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庵集/卷四
書
[编辑]與洪德保己丑
[编辑]前書。冒貢忠愛。乃蒙不斥而所以感憤自厲之意。溢於滿紙。三復歎賞。大慰所望。怳如復對二十年前道峰院裏之德保甫也。雖自顧蔑蔑。尙欲鼓發壯心奔逐下風之萬一。倘幸不復以空陋而棄之否。第願先聞近日用功節度誦讀緖餘。得以爲請質之資耳。如何如何。惟是所禀講禮之說。見諭所以指陳麾闢者靡有餘力。使人愕然失圖。然亦足見盛學之眞實不苟處而尙且許之反復。則何敢不罄攄腐陋。以承雅意哉。夫禮之於人。其爲甚重甚急者。聖贒之訓盡之矣。亦高明之所熟習也。而乃有此論則是必有以耳。請姑以鍾厚之所經歷者言之。厚自兒童時得與助奠於家之祭祀。及其冠而婚。而又聽事於喪也。無往而不以是禮。旣覩之矣又行之矣。而莫知其所從出也。則其心能無困悶者乎。於是始取家禮觀焉。家禮非儀禮則不可觀。遂觀儀禮。觀儀禮何得不觀其註疏。註疏則有甲乙同異。又安得不觀。觀之又非毫分縷析而奚可哉。雖其鈍滯鹵莽。粗窺千百之一二。卽其一二窺處已令人淫淫若毛竅之生津也。則其進進求之。庶幾益窺其所未窺者。亦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惟此之心。非由病風喪性。則又可見其爲天之經地之義人之彝。雖欲一日去之而不得者也。旣一日不可去。則其行之也特如耕田之牛載重之馬能耕能載。而不知所以耕載如何耳。旣爲人誠不能甘與牛馬同。况此只以禮之常者言耳。至於疑文變節轇葛眩晃之際。雖使格物致知之已熟者處之。不素講則尙患難能。况天下豈有不明於禮而爲格物致知者乎。使格物致知果爲聖學之要。則禮之不可以不治也亦决矣。此區區所以不自量力。雖逾見其難而逾不敢悔而止者也。來諭謂居今之世。欲反古之道不亦難乎。此卽子思所傳夫子之訓著於中庸者也。何煩足下之主張哉。盖雖以朱子之亞聖。制爲家禮而亦不能盡反乎古。爲是故也。然竊觀家禮。有用古禮者。有用今禮者。又有參用古今之禮者。後之人苟不推究其源流意義。則無以知其用古用今與參用古今之所由然者矣。須知其所由然者然後。有可以恪守不易者。亦有不可不通變以合乎禮者。於其當恪守也而不能洞晰而篤信。於其當通變也而不能推移而從宜焉。則以之成人以之造端以之送終而追遠其心。豈能恔乎。足下明且賢。故以是爲恔矣。如厚者。誠不能恔矣。來諭。又謂無關於身心之治亂家國之興喪。惡是何言也。有禮則安。無禮則危。固已著於曲禮矣。足下當以此爲苟爲大言耳。盍亦察其爲眞切事情而不可易者耶。足下又當曰。吾所言者。特指其儀文度數耳。然使儀文度數不出於天理則已。使其出於天理乎。則豈有捨天理而可以正心修身齊家治國者乎。夫禮之一升一降一拜一揖。皆天理也。當升而不升。當降而不降。當拜揖而不拜揖。則雖此心之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皆得其正。不害其爲不正矣。雖此身之齊明盛服。而旣不能非禮不動。則不害其爲不修矣。至若家之不齊國之不治。益可知耳。足下若以升降拜揖之屬。已備著乎書。只可按行無用細究也。則凡事不經吾心商度而行之者。皆非誠也。雖行猶不行也。况其未著於書者。又甚多者乎。來諭謂適足以來聚訟之譏。此尤非所望於足下者也。古今以禮聚訟。不可枚數。而唯宋之濮議。與我朝之己亥服制爲大。足下以程子與宋先生爲可譏。則尙復何說。然以父子君臣之重而辨其禮之得失。以是而譏以聚訟。則是欲外父子君臣而理身心治家國也。足下將亦謂仁宗雖父濮王。宋未必亡。己亥服制雖從期。我國不必由此而興耶。足下於此。其尙有動悟耶否耶。來諭謂殆不若律曆筭數錢糓甲兵之可以需世而適用。此正足下平生受病源委之所在。自謂着實法門而有足以驚世動人者也。厚不得不冒昧而痛辨焉。曾子謂君子所貴乎道者三。籩豆之事則有司存。夫以曾子所貴之三事而絀籩豆爲下則可。今乃更下於籩豆。以從律曆筭數錢穀甲兵而絀籩豆則豈敢也。况學禮者亦以籩豆爲末而其本在於天理之精微者耶。齊景公曰。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以食諸。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爲也。足下嘗讀此以爲何說耶。來諭始也以禮爲無關於身心家國而斥之。終又以禮爲不如律曆筭數錢糓甲兵。則足下信以爲律曆筭數錢糓甲兵之關於身心家國。賢於禮耶。吾聞失於禮而亡國敗家者矣。未聞以律曆筭數錢糓甲兵之不理而喪其國者也。然律曆筭數錢糓甲兵而使誠無之。亦不可以爲國也。但君子之心則以律曆筭數錢糓甲兵之不理而喪其家國。爲愈於失於禮而喪其家國耳。且孔子嘗責樊須爲小人矣。孟子亦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足下亦將詰孔子以不農不圃則死。責孟子以不爲百工之所爲則身不備耶。愚誠死罪。以足下之殊姿美志。何爲不成。而只緣高明太過。深自見得世俗儒者之徒勞無益或反有害。而遂一例視之爲虗僞迂闊。故務欲以身矯之。至于今彷徨歧路。無所歸宿。殆朱子所謂惡人說河甘自渴死者也。此平昔所耿耿者。故敢因此吐盡。雖荷洪度。得無傷於直乎。來諭又引朱子論春秋者爲一大證。春秋之與禮。其緩急輕重。有大不類。足下亦豈不知。而爲此言以試愚陋耶。然朱子於春秋。則果無一書補修。而於禮則先之以家禮。終之以儀禮通解。從而錯綜以古今家祭禮。若是其眷眷。是尙謂禮之可與春秋比論耶。抑自程先生若胡康侯先生而視之。則其於春秋得無猶有憾於朱子之爲耶。此亦不可不知也。來諭煨燼漢儒之云。已經先輩論評多矣。未暇悉對。然孟子亦曰。盡信書不如無書而已。不曰可盡不信矣。要在察而擇之。而察擇之方。又在明於禮而已。以是則益見禮之不可不講。而未見其爲不可講之證也。支離至此。正犯足下所厭惡者矣。彌增愧悚。倘不以老生陳腐而加證誨焉則幸甚。
賤陋之說。旣覼縷矣。而尙有所欲言者。夫聖人原天理卽人情。制爲禮儀。俾萬世咸知之。不幸秦之火。漢魏晉之黃老。六朝之佛。以至于唐五代而壞滅無餘。天啓有宋。諸君子振以正之於荒墜之後。第以聖人之微言有關於大體者。又在三經與四書而三四之中。亦有遠近緩急。故諸先生之論說纂輯。尤斤斤於四書而三經猶在所後。至於禮則又以其爲聖人之粗迹。故未遑悉也。此其勢然而亦所以委重於後之學者也。後之學者。幸賴諸先生之力。於三經四書。見得大義。只合玩繹服用。而正好於其所遺責者。相與闡明。使古聖人制作。不墜於地。而當是時也。又以惡其煩憚其難而倡爲不必講究之說。鼓之其間。其爲不仁。甚於昌黎時之佛矣。且雖曰是聖人之粗迹。然道無精粗無大小。須是幷盡其粗與小。方成得精大。苟非然者。先王之賓興萬民。用六德六行而足矣。何必繼之以六藝。孔子之敎門弟子說志道據德依仁而止矣。何必繼之以游於藝。其稱弟子之賢者。又何爲曰身通六藝者七十三人乎。六藝之首。則禮是也。觀此則古人之所爲學。亦可知已。後世學者。往往說心說性。字解句釋。而顧於禮不屑曰。吾務其精者大者。其說則美。而愚或懼其非古人之意。若足下之諭於六藝。斥其首而反進其末。則又非愚之所敢知也。雖然足下豈眞斥禮者哉。特斥其儀文度數之細。未易考徵未可遽復耳。然子思不云乎。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三千三百之細而謂之大。何其與足下之說異也。此必有所以矣。至於古禮。誠有不可徵者。亦有不可復者矣。然亦何嘗無可徵可復者乎。吾姑究其可徵從其可復。而推以明夫不可徵不可復者以俟焉。則安知不有後王者作而有所取證也耶。此非愚之敢以爲己任也。區區竊有望於世之爲學者如是云爾。幷惟亮察。
答人問目
[编辑]道性善章小註擴而充之○事爲之間。雖聖人亦只管推將去。孟子所謂善。推其所爲者是也。若於心性上發見。則聖人性者不加毫末。萬善自足。豈待擴而後充哉。〈滕文公〉
雖聖人之萬善自足。若其四端之發。則豈得不由微至著哉。且心性上發見。卽是事爲。事爲心性。恐難判作兩道。如親親仁民愛物。何可曰非四端之所擴耶。孟子所謂善推其所爲云者。以其上文擧斯心加諸彼云云觀之。正亦指四端之所擴耳。盖充自是由小至大之義。與盡字差不同。
蓋歸○若云歸其家。則所謂反虆梩者。將何以訓哉。其將曰。以虆梩而反乎此。則恐非正義。反集註云覆也。盖其意謂以此盛土而盖覆於屍也。註意明白何疑耶。
反字。愚意果欲看如反齊滕之路之反。而解作往持虆梩而反。故於集註不能無疑也。然雖以集註言之。所謂歸而掩覆者。亦大綱說也。歸後覔持虆梩而更來掩之。自在其中。特不細言之耳。如何如何。
責難於君〈止〉謂之敬○恭主乎外。而所謂責難者。以事言。故謂之恭。敬主乎內。而所謂閉邪者。以心言。故謂之敬歟。〈離婁〉
來敎似然。
不誠乎身。集註反求諸身〈止〉善之所在。○此註與中庸不同。豈孔子則以中庸極功而言。孟子則以學者用工而言。故集註亦隨而異歟。且下文集註訓誠字曰。誠者皆實而無僞。又與中庸所訓眞實而無妄不同。眞有自然之意。皆有用工之跡。僞視妄。亦有淺深之別矣。如何如何。
中庸。上言誠者天之道。是直說天。下言誠者不勉云云。方是說聖人之爲天。孟子則只言誠者天之道。是說聖人之爲天。此所以集註之解。於庸則只言天理。於孟則言理之在我也。其所異者。孟子之誠者天之道。乃與中庸之誠者不勉云云相當耳。其爲聖人之極功則一也。至若學者之用功。則庸之誠之。孟之思誠同一事也。來敎以孟子之誠者。爲學者用功。大失之矣。集註誠訓。特下皆字。以理之在我者人所司也。而衆人或實或不實。惟聖人能皆實耳。何處見得有用功之迹乎。且旣用皆字。視庸註多一字。則不必幷用眞字故去之耳。實則實之一字。自包眞字在其中矣。旣去眞字。則又須改妄爲僞。亦其辭法自爾。盖眞實無妄。自是相貼文字。而若曰實而無妄。則不如實而無僞之爲順矣。
聞文王作興○沙溪云。作當屬文王。興當屬二老。小註及諺解。作興皆屬文王。不然。〈沙說止此。〉按楚辭註曰。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而歸之。此註卽朱子所爲者。而興下。下而字。以此觀之。作興恐當幷屬文王如何。
興字。屬上讀則意雖似疊。而語自好。古人文字多如此者。屬下讀則甚短促不妥。來諭所引楚辭。亦儘爲明證也。可喜。
不告而娶小註。程子曰云云。朱子曰云云。○若如程子說。則堯旣命之。瞽已知之矣。何論乎舜之告與不告也。萬章孟子又何以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若如朱子說。則舜於娶婦之前。亦嘗告之矣。豈可以受命時未及告。孟子遽然斷之曰不告而娶乎。程朱所訓。俱未免可疑。
程子說。已與萬章文不合矣。朱子說容有此理。不告而擅受。堯命亦不害爲不告也。旣受命而力告。則事已垂成。瞽亦恐難容他。
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孟子前旣言君子不敎子之義。而却恐天下後世爲人父兄者。遠其子弟。棄而不敎。故於此又以養之之道。反復言之。盖責善則夷矣。不敎則棄之。惟此養之一字。旣無患乎相夷。又不事乎棄之。孟子之拈出此義。以繼公孫丑問答之後者。可見聖賢爲天下深慮也歟。
來敎儘好
當如後患何○君子不言人之不善者。只爲其道理合如此而已。非出於慮患而然也。孟子乃以後患爲言。豈其有爲而發。不似平說道理者歟。
誠然
舜旣爲天子〈止〉二天子○以孟子此言見之。後之人君傳位其子而自稱上皇者。是二天子而皆非於孟子者歟。〈萬章〉
盛諭似然。但如宋光宗。則是後世事變之大者。不得已行權也。故朱子是之歟。更詳之。
非才之罪○孟子方論性善而忽及於才。至曰。若夫爲不善。非才之罪。所謂才者。麤底氣質不足以當之。一身之知覺運動。無乃是與。雖然此乃拈出氣中之淸者而言之。故知其可以爲善歟。集註曰性旣善則才亦善。中間下一則字。有若其才之善。因性而然者然。盖才是氣也。人生禀氣之時。有淸底者。若心若才是也。有濁底者。若血氣若形殼是也。濁底者。善惡固不齊矣。淸底者。本自善矣。此皆氣之所爲。何嘗有藉於理而後。始可謂之善哉。集註此說。可疑。〈告子〉
性本善。氣有善惡。然性之發而氣無所蔽。則無不善。有所蔽然後爲惡。氣之無蔽者本然也。有蔽者末流也。孟子平生不理會氣。故只據其無蔽者言之。所以專言性善而不言氣質之性。以至情與才之爲氣也。而亦只言其善。不言其惡者也。集註之言性善則才亦善。正發明此義耳。非謂才之藉理而後善也。然程子曰。才禀於氣。氣有淸濁。則才犯氣質境界。豈可與十分精英之心體。幷謂之純善哉。此朱子之謂程子爲密者也。來敎謂才非麤底氣質者得之。而謂之知覺則不可。知覺卽心。心卽氣之本然。虗霛無淸濁美惡者也。何可以才當之哉。
與金子靜別紙
[编辑]心氣質之辨。區區常謂心是氣質上面精虗者。其未發也。不與氣質相涉。至於已發然後。爲氣質所滚合。有善有惡。或者言心之未發也。氣質亦只與心同在方寸之中。而特其中自有不相雜者。故不可言有善惡耳。謂渼丈之論亦如此。未知於盛見。何如。〈答曰。高明之素見。恐是正義。若謂心與氣質。同在方寸。則大學或問所謂方寸之間。虗靈洞澈者。將何以區處耶。特血氣與靈覺。相與體貼。無少間隙。雖於動後卽地混盪如泥滓淸水之合。不至有超入之迹耳。渼兄似避超入之嫌而爲此說。然恐終未安。〉
大學誠意章句。意者心之所發也。按心之直發者。謂之情。其發後商量計較者。乃謂之意。今只云心之發。得無嫌於訓情耶。〈答曰。情意之義。弟則以爲情與意並論。則有闖發計較先後之別。專言情則包意在其中。專言意則包情在其中。若局定以爲必有先後之別。則經書中言情而不言意則爲歇後。言意而不言情則爲無頭。其可乎哉。大學誠意。亦不妨包情看。如何如何。〉
答金子靜問目
[编辑]大本立而後。方可謂之中。故常以爲下愚與禽獸無中體矣。近者。有人引大學或問所謂劉子天地之中。程子天然自有之中爲說。而謂下愚禽獸亦皆有中體。此論却似有見。未知自高明觀之。如何。
下愚禽獸。皆有中體。此論甚新。然愚意。中和之中。推其本。則固卽是天地之中。而天地之中。以萬物一原而言。中和之中。以人心未發而言。於此正好以朱子一原異體之說處之。未知如何。
年前。曾禀致中和章義。以語類所謂由外靜以至於內。由內動以至於外者。爲有意義可思量矣。自戒懼以下。文勢終似可疑。豈或戒懼云者。是平常日用工夫而至於至靜之中。方爲未發地頭耶。且或問所謂不睹不聞之前者。與未發之前或有不同者耶。
致中和章語類說。來敎豈指泳錄由外言之以盡於內。由內言之以及於外一段耶。此則正以戒懼通動靜。愼獨專言動者而言。語類他說固多如此。章句亦自有此意。何待此錄耶。欲以此而證致中和章句則恐依舊無出塲也。以自戒懼而約之。爲日用工夫。則義理非不如此。其奈犯了愼獨界分。何哉。〈此意當深體之。〉或問不睹不聞之前前字。終亦不敢道與未發之前前字。不同也。
答徐汝進退修改葬持服問
[编辑]以陰陽家而合禮家論之。此從來疑眩難斷者也。尤翁有言。始役卽服緦。此則禮之常也。其破墳曠日而後出柩者。從朴潛冶,趙冶谷見柩乃服之論行之。恐得處變之宜。然此係通變之大者。幸博質於諸長老焉。〈後來思之。只合從尤翁。〉
答上仲從叔父
[编辑]沈事所敎又伏悉。大凡罷繼之有害禮律。固姪素見。故曾於靑平家事。大以爲非。而近聞金厚哉得罪門黨。其家兩儒賢。皆憤斥無餘。而姪猶疑其禮或可思矣。昨因來敎。此事而加思繹焉。則苟有大力量擺脫古書今律而改定典禮者。直斷以一爲之子。不可復易之義而處之。似有此理。而此非容易可議。莫如謹守文書之爲寡過。故前所奉對者此也。今承盛意。終未釋然。而又加思焉。則賤見却愈固。雖不拘文書而從頭理會。亦恐不然。夫一爲之子。尙不可復易。則天生之子。尤不可易也。而奪所生之子爲他人之子。曾無所留難。豈非爲他人之無子故歟。及其爲他人子而見所生者之無子。則乃獨據一爲之子不可復易之義而不還之。其於本末輕重之倫。何如也。况通典許氏之論。卽據儀禮嫡子不得後大宗之文。謂小宗無支子。則大宗自絶而因爲還本之說矣。於大宗尙然。其餘尤當如何耶。且凡事以本爲重。非大宗非大夫而皆繼後者。本是於人情禮意大不可。况至於所生無子。而猶自如爲他人子。豈不爲咈情悖禮之大者乎。苟推其本。凡不當繼後而繼後者。不問所生之有子無子。盡加改正亦可也。惟如靑平家之本係當繼。乃爲子孫地。而罷之者爲敗倫耳。來敎與所諭謙叔之論。只曰未釋然。曰未安。而不明言其所以然。則將何以破此迷惑耶。及讀議草。亦只以過三十年服兩喪爲重。苟曰一爲子不可易。則雖未過一日未服一喪。亦當不罷。而况生之者。尙可計年月與服喪而容易出爲人後耶。又况生之而亦過屢十年。亦服喪。然且出後者何限耶。此恐終無以折彼口而服之心也。大體旣不相合。文字得失不足論。而其論律文處。謂之律不必從則可矣。强加解釋而遷就以附己見。則此恐大害義理。萬一律文本意不如此。則豈不惶恐乎。以賤見則律文本意之如此。萬無其一矣。未暇悉卞。只是凡言無嗣者。豈有以迫不得已無他變通而言之之理乎。禮姑毋論。此一段斷不可不改之也。所引沙溪說。亦終非明正的確者。未見其爲好也。如何如何。
答仲謙叔別紙
[编辑]來諭謂所後重而所生輕。所重之絶嗣與所輕之絶嗣。孰重孰輕。此於大義似矣。然盍亦以此而反隅於其未出後之前耶。當未出後之時。其輕重無待言矣。所生之重。雖有十子可嗣。其於所未後之絶嗣。果何與也。而乃去所生而之所未後。致令天定之至重至輕。一切反易。是雖沿襲久熟。以爲當然。而其於禮意人倫。則失之大矣。苟有大制作變通。則一正其失。使天生之父子定無不可者。此縱不能因其本重者之絶嗣。追理前失而正之則是不過各還本分。而中間以人勝天者。幸爲天定所勝耳。今乃反據誤爲反易之輕重。而大言此重彼輕以拒之。是鄙諺所謂人刀入我鞘。我不還者耶。噫。其亦甚矣。夫謂所後重所生輕者。只爲出後故也。今此罷繼之議。是將出後之本領全體而理會焉。則彼因出後而生輕重者。方且爲無皮之毛。尙何足論乎。來諭又引儀禮適子不得後大宗。而謂在天生則爲其父之無嗣而不得後於大宗。其嚴如彼。在所後則任其父之絶後而還爲子於所生。其易若此。夫此豈難知哉。所生則有限。一無所生之子。則所生之子不可復得也。所後則人盡子也。以始之奪於此子之所生者。而又去奪他人所生之子。豈有窮已。而何必仇仇然執此子。使絶其父之嗣哉。天下之惡一也。忍於絶所生之嗣而善爲嗣乎所後者。亦必無是理矣。來諭又謂天下之爲所後父子者。擧無固志。此又何其獨爲失誤而爲父子者慮。而不絜之以天生爲父子者也。今世俗以天生之子。而有疎遠一族人無後則一朝仗大義而奪之如己物焉。若是者。天下之爲所生父子者亦擧無固志矣。奚獨所後父子哉。來諭又謂繼後之法。朝家許之。先賢不非。擧世行之久矣。此則正區區所敢好異於衆者也。此恐是性僻耳。一僻性人斥之。顧何害於人人之安之乎。然至於去所生爲他人子。見所生之絶嗣也。而猶曰我之去所生也。朝許之。賢與之。世久行之。所生之絶嗣。於我安也云爾。則亦太甚矣。况朝家固許出繼。而於所生絶嗣而罷還者則又許之。自所生而繼他人之絶則以朝家爲諉。自所後而繼所生之絶。則不復顧朝家之典。是何人情也。來諭又謂高明眞以沙溪之意。爲禀命君上則無擅罷之嫌乎。然則何時不可告君。而不曰當告君罷之。直曰子不可擅罷。以本生親班祔乎。粗解文理者。亦可見其指趣。若告君得不爲擅。則毋論父在父死。焉有不罷之時乎。又謂告君必罷。使其子增其掩耳偸鈴之罪。區區雖不解文理。豈不知沙翁之意非謂當告君耶。夫毋論父在父死。必皆告君。則何擅之爲患。而此乃曰不可擅者。盖以罷繼雖皆告君。父在則先自斷定。父死則子不得斷定。斷定之謂擅。以是而謂子不可擅耳。今有母而聞於君上。君上參以禮意法文而命之。是亦可謂子之擅乎。亦可謂掩耳偸鈴乎。此而謂之掩耳偸鈴。則凡父死而有母。若將所後之父母。陳請而爲之後者。皆爲掩耳偸鈴矣。使此論而行則庶幾略防得出後之路。是則可幸。然嘗見大典立後條曰。父沒則母告官。又聞無母者門長上聞而亦許之。世多其例云。去所生而繼他人之絶。則雖父母俱死。只有門長上聞。而於其子不爲擅不爲掩耳偸鈴。去所後而繼所生之絶。則雖因母有君命。而於其子爲擅爲掩耳偸鈴。區區於此。亦曰在所生則去之從他人。其易如彼。在所後則去之還本分。其嚴如此。何也。抑沙翁論中。以本生親班祔。是又於禮何如。而來諭牽連引之耶。如此處。恐不如置之不論之爲善也。盍亦深思之哉。大抵來諭甚嚴而辯。不可勝對。然亦何必多言哉。區區有一言以蔽之者。請畢陳而止焉。夫禮孰敢能知之。只得從先王所制。而先王所制。猶不能究其萬一。若此非大宗非大夫而爲之後者。先王之制所未有也。不寧惟是。人雖多子。苟無一成人者。則是其嗣之有無。猶未定也。所生之嗣之未有定而去爲他人子。是所謂失禮之中又失禮焉者也。禮之失。反復重累至於如此。而欲就其上面。切切辨其得失。不亦可笑也哉。執事則以爲此大關倫義。非尋常講格之比。明辨至此。然若愚者。誠不暇爲此先王制禮之外而過費論說耳。來諭沈妻上言不受之說。朝家當有處置。尤豈草野賤陋所敢豫謀者哉。
答上渼湖
[编辑]辱詢罷繼歸宗。在大祥前者之禮。旣是尤翁所不能斷。而從前與人講難。每無結末而罷。今亦安敢容喙。然姑以妄見。則其持服自有稅服。正禮無可疑矣。其几筵當觀練之曾行與否而有異。練若未行則似可視其新持服者而隨時追行練與祥矣。練若已行則一喪再練。恐不成義理。似可仍其練而又祥。祥則自當撤几筵。而新持服者只得隨時自行變除耳。然所謂撤几筵。只以上食言耳。按禮凡祥後。主猶在寢。以之行禫。至吉祭時。乃入廟。〈義見士喪禮吉發疏。任仲思極主之。〉則此新持服者旣是主人。主人服未闋之前。自不得行吉祭。未吉祭。則主當自如在寢。而朔望參獻如廟禮矣。如此裁處。或可爲權宜之一道否。僭陳至此者。非敢爲對下問。要以一發。得受判敎耳。幸乞毋孤焉。
答三從弟仲元鍾健問太極圖說各一其性
[编辑]朱子註。隨其氣質所禀不同八字。終是無說可通。淵翁將各字性字分二爲解。亦甚未安。愚意各一其性。須還他各專一性。而此一性。便含具四性之意自在其中耳。姑如是看定。俟更尋思。
答三從弟仲元鍾健問太極圖說各一其性
[编辑]各一其性〈云云〉然則註中。性之本體。所謂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則性之無所不在。凡四性字。將不無偏全之同異矣。是又如何。
先說隨其氣質所禀不同。以釋各一其性。然後復擧各一其性而繼之曰。則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展轉推明。所以完全解得各一其性之義也。雖似是偏底性。而卽此偏底性內。便含具全底性。不害其爲太極全體也。四性字。第一是全。第二第三。是全中之偏。偏中之全。第四還是全。雖所指少別。而總是全也。
答仲元弟問
[编辑]江丈問檀弓其變而之吉祭條。甚難曉。註說亦艱深。且以常理言。豈有報虞之後。限卒哭連行虞祭之禮乎。鍾健對此甚可疑。所疑非一端。以是日也爲剛日者。一也。以一接字斷其爲虞祭者。二也。此文曰。比至於其祔。而註謂自三虞至卒哭。卒哭之前無來歷。而比至以下無着落。三也。禮曰報葬報虞。而此曰連接虞祭。如葬不踰月。而卒哭於三月。則將有行十五二十虞者。四也。曰不忍一日未有所歸而獨於剛日行虞。間有許多空日。無不忍一日之意。五也。檀弓之文。理明詞順。而此甚艱曲。六也。康成之註必有根據。而此說極無依據歸宿。七也。愚意。康成此註。恐難信。臆見似是謂報葬者雖報虞。而退行卒哭於三月。其祔則必接於卒哭。是日謂吉祭。而接謂連行祔祭於吉祭也。觀於勉齋所取載於祔條。可見其以是謂論祔。而高氏亦以一日未有所歸。取於論祔矣。如是看。則似好。而但康成禮註。常仰之如朱子四書註。今不敢容易打破。江丈曰。君言儘好。當更商量。
凡言是日是月者。皆虗泛無定屬之詞。惟隨所用而爲之義。觀於論語子於是日哭則不歌。檀弓是月禫徙月樂可見也。此言是日。卽於三虞卒哭之間剛日。連祭而用之。則是日自得爲剛日。一無疑也。義旣如此。則一接字。又不得不斷其爲虞祭。二無疑也。變而之三字。可爲卒哭前之來歷。而比至二字。緊承得變而之之意。何患無着落。三無疑也。報葬至不踰月。卒哭必待三月。而其虞不可不連接。則雖行十五二十虞何拘焉。四無疑也。常禮三虞卒哭之間。亦空一日。是亦謂無不忍一日之意乎。剛日則固自相接。而以柔日之空。爲有礙於一日未歸。則得不爲高叟之詩耶。五無疑也。檀弓此文。驟看似艱曲。而以其語變節。故勢自如此。六無疑也。康成之根據在士虞記。他用剛日矣。七無疑也。此則七疑皆破矣。而愚於盛見則有一疑。然最不可破何者。卽士虞記是已。士虞記曰三虞卒哭。他用剛日。亦如初。此他字。將何以處之耶。且祔本在卒哭明日。彼報虞而行卒哭於三月者。何疑於祔之接卒哭。而必曰於是日也接乎。勉翁雖取此載之祔條。而其於喪禮義篇則載此文而備錄註疏。無一語辨其非是。若必以通解爲證。則只見其從註疏。而未見其不從之也。原來江丈此疑。自陽村,沙溪而有之。然皆無奈士虞記他用剛日何矣。
答仲謙叔別紙
[编辑]承諭申丈誌。於其性情氣象抱負聞望之實。終欠特書。今據誌言器宇不凡。衆期益張顯家聲。又言眞寒竹翁孫也。只此道性情氣象抱負聞望之實。爲已足矣。猶以爲未也。故其下具錄相臣薦語與自叙詩。又再述于後曰伉直有氣。曰持謙虗動止必飭。曰論議處事不苟。爲推與於一時賢士大夫甚重則亦可以止矣。又以爲未也。末乃以目所覩。而稱其儀表以實之。至於銘辭則雖字句不多。其致意也特重。凡此於其性情氣象抱負聞望之實。爲特書乎。爲不特書乎。特書而爲詳乎。爲不詳乎。然此在申丈皆爲末事。其大節。在於起頭信川時事。而下至如掖隷宮房事。其事雖小。亦皆與大節相關者。故悉謹書之。其所謂性情氣象抱負聞望之實。因得以間見錯出。益焯焯明矣。盖不惟不必重言累說在一處然後。爲特書也。乃反有勝於重言累說在一處而爲特書者也。嘗見歐陽子辨尹師魯墓誌而謂世之無識者。不考文之輕重。但責言之多少。歐公之得此於無識者固宜。而豈宜有識如執事而乃復爲此言耶。歐公又言慕韓退之與孟郊聯句與樊宗師作誌法。故師魯之誌。用意特深而語簡。盖謂師魯文簡而意深。謂死者有知。必受此文。鍾厚於申丈。敢忘其賤拙而當此役者。只爲平日慕尙其規模嚴重。不與流俗同好耳。故爲是文。兢兢乎或恐其不嚴不重。或恐其同好於俗也。愚竊不遜。以爲吾之文。雖非可擬於歐公。而申丈之受之。可知其如尹師魯也無疑矣。來諭又謂其拒要津引拔。意爲其大節。遺之可惜。是指狀中不謁宰相與辭太學士勸赴科擧事耶。惜乎執事之待申丈。於是乎不及鍾厚遠甚也。古人卽毋論。雖今之人。苟不至不識羞耻者。則儒士而及宰相之門。皆知其不可爲。旣已廢擧而爲主司一言籠誘。忽然復去應。是不愧其家人僕妾而忍爲之乎。以不爲此而爲其大節。是果所以待申丈者哉。此又愚之所不敢聞命也。且記申丈胤子之來請銘也曰。文不在多。要在使後千百世想知其何如人。此其言。類有見於大意者也。今鄙文雖拙略。其於此言則亦庶幾云爾已矣。執事以爲如何。
答尹汝五聚東別紙庚寅
[编辑]致中和註云云。農巖云未發之前。有中不中之可言。三淵云朱子本旨。似就未發上有粗細說。果如二先生所論。則自戒懼而約之。是謂粗淺也。以至於至靜之中。是精深也。自謹獨而精之。是謂粗淺也。以至於應物之處以下。是精深也歟。
愚於農淵二先生說。竊所信不及。使未發而有精粗。則子思何得以未發直謂之中耶。且戒懼之外。何處討得至靜地頭。而謹獨獨非應物乎。
好學。近乎知節。不言知之次。仁之次。但曰勇之次。何也。三近工夫。是何等事耶云云。
此旣是通上文三知爲知三行爲仁而言。則此三近。爲當乎勇而以其近而已。故謂之次耳。但上文三知三行。以見成之達德言。而此三近。則以求入德者言。故上文三知三行。便爲知爲仁。而其知仁之次。則在此節之好學力行。按經可見。且此則無容表題。而惟三近之爲困勉以下者。須合上文而言其等。故所以獨言勇之次也。未知如何。三近卽學知困知利行勉行之功夫。功夫旣成則謂之學知困知利行勉行而已。豈別有功夫哉。
答任仲思別紙
[编辑]陶菴答崔祏書。論五代孫爲五代祖不當服承重。其說果如何。
神主之遷長房。已無古矣。生存而遷。尤何如也。廟雖五代而毁。身在而從廟毁之例可乎。此如不可則死而三年之內。亦何得處以毁廟乎。竊所信不及。願聞盛見。
答徐汝進墓祭位次問
[编辑]同墳而內用品字形。乾位當中。祭時設饌。或云當從壙中之次。或云當從祠堂之儀。以右爲上何如。
墓雖體魄所托。其祭也當以神道。旣以神道則不必以體魄所在之次序爲拘。無乃上右之說爲長耶。
上仲從叔父別紙
[编辑]久假不歸與以人事君之說。曾已略擧之矣。旣不知何時得歸。則未歸之前。雖一日當盡一日之責。而其責何在。在乎以人而已。座下試觀今世崇班華列。可謂林林。而其可與輔吾君扶吾國者。誰乎誰哉。徒見八袠君父。孤立於上。四百年宗社。無寄於下。念此而不痛泣者。無人心者也。况以座下之所處乎。使座下濡手足焦毛髮。竭死之力而有以補救之。且不敢辭。况不過雍容對揚於廈氊之間。出一言而上無所觸天怒。下有以厭人心耳。如是而猶曰我規模有定也。漠然如越人之視秦瘠。則是尙爲何如人耶。向者。座下之奏擢二正卿也。事非甚難且大。而知者猶知其煞用心矣。苟能推是而少留意於求蓄賢才。爲吾君吾國萬一之助。則卽此誠心。足以孚於今暴於後。其功利之遠近大小。不暇計也。然而所謂賢才者。豈待求之遐逖隱伏之中哉。只視夫世臣故家人物學識爲衆所期許者。因其勢而利導之耳。此顧何所顧畏何所妨礙而忍不爲之哉。噫嘻。朱子豈欺我哉。其與胡籍溪書曰。天下形勢。在救其本根而已。救其本根之術。不過視天下人望之所屬者。擧而用之。則天下之心。翕然聚於朝廷之上。氣力易以鼓動。如羸病之人。鍼藥所不能及。焫其丹田氣海則氣血萃於本根。而耳目手足利矣。古之大賢君子。所以爲國家計者。無大於此。以座下見理之明。爲國之誠。而豈不能慮之及此哉。然姪誠狂愚。敢獨仰疑於座下者則有之。座下之平生規模。自與人別。斂守一身。不喜以延攬爲事。此豈不是淸約寡過。而朱子之責留丞相有曰。杜門自守。孤立無朋者。一介之行也。延納賢能。黜退奸險。合天下之人。以濟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職也。倘座下終守此規模而不可變。則只合抵死奉身而退。作古古亭上一閑人。不可一日居其位。以重負我君國也。凡此固堂堂大義爲世道公言之者也。請復繼之以吾私。座下試思之。國朝所未有三世作相。固已爲鬼神所忌。而又不圖以死報則豈不益可畏哉。座下尙記姪從前以吾家爵位太盛而名節未副。爲座下誦之者否。如是而今之善類。猶爲座下期望愛惜者。其情戚矣。而在座下。豈非難得之時哉。爲一世慕嚮依歸在此時。爲萬世指點謗罵在此時。時乎時乎。豈再來哉。姪又敢妄意。座下或慮於人一有所扶則不扶者怨之矣。此不思之甚也。座下果能扶善類。善類翕然以爲倚重。則雖蜮射滿地不敢售。雖敢售之有。善類奉而仰之。其勢若泰山矣。不然而不扶不抑。依違彼此之間。自以爲順且無事。而却不知挾彈者。已在黃雀之後。而彼落之阱。此從而下石。於是乎兩全之計。變而爲兩敗矣。身雖不足恤。獨奈宗國何。然則以私而陳之者。乃亦所以爲公也。若其所謂世家人物爲衆所期許者。固不難知。而其所以因勢利導之方。又非姪之所敢切切指告也。第又誦朱子之言以終之。朱子與劉共父書曰。訪問人才。此最急務。權力所及則察之擧之。禮際所及則親之厚之。皆不及則稱之譽之。又不及則鄕之慕之。如是而猶以爲未足也。又於其類而求之。不以小惡掩大善。不以衆短棄一長。其如此而已。今讀此書。有使人感激興起於千載之下者。座下試聽之。亦豈無動心者乎。因是而俯察姪言。則又豈不知其片片赤血而不可一例責之以狂迂乖僻之宿習也哉。姪誠出位矣。然吾家沐浴國恩幾世矣。姪之於座下。亦終不忍於忘言而無由一攄肝膈於几案之側。故不得不冒以此進。過此以往。則雖姪亦難以復開喙矣。此家國公私成敗之一大關捩也。惟座下察焉。
答金子靜
[编辑]高明。以舜之言道心。爲如孟子之言性。是皆不言氣質。誠似善區處矣。然孟子則只直截言性之發爲四端。擴充將去。而未嘗及處事之中不中。故不言氣質而可。若舜則言人心道心而繼之以允執厥中。是主言處事之中不中也。而凡人處事。所以不中之故。不專由於人心。則人心雖察得精。何能便爲中哉。其不中之故。不專由於人心者。爲亦由於氣質耳。須是兼人心氣質而治之然後。方爲中也。如此而乃獨歸咎責成於人心。而不理會氣質。使人只精察人心而一守道心。無奈道心又有氣質者生出許多過不及之病。是將何所據信而爲允執厥中哉。其不中之不專由於人心者。自不難知。無容縷數也。幸賜更敎。
上仲從叔父別紙壬辰
[编辑]處義一節。竊爲之揆諸道理。稽諸故事。旣爛熟矣明白矣。至於久而愈信矣。可以質天地俟百世而無疑。且凡事上審天理而又必下徵之人心。試竊聽於都野之輿言則自夫時之搢紳。以至草野士友無智愚愛憎。一皆與賤見同。亦可見其至當不易之論也。大義旣如此。則雖或復有如此之敎至於十數。而只合守吾之一而已。何容更議哉。盖臣之於君。旣以身獻之矣。非己所得專也。罪之則受罪。殺之則受殺。如是而已。乃大經也。若漢之大臣。當下吏則多先自處者。爲其下吏未必死。而義不肯對辨而求生。寧死不受辱耳。盖亦氣義之所激昂。可謂之一道。而謂之經則未也。至後來則君臣之義分益嚴。而守經之論勝。皇朝高忠憲之自引不赴逮。似乎漢大臣之風。而後賢猶議其非正。在我朝則雖以尤翁之盛德自重。寒圃相之所罹絶酷。而亦不敢有少變動。此固古今經權之不同也。今日之事。雖若與尤寒所處有小間者。而以漢大臣事比觀之。則正相反。彼下吏有或生之理而爲不受辱而死則可矣。今被論以當死之律而先自處。則是下而爲自畏㥘。上而爲不受君命耳。奚可哉。義則旣然矣。雖以公家事體言之。海島圍棘。與拘在王獄。豈相遠哉。身之死生。上關朝廷。雖無論死之事。有不敢輕自處者。况今三司日請極律之時。遽自引决。則是使朝廷失刑也。抑恐雖死而猶復有罪矣。此雖曰公家事體。而公家事體。亦是義之所在也。此最易曉悟者也。嗟夫。死等耳。當爲明白死。且今所遭。雖曰無事業可言。固亦無愧無憾而驅而納諸光華之籍。且爲元祐完人則足矣。此其成就居然崇重。於其終事之大。或有一毫未盡。則豈不爲白玉之瑕而遺千古之恨也哉。
答仲元弟別紙
[编辑]旁親之只據同産。固無直說如此者。而參以註中諸說。則亦不可謂無明證也。盖以註文下段程子說而知上段之亦據同産。又以上段言姪。卽是同産之子。而知其上兄弟及伯叔父若祖之亦據己與父若祖之同産矣。因此而詳旁親之文。則其爲只據固産。又可知矣。如此則雖謂之有明證不亦宜乎。且程子說旣特然見載而無所辨破。則是便爲家禮之說。其不可對分程說與家禮而論其異同也審矣。而高明於此。更不下一語道破。何也。程說本文。愚亦見之。而其謂兄弟者。旣是止於同産。則主之之云。何患難知。惟律以古禮如來諭。然後爲不可曉耳。至於家禮隮祔之不止於同産。愚亦豈不知之。而彼則廣包殤與成人有後無後言而純用古禮。此則只據殤與無後言而姑從時宜。各有攸當。恐難以强率而合之也。且念伯叔之稱見於經傳者。固皆通包遠近言。而古則然矣。在後世則只以稱父母之同産。成俗盖久。恐先生亦姑據此爲言耳。觀於稱姪之從俗。亦可見矣。見諭集考論著之說。固將爲之。而其欲便行改正。如時祭設饌之爲。則容有合商量者。待講得家禮了當。然後當別有對耳。
答仲元弟別紙
[编辑]來諭謂以事理則無容更議。夫捨家禮而論事理則固有然者。但空據事理而亂家禮之實文則不可耳。又謂家禮所不辨。誠未敢曉。此則高明亦無如之何矣。然家禮何嘗有未敢曉者耶。又謂苟如程子之義。則初未嘗隮祔於宗家。此又不然。殤與無後之父母兄弟。若與宗子同居。或雖異居。無親者可祔則姑祔於宗家。至親者立廟而遷從之。家禮之意恐如此。復何疑乎。至若時祭本位無之文。以盛見之論班祔者。則勢須作如此解。然將本位無三字解作於本位而無此者。其果說得通耶。如此則何難於無字下。只添所祔二字而爲此艱戾之辭哉。愚見則是指支子之祭殤與無後者。如祭祖之同産而家無高祖位則是爲本位無也。下皆倣此。此則從前放過。賴來諭之擧其上文而得其義。正爲鄙說之一證。所助大矣。然於高見則未易取合。盖道不同。不相爲謀也。至於都事宅事。夫成人無後者。不惟古禮。雖家禮亦未嘗令人人立後。不然則何爲有無後班祔之文耶。且來諭謂進不得守古禮從祔。退不得循近制置後而誅之以厲之則亦有可對者。近制固不爲循矣。若古禮則大夫以下無祭高祖者。故禮無祔宗子之族祖者矣。今從家禮祭高祖。亦從家禮不祔族祖。則事雖不同。同爲非古。而此位之得祭。至兄弟之孫。亦緣家禮之用程子說耳。始終一從家禮。吾見其賴之。未見其厲之也。來諭得無過苛深文而難令人厭服耶。然此固以家禮論而附以自解耳。就其事而言。則毋問古禮家禮。宗中僉議。若欲從俗。且吾弟追記先議。必要其立後。則吾何敢沮。亦何忍沮乎。若其告咸昌叔若仰之者。旣以禮問。故以禮對而已。
與仲謙叔別紙
[编辑]臨別。見敎以愛養精力。須使涵養占多致知工夫。誠荷情念。亦儘良箴。第以怱遽。未有講對。於心耿耿。輒此略布以請敎焉。夫致知涵養。不可偏重。其義固已較然矣。然竊思之。致知之事無窮。而其爲之也有時。若涵養。則只在一心。其事至約。而靜時也涵養。動時也涵養。無一時可不涵養處。故致知繁而涵養簡。致知短而涵養長。致知則涵養自在。而涵養則無自能致知之理也。只爲涵養之用工。視致知絶難。以此心之善自放耳。以是鮮有能涵養者。而涵養始與致知相妨矣。苟病其如是則只當勉其於涵養之中而爲致知。致知而無失涵養耳。今日涵養占多於致知。則是截致知涵養爲兩頭。而致知之時。須掉棄涵養也。是則涵養雖曰占多。亦自有不占時矣。致知雖曰占少。亦不能不占。則才占得時。已斷不涵養矣。况致知之無窮。亦難占少。又如人生百事。無可絶之道。則涵養殆將無其時矣。是欲人之務涵養。而反使之愈不可涵養也。奚可哉。愚見有疑。不敢自隱。而抑於區區之常困致知與執事之多絆事冗者。皆懼其無時可涵養也。故玆貢質。蒙賜終敎之幸甚。
與仲謙叔別紙
[编辑]別紙所諭。深荷申敎之勤。第所謂涵養。盛諭本主於專言靜。而愚却以兼動靜者爲對。所以不相値也。然以文義與事理求之。則終須兼動靜言者爲正。盖涵養之以靜言者。固有子思之致中。周子之主靜。而此特爲統體涵養之中。言其靜一邊耳。何必將涵養專屬之靜。而只以致中主靜當之。然後爲得哉。來諭謂愚只欲涵養於致知之中。愚何嘗曰只乎。愚則曰涵養之中而爲致知耳。盖謂涵養是常。雖致知之時。亦舍不得也。此正爲涵養之無時不用力。而乃責之以涵養無用力之時。一何相反也。妄設一譬。涵養如主人在家。致知如在家幹事。幹事亦只是在家。苟有不在家者則只當曰幹事須常在家。今欲學者之涵養。亦當曰致知須於涵養中而已。今却謂涵養須多於致知。則是猶言在家須多於幹事。成何說話耶。若慮致知之過而欠了靜時涵養。則當令省得致知。使靜時涵養之多。如程子之言多著靜不妨耳。是亦如戒幹事多者。以少幹事矣。然幹事之不多則或不免於凍餒而身亡。致知之不多則將必至於愚蔽而心亡。亡之輕重又別。是則多着靜。亦有未易言者矣。至於來諭體察自擇之云。眞所謂匪面命之言。提其耳者。豈勝佩服。然愚於此。竊有感焉。自頃承誨。反以求之。見得涵養貫動靜。便覺於日用應接之間。自有好着涵養處。知受賜大矣。若一如來諭將涵養專屬諸靜而要用力焉。則日出事生。雖致知亦患無時而暇。有幾多專靜時乎。惟有事而涵養之。不能自在。無事而涵養之。亦不能自在。則是爲罪耳。至於盛諭本意。爲念鍾厚之素闕主靜。且妨調病。而要令無事時多。則誠感相愛之意也。敢不拜嘉。
與李士順承淵
[编辑]城西之奉。居然四年矣。聲聞亦阻。盖緣此危約流徙。有不遑它也。冠聘其以何年月。而學業進得幾何。義當坐待一訪。而念齒弱力屈。未易自辦。則又有不敢恝然循常者。故爲此奉聞。見今弊居苟完。甁罌粗充。但可輕裝出來。若無騎則亦可起一野牛入送也。如何如何。誠慙猥叨先托。而衰病多感。乃有此書。想孝思增新也。
與尹誨父獻東○乙未
[编辑]令從氏道主。日昨有書來。而見投吏通一紙。誠荷其相念之義。卽已稱謝矣。却思曲禮有云。賜人者。不曰來取。此盖敎人養廉遠耻之意也。顧今廉耻道喪之日。尤不宜弁髦。在從氏無怪其偶未記得。而於賤分終不自安。欲不送。受而止。則非所以相與。而此紙亦無以處之。故敢欲納還。而不可通書於節下家。弟亦持戒不先折簡。玆不得不奉煩於執事。敢望以此書幷其紙轉致之。俾資宣化堂上一大笑幸甚。未知兄亦不笑之耶。拘儒常態自如此。所以難得一飯喫耳。亦不覺自笑。
答徐汝進因山前廢祭問丙申
[编辑]因山前。私家祭祀之節。先輩之論。固不一。而據禮揆義。本是都廢大小祀爲正。况有朝家補編之定制者乎。恐無容更議。或者之謂略設便是停廢者。非賤見之所及也。朔望參。其物品節度。雖下於忌祭。而其禮則視忌祭爲吉。尤不可行也。唯三年喪中朔望奠。據曾子問君未殯而臣有父母喪。歸殯。反君所。有殷事則歸之文。則殷奠之不廢。無可疑矣。時祭雖因山後。恐不可行也。受衰者之燕居布帶。大非所安。此等節目。從正從厚。而不從時制。恐無不可。故弟亦以麻矣。此與祭祀之從謬從薄。而不從時制者。自不同也。如何如何。
答朴道器和文
[编辑]示意備悉。受衰者。自仍其衰服內麻帶。恐無不可。至於儒生。據禮本非斬衰。而國制白衣笠三年。已是從厚。則遵國制帶布。恐不爲歉。亦不必請改也。學儒事。此亦聞之。其疏語不止於駭怪。尊之避不署名。誠善矣。
答鄭大而世豊大學問目
[编辑]詣其極之云。固是言物理之詣其極。而極處無不到。是言物理之極處。來到於我也。是其文理如此。而其實物理極處之到。便是物理詣其極也。
答內從姪洪而中義榮還妻問丁酉
[编辑]凡斷事。惟以義與法而已。以義則婦人以夫家爲主。而私親罪不相及矣。以法則逆律緣坐及於子婦。而不及於女之嫁者。其於嫁女而有離異者。自非先王之典。而特後世所起也。然而後世之法。亦有等差。勿論罪之輕重。身後被勘者。以追施逆律則有孥籍。有孥籍則有離異。以追奪官爵則無孥籍。無孥籍則無離異。卽此二歧若判竹然。雖欲依違攙錯於其間。不可得也。義與法則旣如此矣。雖以主祀之重言之。於義於法。俱爲無故之人。則雖欲勿用。祖宗其舍諸。如是則不當復於法義之外。別究其私親罪犯之如何也。於宗祀如此。則爲夫者內不遵義。外不奉法。而絶無故之妻。又慮其子之爲有故而絶其無故之母。其於夫妻子母之倫。何如也。况今筵敎明正。允合法義。君上所以處臣民家倫紀者如此。而爲臣民者。乃反自失其倫紀。以違君命。則道理姑勿論。自君上聞之。將以爲如何耶。
答李校理度默別紙己亥
[编辑]日詢知行之說。愚敢以程子水火之喩爲對。而竊覸盛意。猶有未甚洞然者。但欠一申詰。故愚亦不能畢其說。思之殊耿耿。玆終言之。夫水火之不可蹈。人皆知之而必行。以眞知故也。他事之不如此。以不能眞知故也。惟此不能眞知之故。正好講究夫何故。只是有輕重之別耳。輕重在看得。看得重則入心固而意不容不誠。誠則行之必矣。看得輕則反是。欲去此病。則凡吾所知。雖事之輕者。亦看得重而已。然事自有輕有重。輕者何由看得重。須看得事有輕重。而理無輕重。雖事之輕者。苟知而不行。則於理非也。旣曰非理則其不可容有也。與重者無異矣。畢竟歸宿在明理。
與李懋官德懋
[编辑]西郊之送不可忘。而恨客撓行忙耳。來此飽閱光碧降仙之勝。何處不思吾人也。人恒言今暑甚前暑。而今年果似有然者。比來起居何如。官以書名。可謂尊於關拆矣。可不爲奉檄賀耶。第未知優苦果何如。其能免以書妨書否。生侍側幸安。應接皆斷。閑靜却勝於白雲山中。足以讀書頤神。而自前月末。日供卯仕於營西荷池。賴作良師友。庶破離索之陋耳。箕聖遺跡。亦高明之所經覩也。最是其東來立國。固有前輩疑辨。而井田只創有平壤志數字。史漢以來典籍了無可徵。惟此二節。使人不能無惑。高明其或曾有考詳否。否也則爲我問諸蓮洞李丈。以示之幸甚。
答宗弟伯剛鍾正論中庸箚錄庚子
[编辑]第一章章句性道雖同。氣禀或異云云。○章句三言之訓。雖兼人物說。然皆主乎人而該乎物。非以人與物對擧而幷言之也。至於修道之敎。專是人事。故章句亦專就人說。而物亦自該於其中。觀於或問。可知之矣。今以修道之敎。謂就人與人物與物之不同者而爲之品節。則恐或未然。盖敎之施於人者。固裁其過不及之差而咸有以就中矣。其施於物者。不過取之有時。用之有節。俾各遂其生成而已。如鱗羽之過不及於飛躍者。非可以禮樂刑政而齊之也。又况虎豹蛇虺之傷人害物者。直當殺之驅之。又何足裁量其過不及而爲之品節耶。○靈覺氣禀斯二氣者。同貯於方寸之中。而氣禀之氣淸濁粹駁。方且棼然相雜。則所謂霛覺之氣。雖本虗明。如以淸水和於濁水。雖欲其不混。不可得矣。且氣之淸者易靜。濁者難靜。豈有駁濁之未袪而靜而未發之理乎。
上文。釋性以人物各得其理。釋道以人物各循其性。此釋敎以性道同。氣禀異。而以品節人物結之。則其言性道與氣禀者。安得止於主人以該物。而不以人與物對擧哉。人與人物與物之中禀異。而品節過不及者。固有大端之可證如馬牛鞭轡者。而亦不須論。只是章句文理。井井句排。推移不得。若謂性道同。氣禀異。是主人該物。則視上釋性道幷擧人物之例。一全一偏。攲斜傾側。固不成模㨾。而若下文品節人物之語。卽其一段之內。又成破裂矣。凡看經傳。須先尋文理敎安帖後。方論義理。此程朱法門也。義理之有疑者當如此。况自無疑者乎。○水有形之物也。旣和了更不可別。至若氣之精者。輕浮無形質。雖混於駁濁之氣。而自有混不得者。此誠微妙有難以言語形容者。只隱約想象得而已。
答伯剛弟論改葬
[编辑]摠而論之。禮之難講久矣。古今常變細微曲折。不勝其多。有不可以隨處方便者。要須總執其大義爲主。然後庶有會通之道。而免得多少罥礙矣。以今所論言之。如父在爲母改葬。則主於不敢私尊之義。小功以下無變服。則主於服問小功無變也之義。凡並有喪。則主於服必從粗之義。改葬見柩。則以服之具不具。惟視柩之見不見爲主義。啓墓與出柩異時。則以自啓墓卽便視如出柩爲主義。如此則雖有小小疑礙處。有不必屑屑顧慮而大小大直截矣。此區區素所蓄積持循之本領。故輒因是悉吐露焉。未知高見以爲如何。僭率之罪。固所恭俟。
答洪伯理論語問目
[编辑]君子不重章。游氏曰。賢者未必樂告以善道。此與忠告而善道。語意不同。盖中間着一以字。謂以善道樂告之。則當以道理之道看之。然古書未嘗有以好道理爲善道者。惟孟子責難於君註。范氏以好道理爲善道矣。
得之。
有所不行。退溪曰。此指禮不行也。愚伏曰。承上文言如此。而又有所不可行。猶言不可爲。恐非禮不可行。詳味下文可見。沙溪以愚伏說爲是。而愚意則退說似然。愚伏所謂不可爲。是懸空說。雖以和字言之。和亦禮中之和。謂之禮不行。恐無不可。
從退溪說爲是。
孟懿子問孝章無違。集註解無違二字。不曰不背於禮。而曰不背於理。禮本天理則訓以理。固自包含。而莫若直謂禮之明白耶。
以義則理本而禮末。事之以禮。所以要不背於理也。以言則理淺而禮深。初只曰無違。驟看便可爲不背於理之義。若不背於禮之義。則須稍入一步看也。夫子本意。盖先以不背於理發之。然後方叙出事之以禮。自是言語次第。朱子儘覷得出。故註之如此。此亦見集註精審處。
三家以雍徹章。集註曰。天子宗廟之祭。歌雍以徹。由此觀之。周廟文王以下。似當皆用雍。而語類則曰雍自是武王之樂。成王已自用他不得了。何况更用於他人。由此觀之。只可用於武王祭文王之時。而雖成王祭武王之時不可用。成王以下。尤無可論。則在周廟尙有相襲之嫌。况可永作天子宗廟之樂歌耶。集註之泛說可疑。
考析儘好可喜而集註盖大體言耳。
夏禮吾能言章。語類問禮是制度文章。不是三綱五常否。曰這只是說三綱五常。小註潛室陳氏曰。三綱五常。固不待取證。若其制度文章。爲隨時損益者。旣無文獻可徵。雖聖人不能臆料也。此專就制度文章爲說。未知當從何說。
對言則綱常與制度有因與損益之別。而統言則所損益皆禮也。言各有所當。不可牽比作礙。而陳說誠未完。
韶盡美章。揖遜繼紹帶雍和底意。發揚蹈厲帶剛毅底意。則雖以聲容之盛言之。武之剛毅。似不及韶之雍和。而幷謂以盡美何也。且聖人只就樂上看得其德之實。則其實之未盡善者。於何形見耶。樂是形容是德。則德未盡善而樂豈能盡美哉。
剛柔雖不同。不害其同爲盡美。而其未善者。推求其作樂之由而言耳。假如同是一人。而揚雄爲漢帝作賦。爲王莽作頌。皆盡美。而頌莽之文。未盡善矣。
我未見好仁章。小註曰。好仁惡不仁。只是利仁事。大註。又以成德之事言之。子曰不仁章則利仁二字。謝氏釋以謂之有所得則不可云。未有所得。而尙可謂成德乎。
發疑甚善。而前章隻註與此章小註。儘有不脗合者。盖前章集註謝說說利仁差輕。而其小註有朱子說顔閔猶未到安處。則顔閔猶是利仁而亦不可不謂之成德。以此參會則可通。
尹註凡事約則鮮失。守約約禮之約。旣包內外言。則此章之約。亦似帶那守約約禮之意。而只就事上說者。以約字多做事意故耶。
守約約禮之說。說得精。此言約較淺而廣。
小註程子曰。何曾干仁事。博施濟衆乃仁之極功。聖只是行這仁。到那極處而今謂不相干。何也。
干仁事之仁。是將仁字。作淺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