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望溪先生全集 (四部叢刊本)/年譜
方望溪先生全集 年譜 清 方苞 撰清 蘇惇元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戴氏刊本
|
方望溪先年譜
同邑後學蘇惇元輯
康𤋮七年申夏四月十五日先生生於六合之畱稼
邨先生方氏諱苞字鳳九一字靈皋老年自號望
溪學者望溪先生江南安慶府桐城縣人〈見本集及方氏〉
〈家譜桐志上元〉始祖號德益於宋元之際由休甯遷桐城
縣市鳳坊德益生秀實爲元彰德主簿秀實生謙
爲元望廵檢謙生圓爲元宣使圓生法明建文元
年舉於爲四川都司斷事永樂初不貝賀表被逮
行至望目沈於江事載明史法生懋懋生瓘成化
元年舉鄉瓘生圭圭生絅國子監生絅生夢暘爲
南安縣丞夢暘生學尹縣學生學尹生大美〈見家譜〉大
美字黃中號沖含萬厯十四年進士官至太僕寺少
卿是爲先生高祖〈見桐城志及家譜〉曾祖諱象乾字廣野號
聞庵明恩貢生官按察司副使備兵嶺西左江明季
避寇亂僑居江甯府上元縣由正街後移居土街〈見桐城志〉
〈及本集家譜〉祖諱幟字漢樹號馬溪歲貢生有文名官蕪
湖縣學訓導遷興化縣學敎諭〈見桐城志及家譜〉父仲舒字
南董號逸巢國子監生好讀書𮌎無畦畛與黃岡杜
於皇濬杜蒼畧岕同里錢飲光澄之族祖嵞山文諸
先生唱和所作詩三千餘首以遺逸名〈見桐城志及本集沈廷芳〉
〈所撰傳家譜〉前母姚氏母吳氏紹興府同知諱勉之女吳
公莆田人寓居六合畱稼邨逸巢公贅焉〈見同知紹興府事吳〉
〈公墓表〉兄舟字百川長先生三歲寄上元縣籍廩貢生
性孝友好學以制舉文名天下又善古文而自以爲
不足疾革時自焚其稿早世年三十七後崇祀鄕賢
祠〈見兄百川墓誌及四君子傳刻兄百川遺文書後縣志家譜〉弟林字椒塗亦孝
友好學善時文早天年二十一〈見弟椒塗墓誌及家譜〉
十年辛亥先生年四歲父嘗鷄鳴起値大霧以雞聲隔
霧命對先生卽應日龍氣成雲〈見雷鋐所撰行狀及沈傳〉
十一年王子先生年五歲父口授經文章句〈見台拱岡墓碣〉
十二年癸丑先生年六歲隨父自六合歸上元〈見吳處士妻傅〉
〈氏墓表〉
十三年甲寅先生年七歲祖有舊板史記父固藏篋中
兄百川時年十歲百川偕先生俟父岀輒啟篋而濳
觀之故先生所得於史記者多百川發其端緒雲〈見從〉
〈弟辛元評書史記十表後〉
十六年丁巳先生年十歲從兄百川讀經書古文家貧
甚冬無絮衣旬月中屢不再食益厲學其後兄爲講
經書註疏大全擇其是辨其疑相與博究經史百氏
之書更相勖以孝弟〈見先母行畧兄百川墓誌與呂宗華書及雷狀沈傳〉 始
作時文前輩一見輒異之〈見杜蒼畧評讀孟子〉
十七年戊午先生年十一歲兄百川往蕪湖侍大父學
署太公課先生及弟椒塗誦讀甚嚴先生嘗日五歲
吾父課章句稍長治經書古文吾父口授指畫焉〈見台〉
〈拱岡墓碣及百川墓誌〉先生未成童易詩書禮記左傳皆已能
倍誦〈見程崟儀禮析疑序〉
二十二年癸亥先生年十六歲隨兄百川求友閭巷閒
交同里劉古塘捷〈見劉古塘墓誌〉
二十五年丙寅先生年十九歲交高淳張彝歎自超〈見四〉
〈君子傳序〉 太 公攜歸安慶應試交宿松朱字綠書同里
劉北固輝祖〈見朱字綠墓表及四君子傳〉過樅陽宿草舍晨光始
通錢飮光先生扶杖叩門而入太公驚問錢先生曰
聞君有二子皆吾輩人慾一視所祈嚮恐交臂而失
之太公呼先生出拜錢先生答拜太公跪而相支掛
爲不甯者久之〈見田閒先生墓表〉先生嘗曰苞童時侍先君
子與錢杜諸先生以詩相唱和慕其鏗鏘欲𥨸效焉
先君子戒曰毋以爲也是雖小道非盡心以終世不
能企其成而耗少壯有用之心力非躬自薄乎苞用
是遂絕意於詩〈見慶靑山人詩序〉
二十六年丁卯先生年二十歲循覽五經註疏大全以
諸色筆別之用功少者亦三四周其後崑山刻通志
堂宋元經解出先生句節字劃凡三次芟薙取其粹
言而會通之二十餘年始畢唐宋以來詁經之書未
有聞而不求得而不觀者偶舉一節前儒訓釋一一
瞭然於心然後究極經文所以雲之意而以義理折
中焉年三十以前有讀尙書偶筆讀易偶筆朱子詩
義補正〈見與呂宗華書及程崟所撰儀禮析疑序〉 秋 七月丁大父憂
二十八年己巳先生年二十二歲夏四月歲試第一補
桐城縣學弟子員受知於學使宛平高公素侯〈諱裔〉七
月公招入使院先生素不好作時文後此皆高公敦
率之〈見書高素侯先生手札後及姚薑塢筆記〉
二十九年庚午先生年二十三歲春三月四日弟椒塗
卒 秋應鄉試房考將樂廖公蓮山〈諱騰煃〉新鄉暢公
素庵〈諱泰兆〉得先生文大異之交論力薦不售〈見給事中暢公〉
〈墓表〉 冬 十一月娶夫人蔡氏先是先生以弟椒塗卒
服未終不娶妻父母趣之始娶禮齊衰期三月不御
內時七閱月計已過時先生猶不忍成婚入室而異
寢者旬餘族姻大駭物議紛然先生乃勉成婚畢生
恨之〈見與兄子道希兄弟書〉
三十年辛未先生年二十四歲作讀孟子文杜蒼畧先
生見之評曰前儒所未發卻婦人小子所共知方郞
十歲初爲時文先兄卽勸以何不舍此而發憤著書
不意十五年後所造至此〈見本集〉 秋 從高公素侯如
京師館於高公所〈見書高素侯先生手札後〉 交 宛平王崑繩源
無錫劉言潔齊靑陽徐詒孫念祖〈見四君子傳〉 遊 太學
安溪李文貞公〈諱光地〉見先生文歎曰韓歐復岀北宋
後無此作也長洲韓文懿公〈諱菼〉以文名海內見先生
文至欲自毀其稿評先生文曰廬陵無此深厚南豐
無此雄豈非昌黎後一人乎當是時巨公貴人方
以收召後學爲務天下士集京師投謁無虛日公
爭相汲引先生非先焉不往於是益見重諸公閒〈見沈〉
〈傳及韓公評語家譄〉一意爲經學先生入都萬季野先生〈名斯〉
〈同〉獨降齒德與之交季野吿之曰子於古文信有得
矣然願子勿溺也唐宋號爲文家者八人其於道粗
有明者韓愈氏而止耳其餘則資學者以愛玩而已
於世非果有益也先生於是輟古文之學一意求經
義焉〈見萬季野墓表〉 始 讀宋儒書先生嘗與劉拙修書曰
僕少所交多楚越遺民重文藻喜事功視宋儒爲腐
爛用此年二十目未嘗涉宋儒書及至京師交言潔
與吾兄勸以講索始寓目乃深嗜而力探焉二十年
來於先儒解經之書自元以前所見者十七八然後
知生乎宋五子之前者其窮理之學未有如五子者
也生乎五子之後者推其緒而廣之乃稍有得焉其
背而馳者皆妄鑿牆垣而殖蓬蒿乃學之蠧也〈見本集〉
三十一年壬申先生年二十五歲作高素侯先生壽序
舉蘇老泉上富鄭公書爲壽懼公循致高位而碌碌
無所成高公揭先生文於壁觀者皆駭多相戲曰碌
碌無成至爲門生姍笑先生請撤之公曰吾正欲使
諸公一聞天下之正議也〈見壽序及書高公手札後〉 姜 西溟先
生〈名宸英〉見先生文乃曰此人吾輩當讓之出一頭地
者也〈見全紹衣祖望所撰神道碑及姜與王崑繩書〉先生與姜西溟王崑繩
論行身祈嚮先生曰學行繼程朱之後文章在韓歐
之閒〈見王兆符所撰文集序〉
三十二年癸酉先生年二十六歲授經涿州〈見書嵗寒章四義後〉
秋應順天鄕試不售〈見送吳東巖序〉
三十三年甲戌先生年二十七歲授經涿州〈見與劉言潔書〉
三十四年乙亥先生年三十八歲館涿州滕氏疾屢阽
危〈見敎忠祠祭田條目序〉 復 至京師〈見陳馭虛墓表〉
三十五年丙子先生年二十九歲居京師館於汪氏王
兆符來從學〈見查詹事墓表及王生墓誌〉 交 同里左未生待未
生乃忠毅公之孫也〈見左未生墓誌〉 作 讀周官文姜西溟
見之評曰余近四十始遊諸經之樊方子未三十而
所學造此讀之眼明心開已而汗下〈見本集〉 秋 試順
天報罷擬不復應舉〈見高素侯大理手札〉 冬 南歸〈見吳處士妻墓表〉
三十六年丁丑先生年三十歲授經寶應喬氏〈見喬紫淵詩序〉
三十七年戊寅先生年三十一歲館寶應 冬學使滏
陽張公樸園〈諱榕端〉招至使院〈見贈魏方甸序〉 高 公素侯以
書督應鄉試〈見書高素侯先生手札後〉
三十八年己卯先生年三十二歲舉江南鄉試第一主
考爲韓城張公景峯〈諱廷樞〉太原姜公崑麓〈諱橚〉房考爲
宗公 〈見張公逸事及吏部侍郎姜公墓表〉
三十九年庚辰先生年三十三歲春正月如京師試禮
部不第夏四月南歸〈見兄百川墓誌〉 秋 七月兄百川自安
慶歸疾遂篤〈見兄百川墓誌〉
四十年辛巳先生年三十四歲冬十月二十一日兄百
川卒百川疾逾年先生常雞鳴時起視治藥物以進
〈見妻蔡氏哀辭〉及兄卒執喪過禮過期猶不復寢父曰親親
有殺與父在爲母無別矣先生自是殫心於所以制
禮之義有得則以敎諸子〈見兄子道希喪禮或問跋〉
四十一年壬午先生年三十五歲春正月三十日長子
道章生側室楊氏岀〈見家譜〉 三 月葬兄百川弟椒塗
各爲墓誌銘其後以陰流入壙起攢〈見兄百川墓誌〉
四十二年癸未先生年三十六歲春至京師再試禮部
不第交蠡縣李剛主塨聚王崑繩寓與剛主論格物
〈見李剛主恕谷後集〉
四十三年甲申先生年三十七歲秋七月移居由正街故
宅之將園先是副使公遷上元始居於此其後定居
土街宅岀質園無主遂盡毀先生因太公年老不能
岀遊乃謀復是宅至是入居修葺浚築有高樹淸池
蔬圃太公日召故人歡飮其閒太公歿後又構堂室
奉太夫人居之毎飯後先生扶太夫人循廡觀僕婢
蒔花灌畦或立池上觀月岀而名之曰將園取詩人
將父將母之義也〈見將園記〉
四十五年丙戌先生年三十九歲春至京師遇李剛主
於八里莊再論格物不合〈見恕谷後集〉 應 禮部試成進
士第四名總裁爲大興李公山公〈諱録予〉溧陽彭公竹
如〈諱會淇〉房考爲江都顧公書宣〈諱圖河〉屆
殿試朝論翕然推爲第一人而先生聞母疾遽歸李文
貞公馳使畱之不得〈見雷狀沈傳家譜〉 過 揚州有鹽商吳
某求定明歲敎其子以百金爲贄及抵江南總督藩
臬公延先生主講義學先生乃返吳贄吳曰非先生
辭我勢不能也贄者見也已見何返先生不可三往
返卒還之〈見恕谷後集〉 秋 七月三日夫人蔡氏卒作哀
詞〈見本集〉夫人歿後薦紳慕先生名競聯姻相國熊文
端公〈諱賜履〉欲妻以女先生謝之又有鄭總兵家巨富
欲妻之女願以萬金助妝匳使可贍九族三黨之餽
問者先生峻辭之熊尙書一瀟其子本爲先生同年
進士密謂先生曰鄙人有妹家君願使侍箕帚先生
日盛意感甚惟苞家法亡妻偕娣姒日夙興精五飯
酒漿奉卮匜二親左右令妹能乎本咋舌無以應〈見恕〉
〈谷後集〉
四十六年丁亥先生年四十歲歸桐城省墓〈見己亥四月示道希〉
〈兄弟〉 秋 月繼室徐氏夫人歸夫人上元人內閣中
書時敏之女〈見家譜〉 冬 十月四日父卒先生以母老
疾酌禮經築室宅之西偏以奉事焉而不入中門〈見劉〉
〈古塘所撰喪禮或問序〉
四十七年戊子先生年四十一歲冬歸桐城省墓便入
龍眼山〈見左仁傳及書公祭先母文後〉
四十八年己丑先生年四十二歲歸桐城省墓便至浮
山〈見再至浮山記〉
五十年辛卯先生年四十四歲是年以後濳心三禮因
以貫徹諸經〈見王兆符評語〉 冬 十一月以南山集牽連赴
詔獄是時左都御史趙公申喬劾編修戴名世所
著南山集語多狂悖先生以集序列名牽連被逮下
江甯縣獄旋解至京師下刑部獄其序文實非先生
作也〈見本傳及結感錄恕谷後集〉
五十一年壬辰先生年四十五歲在獄中切究陳氏禮
記集說著禮記析疑其序曰自明以來傳註列於學
官者於禮則陳氏集說學者弗心饜也壬辰癸巳閒
余在獄篋中惟此本因悉心焉始視之若皆可通及
切究其義則多未審者因就所疑而辨析焉蓋禮經
之散亡久矣羣儒各記所聞記者非一時之人所記
非一代之制必欲會其說於一其道無由第於所指
之事所措之言無失焉斯已矣然其事多畧舉一端
而始末不具無可稽尋其言或本不當義或𥳑脫而
字遺解者於千百載後意測而懸衡焉其焉能以無
失乎註疏之學莫善於三禮其參伍倫𩔖彼此互證
用心與力可謂艱矣宋元諸儒因其說而紬繹焉其
於辭義之顯然者亦旣無可疑矣而隱深者則多未
及焉用此知古書之藴非一士之智一代之學所能
盡也然惟前之人旣闢其徑塗而言有端緒然後繼
事者得由其閒而入焉乃或以已所得瑕疵前人而
忘其用力之艱過矣余之爲是學也義得於記之本
文者十五六因辨陳說而審詳焉者十三四是固陳
氏之有以發余也旣岀獄校以衞正叔集解去其同
於舊說者而他書則未暇徧檢蓋治經者求其義之
明而巳豈必說之自己岀哉後之學者有欲匯衆說
而整齊之則次以時代而錄其先岀者可矣〈見本集〉方
爰書上時同繫者皆惶懼先生閱禮經自若同繫者
厭之投其書於地曰命在須臾矣先生曰朝聞道夕
死可也〈見沈傳及顧用方所撰周官辨序〉 金 壇王若霖澍閒日入
獄視先生解衣般礴諮經諏史旁若無人同繫者或
諷曰君縱忘此地爲圜土身負死刑柰旁觀姍笑何
〈見送王若霖南歸序〉 著 喪禮或問其後劉古塘爲之序稱其
於先王制禮之意有灼知曲盡而非傳注所能及者
撥人心昏蔽而起其善端莫近於是書初先生居喪
準禮里中戚友有感而相倣傚者古塘刊是書示朋
友生徒而江介服行者又漸多也〈見古塘序及兄子道希跋〉
五十二年癸巳先生年四十六歲春二月獄決先生蒙
恩寛宥免治岀獄𨽻籍漢軍先是獄具論死
聖祖矜疑李文貞公亦力救之獄詞五上五折本至是
章始下
聖祖素知先生文學三月二十三日 硃書戴名世案
內方苞學問天下莫不聞下武英殿總管和素翼日
召入南書房命撰湖南洞苗歸化碑文越日命著黃鍾
爲萬事根本論越日命作時和年豐慶祝賦毎奏進
聖祖輒嘉賞再三曰此卽翰林中老輩兼旬就之不能
過也
命以白衣入南書房〈見本傳沈傳兩朝聖恩恭紀〉 遣 人迎母至
京寓侍養〈見畱保所撰名臣言行錄〉 秋 八月移 蒙養齋編
校樂律厤算諸書先生與渾渚徐公蝶園〈諱元夢〉承修
樂律
聖祖命與諸皇子遊自誠親王以下皆呼之曰先生時
誠親王爲監修王性嚴承事者多獲訶責先生偘偘
不阿遇事持正爭執王敬之乃延爲王子師先生置
王子座東向己南面坐始就講〈見本傳雷狀沈傳全碑及兵部尙書法公〉
〈墓表〉先生雖不與朝政而密勿機務多得聞之是時李
文貞公在閣徐公蝶園尋以總憲兼院長皆傾倒於
先生先生時時以所見敷陳某事當行某事當去其
說多見施行先生苦口言不自知其數雖不能盡
從而二公能容之欲薦先生則辭日某本罪臣不死
己爲非望公休矣但有所見必爲公言之倘得行則
拜賜多矣〈見全碑〉 周 官辨成先生在館中徐公蝶園
及混同顧公用方〈諱琮〉時就問周官疑義先生詳爲辨
析遇館中後生則爲講喪服聞而持行者數人顧公
與河閒王振聲謂筆之書然後可久存先生乃出其
在獄所作喪禮或問又爲周官辨浹月而成〈見顧用方所撰〉
〈周官辨序〉其自序曰凡人心之所同者卽天理也然此理
之在身心者反之而皆同至其藏伏於事物則有聖
人之所知而賢者弗能見者矣昔者周公思兼三王
以施四代之政蓋有日夜以思而苦其難合者以公
之聖而得之如此其艱則宜非中智所及也故周官
晚岀羣儒多疑其僞至宋程張二子及朱子繼興然
後知是書非聖人不能作蓋惟三子之心幾乎與公
爲一故能究知是書之精藴而得其運用天理之實
也然三子論其大綱而未嘗條分縷析以辨其所惑
故學者於聖人運用天理廣大精密之實卒莫能窺
而幽隱之中猶若有所疑畏焉蓋鄭氏以漢法及莽
事詁周官多失其本指而莽與歆所竄入者實有數
端學者旣無據以別其眞僞而反之於心實有所難
安故其惑至於千數百年而終莫能解苟非折以理
之至是而合其心之同然則是經之蠧蝕終不可去
夫武成之書周人開國之典冊也守在官府傳布四
方不宜有譌而孟子斷爲不可盡信亦折之以理而
已余懼學者幸生三子之後而於是經之義猶信疑
交戰於胸中是公之竭其心思以法後王者將蔽晦
以終古故不得已而辨正焉孟子曰能言距楊墨者
聖人之徒也以余之淺見寡聞豈足以有明而志承
乎三子則知道者或猶能察其心而不以爲妄也夫
五十四年乙未先生年四十八歲春刪定容城孫徵君
年譜書成序之尋作徵君傳 冬十二月九日母卒
先是疾篤
聖祖加恩賜醫診視〈見示道希兄弟〉
五十五年丙申先生年四十九歲冬春秋通論成先生
自癸巳後供事書局公事之暇輒致力於春秋周官
前後幾三十年〈見程崟撰儀禮析疑序〉先生在書局徐公蝶園
曰請先生講春秋疑義毎舉一事先生必數全經比
𩔖以析其義顧公用方與二三君子謂非筆之於書
則口所傳能幾且所傳者遂能一一不失其指意乎
屢敦促始成此書其自序曰記曰屬辭比事春秋敎
也凡先儒之說就其一節非不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也而比以異事而同形者則不可通者十八九矣惟
程子心知其意故曰春秋不可毎事必求其異義但
一字異則義必異焉然經之異文有裁自聖心而特
立者如魯夫人入各異書之𩔖是也有沿舊史而不
能革者稱人稱爵稱字稱名或氏或不氏之𩔖是也
其閒毫芒之辨乍言之若無可稽尋及通前後而考
其義𩔖則表裏具見固無可疑者抑嘗考詩書之文
作者非一而篇自爲首尾雖有不通無害乎其可通
者若春秋則孔子所自作而義貫於全經譬諸人身
引其毛髪則心必覺焉苟其說有一節之未安則知
全經之義俱未貫也又凡諸經之義可依文以求而
春秋之義則隱寓於文之所不載或筆或削或詳或
略或同或異參互相抵而義岀於其閒所以考世變
之流極測聖心之裁製具在於此非通全經而論之
末由得其閒也余竊不自忖謹師戴記與程子之意
別其𩔖爲三十有六而通論其大體凡九十章又通
例七章使學者知所從入至盡其義𩔖與聖心同揆
而無一節之不安則願後之君子繼事焉耳徐公毎
語人曰自程朱而後未見此等經訓他日必列於學
官〈見顧用方撰本書序〉
五十六年丁酉先生年五十歲秋作四君子傳其序略
曰余弱冠從先兄百川求友得邑子同寓金陵者曰
劉古塘於高淳得張彝歎歸試於皖得古塘之兄北
固於宿松得朱字綠辛未遊京師得宛平王崑繩無
錫劉言潔靑陽徐詒孫其志趨之近者則古塘彝歎
言潔詒孫也術業之近者則崑繩字綠北固也余平
生昵好志趨術業之近與諸子比者有矣然其年或
先後生於余而自有其儕或年相若而交期則後惟
諸君子同時並岀而爲交皆久且深故世莫不聞癸
巳春金壇王若霖曰吾與諸公每私議南士之相引
爲曹而發名於世者其朋有三焉行修而學殖者莫
如子之徒其遇之窮而無一得其所者亦莫如子之
徒也因屈指死者七人皆齎志也存者三人則余罹
於罰古塘中歲遘無妄之災病且聾彝歎老而無子
相與痛惜者久之先兄之歿余旣爲誌銘詒孫北固
有哀辭字綠有墓表故弗更著今作王張二劉四君
子傳 春秋解成其序曰自程朱二子不敢以春
秋自任而是經爲絕學矣夫他書猶孔子所刪述而
是經則手定也今以常人自爲一書其指意端緒必
有可尋況聖人之不得巳而有言者乎蓋屈摺經義
以附傳事者諸儒之蔽也執舊史之文爲春秋之法
者傳者之蔽也聖人作經豈預知後之必有傳哉使
去傳而經之義遂不可求則作經之志荒矣舊史所
載事之煩細及立文不當者孔子削而正之可也其
月日爵次名氏或畧或詳或同或異策書旣定雖欲
更之其道無由而乃用此爲褒貶乎於是脫去傳者
諸儒之說必義具於經文始用焉而可通者十四五
矣然後以義理爲權衡辨其孰爲舊史之文孰爲孔
子所筆削而可通者十六七矣余之始爲是學也求
之傳注而樊然殽亂按之經文而參互相抵蓋心殫
力屈幾廢者屢焉及其久也然後知經文參互及眾
說殽亂而不安者筆削之精義毎岀於其閒所得積
多因取傳注之當者並已所見合爲一書以俟後之
君子其功與罪則非蒙者所能自定也
五十七年戊戌先生年五十一歲春二月命兄子道希
道永權葬父逸巢公母吳夫人於上元南都石觜之
台拱岡〈見台拱岡墓碣〉 命 長子道章就學於李剛主〈見李伯子哀詞〉
五十八年己亥先生年五十二歲夏四月遇疾自危作
書示兄子道希〈字師范〉兄弟定祭禮擬置祭田定敎家
之法〈見敎忠祠祭田條目序〉
五十九年庚子先生年五十三歲冬十一月周官集註
成其序曰朱子旣稱周官徧布周密乃周公運用天
理熟爛之書又謂頗有不見其端緒者學者疑焉是
殆非一時之言也蓋公之兼三王以施四事者具在
是書其於人事之始終百物之聚散思之至精而不
疑於所行然後以禮樂兵刑食貨之政散布六官而
聯爲一體其筆之於書也或一事而諸職各載其一
節以互相備或舉下以該上或因彼以見此其設官
分職之精意半寓於空曲交會之中而爲文字所不
載迫而求之誠有茫然不見其端緒者及久而相說
以解然後知其首尾皆備而脈絡自相灌輸故歎其
徧布而周密也余嘗析其疑義以示生徒猶苦舊說
難自別擇乃並纂錄合爲一編大指在發其端緒使
學者易求故凡名物之纖悉推說之衍蔓者槪無取
焉蓋是經之作非若後世雜記制度之書也其經緯
萬端以盡人物之性乃周公夜以繼日窮思而後得
之者學者必探其根原知制可更而道不可異有或
異此必蔽虧於天理而人事將有所窮然後能神而
明之隨在可濟於實用其然則是編所爲發其端緒
者特治經者所假道而又豈病其過畧也哉 十二
月二日幼子道興生側室楊氏出〈見家譜〉
六十年辛丑先生年五十四歲周官析疑成其序曰周
官一書豈獨運量萬物本末兼貫非聖人不能作哉
卽按其文辭舍易春秋文武周召以前之詩書無與
之並者矣蓋道不足者其言必有枝葉而是書指事
命物未嘗有一辭之溢焉常以一字二字盡事物之
理而達其所難顯非學士文人所能措注也凡義理
必載於文字惟春秋周官則文字所不載而義理寓
焉蓋二書乃聖人一心所營度故其條理精密如此
也嘗考諸職所列有彼此互見而偏載其一端者有
一事而毎職必詳者有畧舉而不更及者有舉其大
以該細者有卽其細以見大者有事同辭同而倒其
文者始視之若樊然淆亂而空曲交會之中義理寓
焉聖人豈有意爲如此之文哉是猶化工生物其巧
曲至而不知其所以然皆元氣之所旁暢也觀其言
之無微不盡而曲得所謂如此況夫運量萬物而一
以貫之者乎余初爲是學所見皆可疑者及其久也
義理之得恆出於所疑因錄示生徒使知世之以周
官爲僞者豈獨於道無聞哉卽言亦未之能辨焉耳
冬十一月聞李剛主長子習仁天乃作書與之其
畧曰此子天民之秀非獨李氏所恃頼也僕不能自
解豈能爲吾兄解然有區區而欲言者言之則非其
時而重傷吾兄之意不言則於交友之道爲不忠是
以敢終布之易日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僕平生
所遭骨肉閔凶殆人理所無悲憂危蹙中毎自念性
質迫隘語言輕肆與不祥之氣實有相感召之理以
吾兄之德行醇懿而衰暮罹此語天之道有不當然
者竊疑吾兄承習齋顔氏之學著書多訾謷朱子習
齋之自異於朱子者不過諸經義疏與設敎之條目
耳性命倫常之大原豈有二哉此如張夏論交曾言
議禮各持所見而不害其並爲孔子之徒也安用相
詆訾哉記曰人者天地之心孔孟以後心與天地相
似而足稱斯言者舍程朱而誰與若毀其道是謂戕
天地之心其爲天之所不祐決矣故自陽明以來凡
極詆朱子者多絕世不祀僕所見聞具可指數若習
齋西河又吾兄所目擊也君子省身不厭其詳論古
不嫌其恕倘鑒愚誠取平生所述訾謷朱子之語一
切薙芟而抒己見以共明孔子之道則僕之言雖
不當而在吾兄爲德盛而禮恭所補豈淺小哉〈見本集〉
初先生與王崑繩論學崑繩不信程朱盡發其失且
曰使百世以下聰明傑魁之士沈溺於無用之學而
不返是卽程朱之罪也先生曰子毋視程朱爲氣息奄
奄人觀朱子上孝宗書雖晩明楊左之節無以過
也其備荒浙東安撫荊湖西漢趙張之吏治無以過
也而世不以此稱者以道德崇閎稱此轉渺乎其小
耳崑繩聞先生言終其身口未嘗非程朱其後先生
岀刑部獄剛主來唁先生以語崑繩者語之剛主立
起自責取不滿程朱語載經說中已鐫板者削之過
半先生因舉顔習齋存治存學二編未愜心者吿之
剛主隨卽爲更定至是先生復作此書與之〈見李剛主墓誌〉
六十一年壬寅先生年五十五歲夏四月扈
蹕熱河 六月奉
命回京充 武英殿修書總裁〈見 兩朝聖恩恭紀及本傳〉
雍正元年癸卯先生年五十六歲以
世宗嗣位覃恩赦歸原籍〈見本傳〉先是滇遊紀聞案先生
近支族人皆𨽻漢軍至是肆赦
上曰朕以方苞故赦其合族苞功德不細先生聞
命驚怖感泣涕泗交頤〈見本傳雷狀沈傳〉 秋 八月宛平門人
王兆符爲敘次文集〈見集序〉 高 安朱文端公〈諱軾〉來定
交志同道合無與比者〈見敘交〉
二年甲辰先生年五十七歲春二月請假歸葬親蒙
恩給假一年五月十三日抵上元越翼日展墓初歸以
卜兆未定不卽私室寓居北山僧舍中葬畢乃返〈見台〉
〈拱岡墓碣淸涼寺記沈傳〉 六 月丁酉視台拱岡父母墓穴負土
定封〈見台拱岡墓碣〉 七 月作台拱岡墓碣 八月歸桐城
奉大父柩至上元且省在桐各先墓便過浮山時左
未生已故弔其子秀起〈見再至浮山記〉 作 書示道希兄弟
訓敎家法 作大父馬溪府君墓誌
三年乙巳先生年五十八歲春三月二十四日還京
召見
上憐弱足 命二內侍扶翼至 養心殿顧視訓慰者
久之有
先帝持法朕原情汝老學當知此義之諭並賜茶芽二
器〈見 聖訓恭紀及本傳〉
命仍充武英殿總裁尋欲用爲司業先生以老病力辭
〈見全碑〉
六年戊申先生年六十一歲冬仁和沈廷芳來受業先
生曰師所以傳道授業解惑生欲登吾門當以治經
爲務廷芳謹受敎先生以所著喪禮或問授之曰喪
祭二禮事親根本世罕習者生其研於斯〈見沈廷芳所撰先生〉
〈傳書後〉
七年己酉先生年六十二歲夏四月作書示兄子道希
葬兄百川必遵遺命與弟椒塗同邱道希得札從命
葬於蔣甸大父司諭公居中百川椒塗同封居右嫂
張氏及夫人蔡氏同封居左〈見示道希書並跋〉其後復以陰
流入壙俱遷葬〈見熊偕呂余東木時文序〉司諭公遷葬江甯縣石
潭菖蒲山〈見家譜〉
八年庚戌先生年六十三歲是年議開博學鴻辭科尋
詔三品以上諸臣各舉學與行兼者諸公問先生以所
舉先生以執友南昌龔孝水纓歙縣佘西麓華瑞遊
好之久者嘉善柯南陔煜淳安方文輈楘如四人
之〈見送余西麓序〉 安 溪官獻瑤來受業〈見官獻瑤所撰讀經史文序〉
甯化雷鋐見先生於漳浦蔡文勤公〈諱世遠〉之齋文勤
卽命受業於先生先生固辭而答以儕輩之稱者三
四年後始受而不辭〈見送雷惕廬歸閩序〉 秋 疾作命諸子日
如我歿斂時須袒右臂昔余弟椒塗疾革時余因異
疾醫者令出避野寺弟卒弗獲視含斂心常悔之以
此自罰也〈見七思注及沈傳〉
九年辛亥先生年六十四歲授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
〈見本傳〉 與 常熟蔣文肅〈諱廷錫〉桐城張文和〈諱廷玉〉兩相
國論征澤望事宜書
十年壬子先生年六十五歲與西林鄂文端〈諱爾泰〉桐城
張文和兩相國書論制準噶爾澤望事宜凡十二條
西師征討多年至是復猖獗先生之意欲爲嚴軍屯
守撫士蓄力以待可勝之虜勿爲輕舉深入以邀難
必之功厥後鄂公奉
命馳往軍前傳諭大將軍旋於十二月奏請邊地屯田
事宜五條其閒多採先生之論奉
詔從之〈見文集及東華錄惜抱軒集〉 夏 五月遷翰林院侍講〈見本傳〉
秋七月遷翰林院侍講學士〈見本傳〉 九 月長子道
章舉順天鄉試〈見家譜及桐城志〉 冬 十二月興縣孫文定
公〈諱嘉淦〉以刑部侍郎爲順天府尹兼祭酒勁挺不爲
親王所喜有自朱邸來屬先生急奏劾之當卽以代
孫公先生拒不可其人以禍怵之先生以死力辭不
日竟有劾孫公婪贓孫公下獄先生謂鄂文端公曰
孫侍郞以非罪死公復何顔坐中書於是鄂公以百
口保之孫公遂得免〈見全碑及雷鋐鄂公逸事〉
十一年癸丑先生年六十六歲春三月奉 果親王敎
約選兩漢及唐宋八家古文刊授成均諸生其後於
乾隆初
詔頒各學官〈見本書並學政全書〉 夏 四月擢內閣學士兼禮部
侍郞先生以足疾辭
命仍專司書局不必辦理內閣事務有大議卽家上之
先生不能隨班趨俱荷 矜容先生感激流涕以
爲不世之恩當思所以不世之報然自是益不諧於
眾矣〈見本傳全碑及謝授禮部侍郞劄子〉 六 月敎習庶吉士〈見本傳〉
秋八月充一統志館總裁〈見本傳〉奉
命校訂春秋日講〈見顧用方春秋通論序〉
十三年乙卯先生年六十八歲春正月充
皇淸文穎館副總裁〈見本傳〉 秋 九月
高宗嗣位有意大用先生時
高宗方欲追踐古禮議行三年之喪 特下詔命羣臣
詳稽典禮王大臣令禮部尙書景州魏公廷珍偕先
生擬議魏公與先生爲金石文以詻先生先生因欲
復古人以次變除之制隨時降殺定爲程式乃作喪
禮議其畧曰〈臣〉等謹按夏商之禮自孔子已歎其無
徵周衰典廢后王不降德司徒不懸象籍藏故府黎
獻無聞是以諸侯喪禮孟子亦未之學漢興河閒獻
王得邦國禮五十六篇上之而武帝便安秦儀莫能
承用自東漢魏晉六朝以逮唐初羣儒議禮之文尙
有引用者而其書遂亡自是以後皇王喪紀𩔖皆隨
俗傅會隱情失義與禮經不應用此顯學之儒深惜
庸臣淺識雖有賢君不能將順其美坐使天經地義
曠絕不行猶幸先聖遺文散見周官儀禮戴記及七
十子所傳述者猶未盡泯〈臣〉等謹詳考經傳參互相
證擇其無戾今制而可存古義者具列九條以聞𥨸
惟我
皇上徇齊典學凡聖經賢傳及儒先所論辨
聖心洞然具見表裏伏望立中制節定爲 本朝國䘏
之經俾四海臣民惟
皇之極觀感率由自飭厥性永永年代守爲典法〈臣〉等
無任悚息待 命之至魏公上其議大臣有不便者
遂格不行〈見全碑江甯志〉先生時領 武英殿修書事請於
親王就廬持服未再期先生不岀焉〈見尹元孚墓誌〉先生
所敎習庶吉士二十七日內齋宿館舍無敢飮酒食
肉者他部院未嘗有也〈見汪師韓跋敎忠祠禁及家譜〉 冬 十一月
上請定徵收地丁銀兩之期疏其畧曰邇年徵收地
丁銀兩四月完半十月全完此於 國課無分毫之
益而農民苦累不堪蓋自三月至六月正農民耕田
車水刈麥插秧之時舉家男婦老幼雜行兼雇閒民
助力尙恐後時乃今奔走鄉城經營借貸伺候官府
延接吏胥以奪其時力爲累大矣計一州一縣富紳
大賈綽有餘資者不過十數家或數十家其次中家
有田二三百畝以上者尙可那移措辦其餘下戸有
田數畝數十畝者皆家無數日之糧兼樵採負販僅
能餬口正當靑黃不接之時而開徵比較典當無物
借貸無門富豪扼之指苗爲質履畝計租數月之閒
利與本齊是以雖遇豐年塲功甫畢而家無儋石不
厭糟糠者十室而七也在有司初爲此議不過慮歲
有豐凶四月已徵其半則後此徵收爲易耳不知秋
成果有四分五分小民本不作拖欠 國課之想而
守土之吏亦不容其拖欠若在三分二分以下則我
皇上視民如傷方且憂其流殍蠲租賜賑豈忍預斂其
財而不顧其後哉〈臣〉伏念自
大行皇帝時寛陜西四川徵收之期六月完半十一月
全完數年以來未聞其有逋賦則少寛徵收之期於
國課分毫無損可知矣又上請定常平倉穀糶糴
之法疏其畧日常平倉穀定例存七糶三有司奉行
失宜必穀價旣貴各州縣始得申詳府道藩臬請督
撫定官價並示開糶之期一處文未批發不敢開糶
不知平糶本以利民而穀貴早晩無常若商販衆至
則旬月之閒價復大減是以胥吏得藉此要索苟或
上官失察批發後時穀貴之期旣過不獨窮民不得
邀平糶之恩而官定之價且不能充伏乞我
皇上特頒諭旨嚴飭南方各省督撫驗察州縣存倉之
穀不用盤倉三年全然不變然後可歲存其半兩年
不變則糶七存三但逾一年底面卽有霉爛則春盡
糶而秋糴之其或年歲大歉本州縣及鄰境穀皆騰
貴春糶之價不足以糴充原數則詳明上司銀交郡
庫俟次年有收或鄰境豐穰如數補糴至河北五省
倘遇歲歉春夏穀貴亦聽各州縣詳明上司不拘糶
三之例督撫司道郡守止於歲終實覈入倉之數一
至開春一任各州縣照所定存糶分數隨時發糶永
杜詳請定價示期之弊竇則胥吏絕無要索之因窮
民實邀平糶之澤見在有司可無變爛賠補之累新
舊交代永絕彼此相持忿爭吿訐之風此〈臣〉積年博
訪周諮灼見情弊而後敢入吿者伏乞
聖鑒施行又上請復河南漕運舊制疏其畧曰河以南
祥符等五十州縣共徵米十三萬六千七百餘石康
𤋮二十二年改令全漕折銀自雍正六年督臣田文
鏡疏請改徵至今槩徵本色於運次交兌河以南各
府州縣俱遠水次又中隔黃河厥土墳壤一經雨雪
牛車淖陷日行不能十里而漕期刻不容遲雇夫盤
駁價且十倍中家破産貧民鬻子恆由於此請悉照
從前折徵定例解交糧道在衞輝水次官爲採買三
疏俱下部議行〈見本傳及奏議〉
乾隆元年丙辰先生年六十九歲春
命再入南書房〈見本傳雷狀沈傳〉 三 月上請備荒政兼修地
治疏其畧曰竊思救荒宜豫故周公設保章氏之官
以星土之法五雲之物先期而知水旱降豐荒之祲
象以修救政雖其法無傳然毎至夏末秋初則水旱
豐歉之情形十可八九得矣舊例報荒必待八九月
後眾口嗷嗷情狀顯見然後入告被災之民朝不及
夕而奏請得旨動經旬月流殍者已不知其幾矣故
備荒早則民無流殍而國費亦不致過多救荒遲則
勞費十倍而功猶不能一二伏乞
皇上勅下督撫嚴飭州縣凡有水旱五六月卽據實奏
報七月中旬卽覈定災傷分數井乏食人數造冊上
聞蓋一州一縣之中田有高下傷水旱被災亦有淺
深但得實報無欺則災小之地不過量免被災之戸
本年正供錢糧十分中幾分發常平倉穀招商通糴
勸諭富民挑塘築堰賑恤弧寡無吿者而災可弭矣
其災大者則許動庫金修城浚隍整理倉厫官署以
招集附郭貧民於四鄕相度支河橋梁大塘大堰招
集各鄕土人官給廩穀使任浚築惟老弱寡力不
能任土功者乃計口給粟則爲數無多易周而可久
自古救荒之政莫善於興工築而其事宜早若待民
已飢疲則雖壯者亦力不能勝工築矣〈見本傳及奏議〉 夏
六月
上憐先生老病 命太醫時往診視〈見本傳〉
上以先生工於時文 命選有明及 本朝諸大家四
書制義數百篇頒布天下以爲舉業準的〈見本傳〉 充
三禮義疏館副總裁〈見本傳〉乃上擬定纂修條例疏曰
〈臣〉竊惟明初五經大全皆各主一人之說且成於倉
卒不過取宋元儒者一二家纂輯之書稍摭眾說以
附之數百年來皆以爲未盡經義不稱大全之名是
以
聖祖仁皇帝特命重修四經頒布學官昭示羣士然惟
周易多裁自
聖心所取至約而前儒未發之藴開闡實多故特名折
中餘三經則曰彚纂我
皇上躬履至道重念先聖遺經未盡闡揚 詔修三禮
乃漢唐以來未有之盛事而三禮之修視四經尤難
蓋易詩書有周張二程以開其先而朱子實手訂之
典謨以下亦抽引端緒親授其徒胡氏春秋傳雖不
免穿鑿而趙啖二陸劉孫胡程之精言採錄實多諸
經大義已昭然顯著故折中彚纂但依時代編次先
儒之言而不慮其無所歸宿也陳澔禮記說自始岀
卽不饜眾心詆議紛起周官儀禮則周程張朱數子
皆有志而未逮乃未經墾闢之經欲從大全之例則
無一人之說以爲之宗欲如折中彚纂但依時代編
次羣言則漫無綂紀學者終然莫知其指要必特
起凡例俾大義分明而後兼綜眾說始可以信今而
傳後〈臣〉等審思詳議擬分爲六𩔖各注本節本句之
下一曰正義乃詁經義然無疑者二曰辨正乃
後儒駁正舊說至當不易者三曰通論或以本節本
句參證他篇比𩔖以測義或引他經與此經互相發
明四日餘論雖非正解而依附經義於事物之理有
所發明如程子易傳胡氏春秋傳之𩔖五曰存疑各
持一說義皆可通不宜偏廢六日存異如易之取象
詩之比興後儒務爲新奇而可欺惑愚衆者存而駁
之使學者不迷於所從庶幾經之大義開卷瞭然而
又可旁推交通以曲盡其義𩔖伏乞
聖誨鑒定施行以便排纂又奏請出 袐府永樂大典
錄取宋元人經說俱從之〈見奏議及程崟儀禮析疑序〉 秋 七月
刪定管子荀子成是二書先生少時嘗刪錄茲復審
定而序之〈見本序〉 冬 上請定經制疏其略曰伏惟我
皇上御極以來發政施仁敦典明敎無一不本於至誠
惻怛之心用此期歲之中四海喁喁嚮風懷德人心
之感動未有過於斯時者也但土不加廣而生齒日
繁遊民甚衆侈俗相沿生計艱難積成匱乏欲其衣
食滋殖家給人足非洞悉其根源矯革敝俗建設長
利而摩以歲月之深未易致此〈臣〉嘗通計食貨豐耗
之源詳思古今政俗之異𥨸見民生所以日就匱乏
之由實有數端矯而正之卽漸致阜豐之本但人情
狃於所習立法之始必多爲異說以相阻撓愚民無
知亦未必皆以爲便而斷而行之三年以後飢寒之
民可漸少十年以後中家資聚漸饒二十年以後則
家給人足而仁讓可興矣一請禁燒酒一請禁種煙
草一請飭佐貳官督民樹畜一請禁粟米岀洋外一
請令紳士相度浚築水道〈臣〉所陳五條皆民閒日用
細㣲之事然通計物材民用生長撙節之分數則植
基甚廣而取數多驟視之迂遠而無近功然漸而
行之以久皆有一二可徵之實效蓋天地之生財有
數不在官則在民民生之用物有經少所損卽多所
益惟廣開生物之源而節其流俾菽粟日多畜産豐
饒百物皆賤致銀錢雖難而足衣食則易然後可積
久而致富安也〈臣〉非不知致治之要在官恥貪欺士
敦志行民安禮教吏稟法程然是數者不可以法驅
而威禁必萬邦臣庶無貴賤貧富各守其分而仰事
俯育寛然無憂然後牖之而易明導之而易赴伏惟
我
皇上審察詳議而斷行之〈見奏議〉
二年丁巳先生年七十歲夏六月擢禮部右侍郎先生
仍以足疾辭
詔免隨班趨走許數日一赴部平決大事先生雖不甚
入部而時奉獨對大除授井大政往往諮先生先生
多密陳於是盈廷側目矣〈見本傳全碑〉 上 請矯除積習
興起人材疏其略曰〈臣〉伏讀三年中前後
論旨於〈臣〉所陳之積𡚁亦旣洞晰於
聖心而思有以矯革之矣然所以矯革之者則有本統
焉文武之政非其人猶莫舉而知人則哲帝堯猶難
之治道之興必內而六部都察院各得忠誠無私深
識治體者兩三人然後可以檢制僚屬而防胥吏之
姦欺外而督撫兩司毎省必得公正無欲通達事理
者四三人然後可董率道府辨察州縣以切究生民
之利病能如此者乃有才有識有守而幾於有德者
也雖數人十數人不易得況一旦而得數十人哉然
不如是終不可以興道而致治也自右聖君賢主未
嘗借才於異代亦惟我
皇上勤心以察之依𩔖以求之按實積久以磨礱之信
賞必罰以勸懲之而已所謂勤心以察之者一則明
辨部議會議是非之實也凡一事之興廢其利害常
伏於數轉之後故雖周公之聖猶有仰而思之夜以
繼日而未得者況庸常之人雜以私意而揣摩瞻徇
乎而姦邪文法之吏每能巧飾偏辭變亂是非言之
鑿鑿使觀者難辨孔子所以惡佞之亂義惡利口之
覆邦家也今內閣擬票雖有兩簽從未有摘發部議
之非而奏請改議者古者御史之外別設給事中專
駁宰相成議上及詔旨而南宋以後舊典寖廢以故
朱子屢歎之以〈臣〉所聞見
聖祖仁皇帝
世宗憲皇帝曁我
皇上時有盡屏廷議而獨斷其行止者 命下必大服
眾心故〈臣〉愚以爲凡部議會議有關於國體民生者
勿遽批發必再三尋覽以究其事理之虛實意見之
公私微有所疑必召素信其忠誠無私通達事理者
盡屏左右每人而獨問之參伍眾說然後內斷於
聖心此卽虞舜好問好察以輔其惟精惟一之學而孔
子所歎爲大智也抑又聞用人之道惟知之爲難凡
人之智識必叩之而後知其材勇必試之而後見其
忠邪誠僞必久與之習而後得其眞太公望文王之
師也武王用之猶反覆窮究相與問答者凡數萬言
管夷吾齊國之望鮑叔牙所深知也桓公用之猶毎
事諮度相與問答者凡數萬言方今四海九州萬事
百度皆總歸於六部而決於貳五六人毎日文書
到部最少亦一二百件苟一事之失其理則姦心必
滋於蠧吏實害必被於兵民此卽五六人皆至公至
明虛已和衷日夜講求尙慮其有失誤而我
皇上於六部卿貳中灼知其才識深信其忠誠者凡幾
人乎古聖王用人惟已必先勞於求賢〈臣〉伏願
皇上惟盛暑嚴寒宜安養
聖躬不可過勞外此少有餘閒卽延見廷臣凡六部都
察院奏事披覽之下㣲有所疑卽召見問訊使各陳
所見聽其語言則明昧可知矣觀其氣𧰼察其心神
則公正私曲大略可見矣卽有利口而飾爲忼邪
媚而貌𩔖恪恭者以我
皇上之至誠至明久與之習必有呈露於幾微而不能
自揜者矣其餘京堂科道條陳屢合事理翰林敷奏
深當
聖心者亦宜愼選其人俾輪班侍事有疑難隨時召
問以習察其志行而劑度其材能至於大僚中已爲
我
皇上所深信者尤宜朝夕燕見與議論天下之事以窮
究其底藴果能忠誠無私而又通達事理則於同官
百吏皆能助
皇上以檢察而得其實矣所謂依𩔖以求之者天下惟
君子與小人性情心術如水炭之不相入小人所悅
必諛佞側媚者雖有才智而爲國患更深樸淸愼
者雖無才智尙可奉公守法竭力自効是以周公立
政之篇所三致意者惟勿用憸人而求吉士以勱相
國家而已所謂憸人諛佞側媚而有才智者也所謂
勱相樸淸正之士雖才智不足而率作策勵尙可
以有輔於庶政也自古有君子而誤信小人者斷無
小人而能進君子者故求賢之道必以其𩔖爲招保
舉舊例臨時按品秩資格俾各舉一二人法本無愆
而人多難信我
皇上於在內之九在外之督撫深信其忠誠無欲者
必各有數人伏願 特下密旨命盡舉所知而別其
材之所宜然後考覈試驗而次第用之比之按資格
以汎舉者必爲得實而聽請託利身家之結習不禁
而自除矣所謂切實積久以磨礱者自漢唐以後雖
仍六官之名而職事多非周官之舊矣而就今功令
所宜秉承者則吏部之職非獨按籍呼名循例黜陟
也其實在使請囑者望風而自止巧法者百變而難
欺戸部之職非獨謹守管鑰會計岀納也其實在明
於萬貨滋殖之源生民實耗之本禮部雖奉行舊典
而事有特舉必當酌古準今可爲後法且寅淸端
無玷其官兵部之實在輯將校之驕氣以綏靖兵民
消禍變於無形以折衝萬里刑部之實在時情罪之
寛嚴以砥維風敎辨四方之僞獄以震懾職司工部
之實在識海內山川之形勢以知疏鑿之宜覈水土
人功之等差以定工程之度至於都察院之設本以
肅朝廷之綱紀儆百吏之官常劾中外文武大臣之
不法伏願我
皇上於部院卿貳必愼𥳑忠誠而以明達者佐之辨其
材之所宜而各責之以實使日夜訓勵其僚屬而隨
時以進退之則中材以上咸自矜𡚒數年以後公正
之風可作而練達事理者亦漸多矣所謂信賞必罰
以懲勸者凡中人之志行多以奬進激勵而成平時
主部議者不過正中一二人主會議者不過九卿
中數人順從緘默者長得自安據理言者必遭忌
嫉積習爲常所以靡靡日趨於瞻徇而非果竟無人
也儻我
皇上時時延見一一考驗忠誠者篤信之明達者襃嘉
之懷私者廢斥之庸昧者退罷之則旬歲之閒勃然
而興起矣
世宗憲皇帝於大計保舉之員𧷢罪敗露督撫降調司
道革職條例甚嚴而奉行不實惟奉 特旨獨舉一
人者降調甚多而督撫司道之計典無聞焉蓋以所
舉眾多不能盡詰而姑從寛貸耳用此賂請陰行舉
劾顚倒無所顧忌一依雍正六年定例執法不移
則孰敢徇私任意以自累乎自耗羨歸公以後州縣
之繁劇者養廉至千數百金猶不足以延幕客辦公
事在內諸司雖𫎇加俸一倍猶不足以僦屋賃僕秣
馬供車伏願通計天下之耗羨及經賦所餘詳加籌
畫必使州縣得備其公事諸司得贍其身家然後一
犯𧷢私嚴法不貸其聲績顯著者則時賜金帛進爵
秩而使久於其任如此則凡爲吏者皆得俯仰寛然
潔已以奉公孰肎苟且行私以自取終身之墜陷乎
信能行此四者則忠良有恃以不恐姦邪有術而難
施中外大臣日夜孜孜以進賢退不肖爲已任庶司
百吏皆知奉公守法潔己愛民之爲安數年之後衆
正盈廷官守經法民無倖心雖大艱猝投無難共濟
而況舉先王足民之大經布前代屢驗之良法尙何
慮其阻撓廢格縱私生事以擾民乎至於民食旣足
則當漸爲禮俗之防官常旣修則當實講敎士之法
內治旣定則興屯衞於邊關設軍田於內地使精神
可以折衝立制防於海嶠謹治敎於苗疆使患害消
於未兆皆宜次第修舉而〈臣〉不敢以爲言誠以積習
不除人材不足官常不立則爲之而必不可成成之
而必不可久也凡所陳奏皆〈臣〉五十年來所耳聞目
見確知其狀不得不入告者〈臣〉老矣生世無幾時如
以〈臣〉言爲可用伏望畱〈臣〉此摺以驗羣情以考治法
時復 賜覽如用〈臣〉言而無利於民無益於 國雖
〈臣〉死之後尙可奪〈臣〉之爵命播〈臣〉之過言以示懲責
也昧死上陳不勝悚息瞻企之至〈見奏議〉 秋 七月敎
習庶吉士〈見本傳〉先生嘗慮辭章聲律未足以陶鑄人
材轉跼其志氣使日趨於卑小欲倣朱子學校貢舉
議分詩書易春秋三禮爲三科而以通鑑通考大學
衍義附之詩書易附以大學衍義春秋附以通鑑綱
目三禮附以文獻通考以疑義課試當路者多謂迂
遠惟高安朱文端公江陰楊文定公〈諱名時〉所見相同
亦以違眾難行止之先生猶欲發其端乃上請定庶
吉士館課及散館則例疏其略曰翰林一職專司文
學河北五路及邊徼遠省與選者甚稀〈臣〉自有知識
竊見內閣九卿岀於翰林者十常七八蓋因職親地
近材識志行之美易達於
天聽若散在州縣則或掛於事故或抑於上官雖有介
節長才或趦趄以終老故天下士尤以翰林爲淸華
而恨不得與本科進士 朝考取備庶常之撰者三
十有六人江南浙江江西湖廣四省數已三十其餘
僅六人耳豈吳越三楚而外材識志行可以登淸華
列侍從者竟無其人與徒以聲律辭章素所不習者
多耳〈臣〉請嗣後江南浙江江西湖廣福建仍課以詩
賦其餘各省則專治本經義疏及資治通鑑綱目所
載政事之體要散館之日試以所專課各二篇其兼
通者亦得自著所長而不相強如此則東南之士益
畱心於經濟之實用而河北五路以及邊方之士亦
不至困於聲律之未諳可以陶冶羣材使爭自淬礪
蓋政事文學皆人臣所以自效而政事之所關尤重
使海內昭然知
皇上取人不專以文辭而必求其實濟則有志之士當
益思自𡚒於
聖明之世矣疏下諸臣議格不行〈見贈石仲子序及奏議〉先生館
課不尙詩賦工麗務覘人學識根柢經刮目者多克
以名節自立祁陽陳可齋相國〈名大受字占咸〉其一也〈見雷氏聞〉
〈見錄〉 九 月疏陳九卿會議二事一九中有異議者
宜並列上聞以俟
聖裁一詹事科道宜仍與九會議所議不符亦隨九
議並奏疏下總理事務王大臣等議駁不行〈見本傳〉
上請定孔氏家廟補祀先聖前母施氏祀典疏又
上請以湯公斌從祀孔廟熊公賜履郭公琇入賢良
祠疏皆格於廷議〈見本傳及雷狀全碑〉 十 二月復以老病請
解侍郎任
詔許之仍帶原銜食俸敎習庶吉士〈見本傳〉先是河督某
夙與先生善旣而違眾議開毛城舖臺省二臣爭之
言其不便坐下獄先生言於徐公蝶園爲
上言不當以言罪諫官
上卽日釋之先生獨具疏陳河督之愎河督大恨亦思
傾先生禮部薦一貲郎入曹親王蒞部已許之先生
以故事禮部必用甲科不肎平署會新拜泰安爲輔
臣起河閒魏尙書爲總憲忌者爭相告曰是皆方侍
郎所爲若不共排之將吾輩無地可置身矣自是凡
先生所奏疏下六部九議皆合口梗之河督亦劾
先生禮部中又有挺身與先生爲難者先生自知孤
立乃密陳其狀且以病爲請焉〈見全碑〉
三年戊午先生年七十一歲冬過遵化州訪𢊁靑山人
李鍇未遇𢊁靑以詩投之〈見李山人詩集序及𢊁靑集〉
四年已未先生年七十二歳春二月
詔重刊十三經廿二史先生充經史館總裁乃疏請
勅內府內閣藏書處徧檢舊本諭王大臣及在京各官
家藏舊本並
勅江南浙江江西湖廣福建五省督撫購送舊本詳校
改正又前侍講學士何焯曾博訪宋版正前後漢書
三國志遺訛請
勅就其家索原書照式改注別本其原本給還從之〈見本〉
〈傳〉 夏 四月四書制義選成奉表以進
命頒行天下〈見本書〉 五 月庶吉士散館先生補請後到
者考試忌者劾之謂有所私遂落職
命仍在三禮館修書〈見本傳雷狀沈傳全碑〉先生罷職謂沈廷芳
日老生以迂戇獲戻宜也吾兒道章數以此諫然吾
受
恩重敢自安容悅哉〈見沈廷芳記先生傳後〉先是丁巳秋朱文端
公疾革謂先生曰子性剛而言吾前於衆中規子
謂子幸衰疾支離於世無求假而年減一紀尙有國
武子之禍欲諸公諒子之無他而不以世情相擬耳
賓實〈楊文定字〉旣歿吾病不支子其懼哉及今忌者媒𫲖
文端已先見之矣〈見敘交〉
上意終思先生屢顧左右大臣言方苞惟天性執拗自
是而非人其設心固無他也〈見雷狀〉一日吏部推用祭
酒
上沈吟曰是官應使方苞爲之方稱其任而旁無應者
〈見全碑〉
六年辛酉先生年七十四歲春正月十八日兄子道希
卒作墓誌〈見道希墓誌〉 夏 四月作七思感傷兄百川弟
椒塗伯姊仲姊三姊妻蔡氏兄子道希也〈見本集〉 冬
周官義疏纂成進之
上畱覽兼旬命發刻一無所更〈見雷狀沈傳〉
七年壬戌先生年七十五歳春先生以年近八旬時患
疾痛乞解書局囘籍調理
上許之賜翰林院侍講銜四月岀都歸里杜門著書不
接賓客江南總督尹文端公〈諱繼善〉踵門求見者三皆
以疾辤〈見本傳沈傳全碑〉 重 爲司諭公及百川椒塗卜兆
先是再卜葬再以陰流入壙起攢先生歸後急求兆
域不以高年自寛野處誠求連歲而後成事〈見熊偕呂余東〉
〈木時文序及方扶南詩集〉 同 武進楊農先椿考訂輯補湯文正
公年譜十月成序之 始營建敎忠祠於淸涼山麓
並將已所置田盡捐爲祭田祀遷桐五世祖斷事公
以公殉節故祠名敎忠其側又建太僕公小宗祠歲
時率族人致祭其祭田經費贏餘則以周子孫窶艱
嫁娶喪葬不能自舉者定祭禮作祠規祠禁及祭用
條目以示後人其祠規序曰宗法祭禮之廢久矣唐
宋諸賢所討論當其身不能盡行而欲世爲天下法
得乎禮雖先王未嘗有可以義起者以協諸人心而
眾以爲安也古者建國始得立五廟北宋以前猶有
四廟三廟二廟之制自程子謂人本乎祖服制以高
曾相屬則時祀宜及高曾冬至宜祀始祖遠祖自是
以後學士大夫及庶民皆遵用而功令亦不復爲之
程以人情所安不可強抑耳而朱子於始祖遠祖則
不敢祭非獨疑於也蓋內反於身覺哀敬思慕之
誠達於高曾已覺分之難滿又進而推之遠祖始祖
恐薄於德而於禮爲虛孔子曰誦詩三百不足以一
獻一獻之禮不足以大饗大饗之禮不足以大旅大
旅具矣不足以饗帝毋輕議禮此物此志也蓋程子
以己之心量人覺高曾始祖之祭闕一而情不能安
朱子則以禮之實自繩覺始祖遠祖之祭僃舉而誠
不能貫義各有當並行而不悖也苞性頑薄少壯遠
遊祭多不與難後涉公事朝夕促促有祭而無齋撫
躬自思惟父母兄弟忌日必爲愴然耳春秋秩祀布
几筵奉薦而進雖吾父吾母亦未嘗如見乎位如聞
乎客聲況王父母以上未逮事者乎用此將祭之先
旣祭之後以臨屍不怍及愛其所親之義內訟乃知
無怍於祖無怍於高曾之難爲之怵然而因此見朱
子之心焉又思若竟廢高曾之祭則愧怍亦無由而
生是又程子使中人以上各致其情自勉於禮之意
也茲酌定祭禮兼立祠規皆以愚心所安依古禮經
而準以眾人所能行吾子孫能恪守之則於古者立
宗收族之義猶有什一之存焉其或愈於蕩然不爲
之制也與其祠禁序曰周官以鄕三物教萬民以鄕
八刑糾之閭胥掌觥撻罰之事惟學校射飮罰用觥
撻則施於庶民爲多古者大宗小宗皆有收族之責
而仕者祿皆足以仁其族故教可行荊楚吳越聚族
而居皆有宗祠而自吳郡范氏而外宗法無一行者
飢寒之不恤而責以過愆故其心不服而勢亦不能
行凡茲祠田皆余孤行遠遊疾病屯邅敝精神於蹇
淺之文術以致之者盡以歸祠以歲八十之三供祠
墓遵先君遺命也憶先兄疾革命二支子姓下逮曾
元始得異居同財及吾之身而不能禁其分析毎默
以自傷故用祭田經費所餘以合之凡婚嫁喪疾不
能自給者使得取分焉而立祠禁違者撻之以不資
其乏困爲罰且禁不得八祠以斷事公不樂有此後
人亦非先兄與余之族𩔖也戒之愼之〈見本集及家譜〉先生
嘗曰祭田乃余爲諸生爲鄕貢士時陸續購置服官
後未增一畞也〈見與陳占咸尺牘〉
八年癸亥先生年七十六歲秋八月尋醫浙東因作天
姥雁蕩之遊爲文記之從行者爲鮑甥孔巡〈見記文〉
九年甲子先生年七十七歲秋九月長孫超舉江南鄕
試〈見家譜及桐城志超係道章長子〉
十年乙丑先生年七十八歲夏六月洛陽李餘三學裕
來謁時爲安徽布政使未受印屏騶從造北山奓戸
而八執弟子禮曰固知先生避客之深也自獲見於
先生始知所以爲人之道僃官中外幾二十年自省
尙無負於
君國無慙於吏民皆先生之教也所懼民隱壅蔽有過
不自知今適在先生之鄉故甫八城未受印而願
聞緒論望先生知無不言〈見李公墓誌〉
十一年丙寅先生年七十九歳冬十一月歙縣門人程
崟始爲編刻文集〈見集序〉
十二年丁卯先生年八十歲秋八月博野尹元孚會一
來受業時元孚視學江南蒞江甯待諸生入闈乃徒
步操幾席杖屨造淸涼山下潭亭執弟子禮北面再
拜曰曩在京師母命依門牆先生固執不宜使眾駭
遽今里居無嫌且身未及門心爲弟子久矣蒙授喪
禮或問吾母之終寢處食飮言語得無大悖成身之
德豈有旣乎先生辭不獲越日元孚又獨來先生畏
人疑詫乃掃墓繁昌入九華山避之〈見尹元孚墓誌〉
十三年戊辰先生年八十一歳十月十六日長子道章
卒〈見家譜及全碑〉
十四年己巳先生年八十二歲秋七月儀禮析疑成先
生以此經少苦難讀未經倍誦恐不能比𩔖以盡其
義又世所傳惟註疏及敖繼公集說二書其永樂大
典中宋元人解說十餘種皆膚淺無足觀 國朝惟
張稷若李耜各有刪定註疏間附已意發明甚少
先生大懼是經精藴未盡開闡而閉晦以終古故七
十以後晨興必端坐誦經文設爲身履其地卽其事
而求昔聖人所以制爲此禮設爲此儀之意雖臥病
猶仰而思焉有心得乃稍稍筆記十餘年來已九治
猶自謂積疑未祛乃十治早夜勤劬迄今始成〈見程崟序〉
〈及劉大魁祭文雷狀沈傳〉 八 月十八日甲午先生卒於上元里
第疾革數舉右手以示子孫蓋以弟椒塗亡時抱歉
嘗戒子以斂時必袒右臂子孫遂遵遺命心斂焉〈見雷〉
〈狀沈傳〉 先 生貌怯瘦身長面微有痘斑目光視人如
電膽弱者當之輒心悸不能語〈見熊寶泰謁先生祠堂記〉爲人敦
厚生平言動必準禮法事父至孝父嘗曰吾體未痛
二子已覺之吾心未動二子已知之其先意承志如
此〈見潛虛集百川傳〉事母尤孝年四十餘宛轉膝下如嬰兒
辛卯以南山集案逮赴 詔獄時母老疾多悸先生
偕縣令蘇君壎入見母言安溪李公薦入 內廷校
勘不得頃刻畱拜辭岀卽下獄及癸巳事定迎養北
上先生已
召南書房居賜第故太夫人至京竟不知其事〈見祭田條〉
〈目及結感錄道希墓誌家譜〉與兄百川弟椒塗相友愛不忍違離
百川約日吾兄弟三人異日當共葬一邱不得以妻
祔〈見示道希〉其後葬先生於江甯縣建業三啚沙場村龍
塘辰戌兼巽乾向與兄百川弟椒塗同邱〈見家譜〉先生
毎遭期功喪皆率子姓準古禮宿外寢〈見祠禁〉先生痛
兄高才不壽後得任子恩請授兄子道永〈見沈傳〉居家
有客至必令子弟奉茶侍立左右或宴會則行酒獻
肴俾知長幼之節〈見魏舒叔評沈廷芳所撰傳〉毎遇己生辰必避
居郊原野寺不受子孫觴酌祭田羨餘以贍合族生
徒饋遺輒予姻族之寠者〈見沈傳〉生平於貨財不苟受
金陵有王生執金爲贄求教介某姻來先生以金卽
贈某姻已而王生卒先生曰教未及安受其贄因自
出金如其數使人奠而不使某姻知也又有某富人
家資百萬遭喪延先生點主以百金爲壽先生曰吾
豈可屈膝於守財者墓耶嚴卻不應〈見恕谷後集〉先生自
視常若下於恆人見隷圉臧獲愛親敬長一事一言
之善輒反躬自責愧不能行有以過規則誠心以爲
德〈見張文和澄懷園集〉長洲何屺瞻言古文推錢牧齋與先生
論不合屺瞻好詆人短朋游多苦之先生獨喜聞其
言用以檢身時置所著文於朱字綠所使背面發其
瑕疵先生嘗嘆曰如斯人未可多得也〈見讀管子文自記〉先
生與朋友責善亦甚嚴當其盡言無隱多人所難受
故雖與昵好者亦竊病其迂〈見澄懷園集〉先生自爲諸生
名輒動京師雖在難時王公皆嚴憚之性剛好面
折人過交遊中宦旣遂必以吏疵民瘼政敎得失相
責難由是諸公頗厭苦之〈見雷狀〉惟朱文端公篤信先
生言先生所知見壹爲公盡言之〈見敘交〉與諸大臣言
常以天下之公義古賢之大節相砥淬而未嘗一及
於私〈見澄懷園集〉李文貞公以撫入相先生叩之曰自
入 國朝以科目躋茲位者凡幾公屈指得五十餘
人先生曰甫六十年而已得五十餘人則其不足重
也明矣望公更求其可重者時景州魏公君璧在側
退而曰斯人吾未前見無怪乎見者皆不樂聞其言
也〈見與陳占咸尺牘〉先生幼聰穎好讀書而尤篤嗜經學其
爲學不喜觀雜書以爲徒費目力玩物喪志而無所
得〈見畱撰言行錄及沈傳書後〉論學一以宋儒爲宗說經之書大
抵推衍宋儒之學而多心得名物訓詁皆所畧雲〈見江〉
〈甯府志〉耄期猶嗜學日有課程治儀禮十易其稿年八
十日坐城北湄園矻矻不置〈見雷狀全碑〉先生於六經皆
有撰述所尤用力者春秋三禮也三禮中於喪禮尤
研究精㣲所著喪禮或問學者以爲粹然同於七十
子之文〈見家譜〉先生引誘後進與之講論娓娓不倦〈見畱〉
〈撰言行錄及家譜〉先生少與兄百川以時文名天下世稱二
方其古文嚴義法言必有物必有序論文不喜班孟
堅柳子厚〈見韓文懿序及本集全碑〉嘗語人日文所以載道也古
人有道之言無不傳之不朽文所以佳者以無膚語
支字故六經尚矣古文猶近之至於四六時文詩賦
則俱有牆壁窠臼按其格式塡詞而已以言乎文固
甚遠也〈見畱撰言行錄〉又訓門人沈廷芳日南宋元明以來
古文義法不講久矣吳越間遺老尤放恣或雜小說
或沿翰林舊體無一雅潔者古文中不可入語錄中
語魏晉六朝人藻麗俳語漢賦中板重字去詩歌中
雋語南北史佻巧語老生所閲春秋三傳管荀莊騷
國語國策史記漢書三國志五代史八家文賢細觀
當得其槩矣〈見憂傳書後〉先生生平愼於文不輕爲人作
表誌尤必於其人而難以情假也先生所著書仍有
刪定通志堂宋元經解春秋比事目錄左傳義法舉
要史記注補正離騷正義聞見錄等書皆不知其撰
著年月茲附及之〈見本集〉 夫 人蔡氏生二子早殤生
二女長適廬江舉人宋嗣焚次適上元生員鮑孔學
先生年三十三四尙無子乃納側室楊氏生二子道
章道興生一女適金壇王金範官蒲臺縣丞繼室徐
氏夫人無岀蔡夫人葬江甯縣石潭菖蒲山與嫂張
氏同邱道章字用闇號定思揀選知縣生七子超惟
一惟醇惟稼惟寅惟和惟俊超爲英山教諭道興字
行之號信芳安慶府學廩膳生生四子惟淸惟恂惟
慤惟憲〈見家譜〉孫曾多爲諸生或舉於鄉至今不替茲
未備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