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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幢小品/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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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湧幢小品
卷五
卷六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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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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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四月甲子,上幸汴梁,七月丁未回京。八月壬午再幸,十月丁丑回京。初則河南已下,再則元都已平。自往壯聲勢,且覽中原大軸,有遷都之志也。儀注雖未可考,要之,鹵簿軍容,氣象自是不同。文皇再幸北京,俱皇太子監國。五出塞,不辭勞苦。憲皇征漢,往返僅二十六日。出喜峰口破虜,往返僅二十七日。止治兵,以親王監國。而英皇北行,事起倉卒,百凡草草,從官亦不甚多。至於陷沒,非臣子所忍言,武皇驅馳,不過遊戲。肅皇自藩國入承大統,母後之葬,大議分合,親幸承天,事情自不可已。往返五千里,僅五十八日,中間駐承天者十二日。當時紛紛諫止,愛君惜費,一動不如一靜,臣子之分,直當如此。若以大體論之,從中將順,未為不可。

攔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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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八年二月,聖駕將南狩。有軍人孫堂,由西闕門入,至午門,從御路中橋至奉天門下,登金台坐之,而守門官吏莫有知者,及天明,堂從此呼叫,方覺,捕之。堂言:「沿途搭蓋席殿,累死軍民大半,因此我來攔駕。」事聞,下錦衣衛,嚴刑根究。謂堂實病狂,當以擅入御座者律絞。及諸門役防範不密之罪。報可。而上終不為動,蓋內斷已久矣。

襄府典吏王文,同民人栗鑾,詭列名銜為奏事,語多觸犯。傳流道路,冀得聞上,停止。而李文魁、真宣等復用黃帖抄謄傳播。東廠旗校緝獲以聞。時乘輿已發,有旨逮訊文魁等,以妖言惑眾律,及二十餘人,各坐罪有差。

巡幸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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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巡時,沿途有司以供具不辦獲罪,若副使潘鑒、知府劉汝鬆、同知李朝陽與州縣等官,逮行在詔獄拷訊為民甚眾。及將回鑾,諭行在兵部掌都察院事王廷相,令委所在三司知府等官分理夫馬糧草,並以躲避官員責其參治。及入河南境,抵裕州,供具復不給。於是河南參政張思聰、副使胡廷祿、陳逅、南陽知府王維垣俱逮詔獄為民,嚴旨責廷相,悉糾諸怠弛者。因移諮各撫按官,指實開具。及是,廷相彙列奏聞,自順天府尹邵錫、密雲副使高金、天津副使張承祚而下七十二員,得旨:「各官違誤推避,悖慢為甚,在京令法司,在外令撫按逮治,從重擬罪。其平日貪墨及假公科斂者,仍各追贓。完日,治罪如例。」已,法司擬上罪狀,詔錫降二級調外任,金、承祚等悉黜為民。而前此衛輝行宮火,該府官止留一人護印,餘俱械係都護軍門,縛押前行示眾。守巡並布按二司掌印者俱逮鎮撫司拷訊。於是衛輝知府王耿、汲縣署印知縣侯郡縛行駕前,至承天杖之,發邊方為民。又逮署理侍廊張衍慶及河南巡撫易瓚、巡按湯震、左布政姚文清、按察使龐洽、參政樂頀、僉事王格俱下鎮撫司,悉黜為民。其趙州、臨洺鎮二處,駕發時行殿俱災,有司官皆治罪,從行人馬死者甚眾。至葉縣,知縣李浦以持牌候各官境上,奪職。丁憂學士廖道南獻賦,以緋衣朝見,上怒其居喪從吉,奪官,則又其自取,不必言。萬乘一動,干係極大,遐想景象,以神聖孝思,尚且如此,況無事盤遊哉?末年,上病,復諭南狩取藥,中外洶懼。徐文貞力諫得止。

母后奉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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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即位之四日,迎母妃於安陸。用船四千艘,人夫四十萬。江行考遞水手數千人,其第一人為御舟柁工,即洑流湍急,舟穩如山。余渡江,其子在江干擺渡,能言之。問其父姓名,曰王金。生時母夢仙妃渡水,踏一魚,烏金色,落其家,人以為瑞雲。後尊為章聖皇太后。患目淚,用海松子有驗,命守臣於暹羅瀕海諸處采進。

皇祖母惠孝皇太后邵氏,知書,有容色,杭州兵家女也。年十四,聘者七人皆死。一指揮聘之,已上馬迎矣,墜而死。其父充漕卒,攜至京師。成化中,選入掖庭,居別院,未得進。嘗賦詩曰:「宮漏沉沉滴絳河,繡鞋無奈怯春羅。曾將舊恨題紅葉,惹得新愁上翠蛾。雨過玉階秋氣冷,風搖金鎖夜聲多。幾年不見君王面,咫尺蓬萊奈若何。」詩成,微吟。憲宗步月過院,聞而異之,遂召幸焉。生興王,是為睿宗獻皇帝。配蔣妃,實生世宗肅皇帝。世皇既正大統,時以貴妃在宮中,尊為壽安皇太后。元年十一月崩,上諡考惠。其弟喜封伯,欽賜為其父造墳杭州,極壯麗,費可十餘萬,所稱邵王墳者是也。今子孫貧,貨石築十錦塘,已蕩然矣。邵後又生穀王。

皇太后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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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皇太后之父母罕有存者。神皇即位,尊皇后為仁聖皇太后,皇貴妃為慈聖皇太后,兩宮並重,其父母皆存,真太平盛事。仁聖父陳景行,封固安伯,以壬午年卒,年七十。贈太子太保,諡榮靖,祭十六壇,賜賻二千兩。妻張氏,禮部尚書張文質女,癸未年卒,賜祭葬同。慈聖父李偉,封武清伯,已進侯,癸未年卒,年七十四。贈安國公,諡恭簡,祭二十壇,先賜營壙銀三萬兩。妻王氏,時入宮,聖母以家人禮上食,王避匿曰:「太后至尊,奈何以老婦褻朝廷禮。」賞賜不可勝紀。丁亥卒,祭如前,賻五千兩。固安三子:昌言,錦衣指揮僉事;嘉言、名言,錦衣千戶。武清亦三子:文全,襲伯;文貴,左都督;文進,御馬監太監,蓋自宮從慈聖入內者,未知宮中何以相處?兩宮並存,則嫡母加二字為別,所重自有在。今已並加,而其父母恩禮殊絕如此,則又起於慈懿之分別也(慈懿皇太后錢氏,英宗皇帝正後也)。

慈懿雖加二字為重,然特虛名耳,於外家無所推恩。最初正位中宮,父貴,原金吾右衛指揮使,加都督同知,卒後不聞贈諡。長子欽,僅嗣錦衣指揮使;次子鍾,正統十四年從北狩,俱死於難。既而鍾遺腹生雄,遂以後欽,世其官。天順元年,升都指揮使。成化初,晉後軍都督僉事,尋轉同知。卒年三十,賜寶楮萬緡,諭祭營葬。初,英宗重念後族胤嗣單弱,每欲胙雄茅土,慈懿輒辭謝,故終身不及封拜。雄卒後,憲宗念累朝外戚俱有封爵,乃封雄子承宗為安昌伯。而周太后家封二伯,尋晉侯,恩禮隆厚,百倍於錢。及慈懿崩,阨於周太后,幾不得祔。賴憲宗明聖,大臣力爭,得祔。蓋嫡母雖尊,比易代,決不敢敵生母。觀慈懿之雲,則仁聖得此,已極崇重,而陳氏亦云厚幸矣。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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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親王府基,秦用陝西台治,晉用太原新城,燕用元舊內,楚用武昌靈應寺,齊用青州益都縣治,潭用潭州玄妙觀,靖江在獨秀峰前。以後續封者,自宜詳載,而史不必盡書。要之,必取郡地之最廣與風氣最適中者用之。

親王府制:王城高二丈九尺,女牆五尺五寸,城河闊十五丈,深三丈,正殿基高六尺五寸,月台五尺九寸,各有定數。而殿之尺寸不著。秦府殿高至九丈九尺,韓府止五丈五尺,大相懸絕。豈秦、晉、燕、周乃高皇后親生,故優之,諸子不得與並耶?余見吉府、榮府,城高僅二丈餘,城外並無河,想即以本府長沙、常德之城池為據,而內城特作子城。其餘可類推矣。

親王之國,鄭、淮、荊、襄、梁五府皆仁宗子,宣宗弟,用船不過二三百艘;德、秀、吉、崇、徽五府皆英宗子,憲宗弟,用船亦不過七百餘艘。除五府及各官應付車輛人夫,其軍校人等,船令自備,在途亦自拽送,不起人夫。至吉王始奏乞護送人夫,然每船不過五名。興、岐二王之國,分外陳乞,至用船九百餘,沿途起夫至數萬。其後復加撙節,止用船七百,行李車輛,自承奉長史而下,各有等差,吏典軍校,四人共車一輛。所過州縣驛道,止供柴薪,不支廩給。弘治十一年,壽、涇二府官校恣橫,至毆辱憲臣,逼取財物,地方騷動。事聞,承奉長史俱坐罪。正德初,榮王將之國,所司請申明舊例,行所在官司,曉諭約束拽船人夫。親王並妃船,每船上水八十名,下水五十名。其餘裝載物件,每船上水二十五名,下水十五名;本府官員船,上下水俱十五名;軍校船,上下水俱五名。

景王之國,隨行官二十七員,校尉六百名。軍一千名,背負什物軍一百名,馬一百匹。其驛遞舊制,雙馬、單馬、起船符三道。今照宣德軍例,只與單馬起船符驗。

福王之國,用船一千一百七十三隻,比潞王多二百四十八隻。隨行軍一千一百名,沿途以少司馬一人總之。潞王則蕭嶽峰大亨,福王則魏惺吾養蒙。所隨旗校內使,皆擇中下者以行,即承奉稍黠,亦不能肆。而其餘兵衛,獨懾兵部,所至不過依常夫馬廩給,一夕而行,原不為害。乃好事者議於經過去處蠲恤,不知惟車駕所過有之,藩王何為者?雖寢不行,而其識見亦可概見矣。

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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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王一差,親王以勳臣為正使,其餘用京堂、科臣、部屬、中行等官,翰林、文學侍從,例不差遣。自弘治七年十月,始差侍讀江瀾。次年,侍講劉忠。又次年,停遣。十年,侍講張芮。十八年,編修陳霽。劉瑾亂政,革六科不用。瑾誅仍舊。正德六年,檢討穆孔暉。七年,編修陸深。八年,編修崔銑。自後增為二人。以後紛紛四出,不可紀矣。

送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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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四年,再迎襄憲王至京,恩禮有加。比返國,上親送至蘆溝橋,車駕後王。王辭曰:「以臣先君,大亂之道也。」上曰:「王德厚望尊,今日非以君送臣,乃以侄送叔,何亂之有!」王不獲已,命舁人倒其肩輿,示不敢背焉。

親王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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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王國於荊州府。嘉靖中,庶人憲㸅,聰明絕世,行多縱泆,當之以叛。劾疏中有「觀兵八里山」之說,傅致其獄,過也。被執月餘,飲酒賦詩,了不為意。行之日,表辭毛太妃,血淚淋漓,全表皆濕。表既上,如故也。惟語袁太守曰:「公知吾好文墨,多致文房四寶去。」見者無不哀之。

郡王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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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九年,東平人西鳳竹造吏部主事梁穀,為言鄉人袁質、趙岩等糾眾數千,將為逆。梁為本州著姓,蓋宋梁灝、梁固之後也。穀居鄉凶戾,行多不檢,倚惡少為助。既貴,此輩常往來其門,頗厭苦之。又與千戶高乾等有怨。聞鳳竹言,輒意動,乃遣人訪於屈昂。昂亦亡賴,報書愈狂誕。又有劉升者,穀素與往來,詢以故,升嘗為千戶王瓚所辱,誣瓚亦預謀。穀因並以乾及惡少姓名皆稱為從逆者,告變於尚書楊一清,遂聞於上,召兵部議。尚書陸完請亟諭山東鎮巡官密鋪,窮治黨與。仍令總兵官劉暉以及東軍千五百人駐濟寧,伺變進兵。會魯王入,長史馬魁譖奏其子歸善王當沍妄言欲反,穀復謂當沍與質連謀。遣太監溫祥、大理寺少卿王純、錦衣指揮韓端往執當沍。復議用兵,命總兵郤永以所部邊軍及河間達官舍餘千五百人駐德州,副總兵桂勇將千人駐大名府,遊擊將軍賈鑒,大同軍五百人,駐徐州,仍敕河南都御史陳珂、淮陽都御史張縉分守要害。京師洶洶,傳言宗室有大變,旬日間所在震動。及祥等馳至,合兵圍王府,當沍方飲而臥,與質等皆束手就執。祥等按問,無反狀。蓋質以武斷為鄉人所怨,又善射,當沍愛之,嘗賞以錢布。岩以候缺引禮舍人懷贄謁當沍,嘗留飲。穀諸所指,皆平人也。乃械質等至京,暉及永等兵皆罷。巡按李翰臣因劾穀報怨邀功,且言當沍之罪成於馬魁,乞置二人於法,詔以翰臣為謀叛者隱匿,逮繫錦衣獄。質等既至法司,以告變由穀,請逮穀與質等面證,不從。已而翰臣獄辭復連及穀,乃令置對。法司擬翰臣、穀俱贖杖還職。穀仍俟質等獄成議請,得旨,穀免贖還職,翰臣降一級,調廣德州判官。於是御史程啟充、周宣等極論穀挾私罔上,鼓煽流言,啟小人生事喜功之心,致大臣輕信寡謀之失,雖死不足盡法,顧可縱之令復職乎?且與翰臣不宜異罰。皆不報。穀初以薦得吏部,及因一清上變,權貴入其言,欲僥封拜,如平寘鐇故事,其於宗藩民命固有所不恤矣。或云魯王之奏當沍,雖由馬魁媒孽之,實為在內力者所迫,懼禍及,不得已而發云。十一月,當沍降庶人,發鳳陽祖陵。當沍健悍,流賊攻兗州時,嘗借護衛盔甲、虧弩,率家眾登城,射卻之,魯王以聞,降敕褒諭。由是喜弄兵,聞袁質善射,召與角勝,因賞之。時縱酒,多過失,與馬魁有隙。嘗欲納校尉李智為家人,屬魁啟王,魁不應,密嗾王重繩智,謫為樂工。當沍不能平,欲縛魁辱之。魁避匿,畏王責之,乃乘醉妄言欲反。會穀告質等謀逆,魁遂譖之王,且曰:「不先發,禍且及王。」王懼,遂奏之。既被執,當沍曰:「我何罪而繫我?」索其兵器,乃前所借弓弩也。魁恐事敗,諷所厚陳環及啖術士李秀,使誣證之。復以書及賄抵鎮守太監畢真,使逮二人詰問。已而二人者以實對,書賄亦為真所發。於是法司會勳戚府部大臣,以質等及魁赴諸王館,與當沍驗問。皆知當沍無反狀,無敢為白者,竟以違祖訓成獄。軍校坐撥置謫戍者五人,質及家屬戍肅州,西鳳竹、屈昂徙口外,魁以誣妄坐斬。諸連逮瘐死者甚眾。王瓚亦死於途。山東鎮巡及三司掌印官以失覺察,奪俸有差。穀首為難端,竟以一清庇,獨得免。當沍之鳳陽,有旨令中官護送,猶未知所坐,中官紿曰:「謁祖陵耳。」比至,問曰:「此何地?」曰:「高牆。」乃大慟曰:「冤乎!」即日以首觸牆而死。聞者傷之。

楚宗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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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宗室,雖謀反大逆,亦止賜自盡,焚其屍。惟楚世子英耀,弒父充灼,勾虜斬首焚屍。二百年再見楚藩之變。躧殺巡撫,擬死不必言,乃斬者三人,又不告太廟,告顯陵行刑。夫死者與眾棄,未聞棄之,伊家墟墓間,使其祖宗魂魄式而見之也。且楚藩乃太祖七世孫,非獻皇之後,於義何居?籲,蓋難言之矣!

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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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宗事業有定案,非臣子所敢言,要其實不可得而掩也。今且勿論。偶閱成化年間韓府、晉府二案,錄於後。

追降韓府漢陰王征鍉為庶人,王母平氏、妃周氏及冒封郡王、縣主者,皆賜死,妃父周恂磔於市,妻、妾、子皆斬,籍其家。先是,王有疾,恂入問王曰: 「王病疾,當不可諱,無後,奈何?何不以家人子名之,以奉王後?」王以為然,令二宮人假若有娠者,韓王及諸王來問疾,俱以托焉。王薨,恂與王母及妃謀,取其妻之女,及他人男,前後令妾與子抱納宮中。既長,請於朝,俱受封。而恂之姻家,以私忿發其事,下鎮守內官暨撫按會三司按之,得其本末,恂罪當斬,餘坐罪有差。刑部尚書林聰等具獄奏,上曰:「恂陰謀主使王母平氏、妃周氏,同其妻、妾、子,乞養異姓男女冒封,紊亂宗支,罪惡深重。恂,淩遲處死,財產沒官,妻、妾、子俱斬。知其事者,內使劉通等五人,各杖一百,充邊軍。男女及平氏、周氏,俱賜自盡。征鍉追降為庶人。餘悉準擬。其令太監李榮、駙馬周景、錦衣衛指擇趙璟往蒞其事。仍命自後各王府將軍等處不許閑雜人出入,構引是非,違者及內官外官皆重罪不宥。錄獄詞,寫書各王府知之。」乃致書各王曰:「朕為征鍉乃韓憲王曾孫,憲王,實太祖高皇帝子。高皇帝奄有天下,封建諸王,藩屏國家,為千萬世不拔之基。豈意征鍉只因乏嗣,顧戀房闈私愛,輕信外人邪謀,致使其母暨妃,下抱汙池之流,上溷天潢之弧,其得罪於祖宗,豈小小哉!身雖淪亡,咎難容貸。已革其封爵,削其諡號,追廢為庶人,用彰朝廷大法,用慰祖宗靈明,以為將來警戒。嗚呼!莒人滅鄫,《春秋》所誅,而征鍉忍心害理,一致於此,祖宗以來,未之有也。常人聞知,莫不憤怒,況於朕乎?況於宗世乎?尚恐各宗室親王未知其詳,特命所司抄錄情詞並書,遍報群藩,尚其亮之。」

晉府方山王鍾鋌有罪革爵,並削故鎮國將軍鍾鏕封號。初,鍾鏕無嗣,夫人張氏與其父瑁及母孫氏謀收弟婦之有娠者入府,生子以為己子,鍾鏕亦與其謀。方山王為扶同,奏請賜名奇漺。已而得封,至是為人發其事,且及王近狎樂婦,杖死無辜,暨納賕等罪,命太監尚亨及刑部郎中張錦等會官核實。下都察院,具獄以聞,命革鍾鋌爵。鍾鏕已故,削其封號。瑁及孫氏皆斬。張氏、奇漺賜自盡,餘皆坐罪如律。仍下敕切責鍾鋌曰:「高皇帝封建藩屏,政欲子孫相承,永享富貴,奈何爾身居王位,貪淫酷暴,又甘與異姓為骨肉,得罪祖宗,貽羞宗室?廷議僉謂紊亂宗支,難以輕宥。茲特革爾王爵祿米,爾其怨天乎?尤人乎?噫,尚其悔悟之。」仍錄其事,遣書遍示諸王。

今民家往往有此事。大都起於妻、妾,亦有其夫知之者。然後多構訟破家,所抱之子多不肖,又必絕而後止。蓋其家祖宗決不受、決不容也。嗟嗟,以秦始皇之強,二世而亡,況其它乎?

宗人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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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宗室甚多,祿米日減,自將軍而下,有文學者得應試為秀才,一時趨者頗眾。士子為詩嘲曰:「願將紗帽換儒巾,解帶絲絛穩稱身。老爺博得相公叫,娘娘重結秀才親。」一王子口占報云:「紗帽儒巾氣類同,繫絛脫帶掛玲瓏。娘娘原抱老爺睡,喜得天潢有相公。」聞者皆絕倒。

郡主侍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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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故事:郡主儀賓,終身不得回籍。南城郡主,淮莊王之女。崇德呂相,為鄱陽簿,有聲,子煐,有才貌,王愛而字之。既婚,受封不得歸。比相歿,妻淩尚存,主辭祿,乞恩同歸。事聞,報可,極盡孝敬,至今人能言之。賢矣,賢矣。

宗人攘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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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衛軍餘劉貴,初倚楚府聲勢,騙財害人致富。及楚王薨,懼怨家來索,延其母姨夫永安王府中尉顯椐於家守之。楚府宗室崇陽王顯休、中尉英熽、永安王長子英焌、奉國將軍榮縉及餘將軍中尉英𤆑、英𤆤、英𤈜等,俱利貴所有,糾惡少數十輩,排戶而入,顯椐不能禦,顯休等遂競攫其金帛。時攝國事通城王適過其門,貴大呼白狀,遣卒詰捕,英焌、顯休等反群擊通城王,從者多被傷走,毀通城王冠輿。王訟之巡按御史。事未竟,而顯休用事者孫加等復以詐財害人為通城王收置府獄中,顯休、榮縉復劫獄吏奪出之。巡按具上其事。上以顯休恣肆違法,奪祿一年。榮縉、英焌、英熽、英𤆑,各半年。英𤈜等俱行通城王嚴行戒飭。

二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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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寧二庶人反,其黨皆勸疾趨金陵即位,天下自定,蓋狃於文皇之事也。後之譚者皆以此為慮。雖然,金陵亦何易趨!文皇力戰數年,習知諸將易與,及金陵虛實,又有導者決策直進。二庶人莽甚,初起事,家當重,顧瞻多端,如何便能出門?必如太祖以一旅前進,搗虛自立基本,方可團空而成。況當時守備甚弱,非今比也。或曰:今雖有府部內外守備,七十個倭子,橫行不能禦,若親王一臨,自可得志。不知用兵專重聲勢,所謂人怕虎,虎亦怕人;寧獨怕人,黔驢亦不敢犯。李綱云:「某等雖書生,然藉其位號,以撫將士。」此真知兵者。

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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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庶人妃婁氏,上饒人,素賢。庶人有禽獸行,其父康王屢欲殺之,以婁能內助,冀其改悔,乃止。既嗣,漸驕蹇淫虐。婁苦諫,至涕泣,庶人為感動。既而狂縱如初,縱伶人入內庭,與諸姬亂。獨畏避婁,不敢犯以非禮。庶人之殺孫燧、許逵也,婁曰:「奈何作此?如異日何?」怒曰:「妃居深宮,何自知之?」密捕時在旁內侍十餘人,皆斬之,緘送其首於婁。婁發之,大驚,自後亦不敢復言。及兵敗,濠泣與訣。婁曰:「不用吾言,以至此,尚何道?」投水死。庶人既就執,見王陽明,以葬婁為囑。居囹圄中,每飯,必別具饌祀之。言及,輒歎曰:「負此賢妃。」(庶人嘗曰:「紂以用婦言而亡,吾以不用婦言而亡。」)

二王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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寘鐇之敗也,以其鼒材托僧大千者,與俱亡,即以家人子冒名鼒材。時年十七,削髮,走河南永寧之千山,創庵居焉,更名正奉。未幾,大千死,鼒材為主僧所淩,復走故縣鎮,寓三官廟。久之,鼒材憤懣不勝,遂自詣官言狀。乃送之慶府,王厚遇之。與鎮巡官皆以狀聞。尋致京師,寘鐇府中舊人在浣衣局者,已不能辨識。法司會多官審訊,鼒材抗言曰:「我高皇帝七代孫也,不辱於齊民,自歸君上。」於是上念鼒材雖不宥之例,既束身歸命,姑從輕,送鳳陽高牆安置。

宸濠世子外不請名,蓋有異志,它日欲自賜名,立嗣立國也。故宮中止以行敘,曰某哥某哥云。既敗,其第三子尚幼,投於水,得浮木,攀之,為漁家所收,尋流落民間,名曰朱學。嘉靖十五年,自言於霍丘縣,送至京師。照鼒材例,發高牆。

凶人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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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凶(南宋劭、浚)之惡,今古未有。既被擒,劭曰:「可得為勸遠徙否?」浚曰:「未審猶能得一職自效不?」宸濠被擒,見王陽明,呼曰:「王先生,我欲盡削護衛,請降為庶人,可乎?」大約凶人誌圖富貴,既敗,猶望求生,千古一律。

宸濠之反,以李士實為太師,配李韓公也;以劉養正為軍師,配劉青田也。與古之自比酇侯、諸葛者酷似。

叛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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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充灼,代府和川府奉國將軍。性淫縱,日與里中諸惡少酣飲呼盧,專為人言,以相炫耀。惡少群面諛之曰:「安有雄傑如三將軍而貧者耶?」灼行三,故稱。時奉國將軍俊桐、俊𰙅、俊宲、俊槂,中尉俊振、充,充亦酗酒,灼皆與之善,有大雷公、二雷公、大六十、小六十、八肥頭、道大、稀毛諸號。每群飲於市,使酒刃人,不給則劫掠民間。當道以其宗人也,啟代王戒治之,不悛,以此亦望代王。

二十三年,知府劉永以憂歸,灼輩禦之於門,劫其裝。撫按以聞,詔奪祿。由是益橫,曰:「丈夫舉大事,則富貴由己,而以掠數錢為罪耶?」群惡相和。時有羅廷璽者,與汾州民王廷榮相友善,素以左道惑人,而癸巳之變,諸叛兵所遣入虜曰衛奉者,尚漏未誅。或告灼曰:「羅廷璽有神術,移天折地;衛奉知虜中要領。有急可使。」於是灼使人召廷璽、衛奉,皆至,與俊桐等歃血盟。羅廷璽見灼,偽大驚,伏謁稱臣,喧於眾曰:「吾夜伺其息,晨望其光,貴不可言。」乃復糾二狂生,造飛語危言。刻天師將軍通侯印相署置。議遣奉使虜,曰:「分兵三道,一入陽和天城,一入左右衛,令酋長至鎮城下。而己天門應之,徐以兵下平陽,自立為帝。」既又曰:「必燔諸處芻場,使兵馬不易集,我舉事可萬全。」遂遣衛奉齎金帛使虜。里中惡少因以火箭燔芻場,於是渾源、山陰、右衛、平虜諸芻場同日火。

先是,總督翁萬達以大同素反側,時時駐節安集之。一日,暮抵應州,有書生叩馬曰,「願有謁。」及間,曰:「大同宗人可慮也。」問其詳,不對。督府揚言曰:「生狂妄語耳。」既而至鎮城,私與巡撫詹榮定計。榮曰:「此地易搖。今反側子甫貼席,一有所問,則呶喧矣。惟靜定,以計擒之。」督府曰:「吾意也。夫鎮兵邇感國恩,吾輩又日教閱撫循之,可用也。即宗人有草澤謀,易與耳。但當慮其走北。」於是召總兵周尚文,喻之曰:「君知虜謀入吾境乎?」曰: 「知。」「然則豈無我不逞者入虜乎?天象人事,殊可畏也。今君不以私人密布之境上,而但求捕於案牘叱吒之間,誤矣。」乃懸賞曰:「得虜牒,或私出塞者,賞百金。」不三日,而詰邊之令遍矣。

時衛奉輩自虜中返,語灼曰:「已見虜酋察罕兒,令製旗往,北兵至城下,揭旗為信。」灼大喜,製旗。又令狂生為表,許以大同為賂,且曰:「吾有天下,自居平陽,大同以畀北朝,不設兵戍也。」付奉,使與其黨劉大濟、王儒復往。奉曰:「當道何故詰邊?」灼曰:「六芻場同日火,彼安得不詰邊,求奸細耶?」決計遣行。而令羅廷璽至汾州,約王廷榮為內應。使潛為火器諸不軌物以俟。奉等至塞,遇墩軍詰,則曰:「總兵官遣哨瞭者。」咸不之疑。次日至鎮河墩,詰對如前,遂出塞。抵榆樹灣,遇雨,出物暴之。而尚文所遣邏徼周現等至鎮河墩,詰墩卒近出塞者,曰:「昨有數人,當未還。」現等私謂曰:「無遣人而曰遣。豈虜牒耶?」群走追之。至榆樹灣,奉等尚未行,即反接之,得其旗表諸物。於是總督萬達具論灼等反形之具,無可矜疑。近時虜患殊異昔時,所以不能大得志者,以無內應耳。充灼約為內應,悖逆不臣。使其謀獲售,禍且滔天,將不啻若寘鐇之於寧夏,宸濠之在江西也。詔械繫京師,伏誅。仍大申儆備。

歷代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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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蔡之叛,譚者引殷之義士為比,又謂周公假此題目除其兄。此書生狂悖之譚,不足論。若西漢,則莫甚於七國之變。由漢高分封太奢,醞釀所致。然實漢高深謀遠慮,自奠磐石,以定民誌也。晉之八王,互相魚肉,自司馬懿反顧之報。唐之永安王,狂豎不足道。宋益靡靡,無氣力堪作分外事、甚覺安靜。我太祖高皇帝分封諸王,權勢隆重,即漢高遺意。葉伯巨、鄭士利二傳,余有論著錄於後。文皇以來,嚴為之禁,略無變通,致庶宗饑窘。中間有材力請自效者,一切禁止。悍而不肖,如充灼之類,至於謀叛。文弱者僅僅托詞章詩酒自娛。自來掌國者略不留意。計惟張江陵,以時以勢,可任此事,亦止申條例一件。申文定庚午以宗藩策士錄文,擘畫甚佳。餘年時已十四五,讀而深喜之,謂它日當國,必見施行。比文定謝政,年八十,余往賀,問及,因進曰:「吾師之文,至今能誦之。然首揆十餘年,未見議及,何耶?」文定失笑曰:「子可謂直窮到底者。當日既做閣老,忙忙過日,那復想及、提及。」此是真心話,更見文定踏實處。若他人,必有許多支吾言語,且慍且怒矣。

葉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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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名伯巨,字居升,寧海人。好讀書,年二十餘,有名於鄉黨,入縣學。善說《禮》,凡朋友有昏喪,必禮相之。為人耿介,不能藏人短。見人不善,立折之,不顧其喜怒。人知其無它,終亦不恨也。以年長通經術,進太學。未幾,詔諸生分教河北子弟,伯巨得平遙縣。待諸生如子,諸生亦愛之如父兄。

洪武九年,星變,下詔求言。伯巨曰:「今天下有三事最切。其二事易見,而為患小;其一事難見,而為患大。此三者,積於吾心久矣,縱不求,吾猶將言之,況有明詔乎?」即為書言三事,曰:「分封太侈也,求治太急也,用刑太煩也。今四方平矣,民庶思治矣,而不務以寬厚禦之,視誅殺人如滅螻蟻,使民不獲安息,欲以圖治,難矣。夫圖治於陵剝之餘,猶理絲於棼亂之後,緩之則端緒可得,欲速則膠結而不可窮。今病民之不安,奸邪不止,朝夕異令,賞罰不準,君勞於上,臣困於下,治烏可致乎?此二者,人皆知其不可,然非敗之根也。所謂分封太侈者,天子畿內,地止千里,而燕、秦、晉、楚,逾千里之國,以封年少未達制之王,優之以制,假之以兵,無事則易驕佚,有事則易為僭亂,漢、晉之轍,可為明鑒。此人所未知,而臣所謂為患難見者也(三代之制,後世必不可行三事:並田也,封建也,公屍也)。其語皆切直。上大怒曰:「小子乃敢間吾骨肉!我見之且心憤,況使吾兒見之耶?速取來,吾將手射之,而啖其肉。」伯巨至,丞相乘上喜,乃敢奏。詔繫刑曹。久之,瘐死獄中。

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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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名士利,字好義,寧海人。父邦彥,字國昌,好學強,能文章。四子:士元、士亨、士利、士貞。士元字好仁,剛直有才學。洪武四年,同知懷慶府。時方役民運鹽給軍,獨革之,令軍自運,有挾重臣勢來撓者、卒不為動,人至今便之。升湖廣僉事,盡出軍中所掠婦女,歸其家。洪武九年,天下考校錢穀策書,空印事起,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繫御史獄。獄凡數百人。士元以事忤御史臺,嗾吏以此陷之,繫獄。天子方怒甚,以為期罔,行省三十餘輩守令署印者,皆欲置之死;佐貳以下,榜一百,免死,為軍遠方。丞相大夫皆知空印者無它罪,可恕,莫敢諫。士利方以諸生告於師,侍其兄,獨歎曰:「上不知,以為空印大罪,誠得人言之,上聖明,寧有不悟懷?」欲言之。適星變求言,士利曰:「可矣。」既而讀詔:假公言私者治罪。久之,士利曰:「吾所欲言者,為天子殺無罪為可痛耳。吾兄非主印者,固當出;需吾兄杖出乃言。言,吾死不恨。」其兄免死出,士利乃為書數千言,言數事,而於空印最詳。其意以為誠欲深罪空印者,恐奸吏得挾空印紙為文移以虐民耳。臣以為文移必完印乃可。今考校策書,合兩縫印,非一印一紙可比,縫得之亦不足用,況不可得乎?且錢穀之數,府必合於省,省必合於戶部,其數誠不可懸斷預決,必至戶部而後定。省府遠者,去部六七千里,近者三四千里,待策書既成而後用印,則往來之難,非期年不可至。故必先印而後書。此權宜之務,所從來遠矣,何足深罪!且國家諸法必明之天下,而後罪犯法者,以其不可而故犯之也。自立國以至於今,未嘗有空印之律,有司丞相不知其罪。今一旦捕而誅之,則何以使受誅者甘心而無詞乎?朝廷求賢士而置之庶位,得之甚難,位至於郡守者,皆數十年所成就。通達廉明之士,非如草菅然,可刈而復生也。陛下奈何以不足罪之罪而壞足用之才乎?臣竊為陛下痛惜之。其書既成,欲上者數矣,而未決。每歸逆旅,則閉門俯首以泣。泣數下,其兄子侍行者,疑而問之曰:「何所苦乎?」士利曰:「吾自有所苦耳,若何庸知!」已喟然曰:「我以觸天子怒,必受禍。然殺我活餘人,我更何恨!」遂持書詣丞相府。士利短小,容貌如常人,見丞相,禮頗倨。丞相問何事,士利曰:「吾將為天子言之,丞相何問也!」丞相因御史大夫入奏。上覽書,大怒,詔丞相御史大夫雜問:「誰教若為?必有主謀者。」士利笑曰:「顧其書可用與否如何耳!且吾業既為國家言事,自分受禍,人誰為我謀乎?」辭卒不屈,然猶輸作終身,而竟殺空印者。

朱史氏曰:高皇開創,用法一主於嚴。胡大海方治兵處州,其子犯酒禁,手刃之,曰:「寧胡大海反,吾號令不可違也。」蓋截斷如此。而謂嘗之者有可幸,觸之者有可全乎?糧稅空印,雖行之已久,然高皇深惡舊習,事無小大,必經斷方與施行,今未嘗奉旨,一發勢在必誅。於是每歲用御史查刷,其法至精至密。而空印事,亦迄今永革。當日上下相沿之習,非此一怒,必不能撤而去也。至分封之疏,利害明白,誠為正論。然高皇起徒步,成混一,精兵良將滿天下,偃之則不可,付之他人之手,必且為變,故分隸諸王,使之習兵,盡其才,以暗讋奸人窺伺之志。即如文皇,天表雄奇,才幹超絕,決非人臣之相,一恆人知之。以高皇神聖,父子間周旋且四十年,豈不了了,而付天下於偏頂文弱之太孫,何居?特以倫為重。氣運尚艱,不得不盡人事之正,以候天道之微。故置文皇於元之故都,隱然與南並峙。而祖訓中明開訓兵待命、剪除奸臣之語,宛然文皇遺囑。上參氣數,下度人事,而中又卜之子孫,遲回審固,其慮長,而其心則已苦矣。乃居升之言,既不足仰窺聖意;齊黃之議削,又身在建文駁運中,無可奈何。卒之,北平兵起,一番掃除,天河地軸皆為翻動。而藩王之權以次漸削,承平以至於今日,似皆入高皇計算中。意聖心淵微,上與天通,有不可明言,而獨自逆睹,豫有以待者。夫漢高闊略,年不甚永,晚征黥布,傷且困矣,料身後事,尚灼灼不爽,而況高皇度越千古,為社稷蒼生計,反奢於制而兆之釁乎?總前後論之,其初太寬,勢也;中乃稍密,亦勢也。今則錮之一區之中,絕於四民之外,國賦傾廩矣,而庶宗不得宿飽;玉牒充棟矣,而宗子誰是維城?祖制然乎哉?祖制然乎哉!

宗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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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不許出城,祖制原無此禁。惟國初事體隆重,凡出入必奏請,並迎送先後亦太祖自定,後仍之。凡遷居省墓,必奉旨方行。當事者不察本末,因之推及郡王、將軍、中尉以及庶宗。而條例中又有無故出城之語,牢守不動。此是何說?今其禁已開,有登賢書者,亦其勢不得不開也(宗室子孫親盡即當聽其各謀生計。既造就有用之人才,又節省無窮之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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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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