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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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兵 減兵附[編輯]

寳元元年,趙元昊反,二年八月庚午,知[1]原州、六宅使郭志髙請部內募置弓箭手五千人,從之。

康定元年正月癸未[2],詔陜西轉運使明鎬,徃鄜州、同州、河中府㸃募強壯以備邉。

二月丁未,詔陜西安撫使韓琦:「與轉運司量民力,蠲所科芻糧,調民脩築城池,悉其數以聞,當加優卹。官吏因軍興受賕者,聼人告。比令諸州軍㸃集丁壯,止欲防護城池,亦不刺手面,除習外,無得他役,若姦人妄有扇揺,委所在擒捕之。」先是,詔陜西㸃募強壯,命琦撫諭,仍促本路如詔言者,又以増數為請,琦奏曰:「轉運司及郡縣尚未㸃集,必謹重此事,慮有驚擾,葢民丁既為強壯,且憂刺以充軍。本路近嘗添差弓手,耳目皆已習熟,必無疑懼,請除商、虢二州外,各於逐縣見管鄉村,三丁巳下主戶內,選差一名充弓手,更不差強壯,使減稅,免立階級,分番教習,著為條約甚備。」詔悉如所請。

三月己卯,工部郎中、直史館、同修起居注吳遵路,爲天章閣待制、河東路計置糧草。遵路嘗建議復民兵,於是並詔遵路籍河東鄉丁爲邉備,仍下其法於諸路。

四月,大理寺丞、祕閣校理石延年徃河東路,同計置催促糧草。明道中,延年嘗建言:「天下不識戰三十餘年,請選將練兵,為二邊之備。」不報,及西邊數警,始召見,命副吳遵路使河東,時方用延年之說,籍鄉丁為兵故也。乙巳,詔河北都轉運使姚仲孫、河北縁邊安撫使髙志寜,宻下諸州軍,添補強壯。初,知制誥王拱辰使契丹還,言:「見河北父老皆云契丹不畏官軍而畏土丁,蓋天資勇悍,鄉關之地,人自為戰,不費糧廩,坐得勁兵,宜速加招募而訓練之。」故降是詔。

六月甲辰[3],詔陜西、河北、河東、京東西等路,量州縣戶口,籍民為鄉弓手強壯,以備盜賊。河北、河東強壯,自咸平已來有之,承平嵗久,州縣不復閱習,多亡其數,於是詔二路選補,増廣其數,並及諸路焉。【詔二路選補,増廣其數,據本志,並及諸路,則據事修入。《實録》云詔陜西、河北、河東、京東西路,其量州縣戶口,増置弓手,以備盜賊,本紀但云増置陜西、河北、河東、京東西弓手,《朔歷》同《實録》,皆無「強壯」字,惟《稽古録》《大事記》有之,今掇取修入,蓋河北、河東、陜西,舊已有強壯之名,河東及陜西,舊已有弓箭手,今並京東西新招弓手,總得名強壯也】

八月丁亥,詔:「諸路罪人多,犯徒,情理重,選少壯者刺配永興軍牢城,候及三百人,選置軍校,團為威㨗指揮,教閱武藝,分𨽻逐路部署司,以備前鋒。有能効命者,加㧞擢之。」

九月乙丑,詔:「河北、河東路強壯、陜西、京東西路新置弓手,皆以二十五人為團,置押官,四團為都,置正副都頭各一人,五都為指揮,置指揮使,皆以階級伏事。年二十係籍,六十免取,家人或它戶代之,聽。私置弓弩,每嵗十月後,正月前,分番上州,教閱半月,即遣歸農,或遇非時勾集守城及捕盜賊,日給糧二升。嵗正月,縣以簿上州,州以籍奏兵部,按舉不如法者。」【《實録》所書太繁,今用本志及《朔歴》刪修。河北、河東強壯事,始見咸平三年及景徳元年;陜西、河東弓箭手,見建隆二年及景徳二年;京東西新置弓箭手,當考也】

十二月乙酉,命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李淑;知制誥賈昌朝;同修起居注郭稹;天章閣侍講王洙,同詳定弓手強壯通制,又命淑判兵部,洙同判。時諸路方籍鄉兵,上兵部也,河北強壯在籍者,凡二十九萬三千,河東十四萬四千。【此據本志,康定年,兩路強壯數,今附見此,弓手別見】

慶曆元年二月,詔京東西、淮南、兩浙、江南東西、荊湖南北路,招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糧禁軍。先是,河東北、陜西與京東西皆増募鄉兵,其後遍令天下,各増募額外弓手,於是始立宣毅軍額以統之,惟陜西仍故號為「保㨗」,兩河強壯雖別名義勇,亦有𨽻宣毅者。【募額外弓手,遍及天下,此據張方平所陳八事䟽,不得其時,當在康定元年十月以後,正史、《實録》、《朔歷》等書皆無之,今附見,葢所招宣毅軍,其軍士即去年増募額外弓手也】

初募額外弓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利害八事,其一曰:「勑文:『逐縣除舊管弓手外,據見管主戶,每一千戶,差㸃弓手五十人,一萬戶,五百人,如不滿千戶及萬戶已上,據今所定分數,比量㸃差』者。伏以天下大縣有及五六萬戶者,若縣管主戶五萬,則所差二千五百人,非惟人數過多,民力煩敝,或地處逺險,或嵗逢荐饑,或守令非人,或姦猾乗隙聚兵資冦,亦不可以不過虞也。欲乞諸萬戶已下縣,所差人數一如勑文處分,即萬戶已上,亦以五百人為止,縁雖小縣不可以無備,雖大縣而選兵五百,亦足以自衛矣。如此則輕重之勢平,臂指之力均矣。」其二:「勑文:『其弓手須見管帳籍主戶差㸃』者,只如臣州管內戶籍,有升降帳,有桑功帳,並嵗上於戶部,升降帳所管主戶二萬一千二百[4]有餘,此葢官吏受俸,約此戶口數也。桑功帳所管主戶三萬七千六百有餘,此乃州縣戶口嵗有増益之數也。州縣賦役,各有五等戶版簿,常所據用,竊慮逐處拘於『帳籍』二字,致有㸃差異同,欲乞明降處分,州縣止以見用五等版簿見管主戶數為準,則天下之役均焉。」其三:「勑文:『所差㸃弓手,其第四、第五等戶,如委實貧闕,雖有丁數,即不得一例㸃差』者,乞令諸州縣,先從物力丁數最髙強戶㸃差,第一等不足,即差第二等,第二等不足,即差第三等,比並資産丁力髙強者㸃定,所有合供州縣色役,依舊輪流差遣,見供州縣色役者,暫免弓手,已畢役者,卻充弓手,非惟先富強而寛貧弱,又髙貲之人,各有䕶惜家鄉親愛之意,故必重於犯法,至於合用噐仗,亦有力置辦,各得精好,自然天下㸃差事體均當。」其四:「勑文:『令逐縣剏置教場,每嵗起十月後,至正月終,常分番勾集教閲。自教閲時,毎人支日食米二升[5]』者,十月後雖是農隙,集教日長,民亦不易,又約計逐嵗人且支米二石四㪷,今諸州縣倉廩除上供外,留州支遣,例少儲蓄,即如臣州在兩浙中戶口不多,所差㸃弓手,若據主戶實數,猶僅二千人數,例支給口食,嵗支米四千八百石,將多補少,計天下支費,其數不啻百萬斛,若令逐縣所㸃弓手便作三番教習時,即支與口食,已教放歸,便截日住支,即如三千戶,弓手一百五十人,每番五十人赴教,每嵗習四十日而已,人不失業,官不費儲,是減天下糧給之費三分之二也。」其五:「勑文:『自教閲時,量借甲弩噐械,教習披帶,教罷,便仰管轄官員收納入庫。其弓箭刀鋸及木槍桿棒之類,即許自置,以備本鄉村教習』者,夫奮梃掲竿,猶足以資嘯聚之勢,況人知鬬戰,家有利兵,不可啓也。請令逐人所置弓箭噐械,各自標認,悉納州縣,每當教閲,及遇有盜賊勾抽㑹合之時,據數給付,事畢隨納,常令官吏㸃檢,其有損動,即番次給出,各令修換。」其六:「勑文:『所差弓手,毎五百人內,選差㑹武藝有身手者一人充指揮使』者。伏以內地州縣與河朔不同,河朔所置鄉軍,本備戰守之用,故依軍法,立為階級,以相攝制,又逐州軍各屯強兵,勢足彈遏。今內地州縣,人不習兵,但財力相維,富役貧,強暴寡,其兼併豪猾之民,居常猶吞噬貧弱,為鄉邑害,況公許之相制乎?夫能為五百人長,必鄉里大猾者,非惟為貧弱之暴,更且有患之大者,彼前世之大冦,乗飢擾之釁,奮臂猶足以為天下患,況使之有素練之士、甲兵之利乎!茲事大有安危之勢焉,請令所㸃弓手,每十人團為一甲,置節級一人,使嵗一替換,依次更番補充,其指揮使之名,伏乞省去。逐甲人少,則節級易為拘管呼集,更番補充,則不相攝服,亦馭民之上䇿也。」其七:「勑文:『所㸃弓手,須是少壯者充,與免戶下諸雜差配』。伏以天下州縣人戶,大抵貧多富少,逐縣五等戶版簿,中等以上戶,不及五分之一,第四、等五等戶常及十分之九,故國家諸雜賦役,每於中等以上差科,所以惠貧弱也。今富彊之家盡占爲弓手,即諸雜科配,悉出於貧弱,儻又姦吏因縁騷擾,即縣鄉益困,若分番教習,每嵗赴教止四十日,而官與之食,富強之家未為有損,而乃虛免差配,貽患下戶。欲乞令州縣,諸雜差配,一切仍舊,但嚴行條約,所差弓手,除教閲外,州縣不得妄有勾抽,差借諸般追役,或有強惡賊徒結成羣黨,勾抽㑹合之時,亦只許隨例勾㸃,令佐親自部勒揜逐,不得令公人押領,淹延圑聚,如長役弓級耆壯等一例監捕之法。若縣鄉小,小盜賊持仗竊盜,非羣行攻刧者,亦不得擅行勾抽,免致官吏挾便,恣意聚散,即其受利過於免差配之惠也。」其八:「每嵗教閲之時,乞令逐州知州、通判,一次廵行諸縣以按閲之,或所㸃人非壯健、噐械不完利、行列不整、訓習不精、移易簿帳、減削糧食諸事,其逐縣令佐,各行勘罰,其弛慢甚者,具事聞奏,嚴加黜責。」方平所議如此,然當時不能盡用也。

六月壬寅,中書奏:「近添差弓手,準備捕盜,昨令淮南、江南、兩浙、荊湖諸州軍,招置宣毅指揮,充本城禁軍,今已成次第,所有添差弓手,須議減放,欲於見第二、第三等戶內選留少壯有勇力者,於舊額外增兩倍,毎五十人置節級一名,其餘揀退者及指揮使,並遣歸農。」從之。【罷指揮使,蓋用張方平奏議,當考。方平奏議,附二月辛丑】

八月乙酉,中書、樞宻院奏:「京西弓手等願充軍者,已降宣命,並揀𨽻宣毅指揮,都監等能召募五百人以上,特與酬奬。知州、通判,嵗終委本路轉運使具所募人數以聞。」從之。甲午,詔京東等路弓手強壯:「願𨽻宣毅軍者,指揮使以下降一資,押官以下聽如故,仍差朝臣二員曉諭招補之。」【京東路據《㑹要·募兵篇》】知諫院張方平言:「伏見宣差朝臣分路往陜西、河東、京東西路,於前來㸃差強壯弓手中,招募願充軍人,分配宣毅、保捷指揮者。臣竊思此舉事繫安危,敢竭微衷,上裨國論,謹列不便事件及臣愚所見如左 —— 自去嵗初降敇命,㸃差強壯弓手之時,民間喧然,皆言此時㸃差,雖以強壯弓手為名,實欲㸃補軍籍,勑㫖屢下,丁寕再三,諭以朝廷㸃差之意,只要各䕶鄉閭,必不起從征戍,郡縣多方安輯,民猶猜譁,及經去冬教習,尋放歸業鄉閭,竊語方以少定,然名在弓手之籍者,居常揺恐,心不自安,每聞一使出行州縣,輒相扇動,謂來調發,今此命忽下,果如民所素料,此後命令無復可信,此其不便一也。宣差命令止召情願,縁先來㸃差弓手多是髙貲之家,例皆衣食無闕,豈有情願充軍之人?臣聞所差朝臣已相與議,云此來受命,朝廷意在倚辦,若至郡縣無人應募,須與官吏迫致之爾!竊惟所差使臣,蓋以朝行集事尋常淺見之人,復思郡縣官吏,材術足任者無㡬,今既設以賞利,惟知用心干蹈,若其謀之匪臧,或致變生不測,姦猾乗釁相激噪聚,萬一驚擾,更成厲階,此其不便二也。所差使臣既與郡縣官吏抑迫百姓,令伏充軍,即湏團結押赴京師,充軍之人既非情願,若其上路,因與親戚離訣,方有悔心,中道逃散,安能防遏?既不敢各歸本土,聚依萑蒲,逺近相應,展轉結連,或姦豪之有謀,乗郡縣之無備,其勢一擾,必勞定輯,此其不便三也。今京東西路頗為饑歉,民既艱食,居常猶為冦盜,一夫首難,奔赴必多,此其不便四也。強壯弓手各在郡縣,未去農業,若朝廷用漢代更之術,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戰,遞為防戍,則是農不去業,兵不乏備,不因帑廩之積,常得丁壯之人,今既籍為正兵,處之連營,則其衣食財用,終身仰給縣官,此其不便五也。已降御札,冬至將行郊禮,逺近郡縣尤宜肅靜,夫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勝者,百姓也,綏之斯和,動之斯危,武有七徳,安民為本,事規未兆,敝猶不救,若又迫之,是啓亂也,則朝廷之憂,不在四鄙。夫禍起所忽,慝生有階,秦之勝廣、漢之黃巾、唐之巢讓,是皆始於烏合之衆,此其不便六也。凡此六患,昭然在目,不可不深慮,不可不過防。臣以一介賤微,見識淺近,誠不足以參國論、賛聖謀,但以職在諫曹,當有犯無隠,故陳愚管,上祈裁擇。臣謂陜西、河東其近裏州郡,乞將前來㸃差強壯弓手等中,分其半戍邉,每九月防秋,至二月放歸,嵗一代更,留其半防守本州,以時訓練,當就戍之時,依出軍人,官與裝費,冬給衣,日支口食,蓋民所以懼籍之為兵者,不惟前冒鋒刃矢石之難,且重夫鄉土,終身與親愛姻族永相隔別,此其大也。今若番休遞戍,終是不離本鄉,冀望邉事漸寜,即當息肩安業,昔太宗皇帝籍兩河之人以為鄉兵,於時識者亦悼其失䇿,蓋不若因兩河強壯,使之捍邉,壯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庫帛,不食廩粟,邉不闕戍,民不去農,何在乎畜之營堡而後為官軍也?又聞于時籍鄉兵之際,因大軍方集之威,猶恐其亂,乃宻誡諸州郡,尅期一日而事畢,故民雖姦謀相動,不復及之,今朝廷既惜強籍之名,又為必籍之事,命兩朝臣分使一路,周環三二十郡,幅員十數千里,或未能親到,但行文移,州縣官吏方且各率所見,異同紛起,但恐使人一出,民心一揺,後雖悔之,或所難及,願朝廷審加圖議,事不憚改,追還所下逐路轉運司宣命,停所差官勿遣,實天下幸甚,國家之福也!」䟽入,不報,方平再䟽力爭之,又不報。【據方平後䟽,云十九日具奏,不知是何月?奏有已降御札等語,非七月,即八月,蓋八月十八日甲午,初遣朝臣二員詣京東,招補宣毅軍,其翌日乙未,或此奏實以此月十九日上也,今即附見甲午遣朝臣後[6]乙巳,詔諸軍諸班直子弟:「民間有材勇者,如願効用,聽詣所屬自陳,以補神捷[7]指揮,滿人,即權遣戌邉。」

十月,知幷州楊偕言:「今雖得強壯百萬,恐未可以應敵,請益本路官軍六七萬人。」詔報曰:「自昔邉防悉用土兵,顧訓練何如爾!所募強壯,若能以時閱習,與正軍參用,何患不可以應敵邪?」己丑,御史臺推直官、秘書丞李宗易言:「奉詔之河東募強壯充軍,其強壯避刺面,多逃逸,乞止刺其手。」從之。

十二月丙子,中書、樞宻院言:「京東西路所募宣毅軍,令逐路各選萬人赴京師,𨽻禁軍。」從之。

二年正月壬戌,分遣內臣往河北路催募兵,及萬人者,賞之。

二月乙未,詔河北諸州,強壯自三月後並赴州閱習,委知州擇其強勁者,刺手背為義勇軍,不願者釋之,而存其籍,以備守葺城池,自是強壯寖廢矣。詔始下,人情忷忷,河北轉運使李昭述[8]乗疾,置日行數驛,開諭父老,衆始安。

三月乙卯,中書、樞密院奏:「乞簡河東弓手有武勇者,不刺面,為義勇指揮,陜西弓手,刺面,為保㨗指揮。」從之。

四月庚辰[9],知渭州王㳂,請刺本路弓箭手三萬人充軍,從之。戊子,詔河北教閲義勇指揮,令番休於家,其惰游不業農者,聽其家長告官,重行科責。甲午,刺環慶路保毅強壯人為軍。

五月癸卯[10],詔:「乃者以河北、河東弓手為軍,蓋欲知山川道路,服習耕戰,而諸道游冗之人,皆願雇代之籍,其非正身者,一切罷去。」

閏九月壬申[11],詔河北路義勇鄉兵死,而其家有丁壯者,令逐處選補之。

十月,知秦州韓琦嘗奏:「本路兵備素少,請益軍馬。」朝廷以諸處未可抽那,難於應副,詔琦詳度,以㸃到弓手,選其少壯刺手背充軍,或為保毅弓箭手,或別立名額,速具利害以聞,琦奏曰:「有唐以前,兵出於民,而國不費財,戰得其用者,葢軍令必行,而尺籍有敘也。五代多故,法制不立,乃募黥面以名正軍,年紀寖久,耳目習熟,百姓更不知前代籍民為兵,但為刺面給糧,則甘死戰鬬。聖朝因舊重改,廣置禁卒以安天下,以服四夷,亦隨時御世,不易之良制也。自逆昊冦擾西鄙,乃於陜西㸃民為弓手,以助防守,有警則赴集,無事則歸農,武藝廢而不修,禁約輕而易犯,至有父子兄弟、疎屬外親,或別僱人應名,更相為代,而官中了不可別,每遇上州防,多是結衆逃避,以此州郡徒有人數,若倚以戰賊,適足敗事。臣累陳揀刺土兵,自是祖宗舊法,今或只刺手背,及充保毅弓箭手名目,終與民不殊,請點為禁軍,人給刺面,錢二千,無用例物。」詔從𤦺請,簡陜西弓手,悉刺面,充保㨗指揮,仍給例物,命既下,朝廷復檢㑹前奏,令勿給,琦復奏:「揀刺土兵,人皆知為當今之利,顧無敢發明者,慮生事,己有責爾。臣不避數十萬戶之怨,捐軀建言,衆情幸已帖然,今數十萬人所得之物,乃以臣一言故罷,豈不取怨益深?欲使總此新軍禦戎立事,豈不難哉?願給例物如前詔。」從之。庚戌,轉運使言:「刺保㨗軍,凡一百八十五指揮。」秦州[12]既刺保㨗,又增收保毅及三千人,環慶、保安亦各籍置,是時諸州保毅,總六千五百十八人,為指揮三十一【此據本志,因刺保㨗,附見】。河東、河北義勇,當慶曆初,河北路,總十八萬九千二百三十人;河東路,總七萬七千七十九人,皆揀彊壯兵,抄民丁湼手背為之。戶三等以上置弩一,當稅錢二千,三等以下,官給。各營於其州,嵗分兩番訓練。上番給俸廩,犯罪,斷比廂軍,下番,比強壯【此據本志,因陜西刺保㨗數,遂附見】。戊辰,御史中丞賈昌朝上疏言備邊六事,其二曰:「復土兵 —— 今河北、河東強壯、陜西弓箭手之屬,蓋土兵遺制也,且寇敵居苦寒沙磧之地,惡衣食,好馳射,自古禦冦卻敵,非此不可。然河北鄉兵,其廢已久,陜西土兵,屢為賊破,其存者十有二三,臣以謂河北、河東強壯除已詔近臣詳定法制外,每因閱習,則視其人武力兵技之優劣,又擇其家丁夫之壯者,以代老弱,每鄉為軍,其才能絶類者,籍記其名姓而遞補之,陜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糧俸,多就黥刺,混為營兵,今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舍,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戍而省供餽,為不易之利,內地州縣增置弓手,亦當約如鄉軍之法而閱試之。」

十一月戊戌,詔河北見教習義勇,宜並放歸田里,候來嵗正旦,分作四番勾集訓練。

三年正月寅,募關中流民,補振武指揮。咸平中,選鄉兵為振武,後益衰耗,至是嵗數不登,因有是詔。

五月丁丑,詔河東義勇兵願𨽻諸州就糧神虎、宣毅、禁軍者,聽之。

四年四月癸丑,詔諸路招禁軍而人才小弱者,官吏並劾罪以聞。時上封者言:「招軍有常格,而所至務張其事,多得怯弱不及等之人,比有復自禁軍降𨽻廂軍者。」故條約之。

五年正月丙子,樞宻副使韓琦言:「……當此之時,若便謂太平無事,則後必有大憂者三;若以前日之患而慮及經逺,則後必有大利者一……臣久在陜西,敢陳陜西合措置事宜,且鄜延、環慶、涇原、秦鳯四路,雖罷招討使,而邉備不可弛,請仍選有才望近臣為之主帥,特降手詔,委之久任,使其經畧一方,以備羌人翻覆之變。又四路所駐兵,十分中宜留六分在邉,二分令東還,二分徙近裏州軍 —— 其鄜延路,徙屯河中府;環慶、涇原路,徙屯邠州、永興軍;秦鳯路,徙屯鳯翔府,逐路分鈐轄一員、駐泊都監二員,與逐處知州同行訓練,而本路仍領之,非有事宜,不得輒抽動,其徙屯軍馬處知州,才望輕者,請選人代之。又逐路所抽就糧土兵,請委逐路帥臣相度,嵗分兩番,留一番在邉,一番放歸本處,不唯減節邉上糧草,兼使無久戌之勞。又陜西州軍經南郊賞給之後,官帑例皆空虛,今范仲淹若過陜西宣撫,則又有軍間特支,徒益所費,若臣策可行,陜西亦別無處置,不必仲淹更往也。復見諸路昨置宣毅兵僅一十萬[13],然朝廷物力未充,何以贍給?況閭里竊發,自有廵檢、縣尉可捕擊,若防羣盜,只當益屯一路都㑹之地,不必每州盡要防守,其宣毅軍,欲乞除河北、河東外,其京東、京西、淮南、兩浙、江南、荊湖、福建等路,毎指揮可減以三百人為額,後有闕,即招填之。今天下兵冗不精,耗蠧財用,陜西、河東、河北、京東州軍已曽差官㨂選,其餘路亦請選近上內臣分往㨂選,所貴冗食可蠲而經費可給也。」上悉施用其言。

先是,田況言:「……觀當世之弊,驗致災之由,其實役歛重而民愁,和氣傷而沴作。役斂之重,由國計之日窘,國計之日窘,由冗兵之日蕃,今天下兵踰百萬,比先朝㡬三倍矣!自昔以來,坐費衣食,養兵之冗,未有如今日者,雖欲斂不重、民不愁、和氣不傷、災沴不作,不可得也。 云云 夫國家所養之兵,其上者戰[14],其下者役,茍不能堪此,則為冗食,於諸路宣毅、廣㨗等軍,其間孱弱者甚衆,大不堪戰,小不堪役,逐處唯欲廣募以邀賞格,豈復顧國家之利害哉?宜分遣幹臣,簡選諸路宣毅、廣㨗等軍,其不堪戰者,並降為廂軍,其不堪役者,並放停,議者必曰兵驕久,一旦遽加澄汰,則恐立以致亂,此慮事者之踈也,且孱弱之兵,既不堪戰,則勇彊者亦恥為伍,去年韓琦汰邊兵萬餘人,豈聞有為亂者?今天下財用不足以贍冗食之兵,尚或顧䘏細故,不思捄弊之原,臣竊憂之,唯陛下裁擇。」【此疏不得其時,今附見正月末】

二月戊子朔,分遣內臣往諸路選汰羸兵 —— 宮苑使周惟徳,京西路;北作坊使武繼隆,淮南路;東染院使任守忠,兩浙路;供備庫使陳延逹,江南東路:左藏庫副使王懐正,江南西路;內殿承制張志,福建路;黃元吉,荊湖南路;供備庫副使盧道隆,荊湖北路。諸州宣毅軍過三百人者,無得更募,用韓琦議也。

八年二月壬申,遣內侍往諸路簡兵馬上軍 —— 如京使陳延達,京西路[15];北作坊副使衛承緒,淮南路;文思副使蔡舜卿,京東路;禮賔副使董元吉,荊南北路:供備庫副使盧道隆,江南東西路;內殿承制黃元吉,兩浙、福建路。

三月甲寅,翰林學士張方平條對所問,曰:「康定、慶曆之間,朝廷議刺民兵,陞廂軍充禁旅,臣時任諫官,屢上章疏,極言其害,至於今日,事勢果然。臣昨在三司,計㑹天下財用出入之籍,及建隆以來兵數,乞朝廷速加圖議,蓋太祖畜兵不及十五萬人,太宗時不過四十萬人,章聖備禦西北,兵籍頗増,祥符以後,住招募,斥疲老,以減冗食,至於寳元,幾四十年,天下可謂久安,向因夏人阻命,宰相非其人,慮害不深,事失幾先,遂致大擾,陜西、河北、京東、京西増置保㨗一百八十五指揮、武衛七十四指揮、宣毅一百六十四指揮,更於江湖、淮浙、福建諸路,又添宣毅一百二十四指揮,凡內外増置禁軍,約四十二萬餘人,通三朝舊兵,且八九十萬人,其鄉軍義勇、州郡廂軍、諸軍小分剰員等不在此數,軍人日多,農人日少,三邉稅賦支贍不足,募人入中糧草,就京給還錢帛,加擡則例價率三倍,外則剗刷諸道之物,中則侵用內帑之財,厚賞聚斂之人,賤立鬻官之令,茍循目前之急,莫為經久之慮,凡此冗兵,非惟困天下之財用,方且成天下之禍階,若不早圖,後無及矣!然茲事體實大,非君臣同心而上下協濟,則事必難成,伏望陛下先且將臣此言,詳問兩府,若別有長策,豐財足食,則非臣淺智所及,若量入為出,則乞嚴令天下,禁止招募,命逐路轉運使、提㸃刑獄,分按所部,揀選疲老,便與放停,嵗湏兩三次,更互廵歴,只依常程,旋揀放,無得宣露宻㫖,若雖係禁軍,其間羸弱,憚於教閲,願退就廂軍者,亦聽從便。委樞宻院㸃勘軍籍,其人數少者,即令團併。其馬軍無馬,願補填歩人者,稍與補充近上衣糧優處軍分,其有馬者,即與團併,足成指揮,仍詔諸路經略部署司,使知朝廷深意,有專愎自任,無體國之心者,亦在陛下斷自聖心,懲一足以警衆矣。」【皇祐元年十二月,何郯云昨詔諸路轉運使選退州郡老弱兵,必是用方平此議也】

皇祐元年十月戊寅,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臣伏見陜西路頃歲邉鄙用兵之際,朝廷指揮以諸州新弓手刺面,充保㨗指揮,用備戰守,一路之兵,僅増十萬,縁當時倉卒不暇精擇,其間甚有疲弱不堪征役之人,驅之行陣,固難得力,自休兵至今,歲月已久,尚未聞一加選汰,所費廩食,不可勝計,況其人並是州縣等第之家,係在軍籍,甚非所願。伏望勑本路諸州,令告諭,應係新置保㨗軍士,除人員節級外,其餘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不願在軍者,許令自陳,委監司長吏相度,減放歸農。此等久習武藝,今若放罷,亦須置籍拘管,仍乞以所居鄉社相近處,如河北義勇,團作指揮,置人員節級管轄,其邉郡每歲以此軍番遞防守處,亦令比舊減數,非時邉上或有警急,其罷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卻代精兵出戰,於是亦無廢闕。方今財力大屈,所患在於兵冗,竭天下所出之物,僅能供億,陛下幸聽臣言,特行處置,一路之內可減三數萬人,迺亦省費之一端。近包拯被命徃陜西制置解鹽,伏乞下臣此議,使其就近覆騐,所冀審擇利害,然後施行。」樞宻使龎籍,獨以郯所言為是。壬戌詔㫖,實自郯發之。【十二月壬戌,始聽保㨗不任役者歸農,此㨿鮮于侁所為何郯《墓誌》】

十二月壬戌,詔陜西保㨗兵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任役者,聽歸農,若無田園可歸者,減為小分。凡放歸者三萬五千餘人,皆讙呼反其家,在籍者尚五萬餘人,皆悲涕恨己不得去。陜西縁邉計一歲費緡錢七十千養一保㨗兵,自是省緡錢二百四十五萬,陜西之民力稍蘇。【減放保㨗詔,《實録》有之,其餘悉從《記聞》所載傅永之言,永,時將漕陜西也】初,樞宻使龎籍與宰相文彥博以國用不足,建議省兵,衆紛然陳其不可,縁邉諸將爭之尤力,且言兵皆習弓刀,不樂歸農,一旦失衣糧,必散之閭閻,相聚為盜賊,上亦疑焉,彥博與籍共奏:「今公私困竭,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養兵太多,若不減放,無由蘇息,萬一果聚為盜賊,二臣請死之!」上意乃決,於是簡汰陜西及河北、河東、京東西等路羸兵,無慮八萬有餘人,其六萬有餘,悉放歸農,其一萬有餘[16],各減衣糧之半,既而判延州李昭亮復奏:「陜西所免保㨗特多,徃徃縮頸曲膕,詐為短小,以欺官司。」籍因言:「兵苟不樂歸農,何為詐欺若此乎?」上益信焉。其後王徳用為樞宻使,許懐德為殿前都指揮使,始復奏選廂軍以補禁軍,議者非之。【簡汰羸兵無慮八萬餘人,此據《稽古録》。放歸農者六萬餘,衣糧減半者二萬餘,及文彥博、龎籍首議並奏對,並據《記聞》。《記聞》又云施昌言、李昭亮言不可尤甚,按昌言此年正月自河北漕徙為江淮𤼵運,恐不復言及三路事,而昭亮此年三月,方以北宣徽、武寧節度、判延州,四月改天平節度,仍判延州,今削去昌言姓名,但著昭亮。《實録》、正史載省兵事極不詳,本志云皇祐元年揀河北、河東、陜西、京東西禁、廂諸軍,退其罷癃為半分,甚者給糧遣還郷里,係化外居、以罪𨽻軍,或嘗有戰功者,悉以剰員處之,《記聞》惟不載剰員,然減衣糧之半,即剰員居其間矣,今悉用《記聞》,稍刪潤之。本志所云,更不別出,但取「京東西、河東北、陜西等路」字,改《稽古録》所稱「天下」字。王徳用、許懷徳奏選廂軍補禁軍,當考,至和元年十月,范鎮言大臣以募兵塞責,指此也】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伏覩朝廷昨降詔㫖,委諸路轉運使等,第選退州郡老弱兵士,所去者,衰疾尫孱之伍,所存者,壯盛伉徤之人。議者謂練士省財,茲實為利,近聞邉臣多有論奏,皆謂選汰過多,竊恐所言未悉利病,縁方今天下之患莫甚於冗食,冗食未去,不可以節財用,財用未節,不可以除橫斂,橫斂未除,不可以寛民力,民力未寛,不可以圖至治,欲求至治,宜以去冗食為先。朝廷有此處置,固亦計之甚熟,今命令才下,若以橫議亟改,則去弊求治,無其日矣!臣竊料招來邉臣之言,亦恐縁轉運使銳於專行,不與羣帥恊議所致,伏乞特降指揮,約束逐路轉運使,所至州郡,並令先與帥臣長吏同議,然後選擇,仍不得過有張皇,使衆疑懼,其選退之人,或力可耕墾,而別無生業,仍乞於所居州縣,㨿口量,撥與係官閒田,使之給養,免至流離失所,朝廷前議固已至當,不可妄有改罷,仍乞詔邉帥,各令遵守施行。」【降詔諸路轉運使,選退老弱,不知果是何時?慶曆八年三月甲寅,張方平所對䇿可考】


  1.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24 補
  2.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26 補
  3.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27 補
  4.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1 作「二萬二千三百」
  5. 原作「三升」,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1 改
  6.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3 補
  7. 原作「保捷」,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3 補
  8. 原作「季昭述」,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5 補
  9.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5 補
  10.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6 補
  11. 原作「閏五月壬申」,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7 改
  12. 原作「奏州」,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37 改
  13.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54 作「十一萬」
  14.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54 補
  15. 原作「京東路」,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63 改
  16.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67 作「二萬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