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富新書/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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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蘇按察細查田案 粱庶民假扮新科
[編輯]卻說何天爵被後邊小艇追到,撲入官艙,叫聲:「何梁二位官人,我們行主有個程儀,特來致敬。(不驚則已,何須致敬)適因勿遽遺忘,幸勿見怪。」天爵曰:「如此風高,何須苦苦追來?」來人曰:「還有燈籠一對,未曾攜帶。恐怕夜來要用,有誤舟行。」天爵喚船戶,將燈籠安放後邊。(此非閒筆,正好為上文登程下文過關弔線)領過一個豚元,封些果金答禮,使附旌使,謂來人曰:「辱蒙厚祝,感領殊多。煩大哥與吾致意。」來人領命而去。
天來主僕漸漸醒來。是日二人被嚇,連日倒牀。天爵亦偶然傷風,(竟日立在船,夫安得不有此病?)竟將一個豚元發咐船家,與眾水手餐飼。
是時,國家太平。舟行每至三鼓後灣泊,天未大亮,亦復行開船。未幾,轉吹北風。(既為南風補敘,北風收束)眾水手一齊牽纜,順水行舟。正是:
天若多情天亦老,
水如有意水長流。
再說蘇按察當日升任,將李輝國痛笞五十,暫泄向日微行之怒。夜來查出梁天來一件七屍八命冤情,三番四覆細閱幾遍,不覺拍案而歎。淑人怪而問之,蘇公曆言其冤。淑人曰:「丈夫既知冤情,自當與他辦理。如何作怒驚人?」蘇公歎曰:「五嶽之山易改,七屍之案難移。彼要伸冤,只有登朝抱告。我在南雄訪察,也曾贈書與他,帶往皇都李坤大人收聽。未審子書投到否。」漚人曰:「曾聽得丈夫言李大人明年正月壽誕,何不修書一封,辦些儀款,先祝千秋,後及天來案事,有何不可?」蘇公從之,囑咐『千里馬』麥如雲,限時限日到京,叫他將此書與禮儀一並藏在身上,駕一隻快馬,士衣輕裘,下邊用縐帶纏束,頭戴工絲絨雪帽,加鞭出北門而去。
又一夜看至黃經一件謀反案情,暗思:「此案雖冤,督撫業經批准,部文未下,暫且歸監。惟是行謀未遂,不能將家小行刑。若經發覺,然後可及妻奴。曾記拂山訪察之時,民間皆言黃經受柱。今日為民父母,何可附之罔聞?」乃開堂審訊,盡將黃經一家二十餘人審釋歸家,單留黃經一人監候,然後詳文達部。淑人曰:「謀反罪議凌遲,如何釋縱?將來督撫見責,若之何哉?」蘇公曰:「行謀未遂,罪及本人。子女妻奴,又當別論。況曾訪察,猶有疑冤。如此孩提衰老命若蜉蝣,何可久困囹圄,橫加桎梏?前台下民易虐,我今上天難。有膽無謀,不可以提揆之察﹔有謀無膽,亦難以理刑明。豈謂巡撫部堂,便要曲可?有民曰:知聖旨六部,亦當詳馭得宜。生平五經二十一史,習來何用哉!」
蘇公本是清廉耿介之官,復得淑人許多參贊,民情大小案件,競然明察秋毫。自從下車以來,夜夜披閱民間案件,日日弔審。審出民冤三十三條,盡將被告釋放,警責原告之人。未及半年,盜風日息,訟事恬然,官清民樂,雨順風調,遠近異邦咸稱粵東大治。此話休題。
且說贑州一日兩關稽查得嚴嚴密密,一絲不泄,兩翼難逃。公務之船到此,未嘗免詰。商賈之客,正須加意嚴查。見有知非之年幾人,揣摩四體,聞有番禺土語。一齊監察五官。(又一樣寫祛,與庾嶺不同。)上下舟艤往來累累,魚貫左右客商,傳報一一無私。關口查丁,個個眼懸秋月﹔座中司辦,人人舌卷春雷。忽見左邊江面兩座客船豎起黃旗兩道,首一隻大書「奉旨引見」,兩旁執事「金殿傳臚」(實)後邊一隻新科會試何姓燈籠,(主)乘風破浪,滾滾而來。(嶺頭敬在度嶺人眼中寫出,關口船在放關人眼中寫出,俱各聲勢動人。)將到關前,一齊下帆。關上鳴鑼迎接,座中同事起立,兩旁船戶高聲唱曰:「進士程書奉旨赴京引見,現有沈台文票。」後邊一隻又報曰:「廣東南海縣舉人何某新科會試,呈覽該省布政文憑。」
太爺聞報,見他俱為功名,須要還些面子,將欲免查。不料美閒在旁稟曰:「縣名南海,連接番禺。須妨奸細弄假。懇太爺鑿驗。」太爺聽得,急喚差投,索取文憑,差人登入程書舟中。程書撿出交附,轉身入搶。差役隨入,見官艙裡一人峨冠博帶,手持羽扇,踞蹲於馬鈒之上。那差人稟曰:「請何客官發出文憑,與小人帶上關前相驗。」天來未及對,天爵在旁答曰:「我且與你同到關中。」差人點頭唯唯。天爵乃撿出文憑,拉他同去,將香椽之數列明。其珠寶作為家用之物,不錄報單。太爺以香椽係生果食物,因免其稅。各司辦將二人文憑遍與太爺相驗。那太爺細驗文書中果有兩省藩台紅印,量無虛偽,不甚稽查,同胥役高聲喝曰:「那邊兩隻客船,係赴京殿選。爾等差役毋得停留。」差人領命,舉聲叫曰:「程何兩座客船,大爺有令,速整桂帆。」天爵聽得,登舟解纜而去,關上鳴鑼護送喧天震地,聲徹三江。天來在舟中窺見美閒眼看看對著兩道黃旗,如癡如醉。正是:
江間波影兼天湧,
關上金聲徹地喧。
天爵客船行不數里,忽遇幾隻巡邏小艇攔住,厲聲喝曰:「好個走私客船!初時可以瞞太爺,如今不可以欺我等。」船家聞喝,只得低帆。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