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菴先生集/卷十八
書十
[编辑]答朴士洙聖源○乙卯
[编辑]雨中耑告。喜甚空谷之跫然也。稍凉侍學萬勝。此間遇秋稍健。而朋友次第散去。講誦之聲。幾乎寂然。申君光斗,李汝固纔來會。而大心又向洛下。聚散無常。工夫極疎闊。此非細憂也。左右歸時所言。其能實踐否。西行擬於秋夕後卽發矣。意外叨冒輔養之任。連章控扣。未易卸免。此事未收殺。未可遠遊。世間事極難如人意。而畢竟必蒙被重譴而後已。惶憫如何。逸雲嘗一見。而愛其靜寂。蘗溪,小雪又是咫尺。江山之勝。亦不易多得。今玆委示。深認遠意。但所乏者買山之資。將如之何。
答朴士洙
[编辑]論語畢讀後。更爲溫誦正文。方至冶長篇末。講䂓略爲變通。三日一講。並旬講一旬爲四次。務欲沉潛玩繹。不至有向來悤悤促迫之患。可能得力否。達卿昨始歸去。衡老十月來。月餘方還。渠亦深以不見賢爲恨耳。諸友往往有長進者。不知左右能長得幾分否。異日相見。可以得之於眉睫間也。講說之外。更無別法。惟每日以無身過乎無口過乎無心過乎三者自省。大抵萬般罪過。不出此三件。似爲要切。試此奉聞也。
答朴士洙問目
[编辑]子路之仕於衛。朱子曰誤處不在致死之時。乃在委質之初。使子路早知事輒之非則必不委質矣。若晩覺則雖旣仕之後。亦必去之。然當其有孔悝之難。忽然始覺其非則亦將如之何。以子拒父。天下之大逆。旣知其爲逆則必不頃刻立於朝。况爲之致死乎。然常時不知其非。食其祿而不去。到今急難之時。以爲吾今始覺委質之非。今無可死之義而逃去。則人必以爲詐矣。若曰旣失於始。今雖覺悟。不可變改也。則人於大義。固有始迷而終覺者。旣覺之後。亦不可因循而遂其非也。若曰在義則無可死。而只以臨急變改。有託辭偸生之嫌。不可不死也。則死生亦大矣。豈有本無可死而避嫌而死者乎。
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食祿而避其難。君子不爲也。然子路臨死結纓。其意蓋不欲爲苟然者。果能明知其非義則死生固大矣。亦豈肯苟死耶。况事無大小。只當於吾心無愧。外人之疑不疑。非可論也。然子路病處。實在於以不知爲知。故夫子正名之訓。非不明切。而不惟不悟。反以爲迂。是將之死迷復而已。恐無如來示者耳。設有之。程朱論衛輒事詳矣。苟以此義揆之。不逃不死之間。亦或有可以善處之矣。然非可與權者。未易語。如何如何。
答朴士洙戊午
[编辑]秋日別意。甚覺悄然。一書自葛川褫至。如更相見也。今日果陛辭而歸侍否。千里曠違。情事可知也。李童大德送去。須善護以往。留時不廢書課亦幸。惟十一歲楓岳之行。可謂發得太早。在渠殊非惜福之義。可懼也。無別語可贈。惟一愼字而已。如何。
答朴士洙問目庚申
[编辑]子罕言命。命固是一箇命。然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程子曰命之理微。此則主理而言。或問語類諸說則又多主氣而言。若主氣數則其所以罕言者。於敎學者修身以俟之義尤切。然此命字恐不可捨天命賦予之理。而專以壽夭窮通言也。朱子於集註。終取程子說則可見其主理。而氣數亦包在其中也。如是看如何。
來說似是。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朱子云如中庸學問思辨四者甚切。然使放心不收則何者爲學問思辨哉。又云學者須先收拾這放心。不然此心放了。博學也是閒。審問也是閒。如何而明辨。如何而篤行。此言求放心然後學問思辨方有安頓處。勉齋云學問之道。非止一端。如講習討論玩索涵養持守踐履擴充克治皆是。其所以如此者。非有他也。不過求吾所失之心而已。此言求放心在於講習以下許多用工。兩說不同。竊謂自始學而言則先收放心。立箇基本而後。可做學問思辨之工。如朱子說是也。以學者終身用工而言。則講習以下。無非求放心。如勉齋說是也。二者固相須。而然以孟子本文而已矣者觀之。則勉齋說意味尤長。竊恐本註及所引程子說。皆兼此兩義。如是看不悖否。
愚意以朱子說。爲本章正義。
答朴士洙辛酉
[编辑]自南還。得所留書。繼因朝紙。知已辭朝矣。其後聲信闊然。但用戀鬱。便至問字深慰。漸熱侍奉政况萬祉。親廚得具甘旨。渾家俱免顑頷。國恩如此。何以爲報也。官事曠廢之餘。無恠其多事。况當歉歲。赤子顚連。其憂尤切己。然猶不至設賑否。治民本非易事。以迂儒而猝應吏役。必多生疎。然賢旣爛讀大學矣。心誠求之一條。足以用之有裕。如何如何。西土視他道最稱官閒。何至於廢讀書耶。無徒汩於朱墨。收拾舊學而後方可勸起邑子。事之次序如此矣。千萬加愼。
答朴士洙
[编辑]所示領悉。謂官閒可以安坐讀書矣。豈知絮亂蝟集之至此耶。然不欲循常掩置。有振厲做去之意。此甚可喜。百事無難易。惟一誠字可了。况聞學政已略有頭緖。千萬勉旃。留穀初旣錯報則勢當於監色處推徵充數。而至於自首則姑徐之。未報之前如或有營門詰責則惟從實直對而已。如何如何。
答朴士洙
[编辑]所示良荷遠意。玆世不出則已。出則動必罣碍。賢已爲親而屈則恐不必乃爾。只當盡心職事。以爲活民報國之計。有難冒情勢而後始卽决歸爲得之。迷見則如此。更存熟量而善處之也。
答朴士洙
[编辑]稼隱之喪。慟惜何言。今日世界。終是躁競者鶱騰。恬靜者窮餓。奚獨此友而已也。孫兒旣冠。而娶婦亦不遠。非不嘉悅。而癡騃如一。深有愧於溫公十五以上之訓矣。
答朴士洙
[编辑]承牒訴之煩少殺。永夜親燈松桂讀書之詩。於君見之矣。何等慰喜。此身深居靜養。昔疾無加。時與士友點檢舊業。覺有意味。獨恨士洙在遠。無以資相長之益耳。
答朴士洙問目癸亥
[编辑]晨謁。家禮只言主人。要訣言雖非主人。隨主人同謁無妨。而問解亦然。然獨行則以爲不可。尤菴則曰揆以生時諸子晨謁。各自如儀。且家禮出入時入大門告廟。一如長子獨於晨謁。有所不敢者。未知其義也。又曰晨謁之禮。亦不係主人之有無矣。問解之不許獨謁。是固嚴宗法之意。而尤菴之言。亦有可據。未知將何的從。
以尤菴說觀之則雖非主人而亦可行晨謁。終恐問解所載義理爲長。
頃日下敎。以爲父喪中祖死者。無論殯與未殯。皆服三年。爲正當底道理。以此例之則祖喪中父死者。亦當無論練前練後而皆爲三年之服矣。第祖喪三年幾盡而遭父喪。則大祥前餘日雖至少。而亦可代服以盡其日數耶。
向日鄙說。蓋以尤翁已定論。故欲遵用耳。大祥前餘日無論多少。皆當追服以盡其數也。
答朴士洙甲子
[编辑]署期尙遙。等待爲憫。先聲無恠其有之終副大名之下則其何幸也。利害成敗。未可豫料。但當殫吾誠意盡吾職責以待之而已。啓草不至。故就疏本略論其當否。以資財擇。三勳事固可論。而此非時急。又是旣往。姑留置。差待日後無事時。並與肅廟庭享數相而論之。期於黜去而後已。恐爲得計也。
與朴士洙
[编辑]風聞君有謫行。然而路過水原必有書。而日久無至者。以此或意其訛傳矣。初三日朝。大紀始送致君所留書矣。使於其前一日得此。則庶可走人書問於木川宿所。而已無及矣。嶺海之別。相見固不易。而書亦闕然。悵恨曷喩。行李之艱辛。不問可知。見借大紀馬過限後。似無他親舊。西山血脚之勞。勢必不免。不知何日能抵謫所耶。朝紙所出關係君事。自島配傳旨以後並錄出以送。益章時有趙台祥。君又得權賢矣。此亦有陰有陽。不可無對待之理耶。第一件事。頭勢甚突兀。不如疏云云。亦有理。然何不可之有。所恨措語頗有可議。且不能痛陳義理。以開聖聽耳。在君禍福毁譽。不足爲言。惟聖上過擧每如此。區區憂迫。何可狀喩。
與朴士洙
[编辑]日昨作書欲付禁都便。而巧致緯繣。兒子以畿幕入肅。故使之討便傳去矣。能免濡滯否。日候晩猶不寒。南土可知。行子授衣。其無時急之憂否。風土與謫居凡百。有書則細報也。此間病劣如昨。昨者有老槐陰下亦登高之句。意象可見。兩詩草呈。望須和送。俾替千里面目也。竊想昨已行靈壽題名之盛典。孤臣華祝之誠。必不自已也。似聞朴臺致隆疏救君而斥權賢。聖批至嚴。投畀甲山。而忙未詳報矣。
與朴士洙
[编辑]前後累書俱達否。行後一不聞聲息。不知何日抵謫。而其處風土飮食凡百之節如何。似聞新倅纔下往。而其言曰我雖武人。豈是餓死朴某者。如此則無食不足慮。今日風寒若此。而令子自謂造冬具以往。無衣又不足慮。松江相國圍籬白木書大學故事。君素知者。讀書之外。更以何事相勉耶。或言西浦,疎齋諸公遺澤未沫。近處學子從君遊者必多云。然則不患孤寂難遣否。
答朴士洙
[编辑]令宗人家人馬之還。獲承安問。此是別後第一音信。傾慰可言。前此屢寄書。能一一達照否。路中血脚之說。盛行於京裏。而不謂徐君能作借驢之景建矣。名浮於實。世事類如此。還可笑也。或傳君卸鞍之明朝。已大讀書。愚喜謂傍人曰此公又將入吳光運褒啓中耶。爲之一笑。吳疏聲息。或已聞之否。聖批於此不加峻。故人謂匪久宥還。而此豈可易耶。惟望於榮辱毁譽之際。不少動心。專力於涵養省察之功。勿徒以多讀爲事。使於歸後得以刮目相視也。七枚柚子。眞所謂匪女爲美美人之貽者。曾見楚騷有嘉橘二字。方欲取讀而想像其風味也。
與朴士洙
[编辑]邑吏歸便付書已達否。寒暖無常。近日旅况何似。客土凡百。已慣熟有頭緖否。令子歸侍已有日。則無衣非可憂矣。亦無絶糧之患否。此間調息粗安。而講事不實。達卿還家。安陰愼君叙來。留十數日將還。康仲鴻春去秋來耳。聖朝過擧頻仍。尹掌令光天啓請收還李彥世投畀之命。因入對有不辨淑慝徑作大訓之奏。自上震怒親鞫。命結案。終不肯。刑到二十七度。願一撫父肌而死。自上惻然。以爲秉彝之天猶不泯。特貸其死。栫棘黑山島。而去時許令見老父。李臺又仍其謫所栫棘。論者謂近日三言官。李不及君。君不及尹云爾。
別紙
[编辑]學道眞實意○昔蘇子由謫南海。其兄子瞻寄詩有此語。兩蘇本非知道者。徒言而行不得。然此五字在學者。實爲立心之始力行之本。故書此用備座右觀省之資。
與朴士洙
[编辑]前後付書。長弟關聽否。寒燠乖常。日來謫况安護否。此間調息粗安。而朝夕講誦之際。未嘗不思君。孫兒云夢見君忽來同座。匪久似宥還。然近日朝廷風浪相接。觀此頭勢。豈有還期之可論耶。尹臺筵奏之關係大訓者。朝報所出外。未能詳知。而以其刑禍特重。故其名最高。然未論其他。吳光運之疏。於君極意褒揚。指論尹臺以爲不齒人類。君於此一着。當遜與尹一頭矣。好笑好笑。
答朴士洙
[编辑]意外便至。得累幅手札幷詩篇。怳然相對叙懷。殊不知海嶠之爲遙也。聞誦讀之聲。盈於棘屋。在南土不可謂非幸。吾亦勸送泗川新倅之子。曾與君同業者矣。未及達否。今世因謫致富之毁。於君非所慮。但當看作訓長糊口者流而已。屋下合說底言。朱子亦嘗以爲不妨矣。又何疑焉。承讀易已過半。此中相守朋友所業。未有能似此之多者。宜其爲感君恩之一端也。然似磨驢三字。庭行則可。而爲學則不可。故和章已寓此戒。願痛改前習。實下新工。無徒爲此自疚之辭也。辱屬墓文。謹當偸暇留意。而文成後當留待面商也。
與朴士洙乙丑
[编辑]潦熱尙爾支離。瘴土凡百。何嘗不懸念也。不知方讀何書。許多與竹問答詩覽悉。病未和送。君之交情。非他人所可測。而妄以一言判之曰。有心不似無心者。又胡問答苦云云。君歸或有可忘日。此君終不負吾君。未知以爲如何。
答朴士洙問目
[编辑]備要題主祝辭。言兄告于弟某。父告于子某。而不言稱號。某之一字幷包稱號及名耶。
某字實包稱號及名。
家禮祔祭祝云躋祔孫某官而不書名。若以卑幼而祔則當書其名耶。
書其名似無不可。
再昨年仲父喪在臘月。而聞訃則在翌年正月。備要小祥條。只有親喪先滿先除。後滿後除之語。而期服追服則不論。然竊以爲聞訃若在喪出之月。則雖是追服而可除於小祥日。若在踰月後則宜滿月數。蓋以功緦追服。亦必滿月。不可以期服而徑除。如何。
服制事理應如此。
與朴士洙丙寅
[编辑]去臘十四書。稍慰阻思。吾亦歲前再付問札於邸便。又欲作復之際。朝紙忽至。昨日大臣金吾堂上入對時。有特放之命。雖未聞筵語。而感祝聖恩。河海可量。令伯走書相報。因令去奴討書。人馬雖去。自巡營頒赦書而後方可出謫。幸勿徑離棘中。待營縣赦書。方首歸路。歸時糧資。亦或有助之者否。
答南宮道由欞問目甲寅
[编辑]中庸章句曰。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理亦賦焉。夫理與氣不可分而言之。而理則無迹。氣則有形。以其有形者言之則人身之五臟。乃是五行之氣也。以其無迹者言之則人性之五常。乃是五行之理也。肝爲木心爲火脾爲土腎爲水肺爲金者。看作氣以成形處。木之理爲仁火之理爲禮金之理爲義水之理爲智土之理爲信者。看作理亦賦焉處。何如。
四肢百骸魂魄五臟。莫非陰陽五行之氣。而其理則爲健順五常。理氣之妙。固混淪無間。然欲細分而言之則來說亦是。
知覺者。人心全體妙用之摠名。所以通寂感而主性情者也。性中固有仁義禮智。而非知覺則不能發而爲四端。故朱子旣曰具此理者。知覺之體也。行此情者。知覺之用也。此則不易之論。而其於仁說。有云知覺智之事。蓋知覺氣也。智則性也。不可以氣之發用者。喚做五性中一事。而仁說揭訓。反與前說有相逕庭。此無乃初年未定之論歟。
朱子以當時學者有以知覺言仁者。故仁說所云。蓋曰知覺乃智之事。非仁也云爾。且智固性也。而其發處屬氣。所以是之非之者。非知覺而何。然則以知覺爲智之事者。未見其可疑也。大抵知覺亦有體用。所以能知覺者體也。所以爲知覺者用也。來敎所引朱子具此理行此情之說。亦只是就知覺上論其體用耳。然終始主於用者爲多。今曰知覺者。人心全體妙用之摠名。所以通寂感而主性情云者。無亦說得太過否。
栗谷人心道心圖。道心專屬於善一邊。人心則屬於善惡幾者。何也。人心聽命於道心則始以人心而終可爲道心矣。不然則必流於人欲。故屬之於善惡未分之境歟。
人心觀惟危二字。其當屬於善惡幾者。無疑也。
仁義禮智信。是謂五常。而親義別序信。亦謂之五常者。何也。且親義別序信五者。亦可以分屬五性歟。
五性與五典。同謂之常者。蓋得於天者爲性。見於行者爲典。而均是常理也。以五典分屬五性。亦自成說。而鄙意則嘗謂父子屬仁。君臣以下皆屬義。禮智則行乎其中。卽孟子知斯節文二者之意也。如何如何。
性者。心中之理也。心者。貯性之器也。貯此性而發此情者是心也。則可謂心先動歟。性乃心中之理。而心之能動者。實性之所以動。則可謂性先動歟。心與性旣是一物。心統性而性爲體。則可謂偕動而不可分先後歟。朱子曰動處是心。動底是性。底處二字。亦無些子分殊意思歟。
先動偕動云云。俱有病。而性先動三字。尤爲害理。不可分先後之說則是矣。而朱子所謂動處是心動底是性底處二字。下得精妙。可謂同而異者矣。深味之可見。
心之靜者爲體動者爲用。靜時無動。動時無靜。而蘭溪范氏有云百慮紛擾而所謂至靜者固自若也。以此觀之。此心動時又有一箇心至靜自若於邪思浮念起滅紛擾之裏也。范氏所論。果爲得否。
蘭溪所論。蓋指心之本體而言。
以心觀太極則心亦一太極也。萬理之總會於一心者。猶萬化之總會於太極。太極之上一圈。卽人性本然之體也。下一圈之陰陽動靜。卽人心未發已發之體用也。其下圈之五行。卽人心之五常也。其下圈之乾男坤女化生萬物者。卽人之五性感動。散爲萬事者也。而康節所謂心爲太極者。固指此而言歟。
心爲太極。大體似然。
河圖與太極圖合而看之。則自是一物。河圖之虛中五與十。卽太極之上圈也。河圖之天一天三天五天七天九爲陽。地二地四地六地八地十爲陰者。卽太極下圈之分陽分陰也。河圖之天一得五爲六而是爲老陰。地二得五爲七而是爲少陽。天三得五爲八而是爲少陰。地四得五爲九而是爲老陽者。卽太極之盛陽盛陰。穉陽穉陰。分居左右者也。而河圖天五之土居中。故太極之土亦居中歟。河圖之八卦乾爲父坤爲母。震坎艮爲長中少男。巽離兌爲長中少女。則太極之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者。亦爲萬物之父母。而六子包在其中歟。
河圖太極固是一理。自然沕合。然觀河圖且細窮河圖。觀太極且細窮太極。今未窮其理而遽欲合而一之。假令說得盡通無窒礙處。亦恐非循序致精之道。况未必盡通而無窒礙處者耶。願姑徐之。
答南宮道由丁巳
[编辑]似聞勉赴塲屋。可知昔疾今愈。然杜門守靜之餘。復此勞攘。得無奪志之患。而區區得失。亦不足動吾一髮否。學力深淺。於此不難見矣。古人詩云一日看除目。三年損道心。此言可懼也。不知已有所自試而自警者否。求助之意良好。但卒卒未可及他。姑以此奉砭。千萬勤勵。以副相愛。
答南宮道由問目己未
[编辑]從古聖賢論氣質善惡者。皆就已發時而言。則未發之前。只可着氣質二字。而不可言氣質之性歟。聖人與衆人。其本心之全體虛明一也。而衆人則未發之時。其氣質之濁駁者。非一切渾化而無也。只是氣不用事。故本分濁者駁者一邊在了。而自不敢干涉於本體之明矣。此則未發之時舜跖所同者也。及其外物觸形。氣乃用事。而其淸者發而爲善。濁者發而爲惡。則本性之搭掛在氣中者。亦未免和氣而隨惡。故謂之氣質之性有善有惡。而程子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亦指此而言歟。
所論與鄙見有不同者。夫性之爲言。都是墮在氣質以後。性何曾離了氣質。惟孟子所言性善。只剔得善一邊而言者耳。然未發時則不可着得氣質二字。雖昏愚之人。或有未發境界。則雖一霎之頃。全是湛一本然之體。有淸而無濁。有粹而無駁。但不能數有。有亦不能久矣。不如是。何以云未發時堯舜與塗人一也。若曰本分駁濁一邊在了。則不幾於善惡混者耶。此是本領頭腦。一有差失。其害至大。千萬深念之。
答南宮道由中庸問目
[编辑]中庸序文曰原於性命之正。夫天之所命。是之謂性。則不曰命性。而乃曰性命者何也。
從原頭說下則命先於性。如中庸天命之性是也。自淺處入深則性先於命。如易之盡性至命是也。以此推之可見。
人心每聽命註。朱子曰只是義理與人欲之辨。此以人心屬之人欲者何也。
小註朱子說。通首尾細看。元無可疑。試就此段改人欲二字爲人心則其果成說乎。緣是而疑朱子以人心屬人欲可乎。
末段小註云大學不出性字。中庸不出心字。夫大學雖不言性而明德明命。卽是性也。中庸雖不言心而戒懼謹獨。亦是心也。且正心之方。在於明善復初。故大學序文。必提出一性字。傳心之法。在於精一執中。故中庸序文。必表出一心字歟。
大學人之性三字。足見性善底意。不可謂全不出性字。而中庸則無一心字。豈非善言易不言易之義耶。明德明命。卽是性云云。固是矣。而於中庸言心之證則獨擧戒謹二段。不已疎乎。以愚觀之。中庸一部。無一字不說心。而未發已發。卽其大頭腦耳。至於論序文兩段語。似欠分曉。明德是大學之綱領。中和是中庸之體要。所以有說性說心之不同。此其義理當然。非以經文中不出心性字。而故於此致詳也。
戒懼謹獨章末註。雖分屬動靜。然細推之則戒懼亦兼動靜。故其註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此則通動時而言也。雖不見聞。亦不敢忽。此則以靜時而言也。小註朱子又曰戒愼恐懼。是未發。然只做未發。也不得便是。所以養其未發。据此以觀則不可全屬於靜者明矣。而致中和章註。以戒懼分屬致中一邊者何也。自戒懼而約之云者。亦是靜在動中。由動至靜。非如謹獨之全屬於動。而不復干涉於靜。故所以兩邊分屬歟。
戒懼亦兼動靜一句。誠是誠是。但其下所以解釋此義者。不免爽誤。朱子嘗言戒愼恐懼四字壓得重。是蓋就未發時言也。非如來示之分作未發與發後兩段也。章句中雖不二字。亦是通動靜而言。不獨常存敬畏一句而已。愼獨固是戒懼中一事。然以戒懼對愼獨言之。則戒懼屬靜。愼獨屬動。章末所以分屬中和者。以此也夫。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七情中一二事若或不中節則不得爲和歟。一箇皆字。似是包七而爲言。
發皆中節一皆字。固包七而爲言。然七者之發。又各隨其所發而皆得其中。如此看。方無滲漏。
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夫擇與守。可分屬知行。而此章之以此二者。全屬於知一邊者何也。
此章居舜,回之間。兼擇守之義。章句亦云承上章起下章。則恐不可謂全屬知一邊也。
君子和而不流小註。朱子以夷,惠爲和而不流。中立不倚。夫隘如伯夷。不恭如柳惠者。朱子許之以中和何也。蓋隘者淸之極。不恭者和之極。孟子則謂之淸和。朱子則許以中和者。只取夷,惠大本處而言也。孟子復謂君子不由。朱子復謂二子有弊。胡氏亦謂不合中庸者。特慮後人學夷,惠不得而先學其隘與不恭也。故有是言歟。
來示中隘者淸之極不恭者和之極兩極字。並改以弊爲當。夷,惠之得聖名。正以其淸和之極。而曰淸曰和。已是墮在一邊。故有隘與不恭之病矣。然朱子之許以中和者。只取其淸和極處而言耳。
鳶魚章小註程子所云。鳶上面更有天在。魚下面更有地在者。願聞指意之所歸。
恐是隱約說道體無窮之意。
第十三四五章。言身位與家。以見費之小者。十七八九章。言四聖之孝。以見費之大者。而乃於中間揷入鬼神章者。何也。此章所以通貫前後之義。願得聞焉。
十二章始言費隱。夫天地之間流行發育。莫非理之用。而其爲用神妙不測。故近小遠大上下。無非所以說費者。而至於所以爲費者則莫得以窺測。亦莫得以形容。至此方說出鬼神。蓋鬼神者。理氣妙合無間。而微則其體。顯則其用。非此。無以見天地妙用之機也。前後費之小者大者。固何嘗不入於體物之中。而下段郊社宗廟。亦莫不原於祭祀一節。宜此章之處乎前三章後三章之間也。
鬼神章曰體物而不可遺。蓋言鬼神之妙。固爲萬物之體。則不擧言天下萬事萬物。而獨以祭祀一節。爲體物之驗。何也。萬物始終。無非鬼神。而就其中指出所當祭之鬼神。以其洋洋如在。隨祭而昭著者。蓋所易見處也。故於此而驗之。使人推識萬物屈伸許多理歟。
天下萬事萬物。無非所以體乎鬼神者。而獨擧夫祭祀如在之狀者。豈非以彼之無而有者。證此之有而無者耶。來示所謂指出所當祭之鬼神者。正所以明夫一理一氣感通尤易故也。然則造化發育之鬼神。祭祀歆格之鬼神。非是兩箇物事。而實則都湊在吾一心上。
孔子曰其氣發揚于上。其氣者。是指百物之精氣歟。朱子云昭明是人死時一段光景。則不可並言物也。沙溪云草木禽獸之死。不應有昭明焄蒿悽愴之氣。百物只是百骸之屬。尤翁曰凡物其形消盡。而其精氣之不泯者爲鬼神。昭明焄蒿悽愴。乃其精氣之著見者也。朱子,沙溪專指人鬼言。尤翁兼指人物言。將何適從。
愚意當從尤翁說也。人亦百物中一耳。朱子之說。不必生疑。
二十一章所謂誠明。卽生知安行之事。所謂明誠。卽學知利行之事。故其下二章。以聖人之盡性賢人之致曲。分屬天道人道。而其下章因言前知之誠。何也。蓋聖人能盡其性。志氣如神。而有此前知之明者。乃誠明之效故云然歟。
至誠盡性。誠也。至誠如神。明也。此聖人自誠明之驗也。其次致曲明也。誠者自成誠也。此賢人自明誠之序也。雖天道人道間見錯出。而其序次井井可見。
答南宮道由問目癸亥
[编辑]五常之禮。卽四德之亨。四時之夏也。四德四時。其序皆順。獨於五常。不曰仁禮義智。而從古聖賢。皆以義先禮。易其間架。何也。
五常之以義先禮。蓋由仁義是對立底關鍵。自繫辭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一句。已相對說起。其與四德四時之序。不同固宜。况禮者仁之著。智者義之藏者耶。
朱子於中庸章句曰。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又於孟子註曰。人物同得天地之理以爲性。同得天地之氣以爲形。其不同者。獨人於其間。得形氣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爲少異。又答徐元聘書曰。人物之性。本無不同。而氣稟則不能無異。獨於告子篇註有曰以氣言之則知覺運動。人與物若不異。以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而全哉。又曰徒知知覺運動之蠢然者人與物同。而不知仁義禮智之粹然者人與物異也。前後之說。似不同。如何。
自人物稟賦之初而言之則理同而氣異。自人物有生之後而言之則氣同而理異。告子則認氣爲理。只知其同而不知其所以異者。故孟子就其理不同處而明辨以闢之。此朱子所以於集註以氣同而理異釋之者也。觀於答或人之問可知。〈或人答集註或問異同之說曰。於此言氣同而理異者。所以見人之爲貴而非物之所能並也。於彼言理同而氣異者。所以見太極之無虧欠而非有我之得私也。以是質之於朱子。朱子曰此論得甚分明。且有條理。〉
外孫奉祀。朱子斥之以非族之祀。蓋非禮也。然退翁有云外家無後。不忍其主之無歸則權宜奉置別所。往來奠省。且栗谷,牛溪兩先生皆奉其外家祀事。是出於不得已之意也。而旣是無於禮之禮。故行之者逐節多礙。或云本家祭四代則外家祀當減一代。未知如何。父之外祖。於己爲曾祖。則題主當以顯外曾祖書之耶。其傍題則問解有闕之之文。然無傍題而奉祀。心或未安則書之無妨耶。
朱子非族之祀一句語。實爲正論。以大賢而間不免此者。終是苟也非正也。愚意則爲外孫者。設或不得已而權奉其祀。己身亡後。卽當埋安矣。如所論則乃於非禮之中。欲參酌而通變之。是惟可以義起者能之。非愚昧之所可及也。
答南宮道由問目
[编辑]中庸章句云人物之生。各得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所謂物者。統禽獸草木而言也。禽獸草木。亦稟是理而爲性。則其有仁義禮智信明矣。若細分而言之。草木之枝葉本靑者。是仁也。根着於土者。是信也。花之黃者。亦信之發也。其紅者禮之發也。其白者義之發也。凡諸植物共有本分仁信。而惟爲氣所局。其所發花者。或從禮火而爲紅。或從義金而爲白。而一木不能俱發五色花者。如禽獸中虎狼蜂蟻之或仁或義歟。
所謂物者旣統禽獸草木而言。則禽獸草木。同具五性可知。曾前已略有往復矣。或問朱子以人具五行。物只得一行。答曰物亦具有五行。只是得五行之偏者耳。又有問性具仁義禮智者。朱子答曰此猶是說成之者性上面。更有一陰一陽。繼之者善。未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雖昆蟲之類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濁氣間隔。此意則來書已自說得。但其下細分云云有可疑者。天地之間。形形色色。蓋莫不有理。然草木之枝葉本靑者。是得春氣而然也。謂之仁固宜。而至於信則元非與四德並列者也。只是四德之實有其理者也。今以根着於土謂之信。則其於命辭已不能無差。而又以花之黃爲信之發。則信之頭項亦多矣。紅者禮之發白者義之發則獨不曰靑者仁之發黑者智之發。又何故也。枝葉本靑者由於仁。而花之靑者又仁之發。則仁之所發不已多乎。根着于土者由於信。而花之黃者又信之發。則信之所發亦不已多乎。徒見其支離。而卒無所發明矣。來書又言植物共有本分仁信。必擧仁信二字者。抑何故耶。然則五行必以木土爲主乎。竊所未喩。而且如是分排。是果何所用乎。來諭所云一木之不能俱發五色花者。如禽獸中虎狼蜂蟻之或仁或義者固是。而如三色桃之類則雖不可謂一本所生出。至於五色菊五色鳳仙花等種。又何爲而然耶。此皆化工肖物。至神至妙。不可測知處。如欲一一深究其所以然。則所謂徒費日而無所益者也。抑又聞程子之論格物。雖曰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而其上有求之情性切於身之語。其輕重緩急固有在矣。今以來書觀之。憂慽中不能增益。是果何爲而然哉。旣以不能增益自病。則當知古人所云增益者欲其如何而有此言。所以增益者當用何功而見此效。以是體之於身驗之於心。如呂滎公數年前大病已稍勝前。今次疾病全不動者。而自省察可也。又何必於疾病中強探隱奧之理。徒傷心氣。畢竟無益。不過如陽明之漫用窮格工夫於一箇盆竹而已乎。是所謂不知類者。恐宜反求其理於吾心。而自用權度審先後之序也。如何如何。書中又有進承不屑之敎之語。所謂不屑之敎者。乃拒絶其人而不敎之也。如孔子之於孺悲。孟子之於滕更皆是。則又豈有進承之可論乎。此雖名言之小失。而亦可見不察之甚矣。恐宜自省。
答南宮道由乙丑
[编辑]前書未報。洊問又至多荷。此中口呿不能言。而猶以書字通意。僅不廢講耳。昨日偶以一紙書示學子曰。一息未泯。此志不容少懈。敢言病乎。如賢亦多病。漫使知之。
答南宮道由
[编辑]多少病世憫俗之意。令人感歎。惟其如是也。故爲士者不可不講明道理。至如毁冠裂裳之事。流於異端。非吾道之所宜。偶書一紙以警策之。以爲如何。道院講任。不但公議所屬。鄙意亦然矣。何用過辭至此。如賢者亦且執謙而難進。則其將虛此任而不爲差出耶。有司雖或許遞。吾必尼之。努力此事。非有難強之疾。輒赴而爲他人倡也。
答南宮道由
[编辑]先生以大字書荀卿佹詩皓天不復。憂無疆也。千秋必反。理之常也。弟子勉學。天不忘也此三句以賜之。欞謹用其韻以獻新春祝辭曰。天降純禧。壽無疆兮。天衛斯道。病復常兮。小子承訓。永勿忘兮。因以書請曰竊念佹詩書眎之意。實啓今人自慰之端。然而天運有往而不復。世道極否而無泰。常理已不足恃。淸時終莫可俟。方切無疆之憂。願聞必反之辭。
所示和章。良荷勤意。又不可無木瓜之報。故草此以還。○健而不息。配無疆也。勿疑其變。但道常也。畢竟天勝。庶不忘也。
答李生之𡌴○庚戌
[编辑]古今遭罹橫逆者何限。如賢盛年志學。遽陷罔測。非大有定力。其隕穫如何。以是尤傷歎不能忘耳。畢竟天日垂燭。置之勿復道也。哀疚中不能相問。忽被先施專告。爲慰多矣。所示辭意窮蹙。有若竢進退之者。情固戚矣。亦可謂不相知也。賢旣俯仰無怍。豈有以此自疎之義。惟困心衡慮。此幾不可失。朱子嘗諭滄洲學者。以杜門依老蘇法。以二三年爲期。將大學諸書反復讀之。更就身心上存養玩索。着實行履。有箇入處。方好求師。今日用此方法。其於處患進學。兩得之矣。如何如何。
安命不憂。○聖人以憂入於六極之中。當患難。雖憂無益。秖益其窮苦。故曰不如安命。
與李生之癸丑
[编辑]所示領悉。孔子蓋有之一節。鄕人之氣質不齊。容或有昏弱之甚者。然其歸趣則重在我未見力不足者矣。集註中爲仁在己。欲之則是。志之所至。氣必至焉云云。正是救病之藥。而志字爲主。更詳味之。
答李生之乙卯
[编辑]所示縷縷。備見雅意。如賢眞實心地。固自不易。年來向學之志。亦不可謂不篤。而不幸疾憂纏綿。虛送許多日月。甚可惜也。追思向來留連講討之樂。亦何可易得耶。然而家中百事。處之當理。蓋莫非學。而至於操存省察之功。憂患之暇。亦或有用力時節。千萬毋自霣穫。寬心平氣。旋旋下得功夫也。
答鄭魯源師洙○乙卯
[编辑]別來邈焉不相聞。只有一念如注而已。匪意耑問忽至。荷意良勤。喜審秋凉。侍學平迪。烝獻之說。當時偶然及此。不謂銘佩在心。逐月程課。一一相報。不知同座諸友又能有用力如許者否。此身春夏以來。長與病隣。一件冊子。亦無所了。當使賢索問。將何辭以報耶。愧服愧服。然烝冬祭也。古人獻功實在歲末。賢或惠然不違去年時節。則所獻之功。似不止此。幸勿自足而益勉勉也。讀過千遍。非不爛熟。而到此境界。義不能貼字。心不能隨口。此爲學者通患。賢則不如是否。路脉可疑之云。此是好消息。非體之於身。豈易及此。朱夫子旣以明善之要。誠身之本。就諸章內拈出而明示之矣。舍此恐亦無別法。如何如何。
答鄭魯源丙辰
[编辑]大學千遍。不可謂無可獻之功。但不知意象氣味視未讀時如何耳。見之不能透。行之不能篤。此非二病。惟轉覺難而益難云者。似是眞經歷實體驗。而然苟不喫得許多辛苦。豈有快活時節。幸勿以是持疑。而益勉勉不已也。昏惰之習。恐亦立志不固而然矣。此身年彌增而學愈退。此甚惶恐。區區所自信者。惟赤心爲己。斃而後已耳。此八箇字。如吾魯源者。不可不知也。
答鄭魯源己未
[编辑]悄坐山寮。無可道此懷者。忽蒙尊府遠枉。仍得手問。實有跫然之喜。但長在畏約中。深可念也。此行誠未忍負亡者之志。而旣到百物傷心。山水雖佳。豈有興致之可言者也。詩札點檢以還。益不禁潸然耳。所示用工之方略悉。欲以動靜存心云云。語有病而意未暢矣。動靜無違。卽是持敬法。到得私意脫落。天理昭著。自然有淸明氣象。欲於應事讀書之際。一一驗察則不已勞乎。以此用力。此氣象。終恐見不得也。下學上達。次第功程。不必他求。朱子論讀書。始於小學終於中庸。眞是八字打開。幸深思之也。此時閉門深居。誠得愼疾之道矣。然而此來意一相見而不能得。其爲悵恨。如何可言。千萬加護。益孶孶日進。慰此老懷也。
答鄭魯源庚申
[编辑]冬間好會。已因士元細聞。此豈易得之事耶。一月切偲。爲益不少。無以負笈計左爲恨也。所示工程。不可謂不篤。而惟實得甚不易。繩墨不嚴四字。正是鄙人老來病痛。欲克去而未能者矣。反省多懼。願以此相勉也。
答金叔居維寬○戊午
[编辑]前書所告。不以爲妄。而請益如此。此意良好。但以愚見之。平日容色言爲之間。無往而非狹小。雖欲就其中指摘其一二如來示。而亦不能得。只當於心地上猛下工夫。必至於廣大寬平而後已也。用力之久。某事之爲狹爲小。亦可以自知。不須問於人。如何如何。
答李凝之鼎禧○庚申
[编辑]君家至寃。知之者惟李台汝五一人。而今聞方受暇出外。其還不易期。此外更誰恃耶。恨君在遠。昧於事幾。不能及李台在朝時而爲之也。閔令許折𥳑非難。而亦不必爾。彼如知君出入吾家。而吾所憫憐如此。則豈不爲之隨事顧恤耶。吾舅在時。於此事嘗矜惻之矣。相見時若從容一白寃狀。則此令必不至恝視。有以指揮之矣。但恐其家紛擾。難得暇隙耳。此紙出示。亦無妨矣。
答金敬夫勉行○戊午
[编辑]前書深荷眷眷。而一何疚歎如此。此實由於見待過隆。終無以稱塞。賢固慙我。而我亦慙於賢矣。外面人事之闊略。顧何足道哉。願且發憤力學。無徒爲暴棄之歸也。誌文乃蒙不棄而辱與之往復。感怍無已。曾因士友聞大府丈有欲知吾家。須問十字橋頭詩翁之語。自謂記實有不敢遽改者。豈老來還有攻破一生心之悔。不欲以詩人自居耶。恨不面承敎語也。
答崔穉陽日復問目戊午
[编辑]仲父無嗣。以出繼子之第二子主喪。而顧此變禮多有窒礙。題主及傍題。將何以爲稱。
出繼子之第二子雖權爲主喪。而至於題主傍題則中間旣闕一世。稱祖稱孫。决知其不敢矣。侍養之名。不見於禮家。俗雖或有行之者。〈金進士昌業丈家〉恐難苟從。出繼子之第一子。似是宗孫。以顯從祖題主。而用班祔之例爲宜。未知如何。班祔則無傍題矣。大抵別爲立後。卽大經大法。捨此則皆苟。而目下通變之不失其正者。惟此一事差可爾。
答李士肯構○庚申
[编辑]曾未有一日之雅。而遠枉窮谷。猥辱盛禮。歸後未數日。又申之以書問。辭義勤縟。荷意良厚。因此而獲聞先德之盛。益知向道之誠。不勝感歎。但恐所施非其人耳。循省愧懼。不知所以爲報也。科擧之壞人心術久矣。一朝擺脫俗累。慨然爲成己裕後之圖。是固今世之所未易得者。而惟驟信過情之聞。一見而遽行束脩之儀。又遽欲盡室以從。何其不自審愼如此。左右雖不知僕之空疎無實。而僕則自知已明矣。切願深思遄改。無令僕益重其自誤誤人之罪如何。至於往來講討。卽所謂不有益於我。卽有益於彼者。僕雖寡陋。亦不敢辭也。
答吳伯溫瑋○甲寅
[编辑]所詢備悉。士子擧業。惟對策稍近古。而猶是自求擧。其餘誦作。大抵爲利。然欲行道者。捨是路無由。此程朱以來不設禁。而只戒其奪志者也。賢旣以學問爲主。以應誦爲餘事。則豈不愈於專力時文者。而但賢麤心浮氣。本欠凝靜。苟不消磨得此病。恐不免兩無所成矣。惟深自量度而决之也。
答吳伯溫問目丁巳
[编辑]功緦之戚。無論本宗外黨妻黨。未成服前。忌祭墓祭茶禮皆當廢。而如外黨妻黨之服。則使家中無服者代行亦可。雖喪出他所。只當論己之成服與未成服也。〈代行則似當單獻無祝〉
時祭宗家雖不行。旣是異宮則支孫似無不可行之義。
衆子之喪未葬前。若異宮則當行祀。而主祭者於其喪爲期大功則一獻無祝。小功以下如常儀。
嶺俗正朝墓祀。輒進行於臘月晦間。世謂出於退溪先生。而實則已見於朱子書中矣。以此推之。有故則退日而行。亦似無害於義。
五代以上先塋與高祖同崗。一祭一不祭。似若未安。而情雖無窮。禮則有節。不必嫌於獨行。每歲十月。一祭五代祖以上。恐合於禮意。
祔祭日。與亡者祖父母忌日相値。則忌祭亦不可廢。只行一獻爲可。
答吳伯溫癸亥
[编辑]已聞在院有日。而書至又喜齋况均勝。十賦一策。於工夫則不爲不多。而但栗翁學䂓中。爲科業者不得留齋。使安人志學者衆而能知此義。則必有鳴鼓之攻而此豈易耶。雖無人爲此擧。君則不可不知此道理。漫及之。
答吳伯溫問目
[编辑]人心似屬氣質之性。道心似屬本然之性。先言人心者。次序似易。抑有意義歟。朱子以爲道心原於性命之正。原字之意。似若根着於內。而王魯齋曰原字自外推入。亦不違於朱子之說歟。
心性固不能相離。而亦不爲無別。此章旣王心而言則但當就心之發處看。不必以性之氣質本然論之也。其先言人心者則形氣具而後性命存。先後之序。似由於此矣。王魯齋說本多疵病。但當一以朱子爲定。不必強取他說而究其同異也。
答李大時正夏○乙巳
[编辑]絶峽窮沍。辛苦遠來。此意何可忘也。而有答外無書。自成拙法。歸後亦曠一字問。歲新益切懸懸。卽奉來書。審患路憊。強壯者亦有斯耶。殊慮殊慮。此間老人氣力。入春後粗安。喜懼難狀。深山中習靜。紙窓土爐。萬緣俱灰。而故里懷思。猶不能捨去。承有鳳嶺徊徨之歎。尤覺依依。紙末示及口給之害。固不止於屢憎。孔子亦嘗以見惡。爲其終也已。以其有見惡之實也。况見憎者屢乎。其害亦甚大。何可與君子多口之厄。比而同之也。更存思量爲宜。
答金平仲時準○戊午
[编辑]聞移家還鄕。脫去膠擾之塲。好入淸閒之域。豈非幸耶。留意禮書。尤可喜。前所云云。蓋欲於名物上析其意義。如絰實衰摧之類。並以及於聖人作禮之本意矣。看時就此搜輯錄示爲望。程董學則之見可於晦翁者。此亦得見。拜揖之節。每多歧議。而是固末耳。何足深論也。
答金平仲己未
[编辑]社講不廢殊喜。然瞻拜先聖先師一節。賢嘗微發於言端。而不謂其張大至此也。晦軒,栗翁固嘗有此事。而此事晦,栗則可。於初學事體重大。宜不敢輕易爲之。君意思非不好。而作事太銳如此。深可憂歎。朱夫子亦嘗曰拜先聖。然其答徐志伯書。有曰堂中四壁。環列前輩之像。吾乃幅巾便服而遊燕寢臥於其中。似亦非便。橫渠亦言傳得夫子畫像。而無可設之處。正爲此耳。幸試思之也。區區所望於賢者。惟專用力於實地工夫。無汲汲於彌文空名耳。如何如何。
答金平仲
[编辑]所示領悉。精誠固發於宵寐。而程子釋夢見周公之義不分明。說夢而如或見之者。此意可深思也。且慨然有志於橫渠遺矩者。其志誠大矣。學不及橫渠而先有此作用。恐徒爲自用自專之歸。不若大讀此翁西銘之書。以爲本根田地之計也。
答金平仲問目壬戌
[编辑]朋知之先我遭喪者。以書慰問亦不妨。而吾外家閔氏則不爲此矣。如慰問則月日下。當稱哀子某。其答喪人慰問者則書以某位哀前。於服人則不必稱服前。依禮書之可也。
同宮之內。雖婢妾喪。亦廢祭。况子姪乎。朝夕上食。成服前則可廢。而異宮則雖成服前。無廢上食之義。至於祥事則雖屢月之久。過葬後方可退行。而禫則過其月不可行。禮有明文矣。染患乾凈後始成服。卽鄕曲無識家謬䂓。未成服前祭奠廢否。非所可問。亦非所可答也。
答金平仲癸亥
[编辑]聞乍躡賢關。大取狼狽而歸。迂闊固儒者本色。而亦不料其不識世情至於此極也。大抵此事。志非不美。事非不好。而此宜爲師長者發之。而君輩奉行而已。雖齋任之專掌士論。亦必得師長可與同事者而後可議。以掌議而輕自發論。亦不免踰越。况如君疎逖小生。何敢遽爲作用。設或發論。直自作爲節目於初單之中。不識事體。其亦甚矣。君聞見習熟。視此事若易行。而八方多士之所萃。何得如君鄕里尋數之徒耶。愚每謂有書院皆可讀書。而猶不能盡伸己見。量度事勢。而或勸或不勸。自謂審愼。而往往亦多狼狽。書院亦然。况太學乎。嘗憂君輕銳。戒之非一二。而病敗乃如此。豈非聖人所謂愚而好自用者耶。從今杜門深處。大讀書。以長見識而後方出世路爲可。
答愼生克泰問目辛亥
[编辑]庶子爲父後者爲其母。據禮則緦。而所着服色諸節。更無可據明文。成服時着布網巾麤布直領。加以緦服。除服後以平陽子布直領白布帶。以終三年。未知如何。其妻亦當從夫服。而婦人緦元無制服腰首絰。而此異凡緦。何以則可。
服緦仍心喪以終三年。旣有明文。無可疑者。其間小節目。自當斟量。而至於布網巾。無或過否。妻當從夫。婦人服制。今俗緦則只布帶。而古儀則具制服矣。
庶子爲父後。其母題主。當以次子爲之。而旁題或云不敢書。此說如何。朝祖。行者辭尊之義則妾之朝於夫廟無害否。
旁題。書亡母而去孝字則題亦何妨。朝祖。僭不敢爲也。
答李生仁矩問目
[编辑]視箴說心。聽箴說性。是有微意歟。且視與見。聽與聞。字義有別耶。
視逐物外去底。聽是收入來底。說心說性。似若有微意。然若謂視不可說性。聽不可說心則亦滯矣。要在體認而得之。見聞比視聽則泛然。視聽則有意應之者矣。
召南諸篇大旨。皆曰被文王之化。而於行露章獨言遵召伯之敎者何也。且何彼穠矣。是王姬之詩。而載之召南何耶。
行露詩以前則都是好詩。至於是章則指始革其淫亂之俗者。故特書之曰遵召伯之敎。服文王之化。以重其辭矣。何彼穠矣則王姬固屬之天子。而其下嫁獨非諸矦耶。然則載之召南。恐無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