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東日記/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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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清獻與吳彥書帖
[編輯]宋崔清獻公與之為四川路安撫制置使,時與統制吳彥書帖,並當時省劄,見清獻家集。不惟可考當時之制,而清獻薦賢為國之心,馭將待下之誠,此亦可見。御前劄子至樞密院劄兩行,共二十字,皆兼行大字,戎帥至可喜可賀,雲出親染也。二月初,奏剡已上,並專書廟薦,■〈忄貇〉甚力,旦夕當有峻除。欲煩統制此來,有一二邊事欲面分付。緣李帥出邊,要人在司彈壓,難以輕動。又恐將來命下即合起發,愈是來不得。今已行下戎司,時暫差官抵替,統制即便疾速,司又薦隴西為守,庶幾得人,共濟國事。千萬察之,不可泄也。十三日 押 付吳統制。御前劄子付金州都統吳彥 〈 御寶〉 封。 御寶實封樞密院劄 〈此處疑有闕文〉四川崔制置申,與之竊惟人材難得,而將材尤難得。自非平時察訪而收蓄之,則緩急無以為用。與之冒膺梱寄,無補絲毫。時事孔艱,以選將厲兵為急。其間有材畧過人可用為將帥之儲者,可不薦拔之乎?與之伏見修武郎、興元府駐劄御前中軍統制吳彥,人物偉徤,議論通暢,留心軍政,宣力邊防。有慷慨功名之志,輕財好義,得士卒心。欲望朝廷特賜旌擢,處以統制之寄,庶幾邊陲得人,諸將亦知所勸矣。除已錄奏聞,伏乞照會申聞事。右三月十七日奉聖旨,吳彥特差權金州都統制任,責措置捍禦,邊面具管幹日時狀申樞密院,今劄付吳彥照會,准此。押 押 押嘉定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十八日遣使臣樊厚前去,想已到矣。忽二十二日未時,准庚牌遞到省劄,有金州統制之除,亦賜勑書已下。李都統差官,時暫兼權中軍統制職事,仍管幹營寨。候到即便疾速起發,前去金州交割職事,不須更來。本司恐成遲滯,二十二日與之手書上都統太尉吳戎帥,膺三軍之重寄,而以統制兼之,終是事■〈扌荷〉不顓,正此多事,盍正其名?今來朝廷區處行下,委是合宜,可喜可賀。與之。
黃山谷發願文
[編輯]黃山谷,元豐中過泗州僧伽塔作發願文,戒酒色肉,但朝粥午飯,如浮屠法,後來醉酒如常,豈亦嘲戲耶?今人內不足者,動以發願為言,可知已。
描朱
[編輯]「上大人丘乙巳化三千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尚仕由山水,中人坐竹林。王生自有性,平子本留心。王子去求仙,丹成入九天。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已上數語,凡鄉學小童,臨倣字書,皆昉於此,謂之描朱。爾傳我習,幾徧海內,然皆莫知所謂。或雲僅取字畫簡少無他義,或雲義有了了可解者,且有出也。諸暨陳儒士洙今日云:「嘗見宋學士晚年以眼明自誇,細書小字,嘗及此。學士其知所自者耶?」
乘轎事原
[編輯]宋南渡後,行在百官,有謝許乘轎表,見汪浮溪集,此亦乘轎事原。然伊洛大儒則又嘗云:「乘轎是以人代畜也。」
蘇人文學之選
[編輯]蘇州自國朝洪武中來,凡斯文盛舉,未嘗乏人。吾所知如洪武壬子簡會試士,十八人授編修等職,入文華堂,命宋學士等為之師,俾肄業。勸懲寵錫,畧似後來曾棨等,則有王璉汝器,修元史則高啟,謝徽亦有傳著,不知即潞州知州否。永樂中纂修大典,有王汝嘉、趙友同,大典尤多其人。洪熙初,弘文館中則汝嘉與陳繼嗣初。正統中提調學較,則僉事張某。景泰中修史,其自外赴召者,有節之、欽謨,而天順再舉提學之選,節之、欽謨又當其首選也。
崑山塘浦水利
[編輯]范石湖為李結記濬塘浦云:「浦有五:曰新洋江,曰小虞,曰茜涇,曰下張,曰顧浦。塘有三:曰郭澤,曰七丫,曰至和。」又崑山水利序大概有二:曰作堤,曰疏水。小概有一,曰種茭。王荊公送人宰吳江曰:「當知耕牧地,往往茭蒲青。三江斷其二,洚水何繇寧。」皆吾東南人所不可不知者。
占命決王石位壽
[編輯]正統中,石璞為江西按察使,王孟堅先生為僉事。先生清方端重,文學淵邃,且儀觀豐偉,亦殊衆人。而石才行猶人,舉止亦輕率,適又以失囚降副使。士大夫咸以不日台輔期先生,而以衆人遇石。有占命者適曰:「石向去遠到腰玉,尚未艾也,王當止五品,壽亦不久。」後皆如其言。然則人生修短通塞,豈皆本於命耶?刑部員外郎吉水許振先生,諸生也,嘗與夏御史塤言如此。
塑工傳名
[編輯]宋楊惠之以塑工妙天下,元劉正奉亦名世焉。今北京東嶽廟雲尚有其蹟,兩人見黃涪翁、虞伯生之文,皆不泯矣。
范裴崔周詩詞
[編輯]初予有關北之行,叔簡司丞手書漁家傲一闋見贈,雲是范魏公經畧西邊時所作。其辭曰:「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鴈去無留意,四面角聲相對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盃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羗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茲來南中,得唐裴晉公二詩,其一曰:「有意効承平,無功答聖明。灰心緣忍事,霜鬢為論兵。道直身還在,恩深命轉輕。鹽梅非擬議,葵藿是平生。白日常縣照,蒼蠅謾發聲。嵩陽舊田裡,終欲謝歸耕。」其一曰:「危事經非一,浮榮得是空。白頭官舍裏,今日又春風。」又得宋崔清獻公題劍閣詞云:「萬里雲間戍,立馬劍門關。亂山極目無際,直北是長安。人苦百年塗炭,鬼哭三邊鋒鏑,天道久應還。手寫留屯奏,烱烱寸心丹。對青燈,搔白髮,漏聲殘。老來勳業未就,妨卻一身閑。梅嶺綠陰青子,蒲澗清泉白石,怪我舊盟寒。烽火平安夜,歸夢到家山。」又得我朝巡撫南畿尚書周公恂如感懷一首,云:「日晏忘餐夜半興,簿書煩擾為無能。秉心初擬逢衡鑑,任意寧知越準繩。法在恤民民反病,事因除弊弊逾增。前非未悟羞蘧瑗,敢歎微軀踐薄冰。」數篇者,於予有槩於中焉,因取筆記之。
納還使北進冬衣疏
[編輯]景泰元年三月,予自開封還兵科,見壁間貼記某月某日取回某本。同僚言,近日公、侯、伯、尚書、都御史大臣言,欲遣使使北進冬衣。有旨,欲能識太上皇帝大臣行。羣臣震懼謝罪,因繳納原奏已之矣。予因謂當時科中失之,納還奏疏,雖諸公怵威誤國者欲泯其跡,科中當奏知以某日某人取回某本,非但跡不容泯,而亦可以警誤國者之心。事已無及,徒一惋嘆而已。
范公歐公手書
[編輯]范文正公嘗用黃素楷書伯夷頌遺蘇才翁,劉原父以蜀素烏絲欄求歐陽公寫孝經一章,公以其不染墨,寫澄心紙答之。葢黃素、蜀素皆絹名也,伯夷頌今在義莊。
碑銘不著撰書人名
[編輯]歐陽文忠公與尹材帖云:「墓銘刻石時,更不要留官銜題目及撰人書人刻字人等姓名,祗依此寫。晉以前碑皆不著撰人姓名,此古人有深意,況久遠自知。篆葢祗著『尹師魯墓』四字。」楊東里云:「漢魏碑皆不著書人姓名,以當時能書者多也。」周尚書云:「小西天唐碑數通,皆開元、景雲、太極中所建,梁高望、王大悅、甯思道、王利貞所書。然皆不著撰文人姓名,豈即書此者之所為歟?」
蘇秉衡論詩
[編輯]海昌詩人蘇平秉衡者,嘗言宋一代近體詩,其彷彿唐人,僅王禹玉元夕一詩耳。猶惜其「鎬京春酒沾周宴」「沾周」字音調不諧,易「沾」為「陪」可也。高槎軒太史詩二千首,亦止取其夜聞吳女誦經一律。然好事者則以□□□□□□□□八字管定秉衡近體詩,雲「禁是則莫能為也。」葢與許洞詩僧事相類雲。
乖覺乖角
[編輯]世稱警悟有局幹人曰乖覺,於兵部奏內常用之,然未見所出。韓退之云:「親朋頓乖角。」羅隱詩云:「祖龍算事渾乖角。」宋儒語錄亦有乖角,似與今用乖覺意相反雲。
柏子庭注磬疏
[編輯]釋柏子庭注磬疏:「鳴鑼惡念生,擊磬善心發。善心發如火鑊涼,惡念生如蓮葉脫。我來化磬不化鑼,布施無分少與多。一槌打卻自家底,聲聲喚出阿彌陀。」
石川張子才詩
[編輯]蕭墅張氏聞見錄云:「石川張子才,洪武二十四年以秀才舉,赴吏部。嘗有元宵詩及上御覽詩二律,元宵詩曰:『三五佳期意氣生,燈光偏與月華明。一天星斗移人世,萬斛驪珠布帝京。龍閣風光連上院,鳳樓春色勝蓬瀛,游觀唱詠應多幸,四海雍雍正治平。』進御前詩曰:『曙氣初分四海同,聖明天子五雲中。冕旒端拱昇平日,禮樂雍和化毓風。萬國衣冠懽拜舞,一朝刑罸伏姦兇。書生老得赴金闕,願祝皇猷効才衷。』」子才莫詳其人,吾以吾石川今之言詩禮者落落也,以是取之。
彭狀元失朝
[編輯]凡大班奏事有常規,多所司預進事目。惟正統辛未,狀元彭時謝恩,以夜坐久誤入朝被劾,上惟命錦衣衛尋而已,與他凡有劾皆即命逮捕不同。於此不惟可見聖明倉卒應變,而保全愛惜儒臣之心至矣。狀元同榜吾友鄭時乂云:「狀元退就鴻臚習儀,大鴻臚疾言厲色,詰其誤事之繇。狀元舉止殊從容,唯唯謝過而已。」此亦可見其量也。
東里送楊彥謐詩
[編輯]二月二日秋官郎中彥謐賢友南行詩以識別:「楊生青雲器,文彩輝白璧。腰間龍泉劍,別我有遠適。吾聞禹徂征,舞干致苗格。所以宣尼訓,服遠修文德。好謀而有成,明明垂警飭。如何才智士,宏議薄古昔。懷忿忽遠圖,急功幸苟得。寧論萬里行,糗粻豫峙積。漢廷所遣帥,孰是趙充國?子行職贊襄,僶勉攄良畫。雖有斗酒餞,安能寫胸臆。臨岐念素交,聊贈繞朝策。廬陵楊士奇。」右詩見楊氏世美錄。初麓川之議,葢有主之者,內閣未之聽,而兵部和之。於是,王忠毅公有總督之命,此詩大意具矣。後來忠毅西巡一奏,此事愈明。他日豈無秉公是於彤簡而致深嘅於是詩者乎?
官制異常
[編輯]景泰中,一時多兩正官,如吏部王直、何文淵繼王翶,禮部胡濙、楊寧,兵部于謙、儀銘,都察院陳鎰、〈 陳鎰」,原作「陳鑑」,據明弘治本改。按明史,陳鎰與王文曾共掌都察院事,作「陳鎰」是。時亦有陳鑑其人,只官至御史,未掌都察院。〉王文繼王翶,國子監劉鉉、陳詢,太常、尚寶皆然。天順初,諸司當事多武臣,內閣則武功伯,兵部則靖遠伯,禮部則興濟伯。今之異於常者,則李少保賢自郎署至閣老,劉崇益繇方面入為大司成也。
俗語見唐詩
[編輯]今時俗語,事物紀名,相傳莫知所自,而見諸唐人詩最多。近讀王建詩,如「鹵簿分頭入太常」,「銀帶排方獺尾長」,「恐防天子在樓頭」,「射生宮女宿紅粧」,「地衣簾額一時新」,「御廚不食索時新」,「家常愛著舊衣裳」,「浴堂門外抄名入」,「為逢好日先移入」,「直無鵶鵲到園中」,「暗中頭白沒人知」,「空閑地內人初滿」,「薔薇不似已前春」,「勞動先生遠相示」,「百方迴避老須來」,「文案把來看未會」,「向晚臨階看號簿」,「眼前風景任支分」,「當直巡更近五雲」,「自執金吾長上直」,「侍女常時教合藥」,「立地階前賜紫衣」,「宮女月中更替立」,「誰家將息過今春」,「美人開池北堂下」,「漸覺生衣不著身」,「上皇生日出京城」,「蠹生騰藥篋」,「近來身不健」,「近來年紀到」,「斬新衣踏盡」,「知道縣家閑」,「時時一窠薤」。皆是也,惟「分頭」今作「分投」,非。他如昌黎之「老翁真箇似童兒」,韋莊之「近來中酒起常遲」,甚多,當別錄焉。
大言無實
[編輯]大言無實,專事表暴之人,如唐之李元平、李係,石晉之景延廣,宋之雷簡夫、趙彥吶,金之蒲察阿里不孫,我朝之伏伯安,皆是也。賢如杜祁公、蹇忠定,猶為其所動。王鐸、關播重貴為其所惑,而委之以國,倚之以兵,宜矣。呂夷簡、楊雲翼之識鑒固足多,若崔菊坡當彥吶得軍民心五年之久之時,乃能炳然見之之真,豈不誠難哉!
山谷跋黃夢升墓銘
[編輯]山谷跋歐陽公所作黃夢升墓銘,面目太似,可厭也。
奏本題本
[編輯]國朝之制,臣民奏事稱奏本,後以奏本用長紙,字畫必依洪武正韻,又用計字數,於後舍鄭重而從簡便,改用題本,則不然矣。然題本多在內衙門,公事若在外,並自陳己事,則仍用奏本,東駕則稱啟本。宣廟每呼本為「抹子」,嘗見傳旨中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