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實錄/景宗修正實錄/三年
春正月
[編輯]1月3日
[編輯]○癸未,召對經筵官。上曰:「宦官不過黃衣廩食,守門灑掃而已。內官崔泓,排軋君父,極爲無狀。拿問嚴斷。」同副承旨李眞儒曰:「前後以內官事嚴敎,拿治不止一再,而畢竟勘罪,每歸無實,恐非懲勵之道。崔泓所犯,未知輕重之如何,而至以排軋君父爲罪,則似涉重大,宜加商量,務歸的當。」上無發落。上又以史官申致雲行步緩緩,頗有倨傲之狀,初命罷職,復命拿推。眞儒請收還,上不從。
1月7日
[編輯]○丁亥,竄李喜朝於靈巖郡。李眞儒請之也。
1月10日
[編輯]○庚寅,流金祖澤南海縣,金福澤巨濟府,金廷澤珍島郡,金延澤智島,金德材濟州牧,金善材旌義縣,金俊材黑山島,金厚材金甲島,金偉材薪智島,金養材扶安縣,金聖材珍島郡,金用材扶安縣,金騏孫楸子島,金海得古今島,皆金春澤之諸弟、子、姪。從李眞儒之請也。逆獄緣坐,二三歲兒,有勿爲定配之受敎,今乃一倂流配於絶島,母子分離,呼哭干和,非王政之所宜有。其時史官,亦以此剌評者,猶有一段未泯之公議,而凶黨用法之慘,亦可見矣。
1月14日
[編輯]○甲午,出補朴徵賓爲利城縣監。徵賓受一鏡指嗾,論劾尹淳,朝議轉益乖張,故銓曹斥補徵賓,蓋欲調停之也。是日承旨李眞儒奏曰:「大司憲金一鏡,因金東弼疏批未下,一向縮伏。一鏡雖有病痛,然其爲國一死之心,乃其素蓄積也。東弼若以私書一款,論其不能遠嫌,則此實一鏡做錯之失,固無不可,而今乃擧其平生而句斷,目之以貪濁,又抉摘文字而詆之,東弼之疏,誠無狀。旣以此譴罷,則其疏不必賜答。請自上還爲出給,而一鏡疏,亦卽下批勉出。」上許之。又言:「尹淳,當辛丑冬,金一鏡陳疏之時,適有省墓之行,非出於故爲規避。其後言議之間,亦不無招謗之端,而多是情外。朴徵賓乃擧其平生而劾之,至加以宵小之目,殊甚不韙。顧今改紀之初,朝著宜務和協,而浮薄喜事之輩,忽地起鬧,誠可寒心。淳之文翰、才望,超出流輩,公議旣以臺啓爲非,則不可一向廢棄。特爲收敍宜矣。」上允之。時,上不豫,倦於酬答,諸臣章奏,率皆留中,或經數月不報。金東弼疏論金一鏡敎文事,亦未及賜答。議者猶惜其不能明白痛斥,而眞儒急於救解,反謂之其疏無狀,直請勿賜批而還給,其護黨無嚴之習,可勝誅哉?此乃其時史臣之論,而賊鏡之鴟張,眞儒之縱恣,蓋可見矣。
1月17日
[編輯]○丁酉,獻納權益寬啓曰:「頤、集諸賊,久竊國柄,專以籠絡醜類,排張黨與爲事。及其伏法之後,其腹心、血黨,失其仰望,潛懷怨懟,樂禍思亂,爲計益深。門黜罪人金在魯、前都承旨申思喆、前大將張鵬翼、前府使金取魯、前司諫金槹、前縣監金令行、前經歷金希魯、姜頊、氷庫別提具鼎勳等,或全家下鄕,身伏京第,或乘轎匿跡,往來綢繆,或富室而不吝於用財,或衰服而潛與於密席,昏夜聚會,情跡陰秘,輿情疑懼,固已久矣。憑藉北咨之來,做出無根之言,轉相傳播,煽動中外。近來洛下騷屑,皆從此出。蓋以怨國幸亂之心,先欲動撓民情,此誠有不可測者。不見其形,願察其影。此輩論其處地,則自是諸賊之血黨,語其行跡,則實爲十手之所指,豈待察其影而知之哉?請竝極邊竄配,卽日押送,以絶其禍根。」從之。
1月19日
[編輯]○己亥,竄金在魯於理山郡,申思喆於長鬐縣,張鵬翼於鍾城府,金取魯於蔚山府,金槹於鏡城府,金令行於機張縣,金希魯於渭原郡,姜頊於三水府,具鼎勳於東萊府。
1月21日
[編輯]○辛丑,淸使額和納、廣福入京。上迎勑於西郊,還宮受勑。
1月22日
[編輯]○壬寅,以淸詔,陳賀頒敎、赦,加百官資。
1月25日
[編輯]○乙巳,右議政崔錫恆啓曰:「今番逆獄,雖是無前大獄,初無詗察摘發告變者,又無夤緣上達之事,實未有主張指使之人。至於兩捕將,誠有可紀之勞。蓋劍貨是大段贓物,而李森設機搜得,申翊夏亦同參其事。且三手凶謀,幾盡覈出,而行藥一款,未及摘發矣。翊夏譏捕舜澤之奴業奉者,不待刑訊,直言彼中賣藥人姓名及藥之形色,故舜澤亦不敢全諱,只曰:『一死之外,更無所達。』此是半承服。因此而藥之根柢,畢露無餘,其功誠不細。此二人似當錄勳矣。」領議政趙泰耉曰:「因睦虎龍告變,根覈逆節,虎龍不可不錄,而諸議皆以單錄爲不可,又言至尊不可只與虎龍對盟,其說亦然。依右相所達,以兩人勘勳,似無妨矣。」錫恆曰:「若論次第,森當居一等,翊夏爲二等,虎龍爲三等矣。」上從之。判義禁沈檀曰:「搢紳之間,諸議以爲,炳幾衛社之功,自有所歸。當四凶聯箚之日,宗社危如一髮,而大臣抗義請對,再安天位。微大臣,寧望保有今日乎?宜以炳幾衛社爲勳號,而竝入錄功之中。今若只以兩捕將,草草錄勳,則殊非重其事之道。臣謂大臣,不可不錄也。」泰耉斥其猥屑而請推,上允之。
○贈權珪、李潛職。工曹判書趙泰億啓曰:「辛丑冬,諸臣之奮忠抗言者,固可尙,而其時故參判權珪,輿疾抗疏,至遭嚴刑鞫問之啓。改紀之初,連有除命,皆以病辭,遽爾身沒。同時陳疏人,俱被顯擢,而珪獨先逝。樹立如此之人.宜追加褒贈。」泰耉、錫恆繼陳如泰億言,請超資贈職,上從之。行副司直沈檀曰:「李潛,故參判夏鎭之子也。平生忼慨有氣節,曾在先朝,疏陳群凶,謀害殿下之狀,至有左右前後莫不向刃之語。及白望之劍出,而潛言如含符契。其先見之明,固非凡人所可及,而至於不顧死生,挺身抗言之節,雖古之陳東、歐陽澈,亦無以過之。令政院,謄進疏本,一經睿覽,則可以想見忠節,而褒贈之典,在所不己。」上從之。
○復李獻英、李獻章、李眞伋、吳遂元科。右議政崔錫恆曰:「吏曹判書李光佐,以李獻英、李獻章、李眞伋復科事,不詢廟堂爲未安,陳疏格之,然朝廷旣知冤狀,則不可仍置削科之中。竝宜復科。」上曰:「唯。」領議政趙泰耉曰:「吳遂元一體復科宜矣。」上從之。獻英、獻章,師尙之子也,眞伋,眞儒之弟也,吳遂元,道一之子也,皆壬辰科罷榜者也。眞儒、師尙,方主論用事,氣勢張甚,故不有先王處分之至嚴,惟意更改,有如此矣。
○以李森爲扶社一等功臣,申翊夏爲二等功臣,睦虎龍爲三等功臣。先是,以國舅魚有龜爲元勳,有龜固辭,更以森、翊夏、虎龍,定爲三等。森、翊夏又上疏辭,臺官金重熙、承旨吳命恆,亦引舊例,言其不可,上從之。
二月
[編輯]2月4日
[編輯]○甲寅,獻納權益寬、正言金重熙啓曰:「金姓宮人之和應凶賊,錯毒御饌,盛節之所直招也。曾因筵奏臺啓,輒下査出之批,臣僚顒俟,今幾日月,而尙無出付之擧,致令禁闥肘腋之間,凶賊假息,杯觴飮啜之頃,禍根莫除,宗社之憂,神人之憤,可勝道哉?宮禁事秘,固非外臣之所敢知,而盛節所謂進藥吐出之說,與黃水吐出下藥院之事相符,而行藥日月可考也。金姓宮人,雖非一二,而庖廚之任,與他有別,女官之號,亦當各殊,職任、官號可攷也。如或互相推諉,猝難摘發,則亦宜悉付有司,明示査究。其在嚴懲討防後患之道,豈可一任延拖,爲長寇養虎之歸耶?禍根迄未除去,舊焰必當復煽。此賊終未覈得,則臣恐宗社安危,有未可定。請金姓宮人疑似者,出付鞫廳,覈得正犯,速正王法。」不從。嗚呼!其時鞫獄,搆捏虛無,固無紀極。至於金姓宮人,前後批旨,以本無其人爲敎,而猶且力請出付,至英宗卽位之後,靳靳不已,抑何所指歟?
2月8日
[編輯]○戊午,掌令鄭啓章啓曰:「任敞之罪,可勝誅哉?昔年一疏,雖曰未徹,疏中不忍聞不忍言之說,世皆傳播,在人耳目,凶肚逆腸,昭不可掩,而且以其改呈疏語見之,犯分悖義之說,無所不至。其叔弘望,雖以至親私情,猶不敢掩惡,恐其禍延,陳疏自明,則其言之不敬不道,此亦可見。若論其罪,則實有浮於賊述,而今乃罪止竄配,尙令偃息於覆載之間,獨不爲賊述之冤耶?噫!向來賊黨,謀危殿下,厥惟久矣。春澤陰主之,敞、奎瑞顯言之,百計經營,必欲甘心。爲今日臣子者,孰不欲食肉寢皮,而不幸春澤、奎瑞,皆死牖下,不得致法,而卽今可以少洩輿憤者,惟在於賊敞之正刑。當此懲討方嚴之日,如敞惡逆之輩,決不可一日容貸,以致失刑之譏。請凶賊任敞亟正邦刑。」不從。
○東平尉鄭載崙卒。載崙故相太和之子,孝廟駙馬也。爲人俊偉,有計慮,治身儉約,其出門,必簡騶從,禁呵辟人,不知其爲貴戚也。凡四朝御賜珍玩,竝封識,以致其敬,一不近身。博識國朝故實,人多質問。至是卒,年七十六。訃聞,上震悼賜柩材。
2月10日
[編輯]○庚申,以李肇爲吏曹判書,李光佐爲兵曹判書。
2月18日
[編輯]○戊辰,正言柳壽垣上疏,斥趙泰耉。其略曰:
辛丑之臘,卽殿下一初,而初筵對揚,已拂輿情,只見其動於浮議,未嘗致嚴乎國是。及其受命按獄,首尾引疾,末梢收殺,尤近塞責,人情拂鬱,物議沸騰,而旣不能受人勤攻,又不能休休其量,乃於台鉉之位,遲暮之境,反不嫌其偏私指目之歸。乖離之勢,無意調娛,汲引之際,顯示左右,地部首擬,太費屈曲,銓官問差,永靳商量,遂致淸議不張,正氣消沮。惟以籠罩鶻突爲主,虛相假借,姑息富貴,曲意承奉,極口贊詡,以爲之護送者有之,使一世敢怒而不敢言。大官如此,小官可知,廟議如此,銓衡何責?至若鄭壽期之初玷瀛選,已極不似,東壁中書,尤出人望之外。近來榮進,有若酬勞者何哉?李廷濟之憸邪足恭,絶無士夫樣子,半生巧宦,術不出於惟利是趨,畢竟羽化,都出權門。濫竽史局,繼叨雄藩,固已見駭於物情,而及夫泰采之伏法也,乃敢千里專人,滿駄送賻。渠若有一分人心,安忍爲此?似此汚卑巧侫不識分義之徒,決不可廁之朝籍,亟施削版之典,斷不可已也。
答曰:「鄭壽期瀛館不合之斥,已極過當矣。」
2月20日
[編輯]○庚午,吏曹判書李肇免,以柳鳳輝爲吏曹判書,李眞儒爲吏曹參議。
2月23日
[編輯]○癸酉,以睦虎龍爲輸忠奮義竭誠効力扶社功臣東城君。
○純陵火。上避正殿,變服減膳,撤樂三日。
○命斥補原任大司諫金東弼、原任正言柳壽垣於州縣官。吏曹參議李眞儒啓曰:「金東弼互相排擯,生事於無事之中,日昨正言柳壽垣疏,又復橫生,甘心分裂。若不裁抑,則燎原之火,實難救得。東弼、壽垣一倂補外,以懲其喜事之習。」上從之。
三月
[編輯]3月4日
[編輯]○癸未,領中樞府事金宇杭卒。宇杭字濟仲。辛酉以明經,中乙科。謹飭無他才,受肅宗知,至拜端揆。上之辛丑,尙儉事覺,上疏論誅討之不嚴。至是卒,年七十五。訃聞,上御熙政堂,爲位發哀,輟朝三日。
○設增廣殿試,文取朴師洙等四十一人,武取李震龍等一百三十六人。
3月10日
[編輯]○己丑,持平李普昱疏論錄勳事。略曰:
今此策勳,何等重大,而始推國舅,旣循其固讓,又歸兩將,復允其臺啓。乍定旋罷,徒傷事體,指東推西,終未止泊,末乃以單勳勘定,盟祭將迫。國朝三百年來逆獄,非止一二,而曾未有告者元勳之例。單錄之不可,此已可見,而勳之一字,避之如浼,不顧事體之苟且,必欲草草彌縫,臣實慨然。大臣因盧永孫爲例,而獄事大小,彼此旣殊,且其所錄,多至四十餘人,而年久之後,始因臺啓削勳,只存永孫,則此豈可爲單勳之可據者耶?大抵虎龍,上變之外,更無先幾詗察之功,則按訊諸賊,畢究凶節,使國家有磐泰之安者,豈非今日可錄之勳乎?宣廟朝己丑獄時,委官以下,皆相臣,鄭澈等諸人,無非一代名臣,而身忝錄勳,不敢辭避者,蓋以錄勳爲國家重事,而不可以上變人,苟然單錄,與君父同盟故耳。今之議者,雖以己丑後防塞獄官之錄勳爲言,而此則有不然者。亟令二品以上、三司諸臣,會於朝堂,以按獄諸臣,錄勳一款,詢問可否,卽速勘定。
疏入累日,上不報,而盟祭肄儀已迫。同副承旨洪重禹,疏請從普昱之言,仍令禮官,涓吉稍退,上於是,竝下批曰:「盟祭日期已迫,勿爲差退焉。」
3月11日
[編輯]○庚寅,上將幸會盟壇,大司諫南就明請對白上曰:「討逆會盟,何等重大之擧?朝議不一,甲乙未定,而卒乃勘以單勳,草草彌縫。夫虎龍,本一賤隷,投入逆黨,及夫凶謀敗露,則始乃上變,得以不死,俾廁勳末,亦云幸矣。今日國舅、大臣,至於將臣,徒持讓功之心,罔念辱國之恥,至以衛社討賊之功,推歸於一賤竪,忍使我殿下,對歃盟血於祭天之壇,此豈臣子之所敢爲也?臺臣收議之請,亦出愼重之意,而大臣以下,惟以汲汲成禮爲事。若使今日臣子,少有忠憤之心,必思斷鞅汚輪之義,而喉司之臣,義不出此,直請肄儀,又請齋宿,當該承旨,宜加警責。仍命差退會盟日期,而令二品以上,收議改勘焉。」都承旨李世最曰:「單勳雖似苟簡,而若有明白應錄之人,則初何以屢定屢改乎?盟壇祭天,事體至重,肄儀已成,法駕將發,何可中止乎?」兩人爭難不已,上曰:「吾意亦無可錄者矣。」就明以承旨與臺臣爭論,前所未有,請推世最,世最趨出。就明復申前說,上終不從。
3月12日
[編輯]○辛卯,錄功都監啓:「睦虎龍單錄三等,勳號中,竭誠效力四字,請減去。」上從之。親行會盟祭。
3月13日
[編輯]○壬辰,上御仁政殿,頒錄勳敎文:
王若曰,誅討亂逆,王法莫嚴;酬報功勞,邦典所重。玆申帶礪之誓,式敷綸綍之音。永念眇躬,叨承丕緖。闇廬思道,式遵無改之聖謨;廊廟責成,亦體求舊之經訓。豈意亂臣賊子,乃出巨族大家?奧予在儲之時,已逞搖撼之計;逮夫嗣服之後,愈懷反側之心。始畏寧考之至明,禍心莫售;終欺寡昧之孤立,陰謀益深。凡所密地之經營,莫非淫天之惡逆。掌上書字,推戴潛屬於凶魁;闕內陳兵,指授專出於老賊。聲勢相依而濟惡,厲氣鍾於同堂;驕淫旣溢而啓邪,密計合於聯席。終然四箚之繼上,實祟三手之暗排。爪牙附麗之寔繁,首尾布置之已就。金帛夜走,宦官、宮妾之交通;鬼蜮晝行,妖人、死士之締結。黃丸遠市,是可忍於萠心;白刃潛藏,將欲試於何地?殆哉!計毒而意憯,念之骨驚而心寒。久擅作福作威之權,恣行不道;此豈一朝一夕之故?馴致難圖。剝床切膚,事機已迫於肘腋;積薪厝火,禍亂垂及於宗祊。幸賴急書之上聞,乃見罪人之斯得。爰辭齊款,望風而吐露無餘;元惡駢殲,不日而危疑底定。妖腰亂領,膏齊斧而無辭;殘孽餘支,觸天網而俱碎。惟玆廓淸之慶,悉由發告之功。摘隱鉤深,諸賊之情形罔漏;輸忠向義,一介之誠悃可嘉。噫其醞釀者卅年,夬得掃盪於一日。除兇弭禍,國勢占磐石之安,賞功敍勳,名數稽茅土之典。頒鐵券而紀績等第,蓋用舊規;卽雲臺而模形丹靑,擬垂永世。涓日而潔心將事,告天而歃血申盟。備擧縟儀,悉遵常憲。於戲!予所貴終始之永保,爾無忘洗拂之殊私。寵命維新,率忠順而祗服;崇報無替,指苖裔而爲期。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又宣功臣睦虎龍敎書。至英宗卽位,虎龍旣伏誅,乙巳削其勳。
○館學儒生金範甲上疏曰:
道峰書院,卽先正臣趙光祖妥靈之所,而曾於丙子歲,以宋時烈竝享焉。豈不爲有識之所駭嘆,士林之所拂鬱者哉?噫!《春秋》大義,卽時烈欺世欛柄也。孝廟則求之以實效,而時烈則應之以虛聲,孝廟則待之以誠意,而時烈則濟之以詐僞。平生伎倆,只在於欺誣一世,而至於實地上事業,了無尺寸之稱斯。故先正臣尹宣擧貽書深斥空言之無實,則其心地之回譎,大義之虛假,莫逃於識者之公眼者,槪可見矣。且當顯廟嗣位之初,以不受永安之詔,托爲難進之端,及至庚申再起之日,更無一言半辭,及於大義,何其前後相反,一至於此?況其撰故相臣金瑬之墓銘也,以其主和一節,許之以宗社計。至此而平生所執之大義,竝與其虛聲而弁髦焉,假眞售僞之態,可謂隨處綻露矣。噫!摸擬朱子,卽時烈一生技癢也。卽其文集而觀之,則一言之發,而必以朱子自處,一事之作,而必以朱子自比。噫!朱子之於時烈,賢邪、義理之分,不翅若天壤之懸絶,而必乃憑藉而假託之,此與王莽動法周公,一何相似也?彼時烈者,盜名索價,乍來乍去,末乃挺身於局面飜覆之際,異己者擠之陷之,附己者引之進之。貪權樂勢,惟意所欲,固結勳戚,同惡相濟,扶護誣告之奸賊,觝排士類之淸議,使世道漸至於壞喪,人心日就於陷溺,馴致辛丑之禍變。凶逆鴟張,宗社幾危者,亦莫非時烈之所使然也。噫!時烈之肚裏所橫着者,惟一段忮心而已,毒正手段,尤著於《瑣錄》之篇。抉摘文字,勒成罪案,而傳法於集、球諸賊,釀成丙申之禍。曾謂以儒爲名,而亦有此宵小輩陷人之習耶?噫!時烈,以醜辱人爲能事。尹宣擧,卽時烈之畏友也。頹波砥柱之褒,兩儀日星之稱,其所敬服者,可謂至矣,而自夫先正臣尹拯疑其本源之後,始生恚心,公肆醜辱。況怒人非己,反詈人之父母,雖閭巷童孺,亦不爲之。故相臣金壽恆,卽時烈同朝相好之間,而或有一二事違拂於心者,則輒以醜辱相加。至於尹鑴,固一奸臣,則斥之以壬侫可也,排之以凶孽可也,而時烈則取其所居洞名之爲介谷,謂鑴曰狗,或謂之犬。似此醜悖之說,雖使屠市間惡少年爲之,亦將汗顔而知所差矣。殿下試取其文集而觀之,可知臣言之非誣矣。凶譎如時烈,險詖如時烈而竝享於道峰,其貽辱先賢,莫此之甚。黜享之擧,豈非一日爲急者乎?況時烈之入享也,故相臣尹趾善陳疏爭之,還寢成命。以此觀之,當初合享,實非先王之本意也。乞命該曹,撤去時烈院享。
疏入久不報。
○四道儒生崔鐸等,又上疏,語尤深慘,至曰:
昔在戊辰之歲,將行冊禮,則時烈乃敢陳籲而爭之。其時,先王特下備忘,以顯有不足之意,嚴辭峻斥,而一種不逞之徒,率多尊信。敞、奎〈任敞、朴奎瑞。〉之輩,倡之於前,頤、集之黨,繼之於後,凶黨鴟張,宗社幾危,而究厥情節,只是萠孽於不滿不足之心,則時烈雖非惡逆,惡逆之出,未必不由於時烈矣。時烈之栫棘長鬐也,有詩曰:「一千里外亦蠻土,四五年來號太平。歌管嘲轟明月夜,舊臣還詠《永貞行》。」此雖與喜賊《永貞行》之張皇辭說,有異,其所以譏訕輕蔑,亦安得不爲亂賊嚆矢乎?
上亦不報。成均館啓稟,以批旨未下,許多儒生,將不得赴科試,宜賜處分。承旨亦屢以爲言,上始則答,令該曹稟處。禮曹判書李肇陳白於筵中曰:「宋時烈竝享時,已有物論,先大王本意,可以仰認,而因循至今。多士之公議已發,不可仍置。請詢大臣而處之。」右議政崔錫恆,亦言其不當仍存,上從之。道峰竝享,非出公共之論,則不悅者之竊議,固也。金範甲等乘時詬詆,至以馴致辛丑之禍爲言,是果爲眞是非乎?祀享重典,已經先朝處分,而一禮官容易陳請,一朝撤罷,顚倒甚矣。臣謹按凶黨,不滿於肅廟丙申處分,必欲甘心於宋文正,至於道峰黜享而極矣。范甲及鐸疏,無非誣捏凶悖之語,而該曹及廟堂,一辭贊成,故其時史官,謂之詬詆顚倒,其亦出於外示公議之意歟!
3月16日
[編輯]○乙未,設庭試,文取朴師游等十三人,武取柳德徵等四百七十八人。是科,卽以僞獄稱慶設取者也。至英宗朝罷,而又復改其名曰別科。
3月23日
[編輯]○壬寅,進士郭鎭緯等,以請寢故相臣宋時烈道峰書院黜享事,陳疏,到政院,政院卻之。鎭緯等,復疏斥政院,始稟達入啓。其疏略曰:
先正臣趙光祖、宋時烈遭逢聖代,期贊至治,而不幸爲群壬所誣,竝罹讒鋒,飮恨泉下。道學之純正、時命之窮阨,前後一揆,故士林之必以時烈,同堂而齊腏者,其意有在。先大王之特允所請,亦以此也。一自丙子合享之後,至於今凡幾年所,而不敢以院享一事,擧之於唇吻之間者,無他,畏公議也,畏先王也。今乃乘時闖發,肆然無忌,敢爲前日之所不敢爲,其亦痛矣。孝廟嘗曰:「明天理正人心,予責也,與我共此者,捨卿其誰?」所謂實地上事業,無以加此,而況其囊封幄對,治法政謨,鑿鑿有可據之實,則君臣上下,血誠圖灑,而只緣天心不佑,大業未就,故一種不悅之徒,潛懷瑕摘之心,乃曰假冒也,曰虛聲也。噫嘻!此非渠之言也,乃尹拯之言也,非拯之言,乃宣擧之言也。宣擧一自江都狼狽之後,謀欲自占便宜道理,便以不死爲十分是當,而乃敢自附於實地之工,而責先正以虛僞,欲使一世之人,說不得大義二字,故先正答書,極其嚴截,有借孔、朱,禍仁義之說,宣擧心術,適足破綻,則何足爲先正之病也?朱子,孔、孟後一人耳。時烈平生心事,不過法朱子而已,今范甲輩,反謂之憑藉朱子。然則尊信孔、孟,無如程、朱之諸賢,程、朱亦不免於憑藉孔、孟耶?顯廟嗣服之初,汝河,首進排軋之疏,俄而議禮之訟作矣。先正之跡,轉益畸危,纔畢山陵,蒼黃去朝。其所謂不受永安之詔云云,無非杜撰之語,則顧何足多辨哉?先正之歸自長鬐也,黽勉造朝,而辛酉進修之箚,癸亥世室之疏,丁卯論事之章,無非此義。若金瑬之碑,果是先正之所撰,而宗社計雲者,實非先正之言,乃金瑬筵對之語,而亦非專拾主和之事,則今欲以此捏合,而又翻以爲先正之言者,不幾於詩禮發塚乎?自古小人之陷害忠賢者,未有不以勳戚二字,爲脅持之資者。昔趙汝愚,宋之崇勳也,宗戚也,朱夫子未嘗不以勳戚,而有所自異。先正當日之所與交者,皆是戚里中善類,則又豈可拒絶之也?況其馴致辛丑之變者,尤極慘毒。先正之沒,今幾四十年矣。末後之事,何干於先正,而彼輩之說,與向來慶濟之疏,同一肝腸,吁亦怕矣。蓋宣擧一人之身,判作兩截,則當褒而褒,當貶而貶,無怪乎其辭之低昻,而金壽恆一生尊信先正,良佐則壽恆婦弟,每欲交構兩好,貽書諸甥,公然做出無根之語,欲使背絶先正之門。至於狗犬之說,鑴之家在狗洞,故因其所居而謂之狗尹,不是異事。假令鑴居在龍洞,則亦將稱之以龍尹。然則此輩,又將以稱詡,病之耶?噫!此輩血脈,與鑴流通,言議節節符合,己酉之書,與鑴賊庚子論禮之說,同意,辛酉之書,與兇徒己巳戕賢之計同語,鐸等之疏,又專用慶濟舊語。先正戊辰一疏,卽老臣慮國之意,炳炳血忱,斷無他腸,而兇徒媒孽,竟罹慘禍,士林之慟,至今未已,而慶濟發之於前,鐸等繼之於後,言鑴之言,行鑴之行,一意紹述,無異師承,而猶且目之以一奸臣者,依俙有似乎倒戈手段,亦可謂善學其師表矣。至於永貞之詩,卽唐臣韓愈,譏切當時小人之作黨甲乙。鑴黨盤據之時,先正之吟詠其詩者,實仁人、君子傷時憫俗之意,則何可以此,搆罪於先正哉?若以此律之以饑訕,則韓文公當首被其罪矣。所可痛者,爲奴偸生,得罪名義,而先朝黜享之宣擧,則晏然復享,扶正斥邪,身任大義,而先朝崇報之先正,則遽欲撤享,今日擧措,一可倒置,而百世之後,其將以今日爲何如時耶?
前承旨李喬岳,又上疏訟辨曰:
先正平日一言一動,動法朱子,以明《春秋》大義,爲第一件事。淵源、門路,得之於文正公趙光祖,平生慕悅,至死尊敬,末梢受禍,前後一致,則一祠竝享,於禮亦宜。曾在先朝,特允其請,邇來三十年間,朝無異論,士無異議,丙申年玉候沈淹之中,手書華陽書院四字,遣承旨別爲賜祭。雖有一種不悅之徒,傳襲羅良佐輩圈法,己巳黨人之餘套,必欲汚辱先正,構害先正,而不敢生意者,特其心有所畏忌而然耳。含憾蓄怨,忍而待日,及夫仙馭已遠之後,群起躍然,乘時跳踉,構捏之不足,又從以醜衊之,醜衊之不足,又從以粧撰之,尙忍言哉?伏願殿下,體先王予志勿撓之敎,亟加痛斥,俾勿肆行。
竝命還給。
○掌令徐宗廈啓曰:「進士郭鎭緯疏語,醜悖無倫,全不顧忌。故相臣宋時烈道峰配享,當黜當仍,自有一世公議,則有何一毫干涉於先正父子,而揷入剩語,公肆侵辱?至於卞《永貞》之詩,則以時烈比韓愈,雖出於渠輩尊慕時烈之意,而以先朝比順宗果何如耶?使此說肆行,則喜賊續《永貞》之詩,亦可謂摸倣韓愈,而爲救解之張本耶?其流之害,終至於人紀滅絶,國家亂亡而後已。請絶島定配。李喬岳托以爲師伸辨,投進一疏,強引題外之語,誣辱先正父子,罔有紀極,噫嘻痛矣!且所謂含憾蓄怨,仙馭已遠等說,尤極絶悖。喬岳亦是殿下之臣子,則何敢以此等語,萠於心而發諸口耶?其無倫無嚴之罪,不可不懲。請命遠竄。」上允之。
3月26日
[編輯]○乙巳,竄李喬岳於慶山縣。
3月27日
[編輯]○丙午,配郭鎭緯於金甲島,安允仲於雲山郡。
夏四月
[編輯]4月4日
[編輯]○癸丑,賜大司憲金一鏡疏批,令勿辭察職。先是,文衡缺,前大提學姜鋧主其薦,希其旨,以金一鏡爲首,及圈點也,李光佐、趙泰億點數,與一鏡等。其時相臣用職序爲第,非古例,而蓋惡一鏡之居先也。一鏡以此憾恨。其後鄭壽期劾姜鋧,則一鏡答李師尙書曰:「姜台因文衡薦望之崖異於其意,兵、刑兩台,嗾鄭而論之。」姜台,指鋧也。兩台,指光佐、泰億也。斯書傳播搢紳間,當之者皆懷不安。及光佐遞,而泰億代之,終發其事,壽期亦疏辨之。大司諫金東弼疏斥一鏡,而又論其做言排軋之狀,一鏡遂對辨曰:「臣之至愚,不恤身謀,妄謂君讎必討,國賊必誅,秪以扶安宗社爲期,不以得罪巨室爲慮,冥行墑埴,迨周一年,所以有今日之禍也。重臣之疏一出,左右迭攻,聲罪狼藉。噫!敎文撰進,非臣之任,適會太學士告病,藝苑違召,臣承牌詣闕。時値昏暮,半夜賓廳,倉卒應製,荒蕪拙澁,自愧有駭。句語出處,字畫傍邊,蒼茫不記,儕友在座,間或指導。伊日事實,不過如此。論臣所謂揷入別語,引喩乖謬雲者,臣不省何所指摘,而作者無心寫出,看者用意抉摘,則瀜洩之引於母后,拒諫之用於君父者,皆將墮於罟穽,其爲計不亦太甚乎?一日,李師尙以書抵臣曰:『鄭壽期再疏,謂姜鋧以文衡落薦之人,何可當文衡薦望?此何故也?』此際適有風傳,果信筆答之輕信傳聞,實涉率爾,安得辭其責乎?師尙,情同兄弟,赫蹄往復,偶爾翻傳,爲臣大案,登諸章牘,臣未知事體道理,果何如,而究厥所由,莫非臣罪。東弼又以爲:『論議乖張,搏擊肆行,職由於臣。』臣在憲職,討逆之外,無抨彈,未知搏擊者何人?豈以年少新進臺閣上言議,疑臣或有與聞而主張者耶?至於將任之不稱,臣亦自知。興作多端之雲,儘有委折,而第臣家園之內,治基營材,建立數間祠宇。以此罪臣,臣何敢辭?咸原再疏,詬臣甚急。臣之口對、疏陳,槪擧三錫之供辭而已,惜乎咸原,何不於招問委折之後,卽爲辨陳,卒乃移乙於臣,怒室色市,豈不厄哉?伊日其言是矣,明敎夬示聖衷之所存,咸原之謂臣勒定,抑獨何哉?況稟白蒙允之事,書出傳旨,非今斯今。國舅曾經政院堂郞,豈遽忘之,而斥臣爲罪,至謂擅行也哉?乞命鐫削,退守愚分。」疏入在前冬,久不報,大臣、筵臣,累以爲言,今始下答。
4月27日
[編輯]○丙子,淸使內閣學士禮部侍郞常保、副使頭等侍衛伊都額眞明入京。
4月28日
[編輯]○丁丑,執義趙聖復死於獄中。聖復,楊州豐壤人也。上有疾無嗣,諸大臣白王大妃,冊立王世弟,聖復上疏,論爲儲君勉學之道,仍請引接臣僚,裁決庶務之時,輒令世弟,侍側參聽,以爲隨事訓迪之地。疏入四日,始下批,有留意之敎。其夜仍下敎曰:「予有奇疾,政事多滯,大小國事,幷令世弟裁斷。」旋因諸臣爭執,遂還寢,罷聖復職,安置珍島郡。明年春,虎龍上變書,誣逼世弟,因起大獄,殺四大臣,復逮聖復於獄,施以酷刑,聖復奮然曰:「使吾之言,得行於當日,則尙儉之變、虎龍之誣,何由以生?今而後庶可以知吾言之忠,而反陷不測之罪,必欲一殺而後己者,何也?」會天大旱,錫恆言:「刑訊臺諫,非美事,且與逆獄不同,請命還配。」上從之。改竄旌義縣,六月渡海抵配。凶黨又請鞫,十月復逮至獄,累加刑,遂死於獄。時年四十三。
五月
[編輯]5月1日
[編輯]○朔己卯,京畿幼學金弘錫等上疏。略曰:
先正臣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生同志死同傳,眞百世不易之正論,非幺麿後生所可一揚一抑,私自高下者也。宋時烈,貌假學問之名,口誦珥、渾之道,以爲欺世發身之計。其時大小文字,多出其手,其所褒揚成渾,靡不用極,兩賢臣年譜序,亦渠之所撰也。一自與先正臣尹宣擧父子釁成之後,以成渾爲宣擧之外祖,公然移怒於成渾,至於簡牘之間,往往略示微貶之意。逮夫成渾後孫故縣令至善,以尹宣擧之高弟,與其同門故掌令羅良佐等,疏辨師門之誣,故大加慍怒,公肆誣辱於答其徒李喜朝書。及其士論齊憤,辨疏將發,則渠先投疏,佯爲自明,且創出甲午年論奏本事,勒謂之和議,而亦托以金長生之言而稱之曰:「壬辰以後,不無可疑」,末乃以渠之言結之曰:「據此則先師,亦知牛溪之出於不得已也。」臣等請明其奏本之事,元非和議也。顧養謙時把大權,惟意高下,大則變易旌節,召還劉綎,小則沮遏奏請,閉關不通,危機交至,則抑可與之相抗,置存亡於度外歟?抑可不得已而強從其言,俾解慍怒,以存垂盡之國命耶?此所以宣廟引接故澤時,不得已而許從其請者也。成渾當其俯詢奏本大旨之時,對曰:「顧摠督使我國請倭封貢,此則義不可爲也。然爲渠脅持,不免上奏,則當陳請曰:『小邦之於倭奴,有不共戴天之讎,雖死不忍言和,而天朝容之爲屬國,使小邦,無忘讎釋怨之恥,得紓朝夕之危,則亦天朝之賜也,』以此爲措辭,於義似無悖矣」雲。此其進對之大略也。金長生尊慕成渾,不下於門弟子者,擧世之所共知也。苟使有疑於心,則何不一質疑於成渾之生前,而徒爲議後之言,密與時烈傳授,以爲藉口誣賢之資哉?且其子集,撰成渾墓表,略曰:「行止必以其義,夷險不易,所守出處之正,可質神明」,結之曰:「集早遊門下,且因父師,習聞出處言行。」長生若以議奏本事,謂和議而疵毀之,則集奈何以因父師習聞之說贊揚,而獨時烈得聞疵毀之語耶?噫!怒人非己,誣人之先,如此之甚,仍竝與成渾之子贈判書文濬而誣辱之曰:「坡門諸公,頗附仁弘,專咎松江。」文濬醇純之性,出於天賦,誠敬之學,得之家庭。擢之聞名之批,仁廟之知臣莫如也,孝友之稱,成渾之知子莫如也。其賢若此,附仁弘而可爲耶?己丑逆獄,鄭澈爲委官,而崔永慶遽出賊招,至逮鞫獄,則澈實救解而免之。及夫再鞫,則澈已遞委官矣。已遞委官,則以搆殺永慶,勒成罪案,搆捏鄭澈者,旣極萬不近似,而況連在山野之成渾乎?只以友善澈之故,仁弘嗾其徒,反以誣澈之目,又誣渾,禍及泉壤,則文濬以渾之子,其冤鬱悲憤之心,當如何哉?戊申年渾之門人申應榘,爲師伸辨,兼言澈之決爲君子,訟其被誣,而略及小失,如渾辨珥而不諱。其率爾處,一傳再傳,轉輾失實,鄭澈之子,故參判弘溟,寄故參判李命俊書,不無過疑相咎之話,而及明知文濬之心事,斷斷無他,則宿疑全消,交誼不衰。是以弘溟之姪,故掌令瀁,裒集其文集,刪其書而不錄,誠以其時說話,率多訛誤故也。其時故海平府院君尹根壽,亦不能不動於浮謗,以文濬不能力止申疏爲非,傳之者,又太過,則文濬作書自辨,極其明白,昭載文集,則夫復何疑?噫!金昌協,卽金尙憲之孫也。忘其祖仰成渾之意,附合時烈之餘論,妄加議論,任意予奪,列書趙光祖、李滉、李珥三賢道德,而贊美之,獨於渾,不數之,以示操縱之意。渠之言,雖不足爲輕重,而其用心之猥越且悖者,有足痛惋。且其祖尙憲,題其墓曰:「平居收束,檢制言行,無不可爲法者」云云,而渠敢詆毀若是,背祖侮賢之罪,可勝誅哉?時烈、昌協之文集,皆已刊行於世。亟命追奪時烈、昌協職名,且請追配成文濬於成渾坡山書院。
上令該曹稟處。
5月2日
[編輯]○庚辰,竄李喬岳於東萊府。
5月8日
[編輯]○丙戌,淸使發京城。
六月
[編輯]6月1日
[編輯]○朔戊申,原任吏曹判書宋相琦卒於康津。相琦字玉汝,恩津人。禮曹判書奎濂子也。當辛丑冬,趙泰耉之封還王大妃諺敎也,相琦以兵曹判書,上疏曰:
臣於罷黜後,得聞慈敎中,有締結宮人、宦寺者,依律處置之敎,而賓廳啓則曰:「一宮人締結宦寺。」此大違慈旨也。
於是,泰耉乃上疏謂相琦矯誣慈旨,竄康津縣。至是,以疾卒,時年六十七。相琦爲文多立就,館閣諸公,皆以爲:「玉汝之敏,不可及也。」
6月4日
[編輯]○辛亥,判義禁沈檀疏請任敞,依尹志述例,直爲正刑。戶曹判書李台佐曰:「罪人之必待結案正刑,卽三尺常典也。一時特敎,不可引例,宜待結案正法。」上從之。檀復請對奏曰:「向來凶逆,醞釀禍機,凡幾年所,而凶言逆說,敞實爲倡。初疏有臣子不忍聞之說,而其後刪改之疏,亦是不道罔測之言。貫盈之惡,比健賊,無輕重。健賊旣不待結案,則何獨於敞賊持疑哉?先朝,趙嗣基直爲正刑,在近事,有志述。蓋罪在大辟,不拘結案,請直爲正刑。」上亦從之。承旨李翊漢曰:「李台佐請待結案正法,旣蒙允,今因沈檀之奏,又命正刑,不但處分顚倒,實關後弊,請議大臣處之。」檀又力請直斷,上曰:「依爲之。」同義禁李明彥,疏論判義禁筵奏得宜,任敞乃死。
6月6日
[編輯]○癸丑,趙泰耉死。始,英宗在潛邸,泰耉陰懷畏忌,創爲冒嫌之說,而危逼之。儲位已建,逆臣柳鳳輝,以不臣之心,投進凶疏,而肆然箚救,奬以忠志。及代理有命,僭入北門,必沮遏乃已。虎龍之變,陳梁獄毋究之語,置世弟於黯昧之地,鍜鍊誣獄,無所不至。若論兇徒之巨魁,非泰耉伊誰?王章未加,臥死牖下,此豈天討有罪之義乎?至英宗朝,三司請討,閱歲爭執,至丙寅始命追奪官爵,乙亥擧孥籍之典。
6月11日
[編輯]○戊午,諫院啓論:「東城君睦虎龍未徹之疏,伸救李重煥借馬之罪,而盛稱其功存社稷,至曰:『激臣忠義,敎臣以謀劃,制群賊遏三手。』又以重煥之功,告於鞫廳,而終不擧論爲言,有若渠以重煥,宜爲首功之狀,果已直告於鞫廳,而勘勳時不爲收錄者然。請拿問明覈。」上從之。先是,重煥爲金泉察訪時,以驛馬借睦虎龍,稱以見失,而其後推得於天紀家雲。至是臺臣,果發啓。
秋七月
[編輯]7月6日
[編輯]○癸未,淸正使通政使圖蘭、副使頭等侍衛覺羅七十五人,入城。王世弟迎勑於慕華館。以上候未寧,替行也。
7月8日
[編輯]○乙酉,出補柳壽垣爲狼川縣監。
7月11日
[編輯]○戊子,淸使出城,王世弟郊送於慕華館。
八月
[編輯]8月4日
[編輯]○辛亥,藥房入診。上下嚴敎曰:「提調李台佐,縱恣無嚴,姑先罷職。」復命拿鞫。都提調崔錫恆,縷縷陳白,請還收,上初不從,良久笑而許之。
8月17日
[編輯]○甲子,原任刑曹判書金錫衍卒。錫衍,明聖王后弟也。少以綺紈子弟,頗不羈。及補蔭官,折節痛懲,刮磨舊習,以謹飭名。位至卿宰,而未嘗與朝貴過從,爲子弟干仕,被服飮食,務簡儉,絶無宮樣侈汰之習。晩受將任二十年,節惜財用,軍儲充溢,國有所賴矣。鄭公太和見而異之曰:「保金氏門戶者,必此兒也。」後果然。年七十六。上下隱卒之敎,祿俸限三年仍給。左議政崔錫恆陳白,贈以一品,令該曹擧三等禮葬。
8月20日
[編輯]○丁卯,以李光佐爲右議政,李肇爲兵曹判書。
九月
[編輯]9月16日
[編輯]○壬辰,上進癯仙南極丹。亦用李公胤議。是峻劑,而變名也。
9月17日
[編輯]○癸巳,藥房以上候未寧,入診。上下嚴敎,以政院頻數出納公事,罷都承旨李眞儉職,仍令速出。都提調崔錫恆、右議政李光佐,白其無罪,請收還,良久始命推考。
○禮曹參判金一鏡陳疏,復與金東弼對辨,略曰:
東弼初疏,但曰敎文引喩乖當,未有分別指摘,臣莫曉意在何段,或有以禍心,面斥東弼者,東弼亦以無他意,到處自明。今遽以臣自謙之例辭,裁去首尾,巧加粧撰,而又復做出妄發二字,忽地揷入,肆然欺天誣人,自做自倡,其意逾密。臣反復思之,初無引喩之失其當,文字之可指爲妄發者。東弼明言直斥,何所不可,而半吐半呑,欲發未發?臣竊痛之。
時東弼再上疏,復申前說,而不能直切說去,又向人語,稍涉彌縫,故一鏡益肆其氣燄。
9月20日
[編輯]○丙申,承旨持公事,玉堂召對,同爲入侍。諸臣纔進伏,上下嚴敎,左議政崔錫恆命拿鞫嚴斷,又命玉堂柳弼垣、尹游拿推。承旨梁廷虎欲陳達,上遽命罷職。已而上下敎曰:「因一時之火,遽有過擧。承、史、玉堂,更入侍。」諸臣復入。上仍使承旨,稟裁公事。玉堂講讀,講訖,廷虎等,交陳左相忠勤狀,上不答。右議政李光佐請對,陳請收還,而言甚懇惓。都承旨李眞儉繼白之,上又下嚴敎,錫恆極邊遠竄,眞儉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光佐苦口力請,上始命還寢。錫恆待命金吾,上遣史官,諭令勿待命。
○吏曹判書柳鳳輝免,以李台佐代之。以柳鳳輝爲戶曹判書。
冬十月
[編輯]10月14日
[編輯]○庚申,淸正使散秩大臣宗室曾成、副使內閣學士鄂托判,爲頒康熙祔廟赦詔及仁壽皇太后諡號而來。義州府尹以聞,以李台佐爲遠接使。
十一月
[編輯]11月6日
[編輯]○壬午,淸使入城。
11月8日
[編輯]○甲申,擢金一鏡爲伴送使。光佐所薦也。
11月12日
[編輯]○戊子,淸使發都城。
11月17日
[編輯]○癸巳,行初覆。
11月21日
[編輯]○丁酉,移配湖南竄謫人十二人於諸道。李喜朝自靈巖移鐵山,魚有龍自靈巖移泗川,金礪自靈巖移河東,李重協自海南移慶源,朴師益自泰仁移淸河,趙道彬自沃溝移安陰,李秉常自扶安移咸陽,權譍自扶安移開寧,李益命自光州移吉州,金昌道自長水移聞慶,黃璿自茂長移陽德,愼無逸自金堤移寧遠。
11月23日
[編輯]○己亥,行三覆。
11月27日
[編輯]○癸卯,持平申致雲啓曰:「向來凶逆之世執國柄,顓擅威福也,一種陰邪不逞之類,假借儒名,圖攬朝權,傳神護法,遞相祖述。如權尙夏、李喜朝、鄭澔之屬,寔繁其徒,至於尙夏,本一庸鄙蔭散,都無可取,而特以依倚巨猾,掇拾僞名,在朝諸凶,同聲稱賢。喜朝之邪憸,澔之憯毒,凶德參會,竝爲孽於斯世,陰持悖論,顯助凶威,卒至義理晦塞,倫彝斁敗,惡逆斯行,宗社幾危,其欺世禍國之禍,烈於洪水猛獸。澔及喜朝,旣施屛裔之典,尙夏之官秩自如,士林齊憤,公議愈激。不可以其人之旣骨而置之,請故相臣權尙夏追奪官爵。」上不允。後數日,又連啓力請,上從之。
十二月
[編輯]12月8日
[編輯]○癸丑,前縣監黃夏臣死於獄。先是,人有僞御批一本,傳播於湖西。蓋其語意以爲:「上心悔悟於鞫獄之多濫,竄謫之太過,或命沒入文案,或許宥放諸臣,且黜逐三宦也。」李萬根始因邑子而得見,臺臣李眞淳聞而請先覈萬根。及其設鞫也,夏臣供曰:「今年九月,有一常漢曾所不知者,因童奴請見,辭以病,則直來窓外,稱以罪配兵曹吏,持示朝報中謄出批旨,而字畫胡亂,故移謄示於弟夏民,而漸覺其殊常,仍卽付火。其傳播者,卽姪尙質所謄也。其人姓名,全然忘失,面目則猶髣髴記得。其時隣人南重老適參見。若身自僞造,則何以問於夏民家,尙質亦何爲而又質於龍錫乎?」鞫廳屢盤問,且拿尙質、重老,與夏臣招有些牴牾。遂以夏臣不得現出其人姓名,刑訊一次,所對如前。李眞淳疏請姑停其刑,而譏捕來示之人,未及賜答,其子擊鼓訟冤,而夏臣己死矣。時,湖西多士族,故凶黨欲爲網打之計,作僞造備忘,使人流傳,仍又摘發,將鍛錬而大肆屠戮,夏臣死而獄竟無實,人莫不冤之。至英宗初,追理其事,而凶黨之所設計者,始畢露焉。
12月15日
[編輯]○庚申,配尹憲柱於龍川府。
12月17日
[編輯]○壬戌,掌令尹彬啓曰:「四凶罪犯,均是逆也。治之宜無異同,而泰采獨免孥戮之典。觀彬之投合濟謙,世所共知,泰采陷逆,蓋亦觀彬啓之也。宣仁門一着,孰不爭頌扶社之盛擧,而泰采諸子,憤懟此事,仇視其親,大臣與之相絶。且於大臣之喪,諸親之爲成服者,擧皆告絶。怨國讎君,晝夜揣摩,而至今偃息,輿情咸憤。請泰采三子,分配絶島。」又啓曰:「故士人李廷煐之妻,卽泰采之女也。以其父陷逆就死,歸怨於扶社之大臣,〈指趙泰耉也。〉常以小車載偶人,作爲行戮之狀。又圖畫討逆諸臣之狀,揭諸壁上,手自彎弓而射之,又敎其婢,締結其夫姊壻金東弼家兩婢,同謀埋凶於東弼家,亦及於其舅林原君杓及其夫同氣諸家,情狀畢露,掘出狼藉。凶肚逆腸,自有來歷,可勝誅哉?三婢已斃,成獄無階,請絶島定配。」上竝從之。
12月19日
[編輯]○甲子,配趙鼎彬於旌義縣,觀彬於興陽縣,謙彬於巨濟府,李廷煐妻於黑山島。
12月28日
[編輯]○癸酉,幼學洪禹著等,上疏伸辨權尙夏。政院初不捧,禹著等遂侵辱承旨,不得已啓稟曰:「禹著等疏中,至稱權尙夏以先正,已極無嚴。醜辱本院,罔有已極,不可一向退卻。」上命捧入。其疏略曰:
鑴、穆襲袞、貞餘術,終使先正臣宋時烈,酷被慘禍,逮今斯文之禍愈烈,時烈之祠宇黜焉,凶穆之院宇屹然,則世道人心,無復可言。又有致雲者,以千萬不近似之說,捏合傅會,誣辱先正臣權尙夏,而請奪先朝所寵之爵名。尙夏道德精粹,德行純正,承先賢之正脈,爲斯文之宗主。奧自先朝,禮遇備至,召對行殿,親自握手,欲載後車,殿下亦嘗寵以誠禮,待以元老。今致雲雖以嫌嫉之私,甘心搆害,獨不念傷先朝則哲之明,累聖上好賢之德耶?所謂依倚巨猾者,必如賊冕〈指申冕。〉之附自點,宗華之依堅賊,然後可以此等語指目耶,尙夏自少,師事大賢,則必欲竝中其毒於淵源之所自。雖以甲寅、己巳毒正戕賢之輩,猶不敢加以奸惡名,則致雲雖凶悖,安敢乃爾?李喜朝之妙年志學,親友賢師,鄭澔之經術博雅,忠正剛克,而致雲以邪憸慘毒目之,以大逆不道之罪惡,勒加於先正,無所顧忌。臣恐羅織之禍,將復起於聖世也。至於丁酉事,尙夏自辨之疏有曰:「臣居窮僻最後,始聞日月之更,不待踰時。何敢以草莽踈賤之蹤,追提旣往之事,而有論列哉?」告廟收議則以爲:「臣之所叨,千萬不似,何以大臣自居,而有所獻議乎?」以此觀之,先正自處之義,各有所據,雖欲誣之,其果成說乎?致雲則賊冕之曾孫,而以逆堅狎客之宗華爲祖,以奪嫡亂倫之輶爲父,則何敢自比人類,乃以凶逆不道等語,肆然橫加於先正耶?況讎國叛君絶父子七字,正所謂形容渠三世罪惡,今致雲發此,乘機醜正。取媚時議之計者,固非異事,而豈謂聖明在上,乃撓惑其說,使兩朝禮遇之賢,受罪泉壤而莫之察耶?乞寢先正臣權尙夏追奪之命,明正誣賢之罪。
12月30日
[編輯]○乙亥,從趙聖集按律之請。聖集毒殺其弟,臺臣請覈,刑曹旣按査得實,仍請議大臣定律。左議政崔錫恆,引《大明律》,言無應死之罪,上命定配絶島。臺官爭之,上初許正法,錫恆又白上,還寢,臺官復爭之力,上竟從之。聖集方在配,遣都事處絞。聖集,豐壤人也,好氣節。當聖復之安置㫌義也,被拷幾殊,股創甚。聖集涕泣,吮其膿,扶護而行,見者感歎。是時賊臣知聖復終不可屈,乃直請正刑。聖復輒貽聖集書,問古人自靖之義,聖集以蕭太傅故事爲對,遺以毒藥,藥未入而聖復已死矣。已而,臺啓搆其罪,下聖集獄,鉤問之,聖集對曰:「吾弟無罪而陷大僇,吾不忍見其身首不全,欲令吾弟自盡。吾亦決一死同歸,見父母於地下。」聞者悲之。
〈景宗德文翼武純仁宣孝大王修正實錄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