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1170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千一百七十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一千一百七十卷目錄
德安府部藝文二
重修孝感縣後湖記 明羅勉
李公橋記 宗彝
溫泉記 俞釗
龍興寺記 向光振
印臺書院記 羅洪先
自得園記 張紹槃
神鼎閣記 王世貞
寶菜軒記 陳繼儒
贈鄭唯東守德安序 顧璘
德安府重建社稷壇記 何遷
隨珠堂記 王納言
應山縣賑荒紀事文 楊漣
修復高貴山靈境小引 前人
應山新修儒學記 前人
漢東書院記 何宗彥
重建隨州儒學記 趙賢
隨州後喜雨亭碑記 顏木
高靈洞記 闕士琦
莫家河石閘記 程德良
築河記 陳金
職方典第一千一百七十卷
德安府部藝文二
[编辑]《重修孝感縣後湖記》明·羅勉
[编辑]天子即位之三年,大詔天下,勤力農畝。以為小民所 依,莫先於稼穡。而稼穡莫先於疏陂湖,濬溝洫,修圩 堤,俾旱有所灌溉,澇有所注泄,則雖歲凶不為害。於 是分命州縣有司,每里擇二老農以董其事。勉時知 孝感縣事同寅盧君哲、徐君敬,幕僚江君應宗相與 謀所以奉天子德意。適縣耆老周瑀等來告曰:「縣後 湖廣二里,袤五六里,瀦其水灌田可千餘畝。元季兵 燹,圩岸泄漏不治,游麋鹿於魚鱉之宮者八十餘年, 以是田歲苦旱,周湖之民益困。」余聞之,赧焉於邑乃 十日臨舊堤缺處備牲酒,告馮夷,召編戶之丁壯者 二百人,石工二十五人,鍛夫四人,圩長二人,委醫學 官董浩總其役。始事於十二月朔,落成。於是月之既 朢,瑀等乃跽而言曰:「湖賴縣官力,歲歲活我負郭民 無算。不為文勒石,以垂諸後,則無以彰朝廷勤民之 意,而今日之趨事者,亦將泯而無聞。」遂書此以志,且 以為後來修堤者之章程云。
《李公橋記》宗彝
[编辑]隨城之西百二步許曰合溪,有流水潾澴,過而有聲。 愬,其源出州北紫城山,始涓細,抵山石,崎嶇曲折十 餘里。逾城越闤闠,漸渟洄徐奔,潨然而南,入於溠河。 人以其水合山溪,謂之「合溪。」前代不知誰橋,溪上父 老相傳曰「歲豐橋。」世遠水決而橋毀者不知凡幾許 年。每水落溪乾,斷石滾滾橫淺湄,過者指點為橋址。 有時山水泛漾,合溪混浮,纓溠水淼漫闊數里,逾八 九日人莫渡,公私阻廢,涉者往往陷溺,歲為民苦。弘 治丙辰,隨守李公由秋官判岳陽,擢守隨。下車歲餘, 日矜民悴,巡阡陌,每過此回顧,心一惻然。丁巳八月, 捐俸鳩工,鑿石滾山,越月輿石盈溪,命僧正惠方輩 結廬溪左,督工甃石,工師黔庶,日爭效力,僅二月而 橋告成。北去舊址約百步許,高二尋,廣丈五尺,長七 丈,東西橫跨溪兩崖,通襄、汴、荊、鄖諸郡之官道,凡隨 之,廣逾三百里,橋於溪山者十有九,而莫若是橋盤 踞砥,特起平原,超涯截壑,與雲升沉,而適當漢東 之要衝,官道之脈絡。自是不限遐邇南北,而登庭者 雲仍。雖霖雨愆霪,野水漲潗,咫尺溟渺,而往者來者, 不謝衣履,橋之功也。隨父老懽呼道上,相率請記於 予。且曰:「往古崔公分符雍州,渭水淺不通船,公作橋 渡渭,雍人名橋曰崔公。今無歲豐橋,而人強名之,無 亦物毀名存而久假之耳。請更之為李公橋,何如?」余 如父老言以告。別駕吳公時勉、節判王公宗器、幕賓 馬公彥德,咸成之如一口。吳公曰:「諸老以橋名李公, 無亦有鑒於古乎?」余曰:「昔者昌黎韓公謫潮州,驅鱷 魚,德孚潮人。潮人名其江曰韓江,山曰韓山。今諸老 以橋名李公,亦潮人以江山名韓之謂也。」《書》曰:「民罔 常懷,懷於有仁。」李公舉進士有聲,即秋官判岳陽有 聲。及守隨,益著賢聲,當道屢章上聞,宜乎隨之人借 賢名以榮橋,借橋名以懷仁,非謂一橋足盡李公之 善政也。吳公曰:「然諸老名橋之心,信如先生之論,第 不可不如其請,以如其心也。」明日諸老力請之,誠懇 徑率,卒不可回。遂更橋名,而為之文以志。是歲,弘治 丁巳十月,李公守隨之明年也。李公名克嗣,字士修西蜀之內江人。
《溫泉記》俞釗
[编辑]隨陽西行百里許,有地名曰「梅坵。」高山崒嵂,星拱雲 矗,綺綰繡錯,林霞島霧,聯嵐含輝,自巖谷委折而來, 溶溶然有泉出焉,不爇而熱,不燖而溫,泓停洄流,注 於一窪。卉荒藂翳,傾亞缺圮。弘治戊午春正月,隨州 太守李侯循行阡陌,道經梅坵,顧瞻形勝,見而奇之。 命鄉民趙信等除繁木,刜奧草而得溫泉之脈。規畫 量度,甃一小池,廣八尺,深二丈,引泉縈而注之,以為 洗塵之所。池之上,構一小亭覆之,扁曰「溫泉。」泉之前, 又構屋三間以屏障之,居者耽於斯,浴者憩於斯,行 者息於斯,造化效奇,至是始顯夫地靈。嗚呼!地不自 美,因人而彰。魯城沂水,會稽蘭亭,不遇其人,則勝跡 湮鬱,徒貽林澗之羞。然則是池之設,豈專水泉之適 歟?抑川原之勝歟?殆天假之奇遇,或者因其細而知 其大也耶?李侯名克嗣,字士修,西蜀內江人。登弘治 丁未進士,惠澤洽於下,政績聞於上,修學宮,立禱祠, 構洗心亭,鑿夜明池,有功於隨多矣。此特其一事耳。 因書以記,時是歲孟秋也。
《龍興寺記》向光振
[编辑]明嘉靖四年乙酉秋七月,應山縣龍興寺新作毗盧 殿成。向子光振聞而遊焉,曰:「侈哉,懼弗永也已。」比丘 曰:「茲山裔在邑東,內幽奧而外峻絕,徑由澗中,石嶇 水駛,是故四時無車馬之跡,鳥獸草木無驚擾之患。 夫子曰:『弗永何謂』?」子振曰:「吾聞之,敬以觀德,則以處 事,功以食人,不易之道也。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崇立」 上帝明神而敬事之,於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 君;諸侯《春秋》受職於王,以臨其民;大夫、士日恪位以 儆其官;庶人工商各守其業,以共其士夫。」然後上安 下順而可以永久。今茲土木之跡,非以敬德也;空寂 之道,非以則事也;遊惰之術,非以食功也。假盧舍那 在,猶恐其有所墜失,迺其說徒存而「跡彌彰,懼干先 王之法,而自遺伊戚矣。」比丘曰:「唯唯。抑聞諸大覺蘊 空而邪妄息,性著而難苦解,是故身於何有?豈其戚 之能生?惟是吾亦懼有所墜失。葺其居,崇所事也;尚 其人,示若存也。又豈敢厭縱其耳目,以干先王。」子振 曰:「嗟哉!迺今知臺城之變,梁武溺焉,誰謂浮屠氏為 之?夫陰陽者,自然之勢也;扶陽而抑陰者,聖人之教 也。要之吾有以勝之耳。雖非先王之道也,何害?」比丘 曰:「此寺不知刱於何峕?昔者掘地得鐘焉,識曰天曆, 蓋元已有之,愬元而上莫之或考,金石不足也。夫子 之言,可詔夫後之人請刻石以徵於永。永殿據山,斬 石為址,凡六楹,旁翼四室。登其上,平揖諸峰,前為石 級,護」以石檻,內像諸佛,鏞鼓器物皆備。
《印臺書院記》羅洪先
[编辑]楚傅子德輝,居應臺山之側,察宜觀象,登岡阜,彝直, 若冥契焉。學成,出為天子御史,有能聲。既蹶而興,不 變所操,人謂《傅子》得之應臺。云。羅子曰:「襲水土而敦 仁者,大智之造也;慕幽鬱而藏用者,強服之修也;樂 曠莽而寄情者,捐俗之適也;興采物而呈葩者,多文 之資也。傅子奚得諸?進不失正,退則得己,唯大智者」 為然。御史,法臣也。法臣以法進退天下,猶山之群望 也,得失人皆議之矣。《詩》曰:「天作高山。」夫人亦有之。中 立而不倚,乃所謂樂山也。傅子奚得諸?然則非得之 應臺乎?
《自得園記》張紹槃
[编辑]「自得之義?何取素位而行、無入不自得之意也?」予久 困場屋,幾得而復失者,屢嘗以為憂。忽翻然悟曰:「此 有數存焉,非文藝所能博。換焉者,與其為此所束縛, 焦勞苦惱,孰若樂天知命、守正俟時、順吾性以率吾 真耶?」予性癖,喜花木,耽詩文。卜地於城隅,得荒園數 畝,築室於上,三年成之。匾為「自得」,規模弘敵,而山水 之奇,天造地設。東接城皋,西鄰黌校。臺山案其南,辰 樓枕其北。城下開小徑,逶迤迢遞,可通往來。當戶有 石階崚峋,可攀援上下。柴門傍竹,芳草盈堤,桃李成 行,椅桐夾道,松巒端拱,宛若畫屏。地多出泉,引水為 池。有圓池,名「太極」,種以瑞蓮,育以金鯉,中坻其地,乃 建以亭。門屏內有方池焉,潛以多魚,客來,舉網可得。 中有橋,直通亭臺樓閣。橋之上有欄,坐而憑之,竹影 波光,自相掩映。亭前有名花異卉十餘品,其他常植, 不登數。一捲簾,而山水樓閣之奇,舉在几席間。有客 題之曰:《城市山林》。又有取其景之可詠者,分而為八, 亦頗自然。雖未敢擬之勝地名園,惟縱意所如,皆為 樂事,若有無入而不「自得者。命果通也,推此樂以公 天下;命果塞也,持此樂以終吾生。」竊怪世之狃於功 名富貴者,未得患得,既得患失。詎知通達順逆,稟於 有生,焦勞苦惱,竟為何益?矧吾生寄浮漚於大海,托 一枕於黃粱,秉燭夜遊,猶恐時之不逮,顧以有限之 年,索無窮之欲,何惑也?其有計錙銖之利,為升合之 祿,間關萬里,奔涉四方,寒暑有所不辭,風雨有所不 避,險阻有所不恤,區區利祿幾何,而自苦若此,其視自得之義何如哉?故觀於眾人之自苦,而益知聖賢 之自得不可及也。孔、顏樂處,竊欲尋之而未之逮,姑 以是名園以見予志焉。
《神鼎閣記》王世貞
[编辑]「鼎。何以閣也?以庋鼎也。何以庋之?志神鼎也。」何以稱 「神鼎?」蓋萬曆之甲戌九月,御史中丞趙公撫楚,議城 孝感。其明年乙亥正月城成,而少參王君議城當有 所據險,因拓其西北陲,即湖隍焉。方就築,而地中鏗 然鳴,眾怪而掘之若干丈,得一函,遇風則為燼,函燼 而古鼎出,蟠腹奓口,三足兩耳,周圓端嚴,體被五色, 空青結綠,與天並瑩,中有識,皆《古頡籀》文,大小凡六 十字,其不可辨者僅十。鼎甫出而有紫雲蓋之,三青 鳥時時回翔其上,夜所置處輒有光,光上屬天。于是 王君與僉憲鄧君德安馬守相顧異之,以詢邑三老。 對曰:「鼎養也。夫茲邑曰孝感,而千戶所曰孝昌,其出 也,殆聖主孝養兩宮之祥乎?」參軍任夢榛等翼如而 前曰:「鼎,三公,承君象也。《易》有之:『鼎玉鉉,大吉,無不利』。 夫天子拱己而聽師保,以恬養萬類,即雉膏無弗食 焉。庶幾哉!其徵乎!」博士諸生曰:「均有之,即不讀永平 王雒之詔,以公卿大夫得其理耶?而賜三公帛五十 匹,九卿二千石半之,且以初祭之日陳之於祖廟,以 示孝養也。今胡以異是?」於是二君乃為閣以庋其鼎, 而郡三老中丞曾公某等以書來,謂世貞其記之。世 貞故有《藏薛尚功鍾鼎款》,摹其識,讀之皆合,蓋周仲 父鼎也。當周之時,南宮仲為卿士,以王錫作鼎三,而 此其第一。其言惟十有三月者,月之閏也。王在寒師, 寒師地也。錫於琖王琖,杯之小者也。作乃采對王休 命,言集事告成也。鼎也,而謂之父乙尊。煮鼎也。 「父乙」者,周初接商器也。「惟臣尚中。」「臣赫赫」者,取赫赫 師尹義也。夫此周鼎爾,而謂之神,何居?昔者漢得汾 陰鼎而帝嘉之,群臣上壽,賀陛下得周鼎。吾丘壽王 獨謂非周鼎而對,上曰:「周德始后稷成,文武其報禎 應,鼎為周出,名曰周鼎。」今漢自高祖繼周,至於陛下, 功德愈盛,天瑞並至,寶鼎自出,非周鼎也。夫周鼎而 漢,則漢今而明,不為明哉?若《記》所稱「神鼎不炊而沸, 不汲而盈,氤氳之氣,自然所生。」今固未能爾。然其恬 閟于未洽之候,而勃發于休明之代,先之以鏗鳴,翼 之以雲氣,而顯之以光怪,此不亦幾于神哉?天子方 與公卿輔弼之臣,日夜講明文武成康之所以治,取 其道而略其器,而公車虎尊所受法,得言異而不言 祥。以故靈顯赫奕若茲鼎者,三老博士諸生,僅得拊 手加額于州里而巳。嶽修貢川,效珍吐金,景歊浮雲, 非班孟堅之所致頌于東都者乎?夫末世之頌音不 在下,而治世之頌音不在上。二大夫業睹茲休瑞,然 不敢以聞,姑閣以庋之,而吾姑為之記之,明德固出 漢萬萬上也。趙公賢王君璇俱周人。鄧君林喬蜀人。 馬守文煒齊人。
《寶菜軒記》陳繼儒
[编辑]吳長卿官灤州刺史,僅六月,當遼左軍興,悉索敝賦, 莫能支。以彊直節省,得罪去。移倅德安郡,郡圃蕭然, 構新齋三五楹,讀書其中,餘地種菜,披雲鋤雨,壹似 野叟田夫之挈罌灌畦者。陳子聞而高之,曰:「吳子貧 矣,憊矣!」長卿曰:「人生衣食,裁足已厚,幸又薄有官俸, 以供俯仰,不謂貧。」新齋適成,客贈花贈鶴,贈數種書, 門生問字,剪霜莖煙甲,共享之,不謂憊。昔韓晉公一 吏冥司,敕主人間食料,三品以上日支五品以上而 有權位,旬支六品至九品季支料幾何,此鬼神所不 甚吝,飛而食肉者所不暇爭也。舜糗草,孔飯蔬,閔含 𥰡,范斷虀,周顒之早韭晚菘,蔡樽之紫茄白莧,即聖 賢豪傑皆然,況吾儕何人,而敢望五侯,鯖郎官鱠乎? 吾嘗笑何曾不食大官所設滋味過於王者。李贊皇 丹砂寶玉,雜投胾羹,此復何樂,亦復何味,遂致罨人 五欲甕中,幾老死不得出。二公有知,悔不作寶菜軒 主人爾。長卿才甚奇,書甚博,胸中甲兵甚富,而能性 安藿食,若將終身,頗得遷史吏隱之樂。昭烈謂張桓 侯云:「吾豈種菜者耶?」長卿笑而不答。
《贈鄭唯東守德安序》顧璘
[编辑]三山鄭子將守德安,過東橋子曰:「淮不佞嘗為司徒 郎,惡夫惰也而好舉廢,或失則煩;惡夫隱也而好直 言,或失則激。亦既有懲矣。今且從外吏之後,將亦不 利於斯道乎?」東橋子曰:「惡,是何言也!事苟不廢,安常 為功,何尚乎首議?人苟無過,與善為德,何取乎過論? 君子之取舍,揆諸道而巳矣,夫何容心之有?是故知 其廢而不舉者,是見大廈之顛惜一木也;知人之過 而言不直者,是見沴厲滋之以參苓也。」陷人于敗亡, 謂之不忠,況以從政乎哉?太守百度之綱,舉之猶懼 其廢,況憚煩而安惰乎?承上臨下,言不直則養蠹于 政,且流之民也,況畏激而彊隱乎?子行矣。率子之故, 與道為徒,雖三公猶是也。至于毀譽「利鈍,人作之,天 成之」,吾又何與焉?
===用靜治。然後旁引彝教,摩揉之而示之趨。期年,民蒸 蒸好服禮義。公乃有事於神,而境內秩祀繇此起焉。 郡三壇,故設郊坰,南祀風雲雷雨山川,北祀厲,而社 稷祀在西北,由有郡以來,未之有易也。弘治初,藩封 至,始析而易之,收其二,不領於郡,郡所得祀,惟厲爾。 歷七十載,藩凡三易,祀率不易。至嘉靖末,藩復絕而 國廢,於是郡領諸祀皆還其舊。然祀專而壇不設,春 秋墠無常處。既四載矣,蔡公至,承祀其間,肅恭蠲潔, 以介神勞。顧令典大缺,慨然內計之至是乃摭。郡乘 南,北沒於民,北沒於溳水。溳水逕北,迤西而南,當其 迤處,一丘隆然特起,巔衍而麓垂,橫斷大野。宋建勝 業寺其上八。明以祀社稷。近麓皆石,水不得沒,故其 址獨存。公既選南阜以修常祀,待雩禜改厲於東北 隅,以從幽奧。若茲壇者,故墟中格,鞠為草莽,公疏而 出之,負離而坎。而壇高三丈,周一十三丈。繚為內墉 四十八丈。前闢神路,左宰牲庖庫,右齋舍翼室凡四 區,各三楹。外復為墉九十四丈,重墉四達,各為門,西 臨衢,伐石為坊顏之。不經時,二壇并成,式恢制舉,危 碩麗密,楚服讓美焉。乃其費斥贏公帑,不以聞於民。 壇成,公復承祀,周旋有容,寅慤隆於初。而神益顧歆, 休貺顯答,歲以順成,疵癘不作,民亹亹乘惠,迪赴疇 祉,然後知公有以宜我也。郡僚順德張君、昆明施君、 郟周君相與落成之,乃屬予為記。予聞社稷之祀,邦 君分土受於天子,所從來久遠矣。由《傳記》所稱水土 五穀之為養也,民資之以生;而祈報之情,必俟於長 我者而為之,庶幾能通於神焉。故務明籩豆之節,以 盡其禋祀之誠。夫邦君所得為,凡以宜民而已。先王 立國之經,後世守之不衰,其數如此。勾芒、后稷,雖甚 不可湮,非其訓矣。予嘗校睹傳記,私竊愬而思之,乃 其義蓋有難知者。社稷資民生,其化甚溥,有水旱之 過,則變置其責,又有所必專,而其生物不測,所謂神 也。緣祈報而效靈,以此語博厚,足極其微,否歟?貓虎 昆蟲,迎報之所不遺也。假令社稷,亦將以此索饗之, 擬其功於禽獸之役,豈其類歟?邦君有事由辟,修齋 戒於斯須,以為神之聽之,可以度且格,於是焉《雲漢》 之什,圭璧既卒,期以我聽是已。彼閭閻夫婦,奔走於 困扎,其為叫號龥祓,史巫紛告,不能以斯須靳也。而 長民者俟其災禍既至,乃治禳禬肸蠁,以徼於不可 知,是閭閻之所為禱也,於對越何哉?生者,地之大德 也,順承天施,率育不已,其為養也固如是,而邦君政 在宜民,勤施而左右之,亦無所與於神也。然用其愷 悌,升為馨香,足以播和導祥而昭明焄蒿,若將接於 神明以相民,暢遂樂生而不逢患。蓋所宣序於政者, 有以茂對乎神之良能而贊其化。動於純白者,積於 持久;致其休嘉者,根於潛默,而可以斯須盡哉!彼沉 玉、瘞帛薦徹以為侑,雖極備且嚴,《周禮》之所以為文, 而非交於神以幾相民者之務也。社稷德在資生,乃 宜民之心,君子所負,含於敷賁而窮於幽渺,足以質 之非苟而已。後世此義不明,依其文以為禮,則性不 可盡,而神亦無以為質。彼質鬼神而無疑,豈所與議 於器度儀章之際乎?天地人鬼,至草木蟲魚,皆吾性 也,性盡則上下幽明莫不燦然以著,引為一體焉,毋 寧有外哉?遷固謂「君子交於神以政不以文,其饗也 有常,不在承祀。」故觀性於所著,足知其可質爾。乃先 王取典禮以教後世,則祈報之文,斯須之敬不舍焉, 所謂立國之經,有司之所事事也。德安秩祀,弛而復 興,事擬創始,其為典禮不細,而蔡公適以是時至。公 先民而後神,其知禮樂之情蓋已獨至。第指次其所 為備且嚴者,亦足以紹明先王之遺,不愆於立國。稽 於其政,不可究辨哉!予故記之,俾繼公而來者,由祀 事以求宜民之政於茲壇必有徵焉。而予言蓋俟之 矣。蔡公名可教,號虛菴。嘉靖己未進士,由戶部尚書 郎,至期年而壇成,時隆慶三年也。
《隨珠堂記》王納言
[编辑]漢東書院既成,復於先師殿後作堂五楹,為遊息會 文之地。落成之日,不佞言進諸生而語之曰:「古稱漢 東之國隨為大,自神農氏以來,名世輩出。炳麟先後 彙皆下帷於茲。今爾多士,踐而鄉縉紳先生之跡,群 居力學於此也。烈山氏之廟貌在前,孔氏之儀型在 望,諸君子之芳跡遺蹤在目,未有不令人遐想慷慨 而興起者且爾。」隨之名山大川,凝聚精英之氣久矣。 其鍾於物也,為明月之珠,光可照乘;而其鍾於人也, 為瑰瑋奇傑之士。每每照耀人寰,遐稽往牒,道德文 章,豐功偉伐,名實醇粹,如珠之圓淨瑩潔,光明不夜 者,未易一二錄。即孤忠勁節,耿耿烈烈,寧為珠沉,不 為瓦完,可與天日爭光者,亦數數見焉。是皆無負於 山川之精英,所宣泄發抒者也。爾多士生名勝之邦, 稟精英之氣,人人之心,具有靈珠。其未雕鑿之初,若 珠懷於水,宜以《詩》《書》義理錘琢之;群居而從事學問, 若珠出於淵,宜以明師益友攻錯之。學問既成之後若珠珍於席,必潔操修,敦行誼,以保持之,則希世之 珍在我矣。又必什襲而藏,待價而獻,始不為喪寶。不 然而自衒求售,以暗投人,豈唯與魚目共棄哉?必有 襲按劍之智者,是以珠為彈也,恐將遺之赤水而無 由索矣,豈不重鮫人之泣哉!然亦視爾之自期待者 何如爾。昔者隨侯救蛇,夢而得珠,蛇故弗靈於人也。 受刀圭之賜,猶吐徑寸之奇,以圖報稱。爾諸士遭逢 聖代,受天子樸棫薪槱之恩,而不能吐胸中之奇,為 珪為璋,以裨益明時。非夫也,則爾之自期許以塞報 稱者,志宜不在小矣。允若茲也,豈惟不負構堂者之 意哉?即爾鄉之諸先君子,亦載錫之光矣。
《應山縣賑荒紀事文》楊漣
[编辑]賑粥之舉,一二友人倡之,郡公邑大夫主之,諸慷慨 士力任之,眾善襄成之,今幸告竣矣。顧其初止日二 千餘人,日用米可四石餘足耳,而人漸三千,漸五六 千,漸萬餘,中閒扶老攜幼之狀,衣鶉而面鵠也,行繩 接而坐雲集也,可憐也,亦可駭也。往是粥事,多以三 月始終耳。首事諸友人曰:「三月而枵,弗能待也。枯肆」 而後西江捄無益已。故始以二月若賑止而弗及新 也,腹猶無從望果也,故終以四月中閒別丐子與平 人,畔男女,分老弱。男子之印,手不印面,婦人之與籤 不手印。又二三首事,各有長者深心焉。是役也,善夫 《王郡公言》曰:「往官於此之有虞於冒濫也,為夫衙役 之不以實予民也,管理人之不以心」予力也,而今無 是也此夫嗟來而食者百人而一或不饑人,富人焉 而萬無一巳。即有詭逃眾人,目以重倖杓合者,亦其 眼實饞而出之,窮計較耳,無足多誅。若必清而汰之, 狡者弗汰也,怯者、羞澀者且望焉而束腹以退。百人 焉而一不饑人冒,無傷此舉之大;萬人焉而一真饑 人逐,即失此舉之初。故惟計口而食,以弗汰也,為弗 失也。道路之口,紛謂「今歲饑人糜食之早,之眾之久, 婦孺之市,無相鬻也,羸弱之道無相棄也,雞犬之夜, 無相儆也。」殆為是之故,此或不必然,要以見饑人焉: 族眾而援之,長人之仁也;分贏以濟之,同人之義也。 若夫太守單騎省視,憐席濕而坐者未起弗安食,勞 夫俵饑,諸人向晨而隊逐焉。日下舂弗安席且公堂, 人抗禮而手酬爵焉,曰:「勞苦諸君諸首事。」人亦實忘 其家計寢食施粥所,凡三月,而目蒿蒿焉,而股掌幾 圖迴焉,無一人怠,曰:「務以盡吾心,終禮我者事。」吾聞 諸夫子,君子學道則愛人,上好禮則民易使,今日庶 幾其是乎?是役食指既眾,糜費殊侈。當此凶歉時,即 斗米百錢,皆諸饑人愛惜物也。首事諸友人故刻《銀 米出入書冊》,并登好義民士姓名,以備查核。余為附 記其始終事如此。
《修復高貴山靈境小引》前人
[编辑]應山,故多山高貴,當申楚之閒,獨秀挺萬山中,插碧 撐青,只天在上,遠近望之,若形家言稱天馬者,俗呼 大龜山是也。《高僧傳》載,白暘道人誅茆此山,東來,目 不識丁,穴石龕其上,念佛滿豆若干石,遂通靈無外。 著有《尋牛歌》《人牛雙忘偈》,遠近信嚮者,隨僧俗姓號, 贈以詩篇,皆饒理解。一日,期山上下比丘將以集日 大歸。及期,自吐火積薪上茶毘及心,猶拱手別諸比 丘。因是山上下寺宇駸駸,金碧映嵐靄間矣。嗣後僧 饒而眾多不戒於行,甚之有嬲穢大士座前者。一日 亭午無雲,山絕頂上雙龍引水,初如兩疋練,倒下,寺 及僧一空。山下人迫往視之,崖谷間若有人傳聲,眾 響跡之,於木石數千層中盤剝得一老僧,覆水觀音 像下,衣履無恙。駭問之,曰:「不省所以。」此僧後亦不知 所往,並傳靈悟,不立文字去。其觀音像今存應山報 恩寺中,他諸金碧道場亦漸沒草萊矣。萬曆三十年, 予諸生時,從土人肩鋤採黃精,至其頂,石碧千尋,嶙 峋直出。有苔封石屋,貯一真武銅像。四元帥附近土 人稱屋為無梁殿,舊靈應甚,謁者無遠近冬夏云。屋 前橫架一鐘,扣之聲甚洪遠。鐘前下一石龕,則古道 念佛處,雙趺宛然。環眺諸山,若拱若揖,若蹲若迎。下 視遠近煙村,幾點在培塿中。是日雨後天朗,土人指 點漢江如線。轉北俯瞷其莽蒼崒嵂之下,云:「有潭沉 泓不測,前白日引水上頂,下洗穢土者,此中物也。」循 峰頂直下,山眉間一殿,群鹿亂鬨,奔走出廊廡半卸, 佛像鐘磬猶有可觀。拂草間碑讀之,則白暘道院也。 至四十二年,再一扳臨,殿半無瓦,僅柱礎塵立。前《瞿 曇像》,藤蘿匝體,頂上兩《蒿雀》巢,如拳倚旋螺,閒披荊 榛。更上絕頂,鐘巳無有,獨真武像在雨痕苔色中,為 惘然久之。人傳偷兒碎鐘橐歸,已共舁像走,苦不得 動,奮引斤鑿之刀,倒著臂,故不得移。此不必深論。由 來靈境勝場失今不一存其跡,恐幾年後鞠為茂草, 亦仁人與探幽者之所傷也。山既險絕,無贏糧可以 供僧,僧故不能住。時松菴和尚於山下廢寺基上茨 屋焚修,往語之曰:「如頂上白暘道院稍一葺理,汝肯 守岑寂乎?」僧曰:「唯唯。」檢得十金,付請山下居士楊愛 峰,共伐石運甓,略為繕理。山下好善人助以月燈根覓得舊佛數尊,付松菴禮供,亦曰:護之於風雨蓬蒿 中,稍存其蹟,以俟好事者耳。今年松菴同劉齋公語 予曰:「前年僅存好蹟,風雨蓬蒿又復奪之矣。奈何?」予 無以應,時偶有問餽者,得二十金,即付僧同劉齋公, 聊且支持。適蓮幕智湖程君至,語之故,「力肻任經理, 日須一至頂,用度之圖所以可久無,但支吾目前。」共 筞蹇往,至山下,凡四五憩息,始及頂。問:殿且石矣,灰 復固之,不十年而泐裂如此,何故?則曰:「此頂無山,與 齊雲霧,晴亦濛封,冰不及冬即合,至春深始解,風更 迅烈難支,石但容罅即洞入浸,循揭之而走。」智湖曰: 「甃以石故,灰泥不合,須累以磚,灌之油灰更理一石 牆,以當北風殿前開平如掌,高起臺基,納級而上,周 以石欄,使人望之巍然起敬。其登頂之路,仄不容趾, 陡不容立者,并有以平之,無苦攀躋。人或當險絕峭 削處,開一千人坐,表以石亭,資勝倩人叫嘯,庶幾瞻 禮共快,乃成一勝境。若仍聊復草昧,屋前石齒齒嚙 人趾,蹊蹊礙人目,登者其且有悔心,何今日之重修 為?是則然矣,而費不支也。」曰:「夫安知人好事之不如 我?請疏眾共成之。」曰:「夫今之好事者,喜創造於耳目 之積,以為觀美,且以為福也。深山榛莽,至者重趼,夫 神亦奚取我貌而祠之於重雲層霧中,而予能欺以 福招人。」曰:「是又不然。破吝之為惠,敬像之為禮,存舊 之為義,濟勝之謂德,亦同人之所共好也。吾但以聽 好事之人,而無取必焉。不可謂非吉祥善事,不必侈 於佛果因緣,而安知人好事之不如我。」余乃次序前 後語如此,以傳《松菴和尚劉欽齋公》。
《應山新修儒學記》前人
[编辑]應山當楚之北偏,故有學,學亦因陋就簡耳。嘉靖時, 安福王侯修葺之。嗣是吏茲土者,夫且傳舍,其官學 之廢興,復不關殿最之數。應山並費詘無以為舉贏, 浸循門垣,鞠為茂艸。即陟降對越之地,雨入苔侵,至 一切躝踏無奈。諸士之藏修游息其間者,始未嘗不 咨嗟嘆惜,久亦習為故常,無復問消索。闇曶之氣中 於人,文字即賢書,比年不相接也。廣德夏侯至,釋菜, 周迴愀然久之,曰:「人且病之,奚以妥在天者?夫黨有 庠,術有序,鄉老塾師,率里井餘子,揖讓周旋,亦莫不 几筵弦管,秩秩彬彬,豈百里之地,天子且命之,而聽 其圮壞若是。」博士劉君陳君與諸士某謀所以鳩義 勸公,用副侯嘉惠文人之意。侯聞而輾然曰:「譬之家 督於此,有弟子焉,為之極工。」精舍拂几,賓儒端拜 瀡而進之頌讀,猶且恐不及焉。顧索其因陋處窮荒 荒,茆茨披衡,以自為吚唔地,其謂此主家者何?乃賦 其先人田盧之入,附以假貸,設處若干金,心計禮規, 鼎今酌昔。擇其習於工作與急公者,若義民楊某,屬 之董理。棟宇門堂,廊廡庖湢,赭堊黈黝之色,几筵俎 豆之列,無不絢好精整,規模氣象,一煥,簡陋,耀於光 明,匪直繕舊矣。博士劉君陳君率諸子弟登侯之堂, 再肅而前曰:「聞之《禮》,君子不家於官已耳。以家為官, 士民安受?成事自君侯始。吾黨實未之前聞。」侯曰:「否, 否,今人之認家者誤耳,求田問舍廣大,誇其閭左肻 構,私其子孫而為家也乎哉?家者,吾身之所託,而麗 吾身者之所庇也。」余未奉簡書,應山士於余,東西南 北之人耳。既受百里之地,而君之有,父之尊,母之親, 主伯之責,應山正吾家矣。四履之地,單赤之饑寒疾 痛,皆余所當問。《語》曰:「苟有利於百姓,吾無愛於髮膚。」 況其身外之有,且為子弟之秀,鼓篋遜業之地乎?明 珠之光,不在櫝,而美櫝以為珠重;百工之勤,不在肆, 而善肆以為工資。故重學者士,資士者學,學有司存, 土敝則草木不榮,氣衰則物生不遂。應山資士之地, 土敝氣衰甚矣。余敢謂在家與家之子弟,取之余以 自完,余家第不敢聽,家自我索耳。若僅比之東西南 北之人,人在見恩,已在受德,而曰「余以家余官焉,其 敢聞命?」博士及諸弟子員瞿然退,以侯之言語余,因 屬余記其事。余惟今日之事,使刺俗吏,但期會簿書, 頌君子學道新民,以諛侯已事,侯當不屑受。若記歲 月、存故實,以貽來者,亦安藉余筆硯之役為侯贅曰: 「余為學,以重士也。侯不愛心力,大有造於諸士,諸士 忘之不可,祇德侯而已,無以為侯重,亦奚所得當於 侯?余請亦以家喻。」夫父兄之庀精廬,端拜賓師,猶恐 弗及焉,何故?無亦欲其子弟《鴻漸》之羽為儀,《鷺振》之 序賓王乎?若猶是荒其職業,枯槁甕繩,不濟濟章灮 王庭,一發皇俎豆鐘簴之色而沾沾頌。美哉輪焉,美 哉奐焉,奚以稱父母焉?無寧惟是追琢其章,金玉其 相,然後樸棫之作人為盛。夫士不能無媿科名,發憤 為名公卿,即大門潤屋,於作人者何有?今士大夫之 病,亦只坐身家未明耳。昔人天下為任,溫飽非心,樓 臺無地,何以家為?品以重鐘鼎,勳以昭旂常,是乃善 為身家計久大者,而實自不重其家。始侯固以言詔 之身示之矣,《式穀》似之,其則不遠。處為蘭芷,出為圭 璋,諸士之重於天下者,大天下以應山為卿士君子 冠,而源本於率作興事,譽髦斯士者,侯或當莞然而笑,不文言而行遠,不貞珉而垂久。吾夫子在天之靈, 侯其亦有榮施是在,諸士志之。若余不諛之言,附之 他山之石可也。
《漢東書院記》何宗彥
[编辑]古有虞米廩,夏序,殷瞽宗周頖宮,群秀,異而教之,其 規制定於天子,下至閭里州鄉,各有庠序,統之以君。 卿大夫,教畫一而士有所稟仰,此唐虞三代所以隆 也。周衰,王跡熄,列國之《易》象、《周禮》、聲詩音樂,皆祕度 之,如弘璧天球,徒以焜耀友邦,不以訓人。其大聖如 吾尼父,以道德私相授受於洙泗之濱。迨至西河、稷 下,以暨兩漢經師,皆聚徒數千百人。於是教人之法, 不在邦國而在草野,雖無書院之名,而其義已昉於 此矣。有宋「白鹿」、石鼓、應天、「嶽麓」四書院之名著稱,後 遂遍置,不可枚舉。其土田之錫,教養之規,往往浮於 州縣學,而人材亦項背相望,可核按也。書院之制,其 來久矣。隨儒學故建東城外,萬曆癸酉,徙城中。先是, 嘉靖間,奉功令易像以主,而隨學尼父之像,巍然如 魯靈光。以故徙學時,留殿五楹覆之,余及余孝廉弟 熊賓州輩八九人課業其中。巳而,聯翩上公車,繇是 郡人競來鼓篋。歲辛亥冬,太守屺瞻王公,慕神農之 風,瞻尼父之範,慨然遐想,名人魁士宦於茲產於茲 者,曾不得《春秋》肸蠁於無窮。又念頖宮苦隘,不應敬 業樂群之義,遂庀材鳩工,鼎建漢東書院。前殿計楹 五肖神農祀之;後殿如前殿,丹雘其舊,貫以妥先師。 前設重門,左三楹祀有德於茲土者。又三楹祀鄉先 生。後建隨珠堂,萃多士會講。左右設齋舍數十楹,俾 士之儁者讀書其間。是役也,費千緡有奇,具出金選 之品,鄉市之氓不知有役。壬子冬,既落成,公作《隨珠 堂記》以訓誡多士矣;而又命不佞彥記之。嗟乎!物扃 於所甘,士扃於所守,介焉寡耦,則醯雞在覆;群一州 之儁,觀摩切磋,則知不足;知不足則知進,而宇宙之 大全可睹矣。公所為建書院,意蓋如此也。雖然,公詎 欲多士如世俗之瞀儒,藉許書以榮華當世云爾哉? 毋亦謂士之責鉅且遠矣。國家之所倚重,鄉黨之所 觀型,如屋之有棟,射之有標,惟忠惟孝,以佐休明而 挽風俗,斯不負孔氏之訓,無愧神農之鄉,鼎鼎然命 為天下士,不亦休有令聞乎?若嚾然服方領,習矩步, 委蛇書院中,攷其內行私營,有齊民所不齒者,斯士 之蟊賊,而唐虞三代移之郊遂者也。雖取青紫,擁華 膴,祇詒里巷笑矧犯神明之忌,終汶汶者耶?蓋自負 其身也侈矣,而負公之教也亦甚矣。公蒞州三年,覆 寒細,鋤強有力,政難更僕數。即孳孳教化,亦輩前世 蜀郡、武威。蜀郡之政修,起學宮,選開敏有材者,躬自 飭厲,省少府用度,買刀布蜀物以遺博士,卒使郡人 文學比齊魯焉。武威之政,造立校官,自掾吏子弟,皆 令受業,復其繇役顯㧞,而榮進之郡,遂有儒雅之士。 之二公教修於几筵俎豆之間,而神喻於隱闇阻深 之域。其人士亦蒸蒸顧化,聞於來茲。豈其生長神農 之鄉,服膺孔氏之訓,如隨士者,顧遜於蜀郡武威耶? 今日後漢東書院媲美於宋四書院,而天下且賴隨 士以復唐虞三代之隆,則茲役其嚆矢矣,夫不可以 不記。王公名訥言,滇之嶍峨人,由虞城令遷今秩。董 役者,貳守鈕君,名崇璽,浙之錢塘人;三守譚君述職, 廣東曲江人;傅君仁,浙之山陰人;首領劉君志東,山 西絳州人。
《重建隨州儒學記》趙賢
[编辑]始,余被命撫楚,取道申陽,蓋首入䢵中云,而隨為䢵 中屬郡。於是諸博士弟子過而請曰:「隨居漢東,表介 周楚,是厲山氏之遺墟也。」其時季大夫、歐陽子聲稱 甚偉,國初尤蒸蒸焉。今諸士之《剌經》者,視昔加益,而 雲路之漸,屯焉未暢。維是固陋,不足亢前聞,將亦黌 序之勝未遑宅也。願有以幸諸士。余聞之:士不懋學 「鴻雋斯闕,無盡,以咎地靈。然辨方卜吉,《詩》《書》紀之,其 何憚改作,以為諸士之辱,顧何區而可?」對曰:「城中故 倉址,堪輿家言地最可。」乃以檄德安馬守文煒往觀 焉,而謂厥地面陽,川原四環,若有待者,宜從諸士請。 復以檄。分守王君璇、分巡余君一龍皆是馬守,議,遂 屬馬守。及守隨州林梓撤倉而學之。越數月學成,於 是諸士以記請,余未有以應也。頃之問俗至,隨造謁 學宮,爽塏偉麗,固足妥聖靈於千百年哉!將人文之 盛,亦自今日始。蓋嘉嘆者久之。而諸士復以記請,因 進諸士而問曰:「均若學也,向居東郭之外,歲患卑洳, 幾不容俎,乃易而新之。一間爾而興廢殊觀者何也?」 對曰:「在人審若是,則」茲學之建舊矣。師儒萃聚,游息 其中,州之長吏綰章組而柄政教,以歲時朔朢,顧瞻 堂廡,紆步而聚議者。夫代非乏人也,胡獨今斯舉哉? 則興廢之會,不在人而在心也。故心欲廢則興者廢 矣;心欲興則廢者興矣,而況於學乎?士之學也,易於 荒鹵,而難於振厲。故其興廢恆相乘者,心未固也。諸 士觀「游於此,得無惕於此中者哉?誠孳孳焉求聖人 之學,址礎之以道德,甍藻之以文詞,垣屏之以功業視茲建學之制日礱且密焉,則雖厲山之軌,可得而 紹也。何但季大夫、歐陽子足張隨哉?否是而隨且廢 焉,則辨方卜吉,固與其心之嚮往者不相為謀。予又 懼地靈之不得獨蒙其咎也。」於是諸士悚然起曰:「敢 不勉圖,以為諸大夫之辱。」是役也,費凡若干緡,不煩 諸民而公用集,則馬守與林之功,而王、余二君亦與 有力云。
《隨州後喜雨亭碑記》顏木
[编辑]雲山林子之未蒞州也,不雨數月,溳幾絕流。春事舉 廢,眾心搖搖。侯至而雩,夜必跽以龥天。率下二鼓數 日果雨。州人感焉,刱亭郊南,題之曰「後喜雨。」蓋似蘇 公鳳翔之意,示不忘云爾。侯來僅月,釋繫,解鬱擿伏, 扼豪詰姦平敓,均其衡量,簡其諍訟,汰其冗雜,罷其 科索,舉其十者,咎沴消矣。雩之日也,具壇場,潔牲幣, 遏酤屠,葉寮寀,罄顓精,獻款塞,昭格幽冥,致天之應, 固其所也。《傳》稱「天道遠」,豈其然乎?夫政本也;雩章也, 誠一其外內,而協之理也。政而雩或未善,未有弗政 而雩也;雩而誠或未應,未有弗誠而應也。以是益徵 天人之相與矣。夫守土之吏,施之人也,或多以為名 也,下此者利而已矣;禮之神也,或多以為文也,下此 者慢而巳矣。其視夫人,真不啻土苴芻狗然也,豈天 意乎?蘇亭距今殆四百七十餘年,其亦有數乎?彼出 之官,茲出之民,彼樹之署,茲樹之郊,彼作之未雨,茲 作之既雨,其亦少異也哉!《詩》曰:「穆穆林侯,奠我邦土。 公惠而嚴,衣被恩普。維我邦土,弗恆厥施。」或諍之公, 或舞之私。或雜良苦,肆為眩蚩,或燕燕自飭,或營營 弗食,或坐而誅求,或弗已於力。侯廉其實,是諭是懲, 是正是徵,是撫是繩,則莫我敢陵。侯未戾止,旱既太 甚,赭山涸溳,遘此巨祲,侯雩而虔,寢莫即枕,憯不三 辰,膏雨四侵,槁者聿蘇,瘨者聿蔭,瞻彼有秋,脫塗就 衽,民具瞻止,曰父曰母。「昔云《召杜》,茲云我守」,二子允 矣,俟「弗我久。侯弗我久,胡能富有。眄彼溳流,在州之 南。眷彼我侯,既潔且涵。蹲焉思興,蓼焉思甘。侯今往 矣,其何以堪!」
《高靈洞記》闕士琦
[编辑]余以辛酉伏日至湯泉,浴畢,振衣彈冠,穆然懷古,恍 惚不自得,將痛哭而返。緩步溪上,信腳遠近,忽至一 處,石壁橫削,斜臨澗道,壁間空窊,有如天門,雖草樹 蒙密,猶可指數。予心動曰:「此殊有異耶?」急渡溪,攝衣 往看,蓬蒿割面不可上,乃返。值山翁怪問所來,與理 前說,欣然荷鉏,為剪草,導向正路,指余所見曰:「此高 靈洞也。」洞自然弘整,上如幕,下如蓆,三面皆白,俯仰 五十尺,橫廣有加,石乳懸結,布滿空處,似僧衣數十 摺,將欲委地。中一石如長柄鏡,倒掛其上,大數圍,曰 名香鑼。童僕聽說,拾石擊之聲,往控壁,旋繞一室而 去,大約少姬新喉,宮多商少。洞右有清流,從小門出。 門僅二尺,巨石半掩,不至門者,蓋不知中之幾千萬 狀也。門內沉黑,無所向,燃炬數十,尾行而進,履趾相 亂數十折,得堂房朗朗數間,有世尊、大士羅漢之屬, 四列石壁,位次陳設,皆有意理,如出人手。其他珠連 絲結,浪回雲徙,含吐萬象,目察心敏,亦不能記意。天 上蕊珠,海中鮫室,則不可知,人間決無此怪異也。堂 後為長灘,灘水寒苦,如三冬冰皺人肌肉。湍流往復, 作擊筑聲。涉之去四五折為十曲,巖巖如屏。籬下有 小口,石筍錯出,似數部兵甲人,僅可橫入,蛇行蚓步, 頭與手足,著地成五,相顧失笑。山翁言:「昔年有竹王 行路,睹石門開闔,信步入洞,迷不得出,見星斗歷歷 在巖壁間。蓋此地又數步,為僊界坡,坡高數尺,中突 旁殺」,石脂肥滑,升降股慄如人身,上著足軟動不能 已。豈奼女氣索、嬰兒聲息時,亦不能舍此為乘飛駕 浮之路耶?既下數步,有物高五六尺,狀如博山,上豐 下削,豐處正方,旁有梯級,緣而上。山翁曰:「此浴盤也。」 泉沸出,盤中有數鐵符,朱書大字在其上,皆義陵、澧 陽諸郡,歲旱汲泉取水至此。盤左石床一,石枕一,皆 自然結成。右去得瓊田十二,溝塍儼然。山翁曰:「居人 以十二田占年豐儉,首丘無水,孟春旱。次丘無水,仲 春旱。他皆如之。夫青精有粒,石田無秋,不知當時何 為作此狡獪,踰田而西,遂復如混沌未判,劫火初寒 時矣。」山翁云:「此去十里,通赤霞洞,糾岐窈黑,神鬼雜 處,非掇衣火食人所能至也。」惆悵而別。余觀《圖經》所 載,神房阿閣,瓊室璇居之屬,要不能辨其有無。倘有 之,亦如劉驎之之望石囷,往輒迷道;張茂先之遇瑯 嬛,欲賃住數日不可得耳。其他僊洞石室,散在人間 者,又似敗寮殘剎,僅支坐臥,何與人事?若慈洞闢室 開堂,循溪接港,穿田度徑,升陵降阿,包孕萬形,逶迤 十里,而策款擔簦,可厲可揭,乃數千年來無知者。高 人待聘,貞女不字,似有所躊躇於氣運理數之外,余 獨何人發藏探穴,為之作俑也哉?肥居士《青鞋記》云: 「看青湘山水,如讀祕書;看穿石水心巖,如讀項羽傳。」 余謂遊高靈洞如閱金簡玉書,僊符天篆,真太白所 謂其字乃上古,讀之了不閑矣。浴湯泉時,魏無朋曰「余服雄黃三年,沐浴此水,覺表裏融澈。」余以高靈傲 之曰:「余非齊萬物,了生死,亦不能好勇信心犯睡龍 僊犬之怒也。」出洞怪愕目,三日不能合睫,而為之記。 同遊公安魏無朋、里中彭念修、嗣美凡三人。
《莫家河石閘記》程德良
[编辑]「水之有閘,以示洩也;閘之有石,以示久也。」雲夢故澤 國之西南偏多山漲,間有峽流,并三吳、九江之波入 焉,蓋其地最窳窪,而四十里之莫家河者,地尤窳窪, 且岸南岑岑獨高,水一入毋論畦畛淼茫,而幘屋尤 若杯盂然。且歲時之浸,動以數月,苦浸之夫,動以數 百家。計必建閘時啟洩之,而後魚鱉之民,可必其生。 往者苦浸後,曾建水閘,然其質脆,其捍防不固,纔經 風雨,少摧漰湃,過激已成枯朽,其如水何?而苦猶是 矣。歲大中丞梁公以治水有聲,來撫吾楚,諸所便宜 裨人理者,罔不整飭,於是莫河之氓,咸罔不趨訴焉。 公曰:「是宜石乃可永久。」下於郡,郡下於縣,而縣之梅 公者,尤任事計永久者也。相度其地,「經紀其費,凡若 干乃成,而居旁諸家不得飽半菽,何能為斂箕費安 從出?」以報郡朱公,公曰:「余固慮之矣。余於漢東郡,若 太白樓,若兌糧倉,若理絲堤,若郭家閘,皆不動民間 一緡成之,而捐俸餘遠泛商舟,以賑饑殍。若是閘費 不盈三十金,余可捐而成也。」梅公唯唯,以所捐召工 匠庀石材,起於歲之五月,成於歲之十有一月,凡戴 星沐雨,督視而不使少有勩倦者,皆身親之也。閘成, 以屬程生記其事。《記》曰:「此閘成,有三善焉,寧為可繼 也?中丞公撫楚鉅,則品吏士,綏宗藩,銷猺人,盜寇出 沒,而為半枯半浸之人,貽安枕席者,何止十百?而此 一閘亦不遺彈丸地。他可概矣。夫任事無鉅細者,上 臣之」遠謀也。今天下孰不綰一路,而事可創始,築舍 難成者,每以憚費中止。若朱公捐俸成閘,能有幾乎? 夫任事無恡嗇者,廉能之永圖也。乃卯酉簿號,櫛沐 期會,而必以身親經始,身親落成,即百里內漭洋荒 蕪之區,皆以早夜從事。夫任事無勞勩者,材官之傑 致也。今諸莫氏家尸祝而戶龥,天矣,抑亦不諠此善 乎?昔公孫叔敖之芍陂,西門豹之漳渠,為地方計永 久都類此,史臣業記之,以垂萬祀。愧牛馬走不律,不 足傳,後有倚相者起,當必紀之《郡國乘》云。先謹列姓 氏於石。
《築河記》陳金
[编辑]嘗聞水,地脈也;河,水道也。地匪水則燥竭,水非河則 泛溢。《書》曰:「懷山襄陵」,志患也。《詩》曰:「豐水東注。」志功也。 溳水,古河也。《禹貢》疏江漢有雲夢澤。孔子聞孺子歌, 滄浪水。斯河漢東別流溯源,自豫至隨,入德安,治安 陸縣。計隨至安陸河行百里,經車蓋亭數十里,地曰 高竅。又曰史河口。西北安陸境,西南應城境,東南則 雲夢境。國朝初,河水直行五十里至利塘,二十里近 雲夢城二里許,於邑甚便焉。下一百里至劉家隔,二 百里至武昌,舟楫無恙,公私因以庶富,科第因以通 顯,諺以為「山水效靈降神」也。弘治初年,忽決入應城 界。楊家河去縣十里許,新河既漲,舊河斯壅,北河舟 楫,不過乘漲進退而已,載運甚囏,田穫惟十之一二, 邑里蕭條,庠序弗秀,意者地脈為之。夫一水為害,三 邑弗便,獨夢涸為甚。望其疏築,殆若決西江之水以 救涸轍之切者。雙澗潘侯,嘉靖五年來雲夢,文章德 業兩優,嘗獻嘉靖《龍飛璇璣迴文》頌於朝宁,而心切 於救民,一聞河患而遽憂之,與邑博士陸懽、白瑜,幕 尹郭景賜,邑弟子員張一鳳、曹鳴謙,鄉耆張琛等謀 度詳審,用圖疏復,僉躍然曰:「善。」乃上其事於巡撫王 公、巡按唐公、《水利》劉公,工起嘉靖六年正月,億萬以 計,工以計,土石以計,竹木捍水有堤,疏水有道,河遂 復舊。由是應城東,安陸西,皆無水患。雲夢居民咸賴 侯績,以為奇功美政。庠二生請余文以為記憶。「清流 帶邑,碧彩連山,夢之秀可記也;鬥尹豐功,浣紗奇節, 地裒江夏,賦侈相如。夢之靈異,可記也。楚有七澤,而 夢之美於山河者如此。良用述其顛末,以壽諸石。」按 古賢令以水利見稱者匪一,而侯其善嗣徽音美跡 者乎!後有作者,覽侯之記,因當思侯之功以媲美焉, 斯又余之所以致望於不已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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