則人情所同,孰不憤惋?而或有牽於顏情而不能斥絶,惑於方技而未免迎致,狃以爲常,恬不知怪,一端義理幾乎熄矣。此臣等之所以尋常歎慨於世道者也。
至於平壤亂民之罪,不待取服而行刑,則臣等之取以爲證者,只欲明之問之可殺,不待於考信文籍也,有何一毫他意於其間乎?臣等徒知嫉惡,辭不達意,致勤情外之敎,無非臣等平日事君無狀之致,此實臣等之罪也。幺麽餘孼有同腐鼠,論其罪逆,人得以誅,而據法之請,旣未回天,言不見信,反承嚴旨。當此靜攝之日,瀆擾至再,臣等之罪,至此而尤大矣,何可一刻仍冒乎?請命鐫去臣等之職。
政院以左參贊宋浚吉處傳諭之命不得奉行,兼陳所懷啓庚子
[編輯]以右尹權諰上疏,卽遣史官傳諭左參贊宋浚吉事傳敎矣。伏見其疏末端之辭,則有曰「朝廷試宥善道之罪,而殿下特命追諭浚吉,責之以『君臣旣已誠心相孚,決不可以人言遽去』,則浚吉不信聖心則已,不然,寧得不還」云云。蓋其意必欲先宥善道之罪而追諭浚吉,使之還來也。善道罪惡,輿情之所共憤,兩司齊發,請以按律,則豈可因此一人之言,沮遏方張之公議乎?善道之罪,旣不可宥,而不宥善道之非,直爲傳諭宋浚吉,又非權諰之本意,依疏辭傳諭之命,恐不得奉行矣。
且觀其疏辭,極言善道之不可罪,而至謂之敢言之士。夫敢言云者,忠戇敢諫之謂也。善道疏中構誣兩臣之事,姑置不論,至如上犯先王之語,亦可謂之敢言乎?擧此一款,他可知矣。人之所見不甚相遠,而不料其言之乖戾一至於此也。伏想聖明必已洞察,而是非之辨不可不明,區區所懷,幷此仰陳。
大司憲時因嚴敎避嫌啓癸卯
[編輯]內侍府之稱爲二品衙門,旣非《法典》所載,今之通關六曹與監司,明是謬例,不可不釐正,故臣等相議論啓矣。伏承聖批,以「內侍府必有印信,考見某品可也」爲敎,臣等取見內侍府印信,別無某品書塡之事。昨日啓辭所謂「更有何可考」雲者,蓋以此也。聖批又以不察之甚爲敎,臣等不勝惶惑之至。
《大典》序列各司,一從衙門品秩,雖如醫譯諸司,皆書某品衙門。若以內侍府定爲二品衙門,則何獨不列於各司,而序在雜職之首,不言某品衙門乎?尙膳之職,雖曰二品,付祿之際,陞降無常,有同遞兒職,則印信體制,雖與二品印式相似,而何可與外朝二品比而同之乎?通關之當否,實不係於印樣之大小。臣等愚昧之見,終未曉聖意之所在,而旣承不察之敎,何敢晏然仍冒乎?請命遞斥臣等之職。
大司憲時因嚴旨避嫌啓
[編輯]臣等卽伏見梁達源覈處回啓判付,以「事甚無據,依前判付施行」爲敎,臣等不勝惶愧震悚之至。達源之詬辱士夫,旣非幽獨之地隱微之事,則播諸聽聞,有難掩匿。諫院論啓之初,殿下卽施罷職之罰,則殿下亦不以達源爲無罪矣。達源緘答之辭,顧乃節節相反,有若全無是事而勒加罪案者然,其巧飾欺蔽之狀,一見決矣。殿下不能無疑惑於此,至下覈處之命,不但此事本無可覈之端,揆諸事體,大有所未妥。臣等待罪風憲,決不可苟焉奉行,敢有所覆啓矣,無據之敎,又出意外,是自明之言,信於公論,執法之臣,輕於閹䜿也。此豈平日所望於聖明者哉?
噫!近日臺閣所論凡係宦寺之事,殿下一切揮拒,當初達源拿問之請,終未蒙兪,物情固已有歉。而至於循例勘律之啓,亦不準許,反有覈處之別敎。一小宦奪官,有何所顧惜,而靳難至此,使刑餘之輩揶揄而增氣,臣等竊爲聖明發一慨也。且念臣等雖極無似,職是言責,如有骫法不職之罪,則直斥而譴罷之亦可也。今乃置之其職,斥以無據,強之以不可曲順之事,在聖明待臺閣之道,恐不當如是也。無據之臺官,旣不可一刻冒居;膠固之初見,亦不可到今遽變。況臣等當此艱虞孔棘之日,虛竊榮寵,屍素隨行,未有絲毫仰補袞職。而因一麽麽之事,終至貽累於聖德,臣等之罪,益無所逃。請命罷斥臣等之職。
庭請從權啓甲寅
[編輯]臣等昨詣賓廳,仰陳從權之請,至再至三,而天聽邈然,終閟一兪,臣等相顧遑遑,益不勝煎迫之至。仰惟殿下哀慕罔極之中,不忍遽從權制,號慟隕絶之意,溢於辭表,臣等每承聖諭,腸摧淚逬。如使玉體少可以扶持時月,則何故強事瀆擾,拂亂聖心至此哉?顧念今日之請,晷刻是急,有不容但已者。夫恐傷一時之懷,不勉終孝之道,以此施之於儕友之間,亦未免爲姑息之愛矣。臣等若徒以煩瀆爲嫌,強咈爲懼,而不以帝王之孝聖賢之訓,仰勉於聖躬,則其不誠不忠之罪,將安所逃免哉?
噫!人子之於親喪,固所自盡,苟極其情,寧有窮已。而古之聖賢旣以餰粥疏食之節,著之《禮經》,以爲通行之制。又必以順變權宜之道,反覆垂訓,至有不慈不孝之戒,誠以膠常而不知變,則孝子順孫,必無全者矣。其意所在,可謂深切,是豈忍人之所不忍,而訓後世以不可行之道哉?況帝王之孝,自與匹夫不同。前代之事,臣等不暇遠引,至於我朝列聖,執喪之禮,卓冠百王,傳爲家法。其於抑哀從權之際,亦豈不有所不忍於心者?而猶且俯而就之,罔或有過,豈不以宗社之所付託,神人之所依歸,有不容自輕其身也?今日殿下之所遵行,其不在於此乎?
又況殿下平日氣力,已與平人萬萬不同,而積年調攝之餘,罹此茶毒之痛,哭泣之哀、容色之戚,有以潛銷暗鑠於中者,理勢之所必至。雖無著見之疾病,已有不勝其憂者,矧今種種諸證,迭作疊出,元氣之柴削,日加一日。苟不及今變而通之,終有必至之悔。念及於此,不覺懍然心寒。殿下其可不思宗社之重寄,固守匹夫之小節乎?
傳曰:「子能以父母之心爲心則孝矣。」慈聖末命眷眷於聖躬者,不翅丁寧惻怛,卽殿下之所親承也。以慈聖常時惟疾之憂,監殿下卽今致毀之過,則陟降在天之靈,其衋傷疚念於冥冥之中者,當復如何也?以殿下出天之孝誠,以慈聖之心爲心,則亦何忍恝然於在耳之遺敎,而不思所以仰體之也?臣等玆率百僚,造庭疾號,不得請則決不敢止。伏願殿下深加睿念,勉抑至情,俯察臣民公共之請,亟遵祖宗已行之制,千萬幸甚。
賓廳從權啓
[編輯]昊天不弔,群生無祿,奄遭今日之慟,大小皇皇,靡所仰賴,擧國臣民之所顒望,只在殿下之一身。而沖年巨創,號擗過節,氣力之柴削,理所必至,臣等區區之憂,固無所不至矣。昨伏見大王大妃、王大妃兩殿下藥房之敎,驚遑煎迫,尤不知所出。從權之道,不容晷刻少緩,前席合辭之請,藥房、政院之啓,竭盡底蘊,而天聽邈然,竟靳勉從,臣等尤不勝悶鬱之至。仰惟殿下哀疚罔極之中,遽聞此請,抑情順變,有所不忍於心者。而第念不忍一時之摧隕,終貽莫及之後悔,非達孝也。
夫匹士居喪,猶以滅性爲戒,況帝王之孝,不在疏水之節。誠以上有祖宗之投艱,下有臣庶之繫望,有不敢自輕其身也。況殿下氣血未充,脾胃脆弱,平日居養,旣與恆人不同,而到今傷損,尤有萬倍於恆人。苟不及時通變,漸至澌綴之域,則其將置國家於何地耶?思之至此,不覺懍懍,殿下獨不念及於斯耶?考之《禮經》,則聖賢有著明之訓;參之故事,則列聖有通行之制。大行大王陟降之靈,不可不慰;兩大妃殿勸諭之旨,不可不遵。臣等玆敢來詣賓廳,疾聲仰籲。伏乞勉抑孝思,亟從權制,以副神人之望,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仁敬王后昇遐後,復禮擧行日時陳辨啓庚申
[編輯]大行王妃昇遐之後皐復之禮,雖未免差遲,以其時事勢時刻推之,決知其不犯於翌日之曉,故臣之獻議,以成服日限從二十六日始數之意仰陳矣。今見左議政閔鼎重獻議,有雲「四更後始行復禮」,右議政李尙眞獻議,則又以爲「昇遐雖在二十六日,而復禮行於二十七日之曉,以此計六日,旣非無據」雲,臣於此不勝驚隕戰慄之至。
禮雲復而後行喪事,復禮果在二十七日,而以此爲始數之日,則二十八日小斂,是第二日也,三十日大斂,是第四日也。初喪斂殯,禮之大節,而皆先一日而行之,則其爲失禮陵節,不但成服之徑行而已,豈不爲臣子靡及之悔哉?
臣之當初所推知者,在於蒼黃急遽之際,猶不敢自信,通問於其時分藥房提調金錫胄,則答以「復禮之行,在於三更一點,提調以下擧哀,在於三更三點」雲。三更四點以後方爲翌日,則左右相獻議中所云云,似出於傳聞之誤。而以此流布中外,則必有以斂殯之先時徑行爲疑者,所關非細,前後曲折,不得不具陳。
北道掌試時民瘼書啓各條下附註黃籤付標,係特旨批下
[編輯]臣承命掌試北道,兼爲採訪民瘼,凡係沿路所聞大小弊瘼,謹此條陳於左。而其中自本道可以裁處之事,則不爲擧論,只以大段切急之弊,必須自朝家變通者,枚擧書啓,以備睿覽。
本道還上各穀數多之弊,實爲病民之第一端。蓋會付元穀之外,各色添入之穀,比他道甚多,逐年增加,以耗生耗,每年計戶分給,一戶所受,多至七八十石,少不下三四十石。本道土瘠民貧,一人農作,一年所收,能得數十石者無多,而到秋納糴之際,雖盡竭其所有,亦不能充其半,傾財破產,終至於流亡而後已。流亡者之逋欠,又爲侵徵於隣族,其爲怨苦之狀,不可殫記。每常分糶之時,民人輩輒訴本官,請勿分給元穀,只令備納當年之耗。各邑守令心知其不可,而目見民間難支之勢,或有不得已許之者,以此名之曰「臥耗」。事之無實,莫甚於此,而民怨所在,槩可見矣。前監司徐必遠備陳此弊,啓請變通,而廟堂以軍餉事重,終至防啓。目今民生之以此受困,殆甚於倒懸之急。設令日後軍餉果有不足之患,坐視目前病民之至此,膠守無變,則恐非隨時制宜之道,而古所謂浚民膏血以實之者,不幸近之。臣之愚意,自今糶穀勿用一半分給之規,或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除出分給,而嚴飭各邑,區別年條,用舊蓄新,則二三年之間,穀物似不至於腐敗,而可無多數勒給之弊矣。至於常平廳、監ㆍ兵營穀物,亦令一體施行,而元穀外各色添入之穀,則並減其耗,如流亡絶戶指徵無處之類,令本道査出蕩滌,則庶可以少紓民怨。請令廟堂從長稟處。〈黃籤付標內:「元穀及常平廳、監兵營諸色穀物,並三分之一糶糴,各邑月課米,限三年減除,指徵無處者則令本道査覈啓聞。」〉
本道內奴婢其數最多,鏡城以北,以米收貢;明川、吉州、端川、利城、北靑五邑,則收捧八升細布一匹;洪原以南,則在前亦收米納倉,以補軍餉矣。自乙未推刷以後,始捧五升布一匹,一年一匹之貢,泛論則輕於他道。而貢布升數,若非加一層,則例未免見退,故所謂八升細布,名雖八升,實則九升。其絲縷之細,異於他麻,百田難得一束,織造之工,又非人人所能爲,率多給價貿納。其價以四升布計之,則幾至十數匹。至於洪原以南各邑,則只有四升布,咸興一境,則行用只是麤布而已,四升布亦非土產,而所謂五升貢布,亦必以六七升布備納,然後得免點退之患。臣到本道聞之,則麻田一日耕所出,不過六匹布,而內奴一人,能有一日耕麻田者幾希,一家之內,或有父子兄弟同居者,則所徵貢布,或至十數匹之多。並與輸運價、人情價而計之,則其數幾何?及至上納之際,內司官吏輩操縱侵虐,罔有紀極,稱以看色,就其貢布每一同,擇執一匹,使頭目改充其代。或以元貢布擇充人情之價,貢布則稱以未收,不爲成給尺文,幷奪其所持馬匹。頭目輩稱貸月利,被困萬端,往往自京逃走,則自內司移文本道,再徵其貢於奴婢輩,艱得改備上送,則其操縱侵虐之弊,又復如前。故貢布之不得準納,或至數年之久。奴婢輩一番徵貢,蕩竭家產,終至於流離丐乞,其流離者之身貢,又徵於一族。所謂一族,自備其貢,猶患不贍,又從而代納他人之貢。其號怨疾苦之狀,足以感傷和氣,沿路民瘼,莫甚於此。臣之愚意,八升細布,若難全減,則或降其升數,或兩人幷定一匹,洪原以南身貢,或依前捧米,或降捧四升布,無去處流亡者之身貢,特令査出蕩滌。至於內司操縱之習,若非別樣變通,終無以痛革,或令戶曹收捧移送內司,則可以少除其弊矣。卽今京各司濫捧人情之弊,無處無之。自戶曹收捧之際,亦難保其無此患,而臣在本道,槩聞物情,則各司雖有人情之費,只是下輩責徵而已。內司則官員與下人符同分利,其慾無厭,尤不堪支當,若許直納於戶曹,則實爲大惠雲。竊聞曾前亦有如此之䂓,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七八升布,自戶曹給價貿易,輸送內司,而其身貢則戶曹以五升布捧用,洪原以南,則降等捧上,流亡無去處者,則令本道査覈啓聞。」〉
諸宮家賜牌奴婢收貢之時,各宮差奴輩每年下來,身貢之外,稱以土產膳物,種種徵斂作弊,不一其端。自今本道內奴婢切勿賜牌於宮家,則可除一分之弊。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元屬則勿爲定給,間定則定給,而其貢膳自內需司元奴婢一體收捧,以所捧之物,計數分送於諸宮家。」〉
內奴束伍軍,在前除其身貢,其意有在。竊聞頃者有依他收貢之令,旋又還寢,而辛丑、壬寅兩年身貢,仍令追徵,故各邑今方督捧雲。貧殘之輩,一時幷備累年之貢,勢所末由。且旣有仍令除貢之令,則已往應免之貢,似不必追徵。特命一幷蠲減,實合事宜,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並減除。」〉
北道民人不擧子之弊,言之久矣。臣入北路,詳加訪問,則此事比比有之。北路之人呈狀於臣者,自陳其弊,不以爲諱。其頑蠢無識,誠可寒心,而求其所由,則情亦戚矣。蓋北道之民,生理最艱,身役最重,一家之內,或有父子累人並應軍役者,賣其僱工,賣其田宅而不足,則鬻妻與子,終至於自鬻其身。且本道民丁鮮少,無一人無役,每年歲抄閒丁,各邑無以充數,呱呱稚弱之兒,皆入搜括之中,增其年歲,徵其價布,故生一子則隣里相慰,夫婦相泣而棄於道雲,聞來良可䀌然。使民父子不相保,實非王者之政,不可不首祛此弊。着令道臣宣諭各邑,自今民間有懷孕者,使之隨卽報知。旣產之後,題給食物,如有棄置,而他人收養,則許令仍爲已子,而此不過一時末務,必須輕其身役,俾有樂生之心,然後可杜其弊源。請令廟堂熟講稟處。〈黃籤付標內:「產子後,題給食物,棄子者嚴立科條禁斷,歲抄閒丁,亦爲減半。」〉
六鎭守令,鍾城一邑外,皆以武弁差送。蓋以邊備爲重,而似聞六鎭之人,皆願一得文守令雲。廉貪治否,雖曰不係於文武,謹愼之武弁,不如常調之文官。至於策應上司之際,形勢頓異,邊民情願,蓋出於此。在前穩城府使,亦以文官交差矣。臣意不必以鍾城定爲文窠,六邑守令,皆以文官輪回差遣,以副民願似當。請令廟堂稟處。〈黃籤付標內:「依此施行。」〉
南北道各邑捧鐵之規例,創乎壬辰亂後,蓋爲本道無產鐵之處,收捧民間,以備不時之用。而久遠所捧,屢失於兵亂,卽今留儲,亦近二萬斤。自官家逐年勒捧於民結,而民間亦無得鐵之路,皆以農器鋤鎌之屬,零零收合以納,多有怨苦之端。姑無緊急需用,又不打造軍器,而徒貽民弊,有乖事宜。前頭如有不時用鐵之處,則雖或加捧,今姑停罷,恐無所妨。請令廟堂稟處。〈黃籤付標內:「限五年停捧。」〉
本道量田在於去壬寅年,到今六十年之後,地多陳荒,田結欠縮,而凡干貢物,不計時耕實數,皆以當初元結數卜定,民役之偏重,職由於此。道內物情,皆願改量田,不然則隨起收稅,庶有保存之望雲。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民情皆願改量田雲,量田便否,問於本道監司後處之。」〉
常平廳以穀換布,旣非舊規,而其所折價未免太重,貧殘之民元定貢賦之布,亦患難辦,自願換貿者絶少,各邑迫於上司之令,勒定徵布,取怨不貲。此事如難停罷,則或加定其價,或降其布品,俾無抑賣之怨宜當。請令該廳稟處。〈黃籤付標內:「一從其處市直貿布,俾無抑賣之怨。」〉
戶曹所納人參價布,初以五升布卜定,而近年以來,以六升布徵納。南道則細布至貴,六升一匹之價,多至三升布十五匹,遠路載運,點退改備之際,爲弊益甚,依前還捧五升布,或量減其數,似不可已。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依前以五升布還捧。」〉
司宰監所納黃大口、白大口,雖是土產,近來海錯,漸不如前,難得合用之魚。而該司點退之弊,日以益甚,所給賂物少不滿意,則至使本官領去之人直爲進排供上,人情所費,倍簁責出。且黃大口則乾正尤難,自前必於冬間,預爲措備,趁春夏上納,而近來該司稱以國用不足,來年所納,一半除出,使之引納。絶遠之地,一年貢物,分二巡上納,往來駄載、人情作紙之費,有倍於前。請令該曹申飭官吏,痛禁點退之弊,別樣料理,俾無引用之擧。〈黃籤付標內:「不足之數,勿令引納,自戶曹料理貿用,分二巡上納之規停罷。」〉
北道雖少文學之士,至如鏡城、吉州士子輩,則治經成誦者頗多,而東堂初試額數,只是三員參榜實未易。且去京絶遠,不能如他道儒生之入京居齋,得參殿講初試,故或有終身矻矻,抱恨無成而死者。大比科額,固不可有所增加,而每年公都會,《小學》初試,不過爲校生輩免講之資,實無所益。臣意《小學》初試則姑爲停罷,代以四書、三經考講試取,則雖難望其通明經術,猶爲此善於彼,而東堂初試之數,因此稍加於前,似或便當。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公都會,《小學》初試,每年三人內減一人;東堂初試,三人外更加三人。」〉
本道各驛驛吏數多役歇,故叛主避役之輩,爭相投屬厚賂,驛吏輩變幼暗錄於形止案,旣爲錄案之後,則據定驛役,作一逋逃之藪。且形止案無關由本官之事,藏在本驛,祕而不出,故本主雖欲爭辨,無可憑考之地,終未免坐失奴婢,事極痛惋。自今每式年,形止案使地方官同參査正成冊,一件輸送本官,以備考據,則可防其任意潛錄之患。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依書啓與地方官同參査正。」〉
三水、甲山新出身,例當赴防於六鎭,而今年六鎭農事凶歉,不無主客俱困之患。且三、甲亦是邊上待變之地,在前或有三、甲出身換防之規雲。請令該曹稟定分付。〈黃籤付標內:「已施。」〉
鏡城有所謂國屯田十石落地,雖未知創設於何時,槩聞當初則收聚民力,使之耕耘,每年輸入倉中,以爲會錄之地矣。其田最甚瘠薄,又因川反浦落,絶無可耕之處,民不堪苦,齊訴願罷。故遂廢耕作,量其所出每年百石,收合於民間,以爲會付之穀,雖曰流來已久,不但窮民白地辦出之難,旣廢屯田,仍捧百石之穀,事甚無據,似不可不停罷。請令該曹稟處。〈黃籤付標內:「依此停罷。」〉
高原郡梁泉寺位田七十餘卜,曾於癸亥反正初,依裁省廳事目,許屬大同以補民役,而自上年內需司直發移文,其田所出使之作布上送雲。雖未知其曲折如何,而四十餘年大同所屬之田,一朝見奪於內司,則事理誠極不當。且本郡素是至殘之邑,不可不還給以補其萬一。請令該曹査出稟處。〈黃籤付標內:「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