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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公集 (四庫全書本)/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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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 李文公集 巻七 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李文公集巻七
  唐 李翺 撰
  論事於宰相書
  凡居上位之人皆勇於進而懦於退但見己道之行不見己道之塞日度一日以至於黜退奄至而終不能先自為謀者前後皆是也閣下居位三年矣其所合於人情者不少其所乖於物議者亦已多矣姦邪登用而不知知而不能去栁泌為刺史疏而不止韓潮州直諫貶責諍而不得道路之人咸曰焉用彼相矣閣下尚自恕以為猶可以輔政太平雖枉尺猶能直尋較吾所得者不啻補其所失何足遽自為去就也切怪閣下能容忍亦已甚矣昨日來髙枕不寐靜為閣下思之豈有宰相上三疏而止一邪人而終不信閣下天資畏慎人不能顯辨其事忍恥署勅內愧私嘆又將自恕曰吾道尚行吾言尚信我果為賢相矣我若引退則誰能輔太平耶是又不可之甚也當貞觀之初房杜為相以為非房杜則不可也開元之初姚宋為相以為非姚宋則不可也房杜姚宋之不為相亦已乆矣中書未嘗無宰相然則果何必於房杜姚宋況道不行雖臯陶伊尹將何為也房杜姚宋誠賢也若道不行言不信其心所謂賢者終不敢不進其心所謂邪者終不敢不辨而許敬宗李義府同列用事言信道行又自度智力必不足以排之矣則將自引而止乎將坐而待黜退乎尚自恕苟安於位乎以閣下之眀度之當可知矣凡慮己事則不眀㫁他人事則眀己私而他人公勇易㫁也承閣下厚知受奨擢者不少能受閣下德而獻盡言者未必多人幸䝉以國士見目十五年餘矣但欲自竭其分耳聴與怪在閣下裁之而已
  勸裴相不自出征書
  三兩日來皆傳閣下以淄青未平又請東討雖非指的或慮未實萬一有之只可先事而言豈得後而有悔且如房杜姚宋時政大耀而無武功郭汾陽二李太尉立大勲而不當國政閣下以舎人使魏博六州之地歸矣自秉大政兵誅蔡州乆而不克奉命宣慰未經時而吳元濟生擒矣使一布衣持書渉河而王承宗恐懼委命割地以獻矣自武德以來宰相居廟堂而成就功業者未有其比是宜以功成身退養德善守為意奈何如始進之士汲汲於功名復欲出征以速平宼賊之為事耶自秦漢以來亦未嘗有立大功而不知止能保其終者即韓侍郎親率重兵以壓境矣田司空深入賊地以立功矣夫人之情亦各欲成功在己惟恐居下顧宰相銜命領三數書生指麾來臨坐而享其功名耶奪人之功不可一也功髙不賞不可二也兵者危道萬一旬月不即如志是坐棄前勞不可三也凡三事昭灼易見豈或事在於己而雲未熟邪伏望試以狂言訪於所知之厚者意切辭盡不暇文飾伏惟少賜省察翺再拜
  薦士於中書舎人書
  前嶺南節度判官試大理司直兼殿中侍御史韋詞處士石洪眀經出身十五年前曽任冀州紏前宣歙來石軍判官試太常寺協律郎路隨江西觀察推官試秘書郎獨孤朗右三人先己論薦一人繼此咨陳如韋之才能無方忠厚可保翺與南中共更外患始終若一此人先為一二閽人之所排詆聞宰相惑於流言都無意拔用如此材能豈可不達適足以厚其資耳石洪之賢優於李渤身遯而道光材長而器厚若在班列必有殊跡如路隨首以父在蕃中未敢昏娶年六度矣不蓄僕妾居處常如在喪雖曾閔復生何以加此其見解髙眀事悉相類獨孤朗人物材能不後韓林起居比以伯父年髙罷舉歸侍遂伯父之身豈非厚於孝而薄於名者耶凡此四人材能行義超越流輩自二年來閱除書采擢後進多矣未見勝之者或隔以浮言或限以資敘賢者自䖏而不求苟進在上者無超異之心因循而不用則馮唐白首董生不遇何足怪哉翺以為宰物之心患時無賢能可以推引未聞其以資敘流言而蔽之也天下至大非一材之所能支任重道逺非徇讒狠之心所能將眀也嗟夫翺之說未必果信於兄兄之言亦未盡行於時雖殷勤發眀何有成益但知而不告則負於中心耳
  謝楊郎中書
  月日鄉貢進士李翺再拜前者以所著文章獻於閣下累獲咨嗟勤勤不忘翺率性多感激毎讀古賢書有稱譽薦進後學之士則未嘗不遙想其人若與神交歎息悲歌夜而復眀何獨樂已徃之事哉誠竊自悲也臨空文尚慨慕如不足況親遇厥事觀厥人哉幸甚幸甚翺自屬文求舉有司不獲者三棲遑往來困苦飢寒踣而未能奮飛者誠有說也竊惟當茲之士立行光眀可以為後生之所依歸者不過十人焉其五六人則本無勸誘人之心雖有卓犖竒怪之賢固不可得而知也其餘則雖或知之欲為之薦賢於人又恐人之不我信因人之所不信復生疑而不自信自信且猶不固矧曰能知人之固是以再往見之或不如其初三往見之又不如其再若張燕公之於房太尉獨孤常州之於梁補闕者訖不見二人焉夫如是則非獨後進者學淺詞陋之罪也抑亦先達稱譽薦進之道有所不至也孔子曰舉爾所知古君子於人之善懼不能知既知之恥不能譽之能譽之恥不能成之若翺者窮賤樸訥無所取然既為閣下之所知敢不以古君子之道有望於閣下哉不宣翺載拜
  與陸傪書
  李觀之文章如此官止於太子挍書郎年止於二十九雖有名於時俗其卒深知其至者果誰哉信乎天地鬼神之無情於善人而不罰罪也甚矣為善者將安所歸乎翺書其人贈於兄贈於兄葢思君子之知我也與李觀平生不得相往來及其死也則見其文嘗謂使李觀若永年則不逺於揚子雲矣書己之文次忽然若觀之文亦見知於君也故書苦雨賦綴於前當下筆時復得詠其文則觀也雖不永年亦不甚逺於揚子雲矣書苦雨之辭既又思我友韓愈非茲世之文古之文也非茲世之人古之人也其詞與其意適則孟軻既沒亦不見有過於斯者當其下筆時如他人疾書冩之誦其文不是過也其詞乃能如此嘗書其一章曰獲麟解其他可以類知也窮愁不能無所述適有書寄弟正辭及其終亦自覺不甚下尋常之所為者亦書以贈焉亦惟讀觀愈之辭既試一詳焉翺再拜
  答侯髙第二書
  足下復書來㑹與一二友生飲酒甚樂故不果以時報三讀足下書感嘆不休非足下之愛我甚且欲吾身存而吾道光眀也則何能開難出之辭如此之無愛乎前書所以不受足下之說而復闢之者將以眀吾道也吾之道非一家之道是古聖人所由之道也吾之道塞則君子之道消矣吾之道眀則堯舜文武孔子之道未絶於世也前書若與足下混然同辭是宮商之一其聲音也道何由而眀哉吾故拒足下之辭知足下必將憤予而復其辭也足下再三教我適時以行道所謂時也者乃仁義之時乎將浮沈之時乎時苟仁且義則吾之道何所屈焉爾如順浮沈之時則必乗波隨流望風髙下焉苟如此雖足下之見我且不識矣況天下之人乎不修吾道而取容焉其志亦不遐矣故君子非仁與義則無所為也如有一朝之患古君子則不患也吾之道學孔子者也孔子尚畏於匡圍於蒲伐樹於桓魋逐於魯絶糧於陳蔡之間夫孔子豈不知屈伸之道耶故賢不肖在我者也貴與富貧與賤道之行否則有命焉君子正己而須之爾雖聖人不能取其容焉故孔子謂子路子貢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何為至於此子路對曰意者吾未仁且智耶而人之不我信與行也子曰有是乎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智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乾子貢對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盍少貶夫子之道子曰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爾不修道而求為容賜也而志不逺矣謂顔淵如謂由賜顔淵對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世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夫子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蓋歎之也以孔子門人三千其聖德如彼之至也而知孔子者獨顔回爾其他皆學焉而不能到者也然則僕之道天下人安能信而行耶足下之言曰西伯孔子何等人也皆以柔氣汚辭同用眀夷也以避禍患斯人豈浮世邪人乎西伯聖人也羑里之拘僅得免焉孔子聖人之大者也其屈阨如前所陳惡在其能取容於世乎故曰危行言遜所以逺害也其道則不爾其能逺之與否而必容焉則吾不敢知也非吾獨爾孔子亦不知也僕之道窮則樂仁義而安之者也如用焉則推而行之於天下也何獨天下哉將後世之人有得於吾之功者爾天之生我也亦必有意矣將欲愚生民之視聴乎則吾將病而死尚何能伸其道也如欲生民有所聞乎則吾何敢辭也然則吾道之行與否皆運也吾不能自知也天下人安能害於我哉足下又曰吾子夷齊之道也如僕向者所陳亦足以免矣故不復有所說若韓孟與吾子之於我心故知我者也苟異心同辭皆如足下所說是僕於天下衆多之人而未有一知己也安能動於吾之心乎吾非不信子之云云者也信子則於吾道不光矣欲默默則道無所傳雲爾子之道子宜自行之者也勿以誨我






  李文公集巻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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