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幢小品/15
卷十五
[编辑]天文
[编辑]國朝最重天文。童軒以景泰辛未進士,為都給事中,升太常少卿,管欽天監事,考正曆法。癸卯予告歸,再起掌監事。日食,陳修省之要,蓋公原占籍欽天監,精於天文故也。後改巡撫,歷官南禮書,卒贈太子少保。嘉靖初,南給事中華湘、主事樂頀,改光祿少卿掌監事。後以傳禁書,出為知州。
帝車
[编辑]斗為帝車,運乎中央。說者謂斗,君象,故謂之帝;運動不居,故謂之車。又古者造車之初,有取於斗柄,下鐫龍角之象,則所謂帝車者,豈非因其象而名之與?唐有《北斗賦》,王伯恂復為《帝車賦》,實一題也。
五星聚
[编辑]嘉靖三年,五星聚於營室。司天樂頀上言:「星聚,非大福即大禍。聚房周昌,聚箕齊霸,漢興聚東井,宋盛聚奎,天寶聚尾,祿山亂。占曰:『天下兵謀,星聚營室。』」
彗星
[编辑]萬曆五年,彗星之異,光芒數丈,掃東南,經歷斗、女,凡三度,觀者無不駭絕。一曰「蚩尤旗也」。嘉靖八年亦有此異。
王李二生
[编辑]但調元,江右人。有高才。鄉舉,遊瓊州,遇王某、李某講天文,奇之,謂為異人,盡得其說。癸丑會試,策第三問偶及天文,條對甚悉,謂前代及昭代諸名家皆不足信,惟海上王、李二生可聘入修定。其一二場佳甚,主試葉師相取為會元,定已七日矣,閱至此篇大驚,批云:「如此荊棘之世,何物二生,乃妄言,又有妄信者,公然筆之試卷!」遂至斥落。然則此生瓊州之遊,豈非尋業對,自厄其進乎?故天下奇異之事、奇異之人,在見者擇而用之,不可胡行說也。
雷電
[编辑]二月雷乃發聲,聲發五日而始電。電閃雷乃益震,此陽氣之以漸而張也,擊石者始擊則先有聲,擊而熱,火乃出焉,非二物也。
祈雨法
[编辑]《春秋繁露》中有祈雨法:貯水巨甕,雜柳枝,聚蜥蜴寢其上,復以木固其泥封,令十歲幼童環,日夜鞭,雨立至。此宣城徐華陽尚書試於蜀中,有驗。人謂仲舒深於陰陽五行之說,不虛矣。
藏冰
[编辑]南方冰薄,難以收藏。用鹽灑冰上,一層鹽,一層冰,結成一塊,厚與北方等。次年開用。味略咸,可以解暑愈病。
雪報
[编辑]春雪不宜過多。若多,則百廿日必有大風雨,俗謂之「雪報」,最傷農。
雪篷
[编辑]黃哲,番禹人,字庸之,有學行。國初聘入翰林,應制當上意,尋出知東阿縣。浪溪有怪物啖人,哲為文禱於天,須臾,風雷大震,一青蛟斃於水上,人稱精誠所感。初北上時,倚篷窗聽雪,詫曰:「天下奇音妙韻出自然者,莫是過也。」欣然自酌,人稱「雪篷先生」。
余錄黃先生事,時乙卯臘月廿七日,在余溪舟中。蓋余誕辰在元日,且屆六旬,以病如徑山避之,正大雪,有感先生聽雪之題,泠泠會心。余嘗有雜曰: 「風來有影,非塵也;雪下有聲,非珠也。」意亦如此。然先生自東阿歸,橫經受徒,歲凡數百人,又多名士。復徽判東平,坐詿誤死。余盡謝親友,以文贄請教者,瞠目不答;並絕意仕進,人亦力擠且溺之,決不復然。然則學遜先生而禍,吾知免矣。惟聽雪有感,欲作歌,未能也。
蜀雪
[编辑]趙倫,字廷言,上海人,進士。為內江令,識拔趙大周。先生有善政。民有利侄財,手刃至七人者,紿為盜,公片言折伏,眾驚以為神。蜀素無雪,是歲雪盈寸。又蝗不入境,粟一莖五穗,士民刻石稱「三異」。僅南京刑部主事,卒。
迤南雪至少。而吳元年二月,昆明縣雪深至七尺五寸。
雪三色
[编辑]神宗四十四年正月,大雪。無錫有黃、紅、黑三色,城中屋瓦,勿論大小人家,俱有巨人跡,不知何祥?
丙辰二月廿六日,時清明後六日也,余掃先墓,過唐樓,下雪珠,濺入篷窗,甚巨,鷁首頃刻可掬。
望氣
[编辑]吳元濟未破數月,吳武陵自硤石望東南氣如旗鼓矛盾,皆顛倒橫斜。少選,黃白氣出西北,盤蜿相交。武陵告韓愈曰:「今西北王師所在,氣黃白,喜象也;敗氣為賊,日直木,舉其盈數,不閱六十日,賊必亡。」夫天見其祥,宜修事應之。且洄曲守將急緩不可使,吳城賊將趙曄詐而輕,若以兵誘之,伏以待,一舉可奪其城,則右臂斷矣。
節令
[编辑]文皇時,上元節,午門張燈,聽人縱觀,示與民同樂之意。庭臣有父母,多奉之來觀,上聞甚喜,至加賞賚。十三年正月壬子,燈山焚,有倉卒不及避而死者,都督同知馬旺與焉。上甚惋惜。時在北京,敕皇太子修省,凡各衙門追送物料,悉皆停止,以紓民力。
正統中,每歲立春,順天府別造春牛、春花,進御前及仁壽宮、中宮。凡三座,每座用金銀珠翠等物,為錢九萬餘。景皇即位,以明年春日,當復增三座。宛平坊民相率陳訴,言被兵之後,人戶耗減,供辦實難,其春花,乞買時宜花充用。從之。
《西湖志》謂清明前兩日為寒食,《琴操》則曰前十日,一曰前三日。
俗云:「夏至有風三伏熱,重陽無雨一冬晴。」驗之殊不然。及閱《感精符》云:「夏至酉逢三伏熱。重陽戊過一冬晴。」乃知俗說之訛也。五月五日,江南曰競渡,陝西洋縣曰踏石。
六月六日,日未出時,汲井水,用磁罌盛之,入黃瓜一條於中,黃蠟封口,四十九日瓜已化盡,水清如故,可解熱毒。
唐玄宗以八月五日生,張說《上大衍曆》云:「謹以開元十六年八月端午,赤光照室之夜獻之。」又宋璟請以八月五日為千秋節,表云:「月惟仲秋,日在端午。」則幾日之五日皆可稱為端午也。《盧頊傳》云:「是夕冬至除夜。」又陳師錫家享儀,謂冬至前一日為冬往。往者,冬除也。則除夕亦不獨歲暮一夕為然也。
太平興國三年七月,詔七日為七夕,至今仍之。
夔門有武侯八陣圖,士女以七日遊此,謂之踏磧。八陣圖,一在永州之永安宮,一在新都之彌牟鎮。楊升庵謂在永安宮者乃武侯從伐吳,防守江路行營布伍之遺制,非也。此圖乃武侯應先主之召,入蜀時所布,非伐吳也。先主伐吳,武侯未嘗從,惟臨終受遺托付,又一到永安耳。而說者謂孔明預知先生敗走,設此以迷陸遜,未知果否?
臘者,接也,新故相接,故大祭以報成功也,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蠟,漢改為臘。
月忌
[编辑]凡五月五日生者多不利。其最著者,如宋徽宗改天寧節於十月十日,遼懿德皇后改坤寧節於十二月,蓋亦因俗忌也。以帝後之尊尚不能免,異哉,異哉!然則五國城之酷,十香詞之冤,又何尤於粘罕、乙辛耶?
俗忌五月,官曆不與焉,此是正當道理,不必言。然亦有可異者。太祖以閏五月十六葬孝陵,果有靖難之師,建文一支灰飛不必言,而文皇之勞苦亦已甚矣。英宗以五月二十七立皇后錢氏,皇后遂多病,無所出。又七年,英宗北狩,後在宮中伏地祝天,晝夜不輟,因而流濕折股。又幽棲南城者六年。景王以五月十三就國,尋卒,無子,歸葬西山。帝王如此,而況民家,則忌之未嘗不是也。
律灰
[编辑]律管吹灰,術甚微妙,須用河內葭莩灰試之方驗,餘灰則不動也。
九州不同
[编辑]《爾雅》:「九州:冀州,冀,近也,在兩河之間,其氣清,厥性相近;豫州,豫,舒也,在河之南,其氣著密,厥性安舒;雍州,雍,壅也,東據龍門,河西距,其氣蔽壅,厥性急促;荊州,荊,強也,又警也,北據荊山,南及衡陽,其氣燥則強梁,又南蠻數為寇逆,常警備也;揚州,揚,陽也,據淮南,距海,直大陽位,其氣燥勁,厥性輕揚;兗州,兗,信也,越濟水,西北至河,其氣專,厥性謙信;徐州,徐,舒也,東至於海,北至岱,其氣寬舒,稟性安徐;幽州,幽,要也,自易水至北狄,其氣深要,厥性慓悍;岱之正東曰青州,以青丘名,東方少陽,其色青,其氣清;東北據海,西南距岱曰營州,以營丘名,蓋今遼東西之地也。」此《爾雅》之文,上與《禹貢》不同,下與《周禮》又異。禹別九州,有青、徐、梁,而無幽、并、營,是夏制也。《周禮》,周公所作,有青、並、幽,而無徐、梁、營,是周制也。《爾雅》有徐、幽、營而獨無梁、並,疑是殷制也。據引,則《爾雅》又在周以前,郭景純之無乃未盡與?杜牧云:「冀州者,以其恃強不循理,冀其必破弱,雖已破,冀其必強大也。并州者,力足並吞也。幽州者,幽陰慘殺也。」
西南寒暑
[编辑]風土南北寒暑以大河為界,不甚相遠,獨西南隅異。如黔中則多陰多雨,滇中則乍雨乍日,粵中則乍暖乍寒,滇中則不寒不暖。黔中之陰雨,以地在萬山之中,山川出雲,故表霽時少,語云「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也。粵中之乍暖乍寒,以土薄水淺,陽氣盡泄,故頃時晴雨疊更,裘葛兩用,兼之林木薈蔚,虺蛇噓吸,煙霧縱橫,中之者謂之瘴瘧,宜也。獨滇中風氣,夏不甚熱,冬不甚寒,日則單夾,夜則枲絮,四時一也。夏日不甚長,冬日亦不甚短,刻漏按之,與曆書,與中州,各差刻餘。又鎮日咸西南風,更不起東北。冬、春,風刮地揚塵,與江北同。即二三百里內,地之寒熱,與穀種之先後,懸絕星淵。地多海子,似天造地設,以潤極高之地,亙古不潰不堙,猶人之首上脈絡也。李月山謂其地去昆侖伊邇,勢極高而寒,以近南故,寒燠半之,以極高故,日出沒,常受光失,而入夜遲也。
府州郡縣異同
[编辑]春秋時,縣大而郡小。秦並天下,郡大而縣小。漢有郡國,皆統於州,然州乃分部之名,或十二,或九。及南北分裂,彼此相冒,各立僑寓名色至百餘州,而郡即帶焉。隋並天下,廢郡存州,州即郡也。煬帝改州為郡,而州之名廢,唐又罷郡置州,而郡之名廢,其實一也。宋、元以來,設府於州,州即府也。我明府、州並存,但州有直隸者,有屬府者,以此稍異。
雲南自段氏改天水,有郡之名。胡元入主中國,有州之名。我明始有府之名。惟雲南縣則始於漢。
各府地方,其平洋曠遠,自平陽府而外甚多,至山谷幽邃而又遼闊者,莫如漢中府。自鳳縣至白河,南北凡一千七百餘里,東西一千二百餘里,州縣相距多或二三百里,設官雖多,勢不相及。其地分屬鄖、台,於金州添設僉事,控制尤易。產藥甚多,何首烏有一顆至十餘斤者,然枵落無味,不堪用。餘曾試之,笑其大而無當也。
金州謂秦頭楚尾,余謂當作秦尾楚頭。
古揚州,山有會稽,今分於浙;水有彭蠡,今分於江右;震澤二江五湖,今分於蘇州;亦猶烏程之分為一州六縣,及宜興、餘杭、華亭之分為松江三縣,又分嘉興也。
地名支干
[编辑]西安府南百里有子午谷,有子午關。杜詩:「故人今居子午穀,獨在阻崖結茅屋。」是也。陝西西鄉縣有子午谷、子午水,宜君縣亦有子午水,慶陽府合水縣有子午山。廣東惠州有甲子門。成都綿竹縣有庚癸山。福建福州有丁戊山。汀州府有丁水,有寅湖。德化有丁溪。廣西桂林府有癸水。陝西沔縣有大丙山,有丙水,有丙穴。杜詩:「魚知丙穴由來美。」是也。湖廣辰州有辰溪、辰水、酉水、酉陽、大酉山、小酉山。湘東王繹賦:「訪酉陽之逸典。」是也。其源皆起於漢之戊己校尉。
地名訓義
[编辑]地名櫟陽,讀作藥陽。蓮勺作輦勺。隆慮作林廬。蕩陰作湯陰。不羹作不郎。平輿作平預。宛句作冤劬。沙羨為沙夷。不其為不基。太末為闥末。番和為盤和。烏氏為烏支。龜茲為丘慈。番禹為潘禹。荔浦為肄浦。陽夏為陽賈。如此類甚多,此必有義,未能詳考也。
五嶺
[编辑]裴氏《廣州》云:「五嶺:大庾、始安、臨賀、桂陽、揭陽。」鄧德明《南康》云:「五嶺者,台嶺之嶠,五嶺之第一嶺也,在大庾;騎田之嶠,五嶺之第二嶺也,在桂陽;都龐之嶠,五嶺之第三嶺也,在九真;萌渚之嶠,五嶺之第四嶺也,在臨賀;越城之嶠,五嶺之第五嶺也,在始安。」都龐,《水經注》作 「部龍」。萌渚,《輿地志》作「明諸」。徐廣曰:「五十萬人守五嶺」。《淮南子》曰:「始皇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尉屠睢發卒五十萬,分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凡嶷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幹之水。」注:「鐔城在武陵之南,接鬱林;九嶷在零陵;番禹在南海;南野、餘幹在豫章。」其說五嶺又不同。並誌於此,俟考。
渡瀘
[编辑]孔明《出師表》:「五月渡瀘。」今以為瀘州,非也。瀘州,古之江陽,而瀘水乃今之金沙江,即墨水也。其水色黑,故以「瀘」名之爾。《沉黎古志》: 「孔明南征,由今黎州路,黎州四百餘里至兩林蠻,自兩林南瑟琶部,三程至巂州,十程至瀘水,瀘水四程至弄棟,即姚州也。」今之金沙江在滇蜀之交,一在武定府元江驛,一在姚安之左郤,據《沉黎志》,當是今之左郤也。瑟琶,一作虱琶。兩林,今之邛部長官司也。
朐忍
[编辑]《漢•地理志》有朐忍縣,顏師古注「音劬」,誤也。按《說文》:「朐,臘挺也。其俱反。」字既從句,與地名何幹?《通典》作朐忍,朐音如順切,忍,如尹切,讀如「閏蠢」,《通典》之音得之矣,而字作「劬」,則因《漢志》而誤也,當從朐,乃葉閏字之音。朐忍,蟲名。夔州地多此蟲,遂以為名。又謂朐忍屬漢中,亦誤。檢《地志》,漢中實無此縣。雲安之西三十里萬戶驛下,橫石灘上,土人云:驛之左右,朐忍故地也。辯文字與辯職方者,宜知之。古李巽岩《朐忍辯》可謂互證,考千古之謬矣。
息壤
[编辑]永州龍興寺有息壤,柳子厚嘗之,謂隆然負磚甓而起者,步四步,高尺五寸。始為堂也,夷之而又高,凡持鍤者盡死,由是人莫敢夷。子厚曰:「南方多疫,勞者先死。彼持鍤者,其死於勞且疫耳,土烏能神?」其說甚正。然萬曆庚辰,餘姚蔣勸能分部永州,有要人冀攘此寺為宅。郡邑皆唯唯,獨蔣持之不與,以此得謗罷官。後數年,地竟歸要人。土功興,執役者八人,一日盡死。未幾,要人亦卒。宦永者貽蔣書曰:「使公早與之,則向時彼已死,無能害公矣。」聞者相共驚異。按古籍,息壤有二:一甘茂盟處,一即此,所雲鯀竊以堙洪水者,未知孰是。觸者死,前後皆符,然則理誠不可窮。柳以勞疫當之者,亦臆說也。而舊有詳為辨者,未知孰是。
息壤辯
[编辑]《山海經》云:「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羅泌作《路史》,發揮求其說而不得,乃云:「楚有地名息壤,其土能長,若人之贅疣焉。」是眯而道也。按許叔重《說文解字》云:「壤,柔土也。」《書》曰:「咸則三壤。」孔安國云:「無塊曰壤。」《九章算術》云:「穿地四為壤,五為堅。三緩,是息土和緩之名。」《周禮•地官》「十二壤」注:「壤赤土。以萬物自生則言土,土,吐也。以人所耕樹藝則曰壤。土堅而壤濡。」《前漢書•歐陽傳》注:「梁益間所愛,謂其肥盛曰壤。」又堯時有《擊壤歌》,「耕者拔其陳根,擊其堅塊」也。又《漢令》:「解衣而耕曰襄。」壤字從襄,蓋耕治之土也。宋楊億當制,於遼國書云: 「傑壤交歡。」太宗以嫌於糞朽,朽壤易作境乎?以上數文證之,「壤」字之意明矣。《山海經》所云,鯀竊帝之息壤,蓋指桑上稻田,可以生息,故曰息壤。土田皆君所授於民,故曰帝之息壤。鯀之治水,不順水性。而力與水爭,決耕桑之畎畝以堙淫潦之洪流,故曰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其義豈不昭然矣哉?古書、傳之言本自明且昭,而解者翳且晦,此類多矣!
編戶
[编辑]縣有編戶一里者,全州之平利縣是也,然東至湖廣鄖陽府竹山縣三百里,南至四川夔州府大寧縣一千里,西南達縣一千三百里,北至金州九十里,東北至洵陽縣二百四十里,中間遼闊乃爾。大約谿山膠結而居民稀少也。其景象亦可思已。
椓船
[编辑]戰國時,楚項襄王遣將莊蒙伐夜郎。軍至且蘭,極船於岸,步戰滅夜郎。後人以且蘭有椓船牂柯處,乃名其地為牂柯。牂柯,繫船筏也。
哀牢,古姚州永昌郡,當在滇。今以廣西為哀牢,想必有據。
新豐南遷
[编辑]嘉禾城東三十餘里,鎮曰新豐,塘曰漢塘,相傳以為漢新豐人遷於汴又南遷於此者。
洞天
[编辑]普安閻洞,天下洞天之首。
長樂縣有華陽洞,洞庭山有林屋洞,我湖有黃龍洞,余皆得遊,奇詭不可殫述。惟林屋洞門下連塗淖,遊者必臥板上拖入,故進者絕稀。
滁有秋山洞。每天霽,即洞燥欲塵,將大水,飛瀑從洞出,頭高丈餘,如匹練。老農視此覘旱潦。
白路貫頂
[编辑]泰山懸崖絕壑,不可攀援處,時有白路迤𨓦,貫頂而上。蓋因風雨晦冥時,獰龍求珠不可得,怒抉其石致然。理或有之,且不獨泰山也。
火井
[编辑]阿迷州有火井,煙來水出,投以竹木則焚。邛有火井,以外火投之,生焰,光數里。
幔井見月
[编辑]宿遷縣西北馬靈山,凡中秋遇月,張布幔其上,月光照井,一無所隔。餘日則否。時有白氣衝出。下必有異,人不能測。
聖井
[编辑]陳高祖生我湖長興下若裏,其宅址猶存,去太湖僅十餘里,以東弁山為案,六水環注焉。宅有井,相傳始生時井水沸出,以浴帝,名曰「聖井」。有紅羅浮出焉,好事者屢為去其翳蔽出之。歸震川先生為令,往視,作亭於上,勒銘焉。
泰州井
[编辑]泰州有天女繅絲井,相傳董永行孝之所。每蠶熟時,井中有白草,根長丈餘,如絲。又有度軍井,泉雖淺,常不竭。汲且盡,擊其欄,泉復溢出。岳武穆經略通泰,領兵過此,飲之不竭,故以名。元淮南王聞其異,取欄置庭井中,擊之無驗,遂送還。至今人呼之「聖井欄頭」云。
井署井脈
[编辑]賈制使守揚州,有黃冠持畫軸來見,展之,皆云章鳥篆,不可識,問之亦不應。冉冉上升,足有紫雲。急拜禱曰:「已涉下界,奈何不留遺跡?」黃冠復下,趨出,入后土祠井中。因縋獄囚下視,見一洞,署曰玉勾;復使入,則水漫不可尋矣。
蜀岡上禪智寺側有井,味極甘洌,脈與蜀江相通。有老僧洗缽蜀江,失之,從井浮出,為寺僧所得。凡數年,老僧過而見之,驚曰:「何緣到此?」脫衲衣贖歸。
山池船
[编辑]無為州天井山頂有池出泉,四時不涸。弘治間,池偶湧沸,流出一敝船。船有篷,篷有斷繩。
蝦池
[编辑]白蝦池在開化縣北金水鄉三十里,余仁合家左,廣七丈,深三丈。清獻趙公抃嘗館其家,後為四川制置使,以白蝦遺仁合。仁合樸雅,不好玩弄,置之池內,厥後生息不絕。有求而他畜者,其色變赤。
石潭
[编辑]安定縣後深潭有兩石似龜,或擊折一頭,江水為赤數年。又有五泥人,卓立如人形,知縣有清德,則沙開成潭,而泥人出;若貪汙,則淤塞而泥人隱。相傳吳定寔、羅昌作令時,潭深數丈,餘皆填塞。
峽嶺山洞
[编辑]中宿峽,一曰峽山,在清遠縣東。山對峙江中,秦趙胡曾釣得金鯉魚,可重百斤,貢之秦王,有釣鯉台。東有尉佗萬人城,南有標幡嶺。唐大曆間,哥舒晃叛,州將來討,夢神人謂曰:「見幡即回。」及晃平回師,山頂有掛幡焉。白雲山在番禺東,山高無泉,有龍化為九童子,泉遽湧出,時有五色小蛇,蜿蜒其間。下為大小水簾洞,秦安期生隱處,始皇嘗遣人訪之。或云,子城東遺跡尚存。蒲磵溪磵中產菖蒲,一寸九節,食之仙。
崇陽洪
[编辑]崇陽縣北有崇陽洪,兩山相夾,中有三洪,堪輿家謂鑿山有利,遂興工,石工暴病歿,乃止。久之,山長復如故。
石油
[编辑]延安府延長縣,石油出自泉中。歲秋,民勺之,可以燃燈,亦可治毒瘡。浸不灰木,以火爇之有焰,滅之則木不壞。
周公廟泉
[编辑]岐山縣有周公廟。廟有潤德泉,在東北隅,世亂則涸,治則出。其出必有數日烈風雷雨。弘治十五年九月甲子,雷風交作,山澤震裂,泉乃復出。蓋不知涸已若干年矣。
溫泉
[编辑]溫泉最多,而驪山、安寧為佳。驪山泉出有二穴,朔後出左穴,望後出右穴。澆田至五里外方冷。暖水灌禾必枯,而此水無恙。其泉清澈,深五六尺,毛髮都鑒。又水中蹲綠玉石,坐而浴,甚佳。驪山泉出穴甚熱,到浴池正溫;安寧出穴即可浴,然初浴覺稍熱,久之反溫。新安黃山溫泉亦佳,余嘗浴之,正溫。雪天坐樓上望之,氣坌出如蒸雲。泉當大嶺之下,販米者逾嶺而來,弛擔就浴,必百十人,溷甚。少選即清。蓋泉出右穴,流於左方也。初出處,手之甚冷,楊用修以硫黃實之,恐未必然。浴而有硫黃氣者是也,斯最下。
靈泉
[编辑]博平縣西三十里,有靈泉,一名涵管洞,巨石甃成,六管三竅,以泄暴水。永樂九年,疏會通河,其水遂塞。可見水溢不在彼即在此,一會通河,不但通南北咽喉,而天地之氣賴以節宣多矣。
甘泉
[编辑]東昌府茌平縣西北有丁家岡,出泉甘冽,釀酒甚美。諺云:「茌平丁塊酒。」又稱曰「酒泉」。余同年程肖莪嘗就岡下造酒以歸,號為天下第一。余過訪飲之,真絕品,當與易州相配。
鹹水泉
[编辑]萊州府濰縣有鹹水泉,在濰東三十里劉村。地勢甚高,平泉流數十步,伏流於地。他水在左右者皆淡,惟此水獨咸,因甃為池,立祠祀之。其地去海近,豈一竇所通而然?亦奇。
第四泉
[编辑]天下第四泉在上饒縣北茶山寺。唐陸鴻漸寓其地,即山種茶,酌以烹之,品其等為第四。邑人尚書楊麒讀書於此,因取以為號。一曰胭脂井,以土赤名。
石穴水
[编辑]蜀黔之水都出石穴。處州東十里有龍泉,或一日一漲,或三日一漲,消則清,漲則渾,人莫能測。若京師玉泉之甕山,我湖之廣苕山,自趾及頂,在在從石罅溢出,而草翳之,又不必穴也。
品水
[编辑]黃諫字廷臣,臨洮蘭州人。正統壬戌及第第三人。使安南卻饋,升翰林學士。作《金城》、《黃河》二賦,李賢、劉定之皆稱美之。好品評泉水,自郊畿論之,玉泉為第一;自京城論之,文華殿東大庖廚井為第一,作《京師水》。每進講,退食內府,必啜廚井水所烹茶,比眾過多,或寒暑罷講,則連飲數杯,曰:「暫與汝辭。」眾皆嘩然一笑。石亨敗,以鄉人有連,謫廣東通判。評廣州諸水,以雞爬井為第一,更名學士泉。諫,博學多藝,工隸篆行草,而尤長八分。後詔還,卒於南雄。
禁城中外海子即古燕市積水潭也,源出西山一畝、馬眼諸泉。繞出甕山後,彙為七里濼,紆回向西南行數十里,稱高梁河。將近城,分為二,外繞都城開水門,內注潭中,入為內海子,繞禁城,出巽方,流玉河橋,合外隍入於大通河。其水甘冽,余在京三年,取汲德勝門外,烹茶最佳,人未之知,語之亦不信。大內御用井亦此泉所灌,真天漢第一品,陸羽所不及載。至京師常用甜水,俱近西北,想亦此泉一脈所注,而其不及遠矣。黃學士之言真先得我心。
南中井泉凡數十餘處,余嚐之,皆不佳。因憶古有稱石頭城下水者,取之,亦欠佳。乃令役自以錢雇小舟,對石城,棹至江心汲歸,澄之微有沙,烹茶可與慧泉等。凡在南二十一月,再月一汲,用錢三百,以此自韻。人或笑之,不恤也。
俗語:「芒種逢壬便立黴。」黴後積水,烹茶甚香冽,可久藏。一交夏至,便迥別矣。試之良驗,細思其理有不可曉者。或者夏至一陰初生,前數日陰正潛伏,水,陰物也,當其伏時極淨,一切草木飛潛之氣不能雜,故獨存本色為佳。但取法極難,須以磁盆最潔者,布空野盛之,沾一物即變。貯之尤難,非地清潔,且墊高不可。某年無雨,挑河水貯之,亦與常水異,而香冽不及遠矣。
又雪水、臘水、清明水俱可用,但雪水太澹,取不能多,惟貯以蘸熱毒有效。
家居苦泉水難得,自以意取尋常水,煮滾,總入大磁缸,置庭中,避日色,俟夜,天色皎潔,開缸受露,凡三夕,其清澈底。積垢二三寸,亟取出,以壇盛之,烹茶與慧泉無異。蓋經火煆煉一番,又浥露取真氣,則返本還元,依然可用。此亦修煉遺意,而余創為之,未必非《水經》一助也。他則令節或吉日、雨後承取,用之亦可。
石名
[编辑]鄭磁之青石,萊州之白石,絳州之班石,洛水之石卵,吳越之奇石,此宋所采者。國朝白石,采之近畿之大石窩,宋時未入版圖;斑石取之徐、邳二州。顯陵之役,棗陽出白石,若神啟之雲。
奔石
[编辑]昔有神人驅石之海,視曰:「蒼蒼為牛,鑿鑿為羊,羊牛來斯,曰驟而驤。」石皆群奔,鞭之流血。既出穀,遇老姥,問之:「見吾羊否?」姥曰:「奔石也,羊,吾不知。」又問:「見吾牛否?」曰:「奔石也,牛,吾不知。」神人曰:「惜為汝道破。」因忽不見,惟群石存焉。
磬石
[编辑]寶慶府東五里康濟廟有一石,約長五尺,闊一尺四寸,厚一寸五分。中穿為竅,置鐵索懸架,以為磬,擊之有聲嘹亮,聞五里,上有二線紋。相傳昔有漁者,兄漁於江,獲金片以歸,兄弟爭分,遂化為石,因舁廟中。
津石
[编辑]宋元祐中,韓相國玉汝帥長安,築通津大石梁,督責有司急,巨石無所出。忽夜夢一文面人自薦曰:「吾可應命。」詰其所來,曰:「吾青州石氏丈人也。居某所,以齊封人辱吾,文面之垢若干年矣。倘起吾泥塗,磨洗吾垢,與今相國任津梁,以濟世之病涉者,非吾之至幸與?」明日,抵某所,果見一穹碣在泥中(楊光遠碑,五代時事)。丈之,應所科。磨其刻,輦之津所,柱於津,而梁落成。
石婦
[编辑]廣平府城東莊有二石婦,俗呼為石婆婆。其一折腰。莊人相傳,夜有一婦人入人家竊飲水漿,防者以刀中之,亦不知為何物也。明旦視石人,其一腰下兩斷。遂以為異,咸來祈子。元旦,濃抹胭脂,焚香拜禱,頗有驗。遂構亭以居云。
娥石
[编辑]漢彭娥時遭亂,娥方出汲間,賊至,棄汲器走還,與賊遇。賊縛娥出溪邊,將汙之。溪邊有峭壁,娥呼曰:「皇天有神否?我豈受汙於賊奴之手?」遂以頭觸石者再。山忽開數丈,娥即趨入,賊急逐之,山復合,賊皆壓死,娥遂不知所在。遺下汲器化為石,形似雞。山曰石雞山,潭曰女娥潭。
醒酒石
[编辑]李德裕醒酒石,在河南長春殿南,色微青。今改曰婆蘿石,作亭覆之,因以名。然不若仍舊名為得。大凡古人命名,政不必易。
五丁石
[编辑]五丁石道在漢中府褒成縣境。漢永平中,司隸校尉陽厥又鑿而廣之。
太湖石
[编辑]宋太師秦國衛文節公涇,淳熙十一年進士第一人,參知政事,文章議論有裨於當時,《宋史》軼不傳。公,昆山縣人,韓侂胄用事,隱居十年,於所居地名石浦,辟西園,累致太湖石甚富。至今往往流落人間,然皆為屠沽兒酒肉腥穢,可吊也。獨其在學宮者,為四方過客之所瞻仰。其塚間大石尤奇,旋轉作人舞,而形質恢詭,類儺師所率之夷舞,若以甲乙品第,當在學宮之上。歸震川先生得之,云:「公,我鄉之先哲。余朝夕對之,復如對公。前十年於閶門劉尚書宅得一奇石,形如大旆,迎風獵獵,仿佛漢大將軍兵至闐顏,大風起,縱兵左右翼圍單于,驃騎封狼居胥、臨瀚海時也。久僵仆庭中,今立於西垣云。」
宋朱勔進太湖石,舁者千人,徽宗封曰盤固侯。
怪石
[编辑]英德江中有怪石為患,眾神之,創廟祀焉。霍渭涯毀其廟,未幾,雷擊去其石,洪濤驅沙江為安流。清遠飛來峰有虎患,霍移文山神,虎遂絕。今其文豎寺中,世稱驅虎碑。
廟石
[编辑]石船、石帆、鐵履、鐵屐。《郡國志》:「塗山有石帆,長丈,云禹所乘者。」《十道四蕃志》:「聖姑從海中乘石舟,張石兜帆至此,遂立廟。廟中有石船,船側掘得鐵履一量。」《寰宇》:「宋元嘉中,有人於石船側掘得鐵屐一雙。」《會稽》:「東海聖姑乘石船、張石帆至。二物見在廟中。」蓋江北禹廟也。
田州石
[编辑]初,岑猛之將變,忽有石自田州江心浮出,傾臥岸側。其時民間有「田石傾,田州兵,田石平,田州寧」之謠,猛甚惡之,禁人勿言。密起百餘人,夜平其石,旦即復傾。如是者屢屢。已而果有兵變。盧蘇等既來投順,歸視其石,則已平矣。
劍門皆石,無寸土。潼關皆土,無拳石。
南宮舊物
[编辑]壺中九華石,此東坡題識,高不能逾指,廣僅周尺,巑兀憰怪。山立九峰相屬,如神刂鬼斫。米南宮舊物,後入嚴東樓家,尹洞山有。
石碣
[编辑]弘治初,廬州府店埠東北,居民修橋,掘土,得小石碣一,長可三尺許,上鐫「慎縣界」三字,背刻「少避長,賤避貴」六字。
石箭石鯨
[编辑]文王射於豐,有石箭一枝,長二丈五尺,圍四尺七寸,見存。因名曰文王山。其對峙者,曰武王山,今在同官縣內。
渭水石鯨長二百尺。
石光射人
[编辑]正德六年,桐君山下,傍江有石發白光,皎潔閃爍,圓大如簸箕,每日自巳至未,射人目,燭數里。遠近皆往觀。如是者彌月而止。
石人賭錢
[编辑]雷州治前立石人十二,執牙旗兩旁,即今衛治是也。忽一夜,守宿軍聞人賭博爭聲,趨而視之,乃石人,得錢數千。次早聞於郡守,閱視庫藏,鎖鑰如故,而所失錢如所得錢數。郡守將石人分置城隍、嶽廟等處,其怪遂止。
石青
[编辑]永樂十七年,山西行都司軍士采石青於淨沙洲舊塘,用工多而所得甚少。忽見青蛇,隨所往,二百餘步,失之。發其下,得石青加倍。其色視舊塘產者益鮮明。至是都指揮使李謙繪圖來進。
文石
[编辑]王之輔,新城人,大名同知。壽工興,督采文石於黎陽,鑿地無所得。有田父言,丙夜見火光燭地,狀如星隕。旦往視之,文石在焉。得萬餘方。
獻石
[编辑]屠丹山太宰父松窗公好治魚池。及丹山母憂時,將鑿池以悅其意,而未得也。一夕夢神人謁曰:「吾當獻之。」覺而大驚異。已而於居之幹隅購得隙地,因鑿池,得石多且巨,又瑰奇可愛。歎曰:「夢征矣,殆天意乎?」乃即池為山,名曰「天賜岩」,構亭於池前,曰「樂觀亭」云。
端溪石
[编辑]端溪舊石,久不可得。萬曆間,采珠內臣至其地,測舊坎,水深數丈,用皮囊絞至百日,水盡,人縋而下拾取,鑿成零塊頗多。水忽大至,縋者亟上得免。時憨山和尚在彼,覓得,致王損庵五六方,大者長尺餘,高半之。召匠依古式琢成,董思白題識。細潔瑩淨,宛如碧玉,天然奇珍,可愛。
社義立石
[编辑]黃裳,字迪吉,番禺人。在政和時修縣志,論社所以主石之義,曰:「社祭土,主陰氣也。夫陽氣積而成天,故其精為星;陰氣積而成地,故其精為石。石擊則星出,陰動生陽也;星隕則化石,陽變為陰也。土為陰氣之積,而石乃其精,故社以石為主。」時稱其善論。
無字碑
[编辑]泰山頂上有無字碑,色碧,文理極細,高可三丈,每面六尺。唐高宗乾陵中亦有之,乃于闐國所進。
癸巳碑
[编辑]龍泉關壇山石,上有吉日癸巳碑,乃周穆王所刻,筆力遒勁,有劍拔弩張之勢。今移讚皇儒學儀門內。
韓文公碑
[编辑]南海廣利王廟在番禺南,廟有唐韓文公碑,玉簡、玉硯,象鞭精致。鄭絪出鎮時,林靄守高州,獻銅鼓,面闊五尺,臍隱起,海魚蝦蟆周匝,今藏廟中。宋真宗賜南海玉帶、蕃國刻金書表、龍牙、火浣布並存焉。
汾陰碑
[编辑]宋真宗祀汾陰,立碑石,今在榮河縣察院東。高丈餘,闊三丈,光澤堅厚。上鐫二聖配享銘,俗稱「蕭牆」。有鐵人四,高各六尺,在碑前,蓋頂焚爐之具。后土祠、東嶽祠鐵柱各二。
仆碑起立
[编辑]南宮縣有李陽冰廟碑,高丈餘,歲久,祠頹碑仆。山陽劉安為知縣,率僚屬祈雨,至祠下,見碑,非數百人不能起,告於神曰:「神如有靈,碑自立,安當新其詞。」翌日,雷雨大作,四野沾足,碑起立。安以銀觚奠神,就付諸廟中。因具上聞,且請新其祠,詔許之。召工草萊,增基址,興版築。掘地獲錢六十萬緡,遂為修葺之需,期月而廟成。正統辛酉春,安慨科目久乏人,乃割俸資,市巨木送學宮,語諸生曰:「吾以科目望汝輩,不負吾所望者,當以此木表其坊。」是秋,白圭鄉薦,舉進士,歷官巡撫、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遂以所市木,立鄉貢進士坊,又出俸金厚贈之。自是人才輩出,科目有人。後同官於浙,師生僚友,各盡其道云。
仆碑生杏
[编辑]司馬溫公之葬也,敕蘇子瞻為文,御筆題曰「清忠粹德之碑」。至黨禍作,仆其碑。有杏生於斷碑之罅,盤屈偃益,擁其龜趺。金皇統間,夏邑令建祠,入元凡二百餘年。白雲先生家與之鄰,益加封殖,繪圖傳之。
勒石題名
[编辑]勒石始於李斯,題名始於漢文翁禮殿三碑,止題姓字。唐建中二年,京兆府有同官碑,則署爵裏官方。而司馬溫公《諫院》則用文矣。
禁立碑
[编辑]劉宋裴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實,上言以為「立碑者宜上言,為朝議所許,然後聽之,庶幾可防遏無征,顯章茂實」,由是普斷遵行。至隋唐,凡立碑者皆奏請,至五代而弛。今之立碑者,彌匝普天,若行此例,悉摧作階砌,亦快事也。
詰龍浮碑
[编辑]歐陽公四歲而孤,二親俱葬古安永豐之瀧岡。蓋其考崇公官於綿,而生歐陽子,官於泰而歿。妣越國太夫人鄭氏以其子依叔父官於隨。歐陽子年二十,豫隨州貢。二十四登進士,歷任多在中朝及江北。年四十六,太夫人卒,歸祔崇公之兆,葬後還潁。嘗於青州刻《瀧岡阡表》以歸,舟泊采石,夜夢神人從公假觀阡表。明日,水烈舟危,公悟,投碑於江。黃山谷為文詰龍,頃之,靈龜湧碑出沙溪沼中,有龍王點跡數行如鏤。取置西陽宮,為亭覆之。後宮火,獨碑亭無恙。
擲碑熄火
[编辑]靖康元年,尚書省火,延及各署,折省中石碑擲火中,遂息。隆慶元年,南城縣治火,僉事張祉往視,亟令人拽石碑入火中,亦頓息。張蓋熟宋事,投而試之,果驗。豈氣有所制,石火亦不免,抑事之偶值者耶?
挖碑
[编辑]去思碑與題名碑,凡負時名,執法有功績者,必經磨空,更以淺深為高下。國子監則薑鳳阿寶,吾郡則萬太守雲鵬。薑不過奏增監生坐班日月耳,恨之如此;萬一時勁吏,千古人豪,其名空至寸餘,蓋補而復磨,故深乃爾。近則陳筠塘幼學。其有以朱筆添花者,則某公也。
碑神
[编辑]越巂道上一石碑,高三丈許,中有「大唐地界」四巨字。苔蘚繄如虯龍,獨繞字傍,若巧避。下有青石,方闊可二丈,滑淨若人素所履者。時有神鬼出沒,人至憩而立者,必有禍。一老叟過而悅之,坐石上良久,出酒肴,解榆棬,酌而且歌。其棬甚精,非世間物。有神人自碑躍下,笑而揖曰:「今日之飲樂乎?」老叟與對坐,飲且數杯,慷慨縱譚曰:「別三千年,不謂相遇於此。」又曰:「已被此子覷見,去,去,非久留地也。」遺一器,飄然上升。有樵者隱叢薄間,遙見,亟趨至。器中尚有餘瀝,刮入口,覺精神勃勃,自踵貫頂。歸家不復思食。後辭家,不知所往。
供禦棬
[编辑]唐曹王皋有巧思,精於器用。為荊南節度使,有羈旅士人懷二棬求通謁,先啟於賓府,觀者訝之曰:「豈足尚耶?」士曰:「但啟之,尚書當解矣。」及見,皋捧而歎曰:「不意今日復逢至寶。」指其剛勻之狀,賓佐唯唯,或腹非之。皋曰:「諸公未必信。」命取食拌,自選其極平者,遂重二棬於拌心,以油注棬,滿而不浸溢,蓋相契而無際也。皋曰:「此必開元、天寶供禦棬,不然,何以至此?」問其所自,客曰:「在黔得於高力士之家。」
白紬帳
[编辑]安祿山昵吉溫。溫還朝,敕吏設白紬帳於傳,慶緒親御而餞之。此時正極奢靡,而以白紬為重,豈紬一時獨出而貴,或北方所少耶?今宦塗以為常物,帳用至錦綉矣。
人輿
[编辑]三代時,人主乘車皆負以馬,故曰「輅車乘馬」,惟桀用人輦,謂之不道。至穆王猶用八駿。漢黃屋、左纛,襲秦之舊,當必用人,然未及臣下也。東漢陰就始用人,為井丹所叱。唐宰相皆乘馬,武元衡被刺,馬歸,始知之。裴度馬上被斫,氈裹厚,得不死,猶斷鞅而去。張弘靖以宰相鎮幽州,用人輿出入,將士創見,且駭且怒,馴至於亂。是時朝官出使,皆乘驛馬,間有乘擔子者,夫皆自雇。然惟宰相至僕射致仕官疾病者得乘之。王荊公在金陵乘驢,有進肩輿者,怒曰: 「奈何以人代畜?」朝臣有賜者,力辭乃受。南渡時行在百官皆賜,汪淳溪有謝表,然止肩輿。秦檜入朝,施全刺之,氈裹厚不得入,則幃轎矣。今制,兩京文武三品以上乘轎,雙棍引前。四品以下即少詹、僉都、祭酒皆乘馬,用雙棍,京師人謂之馬棍,甚厲。若乘轎,則棍反拖後不得施矣。在外,自大吏而下,皆給馬。武官勳戚皆乘馬,惟年老公侯拜三公者賜轎。內相掌司理東廠者如之,亦必欽賜。今南中無大小皆乘轎,惟有四人、兩人之分,猶曰「留都稍自便」。北京亦用肩輿出入,即兵馬指揮若衛經歷皆然,雇直甚賤。在外惟典史乘馬,恐不久亦當變矣。
有部使者王化,按浙,一舉人冠員帽入謁。王問曰:「此冠起自何時?」對:「即起大人乘轎之年。」王慚,反加禮焉。蓋前此外官三品用幃轎,部使者止乘馬故也。
織錦劄
[编辑]書劄至用銷金大紅帖,奢已極矣。聞江陵盛時,饋者用織錦,以大紅絨為地,青絨為字,而繡金上下格為蟒龍蟠曲之狀,江陵見之嘻笑,不為非也。江陵振厲有為,不甚通賄賂,獨好華整,人以此求媚,理或有之,要亦騃甚。如此權勢,何不率先儉樸,而為人所窺乃爾。
習套科禁
[编辑]宋末柬帖虛套,有「學際無人」、「即膺召用」、「台候神相」等語,又有場屋喧噪之禁。今有「大台柱」、「大柱國」、「即宮詹」、「即開府」、「即銓省」、「恭候台福」等語,習為固然;而場屋喧噪,沿以成風,日甚一日,然所司秉公者,亦自帖然。即此可以觀事,可以觀人矣。
告示
[编辑]前在京中過安福胡同,見兵馬司告示大於巡城御史;後歸家,凡驛丞告示大於知縣;乃富翁之告示僉以朱筆懸之通衢。蓋人之不自分如此,而風俗紀綱可概見矣。
京師老媼
[编辑]京師惟內官婦人遇轎不下馬,不引避。宋栗庵太宰轉長安街,一老媼面衣不避,隸人誤以為男子,嗬而觸之。媼露面,指太宰面叱曰:「我在京住了五十餘年,這些見了千千萬萬,罕希你這蟻子官?」從者失色,無如之何,亟前行,老媼亦不顧去。太宰到部,笑語同寮曰:「今日悔氣,空氣了老婦人一場大罵。」同寮問故,語以狀,又大笑曰:「也不是蟻子了。」聽者俱失笑。嗟乎!此婦人眼界亦不小矣!
施錢
[编辑]乘輿濟人,孟子以為小惠。今有大臣行長安街攜錢以與丐者,每一出,丐攀號求施,累累綴行不絕,彼自色得,人亦豔而稱之,不知於政體有當否?即不能平天下,獨不能如先朝姚文敏奏令五城收養活人耶?比余官南中,亦有大老行之者,數以諷余,余不應。此老亦悟,雖行之自若,然輒令圉人曰:「勿令朱爺見。」
松筠相公總督江南時,每出,令從者懷白金以施貧子。由是丐者探其出,常什伯隨之。此可為惠而不知為政者。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