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亭雜記/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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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坊翰林大考三等,非降職即改官。壬申二月六日大考,黃左田庶子鉞考列三等第二十七名,同年瞿子臯贊善昂三等二十六名,恐懼見於顏色。旨下,黃庶子以上俱照舊供職,瞿得無虞。沈侍講學厚、張□□師泌皆以三等末改官,寧庶子右齋亦改員外。時桂香東侍郎掌院事,以寧為庶子系正五品,始奏請改郎中。此次一等四名:徐少鶴編修顏以第一授侍讀學土,陳荔峰編修嵩慶以第二授侍講學士,顧南雅編修蒓以第三名授侍讀,余以第四授侍講。彭春農編修以二等一名授左贊善。戊寅二月十三日翰詹大考,瞿子臯以庶子考列三等,仍符上次名數,官階則與黃同,乃改郎中。福建楊蓉峰侍講以三等九名,衡山聶鏡圃洗馬以三等二十名俱改郎中,同年彭寶臣修撰以侍講考三等三十名改員外,揚州程漱泉宮贊壽齡以三等三十四名改主事。此次一等五名:潘雲閣編修錫恩以第一授侍讀,顧耕石編修元熙以第二、同年錢金粟編修林以第四俱授侍講,吳藹人修撰信中以第三授庶子,許萊山編修邦光以第五授贊善,白小山學士考三等第五未改。信乎其有數也。修撰之改部,則彭寶臣一人而已。

校勘館書本當加慎,逢徽號擡頭處尤為緊要。余壬申歲充武英殿提調,以刊本錯誤降職,同事及校對褫遣有差。

戊寅順天鄉試,場中號口貼科場條例,高宗廟號『宗』字誤寫『祖』字,姚上舍宴指其誤,監臨始知之。查系舊刷條例之錯,具折參奏。舊提調官禮部孔郎中昭虔褫職。纂修員外郎常德、黃維烈、達麟,主事喻元準、尹濟源,前郎中蔡鑾揚,前員處薩迎阿以頒發條例時隨同畫稿;校對主事程采、梁章鉅以所校黃綾本不誤,只此本因供事未曾送校,俱降一級留任。舊堂官戴協揆革職留任。穆少寇克登布、姚少農文田降四級留任。多侍郎山以頭等侍衛,前往哈密作為辦事大臣。寶大理興降二級,以三等侍衛前往吐魯番作為領隊大臣。周府丞鉞以專辦科場,降三級調用。監臨善侍郎慶、韓京兆鼎晉以自行覺察免議。

典京兆試向來三人四人不等,嘉慶戊辰只二人。英煦齋先生是年以七月二十八日奉命赴盛京查案。及旋京,睿廟諭雲:『凡事皆有一定。鄉科本擬命爾主試,其時忽忘,令赴沈陽。他無可勝任者,因少一人。』始知是科主試本亦三人,屆時以一人出差遂缺耳。先生之出差,蓋亦冥冊中是科無先生名也。師生豈偶然哉!壬午順天鄉試,旗生中有兩錫麟,一官卷,一民卷。彌封所誤以官卷包入民卷,中式及填榜系官卷。是科官卷額中三名,今且溢額,乃以中式第九十一名之旗官一捲去之。去一官卷,則民卷缺額一名,匆遽以落卷補之。俄頃之間一得一失,豈非數哉。

辛卯順天鄉試,德遠村副憲之弟以本旗送考冊未列官卷,秀楚翹侍郎之子以彌封官錯入民卷,俱以民卷中式。是科旗官應中四名,今中六名,亦數應如此而巧為此錯也。

順天鄉試,例於九月朔呈進中式前十卷。辛卯,上以解元文甚不佳移第三,以南元為第一。發卷出,奏事太監曹某奏:『順天榜向以順天省人為第一。』上乃易還之。順天鄉試及會試,同考薦卷,向不許夾批語。壬午九月有旨,令以後考官薦卷加批。從王御史松年之請也。

新進士殿甲後,朝考最重,蓋庶常之得否,只爭朝考入選與否耳。其入選有不用庶吉士者,或其省入選人多,不能全用。如甲戌科浙江省入選者十二人,用庶常者九人,其三人則一部、兩即用。其不入選者而得授庶吉士,必其省或有全不入選,或有而太少,故不入選者亦得邀用一二人。每科朝考約取七、八十人。道光壬午朝考,取六十五人,擬定名次進呈。上抑第一名王煜為第三,抑第四名陳憲曾置於末,第五名陳嘉樹為四十九名,余皆前後更易,家弟柬之以二十一名改五十三名,取第六十名許冠瀛為第一,復於不入選者欽取七人,第二名楊上容即初不入選者也。及引見時,上但視其人之可否而已,不論朝考入選與否也。朝考入選而年輕者授庶吉士,其有須者俱即用知縣,蓋以其歲長可外任也。此榜庶常三十九人,只張少寇映漢之侄一人有須耳。其朝考不入選而年最幼者以部屬用。上洞悉各部人員擁擠,補缺實難,以年輕者足以學習需補也。是科用部屬者十七人,用知縣者一百五十二人。雖三甲末俱邀錄用,未有如此之盛者也。其已有職官者,向俱盡先補用,此次俱歸班。蒙古郭絡碩瑚以候補主事歸班,直隸殿試二甲、朝考入選之徐青照以捐納同知銜充館上謄錄歸班,河南第一名王庭蘭以候補中書歸班。壬午科廣東朝考入選者惟張進士維屏一人。張素善詩,殿試得二甲,朝考入選,自幸可冀庶吉士,及引見,張以知縣用。曾君望顏殿試三甲,朝考未入選,乃得庶常。是固有幸有不幸也。張蓋亦為須累矣。

試差未回即授學政,每科間有之,然不多得。壬午歲除直隸督學毛伯雨式郇,浙江杜石樵塄,江西周式方系英調江蘇,廣東白小山熔、€南陳午橋鴻例應留任外,李芝齡閣學宗以江西正考為江西學政,沈定甫讀學維銹以福建正考為福建學政,張海山編修嶽崧以四川正考為陜、甘學政,祝蘅畦編修慶蕃以江西副考為廣西學政,沈編修巍皆以四川副考為湖南學政,李卷卿編修浩以某省正考為湖北學政,余同年何仙槎祭酒淩漢以山東正考為山東學政,門生吳梅梁御史傑以陜、甘正考為四川學政,考官留學政未有如此之盛者也,其由內簡者四人而已。程春廬理少同文授奉天府丞兼學政,吳巢松編修慈鶴授河南學政,同年徐少鶴閣學授安徽學政,鄒禮耕侍講植行授山西學政。諸君中李芝齡閣學春闈充副總裁,祝蘅畦、李卷卿兩編修春闈充同考官,一歲三差,尤為盛事。

徐少鶴閣學於嘉慶壬申任安徽學政,此次復至安徽,癸酉、乙酉兩度拔貢皆出其門,亦藝林佳話。

學政莫利於廣東。己卯,傅石坡光少同年棠將終任而卒。繼之者為顧根實侍讀元熙,未終任亦卒。再繼者為朱編修階吉,到任數月又卒。於是將為不利之地矣。壬午四月朱編修缺出,以伍石生編修長華補之。六月伍改授廣西右江道,以白小山少詹熔補之,其時伍蒞任,甫按部南雄未畢事也。傳說學政衙門與運司衙門相接,運司素不利,有道士為之樹天燈桿,自此桿立,運司每升而學政乃不利。三年之中四易學政,其前相繼死者三人,伍到任復不及一月而去。果有關於風水歟。

廣東朱督學階吉,汪筆山方伯之甥也。其未得學政之前,夢一人告之曰:『君之祿位與君舅氏相若也。』汪時為廣東方伯,竊意異日或亦任嶺南方伯耶。未幾,汪卒於任,朱憶前夢,殊惡之。不數月,乃有督學之命,蒞任數月即卒。朱以編修從未衡文,驟得廣東督學,孰知乃其死所也。與其舅官職雖不同,而同卒於廣東,亦可謂妖夢是踐矣。

程鶴樵中丞國仁以御史督學廣東,任滿晉卿階。後出為山東、甘肅方伯,遊擢山東巡撫,以事左遷部郎,辛巳起為廣東方伯,壬午夏,調江寧方伯。其時廣東朱督學新沒,伍石生編修方出京,上以新任到廣東需時,歲屆大比,多士觀光誌切,因命程權督學,簿書堆裏抽身衡文。星家嘗有文星預度之說,其或然耶。

毛伯雨少宗伯式郇其先德名輝祖,曾在上書房行走。毛以嘉慶己未與毛靈舒閣學同舉進士,及散館,閣學留館,宗伯改部。閣學擢詹事時,睿皇謂董文恭公曰:『毛師傅之子亦官詹事矣。』董乃以新授詹事某為浙江人,前上書房行走某為山東人,其子某與新詹事同榜進士,現官吏部郎對。未幾,宗伯遂擢京堂,靈舒閣學雖曰因人致福,豈非命哉。

關鏡軒侍郎善畫,內廷畫事嘗與筆焉。高宗寵賚甚優。時戴文端公以四品京堂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一日高廟召見,語及畫事,文端以不知對。詰之,則對曰:『善畫者關槐也。』人始知關之疊受恩施,皆上之所以予戴也。朱文正公之為掌院學士也,睿皇嘗問以衙門中有學問最優者否,文正誤以為內閣衙門,乃以葉雲素舍人繼雯對,又適忘其名,輒以字對。葉時為中書,充軍機章京。余同年葉蕓潭紹本時為編修,一日忽有督學福建之命。入謝,上問其官中書幾年,充章京幾年,典試幾次,同考幾次。時翰林中書葉姓只一人,上意朱所奏者即其人矣。蕓潭到閩已過歲試,例得留任,在閩凡五年。雲素由部郎改御史,以言事降職,遂不得補官。一幸得,一終不得,皆其命也。人謂君相造命之說未確,余曰此足見君相之造命也。

同年徐少鶴,壬申以學士督學安徽,癸酉一榜拔貢出其門,壬午後以閣學督學安徽,乙酉人才又羅而致之門下,同人羨之。到任逾年而卒(癸未十月三日卒)。特旨加侍郎銜,其子賜舉人。徐曾供職上書房,亦異數也。九月聖駕謁西陵,迂道臨朱文正公墓,賜其曾孫舉人。聖人眷念書房舊臣恩禮之隆如此。道光辛巳,陳午橋御史鴻充河南正考官,余同年尹竹農濟源為之副。時尹官禮部郎中。嗣陳擢給諫,尹改御史。壬午夏,尹有督學€南之命。次日召對,上詢知上年以御史充河南正考者乃陳鴻也,改命陳視學€南,尹仍守原官。以尹視陳,固各有幸有不幸也。尹以是年八月出為建寧太守,後仕至巡撫。陳止終於通政參議。

舊例,鄉、會試於聽宣之日,各赴午門前。先時,內閣拆本傳出某某為考官、某某為同考官,其得差者咸集朝房,更換朝服,俟宣旨時出,行三跪九叩禮。禮畢,鄉試赴順天府上馬宴,會試赴禮部宴。宴畢,各取金花、表裏、杯盤等件,再赴貢院。竟亦間有不赴午門在家聽信,得信後再趕赴行禮,蓋得信距行禮時尚有數刻,不致誤也。房考多不赴宴,於行禮畢竟奔入闈。其表裏等件屬親友領收,或托衙門中友代送至家。其不肯赴宴者,蓋以第三房為孫前輩辰東不利之屋,嘗見鬼害人,恐後到則闈中房舍為人占滿,只余第三房與之,故由行禮後竟奔入闈為先占屋舍也。嘉慶□□年,凡聽宣者始有投遞職名之例,有不到者御史指名參奏。二十四年己卯,因袁金溪給諫銑奏,其本始不發閣,屆期派乾清門侍衛二員賫至午門前拆封宣讀。得差者不用更換朝服,即於宣畢行三跪九叩禮,即行入闈。所有上馬宴停止。其應得表裏等件,鄉試由順天府,會試由禮部派員賫至午門前,按名給賞。其欲先行占屋者,亦爭車騾遲速而已。

新進士臚唱鼎甲,跪聽宣詔畢,鴻臚寺鳴贊官贊禮,然後行禮。先期,鴻臚官必教演嫻熟。嘉慶壬戌,殿撰吳棣華先生廷琛聞讀詔聲,以為贊禮也,乃行禮。讀聲不已,乃起跪叩首無算。時陳春漵師官副都御史,劾其失儀,乃議處鴻臚官教演不善者。折中有『尼雅枯魯』之為『跪』也,『亨奇那』之為『叩首』也,『伊哩』之為『起立』也等句,人佳其有文調。

會試中額向無一定。乾隆元年丙辰科會試取中二百八十五名,較節年中額多至一倍。乾隆末額漸少。嘉慶元年丙辰科會試取中一百四十八名,較節年中額加增三十一名。

乾隆丙辰科:

滿洲、蒙古取中十名。漢軍取中四名。直隸取中三十名。奉天取中一名。山東取中二十名。山西取十六名。河南取中十八名。陜西取中十二名。江南取中三十八名。浙江取中三十六名。江西取中二十一名。湖北取中十四名。湖南取中八名。福建取中二十名。廣東取中十四名。湖南取中八名。福建取中二十名。廣東取中十四名。廣西取中三名。四川取中六名。貴州取中六名。€南取中八名。

嘉慶丙辰科:

滿洲取中四名。蒙古取中一名。漢軍取中二名。直隸取中十六名。奉天取中一名。山東取中十一名。山西取中七名。河南取中七名。陜西取中五名。江蘇取中十五名。安徽取中十五名。浙江取中十六名。江西取中十五名。湖北取中五名。湖南取中五名。福建取中七名。廣東取中七名。廣西取中三名。四川取中五名。貴州取中三名。€南取中四名。

嘉慶朝鄉、會試主考、總裁,從無聯得衡文之差者。戊寅鄉試王宗伯引之充浙江正考官,己卯復充會試副總裁。鄉會聯次衡文,惟王宗伯一人,亦異數也。

國朝滿、蒙由詞林入閣者,道光以前只尹文端繼善一人,可謂難矣。座師英協揆未得即真,至同年穆鶴舫相國拜命,同譜榮之,英師賀詩有曰:『豈為門墻私誌喜,喜君直接尹文端。』今川督寶獻山同年不由協揆即拜命入綸扉。同年中一時有兩人為滿、蒙翰林所難得之人,可為大幸。

嘉慶戊辰,庶常散館,崇同年綬改三等侍衛,以庶常改武職,從未之有。同時步軍統領(俗稱九門提督。)文公寧為廣侍郎興所訐,降編修。都中有一聯雲:『翰林充侍衛,提督作編修。』文武互易,天然對偶。

沈舍人欽霖典試湖南,其家人因索蚊帳戳傷內監試,沈以失察褫職。嗣以會典館效力,賜舉人,又以會典告成開復中書。因由舉人開復原官,不準作進士出身。其時為之奏請之堂官,俱以不即斥駁處分雲。

庶常散館改歸原班,自嘉慶辛酉科始。甲戌,庶常散館無歸班者,同年彭春農學士之兄邦唆以主事用,€南藍公瑛以知縣用,軍機已述旨進呈,乃特改彭為知縣,藍歸原班。是科歸班者藍瑛一人而已。

故事,新進士朝考,閱卷大臣取足名數、擬定名次進呈。乙丑四月二十七日朝考,上特命選擇十卷呈覽,欽定前五名,大臣所閱自第六名擬定。頃復傳旨:『試卷中有詩意末句切東巡者,自當選入閱卷。』諸公即以此卷置第一呈入,欽定為第一,即臣元之卷也。其餘四人,上於九卷中選取,親加次第焉。是日午刻雨,聖心大喜,令軍機、南齋大臣暫緩退直。俟試捲去取畢,發出此五卷令諸大臣閱看,因具奏頌睿鑒焉。小臣何幸,仰蒙曠典,作《紀恩詩》,末有雲:『新鶯出谷翎猶弱,慚愧人稱第一聲。』蓋不勝幸且愧矣。第二為徐星伯松,後以編修督學湖南,落職遣戍,復起為中書,遷禮部郎、御史,出為榆林守。第三為孫平叔爾準,後以編修出守汀州,擢安徽巡撫、浙閩總督,謚文靖。第四為童望軒潢,以庶吉士改禮部主事,數年病卒。第五為陳萸坪俊千,以庶吉士改戶部,出守肇慶。

乾隆間,考試差,入選者註榜揭示。然得差者,多不問榜上之有無名也。嘉慶間,考者交傳訖,不揭浮簽,浮簽由內揭去。次日發派大臣閱卷,取者總定甲乙呈覽,不拆彌封,取否均不知也。有典試者,或召見時上語之名次,或語軍機大臣,然後得知。余戊辰科充陜西正考官,名列第八,副考官程家督第十一。其江南副考,前科皆以考取第一者為之。是科上有第一系安徽人不能充江南考官之諭,蓋太湖李編修振翥也,後李得浙江副考,以是知之。及庚午,上欲使未邀恩者均得衡文之榮,凡曾充考官及同考者,俱不復用。然辛未會試,同考江西夏生圃給諫修恕、山東張秋圃侍御源長、湖北劉筠圃給諫彬士均邀復用。蓋名單久定,屆時有外出者,有已故者,臨期更易,偶未細核耳。癸酉以後,考差則派出閱卷諸臣各以去取標記進呈,不復總定甲乙,以御史某之奏也。考差向用文二篇、試帖詩一首。已卯裁《四書》文一篇,改《易經》文一篇。後即以此為例。

嘉慶十三年戊辰六月二十三日,奉命典試陜、甘,程小鶴同年家督為副。小鶴尊人鶴樵先生國仁上年丁卯科充陜西正考官,父子連科典試一省,亦佳話也。榜發有張樹德者,上科文已入彀附刻矣,因二場不合例而黜。鶴樵先生愛其文,因已刻不忍去之,為加評語以誌惋惜。及次年乃得第。蓋張不當出鶴樵先生門,必待小鶴而後舉,信乎科名其有數也。榜發來謁,語畢汕然。

關中鄉試有聿右字號,專為甘州、西寧設也。有聿左字號,則合關內之敘州、關外之安肅、鎮西、迪化統計之也。每試聿左、右各輪一科,科中一卷。嘉慶戊辰余典試時,聿左七十三卷中取一卷,以迪化至長安計官路及萬,而中額如此其少,未免過苦。其時撫陜者為同裏方葆巖制軍維甸,余向商之,甚欣然,擬便奏請增額。無何,方擢浙閩總督去,事乃寢。嘉慶己卯,增設聿中一號,分敘州、玉門、敦煌歸之,從長制軍齡請也。一額之增,遲以一紀,殆有數耶。

甘省文風,初惟寧夏最盛,今則莫盛於涼州之武威。昔時寧夏與涼州別一丁字號,取中二人,涼州人以為苦,具呈願歸大號,屢不準。至乾隆戊子,涼州始得歸大號應試。至此,每科涼州獲售者不僅一人矣。又有木字號為榆林設也,寧夏歸之。然寧夏以一科歸木字號取中,一科歸大號取中,不專守木字號也。

貴州學政向無棚規,取進童生歷有紅案銀兩。嘉慶四年二月有人條奏,奉旨詢之任滿談學使組綬屬實。上諭曰:『各省學政棚規系陋習相沿,非私賣秀才可比。若將棚規紅案銀兩概予裁革,則學政辦公竭蹶,豈轉令其營私納賄耶?況各省地方官所得各項陋規不一而足,尚難一一禁止,乃獨於讀書寒唆出身膺衡文之任者遇事搜求,亦殊屬無謂。惟此項紅案,只應令新進童生量力交送,實無力者即當量為減免。儻於規外復加多索,則必重治其罪。』聖人準情立制如此。其人蓋彈前學政陳伯恭先生崇本而類及之也。其時有酌定每名四金之例。次年上以貴州地瘠,恐日久復舊,遂裁革,增學政養廉五百兩。貴州學政向為美官,今不然矣。

道、府同知準封章奏事,雍正年間行之,後亦漸止。嘉慶四年,上以監司大員職任巡查,視京中科道相等,除知府外,有準各省道員照藩臬兩司例密摺封奏之諭,三月十日也。

各省教授向系從九品,教諭、學正、訓導均未入流。其加教授為從七品,教諭、學正為正八品,訓導為從八品,自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始也。

乾隆末年,宮內太監時不敷用,因取之各王公大臣家,蓋緣王公大臣所用過多,向無定額,太監多投充私宅。嘉慶四年始定額數;親王準用七品首領一名,太監四十名;郡王準用八品首領一名,太監三十名;貝勒準用二十名;貝子準用十名;入八分公準用八名;一品以上文武大臣準用四名;公主額駙準用十名;民公準用六名;其不入八分公及二品以下、民爵侯以下,俱不準私用。其宗室王公等所用,年終報宗人府查核;一品文武大臣等所用,年終報都察院查核,俱各匯奏。

道光元年十月,內務府檢查內庫綢緞等項存者若干件,奏請發交外庫備用,上乃命悉數分賜大學士、九卿及翰詹科道。於是以官職高卑為差等。余官編修,分得天青江糸由一端、回子錦一匹,小臣不勝慶幸之至。臘月充實錄館纂修,復有磁器之賜,時余以奉使沈陽不與焉。二年八月八日,館臣又有水果四盒之賜,余分得蘋婆脯三枚。此次較對亦得分食,麟侍講見亭慶不取果,而以盒與之。

近京師宴客,器皿精緻,不獨外省所未見,即京師向亦未之有也。器之由來多出於內府。嘉慶十□年,磁器庫以庫貯充斥,請發出變價。□□年再發一次。於是舊磁悉出,間有明代者。其式樣之工,顏色之鮮,質地之美,往時外人偶得一具,必將珍為古玩,今乃為酒席之用。每一庖人且備至十數席。古雲美食不如美器,官、哥、定、汝,何以加茲。

歲丁酉秋,入朝站班之象行至西長安街,一象病而臥地,少頃力起,跪而向北若叩首者三,復轉而向西又若叩首者三,倒地乃斃;向北而拜,蓋謝恩也。向西而拜,蓋不忘所生之地也。象亦可謂靈物哉。

凡寶物皆有精氣。宣和玉杯之將敗,有白光從閣上冉冉去;明時銅鼎之將毀,靜夜長鳴如虬吟。《韻石齋筆談》載之,固不獨寶劍之氣見於豐城也。余為舉子時,謝賜衣恩,五更往右上門。時冬夜寒甚,天色尚早,因入擴軍直宿之室小憩。有老驍騎校話及嘉慶二年十月廿一日乾清官災。時伊在殿屋上救火,初見白煙一縷起,自殿脊直上,高約一二尺。煙中即現一冠帶人,高亦不過尺許,愈上愈小。頃聞裂帛一聲,化為黑煙而散,自是或現女子身,或現道士身,或現書生身,或現盔甲身,高者尺許,短者數寸,不一而足,及殿脊火出乃止。蓋皆殿中珠寶精也,為火所焚,真精上出,火迸裂,故聞裂帛之聲,黑煙一散,下亦煨燼矣。

和砷查抄議罪後,分其第半為和孝公主府(和之子豐紳殷德尚十公主),半為慶親王府(時尚為郡王)。及嘉慶二十五年,慶親王薨,五月十五日,管府事阿克當阿代郡王綿憨呈出毗盧帽門口四座、太平缸五十有四、銅路鐙三十六對,皆和家故物也。此項親王尚不應有而和乃有之,慶親王未及奏者且二十年。缸較大內稍小,鐙則較內為精緻,因分設於紫禁。今景運、隆宗兩門外,凡所陳設鐵缸及白石座細銅絲罩之路鐙,皆其物也。

和孝固倫公主下嫁和相國之子額駙豐紳殷德。主未嫁時,呼和相國為丈人。一日高宗攜主遊同樂園之買賣街,和時入直在焉。高宗見售估衣者有大紅夾衣一領,因謂主曰:『可向汝丈人索之。』和因以二十八金買而進之。主呼和為丈人,不知其故。聞主少時衣冠作男子狀,或因戲為此稱耶。

各關征稅,國初定有正額。後貨盛商多,遂有贏余,而司權者競苛取以求勝。於是,贏餘一項更有比較上三屆最多年分之例。見好者固日漸加增,缺數者亦時多賠累。上洞悉其弊,嘉慶己未三月分別核減,著為定額。其三年比較之例永停。而是年有德御史新以山海關減數較每年所解少至二萬五千餘兩,請再增二萬兩,其餘仿此酌增。上擲還原摺,切諭其非。然自減後,九江關猶虧缺二十六萬余兩(任觀察蘭佑革任)。後其任者遂於木料過時,多報其數,厚征以補其缺。國家之稅量貨而征,加則不可,於是以少為多,商雖怨而無如之何。余過九江關,船戶言此船向報稅銀五兩,今當七兩有餘。蓋本一丈者,量為一丈數尺,以此取盈焉。

嘉慶四年核減工關贏余數目:

辰關三千八百兩。武元城二兩。臨清關三千八百兩。宿遷關七千八百兩。蕪湖關四萬七千兩。龍江關五萬五千兩。荊關一萬三千兩。通永道三千九百兩。渝關、由閘關、南新關、潘桃口、潘家口、古北口、殺虎口,以上木稅、正額之外,向無盈餘。

嘉慶四年核減戶關贏余數目:

太平關七萬五千五百兩(額稅四萬六千八百二十九兩零)。粵海關八十五萬五千五百兩。九江關三十六萬七千兩。淮安關十三萬一千兩。海關廟灣口三千八百四十兩。閩海關一十一萬三千兩。蕪湖關十二萬兩。揚州關七萬一千兩。滸墅關二十五萬兩。西新關八萬八千兩。風陽關一萬七千兩。江海關四萬二千兩。贛關三萬八幹兩。北新關六萬五千兩(額稅銀十萬七千六百六十九兩)。浙海關四萬四千兩。天津關二萬兩。臨清關一萬一千兩。坐糧廳六千兩。崇文門盈餘十七萬三千二百兩。左翼盈餘一萬八千兩。右翼盈餘七千三百二十兩。夔關十一萬兩。武昌關一萬二千兩。歸化城一千六百兩。梧州廠七千五百兩。潯州廠五千二百兩。打箭爐向無例額,照例盡收盡解。山海關四萬九千四百八十七兩零。殺虎口一萬五千四百一十四兩零。張家口四萬五百六十一兩零。

乾隆朝江南地方黃河漫口次數:

乾隆七年七月銅山縣石林口等處漫口,本年十二月合龍。乾隆十年七月阜寧縣陳家浦漫口,本年十月合龍。乾隆十五年六月清河縣豆班集漫口,本年七月合龍。乾隆十八年八月張家馬路漫口,本年十二月合龍。乾隆十九年八月孫家集漫口,二十一年十月合龍。乾隆三十一年八月韓家堂漫口,本年十月合龍。乾隆三十八年八月陳家道口漫口,本年十月合龍。乾隆三十九年八月老壩口漫口,本年九月合龍。乾隆四十五年六月睢寧縣郭家渡漫口,本年九月合龍。乾隆四十六年六月魏家莊漫口,本年八月合龍。乾隆五十一年七月李家莊等處漫口,本年十月合龍。

河南地方黃河漫口次數:

乾隆十六年六月陽武十三堡漫口,十七年正月合龍。乾隆二十六年七月楊橋等處漫口,本年十一月合龍。乾隆四十三年七月儀封等處漫口,四十五年二月合龍。乾隆四十五年七月考城五堡、芝麻莊等處漫口,本年八月合龍。乾隆四十五年七月張家油房漫口,本年十二月合龍。乾隆四十六年七月焦橋漫口,本年本月臺龍。乾隆四十六年七月青龍崗漫口,四十八年三月合龍。乾隆四十九年八月睢州漫口,本年十一月合龍。乾隆五十二年六月睢州十三堡漫口,本年十月合龍。

順治間,林司農起龍條奏軍營綠旗兵制,略曰:『有制之師兵雖少,以一當十,餉愈省,兵愈強,而國富。無制之師兵雖多,萬不敵千,餉愈貴,兵愈弱,而國貧。今天下綠旗營兵幾六十萬,而地方有事即請滿洲大兵。是六十萬之多,仍不足當數萬之用。推原其故,總緣將官赴任,召募家丁,隨營開糧,軍牢、伴當、吹手、轎夫皆充兵數。甚有地方鋪戶命子侄充兵,以免差徭,其月餉則歸之本管。又馬兵關支草料多有剋扣短少,至驛遞缺馬,亦借營兵應付,是以馬皆骨立,鞭策不前。又器械如:弓箭、刀槍、盔甲、火器等項,俱鈍敝朽壞。至於帳房、窩鋪、雨衣、弓箭罩從未見備。又春秋兩操之法竟不舉行,將不知分合奇正之勢,兵不知坐作進退之法。徒空國幣而竭民膏,雖有百萬之眾,亦屬何益。然其大病有二:一則營兵原以戡亂,今乃責之捕盜;一則出餉養兵原以備戰守之用,今則加以剋扣,兵丁所得僅能存活,又不按月支發,貧乏之兵何以自支?今總計天下綠旗兵共六十萬,誠抽得二十萬精兵,養以四十萬兵餉,餉厚兵精,不過十年可使庫藏充溢』雲雲。足見營伍廢弛大概。然以兵為伴當,器械鈍敝之弊,今亦不免。古北口提督衙門兵馬冊檔內有轎夫十八名,皆戰兵充役,為阿公迪斯所奏。山西之兵以將領令之服役過嚴,遂懷恨砍傷本管參將王棟,為倭公什布所奏。豈舊習相沿未可除耶?余於乾隆甲寅、乙卯隨任六安。有德參將海者蒞任,合兵演習,槍箭無一日或輟。每晨曦欲吐,而教場之槍聲已發矣。兵初苦之,既復甚感,蓋月餉可得足平也。六安營兵素多事,至是地方安帖。蓋整頓與廢弛,惟在其人也。德,滿洲人。

鄭方伯源之伏法也,或謂侍郎羅國俊劾之。余於史館曾見彈章,銜名由內裁去,略曰:『如湖南布政司鄭源躊者,凡選授州縣官到省,伊即諭以現有某人署理,暫不必去,俟有好缺以爾署之。有守候半年、十月者,資斧告匱,衣食不供。聞有缺出,該員請示,伊始面允,而委脾仍然不下。細詢其故,需用多金,名為買缺。以缺之高下定價之低昂,大抵總在萬金內外。該員財盡力窮,計無所出,則先曉諭州縣書吏、衙役人等務即來省伺候。書役早知其故,即攜重資而來,為之幹辦。及到任時,錢糧則必假手於戶書,漕米則必假手於糧書,倉谷、采買、軍需等項則必假手於倉書,聽其率意濫取,加倍浮收。上下交通,除本分利。至於衙役以訟事入鄉,先到原告家需索銀兩,謂之啟發禮。次到被告家,不論有理無理,橫行嚇詐,家室驚駭,饜飽始得出門。由此而入族保、詞證各宅,逐一搜求,均須開發。迨到案時,不即審結,鋪堂、散班之費,莫可限量。蓋各有所挾,積漸之勢使然也。是以賊盜蜂起不敢申報,報則枉費銀兩,不為緝獲,獲即受賄放去,毫無裨益。諺雲:「被盜經官重被盜。」凡此,皆由署事官員貽害之所致也。蓋不見機取利,則瓜代者又至矣。內有一二自好者,任其擺弄,不肯曲從。如長沙府屬之湘鄉縣知縣張博實授已七年,在任不滿四月;湘潭縣知縣衛際可實授已五載,至今並未到任。大率好缺皆然,不勝枚舉。巡撫姜晟近在同城,豈無聞見,只以其納賄和坤,莫可誰何,蓋自守則有餘,而振刷則不足也。且聞鄭源在署,家屬四百餘人外,養戲班兩班,爭奇鬥巧,晝夜不息。昨歲九月,因婚嫁將家眷一分送回,用大船十二隻,旌旗耀彩,輝映河幹。凡此靡費,皆民膏脂。是以楚南百姓富者貧,貧者益苦矣。臣不忍坐視一方赤子日填溝壑,冒昧直陳,不敢隱諱,亦不敢虛飾』雲雲。此摺頗簡切。是以王三槐之亂則曰『官逼民反』。由此觀之,倚仗權門魚肉百姓,正不獨一鄭源也。其時€南尹閣學壯圖召至京,即以整飭吏治入奏,略曰:『現今所急者川省軍務,尤莫急於各省吏治。吏治日見澄清,賊匪自然消滅。賊匪不過癬疥之疾,而吏治實為腹心之患也。以今日外省陋習相沿,幾有積重難返之勢。惟在亟宜剔刷,破格調劑,庶乎有益,似非徒仗雷霆誡諭所能聳其聽也。臣以為除弊者不搜其作弊之由,則弊終不可除。治病者不治其受病之根,則病終無由治。伏查乾隆三十年以前,各省屬員未嘗不奉承上司,上司未嘗不取資屬員。第覺彼時州縣俱有為官之樂,閭閻鹹享樂利之福,良由風氣淳樸,州縣於廉俸之外,各有陋規,盡足敷公私應酬之用。近年以來,風氣日趨浮華,人心習成狡詐。屬員以夤緣為能,上司以逢迎為喜,踵事增華,誇多鬥靡,百弊叢生,科斂竟溢陋規之外。上下通同一氣,勢不容不交結權貴以作護身之符。此督撫所以竭力趨奉和┞,而官民受困之原委也』雲雲。語極明快,後半則請清查陋規,以乾隆三十年前舊有者存之,乾隆三十年以後續加者去之。謂與其任憑隱瞞以釀無窮之弊,何如明為指破,以施調劑之恩耳。

鹽法之弊,鹽價愈增而弊愈甚。江南私鹽充斥,固由私梟,亦半由糧艘鹽船之夾帶。戊寅歲,江、廣緝私頗力。孫寄圃制軍奏言:『與其巡查於私鹽上船之後,不若嚴緝於未經上船之先。江安回空漕船收買蘆鹽,入山東境即行隨路售賣。其至江、廣者,則由淮南、淮北場竈之透漏。淮北則海州、沭陽一帶由□□集運,至北運河上船。淮南則寶應、高郵、甘泉境內由六閘、鳳皇、壁虎等橋上船。乃北運河一帶責成河標右營遊擊,淮南一帶責成揚州營遊擊,均協同文員按所撥巡。仍由運司籌給員弁、兵役、薪水、飯食、雇坐船隻、燈燭等項之用。其江、廣鹽船夾帶,則責成奇兵營遊擊,協同文員巡視。黃速港、老虎頭等處,禁其私運上船。』其法似嚴而私鹽如故,良以私梟俱為亡命,巡查者莫可誰何。而鹽船之夾帶名為官物,監制處或守舊規,遂致偷漏。糧船之回空,催趲者或恐遲誤,極力趲行,不暇盤詰。即如吾邑之官鹽每斤五十八文,私鹽每斤四十二文,私銷公然於江岸售賣,百姓利之,官不能問。他郡當亦同然。甚有本為官鹽名為私梟。河南項城食蘆鹽,上蔡食淮鹽,上蔡與項城接壤。蘆鹽價半而色白,其鹽真。淮鹽價倍而色黑,其鹽雜。上蔡之人即於項城買鹽,是官鹽也,然一入蔡境則為私販。故項城鹽每歲暢銷,上蔡令每年處分。紅胡等輩,俱以私販而起。然必上蔡以南不準買蘆鹽,不但價貴民自不肯,且一年即有半年淡食,民亦不能。明萬歷間,黃河以南鹽價騰踴,私販甚眾,各執利器往來自如。官軍莫敢誰何。御史李戴奏曰:『私鹽之眾,由官鹽之不行。官鹽之所以不行者,商人因腳價重,不攙和不足以償本,沙土參半,味苦不佳。官鹽價重味苦,民又不堪淡食,故私鹽日眾。』可知鹽法之弊,今昔一轍。是安得賢有司籌一善良之策,息事足民,行之永久而無弊也。

嘉慶十年四月十五日,山東全中丞保代奏江西鹽生況元禮條陳時務策一摺。上以況元禮所陳五款皆系條列時事利弊,其中不但無違礙字句,且有可采之處,尚堪嘉許,著全保賞之銀百兩、緞二疋,令其自行回籍。聖德淵涵,不遺葑菲。而元禮慨慷直陳,亦有足傳者。特錄全公原奏及所上全公書,以貽當事觀鑒焉。『署山東巡撫臣全保奏:本月初五日,有江西監生況元禮赴臣衙門呈送封章條陳,懇乞代進。並稟稱因中途馬斃不得叩闕等情。查該監生年已七十,詰其因何越分言事,是否意圖干進。據雲「皇上求治若渴,廣開言路,草茅下賤不過藉達愚誠。且年已衰老,實無希幸之心」等語。臣查稟內所列五條款目,皆系時事,既據彌封呈請代奏,不敢壅於上聞。茲將封策原稟一並恭呈禦覽。』『況元禮上山東全撫憲代奏稟,為挾策入都,中途馬斃,不得叩闕恭進,乞代轉奏。欽惟我皇上臨禦大寶,求治若渴,不棄芻蕘,多方容納,惟恐言路阻塞。天下有誌之士無不感激思奮,欲以自獻。生家處江右,念切日邊,齋沐祓濯,謹就時務切要者五事:一日足兵;二曰理財;三日靖洋,抄附乾隆五十八年上廣東長總督海盜條議;四日除弊要得情法之平;五曰善後當圖久遠之計。即此五者匯成一策,敬謹繕寫裝潢。本擬馳赴都門叩闕恭進,奈事有相左,遇不從心。以三月十五日在王家營雇車起,早行至紅花埠遇雨泥濘,邊馬倒斃一頭。次日至李家莊轅馬又斃。三馬斃二,原車不能前進。一路短盤,至濟資斧告罄,進退維谷。竊念生所言者,均屬關系國家現在切要之圖,自嘉慶四年蒙皇上廣開言路以來,七年之內曾無一人言及。若以馬斃之故輒廢半途,無由上達天聽,在生固不足惜,誠恐上辜聖主天恩破格求言之典,而薄天下之無入耳。山東接壤畿輔,大人體國公忠,是敢特叩崇階,懇乞代為轉奏。生謹當待罪憲轅,恭候皇上命下,不勝戰栗之至。』原策甚長未錄。

州縣中差役之擾鄉民,其術百端。同年程次坡御史條陳川省積弊,有『賊開花』等名目。言民間遇有竊案,呈報之後,差役將被竊鄰近之家資財殷實而無頂帶者,扳出指為窩戶,拘押索錢。每報一案,牽連數家,名曰『賊開花』。鄉曲無知,懼幹法網,出錢七八千至十數千不等。胥役欲壑既盈,始釋之,謂之『洗賊名』。一家被賊,即數家受累,如此數次,殷實者亦空矣。有魯典史者刻一聯榜於堂,聯雲:『若要子孫能結果,除非賊案不開花。』此川省之弊蠹,正恐不獨川省為然也。地方大吏安得盡天下蠹役一一而知之,在能使親民者極力整剔而已,親民者又安得盡一縣蠹役一一而除之,在能使作奸者有所忌憚而已。上能整剔,下有忌憚,其弊久而自除。吾願凡膺民社之責者,人人如魯典史之存心則善矣。典史忘其名。

程御史摺又雲:川省吏治日趨嚴酷,州縣多造非刑,有繃桿、鉤桿、站籠等名,此類當與吾鄉鸚哥架、美人妝相等。地方官待胥役則付之寬典,治愚民則繩以峻法,幾何不輕重倒置耶?古來『貪』、『酷』二字連綴而言,貪則鮮有不酷,酷則鮮有不貪者,蓋酷正所以濟其貪也。作法於涼,古人深戒。

有人持手卷一軸求售者,白綾行書,為明主事楊眉伯自書舊劾太監題本一件。雲:

署管街道工部營繕清吏司主事楊所修題為內員擅毆部官微臣因公受辱乞賜乾斷以申體統事。竊照朝廷設官分職,各有職掌,孰敢紊而孰敢拒者。職奉部劄署管街道,兢業自持,每以蚊負是懼。恭照五月初三日夏至,至駕大祭地於方澤,凡經徭處所一切排棚、接檐、幌桿例應拆去,以肅觀瞻,業已行令各坊拆卸去後,又於本月二十日,該司禮監掌印太監褚憲章差內使秦、陳二員同會極門李旗尉到職公署,傳將一應幌桿、非棚、接檐務要盡行拆卸等因,奉此,遵又檄行各坊。尤恐奉行不力,職親赴地方,公同拆卸。即出嚴示,如有下役需索戶人分文者,許即喊稟,以憑究贓,題參正罪,張掛通衢曉諭。外臣見都會之下,居處鱗集,非公侯貴戚即紳土內臣,凡遇郊祀經徭處所、一應排接等項,依限拆卸,並無抗違,所以遵朝廷之功令也。乃有方澤壇泰折街牌坊對面侵占官街,高架脊棚一座,用黃紙大書『司設監堆設上用錢糧公署』字樣。臣詣視之,並無上用錢糧,實開張燒酒雜貨店也。及再訊系何人戶,突有內官一員挺身出,辱問系何官,乃稱司設監管理官陸永受也。其棚實系聖駕往回迎面禦覽之處,萬一上問,咎將誰諉,職宛言相勸,仍責開鋪戶趙二立行拆卸。今本月二十六日本部尚書劉遵憲、侍郎李覺斯、營繕司郎中夏士譽、都水司郎中韓友範、監督郎中何敦伯、監督員外侯效忠、太常寺少卿提喬、署工科印務左給事中尹洗、巡視城工工科給事中李如璧、巡視廠庫四川道監察御史葉初春、內官監總理工程太監蘇我民等公閱方澤壇工。而陸永受統內官十餘員,並黨惡王識貨等,懷拆卸脊棚之恨,率領多人,攢臣詈毆,扯碎公服,將跟隨皂役亂行毒打。又捉班役董科,在於祭壇禁地擅行重責二十二板,幾斃,現鎖羈鋪。即眾臣對面莫敢誰何。臣思拆卸一事,原所以凈街道、肅觀瞻而光大典也。內臣陸永受等不遵功令即行拆卸,反蔑祖制,詈毆部官,敢於祭壇重地擅自行刑,事出異變。夫臣子氣節,祖宗將萬年以培養之,皇上將百計以振育之,安忍挫辱之至於此極也。其原棚所貼黃紙並本官陸永受親書職名不敢擅進禦覽,除送司理監照驗外,伏乞勃下該衙門,將陸永受等及黨惡王識貨等一並嚴提究治施行。緣系內員擅毆部官,微臣因公受辱,乞賜乾斷,以申體統事。謹題請旨。五月初二日,奉聖旨:『陸永受等、王識貨等著司理監問明具奏。』該司理監典簿何景立覆,奉聖旨:『典理街道宜清,陸永受擅行辱官責役,殊屬不諳,著降三級,打二十,照舊。王識貨等著釋放。徐之麟等姑免究,該衙門知道。』祟禎十五年八月日,偶自公無事,憶及長安往跡,不覺愴然書之,用誌聖恩之難忘也(楊印所修,眉伯甫)。

勝朝閹寺肆無忌憚,於此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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