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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惺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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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序四(贈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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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母曾太君者,尹子長母也。子長孝廉,而太君為之母。為子長之母壽、贈以言者,勢不能不以其為子長母。而余謂能重太君,使其名益立者,子長也,太母實無以為也。子長之為孝廉,而太君之為子長母,天也。太君豈自知必為今日子長母,而後為太君今日者哉?

子長先子,魁然丈夫,甫弱冠而齎誌長畢,髧彼兩髦,實置此兩老人及三尺孤,以畀一日未亡人。太君於其時年二十有一耳,以一日未亡人,提三尺孤,以卒事兩老人。閭左族右,刀俎魚肉,匪他之志,至不諒於天隻。蓋至今日垂四十年。

子長以文章起家,稱孝廉,而太君稍得為太君矣。然余以為能重太君者,子長也,而太君實無以為也。以子長先子齎誌長畢,不於其身,於其子也,則欲子長有今日;以閭左族右之刀俎魚肉也,則欲子長有今日。私願太君有之。然卒有今日,如太君願者,天也。太君自為計,豈自知必為今日子長母,而後為太君今日者哉?

古之忠臣孝子、烈士貞婦,誌誠不在報萬分之一,或不能忘情於名。太君為今日子長母,庶幾得報以名。然更四十年而後得為今日,四十年中,有一日不迴旋於井上之石、巢下之卵、蓼中之蟲者乎?一日猶難,況四十年!更四十年井上之石、巢下之卵、蓼中之蟲,而以為名,吾有以知太君有不為也。子長雅不欲以名事其母,云杜太史許為太君立傳,子長姑為巽謝曰:「以不肖孤,孟浪一第,願以異日。」夫子長豈以一第為子長,而太君豈以子長一第為子長母者?

抑聞之:苦心孤志,不求聞於世者,不晦之心也;闡微抉幽,予人以名者,不朽之言也。令太君不為子長母,余輩能墨不成一言、使後世知有太君乎?然世之能為太君者,時有一二,以無子長為之子,而世不必知,知之不必為言。儻余所謂為子長之母壽、贈以言者,勢不能不以為子長母者乎?此自子長能重太君,而太君不必子長母也。

夫造化淳固龐灝之氣,雖其散焉無復有幾,必將獨有所存,而時見於一家之內、一人之身,以不至於盡。夫其散而獨有存,存而見於一家、一人者,則此一家之內、一人之身,其所取於造化者必專且厚,而予之者必久而博。

金陵古麗侈地,靡靡至於今日,所謂泄而將盡,盡而幾無餘焉者也。陳翁生於閩,二十而家金陵,今年九十矣。古心質行,居金陵七十年。七十年中,未嘗纖介有違言忤色於其里之三尺童子、隸販夫者如一日,不言而飲人以和,熏其德而善良舉。歷代五都六述囂靡之場,化而為畏壘屍鄉,不幾乎道而能之乎?過其門,寂如煦如者,不問而知其為翁之廬也。行其庭,雍如穆如肅如者,不問而知其為翁之堂也。接其人,恬如溫如怡如春風醇醪者,不問而知其為翁之子若孫也。非所謂淳固龐灝之氣,散焉無復有幾,而獨存於一人、一家者乎?造化於翁,蓋有異數加禮焉。

雲間陸大宗伯,年九十五,六矣。嘗語陳仲醇曰:「天地如逆旅,人生其間,如僦屋而居。期滿年至,主人見索,亦須歸之。」仲醇曰:「然。若僦屋者不得罪主人,謹身洽鄰,主人愛之,多住幾年亦未可知。」此住世長生至言。

夫以造化儼然有此巨室廣廈萬間,抑豈不欲使人長處廡下?屢遷數易,良非其願。如翁者,所謂僦屋百年,未嘗一日得罪主人。主人方將用廈屋貯翁,長留為廡下居人得榜樣。久而安,習而忘,鵲巢魚笱,有而不歸,誰其索之?欲勿九十得乎?鍾子曰:「若是,則九十又烏足為翁壽焉?」

夫人之所受於天,雖其取之有道,致之有本,要以遲者必可久,而太速則易盡。而天之予是人也,有期有數。先期者約其數,及期則如其數,其過期者未有不溢於數外者也。幸而及期予之,或先期焉而又溢於數外,自非天之所私,將必忌之。而過期者如償責然,時日已過,厚其息以酬之,雖予與受者,亦以為常而不之怪,故可久也。人之欲為可久,喜於為造物之所酬,而重犯其忌也必矣。然而不欲過其期者何也?蓋亦曰人壽幾何,所不可知者,年也。令人人知有大年上壽,亦何所不可待,而必為此易盡之道哉!

予同年魏士為母樂太君者,古賢母也。太君少而攻苦,佐士為先子為名儒,為廉平吏。其從士為先子令於粵也,脫重囚法不蔽情者於死,不難違直指意,以信其所是。撫猶子如子及其孤——蓋有隱德特操高識焉。其受於天也,不可謂取之無其道,而致之無其本。天之所以酬之者,是宜其時必早,而數必溢。乃太君前有子七人皆夭,年且逾四十。婦人喪子至七人,年且逾四十,已自謂不必有子;有子矣,不必其如士為;有士為為之子,不必其遽有孫;孫不必復有子——而太君皆身有而目見之,又若或使其大年上壽,皆足以待,所謂過期而予數外酬之者也。

即以士為之才情精出,風骨邁往,法當早達。士為年三十六成進士,在他人不可謂遲,而士為己不為速。今年太君年八十,士為與予同官使職,同考績。士為愀然曰:「吾母劬勞聖善,年逾四十而始有子,子年三十六而始通籍,官三年而又格於例不得移恩於母。吾於吾母也,何日之有?」此自士為宜為此言,而非太君誌也。太君非凡母也。古賢母之戒其子也,曰:「吾聞以善養,不以祿養。」推斯誌也,即過期而無所予,已自安之,況以時之久近、數之盈歉動其中乎?

予與士為居官立身,誌業相成,過失相規,誓以榮衰早暮置之度外,而未免各為其親屈。然而士為之母,非猶夫人之母也,必不以欲速為士為累。語曰:枉尺直尋,嬴糧躍馬,惟恐後時;趨時若鷙鳥猛獸之發。願與士為交捐此意。世以滑,吾以鈍;世以競,吾以恬;世以奇,吾以平;世以刻,吾以恕;世以比,吾以孤;世以濃,吾以淡;世以捷,吾以需;世以汰,吾以嗇。遲至寡取,太君誌必安之。觀太君事事皆得於遲,卒亦無不得。而天若特予以大年難老,使其時足以待,是其意似皆出於溢其數以酬其過期之予者。無論士為恥不肯速,亦不必速。夫養親誌而上承天意以事其親者,是士為之守身以為孝者也。惟壽士為母,為士為壽其母,與予為士為壽其母者,可以此言進也。

明年,吳明仲給諫有母某太君壽七十。於是楚之官於京者謀征言而觴之,明仲拜焉。欲征其母德以介言,明仲蹙然而辭。是非明仲之意,而太君意也。

蓋明仲致太君之意,以為明仲先子負獨行隱君子之德,生未及受載筆者一字之褒,使其聞於世;婦人何德,使諸大夫國人知而言之?若猶是不知而言也,是言其胸中所無也。子為言官,不能言其胸中所無者以入告於君、聞於友,而欲使人言其胸中所無者以壽其母乎?

諸大夫國人以斯言也告不佞,不佞曰:「卓哉!其斯為明仲母,其斯為明仲所以壽其母,與人所以壽明仲母者也。且諸大夫國人今日欲有言者,凡以壽太君耳,請即言太君壽可乎?」

使明仲得至此者,實太君之壽為之。夫人臣畢意事主,處不諱之朝,而欲竭其款款之念,無以有己,無以有家,而不能不喜懼於父母之年。有年矣,而或抱踽踽敻敻之歎,則亦不能不低回於進退之際,而婉戀於君親之間。太君年七十,保艾爾後,有子七人,子復有孫,粲粲然夕膳晨羞,不尚有人。自明仲之為給諫也,天下以為真諫官。明仲方欿然不足也,語人曰:「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夫明仲之言,其行者業已為功,其不盡行者足以為案,明仲不可謂不得其言者矣。然使太君之偃仰於家也,猶其就養於官也;使明仲之拮據於官也,猶其左右於家也。如是而後明仲可以有言,可以無不言。使明仲至此者,不可謂非太君之壽及子孫振振之所謂也。不知其母視其子,不知其所修視其所享。太君雖欲不為古聖善之母而不可得。

然則明仲雖上承太君之意,不敢以太君之德聞於人。人之為明仲壽其母也,不忍違明仲之意,復言太君之德。然為人子之善揚母德者,未有如明仲者也。

惺讀陶士行母截發事,悲其志,謂母之勵其子以結友篤一至此,惜其意但以其子之仕進為始終而已。籲!婦人愛其子,能勵之結友矣,又欲其所以結友之故,必出於功名進取之外,談何容易哉?何者?功名之際,人決不能無故而輕之。然不可以是而量天下之為賢母者也。世固有一往奇情,母與子適相值而相成者,雖不必有其事,而識者已諒其志矣。

吾友譚子元春,孝友至性,而負天下之奇情者也。自其尊公豪朗、多遺業,聽之友天下士,而寄其所之於山水、詩文、賓客之間。尊公沒,而有母魏孺人者賢,凡其子之所欲所為,無不成之。譚子於天下士,獨友惺;若閩蔡敬夫、蜀朱無易,則友譚子者也。惺與兩公者,明為仕宦有官職人,其於以相引為進取,情理皆合。乃譚子非惟恥以此友吾三人,而三人者之友譚子也,又若越此,而時以山水、詩文、賓客之趣廣之。夫數者去進取甚遠,然譚子為諸生不敢有輕其諸生之心。何以知之?於其精諸生業知之。世見譚子三十餘尚為諸生,今其母五十,而猶與諸弟以逢掖揖酒堂下,憐譚子與疑譚子者,無所歸過,茫然謂譚子進取之道,以山水、詩文、賓客奪之,為其友者不能無罪焉。即譚子不能為其友解此於世,而母獨信之,曰:「此真吾子友也。」

夫有信於友以順其親者,譚子是也;有信其子之友以成其子者,其母是也。今譚子方以諸生首見知於督學葛公,揆之世法,是其為諸生方亨,宜可以是壽其母。譚子意忽忽欲棄去之。夫譚子不敢輕其諸生,其為諸生又方亨,而忽欲棄之,此其故必不出於憤且誑可知,必有以足乎中而超乎外者。譚子曰:「非上有賢母,春也何敢動此奇情。」觀母之立意持論,卓然皆有以。其命諸子柝箸也,曰:「勿學吾魏氏,數世同居,子孫不習世務,潰其家聲,徒博義名。」見諸子賞文析義,攫食為歡,喜曰:「吾乃見汝曹爭,即長如此,可不富貴?」是其特達真實,不牽於一切虛名文具。有此識力,其於子之至性奇情,何患不能信?何患不信其子之友?真有所自足於倫理之中,而後能超乎世情榮衰之外,非苟而已也。

假使譚子為諸生方亨而真棄去焉,譚子優為之;聽譚子為之者,其母優為之。然安有天人理數俱聽其如此而不之止者?然則譚子與其諸弟,策名清時,了經世事,而後行其意,即不必以此壽其母,然為譚子友者,固願譚子之出於此,以解夫世之罪其友者。

孟子曰:「若曾子,則可謂養誌也。」誌者,不必有其事也。夫若是,則所謂出於功名進取之外者,為譚子與其母者,有其志而可矣。

宛陵有湯嘉賓先生者,乙未魁南宮,賜進士及第,為故新建張相國所取士。相國子稚原以文交於予,請予作湯先生五十敘。

其言曰:湯先生,意度高廣人也,其肝腸栩栩然見於須眉鼻吻之間。與先師雷何思太史善,其人亦相似,皆憐才而喜談天下事,於士有一之不知,嘗引為恥;事有一之不可為,不啻身憂之。循資旅進,異日皆可為救時宰相。先師往矣,無足言者。使湯先生異時得為宰相,其於今世之為所欲為者,皆可以坦然交不相妨。非惟不相妨,而皆可引以共濟,使國家交收其用。

奚以明之?今之為所欲為者何事也?其途徑雖多,作用雖殊,不過欲致高官大位而止;不則欲其擁戴而為所欲為者各致高官大位而止。彼偽且險者,欲盡擠一世之人,塗其耳目而束縛其手足,以自致高官大位。即微湯先生,世固不能聽之矣。其才而稍質且恕者,固人人而可高官也,人人而可大位也。湯先生又烏能禁之?故今之為所欲為者,不係於湯先生之去不去也。

庚戌、辛亥之際,諸公躁而失圖,私計湯先生一日不去,則吾不能一日為所欲為。諸凡摧抑人才、破壞元氣、滋議論而傷國體之事,即不以先生一人終,實以一人始。至今年丁巳,先生才五十耳。使國家無故失一救時宰相,有識者為先生惜。先生曰:「何至以吾一人而籍籍若是?吾去且有餘罪。」今先生去矣,為所欲為者,宜可以得志矣。彼偽且險者,空為禍始,且與先生同廢。所謂微湯先生,世固不能聽其所為者之效也。乃至才者亦甘為偽且險者用,而以其人與官徇之,使國家於湯先生與去湯先生者俱不得其用。嘻,其甚也!此可為去一人而為所欲為者之戒也。不然,先生今年才五十耳,於以為救時宰相,行且見之矣。

國家常賦在太倉者,不知何故,缺額遂至四百餘萬,南都亦不下百餘萬。今邊腹多事,言之可為寒心,而無處措手,則仰給兩淮鹽課者,勢也。乃套搭之害,中於兩淮者十餘年矣。引目沈壓,如金珠之墜,沒於淵谷,雖明知其不能脫於淵谷之中,而亦無從出之,使必為世用。舉縣官定製,反以為意外理外不可行之事,必不得之數,竟付之無可奈何,甚可痛也。

戶曹郎楚滄孺袁公,條為疏理之議,部覆報可。要以見引間行積引,期十年而套搭盡,乃復鹽法之故,而更端焉。其言甚快而密,核而恕。當事者用首議之人,往視厥事,遂晉公憲司,疏理鹽法。法有瘳矣,乃私憂者猶慮弦轍已熟,窟塹已深,奸商宿吏懼於一切搜剔,且力能中格之,而予獨料公之必能辦此也。何以言之?凡見以為言美名美而行之或中格者,必其有不合於人情者也。公之妙心妙手,皆從靜慧平遠中出,無一毫紛更喜事之氣見於意色之間,而又皆依人情為之。是其所行者,必有妙於所言者,而後為言;臨事之所弛張,必有妙於先事之所區畫者,而後區畫於先事也。

予誠冀公早至一日,使予言早雪一日。公獨以母太君篤老,依違膝下不能去。兩淮人計無所出,庶幾用國家運數與商民願力保茲太君,使公無內顧。而太君亦趣令之任,曰:「勿以我故乏王事,老婦猶能恃粥,待兒之得當以報也。」公至,定為綱冊,輔部議而行之。其旨在顯然示之以利,而不遽問其害。使國與商先嘗吾法之利,而蠹國與商者,欲害吾法而無所用,且各擇其所為利者而往焉。蓋受事四日,輸者十四萬。今未及期月,輸至百四十萬,還套搭二十萬,補司庫所借六萬,邊商得新價四十萬,歸實塞下,而不授命於奸囤者。語曰:「何知仁義?以饗其利者為有德。」商何以昔逋而今輸也?情也。情者何也?利也。依人情而為之者,依乎此也。輸之利甚於逋,雖禁之勿輸,賞之使逋,固不可得。禁之勿輸,賞之使逋,而不可得,鹽法無餘事矣。無害吾法者可問矣。向之懼其搜剔而置身無地者,不虞其寬之至此也。

公疏理之效如是,太君亦復從容歲月,以至八十,視息愈善。此固太君之子用國家豐亨、商民樂利之氣,導迎家慶,而又於裕國通商之外,留一往和平寬大之意,於以養其志而資其福。八十又何足為太君壽焉?愚獨謂天畀壽母,以寬勞臣,則太君一身,又國脈商命所係。所願保艾爾後者,又不獨慶吾私雪吾言而已。

歲辛卯,惺年十八,出就郡國童子試。吾師無錫鄒彥吉先生督學楚中,時年四十三,玉貌鐵骨,淵鏡肅然。其於士之文之人,當於意與不當於意者,一裁於胸中、眼中、手中,臨期使士自得之,無後言而已,初無幾微見於詞色之間。威儀齊整,器缽無聲。惺何知,敢定先生之人?然私計古之所謂靜者,意即其人也。

明年,先生遂中忌者歸。歸而楚士之先後起家中外為名碩者,十九出先生之門。惺亦以庚戌舉進士通籍。戊午,請假寓南都,則先生七十矣,計先生家食凡二十有八年。惺默觀此二十八年中,世變人情,動定倚伏,先生所以處之之道,非古之所謂靜者,真不能與於此也。

何者?靜之為言,在庸人易,在賢者難;在市朝易,以山澤難;名為小人者,招之不來易,名為君子者,引之不入難也。年來起廢之典格不行,士大夫一經家食,便同永錮,望賜環束帛,如日卻河清。其人無慮皆世所號為賢者,其勢決不能蔬食沒齒、無故而老山澤之下明矣。打手抱膝,思一有所通之而無其術。相與別創一標目,開一途徑,以為從吾說者既得高官大位之實,而又不失端人修士之名。使天下群失職之人若狂若沸,驅而納諸其中。先生居是邦也,有高才重名,引而入之,可以為重。先生以為苟非吾心之所安,與道之所可久,雖加我以高官大位,題我以端人修士,而吾有所不敢受。二十八年中,安身立命於山水、賓客、詩文、書畫、園池、歌舞間者如一日。向所云標目途徑、思以易天下者,其效何如哉?論定事明,技窮興盡,名與實兩無所歸,而先生獨自如。無寧使人謂山澤中作用無一可信,而猶有真文雅、真風韻,固先生以靜留之也。惺乃謂先生所以壽者,其道不出於此。

今夫山,至壽也。於人事則有館宇之成毀,於物態則有草樹之榮落,於天時則有風日之陰霽,而卒無改於山。故山者,閱人事、物態、天時者也,不為人事、物態、天時閱者也,靜故也。惺年十八而見先生四十有三,今先生且見惺四十有五,數十年中,其為成毀、榮落、陰霽也多矣。閱世而不為世所閱,是謂至靜,靜則壽,山之象也。

(沈刻《隱秀軒集·文昃集·序四》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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