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經序疏要/卷五
鯁
[編輯]【狸頭骨】溫。按《藥性論》狸頭骨燒末治噎病,不通食飲,不雲治鯁,蓋治野獸骨鯁,可以意會者也。
【獺骨】平。卻魚鯁。
【鶴鶿骨】微寒。
《千金》論曰:『凡療病者,皆以其類,至如治鯁之法,豈宜以鸕鶿主魚哽,狸虎治骨哽耶!至於竹篾、薤白,嚼筋綿蜜等事,乃可通為諸哽治耳。』明一物一制者,其用隘,非其所制則不能為力,由其天賦止於如此,兼制諸物者,其用廣,雖非所制,亦能為力,由械智既周,物莫能遁,此為人巧,可奪天工。觀《外台秘要》列諸哽才三十五首,誤吞物方一十七首,其大意可剖析而論焉。大率有用其滑者(如多食半脂肥肉能引釘箭針鐵之類),有用其黏者(如飴餹能出鐶釵之類),有用其縛者(如薤葉、麥葉能裹鐶釵之類),有用其引者(如磁石能吸鐵針之類),有用其類者(如以所余燒灰末水服,及以發灰還治吞發繞喉之類),有用其拔者(如吞鹿筋、竹篾等,令至哽處,動其所哽之類),皆人巧也。其用其劫者(如魚笱須、魚網治魚骨哽之類),有用其服者(如汞能輭銀之類),有用其制者(即鸕鶿治角,狸虎治骨之類),有用其魘者(如刀鋸漬酒治竹木哽之類),皆天工也。夫物情局曲,病變多方,乍視之則參差不齊,一若終難相接者而不知,或迎其首,或隨其尾,或憑其腰領,或截其行蹤,總須使之相值,尤要在馴其暴,遂其欲而不激其怒。故一病也,而在甲則微,在乙則甚;一物也,施之於始不效,施之於終乃效,苟能得其機,尋其緒,遂無不可批之郄,不可導之窾矣。雖然物情能勿察乎,體氣勿顧乎,譬如深師用薔薇灰療哽及刺不出,以薔薇之刺不連根於梗也。《千金》以瞿麥療哽及刺,以瞿麥子熟則奔迸自出也。《肘後》以布刀故鋸燒清酒中,調婦人指甲灰,治誤吞木竹釵,以釵慣熟婦人手拔也,此之謂察物情。《備急》以豬羊及肥肉治吞針箭鏃金鐵,假使不耐肥,人豈能服之,又以生艾蒿水酒煮服,治諸肉骨哽,假使津液竭者,豈能服之,此之謂顧體氣,非特治哽宜然也,一切病能外是哉!
齒痛
[編輯]【當歸】〔溫〕大溫。治牙疼,痛不可忍,患人虛冷加而用之(《藥性論》)。
【獨活】〔平〕。主風毒,齒痛。
【細辛】〔溫〕。除齒痛。
【蜀椒】〔溫〕大熱。堅齒發。
【芎藭】〔溫〕。單用唅咀治口齒疾(《藥性論》)。
【附子】〔溫〕大熱。
【莽草】〔溫〕。濃煎湯,淋風蚛、牙痛(《日華》)。
【礬石】〔寒〕。堅骨齒,除固熱在骨髓,久服傷人骨。
【蛇床子】〔平〕。療齒痛(《藥性論》)。
【生地黃】大寒。主齒痛(《食療》)。
【茛菪子】〔寒〕。主齒痛,出蟲。
【雞舌香】微溫。風毒,諸瘡,齒疳𧏾。
【車下李根】寒。掌氏曰:『都李根也。』主齒齗腫,齲齒,堅齒。
【馬懸蹄】〔平〕。主齲齒。
【雄雀糞】溫。療齒齲痛有蟲,綿裹塞齒孔(《外台秘要》)。
蜀本
[編輯]【楓香脂】平。主浮腫,齒痛。
藥對
[編輯]【金釵】火燒針齒痛即止。
【烏頭】大熱(使)。治齒痛(《藥性論》)。
【白頭翁】溫(使)。治齒痛(《藥性論》)。
【酒漬枳根】微寒。
有齒痛,有齗痛,凡唇頰腫,齗爛赤,能齧能嚼者,齗痛也;不得齧且嚼,齗頰唇如常者,齒痛也,故治齒痛可溫可補,齗痛宜清宜泄,蓋以齒之體連於骨而主於腎,齗則手足陽明所縈絡也。腎病有內因有外因,外因者,濕熱生蟲,從外而蝕,篇中凡用雄烈殺蟲者是(莽草、雞舌香、車下李根、馬懸蹄、雄雀糞、茛菪子)。內因者,寒閉血液不能榮骨,篇中凡用升降水火者是(當歸、芎藭、附子、蜀椒、烏頭、白頭翁)。陽明病有風有火,風則肌肉膹腫,開闔不利,篇中凡用開發行氣者是(獨活、細辛、蛇床子、楓脂香、枳根),火則糜爛氣穢,致成膿血,則篇中所列寥寥,蓋於血證、癰疽、惡瘡、𧏾證,均可彷佛其治,故不多載,而說者謂:『上齒屬少陰,下齒屬陽明。』非也。少陰之脈僅循喉嚨,挾舌本,不能至齒,惟手陽明之脈,入下齒,足陽明之脈,入上齒,亦無當齒痛大義。然惟如是,益可見痛關陽明,在經脈肌肉,而無涉於骨,若《靈樞.雜病篇》所謂:『齒痛,不惡清飲,取足陽明。惡清飲,取手陽明則劇。』所當思矣。夫陽明為燥金之經,其發齒痛,非津液壅滯,即津液焦枯。焦枯者,欲飲未必欲清,壅滯則欲清飲矣,所以然者,焦枯是虛,壅滯是實,實者猶火之附薪,虛者猶物之失養,即是觀之,則凡篇中之物燥烈者,止可治實;滋澤者,方堪治虛,而病涉少陰,則非特不欲清,並不欲飲,皆可見矣。
口瘡
[編輯]【黃連】〔寒〕微寒。療口瘡。
【檗木】〔寒〕。主口瘡。
【龍膽】〔寒〕大寒。
【升麻】平、微寒。喉痛,口瘡。
【大青】大寒。療時氣頭痛,大熱,口瘡。
【苦竹葉】大寒。療口瘡。
【石蜜】〔平〕微溫。主口瘡。
【酪】寒。
【酥】寒。利大腸,主口瘡。
【豉】寒。
藥對
[編輯]【干地黃】平。
題作口瘡,於《千金.七竅門》,實該口舌唇三者,若《外台秘要》之緊唇、瀋唇、瘡爛、口瘡、口吻瘡、舌本縮、舌上瘡皆應隸此,乃檢其所主之方,所用之藥,較是何啻倍蓰,而以此寥寥數味者,昭列於篇,毋乃不徧不該歟!而不知彼倍蓰之方之藥,有不能不於此取裁者,蓋心主舌,脾主口,心者外陽內陰,脾者體靜用動,故口之與舌,其開闔轉掉,咸在津唾之常承,則其為病,非患於津唾之不足承,必患於津唾中挾有熱,是以兩書中方法雖多,然每方中必有是篇一二味者十居七八,篇中所載僅十一味,分而言之,入水以清火者六,入陽以澤陰者五,觀其命意所在,猶當以火因濕而出(黃連),火因濕而用(黃檗),火不羈於水中(龍膽),水抑遏於火上(升麻),火附水以外發,則充其水而使之畢發(大青),水迫火以上升,則解其火而使之開散(竹葉),而或澤其上(酪),或澤其中(蜜),或澤其下(酥),或解其糾結而津自行(豉),或濡其礦頑而陰自復(地黃),莫不秩然有序,界劃攸分,不特可為一病之規模,並可覘凡病之取裁矣。然其治水中之火,多注意於藏;治陰不承陽,反注意於府,一若府當補,藏當泄者,不幾與凡病之藏病多虛,府病多實者,適相戾歟!夫藏者藏精氣而不瀉,府者轉化物而不藏。惟其藏,故火得與津偕藏,其治非泄也,乃剔去津中火耳;惟其瀉,故津背火而自瀉,其治非補也,乃益津以配火耳。是故以津而言,則藏實而府虛;以火而言,則府實而藏虛,正與傷寒之少陰證、陽明證同一例也。獨其火或搏於津,津或違於火,所以不為他重病而僅僅口瘡,是當深研其義,得其所以然,則變換在手,萬化生心矣。
吐唾血
[編輯]【羚羊角】〔寒〕微寒。
【白膠】平、溫。療吐血,下血。
【戎鹽】〔寒〕。吐血,齒舌血出。
【柏葉】微溫。主吐血,衄血。
【艾葉】微溫。止吐血。
【水蘇】〔微溫〕。主吐血。
【生地黃】大寒。吐血搗飲之。
【大小薊】溫。止吐血。
【蠐螬】〔微溫〕微寒。療吐血在胸腹不去。
【飴餹】微溫。止渴,去血。
【伏龍肝】微溫。主吐血。
【黃土】平。
蜀本
[編輯]【鐺墨】主吐血,研末以酒或水溫服之。
藥對
[編輯]【馬通】微溫(使)。止渴及吐下血。
【小麥】微寒(使)。止漏血、唾血。
【麥句姜】寒(君)。天名精也。止血(《藥性論》)。
證類
[編輯]【牛膝】
【桑根白皮】主吐血、熱渴。
吐唾血者,吐而唾間有血也。若但云吐血,則牙宣者、口舌裂者、欬嗽者、嘔者皆有血可吐,不必雜在唾間矣。惟雲吐唾血,則牙宣者當質之齒痛門,口舌裂者當質之口瘡門,欬嗽者當質之欬嗽上氣門,嘔者當質之嘔吐門,而無所混。然則吐唾血之由柰何?《千金》載廩邱之說云:『吐血有三種,有內衄,有肺疽(巢氏作胏疽),有傷胃。內衄者,出血如鼻衄,但不從鼻孔出,是近從心肺間津液出,還流入胃中,或如豆羹汁,或如切𧗐血,凝停胃中,因滿悶即便吐,或數斗至一石,得之於勞倦飲食過常也。肺疽者,或飲酒之後毒滿悶,吐之時,血從吐後出,或一合、半升、一升是也。傷胃者,因飲食大飽之後,胃中冷不能消化,不能消化便煩悶,強嘔吐使所食之物與氣共上沖蹙,因傷裂胃口,吐血色鮮正赤,腹絞痛,汗出,其脈緊而數者為難治也。』《諸病源候論》曰:『吐血者,皆由大虛損及飲酒勞損所致也。』肺為五藏上蓋,心肝又主於血,上焦有邪則傷諸藏,藏傷血則下於胃,胃得血則滿悶氣逆,氣逆故吐血,以是知唾間之血,非緣火迫不由衝激,乃上焦自有所傷,血久已流於胃,胃滿遂溢於上,故雜唾而出,其出也甚易,不假嘔逆,無須欬嗽,則治之者竟不在平氣、止逆、行痰、泄火,可直推其何以聚於中,而從其中以化之、導之、滲之、泄之矣。夫陽明多氣多血者,非滿盛氣血於胃中也,以其受納較他藏府為能容,其決泄較他藏府為難竭耳!即能容、難竭亦非所素有也,以其盛則必有所掣,衰則必有所曳耳。今者血瀦於中,至隨唾而吐,是其掣與曳,定有所窒而不靈,從篇中所列以窺其微,則不靈之故蓋有在矣。血以榮肌肉,肌肉者土也,土之納潤,必以陽煦,陽不煦則水不入土矣,故須煦而納之(艾葉、伏龍肝、黃土、水蘇),若土頑礦則亦不受潤矣,故須濡而納之(地黃、飴餹),血以行經脈,漓則不入經脈矣,故須凝而入之(戎鹽、白膠),經脈通始能受血,窒則血不能入矣,故須通而入之(牛膝、蠐螬、大小薊),其餘若血阻而生熱,則清以通之(羚羊角),血停而化水,則滲使下之(桑根白皮),超超元箸,全從順化,令流而不瀦起,見洵與欬、嘔,有血者異。
吐唾血由血聚胃中,致血聚胃中,由飲食醉飽,固已如上矣,欲驗其果否血聚胃中,當征之於經。《脈要精微論》曰:『肺脈搏堅而長,當病吐血。』《邪氣藏府病形篇》曰:『肺脈微急為肺寒熱,怠惰,欬唾血。』謂之堅謂之急,而定其部分於肺,則是實非虛,在上不在下可見,然吐唾血者,詎能絕無虛證,即篇中地黃、飴餹、小麥、牛膝,謂其必因飲食醉飽而用可乎!則《邪氣藏府病形篇》曰:『心脈微澀為血溢。』《經脈篇》曰:『足少陰是動則病飢不欲食,欬唾有血,喝喝而喘。』夫以主血之鄉而見澀,沈靜之處而見動,其為因虛無疑,則地黃等物,皆為是用歟!要其為血聚於中則一也。驗之之道,凡欬血者必兼膿濁,嘔血者必挾胃汁,此則稠而不散,醇而不厚,滿而無形,熱而不燥,皆可證矣。獨其與瘀血頗似相涉,但瘀血凝而此不凝,此動而瘀血不動,要其歸,則篇中之物亦可治瘀血,《瘀血篇》所載亦可治吐唾血,以意消息之可耳。
鼻衄血
[編輯]【礬石】〔寒〕。療鼻衄(《藥性論》)。
【蒲黃】〔平〕。止鼻衄(《藥性論》)。
【蝦蟆藍】〔寒〕。掌氏曰:『天名精,一名蝦蟆藍。』鼻衄不止。
【雞蘇】〔微溫〕。掌氏曰:『水蘇,一名雞蘇。』主衄血。
【大薊】溫。止衄鼻。
【艾葉】微溫。治心痛,鼻洪(《日華》)。
【桑耳】平。搗熬塞鼻,治少小鼻衄,遇勞輒出(《肘後》)。
【竹茹】微寒。按《別錄》第云:『皮茹,治溫氣,寒熱,吐血。』不雲治鼻衄。
【蝟】平。皮燒末吹,主鼻衄(《藥性論》)。
【溺垽】平。療鼻衄。
【藍】寒。主鼻洪,吐血(《日華》)。
【狗膽】平。
【燒亂發】微溫。止血,鼻衄,燒之吹內立已。
藥對
[編輯]【熱馬通】微溫。傅頂止衄(使)。主鼻衄。
證類
[編輯]【生地黃】大寒。衄鼻,搗飲之。
詳核是篇治血中之水(蝦蟆藍、溺垽、礬石、蒲黃),及自里達表如絲如縷者(竹筎、蝟皮、亂發),十居七八,因悟《金匱要略》所謂「尺脈浮,目睛暈黃,衄未止。暈黃去,目晴慧了,知衄今止」者,為有合也。夫尺部為水所居,水之精微上出為目瞳子,水中沈濁釀火,隨經而上焉。斯尺脈浮,瞳子不慧而黑轉暈黃,知衄當未止矣,是治血中之水者,泄其本根之濁;自里達表,如絲如縷者,除治其所由之道,不使隨地有所脅從耳!蓋衄從清道,清道者必自陰及陽,如六陽之脈皆上於頭,然其起咸在四末是矣,故不特陰中之火上冒清空能為衄也,即如寒薄於下,激陽不靖亦能致之,則曰:『病人面無色無寒熱,脈沈弦者,衄。』非《金匱》之文歟!不過尺浮在當衄之際,沈弦在既衄已後,然張後必翕焉,知尺浮不轉為沈弦;翕後更張,可見沈弦能再為尺浮,但就事論事,見景生情,則沈弦之治,端有異於尺浮,而篇中所載性溫及開發者(雞蘇、大薊、艾葉、馬通),斷注意在是矣。不然脈浮者何以計較其旨不止,設使不衄,不必論其止,沈弦何以言其面無色無寒熱,假令纔衄,面豈遽無色耶!此衄皆自內發,其自外因成者,曰:『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證仍在,此當發其汗,麻黃湯主之。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則凡衄不特內因有異,即外因且隨經殊狀焉。夫陰中非乏水不生火,陽中非氣盛不成熱,乏水故火能升而不能降,氣盛故熱欲外而不欲內,假使火而能降,原如環斯旋,決不別趨歧徑,熱而得外,已遂所嚮往,豈更妄作阻撓。是故內因之衄,由乎陰經乾涸,火升而水不相濟;外因之衄,由乎陽經盛滿,血降而氣不相隨,此內外因之殊也。太陽之熱充溢動盪,陽明之熱蓄聚蒸騰,蓄聚則能礙降,充溢則能助升,故曰:『從春至夏,衄者太陽,正以其助升;從秋至冬,衄者陽明,正以其礙降。』此獨外因之殊也。由此以推,則衄證可分六經論,何則?三陰在內,三陽在外,皆有開闔及樞,觀乎陽應開而因不開為患,乃助之開,則陰應升而因礙升為患者,則當引之升矣(助開者,麻黃湯。引升者,自里達表諸味)。陰因闔而不化者,既導之使下,則陽之因闔不化者,亦導之使下,可見其在兩樞(在陰治血中之水,則在陽當治血中之火),既有性溫開發之治陽,則《虛勞篇》目暝悸衄之治為治陰,又不可泯矣。予嘗謂仲景之書非疏,為有經方補苴斯不疏,而此篇者非不全,以補苴仲景書而遂全,此之謂也。
古有「吐行濁道,衄行清道」之說,而不言其理。今玩此兩篇,其理遂可明,第吐唾血為血聚胃中,有唐人之說為據。衄血之所由來與據,實亦所當申明者,不然空演六經,無謂也。夫《靈樞.經脈篇》曰:『足太陽之脈,起目內眥,上額交巔,一支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一支從巔至耳上角。足陽明之脈,起鼻,交額中,旁納太陽之脈,下循鼻外,上入齒。足少陽之脈,起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足太陰之脈,連舌本,散舌下。足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足厥陰之脈,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從目系下頰。』而仲景云:『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眴,不得眠。』則衄所從出,皆額上鼻旁,與繫於目之脈,從清空之道而出,謂之清道不亦可乎!然二道之治有相同焉者,何也?蓋天名精主瘀與小便不利,大薊主腫與熱,水蘇主下氣殺谷,馬通主止血及疼痛,生地黃主血上薄。夫停即為瘀,而所以停,則或以谷氣之熏蒸,或以水熱之上迫,陽不下通則小便不利,陰不相浹則為腫為痛,此病於清道者可有,病於濁道者亦可有也,故不害其為同,況吐與衄,皆血上薄之所致乎!此其同中仍有界限而非漫同,異中具有條理而非絕異處也。
鼻齆
[編輯]【通草】〔平〕。除齆鼻。
【細辛】〔溫〕。除齆鼻。
【桂心】大熱。主鼻齆。
【蕤核】〔溫〕微寒。主齆鼻。
【熏草】平。
【瓜蔕】〔寒〕。主腦寒,熱齆。
鼻之病多矣,曰鼽(鼻寒塞也),曰涕(今所謂鼻流清涕),曰淵(鼻液常流而有穢氣也),曰干(鼻燥也)。齆特其一端耳,何以諸病咸不載而獨裁是耶!夫鼽者、涕者、干者皆乘六淫之激而成,故隨外感為消長,外感愈則其病自瘳,無從別標治則。淵,則據險附岩,能為勞傷外感樹幟矣,然終乍作乍輟,遇勞而發,勞復輒平,因感病來,感解亦去,茲固可治其勞與感,不必別分門類也。齆,乃有壅之義焉,較之於鼽,則通而非塞。涕,則濁而不清。干,則潤而不燥。淵,則常而不輟,雖通而氣常不暢,有涕而長壅不流,甚則聲如從室中出,而鼻且日腫大,色赤,此其根柢有風、有濕、有火、有寒,可以歷年不瘳,可以畢生不愈,斯其獨標一目,並立治法也固宜,然則何以不用香藥宣通而用是?夫香藥宣通,仍是治塞,不是治齆,蓋在竅而言,塞是從外窒內,壅是從內障外,故篇中諸味,但玩蕤核之主心腹邪結氣,及破心下結痰痞氣,熏草之去臭惡氣,細辛之溫中下氣,破痰,利水道,開胸中,即可見鼻氣之齆,必系胸中臭惡邪氣,結痰宿水,翳障氣機之所為,而通草之逐水,桂之利肝肺氣,瓜蔕之抽吮濕熱,無不可一以貫之,為治齆之本,非治齆之標矣。
耳聾
[編輯]【磁石】〔寒〕。除大熱,煩滿及耳聾。
【菖蒲】〔溫〕平。主耳聾。
【蔥涕】平。
【雀腦】主耳聾。
【白鵝膏】主耳卒聾,以灌之。
【鯉魚膽】滴耳中,主耳聾(《拾遺》)。髓煮粥服,治暴聾(《日華》)。
【絡石】〔溫〕微寒。
【白頸蚯蚓】〔寒〕大寒。鹽沾為汁,療耳聾。
藥對
[編輯]【生麻油】微寒(君)。
【烏賊魚骨】微溫(臣)。治耳聾(《藥性論》)。
【土瓜】寒。益氣愈聾。
【烏雞膏】寒。肪主耳聾。
證類
[編輯]【龍腦】微寒。膏主耳聾。
耳目之似天地,《大戴記.曾子天圓篇》曰:『天道圓,地道方,方曰幽,圓曰明,明者吐氣故外影,幽者含氣故內影。』外影,火與日也。內影,金與水也,此似耳目之體,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故陽施而陰化。陽之精氣曰神,陰之精氣曰靈,神靈者,品物之本,此似耳目之用。目之說見後,以耳而言,則幽者其分,含氣者其才,內影者其德,然體非用不見,用非體不立,則非化,無以見含氣之無滓;非靈,無以見內影之有朕,惟其有朕而靈,故能為含氣之歸,致含氣使化,納含氣於幽,而聾之內因、外因皆可於此驗矣。夫靈之為言,空也(《廣雅》靈,空也),昭也(《左傳》「鄭昭宋聾」,《莊子.天地》「大愚者,終身不靈」,釋文引司馬注「靈,昭也」),不空能令不昭,不昭亦能令不空,不空之聾為外因,以含氣中有蕪雜也;不昭之聾為內因,以朕兆中不光澤也。夫固曰金與水為內影也,請假金水兩行,喻耳聾之內外因,按《考工記》「攻金分職,鑒燧所需,偏資下劑」鄭注謂:『金多錫則刃白且明。』亦以多金則堅剛,多錫則白耐久而明耳。而金久煉不渝,錫乃久煉可毀,則錫似精而金似氣,金錫參半,精氣適勻,精藉氣以為空,氣藉精以為昭,設使精不給,斯為內因;氣蕪雜,斯為外因,理不可誣也。水為坎,坎之二陰外附,正取其空,一陽內藏,確似其朕,而水者濁則無影,雖清而深且窅則亦無影,求水之能照,正猶求金之能照,質欲其清,體欲其薄,不清則不昭,不薄則不空矣。篇中內因治則,滋膏以膏之飛走之腴,偏選其蔬食,或不害生類者,不求昭中有求空乎!外因治則,荄蘇以薙之,辛苦之烈,偏選其味薄,或體含滋汁者,不求空中有求昭乎!而磁石之引金合水,尤為至元至妙,以是悟用藥治病,參病掄藥,昭昭然道也,進乎技矣。
鼻息肉
[編輯]【藜蘆】〔寒〕微寒。療鼻中息肉。
【礬石】〔寒〕。去鼻中息肉。
【地膽】〔寒〕。蝕鼻中息肉,散結氣。
【通草】〔平〕。療息肉。
【白狗膽】平。主鼻齆,鼻中息肉(《藥性論》)。
藥對
[編輯]【細辛】溫(君)。
【桂心】大熱。治鼻息肉(《藥性論》)。
【瓜蔕】寒(臣)。去鼻中息肉。
證類
[編輯]【雄黃】平、大溫。療鼻中息肉。
王太僕謂息為死肉(《病能篇》「夫癰,氣之息者。」注),蓋惡肉贅疣之類也。而息之詁可為生(《史紀.孔子世家》「自大賢之息」索隱「息者,生。」),又可為滅(《禮記.中庸》「則其政息」,注「息,猶滅也。」),則其物能不假擁腫而生,無藉潰膿而滅,潛滋暗長,如所謂息壤者(《山海經.海內經》「鯀竊帝之息壤以湮從水」注「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卻又不礙起居,無妨飲食,隨其所因以生,屆其分遂,已有寧靜休止之義焉(左昭八年「臣必致死禮以息楚」注「息,寧靜也。」《禮記.樂記》着「不息者,天也」注「息,猶休止也。」)。所因奈何?巢氏云:『肺氣通於鼻,肺藏為風冷所乘,則鼻氣不和,津液壅塞而為鼻齆。冷搏於血氣,停結鼻內,故變生息肉是也。』其分奈何?篇中羅列藥物所該主治是也,蓋惟其與鼻齆同源,故篇中所列九味,僅異其五,惟其鼻齆言風,故病及津液,此不言風而言血,故病及肌肉。夫均冷也,從風搧則散,被血攝則凝,散者宜隨而逐之,凝者宜搜而剔之,以故劫痰(藜蘆),劫火(雄黃),卻濕(礬石),散結(地膽),去瘀(白狗膽),無一善類,較之與鼻齆同用之物,良劣殊不相侔,蓋取其針孔相符於去惡肉、死肌,又取其帖切於橫梗氣道之惡肉、死肌,此古人治病專着意處,若今人則通肺、化痰、利濕、清火、開結、去瘀泛遴混使,以為隔膜之治,無怪獲效之難也。雖然鼻息肉非要病也,非急病也,其全備此篇藥治之乎!抑逐一徧試之乎!是又非矣。蓋必盡其兼病應用之物,而引以此篇一二味,與病證偏重處逼真的對者,其庶乎如桴鼓雲。
目赤熱痛
[編輯]【黃連】〔寒〕微寒。主熱氣,目痛,眥傷,泣出,明目。
【蕤核】〔溫〕微寒。主明目,目赤痛傷,淚出。
【石膽】〔寒〕。主明目,目痛。
【空青】〔寒〕大寒。主青盲,明目,療目赤痛,去膚瞖。
【曾青】〔小寒〕。主目痛,止淚出。
【決明子】〔平〕微寒。主青盲,目淫,膚赤,白膜,眼赤痛,淚出。
【檗木】〔寒〕。療目熱赤痛。
【梔子】〔寒〕大寒。療目熱赤痛。
【薺子】溫。主明目,目痛。
【苦竹葉】大寒。主目痛,明目,利九竅。
【雞子白】微寒。療目熱,赤痛。
【鯉魚膽】〔寒〕。主目熱,赤痛,青盲,明目。
【田中螺】大寒。主目熱,赤痛,止渴。
【車前子】〔寒〕。明目,療赤痛。
【菥蓂子】〔微寒〕。主明目,目痛,淚出。
藥對
[編輯]【細辛】溫。明目(君),止眼風淚下。
【銅青】寒。主風爛淚出,明目,去膚赤。
【秦皮】微寒。主目赤,熱淚出,去肝中久熱,兩目赤腫疼痛,風淚不止。
【石榴皮】溫。主目赤痛,淚下(使)。取汁止目淚下。
【白薇】大寒。主目赤熱。
據《大戴記.曾子天圓篇》之義以言目,則明者其分,吐氣者其才,外影者其德,而目熱赤痛為其外因,目膚瞖為其內因矣,惟內因故不痛,惟外因故無不痛,然就痛之中,仍有發於內襲於外者當析焉。發於內者,六淫已着於藏府,藏府氣血不咸,蘊釀而及目;襲於外者,六淫先着於眥眶,眥眶被灼,潰腐而及目。就巢氏《病源》稽之,則凡傷爛腫脹,皆外襲者也;焮赤淚出,皆內發者也。然目固火也,六淫何以並能病火,六淫之中何以火復病火者居多,蓋目以明為本,明以燭物為功,其不明固當屬內因矣,若火自明,緣隔蔽不能及物,遂無明之用,則六淫何者不可為,且惟同氣相投之火,尤足譸張,何則?燭物之火猶燈,燈惟藉膏,膏者木於土中浥水精所為也,尤貴其量輕重遠近與火悉稱,燈光乃清,光清矣。苟燔燎之火,熏炙之火,置於其旁,煙焰騰湧,最能隔蔽,至濕氣之瀰漫,風氣之簸搧,均無異也。而惟寒氣憑陵,能縮其威,不能蒙其照,理固如是,能不謂六淫所為哉!請析篇中腫脹為濕,傷爛為濕火,淚出為風,痛為火。言痛赤者為兼涉血分,言明目者為兼及內因,而核其物潤燥之性,散泄之宜,升降之能,補瀉之用,更匯而論之,遂昭昭然可知其目之病狀,而無漫投徧試之弊矣。夫瀉火本以救火,已甚難乎為繼,況治寒須熱,治濕須燥,治風須散,又欲其不助火之焰,致火之炧,故必令柔巽而入,先與之帖切,近已周旋排解,然後從而誘掖之、化導之,俾各自順從解釋,明者復明,而無一味克制逆折之物於其間,觀乎其用清者避滋,用滋者避膩,用開者以消散,用逐者以通順,又妙在即中空之清汁,益中空之陰氣,而解浮蘊就中貯之寒氣,發中貯之陰氣而除煩懊,要在使其吐氣而已,世皆憎治目疾者善投寒涼,若用寒涼而措思及此,又何可憎哉!
目膚瞖
[編輯]【秦皮】〔微寒〕大寒。除熱,目中青瞖白膜。
【細辛】〔溫〕。久服明目。
【真珠】〔寒〕。粉點目,主膚瞖障膜。
【貝子】〔平〕。主目瞖。
【石決明】平。主目障瞖痛,青盲。
【麝香】〔溫〕。去目中膚瞖。
【馬目毒公】〔溫〕微溫。去目中膚瞖。
【伏翼】〔平〕。主目瞑,癢痛,明目,夜視有精光。
【青羊膽】平。主赤障,白膜,風淚,點睛中。
【蠐螬】〔微溫〕微寒。目中淫膚,青瞖白膜。
【兔絲子】〔平〕。久服明目。
蜀本
[編輯]【石蟹】寒。主青盲,目淫膚瞖及丁瞖。
藥對
[編輯]【丹沙】微寒。益氣明目。
目膚瞖視,目熱赤痛,為病在內矣。然猶多由外邪,其純屬內因者,又非此篇藥物所能治,凡《金匱.虛勞篇》所為「目瞑」,《千金》、《外台》肝腎虛寒所謂「目瞖無所見及失明、眼闇、青盲」盲者是也。而目膚瞖之支流,又有暈,有淫膚,有膜,有障,有丁,其大較在《病源》曰:『陰陽皆上注於目,若風邪痰氣乘於腑臟,腑臟之氣虛實不調,遂沖於目而不散,晴上有物如蠅翼,名曰膚瞖。若肝藏不足為風熱所干,晴亦生瞖,瞖久不散,漸漸侵覆瞳子。若肝藏血氣蘊積,沖發於眼,津液結聚,遂成珠管。若藏府虛風,隨目系入腦,則令腦轉目系急,目眴而眩。若肝虛受風,搏於精氣,致精氣聚於白睛,繞於黑睛,精采昏濁,黑白不分,謂之暈。若肝經虛為風熱所乘,致血脈生於白睛,謂之飛血。』皆其類也。篇中亦既分析昭列每味下矣,然其旨趣,確誠注意在肝,肝即前篇所謂木浥土中,水精以為膏者,而此類病則皆膏中蕪雜,致燈不明之候也。膏中蕪雜不澄,泌其內而磨鑢其外,不澡雪其外,而清肅其中,則亦良以病雖根內,內猶散而外已着。若刈草然,根魁碩者劚,葉豐茂者薙,固宜如是耳。觀其磨瞖之物,外雖礦而內則明(真珠、貝子、丹沙、石決明、石蟹),清肅之物,性雖寒而氣則散(秦皮),委曲內臟者,飛觸蠕動,以使其內出(伏翼、青羊膽、蠐螬汁),堅牢難拔者,割剝熏燎,以使其外揭(麝香、馬目毒公),仍不忘招徠安奠之意,微逗其間(兔絲子),使人知舉一反三,而精衰光散者,猶得有所遵循也。
聲暗啞
[編輯]【菖蒲】〔溫〕平。出音聲。
【石鍾乳】〔溫〕。能通聲(《藥性論》)。
【孔公孽】〔溫〕。能使喉聲圓亮(《藥性論》)。
【皂莢】〔溫〕。治中風口噤(《藥性論》)。
【苦竹葉】大寒。瀝,中風失音不語(《藥性論》)。
【麻油】微寒。
藥對
[編輯]【通草】平。利九竅,出聲(臣)。出音聲。
聲以詔聰,聰以納聲,是故暗啞與聾,源同而派別,第聲主發,聰主受,故聲者資乎水而發乎金,聰者因乎金而受乎水,以鑒喻聰,即可以鍾喻聲,乃其質則鍾出上劑,鑒出下劑,此為異矣(金多於錫為上劑,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之劑,金錫半謂之鑑燧之劑)。鑄金之狀,黑濁之氣竭,黃白次之;黃白之氣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氣竭,青氣次之,然後可鑄。夫錫易毀,金難銷,功候既屆純青,恐無論上劑下劑,其錫皆已竭矣。而善化氣者水,善范氣者金,則音聲者必使水盡化入金,然後從金而出,故曰資乎水而發乎金,正與聰之藉道於金,而並化於水者,適相對也。然病於聲者不一,何以皆不列治,惟喑啞特着哉!蓋彼焦殺亢厲者,湮鬱不暢者,湫隘曲細者,急遽迫促者,此所謂薄厚之所震動,清濁之所由出,侈弇之所由興(侈,微張貌),已厚則石,已薄則播,侈則柞(除草曰芟,除木曰柞),弇則郁,長甬則震,大而短則疾而短聞,小而長則舒而遠聞,此猶鍾,然由稟賦之不齊,非病也,非藥之所能治也。若醫經之聲嘶、聲嗢、聲亂、咽嘶、舌痿、聲不得前、聲嗄,經方之因病失音不語,皆緣他患連累及聲,非聲獨自為病,他患愈,聲亦隨之愈,故皆不得列治,而惟暗啞之不由他累者,得特着焉。然暗之與啞,又應分別,暗者無聲,啞者有聲,觀篇中有並提聲音者,有獨標聲,獨標音者。大率聲者音之概,音者聲之成,聲發於水,音成於金,是聲為本,音為標,故治水者其力全,治金者其功偏也。至如誤服毒藥而失音,叫囂竭力而聲啞,是又在似病非病間,治之自別有道,即不治亦能自復,又不可與是並論矣。
面皯皰
[編輯]【兔絲子】〔平〕。汁去面䵟。
【麝香】〔溫〕。去面𫜞。
【熊脂】〔微寒〕微溫。去面皯疱,治面上䵟𪒟及治瘡(《藥性論》)。
【女萎】〔平〕。久服去面黑䵟,好顏色,潤澤。去䵟疱(《藥性論》)。去皮膚疵皯,酒齄,粉刺(《日華》)。
【藁本】〔溫〕微寒。長肌膚,悅顏色,辟霧露,潤澤。
【木蘭】〔寒〕。去面熱,赤疱,酒皶。
【梔子】〔寒〕大寒。胃中熱氣,面赤,酒疱,皶鼻。
【紫草】〔寒〕。以合膏,療面皶。
【白瓜子】〔平〕寒。令人悅澤好顏色,去皮膚風剝,黑䵟,潤肌膚(《日華》)。
藥對
[編輯]【蜂子】微寒(君)。酒漬傅面,令面白悅。
【白斂】平。主光澤,治面上疱瘡(《藥性論》)。
【白朮】溫(君)。主面光悅,駐顏,去䵟(《藥性論》)。
【山茱萸】平(臣)。去面疱,除面上瘡(《藥性論》)。治酒皶(《日華》)。
證類
[編輯]【冬瓜子】平、寒。即白瓜子,不知何故重出。
【白殭蠶】平。滅黑䵟,令人顏色好。
【蜀葵花】平。
【白附子】平。面上百病,行藥勢。
巢氏云:『面疱者,謂面上有風,熱氣生疱,頭如米大,亦如谷大。白色者是面皯。𫜞者,由風邪客於皮膚,痰飲漬於府藏,故生於麵皮,或如烏麻,或如雀卵上之色者是。面皶者,由飲酒,熱勢沖面而遇風冷相搏,令面鼻生皶赤疱,幣幣然者是。』曰風熱氣,曰風邪客於皮膚,曰飲酒後熱氣在面遇風冷相搏,則均外感也。外感何以不發於徧身,而獨生於面部哉?夫固有故矣。蓋任御邪者惟陽氣,頭面固諸陽所共至,亦陽氣停頓處也,何則?手三陽皆終於面,足三陽皆始於面,經脈所終始,分支必多,多則力分而行不迅,其遲留伏匿固宜,何況一身皆裹,面獨不衣,是其受感自當較易,且其邪不流於榮衛為發熱惡寒,不行於經脈為汗出惕瞤,不入於肌肉為身體煩重,不攢於筋骨為疼強牽掣,而獨滯於皮膚。麵皮本最厚(《靈樞.邪氣藏府病形篇》「諸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而皮又厚。」),故尤能藏邪匿滯,是以不布於周身耳。然觀篇中用藥不重搜風,不重去滯,而惟取其色白及潤者,居十八九,何也?考《玉篇》「皯,面黑氣也。」「𫜞,面黑也。」「䵟,黑也。」「皻,疱也,今作齇。」「齇,鼻上疱。」「疱,麵皮生氣也。」因是知《病源》所謂如米如谷者,皆言其大小,非言其高突,故又云:『或如烏麻,或如雀卵。』皆言其色,非言其形。就舉篇中所列藥味主治而言,則黑星、黑點,為斑、為暈,或疏或密,固已十得八九矣。色黑則治以白,氣滯則治以潤滑,謂非的對可乎!況但云皰皶者寥寥,然亦為麵皮生氣,是亦不能逃滑潤之治矣。即其本雖為風、為熱、為痰、為滯,然既成是病,獨着是形,卻又不能捨去現在而專討論已往,且散風清熱,除痰疏滯之物,固自有在耶!
發禿落
[編輯]【桑上寄生】〔平〕。堅發齒,長鬚眉。
【秦椒】〔溫〕生溫熟寒。堅發齒。
【桑根白皮】〔寒〕。椹,變白髮為黑,又拔去白者,以堪汁點孔中,即生黑者。
【麻子】〔平〕。長發,益毛髮(《日華》)。
【桐葉】〔寒〕。沐發,去頭風,生發滋潤(《藥性論》)。
【豬膏】微寒。和生鐵煮沸塗發(《千金翼》)。
【雁肪】〔平〕。長毛髮,鬚眉。
【馬髻膏】平。主生發。
【松葉】溫。生毛髮。
【棗根】
【雞肪】掌氏曰:『《藥對》雲寒。』)
【荊子】〔微寒〕溫。掌氏曰:『《本經》有蔓荊、牡刑,此只言荊子。據朱字合是蔓荊子,及據《唐本》云:「味苦辛。」故定知非牡荊子矣。』)蔓荊實能長鬚發(《藥性論》)。
禿有兩端,一者虛人發不向長,或病後發落不更生。一者因瘡發墮,《說文》云:『禿,無發也。鬝,鬢禿也。』《釋名》云:『禿,無發。沐,禿也。毼,頭生創也。頭有瘡曰瘍,毼亦然也。』是漢魏之間,猶有分別。巢氏云:『人血盛則榮於頭,故鬚髮美,若血氣衰弱,經脈虛竭,不能榮潤,故鬚髮禿落。』又云:『蟯蟲發動,最能生瘡,乃成疸、癬、瘑、疥。白禿者,由此蟲在頭生瘡,結白痂,甚癢,其上發並禿落不生,謂之白禿。若無白痂而有汁,皮赤而癢,則謂之赤禿。』是隋唐間雖有分別,然謂之禿則均矣。因蟲之治,當求之《惡瘡篇》,此篇則因虛因病之禿,而禿與落又當兩途視之,蓋禿者不長茂也,落者不更生也,然玩篇中所載諸物主治,又不止兩途,曰堅則能使其不落,曰長則因其所有而長之,曰生則因其所無而生之。若地於草木然,欲其不雕須培,欲其長茂須灌,苟欲其生,則不直培之灌之而已,將必布之種焉。故篇中於生之一類,不特令人憬悟,且將解頤也。
沈存中謂:『發屬心,稟火氣,故上生。須屬腎,稟水氣,故下生。眉屬肝,故側生。』斯言似甚合理,孰知《靈樞.二十五人篇》言之尤詳,曰:『足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髯美長(在頤曰須,在頰日髯),血少氣多則髯短,氣少血多則髯少,血氣皆少則無髯。足陽明之下,血氣盛則下毛美長至胸,血多氣少則下毛美短至臍,血氣皆少則無毛,有則枯悴。足少陽之上,氣血盛則通髯美長,血多氣少則通髯美短,血少氣多則少須,血氣皆少則無須。足少陽之下,血氣盛則脛毛美矣,血多氣少則脛毛美短,血少氣多則胻毛少。足太陽之上,血氣盛則美眉,眉有亳毛,血多氣少則眉惡。手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髭美(髭,口上須也《說文》),血少氣多則髭惡,血氣皆少則無髭。手陽明之下,血氣盛則腋下毛美。手少陽之上,血氣盛則眉美以長。手太陽之上,血氣盛則有多須。』皆與沈說不同,蓋沈自據理,《靈樞》則指經脈所屆而言,以愚意權之,則指經脈所屆而言,乃有補於徵驗,據理而言,則眉惡而補肝,須少而補腎,恐終無益。但《靈樞》獨不言發之美惡長短,則頗缺漏,倘欲例此而續之,在《素問》則六節藏象論曰:『腎者,精之處也,其華在發。』若據經脈所屆言,則督脈也,足太陽也,足厥陰也,皆至於發之根。再據前說,血盛者美,氣盛者長,又可推見,不生者血氣皆少,生而不長者氣少,長而不澤者血少,然此皆言其故,非言其治也。若據此而為之補血、補氣,誠可謂針孔植須矣。總之,事補益,循經絡,皆不可廢,尤不可鑿,要當於此篇之中,咀其味,摘其元,化而裁之,如以發為藥物,則能利小便、止血,仍自還神化,則固小便、充血脈者,均可有濟於發矣。擴而充之,例以馬鬐膏,則凡多髯獸之膏,均可增須之美,例以松葉,則凡根繁之草木,類可益須之長,宗此意而讀《千金方》《外台秘要》方,發人神智不少也。
或曰:『人本老則發墮,而眉反長,何也?』夫惟於此,尤可見《靈樞》《素問》之說為長矣。蓋人之易盡者陰也、血也,而氣則必不息,息則死矣。天癸之至與竭,以《上古天真論》而言,其主皆在腎,以《六節藏象論》而言,發為腎之華。是故腎氣漸衰,則天癸日減於下,而發遂日耗於上,其致一也。眉則主於足太陽、手少陽,是二經根本,專司消息水火於下,自幼而壯,壯而老,同出一轍,不易衰也。況老人頤養如法者,既無嗜欲之火攪亂於中下,而火益順,水益清,其反長也固宜。
滅瘢
[編輯]【鷹屎白】平。主傷撻滅瘢。
【白殭蠶】平。滅諸瘡瘢痕。
【衣魚】溫。塗瘡滅瘢。
【白附子】平。主一切冷氣,面皯,瘢疵。
證類
[編輯]【蜜陀僧】平。治金創面上瘢皯,面膏藥用之。
《聖濟總錄》謂:『風熱諸毒留於府藏,發於肌肉而為瘡癤,病已瘡愈,餘毒未殄,故瘡痂落而瘢痕不滅。』治法既有塗澤膏潤之劑,亦須賴榮衛平均,肌溫氣應,外宜慎風冷也,據此以核本篇,則所列之外調榮衛,溫肌肉,尤為要着矣。若但據本篇而言鷹屎白主撻傷瘢,蜜陀僧主金瘡瘢,白附子主冷瘡瘢,則白殭蠶主風瘡瘢,衣魚主濕瘡瘢矣。數瘡之外遂無瘡乎!他瘡之愈能無瘢乎!說者謂:『白殭蠶縱死不浥爛變色,衣魚隨行皆有跡而拭之輒滅,鷹所食物其色皆濃厚而屎且白,均可為泯跡之用,而白附子之助藥勢,蜜陀僧之鏟壘突,任諸瘡奇幻均可已之是矣。』然諸物皆色白,倘本白而染他色用之固宜,設黃赭蒼黧者,緣患瘡而余白瘢,猶得以是滅之乎!且諸物者,其力皆行於面,今但曰滅瘢,則不特面瘢而已,一身之瘢皆可以是滅之乎!以是知猶系舉一反三之旨,欲人循此自多讀書而悟會焉耳。不然,獺髓滅瘢,白玉平痕,昭然在冊,乃皆不可信耶!
金瘡
[編輯]【石膽】〔寒〕。治金瘡。
【牆薇】〔溫〕微寒。金瘡傷撻,生肉復肌。
【地榆】〔微寒〕。療金瘡,止膿血。
【艾葉】微溫。干者煎治金瘡(《食療》)。
【王不留行】〔平〕。主金瘡,止血,逐痛。
【白頭翁】〔溫〕。逐血,止痛,療金瘡。
【釣樟根】溫。皮主金瘡,止血。
【石灰】〔溫〕。止金瘡血,和雞子白、敗船筎甚良(《藥性論》)。
【狗頭骨】平。主金瘡、止血。
蜀本
[編輯]【薤白】溫。主金瘡,止痛瘡,中風水腫(臣)。
【車前子】寒。止血。葉及根,主金瘡止血。
【當歸】溫(君)。主金瘡。
【蘆籜】寒。主金瘡,生肉(使)。
【桑灰湯】平(臣)。按桑灰,孟詵云:『煉五金家用。』不雲治金瘡,惟桑白皮主縫金瘡,桑葉治撲損瘀血耳。
【蛇銜】微寒(臣)。主金瘡。
【葛根】平(臣)。療金瘡,止痛。
證類
[編輯]【水楊花】寒。柳花,主金瘡。
【突厥白】寒。主金瘡生肉止血,補腰續筋。
《聖濟總錄》曰:『金刃所傷,瘡有微甚,生死所系,要在原經絡所在,觀變動之形,察微妙之脈。』葛稚川曰:『天窗、眉角、腦戶、臂里跳脈、髀內陰股、兩乳上下、心、鳩尾、小腹及五藏六府俞,皆不可傷。』此所謂原經絡所在也。『腦破出血,戴眼直視,不能語言,咽中傷,聲嘶急,舌出,兩手妄舉,肌肉不生,按之乾急,或青黃汁出,或瘡邊寒青,肉消殠敗,或先出赤血後出黑血,或血出不止,白汁隨出,皆不可療。』此所謂觀變動之形也。『胗其脈虛細小者生,微細遲者生,反此為難治。』此所謂察微妙之脈也。而《病源》載其分析,有血出不止,有內衄,有筋急相引痛,不得屈伸,有傷筋斷骨,有中風發痙,有驚痙,有驚悸,有煩,有欬,有渴,有蟲出,有着風,有着風腫,有癰腫,有風水,甚者有斷腸,有腸出,有金刃不得出,有下血虛竭,有久不差,不可以一二端窺也。獨奈何以不足二十物者,印定人眼目,為治金瘡通用哉!且照證科分,指明某物治某證,猶之可矣,乃偏列藥十有八味,而止血者居其八,生肉者居其三,止痛者居其四,混雲治金瘡者居其五,而於前所臚兼證,僅及中風、水腫及補腰續筋數端,謂為備,則疏漏已甚,謂為不備,偏又有一支一節存於其間,是果何說也哉!殊不知驚悸者,煩者,渴者,蟲出者,癰者,水者,既有專門,皆曾列治,惟其血出不止,不可與吐衄並論,疼痛筋攣,不可仿濕痹為治,而斷折而刃留,皆他病不能兼有者,至中風則與中於腠理者異,水入則與水停者不同,故微逗其義,略引其端,使人知循病本之絕殊,參病情之究異,俾求治法於他門,不至刻舟求劍,與泛常關於此,備於彼者,為迥不侔矣。雖然其中具寒溫與平之性,行氣行血之殊,散逐補苴之宜,去敗生新之效,詎可任拈一物,浪治一證哉!亦自有針孔相符處,但觀其一物兼列數效者,可差識其緒矣。再試思《金匱要略》王不留行散為治金瘡第一經方,僅得是篇二味,其餘寒如黃芩、芍藥,熱如蜀椒、乾薑,並與金瘡無涉,卻故用之何也?又思《肘後》、《外台》每每單拈一味使治金瘡,並非是篇所有,卻又何故?譬如甘草,《本經》明明載主金瘡尰而未列此篇,欲使人舉一反三,從中會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