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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通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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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通義序 風俗通義皇霸卷一
漢汝南應劭
卷二

蓋天地剖分,萬物萌毓,非有典藝之文,堅基可據,推當今以覽太古,自昭昭而本冥冥,乃欲審其事而建其論,董其是非而綜其詳畧,言也實爲難哉!故《易》紀三皇,《書》敍唐、虞,惟天爲大,唯堯則之,巍巍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自是以來,載籍昭皙。然而立談者人異,綴文者家舛,斯乃楊朱哭於歧路,墨翟悲於練素者也。是以上述三皇,下記六國,備其終始曰《皇霸》。

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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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運斗樞》說:「伏羲、女媧、神農,是三皇也。」皇者天,天不言,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三皇垂拱無爲,設言而民不違,道德玄泊,有似皇天,故稱曰皇。皇者,中也,光也,弘也;含弘履中,開陰陽,布綱上,含皇極,其施光明,指天畫地,神化潛通,煌煌盛美,不可勝量。《禮‧號謚記》說:「伏羲、祝融、神農。」《含文嘉》記:「虙戲,燧人,神農。伏者,別也,變也;戲者,獻也,法也;伏羲始別八卦,以變化天下,天下法則,咸伏貢獻,故曰伏羲也。燧人始鑽木取火,炮生爲熟,令人無復腹疾,有異於禽獸,遂天之意,故曰遂人也。神農,神者,信也;農者,濃也;始作耒耜,教民耕種,美其衣食,德濃厚若神,故爲神農也。」《尚書大傳》說:「遂人爲遂皇,伏羲爲戲皇,神農爲農皇也。遂人以火紀,火,太陽也,陽尊,故託遂皇於天;伏羲以人事紀,故託戲皇於人:蓋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也。神農悉地力,種㯏疏,故託農皇於地:天地人之道備,而三五之運興矣。」

謹案︰《易》稱:「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結繩爲網罟,以田以漁。伏羲氏没,神農氏作,斵木爲耜,揉木爲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日中爲市,致天下之民。通其變,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唯獨敍二皇,不及遂人;遂人功重於祝融、女媧,文明大見,《大傳》之義,斯近之矣。

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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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傳》、《禮記》、《春秋國語》、《太史公記》: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是五帝也。

謹案:《易》、《尚書大傳》,天立五帝以爲相,四時施生,法度明察,舂夏慶賞,秋冬刑罸。帝者任德設刑,以則象之,言其能行天道,舉錯審諦。黃帝始制冠冕,垂衣裳,上棟下宇,以避風雨,禮文法度,興事創業。黃者,光也,厚也,中和之色,德施四季,與地同功,故先黃以別之也。顓者,專也;頊者,信也;言其承文,易之以質,使天下蒙化,皆貴貞慤也。嚳者,考也,成也,言其考明法度,醇美嚳然,若酒之芬香也。堯者,高也,饒也;言其隆興煥炳,最高明也。舜者,推也,循也,言其推行道德,循堯緒也。

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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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號謚記》說:「夏禹、殷湯、周武王,是三王也。」《尚書》說:「文王作罸,刑茲無赦。」《詩》說:「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文王受命,有此武功。」「儀刑文王,萬國作孚。」《春秋》說:「王者孰謂?謂文王也。」

謹案︰《易》稱:「湯、武革命。」《尚書》:「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八百人,擒紂於牧之野。」「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詩》云:「亮彼武王,襲伐大商。」「勝殷遏劉,耆定武功。」由是言之:武王審矣。《論語》:「文王率殷之叛國,」「以服事殷。」時尚臣屬,何緣便得列三王哉?經美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王業始兆於此耳。俗儒新生,不能採綜,多共辨論,至於訟鬩;大王、王季皆見追號,豈可復謂已王乎?禹者,輔也,輔續舜後,庶績洪茂。自堯以上王者,子孫據國而起,功德浸盛,故造美論。舜、禹本以白衣砥行顯名,升爲天子,雖復更制,不如名著,故因名焉。經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僉曰伯禹」,「禹平水土」,是也。湯者,攘也,昌也,言其攘除不軌,改亳爲商,成就王道,天下熾盛。文、武皆以其所長。夫擅國之謂王,能制割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王者,往也,爲天下所歸往也。

五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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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說,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莊是五伯也。

謹案︰《春秋左氏傳》:夏后太康,娛於耽樂,不循民事,諸侯僣差;於是昆吾氏乃爲盟主,誅不從命,以尊王室。及殷之衰也,大彭氏、豕韋氏復續其緒,所謂王道廢而霸業興者也。齊桓九合一匡,率成王室,責彊楚之罪,復菁茅之貢;晉文爲踐土之會,修朝聘之禮,納襄尅帶,翼戴天子。孔子稱「民到于今受其賜」。又曰:「齊桓正而不譎,晉文譎而不正。」至於三國,既無歎譽一言,而繆公受鄭甘言,置戍而去,違黃髮之計,而遇殽之敗,殺賢臣百里奚,以子車氏爲殉,《詩‧黃鳥》之所爲作,故謚曰「繆」;襄公不度德量力,慕名而不綜實,六鷁五石,先著其異,覆軍殘身,終爲戮笑;莊王僣號,自下摩上,觀兵京師,問鼎輕重,恃强肆忿,幾亡宋國,易子析骸,厥禍亦巨:皆無興微繼絕、尊事王室之功。世之紀事者,不詳察其本末,至書於竹帛,同之伯功,或誤後生,豈不暗乎!伯者,長也,白也,言其咸建五長,功實明白也。或曰:霸者,把也,駁也,言把持天子政令,糾率同盟也。桓公問管仲:「吾何君也?」對曰:「狄困於衛,復兵不救,須滅乃往存之。仁不純,爲霸君也。」蓋三統者,天地人之始,道之大綱也;五行者,品物之宗也;道以三興,德以五成。故三皇五帝,三王五伯。至道不遠,三五復反;譬若循連環,順鼎耳,窮則反本,終則復始也。

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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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之先,出自帝顓頊。其裔孫曰陸終,娶于鬼方氏,是謂女潰,蓋孕而三年不育,啓其左脅,三人出焉,啓其右脅,三人又出焉;其六曰季連,是爲羋。其後有鬻熊子,爲文王師。成王舉文、武勤勞,而封熊繹於楚,食子男之采,其十世稱王。懷王佞臣上官、子蕳,斥遠忠臣;屈原作《離騷》之賦,自投汨羅。王因爲張儀所欺,客死於秦。到王負芻,遂爲秦所滅。百姓哀之,爲之語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自顓頊至負芻六十四世,凡千六百一十六載。

燕召公奭,與周同姓;武王滅紂,封召公於燕;成王時,入據三公,出爲二伯,自陝以西,召公主之,當農桑之時,重爲所煩勞不舍鄉亭,止于棠樹之下,聽訟決獄,百姓各得其所。壽百九十餘乃卒。後人思其德美,愛其樹而不敢伐,《詩‧甘棠》之所作也。九世稱侯,八世稱公,十世稱王。到王喜,爲秦所滅。燕外迫蠻、貊,內笮齊、晉,崎嶇彊國之間,最爲弱小,幾滅者數矣;然社稷血食者八九百載,於姬姓獨後亡:非盛德之遺烈,豈其然乎!

韓之先,與周同姓。武子事晉獻公,封於韓原,因以爲姓。韓厥因卜者之繇,陳成季之功,紹趙氏之孤,建程嬰之義,爲晉名卿,寔天所相。其四代,始與趙、魏俱得列爲諸侯矣。五世稱王,到王安,爲秦所滅。

魏之先,畢公高之後也。畢公與周同姓,武王滅紂,封高於畢,因以爲姓。其裔孫曰畢萬,事晉獻公;獻公伐魏,滅之,以封萬。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萬,盈數;魏,大名也。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今名之大,以從盈數,以是有衆,不亦宜乎!」其六世稱侯,侯之孫稱王,到王假,爲秦所滅。

趙之先,與秦同祖。其裔孫曰造父,幸於周穆王,爲御驊騮、騄耳之乘,西謁西王母,東滅徐偃王,日馳千里;帝念其功,賜以趙城,因以爲姓。子叔帶始去周事晉。其後,簡子地過於諸侯,權重於晉侯。簡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懼,呼醫扁鵲視之。出,董安于問扁鵲曰:「血脉治也,勿怪。昔秦穆公嘗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孫支與子輿曰:『我之帝所,甚樂。吾所以久者,適有學也。帝告我:晉國且大亂,五世不安,其後將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國男女無別。』公孫支書而藏之,秦策於是出。夫獻公之亂,文公之霸,而襄公之敗秦師於殽,而歸縱淫:此子所聞。今主君之病與之同,不出三日,病必閒,有言也。」居二日半,簡子寤,語大夫曰:「我之帝所樂,與百神遊於鈞天廣樂于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有一熊欲援我,帝令我射之,中,熊死。有羆來,我又射之,中,羆死。帝甚嘉之,賜我二笥,皆有副。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翟犬,曰:『及汝子之壯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而藏之,以扁鵲之言告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他日,簡子出,有人當道,辟之不去,從者將刃之,當道者曰:「吾欲有謁於主君。」從者以聞。簡子召之曰:「嘻,吾有所見子晰也!」當道者曰:「屏左右,願有以謁。」簡子屏人。當道者曰:「主君之病,臣在帝側。」簡子曰:「然。子之見我何爲?」當道者曰:「帝令主君射熊羆,皆死。」簡子曰:「是且何也?」當道者曰:「晉國且大難,主君首之,帝令主君滅二卿,夫熊羆皆其祖也。」簡子曰:「帝賜我二笥皆有副,何也?」當道者曰:「主君之子,將尅二國於翟,皆子姓也。」簡子曰:「吾見兒在帝側,屬我一翟犬,曰︰『及汝子之長以賜之。』夫兒何說以賜翟犬?」當道者曰:「兒,主君之子也,翟犬,代之先也,主君之子,其必有代。及主君之後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國於翟。」簡子問其姓而延之以官,當道者曰:「臣野人,致帝命耳。」遂不見。無幾,范、中行作亂,簡子滅之,此熊之效應也。簡子卒,無卹立,是爲襄子。智伯攻襄子,襄子奔保晉陽,原過從,後,至王澤,見三人,自帶以上可見,與原過竹二節,莫通,曰:「爲我以是遣趙無卹。」原過既至,以告。襄子齋三日,親自剖竹,有朱書曰:「無卹,余霍太山陽侯天使,三月丙戌,余將使汝滅智氏,亦立我百邑,余將使賜若林胡之地;至于後世,且有伉王,赤黑,龍面鳥喙,鬚眉髭髯,大膺大匈,脩下而馮上,左任介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諸狢,南伐晉別,北滅黑姑。」襄子再拜,受三神之令。三國攻晉陽,歲餘,乃以汾水灌其城,城不没者三板。城中懸釜而炊,易子而食。張孟談乃夜出見韓、魏,韓、魏反與合謀而滅智氏,共分其地。放是趙北有代,南并知山,遂祀三神於百邑,使原過主霍太山。至武靈王,竟胡服騎射,辟地千里。到王遷,信秦反間之言,殺其良將李牧,而任趙括,遂爲所滅。此童謠曰:「趙爲號,秦爲笑,以爲不信,視地上生毛。」

陳完字敬仲,陳厲公之子也。初,懿氏卜妻之,其繇曰:「是謂『鳳凰于飛,和嗚鏘鏘。有爲之後,將育于姜。五世其昌,並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周史有以《周易》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遠而自他有耀者也。」厲公爲蔡所滅殺,國內亂,完奔于齊,齊侯以爲卿,辭曰:「羈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寬政,赦其不閑教訓,而免諸罪戾,弛於負擔,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謗。《詩》云:『翹翹車乘,紹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使爲工正。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禮,弗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桓公嘉之,愛敬日新,位比高、國,始食田采,姓田氏焉。六世田成殺簡公。其三世曰和,遷康公於海上,食一城以祀太公以下。後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諸侯,列於周室。其孫曰威王。到王建,用后勝之計,又賓客多受秦金,勸王朝秦,不脩戰備,秦兵平步入臨菑,民無敢格者,遷王建於共。國人歌之曰:「松耶栢耶,亡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詳也。

謹案︰《戰國策》、《太史公記》: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戮力,以窺周室,有席捲天下、囊括八荒之意。當是之時,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脩守戰之備,外恃猛將銳卒,因閒伺隙,略定西河之城,南并漢中,西定巴、蜀,東割膏腴之壤,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會盟而謀,不愛尊爵重寶,以致天下之士。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夫四豪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愛人;兼韓、魏、燕、趙、宋、衛、中山之衆,其後復有甯越、蘇秦、杜赫之屬爲之謀,陳軫、召滑、樂毅之徒通其意,吳起、孫臏、廉頗之屬制其兵;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軍攻秦。秦人開關延敵,六國之師,遁逃而不敢進,秦無一矢遺鏃之費,而關東已困。於是從散約敗,争割地而賂秦;秦有餘力,而制其弊。及至始皇,承六世之遺烈,抗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叱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兼帝皇而威四海。于時議者,恨楚之疏遠屈原,魏不用公子無忌,故國削以至於亡。秦因愚弱之極運,震電之蕭條,混一海內,爲漢驅除。蓋乘天之所壞,誰能枝之?雖阿衡宰政,賁、育馭戎,何益於事。且有彊兵良謀,雜襲繼踵,每輒挫衂,亦足以祛蔽啓蒙矣。始皇自以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遂恣雎舊習,矯任其私知,坑儒燔書,以愚其黔首,窮奢肆欲,力役無饜,毒流諸夏,亂延蠻、貊。由是二世絕祀,以成大漢之資。高祖踐祚,四海乂安。世宗攘夷辟境,崇演禮學,制度文章,冠於百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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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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