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414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四百十四卷 |
第四百十四卷目錄
衛輝府部藝文一
勞汲郡太守王弘詔 晉武帝
孫登贊 庾闡
太公舊居碑記 盧無忌
弔比干文 北魏孝文帝
祭比干文 陳宣帝
贈殷太師比干詔 唐太宗
殷太師比干廟碑 李翰
箕子廟碑 柳宗元
屏盜碑 五代周杜靴
太公舟人說 宋羅泌
姜太公廟記略 邢澤民
新鄉縣重修學記 詹文
贈諡翰林學士王惲制 元成宗
贈諡翰林學士承旨姚樞制 武宗
衛輝路重修帥正堂記 王惲
胙城縣廟學記 前人
汲郡圖志引 前人
霖落山記 前人
紫極宮記 前人
姚樞墓碑略 姚燧
衛輝路創建城門記 鄭擇善
增置殷太師忠烈公廟田記 王公儀
職方典第四百十四卷
衛輝府部藝文一
[编辑]《賞勞汲郡太守王宏詔》晉·武帝
[编辑]朕惟人食之急,而懼天時水旱之運,夙夜警戒,念在 於農。雖詔書屢下,敕勸殷勤,尤恐百姓廢惰,以損生 殖之功。而刺史、二千石、百里長吏,未能盡勤,至使地 有遺利,而人有餘力。每思聞監司糾舉能否,將行賞 罰,以明沮勸。今司隸校尉石鑒上汲郡太守王宏勤 恤百姓,導化有方,督勸開荒五千餘頃,而熟田常課 頃畝不減。比年晉飢,人食不足,而宏郡界獨無匱乏, 可謂能矣。其賜宏穀千斛,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孫登贊》庾闡
[编辑]靈巖霞蔚,石室鱗構。青松標空,蘭泉吐漏。龍薈可遊, 芳津可漱。元谷蕭寥,鳴琴獨奏。先生體之,寂坐幽岸。 凝冰結樸,熙陽靡煥。潛真內全,飛滎外散。凝岸高嘯, 希風朗彈。道有冥廢,運有昏消,達隱不巖,元跡不標。 或曰「先生,晦德逍遙,嵇子秀達,英風朗烈。」道攜薰芳, 鮮不玉折。兆動初萌,妙鑒奇絕。翹首丘冥,仰想元哲。
《太公舊居碑記》盧無忌
[编辑]齊太公呂望者,此縣人也。遭秦燔書,史失其籍。至大 晉受命,吳會既平,四海一統。太康二年,縣之西偏,有 盜發冢而得竹策之書。書藏之年,當秦坑儒之前八 十六歲。其《周志》曰:文王夢天帝,服元禳,以立於令狐 之津。帝曰:「昌,賜汝望。」文王再拜稽首,太公於後亦再 拜稽首。文王夢之之夜,太公夢之亦然。其後文王見 太公而詢之曰:「而名為望乎?」答曰:「唯為望。吾如有所 見於汝。」太公言其年與其日,且盡道其言,臣此以得 見也。文王曰:「有之,有之!」遂與之歸,以為卿士。其《紀年》 曰:「康王六年,齊太公望卒。參考年數,蓋壽百一十餘 歲。」先秦滅學,而藏於丘墓,天下平泰,而發其潛書。《書》 之所出,正在斯邑,豈皇天所以章明「先哲,著其名號, 光於百代,垂示無窮者乎?」於是太公之裔孫范陽盧 無忌,自太子洗馬,來為汲令。磻嵠之下,舊有壇場,而 今墜廢,荒而不治。乃諮之碩儒,訪諸朝吏,僉以為太 公功施於民,以勞定國,國之典祀,所宜不替。且其山 也,能興雲雨,財用所出。遂修復舊祠,言名計偕,鐫石 勒表,以彰顯烈,俾萬載之後,有所稱述。
《弔比干文》北魏·孝文帝
[编辑]「維三才之肇元兮,敷五靈以扶德。含剛柔於金木兮, 資明闇於南北。《重離》耀其炎暉兮,習《坎》司元以秉黑。 伊稟常之懷生兮,昏睿遽其啟則。晝皎皎其何朗兮, 夜幽幽而致蔽。哲人昭昭而澄光兮,狂夫黕黕其若 翳。咨堯舜之耿介兮,何桀紂之倡敗?沉湎而不知甲 兮,終惑巳以貽戾。」謇謇兮比干,藉冑兮殷宗,含精兮 誕粹,冥樹兮英風。稟蘭露以滌神,飧菊英而儼容。茹 薜荔以蕩識,佩江蘺而麗躬。履霜以結冰兮,卒窘忠 而彌濃。千金豈其吾珍兮,皇舉實余所鍾。奮誠諫而 燼軀兮,導危言以釁鋒。嗚呼哀哉!嗚呼哀哉!惟子在 殷,實為梁棟。外贊九功,內徽辰共。匡率袞職,德音遐 洞。周師還斾,非子誰貢?否哉悖運,遘「此不辰,三綱道 沒,七曜輝泯。負乘竊器,怠棄天倫。懷誠齎恕,讜言焉 陳?鄂侯巳醢,子不見歟?邢侯巳脯,子不聞歟?微子去 矣,子不知歟?箕子奴矣,子不覺歟?何其輕生?一至斯 歟?何其愛義,勇若歸歟?遺體既灰,不其惜歟?永矣無返,不其痛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夫天地之長遠兮, 嗟人生!」多殃。往者子弗及兮,來者子不厥當。胡契 闊之屯邅兮,值昏化而永良。曷不相時以卷舒兮,徒 委質而顛亡。雖虛名空傳於千載,詎何勳之可揚?奚 若騰魂以遠逝,疾飛足而歸昌。得比肩於尚父,卒同 協於周王。建鴻績於盛辰,啟肯宇於齊方。闡穆音於 萬祀,傳宏業以修長。而乃自受茲斃,視竅殷辛,剖心 無補,迷機「喪身。脫非《武發》,封墓誰因?嗚呼介士,胡不 我臣?」《重》曰:「世惛惛而溷濁兮,目藹藹其無光;時坎壈 而險隘兮,氣燎飆以飛霜;子奚其不遠逝兮,乃侘傺 而阯故鄉。可乘桴以浮滄兮,求蓬萊而為粻;銜芝條 以昇虛兮,與赤松而翱翔。被芰荷之輕衣兮,曳芙蓉 之帕裳;循海波而飄颻兮,望會稽以歸禹;紉蕙芷以 為紳兮,扈荃佩而容與。寫鬱結於聖人兮,暢中心之 祕語。執《垂益》而談上下兮,交良朋而攄苦。言既盡而 東騰兮,吸朝露而長舉。登岏巖而悵望兮,跳扶桑以 停佇。謁靈威以問路兮,乘谷風而扳宇。遂假載於羲 和兮,憑六螭以南處。翥衡嶽而顧步兮,濯江湘以自 潔。嚼炎州之八桂兮,踐九疑而」遙裔。即蒼梧而宗舜 兮,拂埃霧以就列。採輕越而肅帶兮,切寶犀以貫介。 訴淳風之淪覆兮,話《簫韶》之湮滅。召熊狸而敘釋兮, 問重華之風傑。爾乃飲正陽之精氣兮,遊丹丘而明 視。指祝融以求烏兮,御朱鸞以修指。因景風而凌天 兮,迴靈鵬以西履。降黃渚而造稷兮,慰稼穡之艱難。 訪有邰之詵詵兮,遇何主而獲安?然後陟崙崑之翠 嶺兮,掔瓊枝而盤桓。步元圃以溜湸兮,咀玉英而折 蘭。歷崦嵫而一顧兮,俯沐髮於洧盤。仰徙倚於閶闔 兮,請帝閽而啟關。天泬寥而廓落兮,地寂寥而遼閬。 餐淪陰以裨氣兮,佩瑤玕而鳴鏘。拜招搖而修節兮, 少躊躇以相羊。祈騶虞而總韁兮,隨泰風以飄揚。𣊟 不周而左旋兮,縱神駟以北望。尋流沙而騁轡兮,暨 陽周以紲駕。靡芸芳以馥體兮,索夷杜而祇衙。奉軒 轅而陳辭兮,申時俗之不暇。適岐伯而修命兮,展方 技以問伯。歙沆瀣之純粹兮,闚寒門之層冰。聆廣莫 之颼瑟兮,覿黔羸而迴凝。擁元武以涉虛兮,亢神冥 而威陵《蒙瞹》。而晻鬱兮,途漫漫其難勝。筴飛廉而 前驅兮,使燭龍以輝澄。歸中樞而睇睨兮,相元莫之 已周。慨飛魂之無寄兮,颯翾袂而上浮。引雄虹而登 峻兮,揚雲旗以軒遊。躍八龍之蜿蜿兮,振玉鸞之啾 啾。搴彗星以朗導兮,委升軔乎大儀。傲重之帝宮 兮,凝精魂於旋曦。扈陽曜而《靈修》兮,豈《傅說》之足奇? 但至概之不可悛兮,寧溘死而不移?
《祭比干文》陳宣帝
[编辑]自獨夫肆虐,天下崩離,觀竅剖心,固守臣節,忠踰白 日,義概秋天,羲皇以來,一人而已。見馬卿之賦,恨不 同時;聞李牧之名,願以為將。九原不作,恨深千古,聊 伸薄祭,君其饗諸!
《贈殷太師比干詔》唐·太宗
[编辑]望諸列國之相,漢主尚求其後;管仲霸者之臣,魏君 猶禮其墓。況乎正直之道,邁青松而孤絕;忠勇之操, 掩白玉而振彩者哉!殷故少師比干,貞一表德,鄰幾 成性,以明允之量,屬無妄之辰。玉馬遽馳,愍其邦之 殄悴;寶衣將燎,惜其君之覆亡。見義不回,懷忠蹈節。 讜言纔發,輕其百齡之命;淫刑既逞,碎其七尺之軀。 雖後周王封墓,莫救焚園之禍;孔聖稱仁,寧追剖心 之痛。固以冤深終古,悼結彼蒼。朕觀風趙魏,問罪遼 碣,經途麥秀之墟,緬懷梓材之地。駐蹕而瞻荒隴,願 以為臣;撫躬而想幽泉,思聞其諫。乃褒忠之義,久闕 於往冊;揚名之典,無聞於後代。宜錫寵命,以展夙心。 可追贈太師,諡曰忠烈公,仍遣三品持節祭告,四品 為副司封崇其墓,修葺祠堂。州縣春秋二時祀以少 牢,給隨近五戶,以供祭享及灑掃。
《殷太師比干廟碑》李翰
[编辑]太宗文皇帝既一海內,明君臣之義,貞觀十九年,東 征島夷,師次殷墟,乃下詔追贈殷少師比干為太師, 諡曰「忠烈公」,遣大臣持節弔贈,申命郡縣,封墓葺祠, 置守塚五家,以少牢時享,著於《甲令》,刻於金石。故比 干之忠益彰,臣子得以述其志也。昔商王受毒痡於 四海,德悖於三王,肆厥淫虐,下罔敢諫。於是微子去 之,箕子囚之,而公死之,非捐生之難;處死之難,非處 死之難。「得死之難,故不可死而死之,是輕其生,非孝 也;得其死而不死,是重其死,非忠也。王之叔父,親莫 至焉;國之元臣,位莫崇焉。崇高不可以觀其危,親昵 不可以忘其祖,則我成湯之業,將墜於泉;商王之命, 將絕於天。」整扶其顛,遂諫而死。剖心非痛商亡,是痛 公之忠烈也,其若是乎!故能獨立危邦,橫抗興運。周 武以三分之業,有諸侯之師,資十亂之謀,總一心之 眾。當公之存也,則戢彼西土;及公之喪也,乃觀於孟 津。公存而殷存,公喪而殷喪,興亡所係,豈不重歟!且 聖人立教,懲惡勸善而已矣;人倫大統,父子君臣而 已矣。太師存則正其統,沒則垂其教,奮乎千古之上行乎百王之末,俾夫淫者懼,佞者慚,睿者思,忠者勸, 其為式也,不亦大哉!而夫子謂殷有三仁,豈無微旨? 嘗敢頌之曰:存其身,存其宗,固仁也;存其名,存其祀, 亦仁也;忘其身,存其國,亦仁也。若進死者,退生者,狂 狷之士將奔走焉;褒生者,貶死者,宴安之人將寘力 焉。故「同歸諸仁,各順其志,殊塗而同歸,異行而齊致, 俾後之人優游而自得焉。」蓋《春秋》微婉之意也。必將 建皇極,敘彝倫,擴在三之規,垂不二之訓,以詔於世, 則夫人臣者,既移孝於親而致之於君焉。有聞親失 而不爭,睹親危而不救,從容安地而稱得禮,甚不然 矣。夫孝於其親者,人之親皆願其為子;忠「於其君者, 人之君皆欲其為臣。」故歷代帝王,莫不旌顯。周武下 車而封其墓,魏孝南遷而創其祠。我太宗有天下,禋 百神而盛其禮,追贈太師,諡曰「忠烈。」申命郡縣,封墓 葺祠,置守塚五家,以少牢時享,著於《令甲》,刻於金石。 於戲!哀傷列辟,主食舊封。德為神明,秩視群望。身滅 而名益大,世絕而祀愈長。然後知忠烈之道,其感激 天人深矣。天寶十祀,余尉於衛,拜手祠堂,魄感精動, 而廟在鄰邑,官非式閭,刊石銘表,以志丕烈。詞曰:「糜 軀非仁,蹈難非智,死於其死,然後為義。忠無二體,烈 有餘氣。正直聰明,至今猶視。咨爾來代,為臣不易。」
《箕子廟碑》柳宗元
[编辑]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蒙難,二曰法授聖,三曰化 及民。殷有仁人曰箕子,實具茲道,以立於世,故孔子 述《六經》之旨,尤殷勤焉。當紂之時,大道悖亂,天威之 動,不能戒,聖人之言,無所用進。死以併命,誠仁矣,無 益吾祀,故不為。委身以存祀,誠仁矣,與亡吾國,故不 忍。具是二道,有行之者矣。是用保其明哲,與之俯仰, 晦是謨範,辱於囚奴,昏而無邪,隤而不息。故在《易》曰 「箕子之明夷。」正蒙難也。及天命既改,生人以正,乃出 大法,用為聖師,周人得以序彝倫而立大典。故在《書》 曰「以箕子歸作《洪範》。」法授聖也。及封朝鮮,推道訓俗, 維德無陋,惟人無遠,用廣殷祀,俾夷為華,化及民也。 率是大道,聚於厥躬,天地變化,我得其正,其大人歟? 於乎!當其周師未至,殷祠未殄,比干巳死,微子巳去。 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以圖存,國無其人, 誰與共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則先生隱忍而 為此,其有志於斯乎?唐某年作廟汲郡,歲時致祀。嘉 先生獨列於《易》象,作是頌云:「蒙難以正,授聖以謨。宗 祀用繁,人民其蘇。憲」憲大人,顯晦不渝。聖人之仁,道 合隆汙。明哲在躬,不陋為奴。沖讓居禮,不盈稱孤。高 而無危,卑不可踰。非死非去,有懷故都。時出而伸,卒 為世模。《易》《象》是列,文王為徒。大明宣昭,崇祀式孚。勒 厥《頌》辭,繼在後儒。
《屏盜碑》五代周杜靴
[编辑]大周推誠翊戴功臣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徒使持 節衛州諸軍事衛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太原 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郭公屏盜碑》朝請大夫行右 補闕柱國臣杜韡奉敕撰翰林待詔登仕郎守司農 寺丞臣孫崇望奉敕書臣聞漢宣帝知民間之事,則 曰:「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唐太宗為天下之君,且云: 「刺史乃我當自擇。」是知雖皇王之統馭,須牧守以撫 字。失之於人,得之於士。有美有惡,難將一馬同歸;或 隆或污,實類九土相遠。失人則苛政踰於猛虎,得士 則善吏譬之良鷹。可不慎乎?可不重乎!皇帝纂丕圖, 臨萬有以授受難乎選,以理治急乎才。漸行日月之 輪,輾成古道;終扇陰陽之炭,銷盡兵鋒。一日謂丞相 曰:「衛州士庶,列狀以聞。」述去盜之由,稱守臣之美,宜 乎旌其長。可其奏,命之刊勒,振其輝光。乃敕朝請大 夫行右補闕柱國臣杜韡序而銘之。臣虔奉絲綸,憂 深冰谷,側詢行道,或敢言揚。固以仁者安人,斯為至 矣。盜亦有道,其可尚乎?矧乃抱奇屈之材,聳昂藏之 度,奮迅於平地,綿亙於數州,誠大丈夫,號良太守,生 聚在蒲盧之上,姦回散蓬竹之中。山川封圻,鏡清里 閈。稽之《羲卦》,豈同亡楚之言;詳以《麟經》,實契奔秦之 事。今之汾陽,公其人也。公名進,深州博野人也。皇帝 即位三年,自登而牧衛。維彼商墟,厥稱汲郡,任俠自 尚,剛壯相沿。逸碧巘而藏疚成風,橫綠波而流惡不 盡。公至止未幾,循理而思,且詢道求中,靜於內而勸 乎外;正身率下,儉於已而便於人。未有澄其沙而金 之不清,去其蠹而木之不茂,先之以力制,次之以德 政,化俗於斯,何盜之有?公集之地,征輸於天府,一度 量,齊權衡,謹出納之間,審重輕之數,拔規求之本,塞 率割之源,得不謂先去其帑廩之盜乎?夫馬寒則毛 縮,魚勞則尾赬,物之性也,豈有異哉!公能划以滋彰, 禁之附益,去狼羊之類,掃碩鼠之蹤,得不謂先去其 杼軸之盜乎?郡之與邑,事乃有經,節符令則削煩,省 督責則息費,得不謂先去其簿書之盜乎?市盈於日 中,貨來於天下,《弘羊》適至,《不韋》未歸,法前事之通商, 抑有司之侵利,得不謂先去其闤闠之盜乎?公人臨 事以自懲,貪吏因時而變態。於是乎卜要衝之所,布敦諭之文。既革面以後時,或洗心而尚晚。俄乃行之 逮捕,正以刑章。夏蟲植性以疑冰,夜蛾舞空而赴火。 或巢摧而梟散,或穴塌以兔奔。雖沿波之時,固討源 而是切。且拔茅之後,恐連茹以弘多。迥思顧望之徒, 須設并容之術,而乃化之勉之,撫之安之,曰:「爾胡不 盜天時地利,以耕鑿為衣食之源?爾胡不盜毛群介 蟲,以捕獵,求山澤之產?或剖石採玉,或披沙汰金,取 之不為貪,得之不為竊。豈可習性梁上,偷生草中,始 務匿藏,終貽勦絕。明申後甲,休拘趙禮之兄;盡滌昨 非,不問《展禽》之弟。」於是眾相謂曰:「嫉惡如讎,公於國 也,視民若子;私於我也。聞其美言,何以酬於布帛;服 其異政,何以答於褲襦。」由是易其情,知其禁,陸梁者 遷善,返側者銷憂。棄戟捐矛,卻問農耕之早晚;帶牛 佩犢,咸勤稼穡之艱難。前所謂靜乎內而勸乎外,儉 於已而便於人者也。自然山川封圻,鏡清里閈。戴若 思之投劎,誰賴客船;陶上衡之駐車,不言官柳。室家 相慶,上下咸和。爾乃復以流庸,俾之安集。醯酸而蚋 至,肉膻而蟻來。歸樂土而長謠,登春臺而胥悅。可以 寧乎孟,可以召乎江。山下火而各賁丘園,雲上天而 交需酒食。政既成矣,獎亦至矣。惟公神襟亮拔,膽度 深沉。聞金鼓之聲,平分勇爵;見風雲之氣,洞達戎機。 命世而生,藉時「而起。蛟龍遇水,難抑騰驤。鵰鶚乘秋, 自當奮厲。」初剌於坊磁,又遷於淄登衛。撫察之才,聲 華迭遠。金經百鍊,轉見晶熒。樂至九成,益聞清越。載 編青史,已紀貞珉。昔細侯《赴童》,〈缺〉之期,源流邈爾。高 卿賜三公之服,寵顧超然。千載交輝,美矣盛矣!論者 曰:「徵之藏用,在乎翕張。何變豹之前,猛於破敵;自化 熊之後,善於撫民?垂畏愛於和門,流忠孝於昭代。闕 庭稱理,風俗自新。莫謂周有亂臣,翻使衛多君子。」皇 帝下詔書以褒尚,命碑頌以揄揚,必有倣側帽之人, 必有效墊巾之輩,其則不遠。見賢思齊,引而伸之,則 可知矣。紀大常而有素,藏明府以居多,未若當鈴閣 之前,於旌門之側,寫之琬琰,傳之子孫。臣幸齒近班, 曾無遠略,忸鏤冰而見誚,思墁瓦以非工。謬承聖主 之恩,用播賢臣之美。凝神握管,空成科斗之書;拭目 披衣,不稱麒麟之抗。強抽愚思,謹作銘云,流焉告瑞, 歸焉卜期,連珠有爛,合璧無私。固本維何?在民者矣。 共理維何?擇人而已。倬彼郭侯,系我成周。寵非徐李, 事異婁劉。鄉曲泥蟠,烽煙水擊。劎引芙蓉,弓開霹靂。 鼓隨畫角,旗逐朱輪。誰惡坐嘯,自樂行春。始剌於坊, 今牧於衛。渤海便宜,潁川煩碎。方圓並設,畏愛齊驅。 訟銷菽茀,盜散萑蒲。帝王兮念功,民人兮受賜。他山 兮「晶熒,豐碑兮《贔屭》。歌之兮二天,勒之兮八字。剖竹 兮有光,操觚兮無媿。」顯德二年歲次乙卯五月戊辰 朔十一日戊寅建。
《太公舟人說》宋·羅泌
[编辑]昔之人有負鼎以千世者,人見其為鼎而不知其所 以為鼎,因曰「庖人也。」然則太公負釣以千世,而或謂 之舟人,亦宜。太公望河內汲人也。其為人也,博聞而 內智,蓋亦常事紂矣。紂之不道,去而遊於諸侯,退居 東海之濱,聞文王作,翻然起曰:「吾道信矣。」或曰:際七 十餘生而不遇,人皆曰:「狂丈夫也,文王獵而得之。」嗟 夫!風雲之會,不約而合,豈繄俗所窺哉?方公之遇文 王,說者謂陰謀詭計以干合,此既失之,而或者因其 釣合,復以為舟人漁父。《韓詩傳》云:「文王舉之,舟人七 十二矣。」其果然邪?夫太公於文王、孟子之說,最為近 之。始其來也,蓋以釣道說,而陳以釣道,豈世俗所謂 漁哉?跡文王畋於渭之陽也,太公鉤餌,手竿而蹲於 茅。王問焉,曰:「子樂漁邪?」對曰:「君子樂其志,小人樂其 事。吾漁非樂之也。」「然則奚其餌?」對曰:「魚求於餌,乃牽 其緡;人食於祿,乃服於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揭;以祿 取人,人可殺。以小釣釣川,而禽其魚;中釣釣國,則禽 其萬國諸侯。」是則公之為釣,非舟人也明矣。伊尹之 負鼎俎,蓋亦以滋味說,豈庖人哉?滋味之說,鹽梅之 說也,具之《呂覽本味》之篇。由此語之,太公之事益可 知矣。然則莊子謂湯以庖人籠伊尹,而范睢以太公 為漁父,厥有由也。《鬼谷子》云:「尚三就於文王,然後合 於文王。」必其知之至,而後歸之而不疑。豈苟合邪?辭 棘津,西入渭,其亦知文王之所以興矣。知其興而來, 以求合其道,則其所以釣文王者,豈在魚乎?雖然,卜 畋之事,我知之矣。太公之賢,文王既雅知之,豈又懼 夫世不之知而我異,故於是為之畋且卜。邢胥靡之 賢,武丁豈不之知,而必曰「夢帝賚予」者,武丁雖已知 之,而天下未之知,天下未之知,故不得不託之夢。然 則文王之不得不託之於卜也審矣。知武丁之夢為 非夢,則知文王之卜為非卜矣。武丁之夢,文王之卜, 是或一道也。
《姜太公廟記略》邢澤民
[编辑]新鄉縣東北,距邑二里,衛河之防,茹岡之上,有太公 廟,載在《祀典》幾世矣。廟像摧剝,元祐間,里人有即而 新之。殿宇廓然,塑像儼列,乃人心有無窮之報,以太公之澤無窮也。州之西有公之泉,碣石以記。其譜諜 文古書隸,斷缺不完,而尚可考,由是知公其衛人歟。 《石記》今在丞相塋寺。蹟其兆應飛熊,功歸鷹揚,賜履 分封,韜鈐遺世。宜其位襲王爵,禮崇西學,編戶皆呂 姓,繼世有顯蹟。比年大丞相汲國公,因祀宗祖塋域, 親詣祠下,稱四十七代孫。廟去公之先塋,踰水相向, 有院曰「報先旌德噫」,春秋祈報,億萬斯年而無巳者, 以今日之人心較之,即後日之人心也。里人張慶實 為之倡始。其子天保嘗從儒學,願得「文以記之,且以 附歲月」云。
《新鄉縣重修學記》詹文
[编辑]新鄉,衛之屬邑也。昔周既誅三監,盡以其地封康叔 為衛侯。其後九世,武公繼之,修康叔之政。吳公子季 札聘魯,請觀周樂,為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 困。」是康叔、武公之德也。蓋土地饒沃,物產阜盛,幸太 平無事,安居樂業,儒者視他邑為多,而異人亦間出 焉。然無學以居士,獨以廟事孔子,此非法古意也。熙 寧六年,縣廢,而廟隨以毀。元祐元年春,始詔復學,而 廟未及新也。符離李君可久來令茲邑,於是仍廟之 故基,更新之,講說之堂,齋習之室,下至庖廚,莫不備 飭。始於元祐四年五月,搆屋四十,不勞而就者,從士 民願也。乃請余以文記。余聞之,所貴於士者,為能養 其身以需用也。雖離草潛柱,王家抒旦奭之業,登主 號於唐虞,罔不茲基。而令尹之為若舉也,意在是乎? 士子遊其間者,果能惇懿行,摛雅辭,規矩鄒魯之蹤, 斧斲《詩》《禮》之幹,今日標俊茂之器,以先凡民,異日樹 不常之功,以光熙朝,康武之風,將有待以振矣。而河 山瓌淑之氣,固寄之人不虛也。令尹意其在是乎?令 尹賢者也,靜而有守,剛而不撓。其政豈弟明恕。民愛 而敬之。茲特其善之一端耳。他不能悉書也。
《贈諡翰林學士王惲制》元·成宗
[编辑]制曰:「文章與時高下,陋乎宋而追乎唐;人材隨世汙 隆,尊其官而美其諡,僉謂賁戔之信度,大茲奐號以 揚庭。」故翰林學士、中奉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王惲, 博學修能,雄文逸氣。五持憲節,誅鋤吏弊而翼植民 彝;三入翰林,敷潤皇猷而表章帝典。進承華之昭鑒, 恢儲聖之良規。觀其遺書,蓋抱經綸之志;詢夫成績, 豈徒黼黻之才。惟治朝蓍蔡之是稽,繄晚生山斗之 所仰。式遄歸而請老,遽興歎以云亡。睠彼壽耆,議斯 節惠。於戲!《有斐》君子,何盛德之可忘;無競維人,尚裕 昆之克紹。肸蠁巳朕,魂魄猶強。可贈翰林學士承旨 資善大夫,追封太原郡公,諡文定。
《贈諡翰林學士承旨姚樞制》武宗
[编辑]「昔有先正,早事聖皇,惟夙夜單厥心,而終始典於學。」 如伯益之贊夏禹,暨尹躬之佐成湯,「行乎仁義之塗, 任其社稷之重,計於廟堂之上,明夫事幾之先。」蓋精 神志意之相孚,故啟沃都俞之靡間,制難拘於一例, 恩特侈於屢書。故翰林學士承旨、中奉大夫、詳定禮 儀使、贈榮祿大夫、少師、文獻公姚樞,以淵識弘謨為 「國蓍蔡,以清彝素檢,為時楷儀。曉萬事安異同,式群 工一統略。周旋必禮,溫溫維德之恭;敷納以言,蹇蹇 匪躬之故。止殺允符於宸慮,宣澤丕應於天功。以故 終和且平,近者親,遠者附。不賞而勸,大臣法,小臣廉。 國家之表裏可觀,風俗之樞機隨轉。績以成而弗有, 身愈退而彌尊。顧當時耆壽,其誰歟致今日隆平者 公也。正事正言正道,親傳文祖之燕謀;有德有功有 能,首被先朝之鴻訓。肆朕纂承之始,于公簡注之深。 槐序延登,衣仍袞黼。棠陰未徙,胙乃龜蒙。因諡以正 其明,崇章以介其祉。於戲!得天下賢才斯足矣。方圖 政化之新,有《朝廷大議則就》之,慨想儀刑之舊。往欽 茲命,以永其傳。可加」贈《嘉猷程世舊學》功臣,太師、開 府儀同三司,追封魯國公,仍諡文獻。
《衛輝路重修帥正堂記》王惲
[编辑]汲之為郡,其來久矣。自唐初易而為州,歷五季,宋、金 率以防禦節度使來尹治之,故其公廨制度廣狹,視 厥秩等而不敢越。迨國朝中統建元之明年,陞州為 府,前政因仍,不及改作,加以歲月深,土木弛,狹陋頹 敝,朝夕視事,有不堪其處者。後二十三年,嗣侯答失 帖木兒暨總尹耶律漢傑、判官常德既軫來任,既而 與相議曰:「維大府距河朔衝,會部二州,四縣一司,治 稱匪易,堂則乃赫焉具瞻之地。其承宣王澤,聽斷民 事,齊肅禮容,號令約朿,盡在於是。今狹陋若爾,殆非 所以恪王事而儼官守也。若以品秩等威,視堂之隆 殺,固不可與向也相類。」於是張皇前規,搆而一新。凡 為楹三鉅,延東西六尋有奇,南北邃三十有七尺,高 爽靜深,公居儼稱。復作左右翼廳各三楹。及增崇儀 門,俾與新廨映帶相奐。仍扁其額曰「帥正」,復舊觀也。 凡三月告成。詢其費,曰:「安取輟」公稍以給之。越六月 某日,命饗於新堂,會僚佐屬吏與郡之士夫,肅四方 之賓旅,大合樂以落之,望之儼然與飛雲傑構相雄 跨矣。故老歎息,以謂「百年來方睹官府若斯之盛治其可忽也哉!而忽而治,只在公從違而已。然則何為 公事不私之謂也。故公則生明。何為正?正已而正不 正者也。故正則可大。天下之事,未有不公而治,民未 有不正而格,官孰有不順而穆者乎?於斯之際,當官 者固未暇以清心省事為職,而守正從新,何嘗有時 不可」以間之哉?大凡人之心公而有恆德者,苟事有 可為,必為之不怠,詎肯以歲月去留容心於其間乎? 今斯役之作,惟其若然,故能於供億鞅掌外,又復興 滯補弊如此,可謂賢也。巳既卒事,來丐文於余,以邦 大夫之賢者,方事之以相勉,況鄉國盛事,其敢以不 敏辭?於是乎大書於石,庸告來哲,抑又知「公等必葺 之意。至元二十六年歲在己丑五月日記。」
《胙城縣廟學記》前人
[编辑]國之將興,必有世德之臣,儷景《風》雲,戡定屯難,贊敷 文德,共致太平。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鄒 孟氏亦云:「所謂故國者,有世臣之謂也。」信哉言乎。惟 邑胙金末,城宜村渡,行河平軍事,以捍禦兵衝。既而 國朝帥臣撤吉思不花監總五路兵,蹙蹂餘燼,攻而 拔焉。駐軍守據,迫金主東走睢陽,斫營夜鬨,竟歿死 城下。先是,公父搠只禿魯花以萬夫長將選鋒,圍困 大名,中流矢而卒。迨金亡,朝廷追錄,載世忠藎,賜夫 人楊氏,世封戶於胙不蘭奚,實嗣其後。雖州遷而縣 其故家,遺風餘俗固在也。當金末危急草創際,俎豆 之事,有不遑及。國朝甲午歲,漕使宗亨肇建禮殿三 巨楹,壯麗翬飛,為諸路冠。三十五載,尹劉庭撤而新 之,復起明新堂於後。其臺門賢廡尚缺,學舍生徒,初 不論也。迨元貞改號,嗣侯普蘭奚擢任本道廉訪使, 路出於胙,首謁廟宮,睹其如是,曰:「欽惟詔條,責實在 我。」乃敦諭尹張孔鑄以興修為任。尹承命經營有方, 趨辦惟謹。首建神祊,擇師立學,縣中子弟來受業者 日眾。侯乃出所藏經史數千卷,資藉講誦。尹復闢良 田五頃,造祭器百餘事,供給二丁釋菜諸生廩糧之 費。兩廡方締構而及瓜代,後尹李君卒成其役,仍繪 七十子諸大儒肖像於壁,胙之廟學。五十年間,狼籍 蕭條,始克完具。人知敬養俗,興禮讓,仰副朝廷崇尚 之意,皆由賢侯一言勉勵之誠,所謂「王者必世而後 仁」,世德之臣,戡定屯難,贊成太平者,於斯可見矣。侯 今由內臺侍御史進拜行臺中執法,將南過鄉國,請 書其事於石,乃為說以告之曰:「惟孔子之教,推明至 理,敦敘彝倫,裁成輔相之道,修齊治平之方,本末具 備,細大不遺,垂憲立極,萬古不易。孔子明其道而無 其位,空言無所施。後世帝王必需崇尚,卿」相守令,所 當奉行,雖無禍福之怵誘,而從違之間,有真禍福存 焉,固匪利害之牽率;得失之際,有實利害繫焉。惟其 費不可闕,乃修而明之,審夫切而不可緩,故勉而勵 焉。惟侯出貴種世胄,敦說《詩》《書》,好尚禮義,內剛明而 外文雅,審事宜而達從政,立身揚名,已收功於踐履, 今復以得施之鄉邑,可謂善推其所為矣。然君子不 安於小知,而期於大受。況天下之事,惟宰相臺諫得 言得行,擴而充之,正在今日。昔武元衡修治廳壁,柳 子作記,孔道輔以直道進用,《宋史》有傳:「侯姑欲我記 胙邑廟學而已邪?」《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又《禮》云: 「人存政舉。」誠能繩武贊文,光紹先業,克盡世臣之義, 由一邑以達之天下,則道被鈞衡,解補樞要矣。僕雖 耄,將執筆以俟焉。
《汲郡圖志引》前人
[编辑]客有過僕而問曰:「子之《經》求衛事,纂集所嚮,欲何為 哉?」僕應之曰:「述先君之志也。昔先君無恙時,嘗訓某 曰:『衛有《圖志》舊矣,北渡以來,百訪之不一見。惲世郡 人也,生於斯,長於斯,宦學於斯,聚族於斯,由宋而金, 皇朝百有五十餘祀,不謂之遺俗可乎?得天中桑土 之野,北通燕趙,南走京洛,太行峙其西,大河經其南』」, 河山之間,盤盤焉一都會也。及論其郡國之本末,輿 地之因革,牧守政教之賢否,土產風俗之醇漓,山澤 利益之隱顯,人物古今之盛衰,則藐然不知,責將誰 歸?至如淇水,名川也,而指為李河;銅門,近防也,而曰 「壁列門」;羌公,顯號也,而曰「康叔塚」;殷溪,明表也,而稱 「太公泉」;共城,伯國也,而曰「殷天子城」;趙越太守也,而 曰「越王墓」;淇口會亭也,而曰「衛新臺。岡名博望,而祀 張騫;山號仙翁,而歸葛氏」;視獲嘉,而曰「故城。」以頓坊 而作頓丘,枋裡而為枋頭,而又汲水湮而無聞,金堤 蕩而失據。其甚則白圭訛而為雞,《黑麓》謬而為鹿。迷 惑忘返,以至於斯,可勝嘆哉!是皆吾平昔欲正之而 不忘者也。吾老矣,終當畢此一事,付之青箱。無幾,先 君捐館,雅志罔就,嗚呼痛哉!中統建元之三年,予自 堂吏來歸。閑中紬繹經史,得先人所藏遺書,淚灑行 間,慨嘆久之,曰:「精爽不昧,有繼志述事,庶少慰爾。」於 是聚書一室,研精致思,蟬蠹群言。外則訪諸耆宿,雜 採傳記碑刻,復為按行屬邑,以覈其所得,噫汲雄望 也。自康叔迄今,幾二千餘歲,其幽光潛德,靈蹤盛蹟, 隨陵谷起滅,不可殫紀。徵文獻則墜簡巳亡,懷舊俗則高年無幾。瞻言丘壟,旌紀寂寥,不肖何人,能發越 其間哉?然先子遺教,不可墜也,良史所載,傳信後也。 故特取其人物政教風俗,關於治亂,為後世法者,群 分而類聚之。復著《辨論》等篇,凡若干卷,題之曰《汲郡 誌》。曰郡者何?包上下而言也。書成,因自笑曰:「諺有之: 『家蓄敝帚,享之千金』。其不肖之謂歟?然非敢示諸作 者,庶幾來者志存肯構。其治梓作室,以是為樸斲垣 墉之始,丹雘墍茨之本,可乎?」客唯而退。時至元丙寅 秋九月重陽引
《霖落山記》前人
[编辑]州西北四十里,有山曰「霖落」,寺曰「香泉」者。初自寺莊 入山門,約行六七里,峰回路轉,得古浮圖亭。亭出杳 靄間,青嶂迴抱,真畫圖也。望東北諸峰,頂摩蒼穹,足 注絕壑。山之椒,萬石林立,極太湖奇特之狀。半空磊 落,勢若飛來,蒼梧老柏,儼視上下,雲煙空翠,顧接不 暇,即《霖落山》也。行百餘步,徑漸狹,峽東石犖,确不能 騎,青鞋竹杖,推挽以進。還自絕澗底,陟西磴道入寺 殿,廢基枕巔。崖上東西二佛龕,歲月崢嶸,皆開元間 物也。南瞰哀壑,心魄為動。王子與客循東崖而下,抵 霖落足,仰看青巖,斗絕如削,今謂之捨身崖者是也。 少憩,轉而升,東上石磴,攀蘿蹴鱗,度滴乳古巖。再折 而抵華嚴壁。下有磨崖,為之作隸書,刻《華嚴部》,特精 緻可觀,字約萬餘。木客誕誇,時出光怪。中鑿石龕古 佛,護以龍象。其香泉自經洞石罅中流出,穿雲霤石, 復從乳巖半腹下瀉出瀑布,流飛濺叢石間,珠跳玉 迸,百折山藉以潤,寺仰以清也。西崖對峙,老松怪石, 出槲樹間,蹲踞騰挐,眾獸相搏,望之愕然而恐,野人 指予而告曰:「此獅子巖也。」其西北一峰,天成如臺,石 逕作梯,盤屈而上,若雌霓掛樹,連卷未收,即寺之眺 月臺也。寺故址山中,相傳昔魏安王起雪宮於此,故 宋人石刻皆引魏離宮故事,有「崎嶇一逕入禪扉」,魏 王離宮在翠微之詩。盛時殿閣極侈,今祗禪師一殿, 巋然獨存。所恨薄暮不獲陟連雲絕頂,放曠遠目,以 盡諸山之勝,令人仰視飄然有整翮凌雲之志。既而 林風振壑,寒日下山,蒼然暮色,自遠而至,猿鳴兕叫, 凜然不可留。遂自南山半腰歷俯渃岸,盤馬轡而 還。回顧寺塔,暝煙四合,無復所見。但覺西山爽氣,清 潤雄秀,溢我心目。襟袂以之淋漓,詩脾為之精壯也。 夫遊覽,細事也,功名之士有所不取。然謝傅之放情 「嶽壑」,羊公之興懷峴首,二賢者,其功業豈下於人哉? 要之,高人勝士,不無瀟灑出塵之想,闤闠塵俗,觸眼 可惡。時於山川風塵勝處,囊橐而往,囷載而歸,俾廓 落之懷,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然後知吾向之未始 遊焉如何?若曰「功名烜赫,如二公而後可」噫!高天厚 地,須富貴何時邪?癸亥冬十二月望日記。
《紫極宮記》前人
[编辑]維衛紫極道宮,全真師沖虛子房公所創建也。初公 既參丘尊師於海上長春,目其氣志非凡,殊稱異之。 居無幾何,命主馬坊之清真觀。迨本朝壬寅歲,聊攝 趙侯請師住持郡之元都宮,於是鶴馭東遊,道出敝 邑。汲長趙實扈林聞師道價重一時,以治城崇道里, 隙地廣六十武,縱則倍之。奉師為元覽別館,忻然許 焉。率其徒張志洞等結茆以居。嘗開地得石,上刻宋 太宰張邦昌詩,因知為吳越錢氏子孫棣華庵故基。 師留僅一紀,而西還淇上,方履滿戶外,每以逸居無 教為慮,因集其徒而告曰:「吾大方家雖清虛自然為 宗,以應時衍化為重,詎容山林長往,歸潔一己乎?且 吾行天下多矣,未若衛之土中而處會,俗美而易化, 不於焉闡吾教,尚何往?然祝延寶供,香火焚修之所, 非大壯麗,不足以張皇教基,竦道俗瞻敬之心也。」乃 命門徒孟志元、趙志樸,率眾下商洛之方,跋涉囏阻, 以歲月,得木萬計。遂建正殿七楹,內設三清大像,示 至道之原也。中起通明觀,以奉玉皇黼扆,欽天帝之 尊也。後復作七真殿五延序、列仙品,見《元教》之傳也。 下至壇墠神閣、齋室庖湢、廐庫蔬圃,莫不畢舉。師素 負巧思,志堅而氣充,規模位置,意匠中定,不待畫官 於堵,而為報用者之法,要使堅完鞏固,為數百年物。 尋師委蛻遺命志樸等曰:「今功將成,無以吾存沒有 間,勉強前修,以卒吾志。」故志樸等三十年間,焦心勞 思,攻「苦食淡,繼述師訓,猶一日然。今則繪彩供張,截 然一新,金光五雲,絢爛溢目,宏麗靚深,為一方偉觀。 其工費之廣,自力其力,初不外假,而眾忘勞焉。」實經 始於壬子之春,迨至元甲申秋,工告迄功。志樸仍述 其師之行業,與夫興造本末,踵門罄折,謁余文者再。 余以鄉梓盛蹟,且與師有談元之雅,勉為敘次之。師 諱志起,濰州昌邑人也。幼業儒,既而以異夢有覺,遂 入道。為人氣貌魁奇,操行清峻,通古今,善篆籕,樂與 名士夫遊。至於醮祭之獲福,雲鶴之顯應,所在警動 世之耳目者為多。遺山謂「師外樸而內敏,質直而尚 義,似夫墨名而儒實者」,蓋確論云,宜事業成就如此。 至元戊寅,志樸以師德請「於朝,蒙敕定仙號曰弘真體道真人。若志樸者,於師弟子之禮,始終盡矣。尚猶 以師不親道緣大成為歉。」予慰之曰:「不然,昔真人舍 清真而遊博,去博而終,稅駕於衛。今雖遊無方,其眷 戀於此也必矣。況共衛間名山勝景,固為小有,洞天 如元元化現於仙山,公和舒嘯於蘇門,海蟾留題於 白鶴,仙蹤」《靈貺》,前後接踵,見於方志,雜出於傳記之 說者昭昭矣。異時馭風騎氣,追陪真仙,安知不過故 山而留語,俯華表而增懷,而為孫劉絕塵之舉也邪? 仍作歌詩,詳見師志,俾刻諸貞石,雖綿亙千祀,庶幾 來者有所考焉。其辭曰:「道家者流,本靜清杳冥而無 跡與形寶,茲尚儉貴不爭,茲乃黃老之常經,有」時土 苴為世程,祈禳醮祭由是生。像緣教設雖強名,雄樓 傑觀相崢嶸。猗嗟先王起營陵,魁偉德業元門英。至 人未免安素行,河山兩戒盤金庭。方花古礎排巨楹, 紫雲為蓋青雲城。群仙媲列須皇靈,紫垣落落羅天 星。先生演化意有徵,後孰倦焉先生營。庶用張本道 可興,陰助王化歌清寧。大緣未竟欻上昇,門人扳慕 涕雨零。歲累月積大有成,惜不久視為宗盟。仙宮洞 房本不扃,神遊八表風泠泠。未過故園宜駐停,紫極 夜氣開蓬瀛。追扳逸駕非吾能,尚想為國儲休禎。風 時雨若穀不螟,一洗澆俗還淳誠。我詩刻石何千齡, 要作華表歸來銘。
《姚樞墓碑略》姚燧
[编辑]公諱樞,字公茂,事世祖潛邸十年,左右宸極十有九 年,居近密之地,受尊寵之任,當時明哲保身以薨。元 貞二年,贈諡榮祿大夫、少師、文獻公。至大三年,追號 「《嘉猷程世舊學》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魯國公,諡 仍其舊。又推恩在世:考仲宏,贈太保、儀同三司、魯國 康懿公;祖錡,銀青榮祿大夫、大司徒、魯國惠靖公,妣 張氏、祖妣李氏,皆魯國夫人。公自稚弱,一力於學,晝 則經紀其家,嚮晦則讀書,夜分不輟。魯國夫人恐傷 耽苦,每止之,乃塞窗不使見燭,就枕必盡三鼓。自期 甚高,聞太宗詔學士十八人即長春宮教之,俾楊中 書惟中監督,則往依焉。中書少公六年,兄視之,與偕 北覲。時龍庭無漢人士夫,帝喜其來,甚重之。乙未,詔 二太子南征,俾公從繼拔德安,得江漢先生趙復仁 甫,盡出程、朱二子《性理》之書付公。江漢至燕,學,徒從 者百人,北方經學自茲始。歲辛丑,賜錦衣金符,以郎 中牙魯瓦赤行臺於燕。時惟事貨賂,天下諸侯競以 掊克入媚,以公幕長必分及之,乃一切拒絕。人有以 銀二笏來見,既謝卻,乃出置氈簾間,遣人追及與之。 遂攜家來輝,墾荒雲門,糞田數百畝,修二水輪,誅茅 為堂,城中置私廟奉祀,四世堂龕魯司寇容,傍垂周 兩程、張、邵、司馬六君子像,讀書其間,衣冠莊肅,以道 學自鳴。佳時則鳴琴百泉之上,遁世而樂天,若將終 身。又汲汲以化民成俗為心,自版《小學》《書》《語》《孟》《或問》 《家禮》,散之四方。時先師許魏國文正公魯齋在衛,出 入經傳子史,泛濫釋、老,下至醫、卜、筮、兵刑、貨殖、水利、 算數,靡所不究。公過衛,與竇漢卿相聚茅齋,聽公言 議正粹,先師遂造蘇門,盡錄是數書以歸,謂其徒曰: 「曩所授受皆非,今始聞進學之序,若心欲相從,將盡 棄前習,以從事於《小學》《四書》,為進德基。不然當求他 師。」眾皆曰:「惟先生命。」則魏國公由窮理致知,反躬踐 實,為世大儒者。又公所梯接云。歲庚戌,盡室來輝,相 依以居。會上在潛邸,遣脫兀脫,故平章趙璧驛至彰 德,恐公避逃,脫兀脫留璧獨至,輝以過客見,審其為 公,始致見徵之旨。公曰:「天下之人同是姓名何限?恐 使者誤徵,不敢妄應。」璧曰:「汝非棄牙魯瓦赤隱此者 乎?」公曰:「是則然矣。」璧曰:「良是。」乃偕往彰德,受命遂行。 既至,上大喜,且客遇之久之,詢及治道,公為書數千 百言,首以二帝三王為治之本、為教之敘,與治國平 天下之大經,彙為八目:曰修身、力學、尊賢、親親、畏天、 《愛民》、好善、遠佞,次及其救時之弊,為條三十文,不具 述。上奇其才,由是動必見詢,使授太子經。二年,拜太 子太師。公曰:「皇太子未立,安可先有太師?」還制中書, 改大司農。四年,拜中書左丞。五年,用兵襄陽,立河南 行省,經理屯田,以公僉省。八年入覲。十年,拜昭文館 大學士,詳定禮儀使。十三年,罷昭文館,拜翰林學士 承旨,仍詳定禮儀。九月享廟,拜大禮使。公方奏事得 疾,忽跪不能言,帝急命從臣扶出,登車至家,未甦,百 日而愈。後三年,疾再至,昏默三日薨,壽七十八。時孤 姪燧,仕安西墩,僉淮西提刑,煒獨舉其柩槁葬京城 東南別墅。後十八年,當元貞二年五月,煒徙葬,卜於 西洛金門山,祖塋別兆於輝菊山之陽。四夫人,惟王 氏,先公卒,繼宋氏後。公七年卒。公封少師,贈吳興郡 夫人。及公國魯,與完顏氏、李氏皆從封魯國夫人。後 公三十四年,完顏亦卒,故三夫人焉。子煒、《李出》,今中 奉大夫、河南北廉使,其忠厚清慎,有克繼先烈之譽。 孫尚孩。嗚呼!燧生三歲而孤,公卵翼之,不知其蒙關 教督而急其成。俾麤有文,承乏翰林,復世公官。恐公
事業不能詳盡,不敢於他詞。臣故惟《自述》。文不過華質不至俚。而摭其實焉耳矣。《衛輝路創建城門記》鄭擇善
[编辑]郡城之築,肇自東魏,歷代廢置,備載《郡志》,此不復論。 歲月既久,不能無傾圮者矣。至正辛卯,總管東明朱 守諒仲威以累任風憲,來主郡治,興滯補弊,殆無遺 憾。一日謂監郡曰:「軍儲之重,府庫之積,與夫居民之 夥,非城池將焉與?」守乃選徒庸,徵材用,計餱糧,具畚 鍤,量事期,揣高下,力不足則勸富民以資之。其功不 亟不徐,使人歡忻鼓舞,樂事赴工,不數月而城成。上 又建譙樓四楹,設以欄檻,繞以箭牖,顧盻之間,煥然 一新,望之翼然,過者改觀焉。既落成,公以吏持狀謂 僕曰:「功畢無紀,將何以俟來者?君其為我志之。」辭不 獲已,乃繹其意而告之曰:「《孟子》有言:『天時不如地利, 地利不如人和。昔尹鐸為晉陽保障,繭絲之戒,卒濟 其用。此往事之明鑑也,可不務乎?不然,雖金城湯池, 將誰與守』?」公曰:「然。」於是乎書。
《增置殷太師忠烈公廟田記》王公儀
[编辑]「衛之西北十有五里,有殷少師比干墓」,乃周武王之 所封也。其勢巍巍然若依岡阜,其北森森然迥映原 野,右顧行山,左臨泉水,而廟貌儼峙於前,迄今二千 三百有餘歲矣。雖陵谷屢遷,而翼然獨存者,豈忠義 之氣昭塞於宇宙、天道鬼神陰相者邪?泰定戊辰仲 秋二十有二日,欽惟我先皇帝,自江陵邸入繼大統, 道經於衛鸞旗,適過林廟之表。時扈從大臣今太保 浚寧王伯顏,睹其《道周比干》石刻,遂詢遺蹟於雲南 省平章塔失帖木兒,即對以言:「昔忠諫致紂,剖腹刳 心,視其竅者之比干也,有仁廟《敕修碑銘》在焉。」浚寧 王伯顏以其言具啟於上,上聞之,惻然感嘆,輒出白 金五十兩,付平章塔失公,偕兼郡脫帖木兒等,易牲 幣,代行禋祀,咸竭誠敬,以將其禮,猗歟盛哉!逮至順 三年壬申冬,本路總管趙𤣱語諸僚屬曰:「夫皇元崇 奉太師者,蓋謂志存宗社,奮不顧身,能盡為臣之道, 欲使天下文臣武將模範而效法之也。若以餘金增 置祭田,遇春秋享祀,廟宇修葺,取租以酬其直,可乎?」 僉喜而言曰:「善。」由是而增田為畝七十有五,并舊田 為畝二百八十有九,凡三百六十四畝矣。當樹碑以 記其事,豈鄰并侵削是懼,實彰朝廷盛典之美。爾府 推郝磐,讀書能文,謙弗自居,遂狀其本末,請公儀為 之記。屢辭不敏,竟不獲已,謹按《來狀》而次第之。乃告 之曰:「嗚呼!洪惟太師之忠烈,氣粹精爽,通貫兩儀。惜 不遇」方今之昌辰,而際商辛之厄運。惟其一死,符乎 心之全德,故夫子以「仁與之」,仍題其墓,致萬代血食, 人臣寧不知所慕邪?然祭主於敬卿以下,尚有圭田, 況祀典所載之忠臣乎?今規畫周詳,可謂盡心所事, 深副昭代之盛意也。是以刻之貞珉,以壽其傳,故當 大書特書,不一書而足也。其田鄉村之所「在,頃畝之 疆界,與夫四至價估之數,具勒諸碑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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