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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溪先生遺稿/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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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沙溪先生遺稿
卷四
作者:金長生
1687年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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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玉汝金冠玉,張持國,崔子謙鳴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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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不幸。賊臣煽亂。蠱惑君心。滅絶人倫。使我東二百年禮義之邦。盡陷於禽獸之域。可勝道哉。曾不料擎天浴日之功。遽出公等之手。正彝倫於旣墜。扶國步於將亡。此誠不世之義擧。雖求之古人。蔑以加玆。第念凡事作始非難。有終惟難。必須終始善處。人心洽然。然後可以有辭於後日。可以無負於師友。後之言者皆曰。某之子。某之門人。做此事業。豈不美哉。若一有差誤。未滿人心則後之言者必曰。今之擧義。非爲國討賊。專爲富貴而發。非徒取譏於公議。亦且貽羞於師友。可不懼哉。可不懼哉。書曰。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今日之責。都萃於公等之身。公等必思所以施措之方可也。方今輔導君德。拯救生民。保全廢朝。審愼庶獄。收用人才。振擧紀綱。恢張公道。丕革貪風。此八者是急務也。夫人君卽位之始。若子初生。惟左輔導之如何。自非庸下之君。勸勉薫陶。莫不爲善。況我新寧。春秋鼎盛。玉質幼彰。此正興衰亨屯之秋也。宜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一言一事。必導以善道。使日用耳目之間。不可有奇衺雜進之患。古語云。幼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書曰。愼終於始。可不勉哉。至於八路生靈。新自膏火中出來。猶解倒懸。皆以爲自今以後。庶有其蘇之望。飢渇之極。易爲飮食。孟子曰。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正謂此也。今若因循架漏。不汲汲於拯救。則顒望之餘。怨讟必興矣。亂後病民之弊政雜稅。悉皆蠲減。改定貢案。從略磨鍊。且杜防納之弊。然後可以慰生民塗炭之苦。可不急急通變哉。且夫廢朝斁絶倫紀。自取禍孼。然而君臨一國。積有年紀。廢世子則雖無實德。而過惡未著。竝皆容護。使之全安。實聖世之美擧也。事起之初。路傳廢世子不淑於亂兵。不數日而乃知其不然。比之丙寅反正之日世子王子皆不得全者。奚啻千萬。惟諸公終始周旋。使聖德無玷。不亦可乎。又如逆竪猖獗。厥有其徒。幽廢國母。斁毀綱常。廢弒之疏。廷請之擧。肆凶逞惡。罔有紀極。原其罪狀則雖一一追究。殺之無赦可也。然而王者按獄之體。不可無差等之殊。五刑之典。五流之法。輕重大小。昭在刑書。必須持衡審愼。常懷得中之心。無或乘快濫觴。俾有橫罹之患。其罪之重者。固當不待時而處決。其餘可以死可以無死者。則徐待衆論歸一。而後處之。非晚也。其附托脅從之流。宜施從輕之典。斬關啓鑰之徒。毋贖往日之惡。不必以姻戚而有所疑畏。不必以僞名而有所忌憚。勿以吾輩而必欲容貸。勿以兇徒而必欲皆殺。夫盡物取之。在禽獸亦且不爲。況於人命乎。世常以五王之遺禍爲戒。此非君子之言也。惟視情罪之如何。安顧其他也哉。己丑治逆。別無大段所失。而彼輩至今深咎。以爲陷人之機穽。此亦不可不顧也。又惟廢朝爲人擇官。政以賂成。崇信奸賊。放逐賢良。固寵患失之徒。接跡於朝端。翕翕訿訿。日以廢大妃爲奇貨。終至於覆敗而後已。爲今之計。莫若先正朝廷。廣收人才。廓開公道。絶祛私意。毋論彼此。而惟賢是用。校量長短。惟器是適。然後百僚寅恊。庶績可熙矣。至於廷請之類。姻戚之中。雖有可用之人。而初服之日。不宜先用以啓人主之私。以缺四方之望。書曰。任官惟賢才。又曰。庶官罔及昵。可不懋歟。若夫紀綱。國家之命脈也。紀綱擧而萬目自張。紀綱墜而萬目俱廢。國家之治亂。係於紀綱之修否。紀綱之修否。在於人君維持之如何。我朝立國日久。漸就解弛。以至廢朝而極矣。誠能自今奮發乾剛。整理大綱。君臣相正。有同德協心之美。官師相規。無分朋立黨之私。信賞必罰而勸懲得宜。用賢退邪而好惡以公。宮府一體。內外相承。然後方方正正。萬目修擧。朝廷日尊。奸細自戢。國家之治。日臻於雍熙矣。可不勉哉。至於義利公私之辨。聖人之言孔彰。今日苟非在上之人。先立大本。廓然大公。丕闡一代之治。則其何以革痼習而祛積弊乎。廢朝之循私滅公。可言者非一。而其最者。惟銓曹之用人。科擧之取才。無問賢愚才不才。而惟視納銀之多少。上下征利。終至於國不國。必也先以此二事。特加矯革。惟公惟正。推此而往。觸類而長之。無一事不出於公正。無一人不由於公正。然後上無倖門之私。下絶曲逕之求。自上而下。以至四方。無一不出於公正。而世道丕變矣。道由升降。政由俗革。移風易俗。只在人君一轉移之間耳。可不勉哉。又如曩時貪風成俗慾浪滔天。朝廷之濁亂。民生之困悴。率由於此。正始之初。不可不先澄本源。儉約率下。以杜利孔。以示朝廷不尙財貨。而每以廢朝時納銀爲戒。其弊政之損下益上者。率皆革罷。守令之剝民肥己者。一切汰去。崇尙廉恥。期臻至治。而公等亦宜淸愼自持。激礦朝端可也。持國,子謙。年少志學。必無在得之戒。然亦須力戒於諸公。以爲朝士之儀表。幸甚。昔年。見先君子及思庵,栗谷,松江。外邑所送。雖飲食之類。必擇而受之。公輩亦以此爲準。而毋如靖國時三大將之所爲也。此外諸事。自可以類推之。今日之事。所欲言者甚多。而惟此八者。乃是綱領。幸須財處而急圖之。又有一事。丙寅反正靖國時。其奏聞不明言廢朝之罪惡。托以有疾讓位。有若魯山時。中朝疑之。不卽準冊命之請。識者至今恨之。今須與聖徵,敬叔議處。直截言之。毋踵前事也。又自惟念。朝廷之事。非在野者所可容喙。而僕與公等。義同一體。是非得失。無不相關。以故。喜賀之心少。憂慮之意多。中夜不寐。未能少弛。略陳其一二。以公輩德業之盛。終致太平則僕雖退在畎畂。其受賜多矣。若果不然。則俱受惡名。同歸一轍。其肯曰在家不知乎。今以僕爲臺官。極爲驚駭。拔於久廢之中。蒙此無前之數。義當力疾前進。謝此恩命。瞻仰穆穆之光。退與諸公。相先相後。以補德業之萬一。而年迫八十。兩耳全聾。雖曾在班行。亦當引退。況可扶曳奔走。復爲隨行乎。玆發由中之言。以替余遠面。惟冀諸公采納進退之。不勝幸甚。李公以此書上逹。上促召尤切。

答黃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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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以牛溪不救守愚堂崔永慶事爲瑕。斯言也似近於黨論。不欲掛之齒牙。然先賢所爲。後學不可不知。蓋守愚之醇疵。雖不可知。而非吉賊。而無謀逆之狀。國人之所知。當是時也。牛溪望重一時。其言足以救之。而終不救雲爾。則所以來衆人之是非者。似或然也。人之論賢者之短處也。當以程子所謂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一語當之。而至於此事。則論議紛紜。莫可適從。伏望明示確論。以爲解惑之地何如。

東人以牛溪不救崔永慶爲咎。此不過坐於偏黨之私。而情意不相悉之故也。松江亦本無構殺之意。況牛溪乎。當初永慶之繋獄。松江前後救解。啓辭昭在人耳目。而挾憾下石之輩乘上意之不快。反以永慶之死。斷爲松江之罪案。日月已久。文書散盡。則反以昭然之啓辭。指以爲誣。竝與牛溪。推而納諸䧟穽之中。雄唱雌和。攻之不遺餘力。不知者亦狃於見聞。而惟其說之從。不亦可笑乎。大槪松江。大爲李相山海一隊人所搆䧟。傾動上下。眩亂是非。如柳相之爲推官。不救李潑之老母弱子之類。非徒不爲非剌。又反歸之於已遞委官之松江。牛溪之見誣。無足怪也。且牛溪非有司當職之人。以松江之執友。抵書勸其救解。松江之啓辭。實與之商確而爲之也。來示以爲牛溪名望甚重可以救解雲。來意以不陳疏爲非乎。牛溪旣非有司。逆獄何等事。而雖明知其無罪。何可以不當職之人。而輕救於未結末之前乎。若以牛溪之抵書救解。謂無其實。如松江之啓辭雲則當復何言。柳相之爲委官也。李潑之老母稚子。豈不欲其生也。無罪八十老婦。無一言救之。竟斃杖下。未滿十歲兒。不卽死而有嚴責之敎。則卽折其項而殺之。金肅夫宇顒,鄭道可。不此之爲咎。反歸咎於牛溪,松江。豈是公論乎。中外人䧟於山海之術中。不自覺悟。可哀也已。且李潑,白惟讓之死也。山海及柳相與松江。同爲委官。而不能救。今也專歸罪於松江。豈非偏乎。

答韓士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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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二十五章。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程子曰。誠者自成。如至誠事親。成人子。至誠事君。成人臣。朱子曰。如程說。乃與下文相應。程說。以人爲言之者也。集註之說。乃是不假人爲。下文誠者。非自成己之說。別爲一語。不相應。是乃或問取捨之意也。未知如何。尊德性集註。以道中庸崇禮。謂之致知。以溫故。謂之存心。終不穩貼。竊料章句雖以尊德性謂之存心。以道問學謂之致知。然此章問學二字。本自二十章學問思辨篤行上來。則其中包得思辨篤行。胡氏所云致知工夫卻自兼行。是也。若問學兼包篤行。則致廣大而盡精微。存心而致知也。極高明而道中庸。存心而篤行也。溫故而知新。申言致知之事。敦厚以崇禮。申言篤行之事。此非愚生臆說。乃程,張,游,楊之說也。朱子曰。程,張備矣。須更以游,楊之說足之。則其義始備。今其說皆載於或問。雖與集註不同。而是亦朱子之所取者也。伏願參考鐫誨。幸甚。鄭守夢言存心是力行。嶠言存心所以力行。未知尊意以爲如何。或問於朱子曰。涵養體認致知力行。四事何先。朱子曰。若不涵養。只是鶻突過。體認是致知。以愚思之。只是三事。未知如何。

誠者自成。而道自道也。誠者是實理。自成者是自然成就。道是人所當行之道也。自道是人之所自行也。天地以實理生成萬物。如草木自然便有枝葉。如人自然便有手足。不待安排。故曰。誠者自成也。如爲子者。須是自家行那孝親之道。爲弟者。須是自家行那敬兄之道。故曰。而道自道也。朱子之意蓋如此。程子之說曰。誠者自成。如至誠事親。成人子。至誠事君。成人臣。朱子曰。如程子說。與下文相應。所謂下文。指而道自道也。來示所謂自成自道。皆在誠之一句上。鄙意。誠者之意。只包自成而已。不蒙下文而道自道也。尊德性。道問學。作兩頭說下。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道問學。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致廣大。極高明。溫故敦厚四者。存心之屬也。盡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禮四者。致知之屬也。來示所謂致廣大而盡精微。存心而致知也者。固是朱子之說。而所謂極高明道中庸。存心而篤行也。與夫溫故知新。申言致知之事。敦厚崇禮。申言篤行之事雲者。則語意似通。而決不若朱子之分項。文義順快。功程分明。豈可輕改朱子定見。而爲此新巧說乎。朱子謂程,張備矣。更以游,楊之說足之則其義始備雲者。非如公此說也。更考或問。何如。朱子以溫古而知新各爲一事。而又以爲此則諸儒之說所遺者也。然則朱子亦非以楊說爲是也。且存心力行之說。鄭時晦之言。是也。存心屬行。致知屬知。若以力行對存心說。則力行專指行事上言之。而謂存心非力行也。其可乎。公以爲存心所以力行。然則靜時不可力行。而必動然後始可致力行之功耶。

答或人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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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情爲意也。或喜或怒或哀或懼等四者及修身章之親愛賤惡等五者。皆心之用也。而意之所發千百種。而大學誠意章。只以好惡二者之意爲言者。是何也。

朱子曰。情是發出恁地。意是主張要恁地。如愛那物是情。所以去愛那物是意。又曰。情是動處。意則有主向。如好惡是情。好好色。惡惡臭便是意。總而論之。人之當喜而喜。當怒而怒。當哀而哀。當懼而懼。當愛而愛。當惡而惡。當欲而欲。是皆情之善者。於是乎以爲善。而較計商量而行之者。是意也。不當喜而喜。不當怒而怒。不當哀而哀。不當懼而懼。不當愛而愛。不當惡而惡。不當欲而欲。是皆情之惡者。於是乎以爲惡。而較計商量而不行之者。是意也。大抵事雖萬端。而不過善惡兩者。意雖千變。而不出好惡二者而已。禮運曰。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故欲,惡者。心之大端也。蓋意緣情者也。情旣如此。故意亦如此矣。孟子亦於夜氣章。只以好惡二字。摠括人心而言之。禮運,大學及孟子之說。其可謂一以貫之矣。

大學知止而後有定。是八條目之綱領。然則八條目之中。何者當屬於此耶。

此言旣知八者至善之所在而能得之由也。其上文所謂明德新民。是八條目之綱領。而先儒謂之工夫。此是物格知至以後之事。故先儒謂之功效。此但有工夫功效之異。而其八者之統屬。與上文無異矣。

物格雲者。是物理到極處耶。吾之知到極處耶。

物理到極處也。若曰吾之知到極處。則是知至而非物格也。物格知至。只是一事。以物理言之。謂之物格。以吾心言之。謂之知至。非二事也。

物理元在極處。豈必待人格之後。乃到極處乎。

此問固然。譬如暗室中。冊在架上。衣在桁上。箱在壁下。而緣黑暗不能見物。不可謂之冊衣箱在其處也。及人燈以照之。則方見冊衣箱各在其處分明。然後乃可謂之冊在架。衣在桁。箱在壁下矣。理本在極處。非待人格之而後始到極處也。只是人之知黑暗。未能見理則豈可謂之理到極處耶。理非自解到極處。吾之知有明暗。故理有到未到也。

誠意,正心。何別。

誠意。眞爲善而實去惡之謂也。到正心地位。雖無善惡之可言。或不能無偏係留滯浮念之病。故必須敬而直之。使之常存。此正心誠意之別也。然正心最難。如溫公可謂用力於誠意。而猶爲念慮所攪擾。是心不得其正也。雖然。眞誠意則去正心不遠。而欲到眞誠意地位。則必須格物致知。以盡心體之明。而後可到也。以此言之。溫公致知不精。其所謂誠意者有所未盡。故其念慮攪擾。至於終夜不眠也。嘗記花潭門人問曰。先生地位何如。花潭曰。到得誠意。未知花潭眞到誠意地位耶。其自言曰。知到十分盡處。此則雖顔子有不敢言者。必其知有不盡。故不能自知其未到十分盡處。知旣未盡則何以到眞誠意地位也。

孟子第一篇首章註造端託始之深意。或雲心術之端始。或雲七篇之端始。

愚意以爲義利之辨。乃學者第一義。故謂之端。造端二字。出自中庸。端猶本也。言造此端而託之於七篇之始也。溫公以初命晉大夫。爲資治通鑑之首。故朱子於感興詩。有曰託始有餘悲。孟子註所謂託始者。與此正同。如此看。未知是否。

退溪釋大學正心章曰。專言省察。不言存養。此說恐未安。以心不在焉註觀之。其曰察乎此者。省察之謂也。其曰敬以直之者。存養之謂也。然則當兼省察存養而看也。未知如此否。又雲峯胡氏曰。正心者。正其心之用。蓋心之用。或有不正。不可不正之也。不得其正此正字。是說心之體。

愚謂章句專言用。或問兼言體。所謂正心者。不可不兼體用看。然胡氏以所謂正其心。屬之於用。以所謂不得其正。屬之體。章句旣曰。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則此專指用而言。胡氏之說。似與此不同。未知然否。

大學齊家治國章附註。仁山金氏曰。此章竝含兩意。自章首至成敎於國一節。是化。三所以。是推。如保赤子。繼慈者使衆而言。是推。一家仁以下一節。是化。帥天下一節。是化。有諸己一節。繼所令反其所好而言。是推。三引詩。是化云云。

蓋此章以推化相間。果如金氏之說。而朱子論此章曰。此且只說動化爲本。未說到推上。未知朱子只大綱說。而金氏細分言之。故有所不同耶。

中庸所謂執其兩端。或雲善惡兩端。此則其誤無疑。又有一說於厚薄兩端之間。取其中以用於民。

此亦未安。嘗見朱子說當厚而厚。卽厚上是中。當薄而薄。卽薄上是中。此說恐無滲漏也。

與玉汝,冠玉第二。時廢世子祬。自圍籬逃出被執。全恩與執法之論。互相攜貳。故先生有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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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而病尙未肅拜。未得就敍。可歎可歎。此處所寓猍小。欲出江上爲旬日之計耳。就中廢人所爲。誠有罪焉。法官以法論之亦當矣。而兩司退縮不出。固非矣。然當此大事。詳審出仕。乃其例也。至於驅逐使出。有似迫脅。人皆駭異。無乃不可乎。掘地逃出。謂之亡命則可也。不可謂之反逆。旣謂之亡命則古有議親之文。自上不許之意。美矣至矣。何必堅執。期於必得也。近日審察人心。皆懷不快之意。宗社安危。係於人心之向背。若以後日之患爲念。則禍機每伏於冥冥之中。豈必生於此人也。非徒外人之言嘵嘵。吾輩中意向。皆以爲不可。令公不之察乎。人雖有懷。誰敢爲公言之者。鄙生無嫌疑。敢此告之。

與玉汝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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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一城。月餘不相見。可歎可歎。前日兩書。蓋慮士論之攜貳。以誠告之矣。一不見答。無乃以鄙書爲未便耶。可笑可笑。今聞前日異論之人。令欲深治之。無乃不可乎。以不齊之人心。何能以威罰一之乎。如此則輾轉差誤。人心益激。甚可懼也。

與玉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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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仁城事。令公所論亦是。所不可無之義。去夏僕冒忝言官時。公言及此事。鄙意以爲不然則公輒咈然。故不得說破。到今追恨矣。令公所言雖直截。豈無可避之嫌乎。此正古語所謂食肉。雖不食馬肝。未爲不知味者也。若一座相對。可盡鄙懷。今在遠地。終莫之遂。更願詳察。

與洪士吉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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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不得通問。馳念馳念。不審學履如何。僕依保老軀。但故舊淪謝殆盡。餘存無幾。又不得與兄相見。可歎可歎。惟君故舊中尤所敬愛。而此生恐不得再見。深恨深恨。年來讀何書。何無一番以書問難也。適見仁里人。略附此書。

與洪士吉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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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別已久。戀思殊切。旣日秋涼。不審動靜若何。離群索居。思與兄相見。遠莫之遂。可歎可歎。近思錄已讀幾遍。而今見讀何書。須示疑難處。欲與講論。

與洪士吉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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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老餘年無幾。分離千里。更無相見之期。能不悵然。卽承書問。知已發行。尤爲缺然。僕老年劇務。不能支堪。呈病已有日矣。以僕之學識空疏。又爲元子敎誨之任。尤可悶也。所送紙帽。謹受之。相去此遠。未昜會敍。可歎。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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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我謀者。皆以爲進不如退。然古人退讓不仕者。其志各有所在。如君上失德。朝廷濁亂。或有委以不敢當之職。則皆不可輕出。今日無一於此。而主上待之以誠。前後面諭丁寧。今又敎以開春上來。臣子分義。不敢退在。此間進退。極爲狼狽。春來若復有召命。不知何以處之。豫爲憂慮。古之人自草野出來者。雖無所失。聲名頓挫。近日前輩事。亦可睹矣。況如我無才德者。初若守靜不出則可也。今者旣立於朝。必有訿毀之者矣。然必欲避此而一向退伏。則恐有傷於人臣之分義。未知如何。

與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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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人託病不出者多有之。近世金河西麟厚。托以兩腳不仁。終不起。此等人事。今時則不可比而同之。不可法也。僕之諸子及士子等。皆勸無動。只緣上眷隆重。不能決捨。若復進。恐有狼狽之事。是可慮也。望須示敎。或雲道不行。不可久留。此則大不然。僉正,司業。有何行道之責乎。此則眞可笑也。

與申敬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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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日。竊擬就敍。以台在闕中。故不得相見而來。可歎。僕在途六日。始得還家。氣甚困憊。乃老人之常事也。但到此後。耳聾極重。若如此不差則不可復爲出入。可慮可慮。八十之年。不宜從仕。初意歸死於此。決不可再入脩門矣。旣被勿爲久留。好爲往來之敎。仍賜送饌物。又宣醞而送之。非徒上恩如此。又元子面諭以亟爲上來。再三言之。又給臘藥及衣資。吾對以上敎繾綣。若無大病。當觀勢上來爲計。今此元子之言。必由於上敎也。又出而下直時。司鑰宣言曰。好往來勿留云云。僕思之。不知所處。公意以爲何如而爲可乎。若久留於此。有旨絡繹。恐不能安居。可悶可悶。前者沈友士敬雲。有旨雖十度。下去不可起。其言何如。愚意爲臣子者。被上之恩眷。恐不可如是。且僕執心不固。筋力不至大敗則將不能無動。此乃所謂當局者迷者耶。台是旁觀者。須察僕之事勢。指示可否。僕之諸子及年少士子。皆以爲不可往。不得決策。故如是奉告耳。

與鄭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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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公欲以閔通禮純贈職事陳啓雲。僕以爲過重也。閔公稟氣昏弱。學識亦不通明。而只以其有溫良之資。故亦頗取之矣。然附合時論。助成龜峯之訟。信聽李潑誣䧟牛,栗之言。從而非毀之。且不知其子之凶悖而不之禁。以此常有疑於心也。後若對面。當詳言曲折。而恐公徑先啓逹。故先此奉告耳。

與或人按書中所引程子曰云雲之意。與近思錄釋意不同。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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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尙嚴。不審氣候何如。仰慕。僕依保形骸。此中近察民情。如此大無之年。宣惠米及稅米。一結多至二十餘斗。及三結收布。一時督納則不能支當。將有流離之患。耳聞目見。不勝憂慮。欲陳疏上逹。減其斗數。俾蒙大惠。未知如何。又漕軍之弊。非徒渠身之流散。至於隣族。亦不能保存。不可不變通。姑以忠淸一道言之。海邊近邑則已盡自納。其餘稍遠山郡。作木上納。而牙山輸納則纔十餘邑也。漕卒之欲免乘船者。以米代之。多至累百石。而皆爲海運判官私用。豈不惜哉。若竝爲直納則可無此等弊矣。或雲。祖宗之法。不可革罷。此論豈非固滯乎。程子曰。生民之理有窮。則聖王之法可改。正謂此也。請罷以祛宿弊。且廢朝淑儀及宮人定配者。旅寓他土。有艱食之患。若無罪則放還其家何如。且朴忠侃告鄭汝立逆謀。至於錄勳啓封。而今以其子致毅亡命之故。緣及於其父至削忠侃勳籍。此則朴承宗擅自爲之。殊無待功臣之道。復其勳爵何如。且向者三昌及諸賊臣家。謀占民田。聚逃役之民。使之復戶。田結與民丁之役。全數蠲減。守令不敢下手矣。今者諸宮家。因襲其弊。處處民甚苦之。國家安危。係於人心之離合。國家安則宮家亦安。所謂皮之不存。毛將安傳。正謂此也。若不禁斷。他日之禍。有甚於曩日。豈不寒心。此等事欲爲陳疏。老衰文拙。不能製進。須以右意。起草以送。此外可言之事。竝入疏中切望。且僕年將八十。又添一齒。衰耗日甚。死亡無日。下鄕已過半年。尙帶職名。若得鐫免。以安垂死之命則幸甚。此意亦添入何如。

答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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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見書問。深慰深慰。卽今不審氣味若何。戀戀。前示書院事。數十年前。宋興周,尹雲衢,崔命龍等相約。構書堂數三間。爲講學之所。吾亦預焉。其後益山人蘇鳴國。見忤於我。投入北人。誣告於宋言愼等曰。金某爲鄭澈立書院於礪山恩津之境。言愼欲推問崔命龍。故宋,尹諸生止之矣。去年。宋來言。礪山書堂欲爲之。何如。吾答曰。數十年前則果欲與諸公同處講學矣。今吾年八十。寧復有此意。諸公任意爲之。不擧吾名可也。宋卽通文各邑。以爲立書堂於吾家不遠之地。爲諸生講學之所。吾曰。公輩實欲爲栗谷立書院。而諱而不言。乃曰。爲諸生講學之所。此爲不可。乃以立書院改爲通文。則列邑多有助之者。而今則事已垂成矣。外人若以牛,栗平生所未嘗經由之地爲非則有一說焉。牙山及羅州。有五賢書院。春川亦有退溪書院。星州又有伊川,朱子書院。公州亦立朱子書院。而人無異議。程,朱,退溪亦嘗遊此數邑地乎。獨於牛栗而有言。可笑可笑。

與子容鄭弘溟,子謙,持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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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尙保形體。氣力如前。精神日減。乃老人常事。何足怪也。春初。賊謀凶慘。禍機危迫。將欲進於闕下。奉慰宸嚴。而以老病不卽起動。而賊已平定。故止之矣。今爲參判。又有召命。似當趨謝恩命。非徒老病難動。顧無絲毫之補。徒有屑屑往來之誚。不敢進去也。前去亭榭題詩冊子。今在何所。欲得諸公所作。以爲時時寓目之地耳。且經書辨疑可論處。速爲示破。欲見諸公之說。以解所疑也。景任說。間有不是處。僉公以爲何如。去年。完城有書。卽答將送之際。忽見完城所送劄本。其意已爲牢定。更無回頭之望。故置之篋笥中矣。終不敢疏外。今而送去。覧後傳示也。

與李師魯德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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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久不得奉拜。戀慕無已。卽者冬寒。不審政候若何。僕承召命。扶曳上來。前因登對。備陳老病乞骸。近欲呈告下去耳。此中友人安別坐士彥。欲刻趙重峯汝式公所著東歸封事一卷。張數不多。望須與安公相議入梓。勿以爲難也。

答宋明甫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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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問。爲慰。黃思叔立廟事。若黃一皓,金友淹來問。則欲明言其不必立廟之意。而今者不然。黃,金兩人。使扶餘無識儒生數三人營立之。其人等來問。吾答曰。世道不幸。士論分岐。吾若干與於此擧。則人必謂吾主張。故吾不欲參論也云云。蓋與黃,金言則詳細說之不妨。而與諸生言其不可。則黃,金必疑我毀思叔。沮抑立廟也。故只如此言之。諸公不察吾意。遽卽通文列邑。今聞都有司皆是無學識望輕之人。人多譏笑之。昨者。韓山儒生權佺來自扶餘言。渠嘗參於其議。扶餘人會者數十。其中前縣監金宗海之議不合。其他論議。亦多不一。恐未成就雲。黃之所造淺深及戶判時事。他日當面論之。黃山書院事。前書略及。今又詳言之。去丙午年。崔命龍欲來此讀書。而難於久留。與宋興周。尹雲衢輩四五人相約。結屋於黃山江上。爲講學之所。因立栗谷廟。吾與諸公。往相其地。卽今立廟之處也。經營未久。益山人蘇鳴國。見忤於吾。往䜛於時宰宋言愼曰。金某與崔命龍。爲鄭澈立書院云云。宋也欲推治崔命龍。故卽停役。反正後宋興周來言。黃山之役。今可爲矣。吾答曰。三十年前。吾亦欲爲之。今則老矣。八十之人。何能往來讀書。公輩自爲之。宋公遽卽通文列邑。不擧爲栗谷立廟之意。只雲欲建精舍如白鹿舊規云云。吾聞之。卽邀宋公雲。欲爲栗谷立祠。而藏頭不言。甚不可。卽改其通文。幷擧牛溪。列邑多有助之者。財力不少。不必拘於數三間之制。一依朱子大全釋宮爲之。棟,楣,庪,東房,西室,奧窔,屋漏,䆠,東戶,西牖,兩楹,中堂,東序,西序,東西夾室,東廂,西廂,坫,堂廉,阼階,西階,側階,北階,庭碑,堂塗,大門,棖,闃閾,內外塾。名目井然。皆復古之制。使後生觀之。亦一段奇事也。昔宰鐵原時。申監司湜言。春川爲退溪立書院。欲倣儀禮釋宮爲講堂。而不知其制。使吾敎之。吾示其制。卽營之。退溪非春川人。亦不曾經行。且羅州,牙山兩邑。爲五賢立院。五賢元非其地人。星州亦立程,朱書院。而人無有議之者。獨於栗谷有言。人之言。一何偏也。不過爲毀之者所動也。可笑之甚也。院之上樑。盛擧。故宋公備酒饌招隣近士子。七八十人來會。非爲請助而招之。來會者或持米布而來。或有追後送助者。吾亦往參。監司閔聖徴亦來會。不過如是。有何不可。聖兪爲礦山時。書院事一不顧念。其意必有所在。而諸生之心。不無落莫。此書示聖兪爲佳。

與玉汝時延平爲省其先廟。將往益山。故先生有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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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尙嚴。不審台候何如。仰慕。今者公之一動一靜。有關人之視聽。不可輕昜。今此出入。必有人議也。僕衰耗日甚。死亡無日。不能更望天顔。悲歎而已。此中近察民情。大無之年云云。且向者李潑,白惟讓輩。以牛,栗,松江之故。移怒於龜峯。敎誘安家以非理。擠䧟不測之地。極爲冤悶。今聞不得伸理雲。何時可望。此等事竝須留念。令公可謂得君。任行道之責。已過一年。民不被惠澤。可勝歎哉。大凡常人之情。驟富貴則妬忌之者多。況三昌及他被罪之人所親與其奴隷失所疾怨者。不知幾千家。此等人日夜伺釁。造作虛言。無所不至。在我雖無實事。公之自反之道。不可不愼也。又外人言三昌叛奴。投入功臣家。功臣亦爭占各官奴婢。故各官厭之。無異曩日雲。此則不可不察。未可待時事平定後徐爲之乎。夫自處以正。然後國事可爲。更與諸公議處何如。

與玉汝時延平爲省其先廟。將往益山。故先生有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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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入城時。卽呈告解職而還。故終不得源源奉敍。戀仰戀仰。卽今不審台候若何。僕依保老軀。第聞山海關見䧟於奴賊雲。不勝驚隕。且我國必被大患。悶極悶極。此有所聞。不得不以聞焉。令公有陵駕易人之病。言多不中。殊失從容。深慮深慮。雖有周公之勳勞。必有謙恭之德。事乃濟焉。台則不然。少有不如意。先發詬詈叱辱之言。台言有時當理。人皆譏笑。歸於無用。非徒僕歎惜。儕輩亦多憂之。願勿以鄙言而忽之。千萬幸甚。僕年已八十。朝夕入地。恐無相見之日矣。今見長水宰。敢此。

與左右相及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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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不審台候若何。戀仰戀仰。生去春入城時。雖累次奉拜。不得從頌侍話。深恨深恨。大扺國家處事。只救目前之急。不顧遠慮者。必有近憂。所謂慮不在千里之外。患在幾席之間。正謂此也。方今所大憂者在於西方。未知朝廷何以處之。此雖老病在外。未嘗食息間忘於懷。將欲陳疏。未知如何。頃者以號牌一事。人心擾動。皆無固志。今又遣御史。㸃閱閑丁。考講儒生。充定闕額。人心之騷動。職此之由。前者引對時。啓逹不可容易爲之之意。又於上疏中及之。亦慮此也。昔年甲戌軍籍時。慶尙道敬差官鄭以周。剛斷明察。考講儒生。搜括閑丁。不容私情。故道內之人。怨謗朋興。爲金誠一所䧟。竟至駁遞。國家全盛時尙如此。況今者人心不定。皆懐怨叛之心乎。若於此時。隣寇外侵。危亡之患。必不旋踵矣。目今軍額空虛。已爲無兵之國。人皆憂之久矣。軍籍之急。余亦知之。又有大可憂者如前所云。姑停御史之行。鎭定人心。詳察形勢而爲之亦。未晚也。未知如何。

與尹德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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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欲奉敍。送簡以邀。而聞往內浦。未知今已還家否。戀戀。因人聞之。今爲舍人云。若欲入城謝恩則發行定在何間耶。前日。承所示別紙。深感不鄙。公之所言。自昔如此。僕所不及。然過於直截。恐亦未爲得中。今之講和。雖爲苟且。然本朝與虜。亦有異於趙宋不共天之讐矣。且當今之時。何人如宗,李,韓,岳乎。旣不能戰。又不能守。只欲投竄。其將奈何。生隨東宮在全州日。分朝諸臣。誤聞賊到臨津。體相欲奉東宮趁曉發向南原。因入巨濟。爲航海計。全州一府洶洶。皆將奔避海上。僕獨在旅舍。以爲如此則大事去矣。先見體相。然後請對挽留。多所論辨。體相所爲。太涉恇怯。乃不及而失於中。公之所言。太涉直截。乃過而失於中也。今日事若如趙宋,高麗之稱臣於遼,金。則雖滅亡。決不可爲也。至於較量輕重。權宜紓禍則恐或一道也。今日攻和之論甚盛。而僕旣有所懷。故不敢有隱矣。

與吳汝益允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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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在上。群賢布列。朝廷擧措。亦無大段過誤。貢賦無科外之斂。守令無顯然貪鄙之人。且民役之減。比於廢朝。幾至太半。然而民心不但以爲未洽。亦不無怨苦之言。不知其由安在。在朝諸臣。或知之乎。凡爲人上者於人民。當一視同仁。而嶺南與兩湖。苦歇不均。以尙州比連山。田結奚啻十倍。然而兩邑均是二千結雲。以此推之。餘可知也。孔子不患寡。患不均。此可謂均乎。此田結太半。減於平時。國用之不足。亦由於此矣。豈無更張之路乎。邊境之患。初聞之日。人皆警動矣。近日則以爲無事。皆狃於安平。而奴賊之言。極其悖慢。愚意若復有邊警則何以當之。台已有商量處之之道乎。若又如鐵原土賊。乘時而起。則必有土崩瓦解之勢。中夜思之。不能安寢。丁卯胡變。以八十老夫爲號召使。雖年老才疏。而當其時。顚仆道路。有不可辭。故黽勉承命。而終無補效之實。萬一更有變亂。更勿擧論。千萬幸甚。

答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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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承書問。深慰深慰。僕依保耳。所示禮記釋疑送之。其中疏略處添錄。謬誤處改定。以備考覽爲可。持國執政。人多屬望。將何以慰滿衆心乎。可慮。向者盧蘇齋自珍㠀起來。數年內爲銓相。所用之人。未免於私。多失人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者。正謂此也。言於持國。無似前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