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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隱先生遺稿/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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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農隱先生遺稿
卷之二
作者:尹推
1818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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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紙裹褥戲作[编辑]

詩草糊成紙一編。裹加弊褥便完全。誰譏老叟眞窮相。我愛貧家此舊氈。鋪坐獨吟淸意思。藉眠閒夢好林泉。平生素分終何厭。更詠餘昔聳瘦肩。

余平生貧窶。弊褥無襮。塵蚤作藪不可堪。有人敎糊紙作編以裹之則甚好。卽聚休紙。爲之如冊匣狀。以褥納其中。糊其兩頭。蚤無隙可入。眞妙法也。見之者皆譏余窮相。噫。窮相。安可免。眞我素分耳。聊記以示子孫。使之作一靑氈舊物耳。

香山律。有眼漸昏昏耳漸聾之句。退溪先生次其韻。余今年七十。有感而敬次。[编辑]

眼漸昏昏耳漸聾。時方三伏怯淸風。少年志氣扶搖上。晩境生涯竇蓽中。已覺前頭都不遠。堪嗟往事摠歸空。惟思更滌心胸淨。莫作人間醜老翁。

見蟹蒸思少時[编辑]

少時無病嗜含杯。酒到醺醺好懷開。軟栗早紅山味別。灸魚蒸蟹野珍堆。阿咸養一常同會。龍叟情朋亦請來。萬事卽今零落盡。白頭秋日但長欸。

白文玉以五言絶句送示。兼送生薑三束。以梅月一笏。次韻以送。[编辑]

生薑三束筍。一笏墨松煙。絶句那無和。殘詩寫短牋。

妻病漸危。不得陪往伯氏於淨寺。孤寂可悶。[编辑]

邇來孤寂倍難堪。病裏無朋與共談。筆硯掩塵書札廢。冠童絶跡睡眠甘。可憐志業空華髮。其柰生涯只弊菴。長夜謾吟成一律。朝看蕪拙使人慙。

內病日甚危重。已至十分地頭。柰何。[编辑]

妻病淹三月。肌膚日漸消。固知生死命。猶復憂慮焦。用藥元無益。禱神更近妖。自憐吾數險。孤坐度長宵。

偶吟[编辑]

愧我非詩客。詩難學古調。只緣多苦況。何以慰無聊。長日堪昏困。空齋柰寂寥。此時思得句。暫覺病憂消。

偶看香山集。多惜老衰戀繁華之句。可笑。[编辑]

可笑香山老。平生百福加。惟應安暮景。不必惜繁華。句句傷春色。篇篇戀柳花。堪憐如我者。一室似僧家。

近覺無病而困甚。不能久坐可憐。[编辑]

邇來無甚病。終日臥時多。衰境應如此。閒中自任他。擁衾嫌睡至。忘帶愧賓過。且莫看書冊。看書用何那。

醫言內病浮症。用靑頭鴨。適得於韓永叔家。用之。[编辑]

人說靑頭鴨。能治浮症良。適得隣友家。依用古醫方。此藥如收效。玆恩豈可忘。堪憐昧理命。白首謾憂遑。

近以妻病爲憂。常閉戶蟄坐矣。適見朝日滿牕。梅花已發。有感偶吟。[编辑]

庭畔梅花滿發時。晩牕春日漸遲遲。可憐萬物皆生意。其柰衰妻病轉危。

前冬。北伯兪得一令公以書相問。兼惠魚藿。[编辑]

客歲封魚藿。情書問病人。極知君厚意。遂及我窮濱。驚感須休說。衰慵幸見親。何由未死日。復得挹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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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爲營下守。竊瞯政治詳。太向嚴威重。還於惠澤傷。北藩尤絶遠。官吏鮮循良。更願宣仁化。和風布一方。

樂天詩有曰。臥疾瘦居士。行歌狂老翁。仍聞好事者。將我畫屛風。此所謂詩畫如相對。戲題。[编辑]

三梅兩柹一梧桐。棗栗碧桃烏竹叢。松叟草堂佳景致。誰將此境畫屛風。

病憂中無聊。披閱篇集偶題。[编辑]

閒中何事度晨昏。篇集時將和睡翻。歐厭杜詩應有見。蘇評韓格亦知言。香山細細人情說。康節常常物理論。我國文章非不好。要看斧鑿自多痕。

偶題[编辑]

縷衾縫褥甚麤疏。毛席多年只鞹餘。蚤蝨作家欺老瘦。煙埃滿室汚衣裾。誰云晩食還當肉。其柰衰腸自厭蔬。堪笑一生無好事。不妨高臥漫看書。

聞雨聲開牕。花落滿庭。[编辑]

每年庭畔落花時。輒與冬天亂雪疑。雪似花乎花似雪。若無香氣定難知。

室病久危。每見其痛苦狀。不堪涕零。常執手久坐。喉間僅有聲而言曰。吾今定死。死後想以平日之飢寒爲恨。蓋謂窮貧也。噫。此我之命也。非可恨也。待其病差後解說。悲哉。

病有難醫病。醫無識病醫。前冬臘月始。今歲暮春危。事事何非恨。言言盡可悲。尋思元症勢。實自久寒飢。雖子資身拙。皆吾賦命奇。那堪見痛苦。執手涕空垂。

室病竟不救。傷痛何言。病中每以無自己所生子女爲遺恨。悲哉。然前室喪時。初終不得成喪禮。蓋意外之喪事。事窘急故也。今喪。兒子入四喪契於洪州。物件極爲精優。大小斂衾。皆以錦爲之。吾家不用錦段於諸喪。而不及改備。不得已用之。已過家法矣。至於棺材。兒子適賣渠外家傳來新昌田畓而來。欲移買矣。病患適重。遂以其價買棺材。初終無一事未備。極可幸。無非其誠孝所致。雖神靈。豈無所感乎。

近以病憂。寢不安而食漸小。自憐老來。悲歎無益。旣遭喪後。遂斷置不復掛念。頗似開懷耳。[编辑]

尋思一世便茫然。萬事由來只在天。求福避災皆是妄。傷生悼死亦堪憐。悲憂斷置朝加飯。慮念消除夜穩眠。吾亦已衰何所戀。莫如閒臥養餘年。

獻納呈再疏。有多少獻言。冀幸一悟聖聰。終不副微誠。可慨。以長律示渠相勉。[编辑]

壬午仲春月。阿咸疏一番。不宜虛帶職。安得久無言。豈畏身終斥。還羞舌復呑。議論要得正。聽聞敢憚煩。所愧微誠淺。猶蒙聖批溫。固知時議怫。尤怪戚卿噴。擾擾陳疏箚。紛紛失魄魂。鼎台皆忿怒。臺閣競譁喧。第見爭瞋目。終難免戴盆。安危時已急。語默道猶存。削職何所說。投荒不足論。暮春而孟夏。北轍或南轅。遠地雖將逐。乾田正可翻。爲先乘屋宇。且速束籬藩。南畝春將晩。東風節向暄。拚柴防水道。拔石漑泉源。侍立時鋤圃。陪行日涉園。喂牛耕稻畮。敎僕種蔬根。力學慰親意。勤農報國恩。莫生當世念。終保此山邨。癡叔言非妄。嚴庭道益尊。白雲深洞裏。長日掩荊門。

喪憂中不堪衰病。適見壁上香山律以年滿七十自慰。與夢得相誇。蓋樂天平生厚福。故詩多樂事也。遂次其韻用其句。而反其意。可憐。[编辑]

不覺吾年過七旬。一生多病一生貧。微名自愧稱廉吏。長命還憐作散人。視暗任從書冊遠。睡昏長與枕衾親。已知塵世須臾事。莫遣憂愁惱老身。

挽洞丈洪善卿[编辑]

三世同隣里。平生情義深。何曾久阻隔。未始廢參尋。春滿看野農。秋深拾栗林。親朋誰不會。小酌或相斟。長少雖嫌禮。歎諧自好襟。居然歲月邁。倏爾老衰侵。稀壽猶吾過。崇年子可欽。未嘗聞疾候。誰意報凶音。奄忽休傷悼。安間勝困沈。諸孫皆學業。他日摠琅琳。舊洞餘遺宅。新阡便野岑。自憐淹久病。無計往哀臨。

愼生員爾明[编辑]

少小同鄕情義親。生平況復幷酉申。幾留望月同棲息。時往靑林共苦辛。我厭邨家常愛寺。君防痘疾忌逢人。邇年更羨賢兒養。衰境能忘昔日貧。自笑封邱前太守。還爲窮谷舊農民。稀年終未頻相訪。每歲猶蒙枉一巡。空口詼諧猶少日。抵掌談笑柰衰辰。那知一疾淹三月。竟報凶音此仲春。世上浮生誰免死。人間厚福好歸眞。可憐病友猶相悼。題挽無端涕濕巾。

伯氏將以七月晦間。欲寓於麻谷明家洞。請文玉同往以看。亦要我同往。吾兄弟已過七十。眼昏耳聾。親朋亦皆老廢。誰果相從。可呵。復次香山律。[编辑]

眼漸昏昏耳斬聾。有時虛眩若心風。光陰荏苒稀年外。志業摧頹久病中。情札廢來塵硯掩。親朋疏後草堂空。移居此計猶閒事。峽裏何邨貴老翁。

近患齒痛甚苦。人言塞耳則當歇。以絮塞之。尤爲墨墨。眼昏亦加淚流不止。可苦。然此老年例患。柰何。復次前韻。[编辑]

那堪兩耳近加聾。牕外如聞落葉風。尤憫病眸恒淚下。雖看朝日若煙中。深深獨臥身猶靜。寂寂閒吟意自空。無怪老來減視聽。任他頭白一衰翁。

偶吟[编辑]

可歎金文谷。堪憐閔老峯。剛明有幹局。文學自雍容。只坐因親失。終同禍敗逢。至今猶陷溺。子姪儘昏庸。大臣輔導義。先格君心非。啓沃宜誠敬。杜防謹漸微。危猶爭黨比。變忽起宮闈。畢竟誰能免。相隨陷禍機。

金,閔兩相之或死或竄。其禍皆由於宋相,金相之自庚申至戊辰。九年首相。實非其本意也。其間蓋嘗辭位者非一。輒被宋相以大臣同休戚之義。作道理說止之。故金相屢入而還出。閔相雖在元任。亦爲宋相之主人。宋相南人之所切齒。此三人之所以一時同禍者也。此事擧世誰不知之。人心不甚相遠。金相之屢度呈辭也。想必以居寵爲懼。滿盈爲悶。常與諸子弟言說而憂歎者。故今於言者之論。兩金之不覺其自當。不覺其心怒。亦事理之必然也。何者。有諸中者。必形諸外。兩金平日。必以此事有慊於心。故不覺怒之深而發之暴也。然此不思之甚也。爲金台之道。只當愍然退縮。爲公論受咎。雖閔判。亦有叔父無久於相位之言。不與酬酢。只曰先人之久於相値。亦豈其本意云爾而已。則豈不有光於其先德乎。上疏呶呶。似是譏見之不足耳。可慨。

齒痛日日不止極苦。謾次杜律。[编辑]

小滿淸和節。無端閉戶深。三旬長病齒。一刻可忘心。飯苦團涎下。眠難帶痛尋。方知牙落漸。衰敗柰如今。

早起。送喪柩上山。不堪悲懷。[编辑]

喪輿早發室堂空。萬事還如一夢中。獨有老夫垂淚坐。白頭誰與共貧窮。

感懷排律四十八韻[编辑]

甚悔平生事。尋思更戚余。少時志不立。中歲病難除。習懶常昏睡。閒居廢洗梳。形骸同土木。見識滯泥淤。從仕顏何厚。行仁計亦疏。性猶知恥惡。心切愧吹噓。末路寧懷寶。徒行任舍車。爲農蟄澗谷。隨分老邨墟。煖體何求帛。充腸不羨魚。此皆無足恨。別有可堪歔。若抱經綸志。宜看賢聖書。文章諸子史。論說儘浮虛。學旣無根本。才從亦櫟樗。遷延遂廢棄。畢竟似籧篨。欲得佳山水。無如彼錦廬。石江纔作舍。止美又移居。棄峽誠嫌速。離江恨不徐。棲遑半世裏。漂泊幾年餘。夙痛屛山志。常悲待制疏。深讎天不共。大義計終沮。攬涕岳王浬。傷心宗尹沮。隕星嗟漢葛。暮日歎吳胥。萬事今何及。千年恨莫如。淹沈過少壯。倏忽送居諸。顧我三爲悔。斯心一負初。無寧求僻遠。更欲逐樵漁。壯氣空凋落。遺經厭卷舒。曾看麻谷寺。傍有茂城閭。地僻絶塵俗。山深佳菜疏。明齋將卜築。農叟亦躊躇。茅屋宜先作。石田可復鋤。冠童誰挾冊。儕友孰連袪。惠好同携手。彙征異拔茹。何嫌窄逕路。不害罥衣裾。況以阿咸謗。方爲擧世挐。固知駭越犬。還笑似黔驢。此事尤爲苦。玆行詎可紓。元來尋洞壑。非是求菑畬。奴輩忘勞苦。農功且拮据。孫兒勤誦讀。學業勿趑趄。莫患資糧乏。無難麥菽儲。早粱生豆飯。新漿軟芹菹。山藥多深麗。魚兒遍小渠。何辭饋菜果。此異受苞苴。媿比棲雲鶴。憐同拾橡狙。未知諸少者。亦欲更觀且。白髮飄雙鬢。淸風滿兩胠。新秋七月後。相與駕藍輿。

公州茂城山。與溫陽廣德山爲表裏。其中麻谷寺寺東五里許。有所謂明家洞者。極幽僻明朗。可以隱居。明齋以尼山路傍。非老境安靜之所。欲移於其處。農叟亦欲陪往。作此詩爲期。

聞洪九言令公欲歸定山新寓而未果[编辑]

丁東宮漏曉星稀。白首承宣宦意微。明月半江秋色晩。不知何日拂塵衣。

適披覽杜詩。有同谷七歌。朱子跋之曰。豪宕奇崛。詩流少及之者。至其卒章歎老嗟卑。則志亦陋矣。人不可不知道乎。噫。子美乃詩人也。只可觀其豪宕奇崛。又何論其嘆老嗟卑也。玆效其體。作七章甚拙俗。可笑。[编辑]

有客有客字子恕。年老多病常蟄處。眼暗不能看書冊。心昏更覺厭言語。終日惟與睡爲伴。閉戶獨臥無塵慮。誰云七十古來稀。追思一生斯須頃。三夏將過秋序近。朝來碧樹蟬聲淸。此時病懷不自聊。強開北牕松風迎。浮世經營盡虛事。白首晩覺還堪憐。嗚呼一章兮多感慨。落日悵然望遠天。

短筇短筇躑躅枝。山僧贈之使我持。老脚無力木履欹。非爾定多顚仆時。杖家杖鄕杖於國。五六七十有禮規。可笑吾年若此多。今雖自尊還何妨。春風壇上閒徘徊。秋月溪邊好徜徉。此時賴爾左右扶。使我形骸兩相忘。誰言皮剝久可厭。功多老棄吾還憐。嗚呼二章兮聊嘯詠。倚杖獨立心悠然。

有姪有姪早立揚。三司名途方翺翔。人皆爲榮我獨懼。不言忝厥言則殃。今春適復當言責。敢竭衷赤陳疏章。雖使人微不足恤。所言盡是今藥石。甚怪朝廷盡忿怒。張拳裂眦思遠逐。幸賴聖上寬仁德。至今僅免離親側。古人負米猶能養。況有石田可望秋。嗚呼三章兮一洞幽。兄弟叔姪同優遊。

我有三四友同心。各在一方難簪盍。卽今年皆六七十。霜蓬鬢髮風颯颯。顯道衰齡自勤學。德成志篤誠難及。士威棄官如脫屣。歸臥西郊更甘貧。昨者文玉委來訪。相對更覺淸精神。最是子貞不服老。四山一月看數巡。新秋不遠節序催。菊花霜葉會何處。嗚呼四章兮悄永懷。柴門日夕空延佇。

穎川地以近洛陽。荀彧避去遠他方。況我尼山當孔道。四通五達非僻鄕。不若別求山峽裏。暮境來往治農桑。曾看廣德茂城間。曰有明家洞幽深。山勢相繆水屈盤。千峯萬壑猝難尋。若使世有黃道眞。桃源舊說將復今。明齋秋後欲往觀。我亦從之結數椽。嗚呼五章兮白雲遠。矯首西望心長懸。

薄田沙石溪水闊。年年暴兩盡破裂。拚柴負土歲歲塞。東邊纔補西邊缺。堪憐生理秪如此。若遇凶年定難活。早稻初穗麥已盡。飢奴餒僕無生意。嘉穀沒草耘切急。有何氣力能趨事。雖然任分君子道。固窮不足爲吾恥。可笑朝來一楪粥。向午麥飯瓜菹酸。嗚呼六章兮意自閒。簞瓢陋巷古人安。

杜陵同谷七歌極豪逸。文公跋語稱奇崛。從古文人未聞道。嗟老歎卑何足恤。可笑荒山飢走日。縱有高思從何出。余亦平生志甚陋。常怪伯氏嗤小器。小器大用豈有理。至今白首空永棄。黃河未淸人壽幾。遺經獨抱窮谷裏。欲效同谷作七歌。謾爲杜陵訴晦翁。嗚呼七章兮更怊悵。極目遠望天無窮。

有感此兩首。初在效同谷篇中。明齋敎杜陵只七篇。不必加二篇。故別此爲題。[编辑]

妹氏仁賢性孝慈。一生命道誠險巇。早失所天無所倚。晩得從子爲繼兒。兒賢幸得立揚早。兩邑榮養親心怡。倉卒宮闈有事在。主張陳疏欲匡君。忠誠未格大禍迫。一夜慘刑家不聞。人間忍見此酷禍。數年血泣守孤墳。我時往慰相對哭。豈意此別成永訣。嗚呼二弟白髮垂。至今西望長嗚咽。

有子天性極英發。蘭蕙馨香氷玉潔。年纔弱冠德已成。文章學識旁通達。愚伏如得天上人。麟兒鳳雛何足說。祖考常愛入規矩。伯父遠期傳遺業。不幸一朝奄夭逝。心腸寸斷將何及。恨莫餘年續爾命。白首中夜呼天泣。只有一女無男兒。天道如何此偏酷。寧欲速死忘此痛。未死此痛無終極。

聞西坡吳公謫林川[编辑]

拙句封邨酒。江湖慰客心。非忘觴詠會。其柰病衰深。進退憂何異。乘除數可尋。遙知獨酌處。落日費孤吟。

李美叔遷葬挽[编辑]

嗚呼李美叔。子沒今幾年。歡遊半世事。倏如一夢然。忍說子身後。家變爲禍遄。子墳托荒原。孤寡盡西遷。猶有兩賢胤。舊誼還堪憐。年年輒遠訪。相對淚自懸。與之說往事。歷歷在眼前。堂北四友契。淨寺酬酢篇。萬事已陳迹。日月如逝川。今聞遷子柩。西去返舊阡。延津劍復合。百歲會重泉。從此細谷裏。魂氣亦斷緣。憐我老病甚。無由哭路邊。秋風薤露曲。獨立望西天。

尹生商耋挽[编辑]

慟矣君年未五旬。誰知一疾奄歸眞。室中忍見雙孤孺。堂上還憐入耋親。尊府我曾情義重。吾門子亦往來頻。卽今舊事俱無迹。白首秋風淚滿巾。

挽恩津尹有道宗人[编辑]

旣有同宗義。常蒙遠訪情。依依終永夕。款款見深誠。食土那堪苦。攻文竟莫成。秋山埋玉處。淚灑薤歌聲。

國材三八禁府厄會。可歎。[编辑]

衰年從仕已摧頹。再出三囚更可哀。雅性一生元簡略。末官何處衒能才。天寒京獄嚴霜重。秋盡鄕園落葉堆。吾輩老來宜曾合。放還須向此中廻。

夜寒無眠漫吟[编辑]

吾年七十一年多。誰謂癃殘壽此遐。視聽粗全還可幸。齒牙半動更從他。新秋莫怪先衰柳。老圃猶看晩節花。霜月滿牕寒不寐。病懷聊復謾吟哦。

赦出已久。國材想還新昌。不得卽見可念。[编辑]

國材今日想還鄕。行路能無疾病傷。數月獄中災已過。三冬峽裏蟄無妨。晴牕靜几看書冊。粥椀蔬盤養胄腸。須及歲朝來此會。明年更莫滯他方。

聖汝,行源孝敎,魯叟時敎除官。皆不任。[编辑]

人道吾門高士三。除官不就也貧甘。行源有酒忘塵世。聖汝耽經守草菴。湖海逍遙嗟魯叟。襟懷灑落自奇男。誰令志業空衰老。竹里農翁最可慙。

自去月家間有傳痛之疾。孫女幾危而僅差。卽今東洙及其父母李女一時痛臥。極爲焦念。[编辑]

患憂令人不可堪。終宵無寐食無甘。心焦輒苦胸生汗。氣憊尤憐舌厭談。如使當初纔痛一。先能出避豈傳三。俗言厄洩應還吉。庶望前頭病自淡。

廿四夜。達曉不得眠。可悶。[编辑]

終夜無眠百慮生。有時接目復多驚。孫兒皆少憂猶歇。子婦俱衰念豈輕。針或致虛疑過瀉。藥尤貽害恐難精。不如都付天翁命。令我焦心少得平。

平日未嘗虛乏。夜間無端餒甚。可怪。[编辑]

平生未有氣虛時。今夜無端餒乏知。似是邇間心慮亂。長宵不寐致腸飢。

夜間衆僧列坐燈下。雜談喧聒。[编辑]

燈下斜看列禿顚。言從口口各爭先。聾翁未得分明聽。問爾何爲久不眠。

年老居常性厭煩。閉牕孤臥默無言。自從憂患焦心後。更喜諸僧滿室誼。

西坡吳判書挽[编辑]

淸白文章今世稀。嗟公高節古賢幾。剛腸特立同朝厭。直道常持末俗違。從此士論無復主。那堪善類失相依。厄窮玉汝應天意。孰謂生行便死歸。

和明邨歌章[编辑]

玉帛皇朝混一初。中蒙再造百年餘。非惟大義君臣定。更覺深恩父子如。丁丑喪亡堪恥辱。甲申淪沒便邱墟。臥薪嘗膽三朝志。萬世千秋恨不除。

白髮山中百病人。平生志業慨空湮。挑燈深夜猶看劍。閉戶窮天愧潔身。誰作歌章思奮袂。徒增忠憤更沾巾。應知胡運今將盡。其柰吾衰死與隣。

明邨以皇朝之至今不得中興。不堪忠憤之懷。作歌章幷序。以寄於余。噫。周漢中興。功烈盛大。至於晉宋。僅別立國於江表。不足稱也。今我皇朝則此亦不能焉。淪喪之後。寂無聲聞。今已六十年矣。尤可傷痛也。今雖或胡運盡。而有英雄者起中原。將有所屬。亦必自爲創業以立國。豈復有中興大明之期也。我國受皇朝覆燾之德。用夏變夷。爲文明冠帶之國。又蒙萬曆再造之恩。却倭復國。今又百餘年矣。不幸丙子之變。強弱不敵。未免有牽羊之辱。薪膽復雪之圖。江漢朝宗之志。三朝一心。至痛在中。而荏苒歲月。竟未之成。此志士忠臣之所以仰天呼籲而不能自已者也。噫。天下大義日亡月消。幾至於甘心左袵。而不知羞恥。吾輩皆書生也。年皆七十。白髮滿頭。抱病窮山。亦何能爲。只有悲歌慷慨。含痛終天而已。柰何柰向。余不鮮歌曲。故以長律二首和之。而略敍其意如此云。

哭李子貞[编辑]

意外聞君棄世音。漣漣老淚滿衣襟。年來每切長離恨。書至無非苦戀心。暮境功名催白髮。一兒榮寵感丹忱。秋風素紼南歸日。空巷依然舊迹深。

情義嘗如骨肉深。君猶未盡識吾忱。居閒每勸安貧餒。從仕常憂守戒箴。不厭相規知好德。要令無失效誠心。則書樂極終非吉。倏爾人間變古今。

子貞之亡慟矣。子貞之從學於吾家。與吾兄弟同遊已四十有餘年矣。雖其才有所不遠。學無所成。然其好善樂義之心。至老不衰。明邨嘗曰。爲師門至誠。未有如子貞者。暮境一命之官。僅過數年。一子內廳之職。亦未及見其榮進。倏然一疾。奄作古人。良可悲也。

獨坐無聊。偶吟寄韓永叔。[编辑]

離家何事此棲遑。堪愧吾心老轉荒。義命固宜來順受。禍災寧有避能防。凄風夕起秋光薄。驟兩宵過曉氣涼。獨坐空齋時遠望。蒼然一帶覆松篁。

余平生不信風水與卜說。自來居酉峯已二十有七年矣。未嘗一番避病。失兩孺孫男女爲傷。然猶無移避之意。前年壬年。連遭三喪。妻喪老人之喪。自是次第之事。至於子婦兩喪。千萬意外。今春過葬後。孫兒東洙不欲仍居其家。必欲移徙他所。余不能止。率來長洞士述家留焉。不無非便之事。前頭土木之勞。亦可悶。韓永叔以其田一區在邨越邊者。許我作舍。永叔雅士也。作隣爲好。方以秋後。始役容膝。環堵亦可入大功力也。只當隨分結搆而已。

次吳西坡韻。寄庶從弟子建。[编辑]

白谷山川雖寡儔。如何便得比仙邱。西坡此律知相戲。子建之居想亦幽。但有高峯兼絶壑。何須楓嶽與頭流。又聞明洞尤深邃。佳境宜留待我求。

近來聾甚。閉戶獨臥。便寂然無所聞。還不覺其有病。可笑。[编辑]

病中聾病便相忘。寂寂寥寥也不妨。閉戶臥時猶好靜。對人言處厭求詳。世間惡口誼尤苦。吾黨同心默亦量。可笑閒詩還戲劇。衰摧轉深更堪傷。

近日南北之憂。皆有苗脈。非如向時虛騷屑之比。而陰兩之備。極其虛疏。實令人仰屋。[编辑]

國家南北勢遑遑。兒戲還憐此廟堂。先解民愁爲本固。徒增兵籍豈謀良。經天太白尋常見。落地旄頭造次忘。私鬪朝廷方賈勇。盍令驅送使乘障。

謝金龍報來訪[编辑]

每年來見感情深。憐我如今百病侵。昨夜秋風霜雁叫。此時逢別更關心。

金龍報。乃金堤官吏也。好讀書性廉。余之爲郡守。愛而信之。欲免吏役。則渠以家貧。若除吏則必饑死辭之。其情慼矣。其後每年來見。情義可感。若得進士則志願畢矣。而至今未成。亦其數也。

送密陽趙使君仁叟泰老行軒[编辑]

智人行事豈愚知。然子南麾我不期。窮海一邊無太遠。去京千里或非宜。闕遺縱未陳規諫。進退應須量速遲。帷幄近臣尤義重。便求長往合深思。

癸未夏。寓居長洞邨家。霖雨支離。不堪其苦。[编辑]

霖雨支離月已三。貧家苦況更難堪。垢衣欲澣陽長隱。新醬初沈味失甘。菜淡却嫌鹽價聳。麯稀安得麥醪酣。生涯細瑣還可歎。臥聽邨翁摠一談。

挽西溪朴判書世堂[编辑]

水落山中一洞天。嗟公高節日星懸。早知時世將身退。晩抱經書著意專。卿月魁星俱外境。右田茅屋便眞緣。求之宋代名臣錄。若水元城可後先。

從遊曾在弱冠前。慕悅平生已白顚。疊見喪朋悲昔日。無端受侮歎衰年。正論自可終扶道。讒說何爲不畏天。病蟄遠方遠執紼。蕭歌一曲淚漣漣。

聞韓永叔明春將往驪州。爲數年計。欲借入其空家。亦欲爲數年計。遷徙棲遑。何時安頓。[编辑]

馬借猶難況借家。主人高義我歎嗟。極知前後情逾厚。堪媿棲遑病轉加。松竹園林當補葺。菊蘭階砌莫傾斜。新基卜築終成計。隣德相從幸不遐。

偶題今日。乃西溪葬日也。[编辑]

今日西溪入地中。衝天正氣倏然空。可憐傳法沙門輩。更把何人戲聖聰。

朝於盥水。照見鬚髮如蔥根。而面色頗能紅潤。頭上盡童。只細蒼毛而已。可笑。[编辑]

皤皤鬚髮似根蔥。顏面何能尙帶紅。盆水照時還一笑。細毛頭上已全童。

可憐[编辑]

山寺無端久索居。老懷寥落只堪歔。孫兒多病憂常切。奴僕全拋事益虛。縣縣催租頻見吏。家家責債迭投書。長宵雜慮相交亂。甚怪衰年定力疏。

近來心氣傷甚。苦村中煩擾。方來調於淨寺。孫兒頭痛長苦。似是虛症。奴僕各自任意遊情。債糴太半未償。家事甚爲關念。長夜無眠。坐以待曉。生涯可憐。奈何。

次李兼叔益濟[编辑]

蓮榜富時屈輩流。知君志不在名浮。積巖文史三年學。函丈遊從二紀周。風樹幾悲嬰毀疾。光陰倏覺近衰秋。儒家晩業猶堪勉。莫以逶遲費謾愁。

堪笑枯形似道流。身心亦覺轉虛浮。百千病裏三冬蟄。十二年前一甲周。自少未能期壽考。從今復度幾春秋。感君憐我長窮寂。盍更頻來慰老愁。

君之學於明齋先生門下已二紀餘矣。眞實仁厚。深爲先生所期待。不幸草土得重病。至今沈綿。誠可歎惜也。然君年纔知命矣。此後若專意於儒家書。可以潛玩有自得。兼好治病。余年來長在山寺。不但形狀古枯恰似老僧貌樣。至於心神亦覺浮虛。殊有媿於年高德邵之訓。蓋老境無操存工夫。不免爲憂慽所傷。可憐。記昔德浦使君從我。姑先治文史之學。蓋其時余病蟄於積巖書齋。相與喫苦著功。可以專一故耳。追思已三十載前事矣。人生之易老如此。誠可悵然。

偶吟[编辑]

誰遣崔權二憲臣。一封纔奏擧朝嗔。天心自被群陰蔽。今世何由直氣伸。

貪虐成風邦本崩。烹阿宜自大官懲。幺麽微物誅何益。堪愧臺疏只一砯。

崔掌令啓翁,權持平𢜫相繼投疏論事。其中一款。乃以貪風爲言。而自上斥之以浮荐薄。可歎。蓋金砯者。以殷米納於領相申琬。適多客見之。領相自陳以其米贖公於司僕寺。崔臺疏請烹金砯。砯固有罪。領相安得晏然而已乎。世道已無可奈何矣。

贈梁斯文擇夫得中[编辑]

寂寞窮山雪逕深。忽驚高客報跫音。聞名幾歎無交分。識面還令起敬心。逢別太忙堪悵黯。病衰方深負追尋。寒風遠路希珍重。春後猶期復盍簪。

挽從姪吉州誠敎[编辑]

前年送別隔晨如。今日誰言返素車。忍見園林成古跡。應知魂氣感空廬。平生榮辱何須說。後事孤單更可歔。白髮世間餘病叔。不堪衰淚滿衣裾。

白文玉得一沙杯。書萬曆年造。作詩以示。次韻。[编辑]

摩娑不覺淚潸然。舊物誰傳落此邊。杯上分明書萬曆。造成知在大明年。

偶吟[编辑]

只喜諸兒漸長成。還忘我病日添生。猶希復見曾新婦。更抱玄孫慰老情。

偶見冊面。書一絶云。孫兒得婦喜難勝。若復生兒便是曾。可笑爲人曾祖後。縱延殘喘豈能恒。似是初得孫婦時所作。今已十三年。曾孫昌蕃年已十一。其弟昌顯亦年五歲。昌蕃則人事已成。不五六年。當得婦矣。使我復五六年不死。更抱玄孫矣。顧衰病日甚。安可望五大年前程乎。還亦可笑也。

挽忠淸方伯李德成代明齋作[编辑]

旌節南來未半年。誰言館舍忽忙捐。一方忍見農春輟。千里空悲柳翣旋。車騎昔過心尙感。手書重覽淚堪懸。可憐衰老恒嬰疾。咫尺無由弔二連。

示英敎勉敎二姪[编辑]

端重精明此兩兒。文章學術儘堪期。平生叔父慈仁德。今日方知不食貽。

九日獨蟄淨寺。上明齋先生。[编辑]

心氣昏茫別恙生。閉牕孤臥一聾盲。丹楓滿壑何能見。素月盈樓只自明。堪恨老年無好況。每逢佳節倍傷情。酉峯亦未陪淸賞。桐葉濃黃菊有英。

習靜年來性與成。端居悄悄厭人聲。山房雖僻猶嫌淺。僧飯常焦更喜精。自笑此身眞苦節。不關浮世久殘生。長宵起坐還無寐。霜雁鳴過曉色明。

下敎每以習靜。傷心氣似或如此。然動輒病添。眞是別症。近來僧輩四散於秋乞。終日獨坐。甚覺淸靜。吟成二律送上。斤還伏望。記昔丁巳九日。陪上酉峯。其時弟之兩子侍後。今已三十年事矣。追思悲感。今作孤獨病老之人。每至九日。心懷不佳。昨承下敎。有登秋之思。不堪悵然耳。

李輔德光佐氏喪妻。來葬於鴻山。求挽。觀挽封所書。有二子。一十歲。一今年生云。與余之昔年妻喪時相同。覽來爲之愴然。[编辑]

人世難堪庸。幼兒失母慈。呱呱那忍見。寂寂已無知。成長參差日。慇懃顧復時。一生傷虎歎。今又爲君悲。

挽李希敬[编辑]

可惜人如玉。那知遽至斯。學從思問入。心不利名移。若使長年得。應成遠到期。惟將遺志業。留付四佳兒。

希敬三十後廢科讀書。學於明齋門下。先生甚重之。不幸年未五十而逝。可惜。

寄高城倅崔擎天柱岳[编辑]

昔歲亡兒自峽旋。篋中嬴得唱酬篇。淸新短律尤多趣。吟玩當時始識賢。窮命幸蒙千里訪。半生慙負一書先。今因情友聞消息。欲和前詩更愴然。

昔在丙辰年間。羅明邨往居驪江。亡兒可敎從往留數月。崔▣天乃明邨妻族。亦來其家。與亡兒同處。有唱和詩數首。亡兒死後。崔君過路歷訪相慰。二十餘年寂不聞消息。聞方爲高城倅。與汝柔相從講學。今汝柔之來。爲言昔年與亡兒從遊之事。聞來不覺傷感。

病苦無眠。聞諸兒讀書。英敎,勉敎,庚孫,鼎孫,昌蕃。[编辑]

可憐諸兒誦讀聲。雪牕深夜一燈明。工夫若使長如此。學業將看不日成。

挽尹相國趾善[编辑]

吾門先代幾名賢。斷斷休休一法傳。共仰大爺光晩節。爭歆相國繼靑氈。深仁固合膺全福。慘慼還傷減遠年。屈指近來高位上。始終無缺孰能肩。

未承顏範十年盈。幽訃流傳劇仆驚。八袠巍然似喬木。平生仰止若幪帲。刀圭昔日蒙深德。死病當時得再生。岳寺陪遊如夢裏。暮天西望獨呑聲。

戲贈崔善餘[编辑]

七十過來又四五。吾年七十四。善餘七十五。誰期吾輩此年高。耳聾我已成全塞。齒豁君能尙老饕。長伴醜僧吾長在寺心氣惡。猶將衰妾善餘有老妾背痒搔。何時更與論情話。各說平生戲一遭。

余性雜多言。常以爲悶而不能改。自得聾病。便作寡言之人。殊以爲幸。遂作兩律以自嘲。[编辑]

言寡方知自耳聾。耳聾誠有寡言功。人雖語大吾安聽。我亦聲微彼不通。默默謙謙終日坐。寥寥寂寂一堂空。平生駁雜多尤悔。天奪其聰幸此翁。

人皆勸我使治聾。吾曰吾聾亦有功。衆口誼囂聞亦厭。同心聲氣默猶通。旣難聽語還無語。非是逃空却喜空。此理方知知者少。競相提耳笑愚翁。

挽鄭公州[编辑]

十歲年先後。交情晩始深。喜君來近莅。憐我久淹沈。空谷誰相問。高車每見尋。喪憂尤荷義。窮厄倍傾心。常謂應遐算。那知遽訃音。厚完何可恃。傷怛更難禁。江寓還陳迹。桐鄕返舊岑。無由伸一哭。西望但悲吟。

戲題[编辑]

一自洪州繼饌糧。數年無事飽衰腸。可憐老物成窮相。堪笑阿咸返玉堂。米斗已從僧輩借。錢文將賣市墟忙。盤前海味今安得。園裏春蔬喜漸長。

吾病蟄長在山房。長文爲洪州牧使。每月送十斗米及海魚。數年食常飽。不覺其年老厭食。今年三月移內職。誠可歎。無非我之窮相。與孫兒說而爲笑耳。

挽姊兄李僉正舜岳內外[编辑]

吾兄昔入我家時。我輩方爲總角兒。情愛實同親弟姪。遊從何啻和塤篪。那堪聚散仍孤露。其柰光陰各老衰。塵世功名知有數。人間福祿却來綏。爭稱琴瑟重牢慶。親見曾玄滿室奇。外內康寧方祝仰。喪威先後極悲傷。誰知寶樹花開日。便是靈椿葉謝期。惟有白頭諸弟在。追思感舊涕交垂。

挽姜仲淵善溥[编辑]

戚誼何疏遠。情親自昔時。邇年常近住。無月不相追。款曲憐誠至。棲遑歎數奇。那知便奄忽。令我涕空垂。

挽南淸河啓夏[编辑]

君年少我十年餘。里閈情親更莫如。浮世豈知先奄忽。殘生已作一籧篨。盈庭蘭玉猶堪慰。嶺邑功名也不虛。山寺來尋還似夢。薤章題處漫沾裾。

乙酉春夏久旱。自六月初一始雨。始移秧。聞伯氏出松亭徘徊。恨吾病膝不能進去陪侍。玆以一小詩奉呈。次程明道先生韻。[编辑]

松下迎風滌暑天。旱餘連雨水盈川。先生非爲監農出。憂國如何不願年。

昔年。市南先生次封邱韻。送石湖叔父堤川之行。今兪公佐爲南平縣監。求別章。敬次其韻。以追寄之。[编辑]

嘉林江上七山野。半生自是忘世者。一朝翻然出衡門。虎符銅章佩腰下。相逢一笑問何爲。世間人事知有期。昔我叔父赴堤縣。先生送之心爲悲。一篇古詩和高子。交情別語皆在此。我亦敬次以贈君。惆悵登山更臨水。小邑猶行古道哉。至誠可致淳風廻。歸時莫顧擧家笑。肯令魚鳥譏遲來。

和晦菴西江詞。次明齋先生。[编辑]

老病常思靜寂。在寺便於在家。酉峯亦以實客多。不能久留侍下。耳聾不關聞語。眼暗何苦看書。只宜安閒愼起居。心裏要無塵慮。

秋夜長塞雁叫。病中獨臥無眠。愚人何事謾憂天。不堪終宵輾轉。虐風吹寒霜早。今年災變無前。萬民號哭於空田。畢竟餓死難免。

兄兮在家如寺。弟兮在寺如家。一身無伴更何嗟。百事只合放下。氣憊漸倦待客。神昏又艱作書。不如謝絶且閒居。一切無思無慮。明齋

戲題[编辑]

奇疾曾嬰三十前。平生苦悶過稀年。卽今上壽還相近。人謂其功似或然。

宗會日。示諸子姪。[编辑]

宗族春秋會此庵。坐中華髮愧吾深。子孫漸覺多於舊。敎誨恒憂懈似今。末世名利何足慕。儒門學業盍專尋。輕浮淺薄非家法。惟願人人各檢心。

贈李盈德敬修慶萬[编辑]

阻隔無端數十年。情書忽至更依然。豈期君意猶相念。堪愧吾心尙自偏。前日所言忘不記。古人知悔貴能遷。可憐萬事俱衰老。一握何由未死前。

敬修甫余之從妹壻。頃年往托懷川之門。與吾輩相阻幾數十年。昨歲遭妹氏喪。以書相弔。則其答狀敍舊情。頗有悔恨之意。蓋八十之年。利害得失之心俱消。平生爲世所賤棄。不得蒙彼之德。故到今慨然有思舊之念耳。

病中終夜無眠。適雨霽曉月盈牕。[编辑]

呻吟終夜自無眠。霽月盈牕景更姸。解凍正宜驚蟄雨。和風已屬仲春天。可憐萬物皆萌動。堪歎沈痾尙苦綿。誰向靜中傳外說。白頭還復愧時賢。

余於乙亥。忝參廉謹薦。陞準職。今已十二年矣。當初從仕。只是爲貧之計而已。則此亦過望矣。近者人成以余之久廢。爲事體不當。宜復其職。而官其孫。噫。篤老廢疾之人。復職何用。至於錄用子孫。乃國典也。若或依他人例。孫兒得蒙一命之官。則私幸可言。適有人以此言來傳者。末句謾及之耳。

明邨抵書稱吾輩享年已多。明齋,士威,文玉。一生無疾病。得壽固宜。而吾與兄長病。亦能至此。誠可慰也。玆作一律。示諸友以求和。[编辑]

伊川享壽最諸賢。吾輩誰知此後先。七十已逾將八十。前年倏過又今年。頭童齒豁何關也。目暗耳聾亦自然。所歎相思千里外。無由簪盍瀉幽悁。

舍兄七十八。推七十五。士威七十。顯道文玉六十九。此可謂五老矣。古人所謂稀壽。皆得之矣。

明邨求我前日所作律詩。別寫一本以送。蓋欲如龍邨之作帖也。復以一律送呈。[编辑]

曾編拙句寄諸賢。自愧當時最著先。暮景豈容無勝事。窮途還幸各高年。唱酬從古多傳者。披玩將來更宛然。首尾邵吟今復效。却看堪笑有餘悁。

前春。顯道兄書中。以吾儕享多年。爲相賀。弟作長律以寫。且兼呈於士威兄矣。其後士威和其章送示。舍兄見而次之。顯道又次之。文玉又次之。遂成一拈。蓋亦暮景勝事。第自我始之。不可不我自結之。故復以一律續於下。亦康節首尾吟之例也。

挽金季章[编辑]

昨年逢別夢中如。遠地無由數寄書。豈意幽音今忽至。不堪流淚滿衣裾。

志行如君世所稀。早從函丈得依歸。可憐半道成陳迹。誰向斯文與發揮。

生君疑若繼邦賢。未老云亡便憾天。聞有五男皆俊茂。不應遺業更無傳。

金季章。開城人。來學於明齋門下。爲人端正謹愼。不輕言笑。專用功於內。而無外誘之奪。明齋愛而敬之。常以遠至期之。余之往金堤也。有開城武人來在邑底。於其歸。余以紙束侯札。付其人便。傳於季章。其人曰。金生員吾鄕孔子也。雖武人亦知其賢也。昨平下來留數日而歸。今年春。當又來。方企待矣。昨其兄斗緯忽送訃音。朝超盥洗。對冊敎諸子姪。忽吐血數匙。仍奄忽云。人間豈有如此暴病也。惜乎。以如此之人。不得長年。不能成其志業。傷哉。

寄沈明仲[编辑]

霜栗拾來赤爛然。一絲百顆共三編。山楂昔贈今相報。拙句同傳靜几邊。

挽李參判世載。代明齋作[编辑]

先世曾深契誼親。後孫相托似朱陳。京鄕間阻還堪恨。書札慇懃更覺頻。常謂偉才宜遠到。驚聞急病遽歸眞。邇來知舊多凋喪。每寫蕭章一愴神。

酉峯舊基園林依舊。而家舍毀撤。殊爲慨惜。[编辑]

自我成之我毀之。人間成毀孰前知。梧桐梅竹摠堪惜。棗栗柹梨應見欺。田在庭邊功似倍。家移山外事多遲。莫非到老貧窮運。甚悔孫兒棄舊基。

朝家每歲賜扇於酉峯。伯氏分給余一二柄。每把心常敬恭不安。[编辑]

此扇何來自九重。先生受賜歲分儂。窮山亦被仁風及。奉把心常起敬恭。

有感[编辑]

關陝當年功未成。魏公遺恨死難平。誰人千載空垂涕。終夜無眠到曉明。

示孫兒[编辑]

薦章非意亦非時。除目隨來進退疑。屛蟄只緣多疾病。家庭猶愧習書詩。況當末路宜加愼。寧慕虛名更自欺。有祖卽今衰憊甚。一孫難與暫相離。

孫兒今丙戌春別薦。登領相崔歸鼎,吏判李寅燁,副提學尹趾仁,忠淸監司朴泰恒薦。八月都目政。除內侍敎官。伯氏敎以不可不進。渠意以我病方重。而渠無兄弟。離違遠出爲悶。未免趑趄。吾亦非渠扶持。無與聊遣。不能勸送。可歎。

八月十六日夜。夜寒不能眠。月色滿牕。病中猶有詩興。可笑。[编辑]

中秋天氣乍涼侵。獨臥無眠到夜深。詩興病中憐未盡。滿牕明月費孤吟。

余自今年。衰敗日甚。小有勞動。病輒作。可悶。昨日酉峯往返。病困。夜不能寐。可憐。[编辑]

今夜無端痛一巡。初昏爲始到鷄晨。病時若有難堪勢。差後猶如酒困人。

夕飯稍加病卽隨。常時戒愼愧忘之。可憐神氣孱如此。數歲遲延亦未期。

余今九月。承掌令除拜。至十月。再疏未遞。極以爲悶。[编辑]

八十衰齡百病身。久生人世見今辰。職名未遞時危急。遇遯焚章憶古人。

夜見飛蛾入燈中。前者死。後者復入。[编辑]

怪爾無端入火燃。此蟲何罪更堪憐。愚人亦有難知事。死地還如樂地然。

偶吟[编辑]

始知天數莫之爲。治亂存亡盡有期。白髮老臣空仰屋。向來言責愧非時。

自前年秋。上心漸向士類。公論頗行。向時濁亂諸人。半是退黜。若使朝廷。從容鎭定。要使事事得宜。爲小人所畏。君子所恃。則一年二年。漸有治平之效。未知何許輕淺之人。令林溥上妄疏。外借衛護之名。內爲傾軋之計。旣用心不正。驅人於必死之地。使之俯伏受罪。此必無之理也。宜乎儳說復入。上意驚動。時事猝變。一如前日。莫非天運。奈何柰何。

偶吟[编辑]

層氷滿壑雪盈山。松逕無人到此間。病裏邈然忘世慮。輝牕獨臥覺心閒。

世慮如何便邈然。非忘世慮柰何天。今宵又有雷聲動。正是純陰冬至前。

牧隱詩。有柰何天也柰何天之句。今時亦奈何乎天矣。自十月至冬至前。已三次雷動。

次孟浩然韻[编辑]

雪積愛山寺。風多厭里廬。旣求居處穩。寧歎過從疏。危亂憂宜切。飢寒疾未除。不堪家國慮。長夜覺心虛。

次明邨見示韻[编辑]

七旬虛過八旬望。少讀經書盡已忘。老學晩功君尙勉。坐深鄕敬我慙當。

七十老翁何所望。世間榮辱兩相忘。靑山白水有餘樂。陋巷簞瓢分自當。明邨原韻

丁亥春。孫兒爲余作精舍三間。可幸。[编辑]

今春營草屋。容膝恰三間。小砌可嫌窄。疏扉不厭關。種蔬宜食淡。移竹覺心閒。低拙人休笑。貧家此亦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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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眞吾道。聲名厭俗情。幾憐山寺蟄。今幸草堂成。窮老還何事。幽居足此生。貧家猶有喜。兒少盡精明。

余自壬午遭諸慘喪以後。心氣傷厭邨落紛囂。長在淨水齋庵。今已六年矣。孫兒每憂余飮食疏硬致傷。固請下來于家。移酉蜂故家。立精舍三間。頗便好。欲移竹爲籬落。種蔬爲饌。種黃菊爲藥。爲暮境居處。第余年已七十有六。前頭未知支幾年。雖一年二年。聊以自適耳。

別趙郞漢輔[编辑]

可愛端良性。兼多問學誠。遺風應復振。美質豈徒生。惟願常勤業。須期早立名。師門傳後事。都付爾前程。

浦渚先生子孫中。卽今無一知名之人繼其先業。趙郞年雖少。精明有志氣。文理已通。庶有可望。爲我從子行敎之壻。今其歸。書此以贈焉。

送趙令仁叟赴任茂朱[编辑]

廬山遠在白雲邊。其下名區號臥仙。聖世豈容吾道倦。僻鄕聊作晩年緣。春風琴閣官無事。石蜜松苓病自痊。安處置身誠不易。歎君明智更超然。

趙令泰老不求進取。每辭內居外。其志可貴。從前時事將紛擾。則此令輒先見幾而出外。其智慮之深密。非人可及。

挽朴榮川大叔[编辑]

山寺從容記昔年。邇來簪盍恨無緣。幽昔忽至遽如夢。違志中摧其柰天。誰識斯文貴實地。惟將至行繼名賢。秋原一曲嗟難得。揮淚遙題薤露篇。

疏狀[编辑]

辭掌令疏[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至庸至陋。年且衰老。病廢已久。千萬夢寐之外。伏蒙憲府新除。召旨遠降。臣聞命驚惶。愧懼交幷。分外恩榮。若無所容。臣竊念士之生於世也。孰不願砥礪名行。立身明廷。得以自顯於當世而可傳於後代也。惟其才有所不逮。學有所不達。終至於志業無成。老死而無聞者蓋多矣。臣以世祿餘裔。人物駑下。自量無以自立。少習擧子拙業。冀以科第自進。不幸夙嬰疾病。半生沈痼。四十之年。倏焉虛過。遂爲自棄之人。晩以世蔭得沾一命。繼叨薦章。猥陞六品。前後五邑連受字牧之任。臣以爲報國之恩。豈有大小。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亦古訓也。遂竭誠奉職。盡心民事。庶或以此爲小效涓埃之圖。然每爲情勢不便。輒未免不久罷歸。區區此誠。亦又不遂。遂復歸伏窮谷。依舊作老農夫。又將十載矣。臣之一生蹤跡。不過如此。學術本自空疏。見識亦未通透。衰敗之後。尤爲荒拋。有何足以拔擢淸路。置之言責之地。上以補君上之闕遺。下以糾百僚之是非者乎。人之笑罵。假令從他。獨不爲朝廷之羞辱乎。臣犬馬之齒今已七十有五矣。命道奇窮。一身煢獨。喘息僅存。百病交侵。目昏耳聾。四肢不仁。惟一念朝夕待盡而已。豈敢爲一毫虛辭。以自隱於天日之下哉。伏願聖明俯察微臣情悃。收臣新授職名。以重公器。以安微分。不勝幸甚。臣無任惶悚隕越之至。

再疏[编辑]

伏以臣前者猥呈辭疏。畢暴情悃。冀得遞罷。而誠未格天。未蒙恩許。惶恐悶迫。萬不得已又呈辭狀於監司。監司以爲卑官無呈狀之規。還爲退送。往來之間。自致遷延。以至數十餘日。無所申暴。違慢之罪。萬萬難貰。伏望亟罷臣職。仍治臣罪。以嚴國法。千萬幸甚。臣之衰病實狀。則疏以煩猥之故。不敢盡達。今若又以煩猥不敢盡陳。則垂死情狀。無以上達於天聽。玆敢冒萬死更瀆焉。臣自少重嬰危疾。不齒於恒人。中年以後。幸得少穌。前後蔭仕之時。未嘗不聞卽肅謝。不敢暫時遲緩。況此憲職。在臣賤分。極是榮顯。苟可以進身供職。何敢遲疑前却。固辭至此乎。誠以年已衰敗。病在死境。長臥枕席。神氣斷續。加以飮食專廢。羸瘠到骨。咫尺運身。亦不能焉。實無一分自力之望。蒙此恩命。已浹兩月。惶悚隕越。罔知所爲。今臣實狀只是如此。何敢一毫矯飾於天日之下。重犯難赦之罪乎。伏願聖慈俯察微悃。特許罷斥。以幸私分。臣無任悶迫戰慄之至。

呈狀草[编辑]

右所志矣段。矣上典蒙恩。除授司憲府掌令。猥上辭疏。未得許遞。更欲陳疏。煩瀆是懼爲白齊。矣上典年已七十有五。衰敗特甚。兩耳全聾。不聞語音。四肢不仁。行步不得。加以不能飮食。羸瘠到骨。長臥長睡。人氣盡絶。顧此筋力氣神。何能運身於咫尺之地乎。雖欲顧分畏義。強病冒進。一肅於天陛。其路無由。輾轉床席。求死不得。惶恐悚慄。罔知所爲爲白去乎。右良實狀。枚報巡營。以爲轉聞處置之地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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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伯氏明齋先生[编辑]

懷縣之得。無一相賀者。到處輒相歎訝可怪。別座承旨再與同宿。皆難弟之赴任。而弟意則與前無異。故將試往耳。到京別無相問者。而只呂判書來見耳。人事到處苟且生疏。還不如在山中時。悔歎悔歎。洛中士夫多汎江遊賞。蓋爲壬戌七月旣望故也。臺論以變異之時遊觀無識。論罪。吳道一自劾疏中。有泛月賦詩之語。可笑。壬戌

便回。伏承下答書。憑伏審愆候已快。起居如常。伏慰幸無已。此地風俗乖異。有同穎川趙廣漢之後。爭恨小故。輒平日親切間。反自如仇。極是可怪矣。導率之壞人心性如此。弟一切以忠厚誠信開諭。使之勿爭而已。邑用誠無公出處。必橫斂然後可以及私。濫捧然後可以抄得羨餘。弟意以爲弟是措大。朝家擧以爲邑宰。若不十分謹愼。或與流俗一套。則甚非自待身心之道。故凡應事之際。無不著意照檢。實無一物可爲私酬應者。誠爲可悶。未知如何則可以兩不相妨。弟之自奉簡薄。已不復加古人云。不飮酒日食一升米。則治行自爲居優。此則不難。而最以應求爲礙耳。還上督促。亦何忍加猛杖。只略略提警。民之納之者。皆良民也。民之來納者。皆仰面言曰。雖如此勤納。春間則一升何可得食乎。弟答曰。吾當給納者。不納者不給。第觀吾給時。其後則多有納者。數日後過千石。第察民情。蓋卽今信愛。實如其父母。春後忽背其約。心實不忍。若守所執。則親舊尤爲不悅。公私之不可幷行。極難斟酌。伏望與德浦。商量可否如何。

鎭川事極可驚怪。然此與聖廟火燬一樣。儒生之廢擧似過。今番朴明益,金信瑞鼓動。而兪相基唱之。必欲罷場。其所紛擾。有非士子所爲。公佐事可欠。丙寅

弟十五日。又有熊津差祭之役。方伯半餉長語以治亂。國用重典。治蜀尙嚴。縷縷相勉。弟以先敍後刑。不求速效等語相對。則笑而不契。似以弟爲迂。甚可呵。海運昨至夜宿。極款晤。其辭色平和。無甚憤慨。只曰。天不可欺。人心至靈。此人必是善人眞士類。可幸。丁卯

湖儒欲以再明呈疏。而疏本不成模樣。白君誠無心者。宋命賢苦爲主張。大貽人笑。柰何。閔彥暉出六品爲宗簿主簿。此公之早有名可慮耳。戊辰

湖儒事如是。取敗似是。時運不容人力。白公稍知人事者而乃如此。柰如之何。弟之行止。亦自不定。士元以爲不赴極未安。且無辭官之義。士威,顯道以爲暫往還棄爲宜。幸熟量而下敎如何。備忘下敎。似不可不明白。一達其義。而士氣已摧。無可望矣。白公疏下。或有言大老將至。欲留待暴白心事而歸云。極可笑。未知所暴白者何事耶。呵呵。適在玄石座。宋命賢來。出疏本及批紙。玄石失驚變色。悚坐一隅曰。今玆敗矣。柰何乎柰何乎。

韓山之奉往祠堂。未知合於禮法耶。祭物備來過。祭於宗家。何害誠禮乎。何必親爲奉往。然後爲盡誠乎。未知養令兄弟奉議於兄主耶。兄主若以爲合於情禮。則弟之不爲奉來祠堂爲非耶。如此處一家不可相異。而如此各異。敢此仰稟耳。

金相卽與相逢。便歡然有敍阻之情。慘然有遠別之色。向來相恨之心。自不及生。人情乃如此耳。縷縷所言。只向來辭院長一事。非有一毫他意。實以章甫之間。不無不足之言。不安於晏然而已。及聞院需之來見時所言。始相粗信云。所言時事往復近日朝廷說話。且言自上答閔黯批。有向日所爲。心常痛惋之敎。則不知罪止於何境云云。今日午間。禁府郞拿金重叔以去。而以帒蒙頭。以重枷壓項。縛在馬上而過去。一如逆賊模樣。極爲驚駭。噫。自上指爲安宗社計者。乃爲一邊人報復。置安危於必亡之境。柰何乎天。金昌翕言近日事。玄石似無所關。蓋許璽獄盡反案。則其時攻金臺官玄爲主張。今日一邊人賞罰極分明。似必藉以爲功矣云云。李震顏事。自上何以記憶。或有提撕者故云耳。吾家事如此逆境可苦。然俱非自我所關。柰何。

有人傳京中自豐呈後。士夫家歌樂狼藉。蕩無津涯。尙州妓生有能舞劍者。方舞時。一身如雪。卿相家遞傳而觀之。贈遺山積。故中外效之。倭劍價頓高云。此甚惡兆。豈有平常時女子舞劍而滿城爭觀者乎。極可怪。明者。覩於未然。況已著見者乎。且聞胡中發怒於使臣。所謂方物都却逐不受。右相被逐出來云。辱已不可言。而兵端亦不保其必無。人多憂之云矣。

弟昨日辭。朝夕出明邨。廿六午歸家。連日奔走飛塵。滿頰白鬚。變作黃髥。極可羞。到處只聞老少論及治獄重輕。令人不佳。極恨妄作此行。柰何。到京見諸人所謂前日老少論。似不大段。以弟所料。卽今治獄。峻論爲一邊。緩者爲一邊。老論中峻者多。少論中緩者多。似此二論將爲偏論。新論出則舊論止例也。此後或免苦況耶。到樓院。見西溪坐溪邊看農。可謂超然物表矣。今世只德浦兩人而已。

辭來已四日矣。初三。午飯於錦山南邨。初欲入山泉舊齋。而氣疲不得達。歇於新邨。山川依然如舊。令人有感懷。午後踰松峙入縣齋。邑人多來會。頗紛擾。未暮而散。則寂然如山齋。昨今兩日。不見村人。只官吏略理公事而已。此處多有勝地。恨無由與諸弟輩共賞朝者。偶往看太古亭。川石絶勝。曾所未見。此眞著眼生來。未曾見者也。地亦有數。以在深僻之故。無人吟詠。只有宋相,白軒爲洪錫文與詩。而皆不能寫川石之景。可欠。宋相序文。極好文章。白軒亦有文而甚支離。不足觀矣。上下奇巖盤石。大川流其間。若畫圖中人間。乃有如此川石。惜其地僻無人發揚耳。邑則貧薄無比。無一長物。事事皆法外橫斂欲守法則無措手處。朝有士人數三來見。盛稱程朱子祠宇事。欲以弟一言決之。弟答以此士論。非吾所預。而但必使我參議。則吾意以爲苟簡。且前日旣已聞於朝廷而罷之。則今亦當呈疏而復設。如此則似不可不稟議於儒宗云云。未知弟言如何。觀其辭色。似不可止。且其地山川絶勝。學宮藏修。亦一好處。旣往成事。復設亦似無妨耳。早晩當有往稟者。故如此先達耳。

離違未一月而已如此。不堪戀慕。前頭將何以堪。還欲棄之而歸耳。四面皆山。官庭終日。寂無人來。獨坐無聊。實難堪遣。柰何。方伯昨以手書。致意極隆厚。人待我如此。而我無所觀。則亦可羞。欲以淸白恬靜。爲治以自守。只恐不能勝氣耳。邑風不好文。纔見興學之意。便蹙額。可笑。東西程朱子書院之基臨流。有勝致云。弟欲一往見之。近以兩水不果。俟晴欲往耳。

邑事亂雜無序。方日日整頓。今日理一事。明日理一事。猶不暇給。以此趑趄耳。未知他邑亦如此紛雜也。此邑百物。皆責出於民戶。而皆無名之徵。民困百倍於湖西。誠可怪也。欲一往見巡相。縷縷悉陳。所謂無名之徵。從頭劈下。爲一道通規。比諸湖西邑例。則可爲遐遠民生之幸。未知果相信也。辭朝日。政院讀示傳敎。有曰。法外橫斂。無或因循。言猶在耳耳。到縣閱諸舊例。則盡是法外。其剝椎之政。誠非仁人所可忍見。弟則一以奉法爲治。要名干譽之誚。親舊人事之廢。皆不可顧。峽民之創見而爲喜。亦不足故避也。惟公心者相知。非可與俗人言也。

明邨抵弟書中。甲告遺稿刊出事。未知此事如何。過明邨時。顯道先發此言。則仲輔駭曰。此時何可早出甚費。多說其言無識。固不足道。或不無復惹懷黨之醜詆耶。如詩文書札易說或似復有删略者否。板材及秋斫出爲好。若始此事則拙不可不下來與同耳。商量下敎如何。下敎剗革之。或有弊大。不然。民貫在水火。何暇顧後弊。治亂國用重典。前令六年不窺門。深坐不見民面。積弊因循。枝上生節。今已一月整頓。尙未及半。若不猛省勇翦。則弟與前令幷受其責。不得不一切蕩除。雖令復爲貧邑。抑何妨也。弟遞之後。自任後來者主張而已。

洛報聞來。誠抖擻矣。此豈久安之道乎。弟昨書所揣度以達者。如合符。足可謂先見耶。以此復料前頭事。亦可坐致也。左台方主張時論。作一道理。豈肯請還領台。此不過人事場。兄主所謂獨留之勢。如領相向來之勢云者。誤料也。想必大合老論諸人。改排一新。自領台以下皆當論罪。豈有餘地乎。且慮近來事。左台邊所執是且直。氣壯而勢猛。領台邊行事。苟且回互。氣惱而勢縮。終不必伸。行一何事攘臂於其間乎。想文卿君實所使。若措語或不適中。則爲人所捉。極慮極慮。金春澤,韓重赫方自受知於君上。而文卿之付黃極峻。此事亦極不輕。將何出場。彼此各目爲士論。而左台主彼甚力。勢必不勝。文卿之付黃不遠矣。朴承旨,李都承旨所達兄主事。以弟所料。欲陞擢參贊或贊成。如當初左台之擢。非謂亞銓。上敎所答似草草。今狀似必許遞。後必久曠除拜。幸勿慮也。泮鬧亦大事。湖儒削籍。老論必大驚。亦似激左台攻之。事事無非大憂。柰何。

職名已得遞耶。支離可悶。文哉逢辱何妨。下敎以不容於世歎。文卿亦可呵。不容何妨。觀今日紛擾。此局亦似不久。士君子閉戶爲宜。不關此世容不容。如何如何。今夏困甚。不覺睡至。或倚坐牕扇。半餉如夢。氣衰可知。似不如歸家閉牕閒調之爲便。牛病生死如何。得失不關。出債買牛。初已失計。凡世間失計之事。輒有咎可欠。弟之貧相無救策。而強爲分限。求一飽食。安得無橫災也。只可任之而已。

諸紙皆詳覽五六遍。人間事誠無所不有。終夜細思。此後終無安靜之理。只富俟命於天而已。以自上眷注於領相者觀之。天意似或可倚。而以左相擧措觀之。似有大機關如波潰而潮至者然。誠不知何故耶。以徐判尹相事爲源出於兄主。亦何緣故來善之窮凶。而行一何故停啓。其爲措語不成說話。看來吾亦憤怒。況峻論者乎。宋鄭姜朴其心雖在傾陷。其義實爲明正。行一何故大斥文哉。泮論正直。雖敗無愧。最以行一之事爲悶。不知者之歸咎於兄主固也。此亦運數。柰何柰何。

疏事更以何意措辭耶。雖曰難進。自古無如此道理。儒臣之無君臣義者。未知自何時作法可怪。以弟意言之。若終不得應命。則當待死於金吾門外。方有君臣之義。然如此則大駭曕聽矣。呵呵。弟自入秋後。漸覺有病。遂日朝輒一泄。精神昏倦。百事皆厭。昨日所令之事。今日全忘。不復省察。夜則咳嗽。食味全失。似爲嵐瘴所傷。誠欲棄歸。貧窮有命。亦不足恤。方自趑趄耳。文哉兄弟其果來會耶。文哉之見停。固好無妨。觀彼輩所爲。必敗無疑。若發奮勤學。未必無助。實勝於朝赴科而夕就試。奔走無暇者耳。如來見。幸以此言勉之如何。行一已下來耶。家不貧。遠下海邊何用。可恨人心不如我心。幸止之。如何。

弟咳嗽之症甚苦。昨夜不得接目。苦悶。左揆書覽後還上耳。今日出處誠與前不同。然前日父主所遭之義。上以誠意相招。下不得不以誠意相進告而退後。上下相信不復事矣。今日則不然。招之亦循例。應之亦循例。上下俱非誠意請出之言。不知其當理也且上旣以不以職相迫爲敎。則已遞職矣。雖未出代。何可復辭。只當俟命而已。如何如何。

垂老吏役必十倍。戒愼爲宜。而昨金女書中。輒言悲感。恨我不顧念。不得已貰貿木花載送。若如李女所請。豈得動聽。而無父之兒。弟心亦爲所動。如是相關。愧恧之心。數日不伸。柰何。士威許及成姪廬中。皆以書紙相問。要明邨請傳耳。此三家以爲師門疏被困。雖非弟所可報恩之義。而人事自不得與他處相同。如何。

行敎之得第。極爲幸賀。第出身後行世極難。以此爲懼。且門戶太盛。而一邊媢嫉者多。日夜爲憂。不爲喜也。省掃後卽發。則其歸在望間。弟亦當及其時。進去伏計。

下敎之意。謹領之耳。頃始貿得若干乾柹。爲歲饌計。略甚可欠。近復逐日放鷹。得數首雉。亦以載致爲慮耳。且念弟之來此。初非爲人事計。只以貧不堪苦。暫爲資生。戒得之咎。年老之人例患。誠欲十分淸謹。不辱世德而已。況居官之道。不爲法外之事。則實無一分贏餘。凡不宜蠲減。且存舊例之說。皆俗人例談。實不意兄主亦有此敎耳。昔日叔父主爲此邑之日。以中簡紙封送於某處。父主極諫其邑貧費廣曰。都擧元爲龍邑時。以如此簡紙封送。幸兄主勿效。至今猶記在心曲。今下敎以白紙封送爲嫌。然何動於俗習如此耶。且聞館者俟客之來。輒呈帖字紙於客前。如汝良至。書三兩錢以給云。聞來極爲驚訝。近來玄石之得謗。不過如此事實。不意兄主之門下。亦見此事也。凡館者。何功於我家。只隨例從先達以來而已。似當過五六日謝遣。渠若不肯。則直曰汝久留不宜云云可也。渠何敢不退。今乃無端使館人。脫客之衣於外。極不似長者家事。旣往柰何。院役時僧輩壓死云。此非極可驚之事乎。古語云。以約失之鮮。約固不快於人眼。實居官者之所法。過不及同歸於失中。然寧不及。不可過也。

書院講堂事。陳疏配享事。弟意極以爲慮。卽今中外騷然。百爲俱作。疏章旁午。聽聞煩擾。何可以此時起役於書院乎。況陳疏請享。是何等擧措。而乃於此時助瀾乎。若果始事。必大貽辱德浦。兄主慮事甚精。豈不知其不可。其使待弟之言。欲使弟如昔年牢拒耶。天縱輩有何遠慮深識。必於事敗後自悔耳。弟意莫如先止講堂役。然後追享事付之士論。但不爲疏請以待後日。則玆事稍輕。結末頗速。不至大煩聽聞。且只於一鄕一院奉行。雖有不悅者。無可據之端。不然而請於朝。或有意外見阻。則將若之何。兄主下敎。只言義理。而弟則以人心向背。偏論事勢言之。此亦不可不慮也。未知如何。然講堂役決不可不止也。彼欲速年少實不知。此深慮耳。

自敎傳兄主下敎。若不修人事。不如棄歸云。君啓藥材。弟之歸時持去。以傳爲計。棄歸則不然。弟之來此。初非爲人計。何可因噎而廢食乎。然山中不可以久居。亦欲棄歸耳。先達之不令此來。兄主亦爲嫌然云。伏未知信否。館人之作挐。誠難待。峽邑人吏赤立。不忍見。何故無端迎館者來。使之督徵乎。此有何生光於先達乎。誠不關矣。如此孟浪浮文。弟實爲無味耳。歲前上京之事。何以爲之耶。弟意不送爲宜耳。

獨坐空軒。終日無與語。此與謫居何異。還上未收過百石。又以漕軍事。欲期罷而不從。畢竟似罷歸矣。縣殘甚。欲修人事。非犯法則不能。欲不犯法則無一物可辦。且舊捧已盡。新捧未及。貿用亦難。故復依前從簡。雖子孫。亦不能久留。柰何。縣中諸成。自以獨谷子孫。族分不遠。叔父主來此時。款待。且親往其邨。會一門而榮臨。其人輩至今誦稱。昨修單子以來。列名書末。以雉,果爲禮。無可却之辭。受而送上。未知如何。

凡事十分節約又節約。而到官後所用無恨浩繁。極悶極悶。客來無虛日。又有親舊奴輩雜出入人甚多。只答狀一事。過公事十倍。無可拒之道。只任之而已。下敎冒耕事。通五十三堤。近百石地。無田者耕食。或食或不食。此何可收稅耶。弟意如此。已停捧減除。俟春欲極禁耳。丁丑

金溝午來聞。閔彥暉奄忽。痛惜不忍言。其諸子何處依賴。古阜金潛亦死。可傷也。卽今大無之年。自上亦減御供。每見朝家命令。灑浙驚心。朝夕食亦不自安耳。兄主每以不修人事。致責於金溝。金溝說以爲悶。兄主敎子弟殊異於昔日父主勖勉諸叔父主意也。第伏歎恨。

還上餓民抵死不納。只任之而已。輕重之罪。勢當代民受之。柰何。行乞餓死者。逐日仆官門外。若顧恤則遠近行乞輻湊此邑。無救於死者而會人聚殺。不可不慮。每一聞之。食不下咽矣。悶悶。富鄭公淸州活飢民四十萬。用何穀救之。若此處則雖四十人極難救矣。此邑所謂儒林。大戰相詬辱。弟不得鎭定苦事。然欲從容開諭爲計耳。

疏批極不尋常。未知將何以爲計。若離家次進於中路。以病不能前進之意。席藁待罪。如何。疏語雖十分懇惻。未安之心則愈深矣。申政丞挽章。亦來於弟。想其子弟相待不凡故也。葬期已不可及。雖追後。欲製之幷賻物以付耳。最以此郡凡物。皆從民膏血中出。若非至殘忍之人。則無處可以措手。以是爲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