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節要/卷二十七
恭愍王二
[編輯]戊戌七年元至正十八年。
[編輯]春正月。以修築京城,訪大臣耆老,侍中致仕李齊賢上書曰:「我太祖東征西討,統三爲一之後七年而薨。用瘡夷之民,起土木之役,所不忍也,故不城松京,非不爲也,勢不可也。至顯王初,契丹躙躒京邑,燒毀宮室,當時,若有城郭之固,契丹未必躙躒燒毀若此其甚且易也。顯王二十年,始命李可道築開京城郭。厥後,金山王子引兵而來,西海忠淸道沙平津北無處不至,不得入京都。余古車羅大屯兵黃橋,又不能入京都,以有城郭也。城郭之當修,無智愚皆知之矣。旣定此議,雖有陰陽忌諱,確然不改,然後可就也。」
○二月。判樞密院事元顗卒。
○以廉悌臣爲門下侍中,黃石奇爲門下侍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鏞爲中書侍郞門下平章事,全普門爲門下平章事,金逸逢爲中書平章事,慶千興知門下政事商議會議都監事,李千善參知門下政事,安祐參知中書政事,鄭世雲知門下事,柳仁雨崔仁遠守司空尙書左右僕射,裵天慶判樞密院事,黃裳爲樞密院使,李春富知樞密院事,柳淑同知樞密院事商議會議都監事,李餘慶同知樞密院事,鄭暉金元鳳樞密院副使。
○三月。倭寇角山戍,燒船三百餘艘。
○遣前僉議評理姜之衍如元,賀節日。
○靜州副使朱永世全羅道萬戶姜仲祥擅離其職來謁,王怒曰:「今,國家多難,西憂紅賊,東患倭奴,沿邊之民不獲寧居,汝等何敢爾耶。」遂下獄。
○命修京都外城。
○夏四月。以前合浦鎭邊使柳仁雨不能禦倭,下巡軍。
○以大旱赦,減膳徹樂。
○以大將軍崔瑩爲楊廣全羅道體覆使,仍命不能禦倭者,悉以軍法論。
○都評議使司上言:「比來,按廉守令紀綱不立,諸道鄕吏縱逞其欲,點兵則不及富戶,收租則私作大斗,匿京丁爲其田,聚良人爲其隷,誅求於民,靡有紀極。宜令御史臺及諸道按廉使究其元惡,重者極刑,輕者杖流。」從之。
○倭寇韓州及鎭城倉。全羅道鎭邊使高用賢請徙沿海倉廩於內地,從之。
○賑東北面。
○倭侵沔州龍城。
○台州方國珍遣人來,獻方物。
○趙小生卓都卿逃據海陽,海陽人完者不花率兵千八百來投。
○賑交州江陵道。
○倭焚喬桐,京城戒嚴,發丁坊里爲軍。
○都評議使司啓:「近,因倭寇,漕運不通,百官俸祿不給。請自今諸封伯已行侍中者,從宰樞科,其餘伯,依異姓諸君科。」從之。
○遣大將軍趙天珪如元,賀皇后千秋節。
○六月戊辰朔。日食。
○以參知政事慶千興爲西京軍民萬戶府萬戶,參知政事安祐爲安州軍民萬戶府萬戶,樞密院副使鄭暉爲朔方道軍民萬戶府萬戶。
○秋七月。中書平章事致仕金承澤卒。
○江浙行省丞相張士誠遣使來,獻沈香山水精山玉帶彩段等物。書曰:「邇者,中夏多事區區,不忍生民塗炭,遂用奮起淮東,幸保全吳之地。然西寇肆兇殘虐百姓,雖志存掃蕩,而未知攸濟耳。稔聞國王有道,提封之內民樂其生,殊慰懷想。」時,士誠據杭州,稱太尉。又江浙海島萬戶丁文彬通書,獻土物。
○參知政事慶千興知門下省事鄭世雲同知樞密院事柳淑等言:「四方兵起,瘡痍饑饉,今,若築城,民將不堪。」王命宰樞議罷其役。
○倭侵黔毛浦,焚全羅道漕船。
○八月。倭焚花之梁,寇仁州。
○以李嵒守門下侍中。
○城西江。
○冬十月丁亥。地震。
○遣兵部尙書洪師範如元,賀皇太子千秋節。
○十一月。以災異赦。
○遣定原伯𪻎如元,賀正。
○十二月乙丑朔。日食。
己亥八年元至正十九年。
[編輯]春正月。黃石奇罷,以李承慶爲門下侍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得培簽書樞密院事。承慶嘗言於王曰:「臣以李仁復爲姦人。」王曰:「何謂也。」曰:「仁復平生所學經濟之術,何不一陳於王乎。」
○二月。紅頭軍移文曰:「慨念生民久陷於胡,倡義擧兵,恢復中原,東踰齊魯,西出函秦,南過閩廣,北抵幽燕。悉皆款附,如飢者之得膏粱,病者之遇藥石。今,令諸將嚴戒士卒,毋得擾民,民之歸化者,撫之,執迷旅拒者,罪之。」
○倭寇長興府海南縣。
○夏四月。江浙張士誠丁文彬遣使,獻方物。
○納李齊賢女爲妃。
○五月。倭寇禮成江,焚瓮津縣。
○全羅道追捕副使金鈜擊倭於甫若島,擒二十餘級。
○六月。知沔州事郭仲龍監洪州倉,盜米二十碩,給官妓官奴,削職充軍。
○秋七月。御史臺劾啓:「黃裳及判閣門事楊伯淵奸前判密直事辛貴妻康氏,敗亂風俗,請罷職禁錮。」從之。
○延安伯印承旦卒。
○西原伯鄭䫨卒。䫨淸州人,州人聞其死曰:「一兇去矣。」
○前贊成事閔思平卒。
○張士誠遣使來,獻綵段金帶。丁文彬亦獻土物。
○東北面兵馬使鄭暉報:「趙小生卓都卿欲入寇,請兵禦之。」王遣禮賓卿趙暾諭小生等曰:「爾來有賞,否則不宥。」
○江浙省平章火尼赤漂風來泊黃州鐵和江,賜米百碩薴布二十匹。
○八月。方國珍遣使獻方物。
○冬十一月。東北面兵馬使鄭暉獻海靑。王曰:「今,軍務方興,宜崇儉約,安用珍禽。」放之。
○遼瀋流民二千三百餘戶來投,分處西北郡縣,官給資糧。先是,本國人亦有渡鴨綠江居者,以兵亂,皆自還。
○紅頭賊三千餘人渡鴨綠江,摽竊而去,都指揮使金元鳳匿不報。
○以慶千興爲西北面元帥,安祐副之。
○十二月。禁人擅爲僧尼。
○丁卯。紅頭賊魁僞平章毛居敬衆號四萬,氷渡鴨綠江,陷義州,殺副使朱永世及州民千餘人,陷靜州,殺都指揮使金元鳳,遂陷麟州。
○以守門下侍中李嵒爲西北面都元帥,慶千興爲副元帥,金得培爲都指揮使,李春富爲西京尹,李仁任爲西京存撫使。
○以兵興,除忽赤忠勇三都監五軍三年喪。
○殺前贊成事康允忠前代言洪開道上將軍孫巨源,時議冤之。
○乙亥。賊入鐵州,安祐遇於淸江,力戰卻之,賜祐金帶。慶千興領兵千餘,進屯安州,畏賊不進。王怒欲論軍法,洪彥博言曰:「千興公廉謹篤,然不閑將略,是用之者過也。」王怒解。
○以同知樞密院事金希祖爲西海道都指揮使。時,李嵒至西京,諸軍未集,嵒與李春富度西京不可守,欲焚倉廩,退保要害。戶部郞中金先致曰:「若焚府庫,賊乏資,猝入國中,非計也。」嵒從之。由是,倉廩屋廬得全。諸軍退屯黃州,中外洶懼,京城人人皆爲走避計,爭以米市輕貨。先是,大布一匹直米二斗,時,穀賤貨重,直至五六斗。
○發諸司吏胥,補西北面戰卒,令承宣以上各出馬一匹,又括禪敎各寺僧人馬以充軍用。
○丁亥。賊陷西京。
○遣戶部尙書朱思忠齎細布鞍轡酒肉,遺賊帥,仍覘虛實。
○以李嵒懦不能軍,遣平章事李承慶代之督諸軍,命前贊成事權適率僧兵赴征。
○是歲,大饑。慶尙道賑濟使禮部侍郞全以道還啓曰:「監務縣令職最近民,苟非其人,欲民無飢寒,不可得也。先王知其然,凡監務縣令皆用登科士流,今,悉出胥徒,侵漁萬端,況勸課農桑修明敎化乎。臣巡視義城縣,有舊堤堰,若加修築,雖大旱,可以灌漑,縣令坐視不修以致失農,臣奉旨已杖之。願自今凡監務縣令專用登科士流。」王然之,卒不能用。
庚子九年元至正二十年。
[編輯]春正月。以知門下省事鄭世雲爲西北面都巡察使,賜軍中有功者,銀器絮帛衣服有差。
○癸卯。刑部尙書金縉宦者金玄率數百騎,自祥原郡從間道,擊賊於西京,遇賊三百餘人,殊死戰,斬百餘級。
○命御史臺率百官,具兵仗僕從鞍馬芻糧,宿衛毬庭,數旬,以習倉卒避賊之行。王素不喜騎,怯於跨馬,與公主夜出後苑,習騎馬。
○甲辰。上將軍李芳實遇賊於鐵化,斬百餘級。丙午。諸軍次生陽驛,摠二萬。時,天寒,士卒手足凍皴,顚仆甚衆。賊知我軍將進攻,遂殺所虜義靜州及西京人以萬計,積屍如丘。丁未。我軍進攻西京,步兵先入,躙死者千餘人,賊兵死者亦無慮數千人,賊退屯龍岡咸從。
○以安祐爲安州都萬戶,李芳實爲上萬戶,金於珍爲副萬戶。
○二月己未。安祐等進軍咸從,賊乘我未陣突擊之,我師敗走。賊以精騎躡之,安祐李芳實金於珍大將軍李珣等殿以拒之,賊不得逼。會,東北面千戶丁臣桂引兵一千而至,與賊殊死戰,斬數十級,賊追至五十里而止。我步兵登山以免,其被殺掠者千餘人。
○以江陽伯李承老爲遂安谷州等處築城監督使。
○辛酉。賊四百餘人屯肅州山谷,聞其黨敗於西京,還趣義州。中郞將柳塘郞將金景在義州,修築城門,聞賊還,召州千戶張倫,發龍州等處軍,迎擊之。賊入保靜州城,塘等進攻,悉殲之。
○政堂文學安震卒。
○壬申。我軍又戰於咸從,判開城府事辛富將軍李堅死之,諸軍力戰,斬二萬級,虜僞元帥黃志善,賊退保甑山縣。
○癸酉。李芳實以精兵一千騎追賊,至延州江,安祐金得培金於珍亦率精騎繼至,賊勢窮渡江,氷陷,死者殆數千人。賊登岸作隊,若爲抗拒狀,大軍疑窮寇死戰,遂斂兵不追。是夜,賊遁,芳實蓐食追之,賊徒飢困,安鐵數州之間,死者相繼於道。芳實追至古宣州,斬數百級,賊勢窮死戰。芳實以軍馬困憊,亦斂兵而止,餘賊三百餘人一日一夜至義州,渡鴨綠江而走。芳實祐等追之,不及而還。
○都元帥李承慶在生陽驛,以諸將不盡力討賊,常憤惋不食,遂得疾乃還,王對諸宰相稱賞不置。自是,承慶稱疾不視事。
○三月。慶千興安祐金得培上箋陳破賊狀。
○乙未。班師。
○己酉。紅賊七十艘來泊西海道豐州碧達浦。賊船又泊西京德島席島等處,入鳳州,燒城門。又百餘艘入安岳郡,奪掠錢穀,燒毀廬舍,我軍與戰數日,死者三十餘人。賊又侵黃州安州。
○賜李承慶慶千興安祐金得培李芳實功臣號,斬黃志善。遣戶部尙書朱思忠如元,告平賊,至遼陽,道梗而還。
○張士誠遣使來聘。
○夏四月。紅賊侵黃州,牧使閔珝與戰,斬二十餘級,獲兵器以獻。
○遣李芳實擊賊於豐州,斬三十餘級,賊乘舟遁去。
○遣金伯環權仲和報聘於張士誠。
○宴群臣,賜李芳實玉帶玉纓。公主曰:「殿下何不愛至寶以與人乎。」王曰:「使我宗社不爲丘墟,百姓不爲魚肉,皆芳實功也。予雖割肌膚以與之,尙不能報,況此物乎。」
○王出西亭,聞有女哭聲甚哀,使人問之,對曰:「吾兄戰死,母聞慟哭三日而死。家貧無以葬,爲是哭之。」賜布五十匹。
○倭寇泗州角山。
○大饗征北將士。
○敎曰:「今,玆百姓勞於兵革,困於飢饉,予甚憫焉。而又獄囚久在縲紲,或有冤抑以傷和氣,其宥二罪以下,又除各道鹽稅。」
○王以久旱,日一食。
○五月。倭寇全羅道會尾沃溝等處,又寇楊廣道平澤牙州新平等縣,焚龍城等十餘縣。京城戒嚴,以前平章事柳濯爲京畿兵馬都統使,判樞密院事李春富爲東江都兵馬使,我桓祖以判軍器監事爲西江兵馬使,發丁坊里爲軍,又令百官助戰。諫官詣宮門拜辭,參政鄭世雲曰:「諫官從軍,古所未聞,如國體何。」王特免之。國子博士等上言:「臣等侍於夫子廟庭,學官從軍,古無其例。」侍中廉悌臣李嵒皆曰:「爾雖不侍孔子,孔子焉逃。」簽書金希祖爭之不得。
○彥陽伯金敬直詣闕,聞宰樞博奕戲謔聲,還家太息曰:「國家其將亡乎。宰相雖在大平之世,尙不可耽戲,況今干戈搶攘,飢饉荐臻,不此之恤而耽樂若是,欲不亡得乎。」
○閏月。倭寇江華,入禪源龍藏二寺,殺三百餘人,掠米四萬餘碩。有沈夢龍者,斬倭十三級,竟死於賊。
○門下侍郞平章事李承慶卒。承慶入仕元朝,廉訪諸路,以能斷決聞。
○倭焚喬桐縣。
○六月。京城饑,大布一匹直米五升,王發廩二千碩,令民納大布一匹,受米一斗。
○秋七月。幸白岳,相視遷都之地,白岳在臨津縣北五里。先是,欲遷都南京,遣前漢陽尹李安修其城闕,民甚苦之。乃卜於大廟,不吉,故不果遷。又有白岳之役,時人謂之新京。宰相欲壞南京宮室,移營白岳,楊廣道按廉使金先致將行啓曰:「今,壞南京宮室,恐百姓觖望。」王驚曰:「予實不知,乃宰相自爲耳。」卽命勿壞。
○遣益山君李公遂戶部尙書朱思忠宦官方都赤如元,詗形勢,行至湯站道梗,還渡鴨綠江,王大怒曰:「雖死不可還。」固遣之至瀋陽,數月又不達而還。
○江浙省李右丞遣張國珍來,獻沈香匹段玉帶弓劍,復遣少尹金伯環報聘。
○八月。敎曰:「四方兵興,用人爲急,其除三年喪制。」時,雖許行三年,然皆百日脫衰,但解官而已。
○以尹桓爲漆原侯,柳濯爲高興侯,偰遜爲高昌伯,安祐參知政事。遜高昌國人,王之在元也,與王有舊,後避兵挈家東來。
○冬十月。賜鄭夢周等三十三人及第。
○十一月辛酉。移御白岳新宮。
辛丑十年元至正二十一年。
[編輯]春二月。命百官各薦賢良二人。
○敎曰:「予自踐位以來,畏天愛民,祖訓是式,願治之心,常切於衷,屬時多艱,澤罔下究,干戈迭興,災異屢見。予爲此懼,用道詵言於胥斯原,蓋將續大命於無窮也。載惟臣庶奔走服事,勞費實重,予豈不知恤國之大計。予亦不敢不圖,庶事伊始,宜布新恩。其二罪以下悉原之,其北征戰亡者,尤加贈典,悉官其子。」
○以我桓祖爲東北面兵馬使,王設宴於忽赤廳餞之。旣行,拜戶部尙書。桓祖至北道,未幾,本國人入彼土者皆順命出來。
○設賑濟場於普濟寺。
○命李齊賢講無逸篇。
○全羅楊廣道防禦使金鈜捕倭船五艘,殺獲三十餘人。
○三月丁巳。王至自白岳。
○張士誠遣人來,獻綵段玉斝沈香弓矢。
○淮南省右丞王晟遣使來,獻綵帛沈香。
○倭焚南海縣。
○龍州饑,人相食,發倉賑之。
○夏四月辛巳朔。日食旣。
○遼陽省摠管高家奴遣使來,獻玉斝及犬。
○倭寇固城蔚州巨濟。
○西北面大饑,盜起。
○庚戌。我桓祖薨,王悼甚,遣使弔慰致賻。士大夫咸驚曰:「東北面無人矣。」
○五月。以樞密院直學士韓方信爲東北面都兵馬使,前都僉議評理姜仲祥爲慶尙道都巡問鎭邊使。
○上洛侯金永煦卒。永煦性嚴毅沈重,親姻故舊有匱乏者,無不賙給。其孫士安士衡,年皆踰冠,或謂永煦曰:「盍爲之求官。」對曰:「子弟果賢耶,國家自用之,苟不賢耶,雖求而得之,其可保乎。」聞者乃服。
○命左承宣李穡講書洪範。
○御史臺啓曰:「釋敎本尙淸淨,而其徒以罪福之說,誑誘寡婦孤女祝髮爲尼,雜處無別,恣其淫慾。至於士大夫宗室之家,勸以佛事,留宿山間,醜聲時聞,汚染風俗。自今,一切禁之,違者,論罪。又鄕役之吏公私之隷規避賦役,托跡桑門,手持佛像,口作梵唄,橫行閭里,消耗資產,其害匪輕,竝令捕捉,悉還本役。」從之。
○全羅道按廉使田祿生啓曰:「州縣之弊,防倭爲大。自庚寅以來,道內之戍,歲益增置,至十八所。其軍官虐州郡以立威,致其凋弊,役戍卒以濟私,使之逋逃,及寇至,徵兵州郡,謂之煙戶軍。雖置戍所,不聞禦寇,秖見害民,不若罷諸戍所,令州郡謹烽燧,嚴斥候以應其變。」
○六月。御史臺始禁人白衣白笠,又禁僧入市街。
○秋七月。張士誠遣使來聘。
○八月。王邀僧普印等於內殿,日講傳燈錄。史臣曰:「夫子之言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先儒之說,以爲不觀非聖之書。當是時,四方兵動,連歲旱荒,戰骨暴野,餓殍在途,王當惕慮,與大臣碩儒,講論先王之道,延訪當世之務,圖保民社,而乃招集緇流,談空是務,喪心志,蔑仁義。其卒也,敬辛旽而作相,尊懶翁而爲師,大起佛宇以求公主之冥福,誅及無辜,視如草芥而不卹,釀禍蕭墻,爲四方笑,異端之害國家,奚獨蕭梁哉。」
倭焚掠東萊蔚州,奪其漕船。又寇梁州金海府泗州密城郡。
○九月。遣戶部尙書朱思忠如元,賀道路復通。
○復置征東省官。
○元以兵興,遣使來,頒赦。
○禿魯江萬戶朴儀叛,殺千戶任自富金天龍,命刑部尙書金璡往討之。
○冬十月戊子。地震。
○金璡請濟師。時,我太祖以金吾衛上將軍爲東北面上萬戶,王命援璡,太祖以兵一千五百人赴之。儀已率其黨逃入江界,盡捕誅之。
○丁酉。紅頭賊僞平章潘誠沙劉關先生朱元帥等十餘萬衆渡鴨綠江,寇朔州,以樞密院副使李芳實爲西北面都指揮使,遣同知樞密院事李餘慶柵岊嶺。
○遣鶴城侯諝如元,賀正,以道梗,不果行。
○遣使點諸道兵,令境內僧寺出戰馬有差,集都人,修城門。
○壬寅。紅賊寇泥城,以參知政事安祐爲上元帥,政堂文學金得培爲都兵馬使,同知樞密院事鄭暉爲東北面都指揮使。
○募兵榜曰:「凡應募者,除私賤外,士人鄕吏官之,宮司奴隷良之,或賞錢帛,隨其所願。」
○知肅州事康侶火民戶而逃。
○十一月。紅賊屯撫州,李芳實以彼衆我寡,斂兵退,請移順殷成三州陽巖樹德江東三登祥原五縣民及粟於岊嶺柵,從之。芳實遣判司農事趙天柱左丞柳繼祖大將軍崔準等擊賊於博州,敗之。芳實又與指揮使金景磾,擊賊於價州,斬百五十餘級。
○廉悌臣罷,以洪彥博爲門下侍中。
○乙卯。安祐遣趙天柱鄭履等將步騎四百,擊賊於博州,斬百餘級。李芳實又以百騎擊賊千餘於延州,斬二十級。祐統諸軍,進屯安州,獻捷,王命祐爲都元帥。
○丙辰。賊襲安州,我軍敗績,上將軍李蔭趙天柱死之。賊獲指揮使金景磾爲其元帥,移文曰:「將兵百十萬而東,其速迎降。」
○令公侯以下出戰馬有差。
○以參知政事鄭世雲爲西北面軍容體察使,遣前密直提學鄭思道金㺶守岊嶺柵,平章事李公遂屯竹田。
○我太祖斬賊王元帥以下百餘級,擒一人以獻。
○癸亥。以平章事金鏞爲摠兵官,前刑部尙書柳淵爲兵馬使。是夜,賊伏兵萬餘於岊嶺柵傍,雞鳴,以鐵騎五千攻破柵門,我軍大潰,安祐金得培等單騎奔還。乙丑。祐收兵,與鏞等屯金郊驛。鏞遣左散騎常侍崔瑩奏請京兵。王知事急,遂謀避亂,使京城婦女老弱竝先出城,人心洶洶。是日,賊先鋒至興義驛。丙寅。王及公主奉太后,將南幸。黎明,鏞祐芳實等馳至,咸謂:「京城不可不守。」瑩尤慟甚,大叫曰:「願上少留,募丁壯,守宗社。」宰臣相顧默然。平明,駕幸旻天寺。遣近臣分往通衢,大呼招集義兵,都人皆潰,應者纔數人。祐等無如之何,白王曰:「臣等留此禦賊,請王行。」王出崇仁門,老幼顚仆,子母相棄,躙籍滿野,哭聲動天地。行至通濟院,自京城來者言:「賊已近矣。」遂渡臨津。公主去輦而馬,次妃李氏所騎馬羸弱,見者皆泣。王駐駕江岸,顧瞻山河,謂元松壽李穡曰:「如此風景,卿等正宜聯句。」
○尙州判官趙縉以兵千四百來,使大將軍金得齊領之。至沙平院,開寧監務來獻刷馬百餘匹。次廣州,以柳濯爲慶尙道都巡問兼兵馬使,李春富爲全羅道都巡問兼兵馬使,李成瑞爲楊廣道都巡問兼兵馬使,姜碩爲交州江陵道都巡問兼兵馬使。中郞將林堅味言於宰樞曰:「賊已入京都,臨津以北非我有也。請徵諸道兵討之。」宰樞不應,卽涕泣白王,王曰:「其如倉卒何」
○辛未。雨雪。次利川縣,御衣濕凍,燎薪自溫。是日,賊陷京城,留屯數月,殺牛馬,張皮爲城,灌水成氷,人不得緣上。又屠炙男女,或燔孕婦乳爲食,以恣殘虐。
○壬申。次陰竹縣,吏民皆逃匿。判閣門事許猷獻米二斗,王以按廉使安宗源安撫使許綱不能供張,下巡軍,以李之泰代宗源。
○將軍洪瑄自請爲遊擊將軍,王嘉之,擢爲南京尹楊廣道管軍上萬戶,以趙希古爲廣州牧使楊廣道副萬戶。
○十二月壬辰。王至福州。鄭世雲性忠淸,自播遷以來,日夜憂憤,以掃蕩紅賊恢復京城爲己任,屢請於王曰:「速下哀痛之敎,以慰民心,又遣使諸道,以督徵兵。」王遂以世雲爲摠兵官,敎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惟時與勢輕重在人,可不愼哉。恭惟太祖肇創洪業,列聖相承,休養生民,逮於寡人,狃於宴安,軍旅之事,廢而不講,以致紅賊侵犯,播越而南,每念宗社,痛楚何堪。今,分遣諸將,合兵攻賊,乃命鄭世雲,授以節鉞,往董厥師,賞罰用命不用命。」世雲詣都堂,揚言曰:「吾甚寒微,如吾爲相,國家宜亂。」謂柳淑曰:「吾明日出師,公歸簽軍乎。」淑曰:「軍已到竹嶺大院。」世雲曰:「若軍後期,公亦不得辭其責。」又謂金鏞曰:「今,兩相玩寇不圖,孰不效耶。若不掃賊,縱竄匿山谷,可得而生,可得而國乎。」侍中李嵒曰:「今,寇賊闌入,君臣播遷,爲天下笑。公首唱大義,杖鉞行師,社稷再安,在此一擧,惟公勉之。」
○幸映湖樓,觀望良久,旣而下樓,乘舟遊賞,觀者如堵,有返袂興嗟者。
○以鄭世雲爲中書平章事。
○鹽州人檢校中郞將金長壽倡率州人,發兵拒賊,殺遊騎百四十餘人,取僞榜,授州人崔英起,走報行在。以長壽爲上將軍兼萬戶,英起爲西海道安撫使。
○賊三百餘騎陷原州,牧使宋光彥死之。賊二十九人又到安邊府,邑人詐降饗之,酒三行,盡撲殺之。
○江華府詐降於賊,饗賊裨將王同僉,伏兵盡殺,賊不敢入境。
壬寅十一年元至正二十二年。
[編輯]春正月。奉安九廟假主於福州鄕校。
○甲子。安祐李芳實黃裳韓方信李餘慶金得培安遇慶李龜壽崔瑩等率兵二十萬,屯東郊天壽寺前。摠兵官鄭世雲督令進軍,諸將進圍京城,世雲退屯兜率院。時,方雨雪,賊弛備。餘慶當崇仁門,麾下護軍權僖詗知之曰:「賊之精銳皆聚於此,若出其不意攻之,可克。」乙丑。昧爽,僖率數十騎突入,鼓譟奮擊,賊衆驚駭。我太祖以麾下兵二千人,先登大破之。日晡時,斬賊魁沙劉關先生等,賊徒自相蹈藉,殭屍滿城,斬首凡一十餘萬,獲元帝玉璽二顆金寶一顆金銀銅印兵仗等物。諸將曰:「窮寇,不可盡。」乃開崇仁炭峴二門,餘黨破頭潘等一十餘萬奔還,渡鴨綠江而走,賊遂平。攻城之日,賊雖窮蹙,築壘固守。會日暮,諸軍進圍逼之,太祖止路邊一家。夜半,賊闌圍而走,太祖馳至東門,賊及我軍爭門,雜沓不可出,有後至賊,以槍刺太祖右耳後,勢甚迫。太祖遂拔劍,斮前七八人,躍馬踰城,馬不蹉跌,人皆神之。
○初,金鏞與世雲妬寵,又恐祐芳實得培等成大功,爲王所重,欲使祐等殺世雲,因以爲罪而譖王,盡殺之。乃矯旨爲書,使其姪前工部尙書金琳密諭祐等,令圖世雲。且曰:「世雲素忌卿等,破賊之後,必不免禍,盍先圖之。」祐芳實就得培牙帳曰:「今,世雲畏賊不進,鏞書如此,不可不從。」得培曰:「今,甫平寇賊,豈宜自相翦滅。昔,穰苴擅誅莊賈,衛靑不殺蘇建,古今明鑑,不可不愼。若不獲已,執致闕下,聽上區處,不亦可乎。」祐芳實乃退歸營。及夜,復來言曰:「討世雲,君命也。我輩成功而不奉君命,其如後患何。」得培堅執不可,祐等強之。於是,置酒,使人招致世雲,旣至,祐等目壯士,於座擊殺之。
○大將軍金漢貴中郞將金景賫鄭世雲露布,至行在所,王喜賜漢貴黃金二十五兩帛二匹,景帛二匹。卽遣內詹事李大豆里賜世雲衣酒,又遣參政李仁復收國史秘書。
○將軍睦忠至自軍前言:「諸將殺鄭世雲,秘不發。」王乃召門下侍中洪彥博平章金鏞慶千興贊成事柳濯樞密院使柳淑議,遣直門下金瑱頒宥旨於諸將,仍令督赴行在以安其心。福州守朴之英言於宰樞所曰:「李芳實獨謀斬鄭世雲,安祐等亦遇害。」於是,恐生他變,危懼洶洶,卽召瑱等還,欲調兵討之。判太醫監事金賢上將軍洪師禹來獻諸將論鄭世雲書,王見書大悅,賜賢等金銀布帛。復遣瑱等頒宥旨,召之英責曰:「汝何妄言,予念其老,不置於法。」只令罷歸鄕里。
○遣知奏事元松壽賜諸將衣酒。
○二月。趙小生誘引納哈出,入寇三撒忽面之地,東北面都指揮使累戰敗績,遣我太祖。時,元亂,納哈出據有瀋陽之地,稱行省丞相。
○誅高龍普。
○東京尹裵天慶來享王,仍請幸。
○倭焚晉州岳陽縣。
○王自福州幸尙州,牧使崔宰盡力供辦,然不行饋遺,左右短之,遂罷。
○安祐安遇慶凱還,詣行宮上謁。祐將入中門,金鏞使門者槌其首。祐辭色不變,三指所佩囊,大呼曰:「幸姑少緩,願至上前,獻囊書就戮。」槌者更擊殺之,曳下庭。王未及聞,不知其死,傳旨曰:「汝等擅殺鄭世雲,身首異處,今,不斬汝,以有大功也。」囊書卽金鏞紿祐等令殺世雲書也。鏞恐琳泄其謀,先斬之,遂白王曰:「祐等擅殺主將,是不有殿下也,罪不可赦。」遂稟宣旨,榜云:「祐等不忠,擅殺世雲,祐已伏辜。若有能捕金得培李芳實者,超三級錄用。」卽遣大將軍吳仁澤御史中丞鄭之祥萬戶朴椿金庾等分捕之。是日,芳實行至龍宮縣,椿欲傳旨,芳實下庭跪。仁澤拔劍擊之,脫其衣,卽仆而絶,良久,復蘇踰墻而走。椿追執之,芳實欲拔椿劍,之祥等從後擊殺之。得培至基州,聞變而逃,匿在山陽縣。金庾鄭之祥等搜捕斬之,梟首於尙州,觀者莫不嗟悼。初,毛貴之寇義州也,祐率七十餘騎行戰地,登山歇馬,値賊猝至。將士皆懼失色,祐談笑自若,便旋盥嗽,從容跨馬,引兵直前,與賊隔溪而陣。賊數騎麾槊以示勇,祐進擊大敗之,卒能殲滅紅賊,收復京城,皆其功也。後,祐子年甫十餘,遊於市街,人爭饋以物曰:「今,我輩獲安寢食,皆三元帥之功也。」至有泣下者。
○三月。敎曰:「摠兵官鄭世雲代予行師,祐等敢擅殺之,是不有我也。破賊之功,一時之所或有,無君之罪,萬世之所不容,釋此不誅,何以示後。故命有司將都元帥安祐元帥得培芳實,明正典刑,尙念舊勞,罪不及孥。所管大小官吏,俱令有司,量功敍用。」
○遣平章事李公遂參政黃裳樞密院使金希祖守京城,仍命百官分司。公遂量才任使,指授方略,安集流民,敎養生徒。
○赦。大酺於行宮,勞赴征將士。
○甲子。地震。
○改官制。
○李嵒乞辭,以柳濯爲左政丞。
○夏四月。遼陽行省同知高家奴邀擊紅賊之奔北者,斬四千餘級,擒其魁破頭潘,遣使來報。
○王閱射於西門,觀雜戲,賜布五十匹。
○陞福州牧爲安東大都護府,安城縣爲郡,降水原府爲郡。王之駐福也,福人盡心供頓,卒能徵兵諸道,收復京都。紅賊之招降楊廣也,水原最先下,州郡莫敢挫其鋒,安城獨以小邑設計殲賊,賊不敢南下,割水原四部曲以隷之。
○發龍門倉穀一萬碩,賑貸京畿飢民。
○丙申。地震。
○以密直副使李龜壽爲全羅道鎭邊使,典理判書崔瑩爲楊廣道鎭邊使,我太祖以上護軍爲東北面兵馬使。
○五月。元遣太子詹事院僉同奇田龍賜王衣酒。
○六月。以同知密直司事安遇慶爲西北面都兵馬使。
○辛巳。彗見凡三日。
○監察司上言:「大軍之後,公私俱匱,今,隨駕員吏仰資廩給者,月費三千餘石,朝官衛士,不可減省。宦官之輩,靡有定額,耗廩太多,除供職外,餘悉汰去。殿下初置忠勇衛祿其將士同於八衛者,蓋欲效力於倉卒也。南幸之際,未有一人扈駕,誠爲虛設,徒費廩祿,請罷之。又竊聞,乘輿欲幸水原,水原濱海,倭寇可虞,且其迎降紅賊,人心難保。淸州在三道之衝,易於轉餉,又距海遠,駐駕之所,莫便於此。又國家寇盜連年,兵不團結,每至危急,徵兵於農,非惟擾民,亦無救於倉卒,請自今選鍊丁壯以備緩急。」
○遣典法判書李子松如元,告平紅賊,獻所獲玉璽金寶金銀銅印金銀牌等物。都評議使司餞子松,知密直司事睦仁吉醉罵子松。監察司劾之,仁吉恃功驕恣,反訴於王。臺諫再三劾啓,王不得已罷仁吉,歸田裡。
○監察大夫金續命辭,不允。
○秋七月。納哈出領兵數萬,與卓都卿趙小生等,屯於洪原之韃靼洞,遣哈剌萬戶那延帖木兒同僉伯顏甫下指揮,率一千餘兵爲先鋒。太祖遇於德山洞院平,擊走之,踰咸關車踰二嶺,幾殲。委棄鎧仗,不可勝數。是日,太祖退屯答相谷,納哈出怒移屯德山洞。太祖乘夜襲擊敗之,納哈出還韃靼洞,太祖屯舍音洞。太祖遣斥候至車踰嶺,賊登山樵蘇甚衆,候卒還白。太祖曰:「兵法當先攻弱。」遂令擒斬殆盡,自以精騎六百繼之踰嶺,至嶺下,賊乃覺,欲逆戰。太祖率十餘騎衝賊,射殪其裨將一人。初,太祖至,問諸將累敗狀,諸將曰:「每戰酣,賊將一人,鐵甲飾以朱旄尾,揮槊突進,衆披靡,無敢敵者。」太祖物色其人,獨當之,陽北走,其人果奮前,注槊甚急。太祖翻身著馬韂,賊將失中,隨槊而倒。太祖卽據鞍射,又殪之。於是,賊狼狽奔北,太祖追擊至賊屯,日暮乃還。納哈出之妻謂納哈出曰:「公周行天下久,復有如此將軍乎。宜避而速歸。」納哈出不從。納哈出之妹在軍中,見太祖神武,心悅之,亦曰:「斯人也,天下無雙。」後數日,太祖踰咸關嶺,直至韃靼洞,納哈出置陣相當,率十餘騎出陣前,太祖亦率十餘騎,出陣前相對。納哈出紿曰:「我之初來,本追沙劉關先生潘誠等來耳,非爲侵犯貴境也。今,吾累敗,喪卒萬餘,亡裨將數人,勢甚窮蹙,乞罷戰,惟命是從。」時,賊兵勢甚盛,太祖知其詐,欲令降之。有一將立納哈出之傍,太祖射之,應弦而倒。又射納哈出之馬而斃,改乘,又斃之。於是,大戰良久,互有勝負。太祖迫逐納哈出,納哈出急曰:「李萬戶也,兩將何必相迫。」乃回騎。太祖又射其馬斃之,有麾下士下馬以授納哈出,遂得免。日且暮,太祖麾軍以退,自爲殿。嶺路盤紆數層,宦者李波羅實在最下層,急呼曰:「令公救人。令公救人。」太祖在上層視之,有二銀甲賊將逐波羅實,注槊垂及。太祖回馬,射二將,皆斃之,卽連斃二十餘人。於是,更回兵,擊走之。有一賊逐太祖,擧槊欲刺,太祖忽側身若墜,仰射其腋,卽還騎。又一賊進當太祖而射之,太祖卽於馬上起立,矢出胯下。太祖乃躍馬射之,中其膝。又於川中遇一賊將,其人甲冑帶面具,又別作頤甲以便開口,周護甚固,無隙可射。太祖故射其馬,馬作氣奮躍,賊出力引轡,口乃開,太祖射中其口。旣斃三人,於是,賊大奔。太祖以鐵騎蹂之,賊自相蹈藉,殺獲甚多。還屯定州,留數日,休士卒。先設伏要衝,乃分三軍,左軍由城串,右軍由都連浦,自將中軍當松原。與納哈出遇於咸興平,太祖單騎鼓勇突進試賊,賊驍將三人竝馳直前。太祖陽北走,引其轡,策其馬,爲駷馬狀。三將爭追逼之,太祖忽跋馬右出,三將未能控而前。太祖從後射之,皆應弦而倒。轉戰引至要衝,左右伏俱發,合擊大破之。納哈出知不可敵,收散卒遁去。獲銀牌銅印等物以獻,其餘所獲之物不可勝數。於是,東北鄙悉平。桓祖嘗入朝元朝,道過納哈出,稱道太祖之才。至是,納哈出敗歸曰:「李桓祖諱曏日言我有才子,果不誣矣。」後,納哈出遣人通好,獻馬於王,且遺鞞鼓一良馬一匹於太祖以致禮意,蓋心服之也。
○張士誠遣使來,獻方物。
○八月。王命楊廣道按廉使李之泰賜嬖人公州倉米五十碩,之泰以爲王命必下兩府而今不然,且兵糧不可虛與人,不奉命。嬖人訴於王,王怒命繫來,柳淑力救得免。
○乙酉。王發尙州。壬辰。至淸州。
○元遣集賢院侍讀學士忻都賜王衣酒,以賞破紅賊之功,兼諭與高家奴夾攻蓋海州紅賊餘黨。
○判密直司事宋卿罷。卿言於洪彥博曰:「蒼生望公復相,久矣。今,爲冢宰,何無一事葉輿望乎。辛丑之倉卒播遷,宗社陷賊,主上蒙塵,取笑天下者,公之不早圖也。今,子握府兵,壻長憲司,富貴已極,何不憂國家。」彥博憚之。
○耽羅牧胡古禿不花石迭里必思等,以星主高福壽叛,殺萬戶朴道孫。
○九月。置祿轉色。自播遷以來,祿轉出納,不任倉官,別立一所,謂之祿轉色。又以調度不給,增斂民戶米豆有差,名曰無端米,民甚苦之。
○以左政丞柳濯爲西北面紅賊防禦諸軍都統使,密直使李珣爲都兵馬使,金漢貴等十二人爲諸道兵馬使。時,元有夾攻之命,且有言紅賊復來者,故有是擧。未幾,聞賊潰,乃止。
○王欲遷都江華,遣評理李仁復詣開泰寺太祖眞,卜之。大妃面責洪彥博曰:「爾以外戚位冢宰,中外之望悉屬於爾。今,王欲遷都,而國人皆不欲,爾盍諫止之。」彥博以告於王,王曰:「予欲知其吉凶。」卜果不吉,國人大悅。
○以政堂文學韓方信爲西海道都巡察使。
○遣僉議商議姜之衍如元,賀正,典理判書李瑞龍,賀千秋節。
○冬十月戊寅。地震。辛巳。又震。
○以災異,命百官及守令陳時政得失民間利害。
○監察大夫金續命右獻納黃瑾等上書曰:「地者,臣道也。今,賞罰不明,故大小之臣怠弛曠官,又因軍功,白丁驟拜卿相,皁隷濫處朝班,臣道淆亂以致地震。請自今信賞必罰,重惜名器,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君誰與爲不正。刑餘陰類,而殿下日與相狎,樂聞鄙俚無稽之言,夜分不寢,日中乃興,疏遠大臣,嘉謀讜議,無自而入。自今,三殿宦者,各留十人,餘悉汰去,正人端士,常令侍側。治國之道,專在經史,未聞以佛書致治者也。殿下過信佛法,群髡緣此,干謁濟私。自今,願斷緇流出入禁闥,復開經筵,日訪治道,常觀聖賢之書,勿雜異端之說。女謁,爲政之大害也。今,針線娘子內僚之女,亦有封翁主宅主者,僭擬踰分,殊失尊卑之體,除不得已宗室勳舊外,勿許封爵,已封者,請奪之。田裡戚休,在於守令,今,雖有臺省保擧之令,皆徇面情,其所薦擧,至有不識字者。願自今臨軒引見,核其名實,擧非其人,擧主必罰。」王召臺諫詰之,臺諫面爭益切,王怒甚。柳淑進曰:「旣求直言而怒言者,可乎。」王怒爲之小解。
○賜朴實等三十三人及第。
○濟州請隷於元,元以副樞文阿但不花爲耽羅萬戶。
○十一月甲寅。地震。
○十二月。西北面萬戶丁贊報,元立德興君塔思帖木兒爲國王。
○以壽春君李壽山爲東北面都巡問使,定女眞疆域。
○遣贊成事柳仁雨評理黃順如元,賀聖節。
○遼陽省高家奴遣使來,獻羊請處女,以前中郞將金光徹女送之。
癸卯十二年元至正二十三年。
[編輯]春正月。召兩府與前侍中尹桓李齊賢李嵒廉悌臣議還都,皆曰:「松都,宗廟所在,國家根本。」書雲觀以陰陽拘忌奏:「宜先駐駕城南興王寺,俟修康安殿。」從之。
○二月乙亥。發淸州。
○庚辰。地震。
○癸未。次興王寺,百官賀還都,留都宰樞上壽,王曰:「不圖今日得還京城,此皆卿等之功也。」極歡而罷。
○以贊成事金鏞提調巡軍。
○三月壬寅。地震。
○遣贊成事李公遂密直提學許綱如元,進陳情表。公遂奇後外從兄也。初,諸奇敗,皇后謂太子曰:「爾年已長,何不爲我報讎。」會,崔濡在元,諂事丞相搠思監及本國宦者朴不花,爲將作同知,知後怨王,又恃金鏞殺安祐等諸將而爲內應,遂與群不逞說後,謀構王廢之而立德興君爲主。至是,公遂行至西京,謁太祖原廟,誓曰:「吾君而不復位,臣之死不還。」至京師,奇後設饌厚慰,謂公遂曰:「卿盡心孝吾母,是吾親兄也。敢不以親兄待之。」公遂對曰:「周姜嫄任姒,育聖基化,風雅存焉,及其中衰,姜後待罪,宣王以興,褒妲呂武,覆宗絶嗣,美惡昭然,千載龜鑑。我高麗之於大朝也,戎臣結兄弟於初,天子定甥舅於後,百有餘年,魚水相得,矧今我皇后,卽周之任姒也,三韓之幸,於斯爲大。今,王勤王敵愾,爲國樹勳,當行賞典,昭示四方以激將帥,奈何逞私憾廢公義乎。丙申之禍,實我家盛滿不知止足之致然耳,非王之罪也。不知自咎而欲廢有功之主,他日,必爲天下笑。」後雖感其言,怒猶未已,遂令公遂奉德興君東歸,公遂託疾請留。後,崔濡謂德興君曰:「公遂在都,其心莫測。事或中變,悔之何及。重賂禿魯帖木兒朴不花,必欲得公遂以歸。」公遂聞之,謂書狀官林樸曰:「吾旣無父母又無後,位已極矣,豈復有一毫顧藉意耶。當祝髮入山,不從彼也。」二人入奏,帝不允。
○倭國歸我被虜人三十餘口。
○三司右使金光載卒。光載,台鉉之子,事忠定,甚見委任,及王卽位,杜門不出。事母盡孝,母歿,廬墓終制,每時祭,涕泣不止。王聞而嘉之,命有司旌表所居,曰靈昌孝子裡,復里若干戶以奉事焉。居家不治生產,左右琴書湛如也。謚文簡。
○閏月辛未。夜五鼓,賊金守曹連等五十餘人突至行宮興王寺,斬守門者,直入曰:「我奉帝旨來。」徑至寢殿戶外,殺宦者姜元吉,宿衛皆奔竄。宦者李剛達負王,從牖出走,詣大妃密室,蒙毯而匿,公主坐當其戶。盜入王寢殿,有宦者安都赤貌類王,欲以身代王,遂臥於寢內,賊認爲王而殺之,踴躍呼萬歲。殺侍衛僉議評理王梓判典校寺事金漢龍等,又至右政丞洪彥博所舍曰:「出迎帝命。」彥博整衣冠將出,子及妻覺其詐,勸避之。彥博曰:「安有爲首相而逃死者乎。」出見曰:「爾乃賊也,何稱帝旨。」賊遂擊殺之。旣而,賊審知王尙在,陽言於衆曰:「愼勿驚動乘輿。」分其黨四十餘人,監宮內諸務,促膳者具膳以進,欲使王不疑而出也。又分其黨,趣京城,殺留都宰相。會,左政丞柳濯與諸宰相,以朔例祝釐,方在妙蓮寺,聞變,將如巡軍萬戶府,集兵討賊,賊先騎已至妙蓮洞口。濯等駷馬,由間道,至巡軍。金鏞獨不赴妙蓮,先至巡軍,集衆陽言討賊,謂諸宰相曰:「諸公領此兵,可先詣行在。予亦收散卒繼進。」濯揣鏞有異志,留以觀變。鏞與門客巡軍提控華之元相目,凡賊被執來者,不訊輒殺以滅口。密直使崔瑩副使禹磾知都僉議安遇慶上護軍金長壽等,自京城帥兵,馳詣行宮,將入門,諸將云:「當審視賊所在,乃入。」長壽厲聲曰:「賊徒在內,何謂審視。」毀門先入,斬賊三人,瑩等遂進擊,盡殺之。長壽中劍死之。亂定,宿衛復集,王出自密室,卽日入京,命百官宿衛巡綽。
○定興王功臣。賜土田臧獲有差,金鏞亦與焉。鏞至廉悌臣家,飮酒與悌臣,言曰:「三患去矣,不樂何爲。」人莫知其意。
○定辛丑扈從功臣。
○以廉悌臣爲右政丞,柳濯爲左政丞,崔瑩判密直司事,禹磾韓暉爲密直副使。
○興王賊黨逮捕者凡九十餘人,金鏞爲提調,一不鞫訊,人皆疑之。王召鏞曰:「宜下巡軍,按問情狀,但念前功,姑從末減。」卽命流於密城郡,竄其黨大護軍高懽典理正郞華之元等數人於外。自是月初,日月無光,無雲而陰,及鏞之去,天氣淸明。
○夏四月。張士誠遣使賀平紅賊,獻孔雀。
○遣密直商議洪淳同知密直李壽林如元,百官耆老呈書御史臺曰:「賊平通路之後,獻捷賀正謝恩賀聖節等使相繼,而未有一人東還者,又春盡而朔不頒,赦出而使不至,此必朝廷內讒人而外小邦也。今,王自就國以來,朝聘之禮,不懈益虔,適遇紅賊,成功者再,儻有過誤,累蒙恩赦,不知讒言何所構而輒有異議乎。伏望旌我王之功,正讒人之罪。」又呈書於中書省詹事院。
○廉悌臣罷,以柳濯爲右政丞,李公遂爲左政丞。辛丑之亂,悌臣棄其母而去,臺諫不署告身,故罷。
○倭船二百十三艘泊喬桐,京城戒嚴,以安遇慶爲防禦使。
○遣大護軍林堅味護軍金斗移囚金鏞於雞林府,與按廉李寶林鞫之,鏞云:「予以八年三宰,無欲不遂,豈有犯上之心乎。但欲去洪侍中耳。」堅味等詰云:「何以殺安都赤乎。」鏞無以對。遂轘之,傳首京城,籍其家,斬其黨十餘人,其餘杖流者亦數十人。王尙未忘鏞,爲之泣下,再嘆曰:「誰可恃者。」後,有人得鏞所畜貓兒眼精珠,獻之都堂,一座傳玩,評理崔瑩獨不顧曰:「鏞之志,此等物喪之,諸公何玩耶。」
○杖金鏞黨房彥暉崔守雌。彥暉女適奇有傑,鏞嘗脅誘彥暉,數私之,以有夫不敢自恣,與守雌爲妻。
○倭寇守安。
○丙寅。太白晝見,經天二日。
○五月。敎曰:「予自襲位以來,內難屢作,外寇再侵。深惟厥咎,實在眇躬。矧當還都之初,天不悔禍,星芒示警,旱魃爲災,宜先責己,以惠於民。其庚子年以前諸道州縣三稅雜貢未到官者,竝免追徵。比來,奉使之臣字民之官例用軍法,敢擅殺人,又於一人,旣杖且贖,予甚憫焉。今後,重刑申聞,輕者杖贖,毋得倂行。畿甸之民,因亂流離,田野多荒,若非寬恤,何以招來。其京畿公私田租,限三年三分減一。」
○譯語李得春自元來云:「帝以德興君爲王,奇三寶奴爲元子,李公遂爲右政丞,崔濡自爲左政丞,以金鏞判三司事,凡國人之在元者,咸署僞官,且請發遼陽省兵以來。」時,王不以失位廢其貢獻,屢遣使價,益虔事大之禮,且陳情啓稟,冀悟帝心,崔濡朴不花等互相壅蔽,奪其進獻禮物表牋,一不得達。王無如之何,遂與宰樞議防禦之策,以慶千興爲西北面都元帥屯安州,安遇慶爲都指揮使屯義州,李龜壽爲都巡察使屯麟州,李珣爲都體察使屯泥城,洪瑄爲都兵馬使屯靜州,禹磾朴椿爲都兵馬使分屯江界禿魯江等處,典工判書池龍壽爲巡撫使屯龍州,以備西北,皆受都元帥節度。命李仁任爲平壤尹以調兵食,密直副使丁贊爲西北面都安撫使,與韓暉將遊兵,往來諸營之間以察軍情動靜,以韓方信爲東北面都指揮使,金貴爲都兵馬使,屯和州以備東北。
○李公遂罷,以李得春傳言之誤也。
○判密直事吳仁澤密直副使金達祥建議,除臺諫吏兵部外,添設東班三品以下六品以上西班五品以下職額。時,國家連年興師,帑藏匱竭,有功者,皆賞以官。仁澤等乃獻此議,遂典銓注,赴征將士,無不超遷,人樂從軍。然請謁大盛,賄賂公行,工匠賤隷,無不除授,而官爵遂大濫。
○遣使諸道點兵。
○以密直副使朱思忠爲德興君內應,殺之。思忠謇直,初下獄,大言曰:「我本無罪,但二三執政無功驟貴,逼人如此。」及死,人惜之。
○六月。遣版圖判書金湑開城尹楊伯顏守岊嶺柵。
○元遣李家奴,詔收王印章。家奴入境,王遣人執其從者以來,問廢立之故。
○諸州赴征軍屯京城東郊,夜五鼓,平澤縣軍於良大等憚於征役,脅衆謀亂,突入城門,天已明,知事不濟自潰。追捕繫巡軍,斬其魁八人。
○秋七月。李家奴來,王不出,令百官盛陳兵衛以迎之。家奴還,百官耆老上書中書省曰:「世祖嘉我忠敬王先天下朝覲之功,釐降帝女於忠烈王,且許不革國俗,以至於今。德興君塔思帖木兒,是忠宣王出宮人嫁白文擧所產者也,而姦臣崔濡誣告朝廷,奪我王位,至煩天兵,其於世爲甥舅之意何哉。伏望敷奏天聰,執送塔思帖木兒崔濡等,以快國人之憤。」
○王聞征北軍多餓死,減膳。
○八月。宰相有勸王南巡,避德興之難,王頗然之,吳仁澤曰:「德興非紅賊比,大駕一南,都城以北,誰從殿下者。今日之策,親征爲上。」議遂寢。
○以李仁復爲西北面都察軍容使。
○冬十一月。定擊走紅賊功臣。
○十二月。德興君屯遼東,候騎屢到鴨綠江,朝野震懼。又慮邊將或生變,凡用兵方略,皆從中遙授,將帥自危,莫敢專制,頗失機會。且軍卒皆夏月赴征,徂冬未代,糧餉又絶,凍餒顚仆。唯將吏官屬人馬差彊,然輕兵越江,屢襲遼瀋,掠居民以邀官賞,故未一交鋒而先自疲弊。國家建議,令慶千興留守西北,使安遇慶等諸將渡鴨綠江往擊之,平壤尹李仁任謂都元帥府鎭撫河乙沚曰:「我軍飢寒,日夜思歸,豈無異心,但畏法不敢耳。近,李都巡察行至鳳州,軍卒謀叛伏誅,此一驗也。渡江之擧,可爲寒心。都元帥性多疑,必不能斷,我欲假他事,請元帥遣君稟事於王,君其圖之。」卽以李龜壽軍卒叛書,授乙沚以遣。且謂之曰:「君歸,上必引見,君第獻此書,愼勿他言。主上覺悟,必命旋師。」乙沚倍道來見,王覽書,果大驚,不暇具文牒,口諭千興罷越江。乙沚還,仁任曰:「軍將渡江,元帥若以無文牒爲辭,猶豫不決,柰何。我姑先見,極陳利害,然後子可入。」仁任乃見千興,從容語曰:「令公曾牧尙州,初上官時民心,孰與解官時。」千興曰:「解官時民心不如初。」仁任曰:「今日之事殆類此。主上舊君,德興新主,愚民但知安飽之爲樂,豈知邪正之所在耶。況我軍暴露已久,皆思歸乎。一朝渡江,其變難測,莫若斂軍還營固守鴨綠遏彼渡江上策也。」千興悚然曰:「業已如此,柰何。且乙沚何時還。國家必有處分。」頃之,乙沚乃入傳旨,千興悅,立召諸將還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