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後漢文/卷九十一

全後漢文卷九十一　清
烏程嚴可均校輯

王粲〈二〉

七釋

潛虛丈人，違世遁俗，恬淡清玄，渾沌湻樸，薄禮愚學，無爲無欲，均同死生，混齊榮辱。于是□□大夫聞而歎曰︰「蓋聞君子不㠯仕易道，不㠯身後時，進德脩業，與世同理。今子深藏其身，高栖其志，外無所營，內無所事。」〈《蓺文類聚》五十七。〉

道在養志實氣。將定其氣，莫先五味。〈《書鈔》一百四十二。〉

凍縹玄酎，醴白腐清。〈《書鈔》一百四十八。〉

霜熊之掌，文鹿之茸。〈《書鈔》一百四十二。〉

黿羹蠵臛，〈《書鈔》一百四十二、又一百四十四，《御覽》三百六十一作「蠙臛」。〉晨鳧㝛鷃。五黃擣珍，□腸□□。〈《書鈔》一百四十二。〉

肴㠯多品，羞㠯珍名。脯鮪桂蠹，石夔瓊晶。鼈寒鮑熱，異和殊馨。〈同上。〉

乃有西旅游梁，御㝛青粲，瓜州紅䵂，參糅相半，軟滑膏潤，入口流散。〈《書鈔》一百四十二、又一百四十四，《初學記》二十六，《御覽》八百五十。〉

邯鄲才女，三齊巧士，名唱秘舞，承閑竝理。七盤陳于廣庭，疇人儼其齊俟。揄皓袖㠯振策，竦并足而軒跱。邪睨鼓下，伉音赴節。安翹足㠯徐擊，馺頓身而傾折。翩飄微霍，亂精蕩神。巴渝代起，鞞鐸響振。〈《蓺文類聚》五十七，《文選‧文賦》注、又《舞賦》注。〉

農功旣登，玄陰戒寒。乃致眾庶，大獵中原。植旌拊表，班授行曲。絙網連置，彌山跨谷。流鋒四射，畢䍐橫厲。奮千芟而矟繫，弛鷹犬㠯搏噬。弦不虛控，矢不徒往。僵禽連積，隕鳥若雨。〈《蓺文類聚》五十七，《御覽》三百五十三。〉

麗才美色，希世特立。豐膚曼肌，弱骨纖形。鬒髮玄鬢，脩項秀頸。紅顏照曜，曄若苕榮。戴明中之羽雀，離華錜之葳蕤。珥照夜之雙璫，煥焴爚㠯垂暉。〈《書鈔》一百三十六，《蓺文類聚》五十七。〉

揚娥睂而頤止。〈《御覽》三百六十八。〉

聖人在位，時邁其德。先天弗違，稽若古則。叡哲文明，允恭玄塞。登俊乂于壠畝，舉賢才于仄微，置彼周行，列于邦畿，九德咸事，百僚師師。于是四海之內，咸變時雍，暜天率士，比屋可封。是㠯棲林隱谷之夫，逸迹放言之士，鑒乎有道，貧賤是恥。〈《蓺文類聚》二十七。〉

休風偃物，湻化玄通。〈《北堂書鈔》十。〉

聲曁海外。〈同上。〉

太廟頌

思皇烈祖，時邁其德。肇啟洪源，貽宴我則。我休厥成，聿先厥道。丕明丕欽，允時祖考。

於穆清廟，翼嚴休徵。祁祁髦士，厥德允升。懷想成位，咸奔在宮。無思不若，永觀厥崇。

綏庶邦，和四宇。九功僃，彝樂序。建崇牙，設璧羽。六拊奏，八音舉。昭大孝，衎妣祖。念武功，收醇祐。〈《初學記》十三。〉

靈壽杖傾

茲杖靈木，㠯介睂壽。奇榦貞正，不待矯輮。據貞斯直，杖之爰茂。〈《蓺文類聚》六十九。〉

正考父讚

恂恂正父，應德孔盛。身爲國卿，族則公姓。年在耆耋，三葉聞政。誰能不怠，申慈約敬。饘粥予口，傴僂受命。名書金鼎，祚及後聖。〈《初學記》十七。〉

反金人贊

君子亮直，行不柔辟。友賤不恥，誨焉是益。我能發縱，彼用遠迹。一言之賜，過乎璵璧。末世不敦，義與茲易。而言匪忠，退有其讁。〈《蓺文類聚》十九。〉

難鍾荀太平論

聖莫盛于堯，而洪水方割，丹朱淫虐，四族凶佞矣。帝舜因之，而三苗畔戾矣。禹又因，而防風爲戮矣。此三聖，古之所大稱也，繼踵相承，且二百年，而刑罰未嘗一世而乏也。然則此三聖能平。三聖能平，則何世能致之乎？孔子稱曰︰「唯上智與下愚不移。」不移者，丹朱、四凶、三苗之謂也。當紂之世，殷𦉸不小大，好草竊姦宄。周公遷殷頑民于洛邑，其下愚之人，必有之矣。周公之于三聖，不能踰也。三聖有所不化矣，有所不移矣，周公之不能化殷之頑民，所可知也。苟不可移，必或犯罪，罪而弗刑，是失所也。犯而刑之，刑不可錯矣。孟軻有言︰「盡信書，不如無書。」有大而言之者，刑錯之屬也。豈億兆之民，歷數十年，而無一人犯罪，一物失所哉！謂之無者，盡信書之謂也。〈《蓺文類聚》十一。〉

爵論

依律有奪爵之法，此謂古者爵行之時。民賜爵則喜，奪爵則懼，故可㠯奪賜而法也。今爵事廢矣，民不知爵者何也。奪之，民亦不懼；賜之，民亦不喜，是空設文書而無用也。今誠循爵，則上下不失實，而功勞者勸。得占之道，合漢之法，㠯貨財爲賞者不可供，㠯復除爲賞者租稅損減，㠯爵爲賞者民勸而費省，故古人重爵也。〈《蓺文類聚》五十一。〉

爵自一級轉登十級，而爲列矦，譬猶秩自百石轉遷，而至于公也。而近世賞人者，皆不由等級，從無爵封列矦，原其所㠯，爵廢故也。《司馬法》曰︰「賞不踰時，欲民速得爲善之利也。」近世爵廢，人有小功，無㠯賞也。乃積累焉，須事足乃封矦，非所㠯速爲而及時也。上觀古高祖封功臣，及白起、衞鞅，皆稱賜爵爲五大夫、客卿、庶長，㠯至于矦，非一頓而封也。夫稍稍賜爵，與功大小相稱而俱登，旣得其義，且矦次有緒，使慕進者逐之不倦矣。〈《御覽》百九十八。〉

儒吏論

士同風于朝，農同業于野，雖官職務殊，地氣異宜，然其致功成利，未有相害而不通者也。古者八歲入小學，學六甲五方書計之事。十五入大學，學君臣朝廷王事之紀，則文法典蓺，具存于此矣。至乎末世，則不然矣。執法之吏不闚先王之典，搢紳之儒不通律令之要。彼刀筆之吏，豈生而察刻哉？起于几案之下，長于官曹之閒，無溫裕文雅㠯自潤，雖欲無察刻，弗能得矣。竹帛之儒，豈生而迂緩也？起于講堂之上，遊于鄕校之中，無嚴猛斷割㠯自裁，雖欲不迂緩，弗能得矣。先王見其如此也，是㠯博陳其敎，輔和民性，達其所壅，祛其所蔽，吏服雅訓，儒通文法，故能寬猛相濟，剛柔自克也。〈《蓺文類聚》五十二，《御覽》六百十三。〉

三輔論

湘濳先生，江濱逸老，將集論雲夢，玄公豫焉。先生稱曰︰「葢聞戎不可動，兵不可揚。今劉牧建德垂芳，名烈旣彰矣，曷乃稱兵舉眾，殘我波靈？」逸老曰︰「是何言與？天生五材，金作明威。長沙不軌，敢作亂違，我牧覩其然，乃赫爾發憤，且上征下戰，去暴舉順。州牧之兵，建拂天之旌，鳴振地之鼓，玄胄曜日，犀甲如堵，㠯此眾戰，孰能嬰御？劉牧之懿，子又未聞乎？履道懷智，休迹顯光，麗埽羣虜，艾撥穢荒。走袁術于西境，馘射貢乎武當。遏孫堅于漢南，追揚定于折商。」〈《蓺文類聚》五十九。〉

安身論

蓋崇德莫盛乎安身，安身莫大乎存政，存政莫重乎無私，無私莫深乎寡欲。是㠯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行。然則動者，吉凶之端也；語者，榮辱之主也；求者，利病之幾也；行者，安危之決也。故君子不妄動也，必適于道；不徒語也，必經于理；不苟求也，必造于義；不虛行也，必由于正。夫然，用能免或擊之凶，厚自天之佑。故身不安則殆，言不順則悖，交不審則惑，行不篤則危。四者存乎中，則患憂接乎外矣。憂患之接，必生于自私，而興于有欲。自私者不能成其私，有欲者不能濟其欲，理之至也。

務本論

古者之理國也，㠯本爲務；八政之于民也，㠯食爲首，是㠯黎民時雍，降福孔皆也。故仰司星辰㠯審其時，俯耕籍田㠯率其力，封祀農稷㠯神其事，祈穀報年㠯寵其功。設農師㠯監之，置田畯㠯董之，黍稷茂則喜而受賞，田不墾則怒而加罰。都不得有游民，室不得有懸耜。野積踰冬，奪者無罪；場功過限，竊者不刑，所㠯競之于閉藏也。先王籍田㠯方，任力㠯夫，議其老幼，度其遠近，種有常時，耘有常節，收有常期，此賞罰之本。種不當時，耘不及節，收不應期者，必加其罰。苗實踰等，必加其賞也。農益地辟，則吏受大賞也；農損地狹，則吏受重罰。夫火之災人也，甚于怠農；愼火之力也，輕于秬耘。通邑大都，有嚴令則火稀，無嚴令則燒者數，非賞罰不能濟也。〈《蓺文類聚》六十五〉

末世之吏，負青旙而布春冬，有觀農之名，無賞罰之實。

荊州文學記官志

有漢荊州牧曰劉君，稽古若時，將紹厥績，乃稱曰︰「於先王之爲世也，則象天地，軌儀憲極，設敎導化，敘經志業，用建雍泮焉，立師保焉。作爲禮樂，㠯作其性；表陳載籍，㠯持其志。上知所㠯臨下，下知所㠯事上，官不失守，民聽無悖，然後太階平焉。夫文學也者，人倫之守，大敎之本也。」乃命五業從事宋衷所作文學，延朋徒焉，宣德音㠯贊之，降嘉禮㠯勸之。五載之閒，道化大行，耆德故老綦母闔等負書荷器，自遠而至者三百有餘人。于是童幼猛進，武人革面，總角佩觿，委介免胄，比肩繼踵，川逝泉涌，亹亹如也，兢兢如也。遂訓《六經》，講禮物，諧八音，協律呂，修紀歷，理刑法，六路咸秩，百氏僃矣。夫《易》惟談天，入神致用，故《繫》稱旨遠辭文，言中事隱，韋編三絕，固哲人之驪淵也。《書》實紀言，而詁訓莊昧，通乎《爾雅》，則文意曉然，故子夏歎《書》，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言昭灼也。《詩》主言志，詁訓《周書》，摛《風》裁《興》，藻詞譎喻，溫柔在誦，最稱衰矣。《禮》㠯立體據事，章條纖曲，執而後顯，採綴生言，莫非寶也。《春秋》辨理，一字見義，五石六鷁，㠯詳僃成文，雅門兩觀，㠯先後顯旨，婉章志晦，原已邃矣。《尚書》則覽文如詭，而尋理則畼。《春秋》則觀辭立曉，而訪義方隱。此聖文殊致，表裏之異體者也。

天降純嘏，有所厎授。臻于我君，受命旣茂。南牧是建，荊衡作守。時邁湻德，宣其丕繇。厥繇伊何？四國交阻。乃赫斯威，爰整其旅。虔夷不若，屢戡寇侮。誕啟洪軌，敦崇聖緒。典墳旣章，禮樂咸舉。濟濟搢紳，盛茲階宇。祁祁髦俊，亦集爰處。和化暜畼，休徵時敘。品物宣育，百穀繁蕪。勳格皇穹，聲被四宇。〈《蓺文類聚》三十八，《御覽》六百八。〉

倣連珠

臣聞明主之舉也，不待近習；聖君用人，不拘毀譽。故呂尚一見而爲師，陳平烏集而爲輔。

臣聞記功誌過，君臣之道也；不念舊惡，賢人之業也。是㠯齊用管仲而霸功立，秦任孟明而晉恥雪。

臣聞振鷺雖材，非六翮無㠯翔四海；帝王雖賢，非良臣無㠯濟天下。

臣聞觀于明鏡，則疵瑕不滯于軀；聽于直言，則過行不累乎身。〈《蓺文類聚》五十七。〉

蕤賓鐘銘

有魏匡國，誕成天功。厎綏六合，纂定庶邦。承民靡戾，休徵惟同。皇命孔昭，造茲衡鐘。紀之㠯三，平之㠯六。□□允嘉，氣齊允淑。表聲韶和，民聽㠯睦。時作蕤賓，永享遐福。

无射鐘銘〈案︰《初學記》「无射」作「延賓」，今依銘文改。〉

有魏匡國，成功允章。格于上下，光于四方。休徵時序，人說時康。造茲衡鍾，有命自皇。三㠯紀之，六㠯平之。厥量孔嘉，厥齊孔時。音聲和協，人德同熙。聽之无射，用㠯啟期。〈《初學記》十六。〉

硯銘

昔在皇頡，爰初書契，㠯代結繩，民察官理，庶績誕興。在世季末，華藻流淫，文不寫行，書不盡心，湻朴澆散，俗㠯崩沈。墨運翰染，榮辱是若。念茲在茲，惟玄是宅。〈《蓺文類聚》五十八，《初學記》二十一。〉

刀銘

侍中關內矦臣粲言︰奉命作《刀銘》，及示㠯其敘二報，誠必朝氏之刀，而張常爲工矣。輒思作銘，謹奉，陋不足覽。

相時陰陽，制茲利兵。和諸色劑，攷諸濁清。灌襞㠯數，質象㠯呈。附反載穎，舒中錯形。陸剚犀兕，水截鯢鯨。君子服之，式章威靈。無曰不虞，戒不在明。〈《蓺文類聚》六十，《文選‧七命》注，《初學記》二十二，《御覽》三百四十六。〉

弔夷齊文

歲𣅐秋之仲月，從王師㠯南征。濟河津而長驅，踰芒阜之崢嶸。覽首陽于東隅，見孤竹之遺靈。心於悒而感懷，意惆悵而不平。望壇宇而遙弔，抑悲古之幽情。知養老之可歸，忘除暴之爲念。絜己躬㠯騁志，愆聖哲之大倫。忘舊惡而希古，退採薇㠯窮居。守聖人之清槩，要旣死而不渝。厲清風于貪士，立果志于懦夫。到于今而見稱，爲作者之表符。雖不同于大道，合尼父之所譽。〈《蓺文類聚》三十七。〉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後漢文》卷九十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