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教育的急務

女子教育的急務
作者：陸費逵
民國九年
1920年

本作品收錄於《教育文存》

出自《教育文存》卷二，西北大學出版社2019年整理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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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有許多人，研究婦女問題和女子教育問題，替我二萬萬婦女謀解決的方法，這是最好的現象，也是最要緊的事體。各人所說的有各人的道理，我也不必去批評。不過我以為天下的事，要對症下藥，症候沒看明白，儘管有千金方，也是無益處的。

我對於女子教育問題和婦女問題，除小學校男女共學問題外，從沒有發表過意見。現在看見各方面的主張：有的太高尚，一時萬不能行；有的太陳腐，不合現在的趨勢；所以今天把我的意思發表一點，以供大眾的研究。

我以為現在替我國二萬萬女同胞謀幸福，最為急務的有兩個大問題。

第一，女子的實力問題

第二，女子的地位問題

我對於這兩個問題，意見很多，現在且簡單的說說：

地位與實力，是一個正比例。實力大一點，地位就高一點。要她地位高一點，就不得不求實力大一點。然而實力這樣東西，不是空口說得來的。有一分質地，用一分勞力，就可增加一分實力。就反面說起來。多一分消耗，就減少一分實力；少一分消耗，就增加一分實力。不論什麼國家，什麼社會，什麼人，都是如此。婦女問題也離不了這個原則的。

女子因為生理的關係，比男子弱。因而她的地位，比男子差得多，那是無庸為諱的。所以無論何國，沒有不是重男輕女。有的表面上很尊重女子，女子因而得很體面很舒服的待遇。但是這種待遇，不過和敬老慈幼一樣，出於社會上的憐惜心，不是女子真正有優越的地位。只有最近歐美各國，由教育的發達，人力的不足，發生出來的女權，才有幾分真正增高女子地位的意味。這就是我說的實力問題了。地位若不因實力而增高，就要像孟子所說「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了。

就女子的地位說起來，我研究到一種原則，就是女子的地位與社會的生活做一個反比例。生活容易的地方，女子的地位較低；生活困難的地方，女子的地位較高。其中有兩個原故：第一、生活容易的地方，男子的力量可以養家，不必女子謀生。第二、女子因為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也就不願以弱質競爭於生活場裡，以免生理上的痛苦。生活困難的地方：只靠男子的力量，不足生活。女子為生計所迫，不得不盡力以謀飽暖；弱質能否勝任，生理上有無痛苦，都管不得了。天下的事，都是自然的趨勢逼迫成的。女子何嘗不願地位增高，但男子可以養家，女子樂得舒舒服服過日子，享唱隨之樂，盡育兒之責，這也是古今中外一樣的人情。

古代文明的國家，在東方有我國和印度，在歐洲有希臘和羅馬，介於其間的有土耳其、阿拉伯、埃及。這許多國，除了希臘的斯巴達外，沒有不是重男輕女的。風俗制度，雖各不相同，說到精神，與我國是差不多的。

我國古代，對於女子的地位，不過要他傳種和料理家務就是了。《大戴禮記》孔子的話：「女子順男子之教而長其理者也，故謂之婦人。婦人，伏於人者也。是故無專制之義，有三從之道。幼從父兄，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無所敢自遂也。教令不出閨門，事在饋食之間而已矣。是故女子及日乎閨門之內，不百里而奔喪，事無擅為，行無獨成，參知而後動，可驗而後言，晝不遊庭，夜行以火，所以正婦德也。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亂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惡疾不取，喪父長子不取。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有三不去：有所取，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凡此聖人所以順男女之際，重婚姻之始也。」這一篇話，可以見得我國女子的地位了。前段全是義務，只有後段三不去是權利。然就這三不去的權利說起來，也是承認女子為妻的權利，沒有承認女子人格的權利。但是這裡面有很可注意的一點，就是女子有受男子供養的權利，無自謀生活的義務。從這一點說起來，就有一個前提，要男子人人能養家，否則這個風俗制度就不能成立了。

歐州女權之發軔在希臘。斯巴達的人，無論男女，都為國家盡力，所以女子的教育，同男子一樣。就是體育，也由國家設體育練習所，定了課程，男子女子全要去練習，一切與男子平等。國家社會上的一切事情，都由男女公共去做。甚至體育練習所男女同在一處裸體受課。他種社會，更不必說了。斯巴達的國力和國民的實力，都因此而大進。女子的實力和地位，要算空前絕後了。

亞里士多德的話，最公平，最當注意。他說：「家庭由男和女組成，國家也是這樣，不能將這兩樣分開。國家所定的制度，如果與女子有妨礙，這個國家就要算大半無制度了。」這個教訓的精神，在歐美人的腦里印的很深，到了近世紀的文明社會，遂成事實了。

我說了這許多話，還沒說到本文，這篇文字的題目是「女子教育的急務」。所謂急務，到底是什麼事呢？我以為現在我國女子教育的急務，應當從增進女子的實力入手。實力增加一分，地位自然增高一分。從表面上來說，男是男，女是女。從實際上說來，男子都是女子的父兄夫子，女子都是男子的母姊妻女。做女子的沒有不望他父兄夫子好的，做男子的何嘗不望他的母姊妻女好呢？女子的地位弄到現在的情形，男子固不能辭其責；然而女子自身若不願如此，決不會這樣的。古人之制禮，決不是憑空杜撰的，也不過順着當時的國情，略微整理點綴罷了。倘若當時國情不是這樣，古人制禮，也不會這樣的。如果勉強這樣的定，不但女子不承認，男子也不肯承認的。為什麼呢？女子和男子，並非兩國，實在是一家的父母兄弟姊妹夫妻子女。剝奪母姊妻女的權利，父兄夫子也受損失的。所以現在研究女子教育問題，當先考察現在的國情，預料將來的國情，而從增加女子的實力入手。

照我國現在的國情說起來，理論上說得天花亂墜，雖然不妨，但實際上一時決離不了家族本位。就社會上種種組織和一般男女心理說來，也決不能完全離了男子養家的狀況。他們歐美諸國，因為物質的進步，競爭的激烈，生活的困難，女子不能不求獨立生活。這是大勢所迫無可如何的。不是女子不願靠男子養活，也不是男子不願養活女子，實在是力有不從。這回世界大戰，男子都赴前敵，女子的用處更多，實力的表現增進也更明白。到了這種國情，女子只好把受養活的權利丟去了。女子一方丟去受養活的權利，一方以自己的實力養活自己和子女。換一句話說，就是替男子盡了一部分的義務，並且養活一部分的男子，那地位自然要增高了。婦女丟了權利，吃了苦，盡了力，偏不能和男子平等，未免太不公平。況且有一部分無父兄夫子的女子，為國家吃苦盡力，若不給她與男子平等的權利，那不是國家只叫這許多人家盡義務嗎？這樣說來，我們現在講女子教育，其目的有四：

第一，健全女子的人格

第二，養成賢母良妻

第三，在男子能養家的時代從事無害生理無妨家庭的職業

第四、預備充足的實力於必要的時候代男子做國家社會一切的事

我所說這四個目的，前三個是通常的，第四個是預備處社會國家之變的。我國現在的情形，穩健的人，大概都只贊成前三個目的。激進的人，要專注重第四個目的。我以為都是錯的。為什麼呢？照現在的國情，前三個目的是不錯的，但是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備，這第四個目的是預料將來的國情一定要到的。與其臨時抱佛腳，多吃許多苦，多受許多累，恐怕還要誤事，何妨早點預備。況且目的懸在這裡，幾時做得到，還不曉得呢？大家要知道萬一數十年後，再有大戰，我國卷進漩渦；或者經濟競爭更烈，多數男子無養家的能力，女子不能不爭生存，那時候方才知道我第四個目的的要緊咧。

依這四個目的，生出三個前提。

第一，女子自身的覺悟

第二，家庭的覺悟

第三，社會的覺悟

這三個前提雖然是要個人家庭社會分別去做，但最要緊的是教育上的覺悟和改進。

我所說女子自身的覺悟，並不是叫女子人人以英雌自居，是叫女子自己覺悟她的人格。現在的女子，無論是新是舊，總以玩品自居，心中總存一個男子應勝女子的觀念。不纏足了，偏要穿高底皮鞋，腳趾腳骨受傷是不管的。衣服要緊小，甚至胸間束帶，或穿緊扎的小背心，心肺受傷是不管的。耳環呀，項圈呀，鐲呀戴了一身，像腳鐐手銬一般。就是不戴，不論金銀珠玉，總要備置些。經濟不經濟，姑且不說。就人格上論起來，這算什麼呢？豈不是完完全全一件玩品麼？現在的女子，表面上要和男子平等。但是講起學問做起事來，就說他們是男子，我們是女子，男子總當比女子強些。簡直以女子二字，做自己卸責的地步。到了結婚，就有三種不可破的情形。第一、無論學問才幹光景，總要男子比女子高。如果男子和女子差不多，女子就以為大不應該，夫婦的感情，是不會十分好的。第二、仍懷一種舊思想，不以為一男一女平等的結婚。總以為女子吃虧，是嫁給人家，做了別家的人了。換一句話說，就是以為女子做了男子的附屬品了。第三、訂婚的時候，什麼聘禮呀，門包呀，開通的人家，也不能完全免去。不是仍舊把女子當一種貨品，骨子裡沒有脫賣買行為嗎？我以為現在的女子，不必口頭爭男女平權，先要自己保全人格。人格沒有完全，還講什麼權不權呢？所以現在的女子，頂要緊的，是曉得一個人不是玩品，要保全自己的身份健康經濟。失了身份，害了健康，耗了經濟，裝飾把人家看，是頂不值得的。其次要曉得男子是一個人，女子也是一個人。人的智愚強弱，雖然不能一樣，但決不會男子都比女子智，都比女子強的。到了結婚，只求兩面的人格相稱，不必一定求男子的學問才幹財產比女子強。婚禮上出嫁的思想，賣買的行為，應該剷除的乾乾淨淨。要做成一個有人格的男子，一個有人格的女子，雙方平等結婚，做一個新家庭。這樣下去，女子方有地位可言，不是男子的玩物了。

家庭的覺悟怎麼樣呢？做父母的要曉得生兒生女，同是一樣的。在父母本身上說起來，女子是賠錢貨，男子也是賠錢貨。男子有可以靠養的，女子又何嘗沒有靠養的呢？不過從前培植男子，不培植女子，所以男子比女子強一點。倘若父母把男女一樣去培植：沒有結婚的女子，固然可以從事職業，奉養父母；就是結婚了的女子，她倘能自立，那有不管父母的呢？舊時代的女子，嫁了好人家，父母如果生計困難，女子以夫家財物貼娘家的，也很不少。不過這種辦法，不很正當，也不很自由。比女子自己以才力所得的，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了。父母要女子少賠錢，只有給她受教育的一個方法。進一步講，父母產生兒女，就是罪孽。必須培植到她的人格完全，方算是免了罪孽。天下不肖的子女，那一個不應該叫他父母負責呢？女子所受的痛苦，更應該由父母負大半的責任。況且大家不培植女子，你又何從得好媳婦好子孫呢？所以我想現在的家庭，應當有一個覺悟，就是教育女子，完全和男子一樣。看她的資質性情，盡力去培植。至於財產一層，我主張以少給子女為宜。如果分給男子，也就應該分給女子。養父母的老，男子固應該負責，女子也應該負責。結婚認為平等的，男子結婚認為得了一個妻，女子結婚認為得了一個夫。父母也把佳兒佳婦佳女佳婿，看得差不多。那女子的地位自然增高了：自己家裡看女子不起，偏要人家看得起，那是萬萬不行的。就是做到，也不過人家格外憐惜弱質愛好玩品罷了，不是女子的人格長進呀。

社會的覺悟是怎樣呢？前兩段所說女子自身的覺悟，和家庭的覺悟，都要社會覺悟，方才易於收效。為什麼呢？因為社會倘若不覺悟，社會上一般的人，見了覺悟的女子和覺悟的家庭，必定以為奇怪，多方的去嘲笑她，誹謗她。女子最怕這種事，一遇見了，只好把自己的覺悟拋去。也有定力強點不肯拋去的，這種人在社會上一定吃許多虧，受許多苦。我以為社會的覺悟，一時難得透徹，我們不可以揠苗助長，反阻礙她的生機。然而應當找一個現在最低的限度。第一、提倡不要裝飾。第二、尊重女子的人格。不可看做玩品，和男子的附屬品。第三、承認女子受教育的權利。父母有隻叫男子就學不叫女子就學的，大家應該勸誘她，譏笑她，認為和不叫男子就學是一樣的錯誤。這樣下去，女子的實力，自然可以增加，女子的地位，自然可以增高了。

女子的自身覺悟了，家庭覺悟了，社會覺悟了，婦女問題的第一步，就可以算解決了。不過現在去求她覺悟，將來在覺悟後求進步，都非從教育上着手不可。所以我以為教育上的覺悟和改進，實在是現在的急務。教育上的覺悟和改進，說來很多，最要緊的是學制的覺悟改進和學校的覺悟改進。關於學制的，應該由研究家和教育行政家着手。關於學校的，應該由研究家，教育行政家，和校長教員着手。分途並進，不拍他不一日千里呀！

學制上的問題，關係國民學校的，現在法令男女視同一律，可不必再說了。不過調查學齡兒童，勸誘就學，不可仍舊偏重男子。女子師範學校，亦沒有大問題，只求每省多設幾處就是了。現在最要緊的有三個問題。第一、高等普通教育。第二、高等專門教育。第三、職業教育。這三個問題不解決，女子的實力和地位，總不能圓滿收效的。

我想這三個問題，非到社會進一步覺悟與風習進一步改造後，與男子的教育總不能完全相同的。高談闊論，沽名釣譽，我並不是不會，不過於實際無益的事，我不肯昧心去說呀。我以為現在當認清我國女子的現狀，定一個進一步的辦法，等到進一步辦法成了風習了，再進一步，改定辦法。這種做去，與實際既有益處，也不至犧牲許多女子，供教育的試驗。況且男女分工，本是天然的規律，我國還不到人力不足的時候，何必勉強女子做男子的事呢？天下的事，不可不求進步，又不可躐等進步。這句話一定有許多青年反對，不過我的良心上是這個樣子，我不管人家反對不反對，我是要說的。

依我這個宗旨解決這三個問題：

第一，高等普通教育當分為中學校、高等中學校兩級。中學校是普通科目，三年卒業。注重國文家政（包括日用理化兒童教育和家庭衛生在內），至算學、歷史、地理、外國語等，不妨簡單些。高等中學校兩年卒業，應當分文科實科。國文、外國語、法制大意、體操等科，應當一樣的注重。不妨公同上課。文科加課歷史、地理、哲學、心理學、倫理學、教育學、中國文學史等科目。實科加課算學、博物、理化、圖畫、手工等科目。

中學校的宗旨，在養成高等人格。高等中學校的宗旨，在養成研究力，和進大學的預備。中學校每省應該多設若干處。高等中學校可酌量情形，每省先設一二處，逐漸推廣起來。

第二，高等專門教育應該斟酌女子已具的程度和就職的情形，漸漸的設立。我以為現在當就設的：（一）普通文科。養成高等文學人才，和高等中學高等師範的教員。（二）醫科。養成高等女醫。一方為婦女免痛苦，一方為女子謀一種最好的職業。（三）紡織。是我國最要緊的實業。其中大部分，女子可以做的，此科如果發達，於實業和女子的生計，都有很大的影響。（四）養蠶製絲。此科最要緊，最宜於女子，大家都知道，可不必說了。不過現在所設的，程度不高，所以他的特點，還不甚看得出咧。以上四種不過略舉一例，並不是限定這四種。

至於大學開放，近來爭論很多。我以為第一步的開放，應當許女子普通文科大學和高等師範卒業的，入大學的文科理科，做選科生。女醫專門卒業的，入大學的醫科，做選科生。其餘各科，漸緩開放。這樣辦法，有幾樣好處。第一、能受大學教育的女子，無向隅之嘆，又成就許多學問家，免埋沒許多人才。第二、學府的設備和教員，都不容易。這種辦法，可免另設女子學府的困難。第三、入學程度很高，自然有益無弊。第四、文理醫三科，都是與女子學問有益，身體無損的。第五、作為選科生，女子可就自己的學力體力志願，分別選習。如願全習，也不妨聽其自由。這樣辦法，可免勉強全習致身體受損，能全習的也不受拘束。將來如果人才眾多，女子的地位，職業的範圍，擴充開了，不妨就需要的狀況，再開放他科，或某科的某門。這就是我所說的求進步而不躐等了。

第三，職業教育應當看各地情形，多設許多傳習所。費用既不大，學生程度不要限制太嚴，入學的可以很多。本地需要的職業，學會了就可以有用處。比方：紡織、養蠶、織草帽鞭、織花邊、種菜、種花、種棉花、畜牧（一種或二三種）、養雞等，無論什麼科目，只要本地相宜的，需要的，就可設傳習所。一年兩年卒業都可以的，授課全日半日也都可以的。如果曾受國民教育的少，不妨另設補習科，補習國文算術。這樣辦法，於教育生計都有極大的影響。比設完備的實業學校既容易，又有效驗。各地熱心的人，何妨試試看。

學校的覺悟和改進，說來很複雜，我以為最要緊的，是人格的精神，正確的知識，健康的身體。十餘年前，上海的女學界，精神很好，人人都有一個高尚人格的觀念。裝飾一點不講究，粗布衣服，很優雅，很大方。後來有個著名的校長，開了一家綢緞鋪，送許多優待券給學生。女子本來是好美好虛榮的，看見校長這樣提倡，於是大家都做起華美的綢緞衣服來了。戴手飾的也漸漸多了。胸部束帶穿緊小背心的風氣也傳開了。現在的女學生，和十年前的女學生比較起來，恐怕精神上很有點不同。就是那時候的女學生，有一種要求人格的精神；現在的女學生，表面上拿獨立自尊做口頭禪，精神上和沒有入學校的差不多，不過是有一塊女學生招牌的玩品就是了。說到知識一方面，也很不完全。科學的知識，既不正確，又欠了解。文字的知識，也是這樣。女學生和女學生出身的教員，沒有幾個不寫別字的。這是什麼緣故呢？我以為都因為辦學校的，沒有目的，沒有精神，只曉得裝個場面，敷衍了事，所以弄成這個樣子。至於體育一方面，表面上比深閨靜處的好得多，實際上卻不盡然。我聽見好幾處女校，辦理算很講究的，但是學生有因為月經期內體操運動，得了痼疾的。又有某學校，赴聯合運動會，司令的女教員，選手的女學生，都在月經期內勉強到會，為學校爭虛名，弄得病了許多時候（日本教育法令，明定月經期內停止體操運動。但是女學生羞於說明，所以也不過是具文罷了。只有幾個真熱心的女教育家，留心查察訓練，還可以實行）。至於高底皮鞋緊小背心的有害身體，更不必說了。這事看來不大要緊，但是與現代女子的健康，將來國民的強弱，都很有關係的。教育以德育智育體育三樣做目的，如果做成沒人格的德育，不正確的智育，害健康的體育，我們要興教育做什麼呢？

學校應該怎樣覺悟改造呢？我姑且簡單說兩句。第一，要養成人格覺悟的風氣。第二，要養成功課消化的習慣。第三，要防制身體的損壞。又有附帶的兩個條件。第一，是慎選教職員。第二，是不要徇學生的虛榮心，功課弄得高而無當，博而不熟。至於下手的方法，各人各自研究，研究有心得，就去實施。不是我們說空話的責任了。主持女學的人呀！諸君要保自己的良心，保學生的人格，我國女子才有幸福的希望呀！

我寫了這許多，我的意思還沒有說完。我想另外寫一篇，叫做「婦女問題雜談」。一段一段的隨便寫，可以與這一篇互相發明。不過我的功夫很少，一時能寫出不能寫出，還說不定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