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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軒尺牘/第145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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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則相求,同病則相憐,此人之情也。弟謂同志者或有時而不求,同病者則無時而不憐;然憐於跡,究不若憐於心者爲尤摯。

弟自去秋失恃,踉蹌而來,冬杪於冰天雪地中,捧檄赴都,途次爲風寒所感,歸而病竟不止。履端後三日,仍服藥,閱今一載,日與倉公扁鵲爲友;又不能舍此毛錐,靜加攝養,每念疾苦,竊自憐之!

春間聞足下病,繼又聞失寵。得耗之下,爲足下憐,更有甚於爲己憐者!蓋足下年屆賜鳩,非人不適;何意好花易落,好月難圓,傷桃葉之遽摧,感朝雲之長逝,情之所至,其何能堪!況值衰病相侵,衾裯半冷,噓寒問燠,誰與爲懽?此尤足下所悲從中來,不堪回首者。每欲致書慰問,恐足下當頤養之時,處煩惱之境,一紙相投,徒亂心曲,故未致尺書於左右。此正弟之略於跡,而憐於心也。來書以弟無一函致慰,謂是愛之乎?怒之乎?弟竊以爲子言過矣!

夫君子有自反之道,無求人之理,愛之怒之雖在人,而所致愛致怒則在我;我而可愛,人必愛之,我而可怒,人必怒之。弟與足下相印以心,相要以久,愛之不暇,怒於何來?禮曰:「君子之交淡以成。」弟之所以落落者,竊有味乎淡交之義,而欲自附於君子之末也。

尺牘心折已久,付之梨棗,定當紙貴一時。以弟譾陋無文,亦蒙採入,恐因魚目而減夜光之價,削而去之,則爲我藏拙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