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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山集 (兪肅基)/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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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兼山集
卷二
作者:兪肅基
1775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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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三淵先生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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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秋還山後。久擬以一書承候起居。而不但便風之難攀。喪病悲擾。無暇他事。闕然廢禮。迄至于今。自愧不敏。無所逃罪。而惟是瞻慕。無日不往來於巖居川觀之間。日昨士友傳言執御入城有日。下情欣豁。殆不可量。而疾病阽危。長在床簀。無由致身於敎席之末。則又不自勝其慨然浩歎也。天朗氣肅。頓有秋底意思。伏惟比日。體中動靜履道冲福。向來伏聞杖屨遠入白頭山中。遍觀六鎭諸勝而歸。關塞險難。千里周流。氣貌聡聽。比舊無損否。曾見農巖先生與門下書。論北關形勝最絶處。曰東臨大海。北睨沙漠。天下之觀。無以加此。不知博望龍門之游果何如也。每一敬讀。不覺豁然心爽。今門下畢竟辦此勝事。親覩斯境。追想當日先生之意。殆必依然如再見時面目也。肅基賤疾祟於暑暍。每歲夏。必大作欲死。卽今正其凜凜時爾。記在癸巳夏拜書於門下時。始有此疾。而門下答書。有調治以法。遄臻健旺之敎。尋常竊愛此句。久欲下手而因循未果。今至四歲。轉益深痼。目前痛苦。固非細慮。而少壯時許多事業。都被它壞弄。一事做不得。以是憂傷。殆添一病。今始條列調治之目。庶幾其一意從事於以法之訓。而却是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恐亦無補於後時之憂也。癃疲之狀。本不宜仰凂崇聽。而嘗所奉敎於門下者如此。故不覺拖引至此。不勝惶恐。病中不得尋理舊業。却將陶山集。早晩閒看。見得老先生平日學問。皆從銖累寸積。困知魯得中出來。故其爲訓。率皆質愨淵深。咀嚼有味。而舍己從人。望道如渴。遷善改過。日新不已之實。至老彌篤。故晩年德業。又皆精粹純熟。光明峻㓗。殆非後人之所可窺測。無乃此其所以爲吾退陶先生者乎。而抑肅基之所竊歎誦於心者。則老先生一生謙虛退託。未嘗以師道自居。而苟有以此心此事請敎於門下者。則勿論其人人品之高下求道之緊漫。未嘗不提耳諄諄。竭兩端而無隱。故當時及門之士。亦皆策勵振奮。虛往實歸。所以明宣之際。人才輩出。儒化之盛。軼於三代。莫非吾老先生陶鑄之力是賴也。顧今滄桑屢換。世道嬗變。而士趨人心。日入於汚下。此正先生長者極力救拔之時也。而每念門下盛德若虛。甘心退藏。其不以世道自任。視退陶。殆有甚焉。則大君子所處之時義。固非末學矒識。所敢妄議。而士林之失望則大矣。第覸門墻之下。向實學而攻實事。以執業而請敎者。固自不少。而其或慕風儀而思欲一瞻景光。講所疑而思欲一承德音者。亦必有人。則亦宜假借奬掖。引而進之。俾有以知曠度大量。無一物之不容可也。不審門下以爲如何。蒙幼妄言。極知僭率。而前後一再承顔。已蒙眷愛不淺。故所以自盡其平昔向慕之誠也。想亦在所下諒中耳。有些講說。略禀梗槩於下方。愚昧尙不知心是何物。氣質是何物。比因朋輩講論。多以心爲氣質者。而以今妄見。殆必不然。夫人得天地正通之氣以生。而就其方寸之中。虛靈知覺。爲一身之主宰。藏不測之妙用者而名之曰心。此明德本體。聖凡之所同得者也。人之所以爲人而異於禽獸。可以爲堯爲舜。可以參天地而贊化育者。都以此箇物事之在裡面。而至若人品之昏明剛柔。賦性之淸濁粹駁者。則當論於血氣之充滿於百體者。氣質之所以得名。只當的在此處。其不可混而一之也明矣。盖方寸之間。虛靈知覺者。氣之精也本也。心。百體之上。充滿周流者。氣之粗也末也。氣質。惟其精也本也。故人人之心皆同。此虛靈知覺也。惟其粗也末也。故氣質之禀。有昏有明。有剛有柔。而不能皆同。或淸或濁。或粹或駁。而有萬不齊。此心與氣質之分也。然心與氣質。雖有精粗本末之分。而其爲氣則一而已。故心之運動。又必因氣質而作用於是。向之所謂虛靈知覺者。或不能不受制於氣質。此或問所謂氣質有蔽之心者。而非復明德之本體也。人徒據其日間作用。氣質有蔽之心。而以爲昏明剛柔淸濁粹駁。皆當論於此心。而更不究其元初湛一之體。却只是虛靈而知覺者。則宜其認作一物而無分別也。語類曰心者氣之精爽。又曰心比性則微有跡。比氣則自然又靈。此可見不便以心爲氣質之證。而大學章句釋明德之下。更以但爲氣禀所拘云云承之。則其分別心與氣質。不啻八字打開矣。妄意如此。而近於創說。不敢自信。倘蒙門下特加砭鐫。宣示微奧。以發此蒙蔀之見。則何等感幸。千萬之祝也。杖屨還山。定在何日。期會難得。而坐見蹉跌。一城之內。未有承敎之期。下懷悵恨。不任馳義。自餘惟祝衛道珍重。以慰瞻仰。

再上三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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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僭率。竊所悚惕。乃蒙門下盛德包荒。不以爲罪。手書賜答。酬酢如響。顧惟小子顓蒙。何以得此於門下。拜受感戢。不知所喩。因竊仰審愷悌神佑。起處亨福。區區慰聳。又何可勝。伏惟夜來。一向增休。退陶答南時甫一書。舊嘗伏讀。已有事斯之願。近方再玩。益驗其眞切有味。人人皆可勉力。今門下又特提示。俾作賤疾調治之方。區區於此。有以見君子之慈悲愛人。前後一揆。敢不銘心服膺。以毋負藥石之訓。而但不知末梢安頓。果何如耳。心與氣質之辨。非敢自信其無所差謬。特以疑當思問之義。率爾陳禀於明鑑之下以請敎焉。今雖不遽宣示精微之蘊。以戒發得太早之失。而大略脗印之敎。可見杜撰之說。不至甚悖於理。愚昧得此。何啻欣幸。而但昏明二字。當初下得。盖緣說者之論人品明暗。皆以屬之於此心。故妄意此當屬之於氣質。不當喚做此心有昏有明也。且見語類諸條。多以昏明論氣質。故沿襲爲說矣。自蒙砭敎。始更檢看。乃知其果未妥當。盖此旣以明德論心。則明乃心之本色。不當混稱於氣質。昏者明之反。則固當曰此心之明。被氣質所蔽。明底反昏可也。而又不當泛然以氣質爲昏也。是其爲說。不免於自相碍逼。欠些脫灑之趣。今欲改之曰人品之剛柔美惡。賦質之淸濁粹駁云云。而其下作昏明處。皆欲以美惡字易之。如此說。未知於尊意如何。伏幸門下更賜砭鐫。有以終敎之也。不勝顒望祈祝之至。

上三淵先生詩傳問目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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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朱先生釋之曰。此言爲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曾前看得此章。以寤寐反側琴瑟鍾皷。皆作文王之事。而詩人乃能形容得文王性情之正。如此其至。則詩人性情之正。又可因其辭而見之。此則盖以文王性情爲主。而詩人不過形容之。不失其正耳。雖說得去。終是於所謂爲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者。猶未十分襯貼。近更玩讀而推究集傳之意。則恐有不然者。其釋寤寐反側。則曰此人此德。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其內治之美。故其憂思之深。不能自已。至於如此。其釋琴瑟鍾皷。則曰此人此德。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成內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自不能已又如此。詳味此等語意。則所謂寤寐反側。琴瑟鍾皷者。似亦只說得詩人之心如此云耳。未及乎文王之事也。若作文王之事看。則所謂尊奉二字。恐說不得。未知如何。然第二章小註。又載朱子之說。而却曰此詩看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外人做不到此。此則依舊又作文王之事看也。迷滯之見。不免於再數長廊柱而差否。抑先生之說。却自有初晩之分否。伏乞詳賜指敎也。

上三淵先生中庸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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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致中和之致字有兩說。一說是不能中不能和。而若能加戒懼之功。則可以致中和之謂也。一說是旣中矣旣和矣。而又當加戒懼工夫。以至於極其中極其和之謂也。今且用前說而單解章句之論致中一義。則所謂自戒懼而約之者言。自日用平常之時。常存敬畏之心而漸次約入於內也。此一句盖屬已發。到得至靜之中。無少偏倚然後。方是說未發之中也。如此則語勢順而文理成。其意固無難見者。而但致中和之中和。是承上章大本達道人心固有之德而言。則未說到不能中不能和處。且或問旣曰自其不覩不聞之前。而所以戒愼恐懼者。愈嚴愈敬云。則章句所謂戒懼。又不可以已發論。此其爲說。不免有踈漏逕庭。而未若後說之爲穩當也。但用後說而看章句。則又有大段可疑處。戒懼旣是未發時功夫。而今曰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云云。則是恰似未發上面。又更有一層地位者然。故渭陽嘗有未發亦不無偏倚之論。此則農巖先生集中。辨之詳矣。但農巖之說。雖以義理大致。力辨未發之無偏倚。而於章句疑處。則卒未有明白勘定之論。今且妄論其不能無疑於淺見者。則其曰今若以至靜之中無少偏倚。嫌作一句讀者。盖以此兩句謂不妨作一句讀之意也。如此則句絶冗長。語意重疊。而與下應物之處者。文勢不侔矣。其曰無寧以至靜爲不接物不應事之時者。盖以此至靜二字。爲外面之靜。而不便以未發當之之意也。如此則章句之所當詳論者。未發之中。而於此只說已發時事。而無一語及於未發之中。是豈訓詁之體要乎。若以無所偏倚一句。屬之未發也。夫所謂至靜之中。無所偏倚者。語相接續。其間都無多少曲折。而今乃分此兩句。一屬於已發。一屬於未發。則未論義理如何。文理亦似不然矣。且章句之可疑者。乃在於戒懼與至靜。自是一串貫來者。而緣中間下得以至於三字。反若有高下層級之可言也。不在於旣說至靜之中。則卽是未發。不必更言無少偏倚四字。使靜與中兩字。若有所間隔者。而詳觀農巖諸書之論此義者。則似專論下一欵。其意盖以自戒懼約之一句。屬之於覩聞時事。而不作未發工夫看。故答李鎭安問目中。有曰自戒懼而約之。盖謂自所覩所聞約之。以至於未發處耳。非謂自不覩不聞而始也云云。於章句於或問。其所設疑。常在於至靜與中之不爲作一節語。然此則恐不須深致疑也。盖靜之與中。雖同是未發。而所指則異。故以其時位而言之則曰靜。指其實體而名之則曰中。夫如是則至靜下。雖更說無所偏倚四字。亦何至有如上所論之疑乎。惟其旣曰戒懼。則已是至靜時事。而其下更說以至於至靜者。爲可疑耳。竊詳農巖所論此段之義者。多出於一時問難之意。而或非後來定論。雖未可知。然區區愚昧之見。所不能無疑者如此。而前此又嘗承敎於門下。則引語類中論射者之必中紅心之中之喩一段。以爲未發不無精麁。而中亦有許多般㨾之證。語類所論。正有合商量者。謹按語類曰致中和。只是無些子偏倚。無些子乖戾。若大段有倚靠。大段有乖戾底。固不是。有些子倚靠。有些子乖戾。亦未爲是。須無些子倚靠。無些子乖戾。方是致中和。又曰致者。推至其極之謂也。凡言致字。皆是此意。如大學之致知。論語學而致其道是也。致其中。如射相似。有中貼者。有中垜者。有中紅心之邊暈者。皆是未致。須是到那中心。方始爲致。致和亦然。更無毫釐絲忽不盡。如何便不用力得。今以門下前日所敎之意。而將此說。準之於章句。則方其戒懼於不睹不聞之時。爲不免有些子倚靠。而如射者之中貼中垜中紅心之邊暈者。約之而至於至靜之中。無少偏倚然後。方始爲無些子倚靠。而如射者之中紅心之中心者矣。然若果如此。則區區尤有所不能無疑於中者。夫泛論未發。而謂聖人未發是精底。衆人未發是麁底。如朱子所謂寂然木石而已。感通馳騖而已之類也。而所謂中者。亦不可以一說槩而論之。則猶之可也。今此所論。乃是致中和之中和。而此中和旣是承上文大本達道人心固有之德而言者。則謂之猶是麁底。未發而猶有所些子倚靠可乎。使其眞不能無些子倚靠。則又何足以爲天下之大本乎。人固於不覩不聞之際。此心則亦或有已發之時。農巖不覩不聞。不便爲未發說意盖如此。而但詳子思立言之意。則自夫所覩所聞之時。推而至於不覩不聞之時。以爲自此之外。更無去處之意。故朱子亦曰不覩不聞。不是門耳合眼時。只是萬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愼恐懼。不覩不聞。便是喜怒哀樂未發處云。則今以戒懼於不覩不聞之時者。謂不免有些子倚靠。亦覺未安。凡此於區區之見。皆不能無疑者。欲依農翁之說。則其所可疑旣如彼。欲遵門下之訓。則其所未解又如此。反復硏究。終不得可通之說。良由膚淺之見。未足以窺見精微之義。憤悱之極。忘其僭率。敢此冐禀。伏乞門下大加慈悲。特與條析見敎。俾有以啓發之也。抑有一說可以仰質而請敎者。朱子於或問論呂氏之失。而有曰經文所謂致中和者。亦曰當其未發。此心至虛。如鏡之明。如水之止。則但當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少有偏倚。妄意章句或問語類之意。亦不過如此。盖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此心至靜。中體渾然。固無偏倚之可言。而苟使戒愼恐懼之功。一有未盡。則初之無偏倚者。於是焉不免有偏倚。故戒愼恐懼。乃所以存其至靜之中。無偏倚底之道也。今以此論章句。則其意如曰未發之前。固是至靜。固是無偏倚。而必使戒懼之功。愈緊愈約然後。爲有以存其至靜之中。無所偏倚之體。而不至於有些子偏倚也。盖戒愼恐懼。與至靜之中無少偏倚者。雖同是一串貫來者。而戒愼恐懼。工夫也。至靜之中。時位也。無少偏倚。實體也。至靜之時。能保其無少偏倚之實體者。是乃戒愼恐懼之功也。則戒懼之下。至靜之上。雖下以至於三字。乃其文勢之自然。元無層級之可論。非謂方其戒懼時。却不能至靜。却不能無少偏倚以後。方能如此也。但其所謂極其中者。語意若有不滿於中字者。而此亦有可言者。夫戒懼之功。能至於至靜之時。保其無偏倚之中。而不使其少有偏倚。則固可爲致中之一端。而苟其工夫間斷。不能有以常如此。則亦非所以能盡此中之體者。故必至於其守不失然後。方可謂之能致其中也。然則所謂極其中者。亦言其無時而不中也。非謂中之一字。猶有所未盡善。故欲其有以至於極也。至於或問所論。以此推之。亦無不通。其曰靜而不知所以存之。則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者。所以明夫未發之前。本體雖自渾然。而若不有戒懼工夫。有以存之。則未免於偏倚。而不足以爲大本之意也。其曰自其不覩不聞之前。而所以戒愼恐懼者。愈嚴愈敬。以至於無一毫之偏倚者。所以明夫未發之前。本體雖自渾然。而亦必待戒懼工夫。有以存之然後。乃能保其不偏不倚之中。而可以爲大本之意也。是其前後兩言。反復抑揚之間。所以發明經文與章句之意者。則益無復餘蘊矣。非謂未發之前。亦不無中不中之可論。如前之疑也。若夫語類所論。則亦言其隨其戒懼之功。至與不至。而此中之體。亦與之俱變也。盖未發之中。固未有些子偏倚。而苟不知所以戒懼而存之。或知之而不能盡其戒懼之功。則其所謂中者。不免於有所偏倚。而譬之如射者之中貼中垜中紅心之邊暈者也。若果能盡其戒懼之功。則方能保其無少偏倚之中。不至於有少偏倚。而譬之如射者之中紅心之中心也。故所以必戒懼之功。愈嚴愈敬然後。乃爲致中之道也。盖其指意。與章句或問。未嘗不合。則恐又非未發不無精麁。而中亦有許多般㨾之謂也。如是勘定。稍似爲可通之說。而未敢自信。且以奉質。如蒙門下恕其僭妄。並賜批誨。使於大本處。終不迷誤。則後生末學之幸也。不勝懇禱之至。

上三淵先生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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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冬數番承敎後。倐然歲改而春半矣。瞻慕之私。敢忘於食息。而每患便風之難攀。尙不能奉一書以候入山後動靜。此豈道理。竊自罪訟而已。比日天氣稍和。伏惟玩心有相。頤攝萬福。肅基親傍粗安。而年與歲馳。業不俱進。兀然猶是舊時人物。深恐如是焉而止耳。奈何奈何。江居靜寂。披閱頗專。而所患絶無朋友講習之樂。臨事却多打不過處。秋試當前。將不免費心力於時文。竊覸天時人事。漸非曩時之比。有識之士。方且入深之不暇。而顧自家求名之脚。尙不住於進取之途。只此一事。尤覺悔吝之積耳。昨冬下示中和書。有可以反復請敎者。方欲條列仰禀。日昨內弟以下書中小紙相示。有還送之命。故謹以歸納而恭俟更敎之及耳。餘非尺書所可盡達。惟祝爲道加衛。以慰瞻仰。

上翠巖先生心經疑義問目姜公錫朋○辛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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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中庸章附註程子說善觀者却於已發之際觀之一條。肅基初看。以爲此所謂觀字。是體認默識之意。非觀省擴充之謂。其小註朱子所謂不成發後。便道不管之語。則歸之於篁墩之不善裁取。而必以上程子說第三條小註朱子所謂於已發之際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固可默識之語代看。而喜其與此說脗合矣。今觀大全先生所著已發未發說。則其釋此段云。其曰却於已發之際觀之者。所以察其端倪之動而致擴充之功也。其程子養觀說。亦釋此段。曰及其已發。隨事觀省。以此觀之。則朱子之以觀字爲觀省擴充工夫力行之意者無疑。與上心經小註所載云云。爲同一串說者明矣。區區愚昧之見。不能無疑於此。盖按二程全書此段問答。詳究其文勢語脉。則其問者以觀於未發之時爲言。故程子答之以此。其意盖病其問者之言。或致助長之患。故以爲未發之前。則無可下手處。無所可觀。善觀者却不如此。須於已發之際。默體其未發之氣像。如見赤子之入井而惻隱之心便萌。因其惻隱之發而體認之。則其未發之前。仁體渾然氣像。自可見矣。此正下文所答復其見天地之心之謂。是其上下語脉。自相通貫照應。而無齟齬不着之病。以此解看。則亦可謂得其遺意之萬一。而奈朱子說之相爲矛盾何。盖程子之說觀字。因其發而還入乎內。朱子之說觀字。推其發而因達於外。愚未知程子所謂觀字。是眞知省察擴充之謂。而朱子之爲此釋。亦與程子說相合而無異同否。伏乞恕其僭妄。詳賜開示。

上翠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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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觀章疑目下答。謹已拜領。其命義精約。遣辭微妙。而昭的明白。又令人一見。便瞭然。後生末學。固當遵守之不暇。何敢有所容喙於其間。而愚蒙之見。第有一二可疑處。敢此冐禀。伏乞垂覽焉。來敎淺深云者。是程子說淺。而朱子說深之謂耶。上已發之際。却好觀省。其將只爲觀省。兩觀省。與下隨事觀省之觀省。只一般語脉。而其意無異致耶。又來敎旣以觀字爲觀省。而却以體認爲言。又引所謂察識端倪之說以證之者何也。妄意體認與觀省。雖似一意。而其下語處。恐有不同。盖觀省則是專主已發言。而體認則是因觀省而默識未發氣像之謂也。是其爲意。雖皆知邊事。而自有輕重淺深之分矣。此不難見。以朱子答湖南諸公書觀之。以觀字只於已發處言之。而於未發前則特別下默識字。其所謂觀。正與觀省。一般語意。而所謂默識。豈非所謂體認之意耶。又不必遠求。只將吾心體驗。亦可見矣。今以見赤子入井而惻隱言之。因其發而見得此是惻隱之心者觀省也。因此而默識未發之前。仁體渾然者則體認也。故不是觀字中。有體認之意。只是因觀省而可以體認。若不見得惻隱之心。則仁體渾然。何緣識得耶。若以體認爲觀省。則夫尋覔於未發之前。猶不可。况於已發之後。何以觀未發前氣像耶。肅基初見。亦以觀爲體認。故向來疑目中。略有云云。今看得來未然。如何如何。且此觀字旣是體認。則朱子之說。可作別論。豈可因此觀字而滚同說去。謂可兼擴充之義耶。下敎云云。此亦愚見解不出處也。還入乎內者。果不成說。當如下敎改之。而力行字太重之敎。則却致疑晦。夫所謂擴充者。亦不過因此四者之發而充擴得去。以盡遂其本然之量。則是亦非力行而何。旣謂之擴充。則下得力行字。又何不可之有哉。此間一二士友論此。專以朱子說。解看程子說。以爲朱子說。正得程子說本意。無少異同。雖淺深字。似亦不必着也。盖季明之問。旣欲觀於未發。而未發則無可觀。故程子却把觀字。轉向觀省說去。使之不求於未發冥漠之中。而但卽其已發而致其省察之功。是雖未嘗告以未發時工夫。而果能於已發之際。致夫觀省工夫。使其不失動中之靜。而無復許多紛挐怱迫之患。則此心感而能寂。自可以全其未發時氣像矣。於此可見程子敎人。未甞不竭其兩端。而存養之功。未甞不資於省察。亦可見矣。此正朱子養觀說之意也。又以謂因此心之發見。不卽下得省察擴充之功。便却向未發上。體認其氣像。亦無甚切至意味。此其與程子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朱子所謂於已發之際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固可默識等語。雖若不侔。而亦儘有意見。伏乞幷此賜答。明示正義。

上翠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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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誨諭。諄勤反復。引喩取譬。開警深切。三復𢥠然。感祝無已。前此亦豈不知好樂忿懥之通言於人心者。而贊則方分論人心道心。對待說下。而乃以此專屬一邊。故昨年始讀。已不能無疑。敢陳愚見。而第其所疑者。不獨在於好樂之不可偏屬人心。亦疑其人心本不當以忿懥爲言。而答敎則似只答上說而未及下說。故向日更以請問。而只添刪其窒礙不分明處數句語而已。其大意則固自若也。及承下復。乃幷與上說而斥之。豈前則許其剔出別白。而今則斥其主張太過耶。旣見下敎。復讀贊說。始覺其言之亦自可通。盖好樂忿懥。固非人心之可專者。而人心要不出好樂忿懥之外。則此所言之者。亦曰其好樂忿懥。乃因聲色臭味而發者云耳。此與直以聲色臭味言之者看見。似若有踈密之別。而其意則亦無不同。下敎精當。謹當濯舊來新。無徒辜誘掖之盛意矣。至如下說怒哀懼惡之不可言於人心者。則偶然看得如此。而此中亦多有非之者。又自覺其穿鑿悖理。故復爲其後說如彼。特備擧本末。以備參考批評。初不以此作爲定當之論也。其後說雖甚草草。而大意則亦自可見。伏乞後便。痛賜批送也。

上翠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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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別幅所禀。自以謂濯舊來新。庶不失下敎之意矣。及得下書。又不蒙印可。區區誠不勝憤悱之至。自得此敎。數日究繹。終未能釋然於心。疑當思問。玆敢更陳鄙見。冀得歸于正。非敢爲自是之計也。夫人之情。有喜怒哀樂愛惡欲七者。而隨其所指。義各不同。或以人心言。或以道心言。而大抵皆不出此矣。求人道於七者之外。固不可。以七者專屬之一邊。又烏得爲正論耶。然古人文字。固多理到而辭拘者。此則當委曲圓活。以意逆志。可以得之。如贊之以好樂忿懥。專屬人心。則肅基之所以爲失其名義者。而頃敎所引官錢之譬。則乃是不以辭害義之意也。盖好樂忿懥之原於性命者。謂之道心。好樂忿懥之生於形氣者。謂之人心。好樂忿懥。本非人心所可專。而今却專屬於人心。則其所言之者。豈非生於形氣之好樂忿懥耶。此正官錢之譬一段意也。所謂形氣。乃是耳目口鼻。而耳目口鼻之所感。豈非聲色臭味耶。肅基所謂因聲色臭味而發者。不過如此。若不如此看。則恐終不免名目偏全之乖紊也。如何如何。下敎謂未脫灑。故復此縷縷仰陳。伏乞後日賜答。明示可否。怒哀懼惡之爲人心。區區看得。誠不出此。後若俯示盛意所在。則當有所仰對矣。但其所引而爲言者。則姑擧此以證其意爾。何甞謂止於此而已乎。

上屛山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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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氣日淸。伏惟比日。體中動靜。神相萬福。甥病不得入城。久闕趍候之禮。徒切悵慕。似聞日昨筵中。因大臣陳白。因山後有慶科設行之命。朝家之命令得失。固非藿食者所敢妄議。而區區愚見。竊恐其不合於今日之情理也。何者。此科之設。本爲聖疹平復而稱慶者也。而中間退行之令。盖緣大行大王症候日臻。聖上方在侍湯焦灼之中。以此事設慶。非其時故也。臣民無祿。未見翌瘳之慶。竟遭天崩之慟。侍湯焦灼之事。亦不可得。則其不宜以此事設慶。又非曩時之比。而於前則以爲不安而退行。在今則乃反安而行之者。此果合於情理乎。雖以私家言之。子疾先愈。父喪奄遭。則其崩隕摧慟之際。固不當追提昔疾之幸瘳。向人稱說也。不惟己不忍言。人亦不以是作賀者。誠以其情理人事之所不敢出也。今日國家所値。顧奚異於此哉。而所以施於事者。抑何剌謬之甚也。大臣之意。將以爲旣已告廟頒赦之後。則慶科之設。自是次第事。有不可終已也。然設令告廟之時。幷及設科之意。到今固不妨更告其停寢之由。况此一欵。初不在所告之中。則其所謂不可終已云者。特平時節目間事耳。其眞不可已者哉。此事驟看。雖若無大關係。而其損聖德。有累於初服之政者爲不少。不特不合於情理而已也。意謂臺閣之上。必有反汗之請。側聽累日。未有所聞。仰惟門下雖無言責。方在主試之任。職掌所關。宜有一言。未審盛意以爲如何。蒙幼妄言。極知僭率可笑。而鄙懷所存。亦不宜有隱於門下。是以敢此終言之。以俟裁擇。

上屛山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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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間蒸欝。伏惟氣體珍衛。區區仰慕之至。昨夕流聞相職有勉副之命。方以重負之得釋。伏庸喜幸。忽又伏聞將有重入脩門之意。苟非傳之者妄也。區區於此。竊不能無惑焉。古人云人之出處。如飢飽冷煖。在其自斟酌如何耳。固非人所能與也。然至於門下去就。則初無可斟酌之端。當初决退。非爲職名之難冒。只以國賊未討。君讎未復。公義私情。有不容淹延於輦轂之下者。故前後章䟽。輒引此爲辭。人亦以是爲言。則賊未討讎未復之前。便是門下當退之日也。未知今日所討者何賊。所復者何讎。而尙可以職名之已解而復進也哉。况今時象。無可着手。非如向時之比。雖門下方在其位。猶當奉退之不暇。奈何反欲旣退而更進乎。大臣去就。關係非細。固不可以自輕。况門下之淸名直節。平日自視如何。士類之瞻仰。又如何。而今因一出之無端。反致百世之疵議。則尤豈非可恨之甚者乎。世或以几杖之留滯江郊。疑其有眷戀京洛之意。盖在我形迹之嫌。固不能無以杜衆口之嘵嘵耳。今若復出。則乃是爲實前謗。此又區區之所大恐也。蒙愚妄言。極知僭率。而鄙懷所存。亦不可有隱於門下。故玆走一力。草草布白。伏乞更加商量。亟寢入城之計。以全旣完之節。使盛德雅望。始終醇粹。無可指點。豈不有光於來後哉。似聞末後辭䟽。乃以若許遞職。則當卽造朝爲言云。亦未知果然否。設或如此。以病爲辭。自有鄒孟氏故事。今可引也。人必不以與君父成說而猝然託疾爲議。以門下處義。與他人自別故也。第念卽今事勢。有難遙度。必不得已而行一謝許遞之恩。卽返初服。亦是一事。雖有乍入旋出之譏。猶勝於仍淹輦下耳。如何如何。然此則計之下者。門下豈爲是哉。但此所聞。出於傳說。未可保其不爽。若門下初無是意。則是區區今日之言。全出於過計之憂。直可付之一笑耳。

上叔父判書公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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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伏聞公山兄病急報。不勝驚心。卽修書付京。以爲入裭地。伏想未及達也。昨日壺洞傳示所被下書。伏審伯兄病少間。何等奇幸。第第三兄咳症。極有源委。馳慮誠萬萬。而惟憂久未解。體氣之損傷必多矣。尤切悶慮之至也。又伏承用韓泰基一言。將營先山改窆之禮。下情驚惑。當如何哉。竊伏念此事之至重至大。卽何待小子之言。夫以叔父主平日精審愼密之至。而於此大事。猶且斷然行之。不少持難。則小子雖甚愚昧。亦可仰想其出於迫不得已者矣。然小子之所未釋者。地理本茫昧難測。而韓生又非可信之人。今於茫難測之地。用不可信之言。而欲行此莫重莫大之事。萬一有誤。其將奈何。地理之可推而知者。不過程氏土色之訓。晦翁彼安此安之說。而外此如龍虎幹支之辨。靑烏向背之術。特術家之糟粕也。吾家先山之用。已過六十餘年。前後經幾多術士之眼。而莫不同辭稱道。未聞有一人之敢置異論者。卽以小子輩目見者言之。辛丑之破先妣舊墳也。壙中安穩。吉氣氤氳。而當時誤用韓言。不能合窆於舊山。此爲小子輩終身恨也。術家之占穴。有曰所爭毫髮而吉㐫斯判然。此則太靈驗。有不可準信。今兩山相距。不過尋丈間耳。以先妣舊壙之如彼。决知王考妣體魄之安穩。無他故也。夫旣知體魄之安穩。而乃以坐向之少差。欲遷七十年舊葬。豈非萬萬重難乎。况韓生之爲人與術業。未知叔父主看作如何。而小子則嘗謂不足取信。大抵強所不知而好爲人惹事。試觀其自以爲無所不知者。可知其全無所知也。其爲術視他師。稍似簡凈。而所主張者。不過一條路。亦狹矣而不廣。朱子所謂欲以己所粗通之一說。盡廢己所未究之衆論者。正指此人之術而言矣。以其言多之故。間有臆中之時。而亦諺所謂盲人之直門。下書所諭春間云云之說。殆亦此類也。曷嘗有眞知的見。果能燭未來事乎。伏惟叔父主新遭慘慽。傷虎之心未定。而彼又驚動禍福之不免。有此經營。亦其勢然也。而以小子今日妄見。其不可信。如上所陳。且雖以禍福言之。人家遷葬之後。每患吉少而㐫多。豈不以神道尙靜。不合遷動也乎。向背之致禍。旣茫昧而難知。遷動之召㐫。推之理而可見。伏惟於此。盍加少察焉。且如韓生之言。生人禍福。專由墳山坐向。則地運之有盛衰。當如天道之有否泰。何獨丑坐之山。爲能有盛而無衰乎。若曰當其衰時。又當遷而他向焉。則是萬歲幽宅。紛紛變遷。將無數十年安寧時矣。此豈事理也哉。小子輩散在遠地。旣不得與聞於大議之始。晩承此敎。驚遑抑塞。無以爲心。而顧以疾病沉頓。又不克馳進面禀。草草書達。誠知其不足有無。而竊以此事所關甚重。幽而將致驚於先靈。明而恐貽累於盛德。故不敢終默。謹此仰禀。伏乞虛心察納。靜以鎭之。毋或爲悔於無窮。不勝千萬祈祝之至。

與李巍巖乙未○李公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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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基再拜奉書諮議丈座下。頃年東城一拜。若可以少伸區區景仰之私。而不但霎時奉唔。未足以欵承德誨。顧以高居遐遠。便使稀濶。倐倐兩歲。尙不能致一書於門屛。懷想德義。惟切悵慕。天氣向煖。伏惟玩心有相。起處冲福。竊謂三代以後。斯文迍艱。卽未論孔孟之栖遑。程朱之側陋。雖以我國言之。靜庵中途罹厄。退溪一生難進。惟栗谷先生。蘊經綸事業。進爲於時。而人心難平。國是不定。畢竟未能以大有所更張也。信乎其儒者之難合也。然而謀議經爲之際。廊廟山林。猶未至於戛戛也。近歲以來。則幷與此一事而掃地。進而用于當世者。只是一副當人。退而處乎巖穴者。又是一副當人。漠然不相爲念。盖其世道之難。已無所措。吾說一毫矣。猶幸懷川之涓涓不絶。寒水之一派。誨諭誘掖之餘。見而知之者。欝然相望於湖海之間。至如諮議丈氣像之英偉。見識之通透。可以爲當代傑出人物。可以爲異時儒林宗匠。而斯文之傳受在是矣。而又間者闇章之實。終有以不自掩其美。比稍稍鄕用於世。私心慶幸。殆不能寐。以爲幸之大也。則吾道之行。庶可以復見於此身。而卽雖不幸。隱居講討。大明此學。人心世道。尙可以救得一半。此非小事也。竊想仁人之心。雖未能果於忘世。惟其反身之功。殆亦將益遂其量。計必已有默筭於中者矣。向來竊聞以一二講論之未契於師門。情外之言。到處如屋。世俗滔滔。無話可說。求全之毁。不足更掛齒牙。而往往有識者。亦以爲執事於辨論剖釋之際。尙有些費力底意思。不知何故。南軒之造詣精深也。而朱先生猶戒以少含蓄。栗谷之鑑見透徹也。而退溪猶勉以涵養工夫。盖其氣度之風生。談辯之滚博。自衆人而觀之。雖自難及。以聖人中正之道言之。亦未免過猶不及也。不審如何。蒙幼妄言。極知僭率。而亦所以自盡其平昔景慕之誠也。向因叔道。得見盛論未發辨。雖緣卒乍看過。未能從容細究其援引之精確。考据之詳切。亦可以仰揣其大旨之所在矣。但區區於此。別有所欲聞者。夫人之生也。自上智以下。氣質之禀於天者。合下便有淸濁粹駁之不齊。未能變化之前。若有未發境界。則其元來禀得之濁者駁者。着在何處。幸於此處。一言剖析。八字打開。千萬之望。肅基年與歲馳。業不俱進。轉頭之頃。忽焉已是二十來歲人矣。修身講學。未有明白可據之地。中間又爲疾病人事之所拘牽。向裡工夫。一切拋棄。墑埴冥行。殆不能自反。韓子所謂知其不可而強爲之者一言可愧也。時或居閑處獨。亦不無好箇意思。而畢竟志不能帥氣。理未易勝私。因循汩沒。旋復失之。盖自朱子以下。猶必有資於從師問友。今旣以柔軟懦弱之資。處紛華波蕩之中。絶無交游講磨之益。而反有科擧文字之累。其不能自振固也。無足恠也。惟其一念向道。終是磨滅不得。而旣又首尾數年。兀然無一進步處。則忽將無聞而死。是恐是懼。思有以舍舊圖新。大家振礪。而尙患氣質難克。習俗易汚。兼且聖言縱橫。不能自擇於中。今玆拜書。不但致慕用之私而已。盖將以求藥石之訓也。倘蒙長者勿遽遐棄。推其緖餘。指示門路。俾有以卒遂其志。則區區感戢何量。叔道之聦明雋傑。篤志力學。吾黨中無與爲比。時相往來。警發頗多。昨秋以來。極恨緣分不厚。比歲遠遊。落落星散。其所悵歎。奚但別離之情也。道途之脩。限以山川。未有承敎之期。向風引領。馳想增劇。餘叔道行忙。不能盡所欲求敎者。惟祝爲道珍福。以慰瞻仰。

與李巍巖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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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諭未發說。謹聞命矣。區區於此。似已釋然。故敢復布聞。幸垂察焉。竊謂性者理也。心者氣之精爽也。氣質者血氣與軀殼也。性也心也。聖凡同得。而惟其氣質有淸濁粹駁之異。故隨其所禀而有萬不齊。夫所謂未發者何也。方其至虛至靜。無思無慮。軀殼之上。血氣退聽。而方寸之中。精爽澹然。則一性渾然。眞體純粹。故是以謂之未發也。聖人氣淸質粹。未有應接之時。無非此箇境界也。衆人則血氣浸汩。無復有此時節也。惟君子雖未能變化氣質。苟有克治操存之功。而介然之頃。淸者見而濁者隱。粹者著而駁者藏。則當此之時。耳目聦明。心聖智。四體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謹。與聖人一致矣。然而以其未能變化氣質也。故其濁者駁者。特未用事耳。元是依舊自在於軀殼之上。此其所以爲已發後不善之源。而不能如聖人者也。日前論此於未發之時。氣質二字。每難區處。如今來諭之意。則當以此性渾然於澹一之中者。謂之未發。而其元來禀得之査滓駁濁者。則似當論於百體軀殼之上。如此說未知不悖於尊意否。彼之所謂未發之前。亦有惡之種子云者。似未詳究乎氣質與心之煞有不同。故便於方寸之中。攙入氣質二字。而使夫未發之時。不得以全其純粹至善之體也。此則不可無辨也。若其血氣之充於百體者。雖在未發之時。顧安得無査滓駁濁之可論也哉。惟君子以下。皆論未能變化氣質前未發。大抵今此所論。其肯綮。實在於心與氣質之合有分別。此不必遠引證據。只以大學首章章句觀之則可見。先生之釋明德曰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云。則是便以心當之矣。其下始繼之曰但爲氣禀所拘云。則心與氣質。其果同而無別乎。先生又曰心比性則微有迹。比氣則自然又靈。如此說者非一。而皆無以心爲氣質之論矣。如何如何。

遺書第十七卷劉元承手編記蘓季明問答。而有曰觀於四者未發之時。靜時自有一般氣像云云。先生曰善觀者不如此。却於喜怒哀樂已發之際觀之云云。詳味問答語意。季明所謂觀於四者未發之時者。有尋覔助長之病。盖未發之時。杳杳茫茫。何所觀焉。纔有欲觀底意。便着已發界地。故程子之意以爲未發時。無可下手處。無所可觀。善觀者却不如此。必於已發之際。認取靜中氣像云爾。其曰不如此者。謂不觀於四者未發之時也。其曰已發之際者。謂端倪昭著。易於認取也。如見赤子之入井。而惻隱之心便萌。觀於惻隱之發。則其未發前。仁體渾然氣像。自可默識也。此與下文動見天地之心者合。而朱子答湖南諸公書所謂於已發之際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固可默識云者。正謂此也。而今按大全雜著卷已發未發說。則其釋此段曰。所以察其端倪之發而致擴充之功也云云。其程子養觀說論此段。則曰及其已發。隨事觀省。是乃所謂動上求靜。艮之所以止其所也云云。夫程子所說觀字。乃貼季明觀於四者未發之時之觀字而言。是有因其已發而推本其原之意。乃是體認默識之意。而朱子之必以察識觀省言之。以及於擴充止止之功者何也。竊所未喩。

與李巍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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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間流聞賢閤端人。猝然棄世。驚愕之極。亟欲奉書致慰。而顧無便未果。叔道去時。始克修書以送。則會已發去。不及付納。厥後又坐無便。半歲闕然。尙不得致一字於門屛。茹恨在心。夙宵往來。玆於意外。乃蒙賜以復書。先加俯存。且感且愧。難以言喩。備審喪禍以來。室家艱屯。承事撫育。多不如意。區區仰念。殆不自已。線陽雖復。而窮陰尙嚴。不審起居近更何如。縷縷誨諭。伏承推示緖餘。皆是爲己務實。望道如未見之至意。自我涉獵魯莾。未始有得。而遽以爲足者聞之。尤爲切己之戒。三復悚然。如鍼箚身。其所警省。奚止發蒙而祛蔽也。但前書所禀。後來反復。多所未盡。而今乃泛然開可。許以有契盛見。固知長者之言。專出於假借誘掖之意。而試以卽今所欲增汰者言之。如言隨其所禀而有萬不齊一句。本言其以氣禀不齊之故。聖凡之別。有如此者。而文勢語脉。反若以氣禀不齊之故。心性有萬不齊者然。易致人錯看。故今欲自註其傍曰氣禀不齊而聖凡有分。至如耳目聦明。心聖智。四體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謹三句。則當時下得。盖亦引以爲衆人血氣與聖人一致之意耳。而於未發眞界則終有所未盡襯貼之病。今欲改之曰當此之時。所謂鑑空衡平。而雖鬼神有不得窺其際云云。如此說。未知果似穩當。猶勝於前否。元本如不毁去。伏乞更垂覽觀。擿其病處而一一指敎。乃荷大賜。程朱兩觀字之說。鄙意看得。正亦如此。而未敢自信。且以奉禀。得蒙詳敎。殊幸殊幸。肅基入秋以後。奔汩憂病。不得住定一處。朱書僅讀得節要半部。看得大全數卷。而幷亦未免中輟。其他隨分工夫。亦無明白可說。而轉眄之頃。歲律已暮矣。屈指平生所得者年齒。而點檢身心。則不離舊步。用是惕若。庶幾其九三之終無咎。而尙患此心難保其長存。佛氏所謂腥臊交遘。膿血雜亂者。殆令人憂懼也。叔道來已久。而迄不得一會。他餘朋友。幷皆久苦離索。絶無相觀之樂。此皆憂患爲祟。奈何奈何。江上消息。連有所聞否。世道日壞。邪正倒植。語逼尼尹。則爲名敎立禮防之言。皆爲上所厭聞。故一種毒正之類。恣行胸臆。接迹而起。倚伏之機。未知所濟。仰屋浩歎而已。餘聞自孟友所有往來便。故略此奉陳一二。兼付向來慰書。只祝盛寒。爲道加護。以慰瞻仰。

答李巍巖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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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聞動靜。倐爾經年。瞻戀德義。何日可忘。春序向闌。伏惟承顔盡歡。尊候萬福。昨秋下復。至今感仰。縷縷示諭。眞切痛快。有足以針人之膏肓。如非長者愛予之深厚。何由得聞此至論。成誦在口。佩服而不敢忘耳。向來新除。足見公議之不泯。近日聖批。又甚優渥。駕幸密邇。時義自別。則未審何以處之。愚意所帶職名。固不容不一謝。然未出謝前。則只是士庶一般。車駕涉境時。以儒巾靑衣。祗迎道左。徐待朝家有命。一出謝恩。恐爲得宜。未知如何。聖上此擧。雖出於萬不獲已。而效害有難預見。臣民之憂。不可勝耳。肅基老人積月勞傷之餘。重感風寒。症情非細。近幸少差。而氣力猶未完復。私悶何狀。前月初間。同金誠仲及二三士友。從三淵翁於寶盖山中。作旬月講討。朝夕所聞。無非高談至訓。追思流汗。始覺日前用心。皆是出入於言語口耳之末。而根本田地上。則無一分得力處。庶幾自此猛省。冀幸免於小人之歸。而歸來俗務滚滚。依前之伎倆矣。可懼之甚。在彼時受啓蒙一部。雖未能劇讀。而方讀時。亦有些意思。掩卷旣久。正如博奕一塲罷了相似。始知靠書冊。都不濟事矣。安得玩之久熟。使天地變化之神。陰陽消長之妙。便自瞭然於心目之間。眞如朱先生所說也。如吾丈用功之深。想已到得此般境界。恨不得參在講席之末。得聞其一二緖餘也。近看象山集。見得此翁病痛。專在自主張太過。種種醜差。皆從這裡生出。以此知舍己從人。虛心求益。爲學問第一功夫。然其好處則自不可掩耳。只祝爲道自愛。

與玄冠峯尙璧○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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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之間。豪傑輩出。而嘗竊聽於士友。若論其執禮之固。持敬之篤。則必先擧吾丈。威觀德容。寤寐願見。春間緯繣茹恨在心。豈不欲奉一書。略道區區。而以無一日之雅也。不敢卒然煩隷人。不意吾丈乃於問家兄書中。先賜撫存。禮意甚盛。此殆吾丈過聽傳者之言。猥以古道相期。以誘其進。而在肅基得之。則榮孰甚焉。仍竊仰審履玆淸秋。起處冲裕。尤足以慰此向慕之心。肅基只尋常一俗人爾。容貌鄙陋。資質鹵莾。眼前春秋。已過二十。而修身講學。未有明白可據之地。撫躬循省。時自一喟耳。惟其好德之心。得之秉彜。不可終泯。故聞人有嘉言善行。見人有好意思。則輒知斂袵起敬。妄欲慕效。而卒不可能也。不審所謂學問者。其果止此而已乎。抑別有其方乎。願文丈有以敎之也。近日事。聖心夬悟。是非大定。斯文增光。士林相慶。况在吾丈。當復如何。區區不勝攢賀之至。叔道之篤志力學。何等彊輔而同城。尙患不得頻接。今又遠去。離索之憂不可堪。所欲請敎者。豈無其說。而卒乍難於仰質。姑先奉此。仰答盛眷。途道脩遠。承敎無便。向風引領。馳想增劇。千萬書不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