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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園隨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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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隨園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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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辨訛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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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帆無恙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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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贈遠輒曰「布帆無恙」。按《晉書•顧愷之傳》嘗因假還,殷仲堪借以布帆,至破塚遭風。愷之與殷書云:「地名破塚,真破塚而出。行人安穩,布帆無恙。」是謂帆無恙,非謂人無恙也。

漢文短喪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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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曰:「漢文除三年喪,毀禮傷義。」司馬光曰:「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壞禮。」皆罪文帝而大謬者。按文帝謙仁,不欲以身後煩吏民服喪,故以日易月,遺詔甚明。胡寅謂遺詔所諭吏民耳,太子豈吏民哉?而景帝冒用此文,自短三年之制,其過在景帝,不在文帝也。劉公父云:「漢文哀詔斷自已葬之後,其未葬之前則服斬衰,自崩至葬已百餘日,如未葬則服不除。《翟方進傳》『後母終,既葬三十六日,起視事』,此其證也。說者遂以日易月而不通計葬之日月,皆大謬也。」顏師古曰:「文帝哀詔所云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者,皆自率己意而為之,非有取於《周禮》也。三年之喪止二十七月,無三十六月之文,烏得有以日易月之說哉?況纖者,禫也,禫無七月之說,纖安得有七日哉?」

魯無篡弑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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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齊有篡弑之臣,魯無篡弑之臣,為周公所先知。然伯禽之孫氵費弑幽公而自立,見《史記•魯世家》;其他羽父弑隱,圉人賊般,見《左傳》者更不一而足。

贈策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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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弱侯《筆乘》云:「繞朝所贈之策,方策也。」李白詩云:「臨行贈汝繞朝鞭」,以策為鞭,誤矣。

下屬稱卑職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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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文類》陳天祥奏盧世榮奸邪曰:「卑職等在內外百司之間,伺察非違,知無不糾。」又《河渠志》泰定四年御史臺言「都水監立南北閘,各闊九尺,二百料下船梁頭八尺五寸,可以入閘。愚民嗜利無限,改造添倉長船至百十尺,計五六百料,入至閘內,不能回轉。今卑職至真州問造船頭,稱過閘梁頭八尺五寸船,該長六丈五尺,計二百料。由是參詳,宜於閘岸立石則,驗其長短」云云。是卑職者,乃臣下對君之稱,非所宜稱於上官也。

余忠宣公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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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金、元史於人姓名,字少者合姓名以書之,字多者則書名,而後以姓書於下。後人不知其故,但摘取其名之第一字為姓,如稱唐兀餘闕為余忠宣公,謬矣。或以余為佘之訛,應讀蛇,則升庵先生固已辨之,古無佘字。錢辛楣云:「唐兀即西夏也,其人往往有姓,與他部落不同。」忠宣姓佘無明證,然宋濂已稱之矣。

韓文公服金石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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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毅夫《雜說》稱退之晚年服金石藥致死,引香山詩「退之服硫黃,一病訖不痊」為證。呂汲公辨之云:「衛中立字退之,餌金石求不死,反死。中立與香山交好,非韓退之也。韓公之痛詆金石,見李虛中諸人墓誌矣,豈有身反服之之理?」

秦良玉拔刀斷袖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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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詩話》曰:野紀秦良玉征播州立功,有男妾數十人。李長祥為辨誣云:「綿州知州陸遜之按營時,良玉冠帶佩刀出見,酒數巡,遜之誤曳其袖,良玉取佩刀斷之,其嚴潔如此。」汪太史韓門駁之,云:「良玉征播乃萬曆二十七年事,陸遜之按營乃崇禎十三年事,相隔四十二年。征播時良玉年必在二十左右,又四十年則已六十餘歲人矣,何嫌之避而必以刀斷袖為!帥領兵豈得旁無男子?如《二申野錄》、《蠻司合志》等書,誣以男妾,豈所謂知人論世者乎!」

鄧通譖賈生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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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文云:「賈生思周鬼神,不能救鄧通之譖。」王伯厚以為史無此語。按此語本《風俗通》,應劭《風俗通義》云「賈生與鄧通俱侍中,同位,數廷譏之,因是文帝遷生為長沙太傅」云云,此誤也。鄧自黃頭郎至為上大夫,《漢書》雖不載其年月,而其寄生人家則在景帝時,其顯貴應在文帝末年。而賈生自文帝初立,即因廷尉吳公之言,召為博士,遷大中大夫。文帝十一年梁王薨,十二年誼卒。卒後四年,帝思誼言,齊齊悼惠王子六人,此是十六年五月事。又十一年文帝崩。想鄧通尊顯必在此十一年間,則賈生之死久矣,安得有鄧通之譖哉?此說本於汪師韓先生。

昌黎輕崔群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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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絢《嘉話錄》有云「韓十八愈輕薄,謂李程曰:『崔同年群真聰明,往還二十年,不曾說著文章。』蓋輕之」云云。按韓集中與崔書極其欽服,有「輝光日新」之語;詩則有《和崔舍人詠月二十韻》、《遊青龍寺贈崔補闕》等;作歐陽詹哀詞,獨書一通與崔群。投贈如此,豈得謂不說及文章乎?

梁山泊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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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傳宋江三十六人據梁山泊,此誤也。按《徽宗本紀》、侯蒙、張叔夜兩傳紀江事者,並無據梁山泊之說。惟《蒲宗孟傳》言梁山濼多盜,宗孟痛治之,雖小偷必斷其足,盜雖衰止而所殺甚多。孫公《談圃》云「蒲宗孟知鄆州,有盜黃麻胡依粱山濼為患」云云,此是神宗時事,與宋江之起事宣和者,已相隔數十年矣。

學宮祀文昌魁星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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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宮之祀文昌魁星,非禮也,明弘治時有拆毀之令,來及施行。按《孝經•援神契》云:「文者精所聚,昌者揚天紀。」此不過浮稱之詞,並非實指星象。《史記》云:「斗魁戴筐六星文昌宮。」是則兼上將、次將、貴相、司命、司中、司祿諸星而合成一宮,其義取諸宮室,非主文學也。故漢之尚書省比之文昌天府,魏之正殿曰文昌殿。唐人或以命名,如段成式、張籍俱號文昌。宋人以之名書,龐元英在尚書省記所見聞,號《文昌雜錄》。道家不知二字之解,妄以文為文章,昌為昌盛;又不知司命不過六星之一,而謂文昌獨司文人之命;又附會以為即《詩》之「張仲孝友」,再轉為梓潼神張惡子。李義山《張惡子廟》詩有「如意贈姚萇」 之句,蓋本《成都志》也,志稱張惡子生於越巂,見靈於姚萇,萇為立廟。唐僖宗入蜀,神於霧中迎謁,僖宗脫佩劍贈之,王鐸、蕭遘有詩刊石。王氏《見聞記》謂文昌生於晉時,張氏跨驢棲蜀之梓潼,又化蛇裂石以壓五丁。王弇州《委宛餘編》云:「文昌,黃帝之子,名軍。始造弦,再攝醫官,服事周公。投胎於張無忌家,生仲,為幽王所𨠄,化為趙王如意,作蛇報仇,啖呂產之後身,沉其一縣,今所謂陷河是也。」又以文昌宮在北斗魁上,別為南斗,遂以魁與文昌並祀,不知北斗七星一至四為魁,五至七為杓,有魁有杓,是魁非一星之名。《說文》:「魁,羹斗也。」《原涉傳》師古曰:「魁者,斗之所用盛而杓之本也。」《甘氏星經》所謂八魁七星者,在北落東南,乃主獸之官,與文學無與也。《日知錄》辨魁乃奎之訛,則《史記•天文志》「奎曰封豕,為溝瀆。一曰天豕,主武庫」,尤於文學無與矣。所以訛者,林靈素以東坡為奎宿,《路史》云「蒼頡觀奎星圖曲之形而造字」,大概奎星主文之說自宋始耳。

張騫乘槎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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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詩「乘槎消息近,無處問張騫」,此沿世俗所傳張騫乘槎事也。然宋之問詩云「還將織女支機石,重訪成都賣卜人」,是明用《荊楚歲時記》織女教問嚴君平事矣。獨不知君平為王莽時人,張騫乃武帝時入,相去將及百年乎?

郢曲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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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稱曲之高者曰「郢曲」,此誤也。宋玉曰「客有歌於郢中者」,則歌者非郢人也。又曰「下里巴人,國中屬和者數千人;陽春白雪,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則和者不過數人」,是郢之人能和下曲而不能和妙曲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不亦訛乎!

竹箭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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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中曰:「古云東南之美,有會稽之竹箭焉,竹自竹,箭自箭,蓋二物也。今采竹以為矢,混而一之,誤矣。」

奚斯作《魯頌》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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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頌》云:「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蓋言奚斯作廟,非作頌也。王延壽《靈光殿賦》云「奚斯頌僖,歌其露寢」,誤矣,顏師古曾駁正之。

流離之訛、瑣尾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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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流離之子」,鄭注:「流離,鳥名也。」今訛以為離散之詞,猶之狼狽,獸名也,今訛以為困頓之詞。「瑣尾」二字,鄭箋「美好也」,今亦訛為困頓之詞。

盤庚改國號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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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稱「盤庚遷於殷」,不聞改國號曰殷也。司馬貞《史記索隱》云:「契始封商,盤庚遷殷,遂為天下號。」亦云天下稱之,猶之魏都梁稱梁王,韓都鄭稱鄭王云爾,非云盤庚自稱也。《竹書》夏帝芒三十三年,商侯遷於殷,國號稱殷。孔甲九年,殷後復歸於商丘,又稱商,非至盤庚才稱殷也。惟金履祥《通鑒》竟直書盤庚改國號曰殷,誤矣。武丁在盤庚三傳以後,作《說命》尚曰「有商」。商頌《那》、《烈祖》、《長發》俱稱商。武王伐紂,必曰「商王受」,曰「商郊」,曰「來自商」。父師之命亦曰「商其有災」,「商其淪喪」。俱不稱殷也。其見於《詩》者,曰「自彼殷商」,曰「谘女殷商」,則將二字雙言之,猶言蜀漢云爾,其非盤庚改號也明矣。或曰:「《盤庚》中篇有『殷僻大虐』之詞,何也?」曰:「《爾雅》:『殷,中也。』承古我前後而言,《孔傳》作殷家解,蔡沈注非之,是矣。」

末下鹽豉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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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機云:「千里蓴羹,末下鹽豉。」末下者,地名也,故舉食物以答人之問。東坡詩「肯將鹽豉下蓴羹」,是以「末下」為「未下」也,誤矣。嚴道甫曰: 「千里,湖名,即石臼湖;末下,即秣陵也。」楊誠齋向人乞配鹽菽,人不解,乃撿《禮部韻略》,「豉」下注云:「配鹽幽菽也,見《說文》。」

商金,銀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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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骨董家銅器有鑲金,銀者,號稱「商金」、「商銀」。商之為言鶬也,鄭箋所謂「鶬,金飾貌」是也,乃嵌鑲之義。

黃花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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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翰詩「黃花若散金」,菜花也,故通首皆言春景。宋真宗出此題而舉子誤以為菊,乃被黜。

古人自序家世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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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子雲自序以晉之食采於揚者為氏,因以為宗。謂揚侯以晉六卿之逼故逃於楚,與《左氏》遂滅羊舌氏之說不合,故顏監譏其乖謬。魏收自序魏無知傳子均,均子恢,恢子彥,彥子歆,歆子悅。是悅乃無知五世孫也,而云「李孝伯以女妻之」,孝伯在太武之世,隔漢初五百餘年矣,天下豈有以百年為一世者乎?白居易自序以春秋白公勝為祖,以白乙丙為宗。不知考《左氏》白乙丙乃魯僖公時人,白公勝乃魯哀公時人,相隔二百年矣,豈有宗乃在前祖反生後者乎?班孟堅遠引斗穀於菟,沈休文遠引實沈,台駘,恐與熊安生之認熊光、郭崇韜之哭子儀,均不免於附會。

司業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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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者,栒虡也,大板也。學中不奏樂,則司業之名誤矣。近世給事中不司官監,司馬不掌兵,太常寺不掌音樂,皆此類也。朱子居喪好讀書,人譏之,以為大功廢業,朱子曰:「業,大板也。廢業者,謂不聽樂之謂,非不讀書也。」

量移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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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遠方遇赦,得改近地,號曰「量移」。白香山詩曰:「一旦失恩先左降,三年隨例未量移。」開元二十七年大赦天下,左降官量移近處。今以稱升遷,誤矣。

唐人詩用昭陽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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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耿緯《長門怨》云「聞道昭陽宴」,楊衡云「望斷昭陽信不來」,劉緩云「愁心和雨到昭陽。」按昭陽為成帝時趙氏姊妹所居,與武帝之陳後長門無涉。

今人稱太翁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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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翁者,曾孫稱祖之名。《南史》齊高帝鑷白須,昭業五歲侍側,問:「我誰也?」曰:「太翁。」帝曰:「安有為人作曾祖,而猶鑷白者乎?」今人稱人父為「太翁」,誤矣。

今人稱三教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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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通》:「王者設三教何也?將欲反正道也。三正有失,故立三教以相指授。夏尚忠,其失野,救野以敬;殷尚質,其失鬼,救之以文;周尚文,其失薄,救之以忠。」此三教也,今以儒、釋、道為三教,誤矣。

稱婿為布袋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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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俗稱女婿為「布袋」。按孫氏《日抄》云:「宋馮布贅於外舅孫慶家,孫家有事,輒曰令布代之。俗遂訛婿為布袋。」

子貴稱封君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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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平準書》「封君皆仰首仰給」,又「令封君以下三百石以上吏,以差出牝馬」。《易林》:「多獲得福,富於封君。」此皆謂身有封邑之君,若公侯是也。今以子貴應受封而稱,誤矣。

短褐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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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秦本紀》「寒者利短褐」,《貢禹傳》「短褐不完」。《玉篇》:「短音豎,敝衣襦也。」今通言短褐,誤矣。然揚子《方言》「襜褕,自關而西其短者謂之短褐」,則言短褐未為不可。

星士稱算命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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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律曆志》:「數者,一、十、百、千、萬也,所以算數事物,順性命之理也。《書》曰:『先其算命。』」師古注云:「《逸書》也,言王者先立算數以命百事也。」今以星士推年庚為算命,誤矣。

火頭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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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何承天傳》:「東方朔發憤於侏儒,遂與火頭倉子稟賜不殊。」此火頭指執炊者而言,俗稱失火之家為火頭,誤矣。

堪輿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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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藝文志》有《堪輿金匱》十四卷。揚雄《甘泉賦》「屠堪輿以壁壘」注云:「堪輿,天地總名也。」又引《淮南子》許慎注曰:「堪,天道也;輿,地道也。」《周禮疏》引《堪輿經》黃帝問天老事,似言曆象之書。《史記•日者傳》以堪輿為占家之一。是堪輿非形家言也,今稱看地理者曰「堪輿」,誤矣。

刑天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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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乃以乳為目而舞干戚。按顏師古等慈寺碑云:「念刑夭之魂,久淪長夜。」是「夭」字,非「天」字。

入國見小君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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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注「子見南子」云:「大夫入於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此說並無證據。《穀梁》曰:「禮,大夫不見夫人。」《儀禮》大夫聘於同姓之國,夫人使人勞以二竹簋。皆非見小君禮也。惟《左氏》莊公三年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此見小君之禮,然亦只言本國大夫耳。

西京無太學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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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灼曰:「西京無太學。」吳仁傑曰:「太學始於元朔二年,《儒林傳》詔太常置博士弟子;董仲舒對策,願興太學以養天下之士;《文翁傳》武帝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鮑宣傳》宣坐閉拒使者下獄,博士弟子濟南王咸舉幡太學,為訟其冤。安得云西京無太學?」余按荀悅《漢紀》亦云武帝始建太學。成帝時,或言:「孔子布衣養弟子三千人,今天子太學,何乃不如布衣?」是亦西京有太學之證。晉灼所云,因漢時習射者多詣曲台行禮,故疑有曲台而無太學耳。

程嬰匿趙孤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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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容齋《隨筆》:「《春秋》成公八年書殺趙同、趙括,十年書晉景公卒,相去僅二年,《史記》乃有『屠岸賈欲滅趙氏,程嬰、公孫杵臼共匿趙孤,十五年景公復立趙氏』說之。以年世考之,則是景公卒後厲公立八年,悼公又立五年矣,其乖妄如是。」

趙注醜類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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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西子蒙不潔」章注:「惡人,醜類者。」趙氏必本是醜<豸頁>,以形近而訛為類。

朝奉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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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新安人呼持錢人為「朝奉」,誤也。宋太宗改唐朝議郎為朝奉郎。蘇魏公平生薦人最多,惟孟安朝奉歲以雙井一甕為餉,見《宋稗類抄》。

內閣中書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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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亭筆記》曰:「唐、宋以來,中書省為宰相之署。今內閣中書舍人尚沿古中書舍人之舊名,官銜應稱中書舍人。每見鄉會試錄列銜止云內閣中書,則是以古署名為官稱矣。」

參官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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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以劾官為參官,按《玉篇》:「參,相謁也。」故《國策》曰「臣之義不參拜」是也。又《韻會》:「三相參為參,伍相伍為伍。」故《左傳》「自參以上」,《周禮》「設其參」,皆謂三相參也。官名參軍、參謀,參知政事,皆此義也。因古人劾去一官,必相參謀而後劾之,今遂去一劾字,單用參字,訛矣。以三相參為參而曰持參,則又訛中之訛矣。

三多稱祝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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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天地篇》華封人祝堯曰「使聖人富,使聖人壽,使聖人多男」,無三多之文;堯辭之則曰「多富多事,多壽多辱,多男多累」,方有三多之文。是三多非吉語也,安得以之稱祝耶?

弟子稱高足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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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稱人弟子為貴高足,本《世說新語》:「鄭康成在馬融門下,三年不得相見,高足弟子傳授而已。」言融不能親教,使高弟傳授之耳。然顏師古注《高祖本紀》云:「凡乘傳者,四馬高足為置傳,四馬中足為馳傳,四馬下足為乘傳。」是「高足」二字在漢時以名馬,而竟以之稱弟子,《世說》先誤矣。

印章稱圖書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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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穆《聽雨記談》云:「前代有某氏圖書之記,蓋以識圖畫書籍也。今刻私印亦曰圖書,誤矣。金天會三年得宋內府圖書之印,疑後人誤稱私印而以為圖書之始。《王制》『圭璧金璋』,正義云:『皇氏以為用金為印。』璋今人只作『章』字。」

哀詞非可用之於平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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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摯仲洽曰:「凡作哀詞者,皆施於童殤夭折、不以壽終之人,非平交所可用,況尊長乎?」

《左氏》「萬者二人」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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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汲太史云:「《左氏》昭二十五年,『萬者主人』,當作『二八』。魯自隱公考仲子之宮始用六羽,其群公之廟必皆用六佾可知。季氏卿也,舞用四佾,令又取襄廟四佾而為佾,故惟有二八在。鄭賂晉悼公女樂二八,而悼公分一八以賜魏絳。秦之遺戎王,亦以女樂二八。是知樂不分雅俗,皆以八人為佾也。」

《左氏》「賦一鼓鐵」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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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當作鍾,鍾、鼓皆量名,一乃齊壹之義。毀其不齊者,更鑄以給焉,又取其餘,以為鑄刑鼎之用也。古人鑄鼎用銅不用鐵,杜氏乃云「鼓為鼓橐之鼓」,凡鑄鍾鼎誰非鼓橐者耶?此亦林汲太史之說。

焦山周鼎、西湖壽亭侯印、靈谷寺景陽鍾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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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過焦山,觀周鼎,篆文軟弱,綠沁浮黯,信其必非三代物也。相傳真鼎被嚴世蕃取去,而以贗者易之,其信然歟!西湖關帝廟壽亭侯印乃粗杠頭耳,非印也。四方中空,為古飾車之物。今陝中出土者動以百計,玉質租惡,價亦不貴,不知何時何人為刻「壽亭侯印」四字其上。按《容齋五筆》敘壽亭侯印共有三處:一得之於洞庭漁者,有一紐西環,存荊門玉泉關廟中;一得之於復州寶相院大樹下,環背俱有文,稱「漢建安二十年壽亭侯印」,留在藏庫;一邵州守黃叔啟買一紐於郡人張氏,其文正同,而無繫環。容齋以為皆偽物也,漢壽乃蜀地名,即以封雲長,不應去漢字,其大又比他漢印倍之,可疑也。宋之三印尚偽,況湖廟物耶?相傳金陵靈谷寺有景陽鍾,予往視之,書「至正七年」年號,可發一笑。

伯夷叩馬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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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荊公有《伯夷論》,明王直有《夷齊十辨》,皆痛駁叩馬之說,最為明快;然皆以意斷,非考實也。余按《呂氏春秋》載伯夷就養於文王,行至岐陽而文王歿。武王使叔旦盟膠鬲於四內,使召公盟微子於共頭,奉以桑林,私以孟諸,為三書同辭,血之以牲,埋於共頭之下。夷齊聞而笑之,乃餓於首陽。此一段可證《史記》之非。宋吳仁傑謂夷齊諫武王遷鼎,非諫伐商,引《左氏》臧僖伯之言為證,亦殊有理。須知《左傳》、《呂覽》俱在《史記》之前。

賢昆玉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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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史》王銓與弟錫孝行齊名,人曰:「銓、錫二王,金昆玉友。」昆指兄,友指弟也。今稱人兄弟曰「賢昆玉」,似有脫誤。

恭王妃通小吏牛金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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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鑒》有「恭王妃通小吏牛金,生元帝」之說,按《晉書•元帝紀》:初,《玄石圖》有牛繼馬後之說,宣帝深忌牛氏,遂為二榼貯酒,帝先飲佳者,以鴆酒毒其將牛金,而恭王妃夏侯氏竟通小吏牛氏而生元帝。《網鑒》以通妃者即牛金,誤矣。此事涑水《通鑒》本不載,載《晉史讚》中。

《曹娥傳》婆娑神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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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孝女曹娥傳》云「娥父曹盱,為巫祝,五月五日於縣江迎婆娑神,溺死」云云。按邯鄲淳曹娥碑文「盱能撫節安歌,婆娑樂神,以漢安二年五月迎伍君,逆濤而上,為水所淹」云云,是盱所迎之神為伍君;其曰「婆娑樂神」,婆娑,舞貌也。范氐乃以婆娑為神號,豈不爽歟?邯鄲氏碑文在《范史》之前,范氏想亦據碑作史,特未審諦耳。此一條周青原舍人所言。

孝女叔先雄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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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孝女叔先雄」,姓名俱誤。按常璩《華陽國志》稱先尼和之女絡,句符(縣名)人。又曰淑媛則有吳幾、先絡等。《水經注》引《益都耆舊傳》:「蜀中諺曰:『符有先絡,僰道有張帛。』」蓋此女姓先名絡也。何義門謂女而名雄,無義理。蓋絡與雒相似,雄乃雒之訛也。《范史》稱「叔先雄」,殆沿干寶《搜神記》之誤。按《搜神記》稱犍為叔先泥和,其女雄,以叔先為復姓。《廣韻》注遂謂叔先復姓,皆沿誤耳。又按常氏所稱符縣即今合江縣,常氏以趙魏先周為江陽著姓。《四川志》:「合江有先氏岩,為唐時神童先汪讀書處。」蜀中未有叔先復姓之人也。《困學紀聞》以叔先雄為光終,光與先相似,終與絡相似,亦係先絡之訛。此一條吳公省欽督學蜀中所記。

嬸母非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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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期喪章用言「世父母」、「叔父母」,世父母者,伯父、伯母也;叔父母者,叔父、叔母也。《匡謬正俗》以嬸為世母之切音,何也?

別字非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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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字乃可有可無之稱,黃東發言史衛王子弟與趙制直子弟徜徉東園,無可矯作,乃制造「雲麓」、「十洲」等字以自誇,皆紈袴習氣,不可為訓。今並其某庵、某齋,而再易為某翁、某老,則尤悖矣。《雜記》「附於殤稱陽童某甫」,此死者不祥之稱,姜西溟答馮元公書亦言之甚詳。

細君非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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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朔傳》有「歸遺細君」之說,今人以為妻之通稱。至按顏注:「細君,方朔妻名。」《西域傳》:「漢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以妻烏孫。」又東樊崇字細君,又光武時劉植弟亦名歆,字細君。

夭非童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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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死非正命,皆謂之夭。《漢書》龔勝七十九歲避王莽之召,不食死,老父來哭曰:「嗟哉龔生!夭其天年。」宰孔議晉獻公曰:「君子失心,鮮不夭昏。」《養生經》天老語黃帝曰:「下壽八十,不及此者皆訝之夭。」

羊後非羊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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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傳晉惠帝後羊氏失節劉曜,為太傳羞。按《晉書》羊後父羊玄之,並非祜也。

伏獵侍郎似誤而非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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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寫「伏臘」為「伏獵」,人多笑之。按《風俗通》云:「臘者,獵也,言獵禽以祭也。」則林甫不為訛矣。《玉燭實冊》云:「臘祭祖,蠟祭百神。」

女媧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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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貞注《史記•三皇本紀》云:「女媧以男子為帝,代伏羲而興,非女也。」

今志書非古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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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似乎志書所自起;然古人稱志甚多,而皆非若今之府志、縣志也。《左氏》狼覃曰「周志有之」,臾駢曰「吾聞前志有之」,季文子稱「史佚之志」,鄭子皮稱「仲虺之志」,此不過記言記事之書,即《孟子》所謂「於傳有之」之「傳」耳。班固《漢書》有《地理志》、《溝洫志》,為史中一體,與表、傳分列,此則今郡、縣志書之濫觴。

媵非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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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尹為夏之媵臣。《左氏》秦執井伯以媵秦穆姬。戴氏《鼠璞》以為媵者,今之送親者也,非妾也。

提封非堤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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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言提封者,謂提舉封疆大數以為率耳,後人不曉,誤提為堤。堤防之堤,丁奚反,今誤讀為大奚反。此說見顏師古《匡謬正俗》。

繼室非繼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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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繼室續娶,乃側室之稱,即娣姒也,長妾也。若繼室為續娶,則魯隱公當立之至矣。齊景公使晏子請繼室於晉,以為續娶,然少姜在晉本非夫人,但有寵耳。猶之側室,乃嫡子以外之眾子,雖嫡母所生,亦側室也。故師服曰:「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

紫荷非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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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荷者,似紫為夾囊服外,加於左肩。周遷雲是周公負成王之服,一名契囊,見張晏注《丙吉傳》。《宋書•禮志》:「朝服肩上有紫生袷囊,綴之朝服外,呼曰紫荷,以盛奏章。」是紫荷非今荷包矣。惟《三國志》所云「曹操好佩小鞶囊及手巾細物」,《文獻通考》云「漢世著鞶囊者,側在腰間,謂之旁囊」,此則今之荷包矣。宋吳舍人謝啟云「紅藥翻階,紫荷持橐」,劉偉明詩曰「西清寓直荷為橐,左蜀宣風繡作衣」,皆用《南史•劉杳傳》事而與荷包無涉。

廁非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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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注廁為溷,程氏《演繁露》以為在兩物之間名廁。漢文帝居灞上,臨廁,使慎夫人鼓瑟。韋昭曰:「高岸夾水為廁。」故「豫讓報仇,入襄子之廁」,「賈姬如廁」,皆非溷也。

世婦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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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了翁《古今考》稱二十七世婦者,乃先世御女之老而無子者,命之在宮中掌事,不在進御之列。九嬪、九御五日一見,王后無夕不見。五日一洗沐,則一嬪與其御進,四十九日而九嬪、九御見畢。其說似與康成異。又李氏《雜記》云:「士大夫之婦,未受命曰內子,既受命曰世婦。」

冠氄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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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師古《匡謬正俗》云:「《逸禮記》:『知天者冠氄。』氄鳥知天,鄭子華好聚氄冠,蓋喜觀天文而聚術士也,故誘而殺之,非《左氏》所云『服之不衷』也。《後漢•輿服志》云『知天者冠述』,述,通天冠前展筒也。氄音聿,亦有述音。」

牛衣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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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與妻臥牛衣中,牛衣,師古注:「以亂麻為之,號龍具。」非牛皮也。

羊車非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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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注《周禮》:「羊車,善車也,若今定張車。」非羊所牽也,大車為柏車,小車為羊車。然晉宮人以鹽汁灑地,竹葉引羊,則明是羊所駕之車矣。《隋書•禮儀志》:「煬帝置羊車小史,駕果下馬,其小如羊。」是又以馬為羊也。晉羊琇乘羊車,為司隸劉毅所劾。

楚歌非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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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淳注:「楚歌,雞鳴歌也,非楚人所歌也。」然高帝謂戚夫人「若為吾楚歌,吾為若楚舞」,明是楚人之歌矣。

阿堵非錢、寧馨非佳、軒渠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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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不名錢,謂妻曰「將去阿堵」,阿堵者,猶云這物也。山濤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寧馨者,猶云那樣也。《薊子訓傳》「兒見父母,軒渠笑悅,欲往就之」,軒渠者,開懷暢適之態,非笑也。今人皆誤用。

龍陽君、鄭櫻桃俱非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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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策》鮑注:「龍陽君,幸臣也。」吳師道正之曰:「是幸姬,非幸臣也。『前魚』者,即《易經》『宮人貫魚』之義。魏王令曰:『敢進美人者族』,幸臣無進理,美人之稱,非幸姬而何?不得以楚之安陵為比。」崔鴻《十六國春秋》半襲《晉書•載記》中語,獨鄭櫻桃則云「是鄭世達家女姬,石虎惑之,有專房之寵」,與《載記》云櫻桃是男寵不合。

隨非走、色絲非絕、導非導官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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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帝惡「隨」字為走,故改為「隋」,不知隨字從辵,辵,安步;改「隋」字,,隋乃裂肉也,自取不祥。蔡邕以色絲為「絕」,不知「絕」字糸旁為刀,刀下為巴,音節,非色也。顏之推笑許純儒,解「導」 字為禾,則相如《封禪文》「導一莖六穗於庖」下當云「麟雙觡共抵之獸」,不成文義。故之推解導為導官之導,作「擇」字解。不知此亦非也,相如之意如許氏說,以云禾耶,則有一莖六穗於庖矣;以言犧耶,則有雙觡共抵之獸矣。徐楚金《說文繫傳》解之最明。

莫愁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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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曾三異云:莫愁乃古男子,神仙隱逸者流,非女子也。見劉向《列仙傳》:「楚之石城有莫愁石,象男子衣冠,甚偉。」

一金非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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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以一金為一兩,非也。按《國策》「公孫閈使人操十金卜於市」,高誘注:「二十兩為一金。」臣瓚曰:「秦以一鎰為一金,漢以一斤為一金。」

一匹非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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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以一匹為一端,誤矣。按《左氏》注:「幣二端為一雨,二兩為一匹。」《曾子問》注:「丈八尺為一端。」《周禮》「媒氏入幣,純帛毋過五兩」,注:「五兩,十端也。」所云「兩」者,取匹偶之義。

南向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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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以東向為尊,《鴻門宴》:「項王東向坐,亞父南向坐。」郭隗謂燕昭王曰:「今王將東向坐,目指氣使以求臣,則廁役之才至。」田蚡以為漢相尊,自坐東向,而令其兄坐南向。韓信得廣武君,令東向坐,而己西向事之。至於南向者,是聽治則然,非以為尊。故孔子廟像漢、晉皆東向,開元二十七年始遷神於南面。宋程師孟使遼,遼主命席,迎者南向,涿州官西向,使師孟東向。師孟以為卑,力爭之,自日中以至於夕,誤矣。

免非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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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注「袒免」以布廣一寸,從頂而前交於額,又向後繞於髻也。程氏《演繁露》以為免者,解除之義,吉冠也,蓋即免冠之免,《曲禮》曰「冠毋免,勞毋袒」,正是袒免之義。又《記》曰:「四世而緦,服之窮也;五世袒免,殺同姓也。」男子免而婦人{髟巫},是始死未成喪之服,哀踴則必袒,袒則必免,非別有免之制也。

王嬙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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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嬙,嬙,官也,嬪妃之稱,非昭君之名,見《辨古綠》。

妲己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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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謬正俗》云:「妲者,妃號也;己者,干支甲乙之稱。稱己者,當是妃位第六人也。」

孫臏衛輒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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臏,刖刑也,孫子為龐涓所刑,因以為名。輒,兩足不能相過也,齊謂之綦,衛謂之輒,見《穀梁》。衛輒乃靈公之兄,《左傳》作縶,非出公輒也。

丁外人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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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丁外人」,外人者,蓋公主所私之外夫,猶云高帝外婦是也,非其名也。

笙歌非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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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禮志》曰:「徒歌曰謠,徒吹曰和,比音而樂之,及於干戚羽毛謂之樂。」然則素琴以示終,笙歌以告哀,不可謂之樂也。《宋•王黼傳》遭欽聖之喪,猶召樂妓舞而不歌,號曰啞樂,尤悖。

自號愚魯拙鈍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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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儒劉因曰:「近世士大夫好以愚拙魯鈍、人所不足之詞以自號,彼其人非真有是也,亦非謙也。彼蓋持老氏之說,以為天下古今必如是而後可以無營而近道,則擇而取之,要亦歸於自利而已。」先生此說,刺許魯齋也。

阿奴非周謨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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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列女傳》周嵩謂母曰:「伯仁志大才短,非自全之道;惟阿奴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阿奴,謨小字也。按《周顗傳》弟嵩醉,以燭投顗,顗不以為忤,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夫嵩謂謨為阿奴,顗謂嵩亦云阿奴,豈有二人共一小字之理?蓋阿奴者,尊長呼卑幼愛憐之詞也。齊高帝臨崩,執鬱林王手曰:「阿奴若憶翁,當好作。」又鬱林王將殺楊瑉之,謂何妃曰:「阿奴暫去。」又麥鐵杖將度遼,謂其子曰「阿奴當備淺色黃衫」云云,皆以尊臨卑,泛稱男女,非周謨小字也。

以貲作官非捐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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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相如以貲為郎,顏師古注:「以家貲多得拜為郎。」非取其貲而予以郎也。張釋之以貲為騎郎,如淳曰:「《漢注》貲五百萬得為常侍郎。」非取其五百萬而予以騎郎也。韓紹真曰:「司馬相如入貲為郎,自是入貲而後予官,非上之人因其家貲多而憑空拜為郎也。設如顏師古所注,則相如同時之卓王孫及茂陵、三輔諸富人,家貲百萬,過於相如者多矣,不聞漢廷授之一秩一官者,何耶?而卜式之流亦何待入貲助邊,而後問其肯為官耶?要之,詔民入粟拜爵,漢文十二年春三月已著為令矣,司馬相如之入貲,自是遵例捐納,如淳所注恐亦支離。」

百姓非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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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典》「平章百姓」,古注:「百姓,百官族姓也。」下云「黎民於變」,乃是民耳。黃帝之子得姓者才十三人,黎民安得有姓乎?

呂翁非呂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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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弇州云:「《真仙通鑒•純陽傳》不當入盧生事,盧生所遇呂翁,開元間事,純陽尚未生也。」按《宋史•陳摶傳》關西人呂洞賓有劍術,百歲童顏。厲氏《宋詩紀事》考是唐德宗朝呂渭之孫,咸通中舉進士不第,值黃巢亂,隱居終南山,時至陳摶之室。引《避暑錄》、《蒙齋筆談》諸書為據。然則洞賓與盧生所遇之呂翁,相隔百餘年矣。

司命非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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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稱灶神為東廚司命,此誤也。按《祭法》王為群姓立七祀,諸侯五祀,其一曰司命。康成以為「小神,居人間司察小過,作譴告者。」漢制掌之荊巫,應劭云:「刻木長尺三寸,為人像,行者置篋中,居則作小屋,祠以春秋之月。」屈平作《九歌》分而為二,有少司命、大司命之稱,其非灶神明矣。灶神始見《周禮》注:「顓頊氏有子曰黎,祀為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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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園隨筆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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