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緗素雜記/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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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羅
[编辑]《酉陽雜俎》云:“俗雲摟羅,因天寶中,進士有東西堋,各有聲勢,稍窘者多會於酒摟食畢羅,故有此語。予讀梁元帝《風人辭》云:‘城頭網雀,摟羅人首。’則知摟羅之言,起已多時。”一云:“城頭網張雀,摟羅會人著。”又蘇鄂《演義》云:“摟羅,幹了之稱也。俗雲騾之大者曰摟騾,騾羅聲相近,非也。又云婁敬、甘羅,亦非也。蓋摟者,攬也;羅者,綰也。言人善當荷幹辦了事者,遂謂之摟羅。摟字從手,旁作婁。《爾雅》云:婁,聚也。”此說近之。然《南史·顧歡傳》云:“蹲夷之儀,婁羅之辯。”又《談苑》載朱貞白詩云“太婁羅”,乃止用婁羅字。又《五代史·劉銖傳》云:“諸君可謂僂儸兒矣。”乃加人焉。
阿奴
[编辑]《晉書·周顗傳》云:“顗弟嵩,嘗因酒瞋目謂顗曰:‘君才不及弟,何乃橫得重名!’以所然蠟燭投之。顗神色無忤,徐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又案《絡秀傳》云:“嘗冬至置酒,絡秀舉觴謂三子曰:‘吾本渡江托足無所,不謂爾等並貴,列吾目前,吾復何憂。’嵩起曰:‘恐不如尊旨。伯仁誌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抗直,亦不容於世。唯阿奴碌碌,當在阿毋目下耳。’”阿奴,謨小字也。觀《世說》所載,正與此同。註云:“阿奴,周謨也。”然則投燭之事,當雲“阿嵩火攻,固出下策耳”,其稱阿奴,蓋史誤也。〈顗、嵩俱為王敦所殺,謨終丹陽尹。〉
摸索
[编辑]《劉夢得嘉話》云:“許敬宗性輕傲,見人多忘。或謂之不聰,敬宗曰:‘卿自難記,若遇何、劉、沈、謝,暗中摸索著,亦可識之。’”而東坡《雜記》又云:“徐陵多忘,每不識人,人以此咎之。陵曰:‘公自難識,若曹、劉、沈、謝輩,暗中摸索亦合認得。’”斯二說大同小異。然徐陵南朝人,不知東坡得之於何書?或云:非東坡議論。案《梁書》:何遜、劉孝綽,並見重於世,世謂之何、劉。又沈約、謝朓,亦有詩名。朓從月不從目,故字玄暉。故世祖論云:“多而能者沈約,少而能者謝朓、何遜。”杜少陵《醉歌》曰:“何劉沈謝力未工。”皆用何、劉、沈、謝,而《雜記》乃以敬宗為徐陵,何、劉為曹、劉,錯雜如此,益知非東坡之說。
醞藉
[编辑]《漢書·薛廣德傳》云:“溫雅有醞藉。”顏師古註云:“醞,言如醞釀也;藉,言有所薦藉也。”又云:“寬博有餘也。醞,於問切,藉,才夜切,或用蘊字。”而蘇鶚《演義》云:“蘊藉者,人雅度之稱也。蘊者,蓄也。藉者,籍也,籍者,積也。言蓄美積德之謂。”乃引《陸賈傳》云:“‘聲名籍甚’,謂積累聲名之多也;或曰:聲名籍甚,謂狼籍甚盛也。”蘇鶚解狼籍者,物雜亂之貌。狼,謂豺狼也;籍者,藉也,言狼起臥遊戲,多藉其草,而草皆雜亂,遂成狼藉之名。藉為籍者,遂其語順也。
臺烏
[编辑]《漢書·朱博傳》云:“御史府史舍百余區,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朝夕烏。烏去不來者數月,長老異之。”及觀《顏氏家訓》,乃云:“《漢書》御史府中列柏樹,常有野鳥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朝夕鳥,而文士誤作烏鳶用之。”余案《白氏六帖》與李濟翁《資暇集》,其餘簡編所載,及人所引用,皆以為烏鳶,而獨《家訓》以為不然,何哉?余所未喻。
鴝鵒
[编辑]《字說》鴝從勾,鵒從欲,解云:“鴝鵒多欲,尾而足勾焉。”余少時讀《字說》而不解其義,後因看段成式《酉陽雜俎》,雲鴝鵒交時,以足相勾促鳴,如鼓翼相鬥狀,往往墮地,人或就將掩之,取其勾足為魅藥。今觀鴝鵒群集木上,其間或有雙墮地者,以是驗成式之言果不妄,而舒王於百家小說之書,無所不取也。唐耜註《字說》,但雲鳥名,引《考工記》曰“鸜鵒不逾濟”而已,其它無義,蓋唐公亦未見段成式之說。
鞦千
[编辑]許慎《說文後序》徐註云:案詞人高無際作《鞦韆賦》序云:鞦韆,漢武帝後庭之戲也。本云千秋,祝壽之詞也,語訛轉為鞦韆,後人不知本意,乃旁始加革為鞦韆字。案鞦韆非皮革所為,又非車馬之用,不合從革。又《古今藝術》曰:“鞦韆,北方戎戲,以習輕趫。”又《開元遺事》云:天寶宮中至寒食節,皆戲鞦韆,令宮嬪輩以為燕樂,帝呼為半仙之戲,都下士民因而呼之。
揚州
[编辑]唐李濟翁嘗謂揚州者,以其土俗輕揚,故名其州,今作楊柳之楊,謬也。又沈存中《筆談》云:“予奉使,至古契丹界,見大薊樹如車蓋,中國無此大者。其地名薊,恐其因此也。如楊州宜楊,荊州宜荊之類。”余案古本《尚書》,及《太史公記》、班固《漢書》所載“淮海惟揚州”,並無作楊字者,乃知濟翁所論為得經意,而存中之說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