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79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七十八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七十九
卷八十 

紹興四年八月 戊寅朔

宗正少卿兼直史舘范沖入見,沖立未定,上云:「以史事召卿,兩朝大典皆爲姦臣所壊,若此時更不修定,異時何以得本末。」沖因論熈寧創制,元祐復古,紹聖以降,弛張不一,本末先後各有所因,不可不深究而詳論,讀畢,上顧沖云:「如何?」對曰:「臣聞萬世無弊者,道也,随時損益者,事也。仁宗皇帝之時,祖宗之法誠有弊處,但當補緝,不可變更,當時大臣如呂夷簡之徒,持之甚堅,范仲淹等初不然之,議論不合,遂攻夷簡,仲淹坐此遷謫,其後夷簡知仲淹之賢,卒擢用之,及仲淹執政,猶欲伸前志,久之,自知其不可行,遂已。王安石自任己見,非毁前人,盡變祖宗法度,上誤神宗皇帝,天下之亂,實兆於安石,此皆非神祖之意。」上曰:「極是!朕最愛元祐。」上又論史事,沖對:「先臣修《神宗實録》,首尾在院,用功頗多,大意止是盡書王安石過失,以明非神宗之意,其後安石壻蔡卞怨先臣書其妻父事,遂言哲宗皇帝紹述神宗,其實乃蔡卞紹述王安石,惟是直書安石之罪,則神宗成功盛徳,煥然眀白。《哲宗皇帝實録》臣未甞見,但聞盡出姦臣私意。」上曰:「皆是私意。」沖對:「未論其他,當先眀宣仁聖烈誣謗。」上曰:「正要辨此事。」上又曰:「本朝母后皆賢,前世莫及,道君皇帝聖性髙眀,乃爲蔡京等所誤,當時蔡京外引小人,内結閹宦,作竒技淫巧以惑上心,所謂逢君之惡。」沖對:「道君皇帝止縁京等以紹述二字刧持,不得已而從之。」上曰:「人君之孝不在如此,當以安社稷爲孝。」沖對:「臣頃在政和間,常聞道君皇帝《六鶴詩》一聨云『網羅今不密,回首不須驚』,宣示蔡京等云:『此兩句專爲元祐人設。』以此知道君皇帝非惡元祐臣寮。」上曰:「題跋小詩,雖可以見意,何如當時便下一詔用數舊臣,則其事遂正,惜乎不爲此。」沖對:「若如聖諭,天下無事矣。」上又論王安石之姦曰:「至今猶有說安石是者,近日有人要行安石法度,不知人情何故直至如此?」冲對:「昔程頥嘗問臣:『安石爲害於天下者何事?』臣對以:『新法』,頥曰:『不然,新法之爲害未爲甚,有一人能改之䇽已矣。安石心術不正,爲害最大,盖已壊了天下人心術,將不可變。』臣初未以爲然,其後乃知安石順其利欲之心,使人迷其常性,久而不自知,且如詩人多作《眀妃曲》,以失身爲無窮之恨,至於安石爲《眀妃曲》,則曰:『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然則劉豫不是罪過也。今之背君父之恩,投拜而爲盗賊者,皆合於安石之意,此所謂壊天下人心術。」上曰:「安石至今猶封王,豈可尚存王爵。」

詔象州覊管人孫覿,特放,令逐便。覿始坐贓貸死,至是上書訴枉,事下刑部,刑部言:「覿所犯未嘗置對,止據衆證定罪,於法意人情委是未盡。」故釋之。

己卯

右中奉大夫陳古,爲成都府路轉運副使兼宣撫司随軍轉運副使;右朝請大夫賈若谷,爲利州路轉運副使,用川陝宣撫司奏也。古爲張浚板授,至是到官,諭再嵗始申命之,命未至,而王似已用便宜移古知瀘州,充瀘南沿邊安撫使。 《成都續記》古以紹興二年五月九日到任,今年九月十三日改知瀘州

庚辰

御札:參知政事趙鼎,知樞宻院事,充川陜宣撫處置使。初張浚旣召歸,言者數上章,謂若無大帥,必失兩蜀,上與朱勝非謀曰:「西帥難其人,欲以趙鼎爲之,如張浚故事。」勝非曰:「聖謨如此,臣謹奉詔。」自是言者益力,踰月乃有是命。鼎留身辭以非才,上曰:「行朝之事,朕自主之,宰相茍非其人,自有臺諫,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盡以付卿,卿以便宜黜陟専之可也。」時勝非以瘍疾在告,鼎詣之曰:「今川陝兵柄皆屬吳玠,大帥無它能,制玠足矣,若官與之同,豈能制乎?」勝非曰:「公以元樞出使,豈論宣撫邪!」鼎曰:「須得一使名在宣撫上者乃可。」勝非曰:「偶疾未能造朝,公難自言,卽同官可言也。」時鼎除命旣出,諸名士爭願從之。 《趙鼎行實》:「是時當國者不可否,事事多不决,吏縁爲姦,鼎受状之日,人皆駢集,由是見忌,樞宻院宰相兼領,言者論其失,令參知政事通知其事,上以爲然,於是忌者益切,至是除川陜宣撫使,皆忌者之說也。」

顯謨閣直學士新知漳州辛炳、侍御史魏矼、直祕閣知常州鄭作肅,各進官一等,以刑部言御史臺去嵗平反臨安府等處獄訟二十二事,比諸路最多,用手詔陞黜也。

詔吏部編七司例冊。時有旨:「六曹細務,令長貳治其事,有條者以條决之,無條者以例决之,無例條者酌情裁决。」刑部侍郎兼權吏部侍郎胡交修言:「以例决事,吏部最多,若旋行檢例,吏得爲姦,邀求貨賂,乞將應干勅劄、批狀、指揮可以爲例者,各編爲冊,令法司收掌,以俟檢閱。」從之。 二十六年九月戊辰所書,可參考

辛巳

執政進呈侍御史魏矼論淮東西屯田利害,上顧孟庾等曰:「招集流離,使各安田畝,最爲今日急務。」遂舉《鴻鴈》美宣王詩,謂中興基業實在乎此,孟庾曰:「誠如聖諭。」胡松年對曰:「古人圖必成之功,爲必取之計,於是有屯田,若趙充國破先零,羊祜守襄陽是也。朝廷行屯田累年,除荆南解潛略措置,其餘皆成虛文,無實效。」上曰:「卿論實效極是。」松年復對曰:「漢宣之治,總核名實,信賞必罸而已,天下事若因名以責實,無有不治者,如屯田一事,尤不可欺,一嵗耕墾田畝若干,收獲幾何,便足以稽考。」上曰:「卿等可商議條畫來上,當力行之。」後二日,朱勝非言:「今日之兵旣令執兵,又令服田,終嵗勤勞,所得如故,有未可者。」上曰:「古者三時務農,一時講武,農䇽兵也,兵農之制一分,恐不可復合,勝非所陳甚善,可便施行。」庾等對曰:「淮南收復,今已數年,守令豈不欲招徠流離,但復業者未甚多,恐自此兵日以衆,食日以廣,不易供給,更容臣等與勝非熟議。」上曰:「不可。」旣行下光世、世忠軍中,却便訴其難行,復議改更,如此則朝廷命令自爲反覆,議遂寢。

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慶逺軍承宣使神武前軍統制充荆南府潭鼎澧鄂岳等州制置使王𤫉,降授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光州觀察使;徽猷閣待制知鼎州程昌㝢,降充集英殿修撰。杜木塞之破也,昌㝢上䟽待罪,而𤫉奏昌㝢不濟師,朝廷以𤫉敗軍失將,故皆黜之。

詔皇叔祖徳慶軍節度使仲温疾速赴行在。仲温時避地廣西故也。

癸未

左朝請大夫知江州陳子卿報岳飛已復鄧州,上曰:「朕素聞飛行軍極有紀律,未知能破敵如此。」胡松年曰:「惟其有紀律,所以能破賊。若號令不明,士卒不整,方自治不暇,緩急豈能成功邪!」後二日,飛㨗奏至,上大喜,遣中使持詔書奨諭,促令第賞將士,且賜銀合茶藥。 㨗奏自鄧州,二十二日至行在

甲申

侍御史魏矼入對,論:「遴擇羣才,隨宜噐使,考之僉論,揆之已試,毋分朋類,毋狥愛憎,上自廟堂,次及將帥侍從,下至百司庶府,外至郡守監司,各因其才而任之,則天下之務,粲然舉矣,抑臣聞之陸贄,有言覈才取吏有三術焉,一曰㧞擢以旌其異能,二曰罷黜以紏其失職,三曰序進以謹其官守,欲望陛下因任之外,更取是三術而力行之,則用人之道罔不周盡。」矼又言:「國家養兵多矣,其屯行在者實三之一,諸將間有不鈐束其下,一兩月來,造言惑衆者有之,擒人彊刺者有之,或以取質爲名,劫持財物,或因採樵之役,殺傷人民,訟牒紛紛,朝廷雖送臨安府、大理寺根治,而主名不獲,非府寺所能辦也,臣竊攷自古善用兵將者,必也宰執,因其事機而御之有道,臺諫乗其闕失而言之當理,是以國能御將,將能使兵,綱紀旣張,人主可垂拱而治矣。」因舉唐韋處厚、李徳裕、李勉、温造事爲證,上納其言。

乙酉

輔臣進呈,上曰:「朝廷當爲官擇人,不可爲人擇官,矼論隨宜噐使,正得用人之道。」胡松年指䟽中語曰:「朝廷用人誠能毋分朋類,毋徇愛憎,則大公至正之道行矣,天下幸甚。」乃詔前章令三省遵守,次章劄與諸將,賜矼五品服。

戊子

趙鼎改都督川陝荆襄諸軍事。先是鼎因奏事,言:「臣今所行,與呉玠爲同事或當節制之邪?」上悟,是日輔臣進呈,朱勝非以疾不入,孟庾、胡松年言:「鼎使名與王似、盧法原、吳玠相似,請易一使名。」上顧鼎曰:「此是朕不思,不曾與大臣商議,所以然者,使卿知出自朕意,别無嫌疑。」鼎奏荆襄乃川陝後門,勢須兼領,上以爲然,故有是命。

己丑

趙鼎開都督府治事,鼎奏以祕書省正字楊晨、樞密院編修霍蠡、太府寺丞王良存,并充幹辦公事,從之。蠡,端友子也。 端友,武進人,故吏部侍郎。晨除命在庚寅,蠡在戊戌,良存在九月癸丑,今併書之

初上以親筆,召都大主管川陜茶馬公事趙開、綿威茂州石泉軍沿邊安撫使劉錡、景福殿使宣州觀察使致仕黄冕赴行在,命川陜宣撫司津發,而宣撫使王似等數言錡守邊不可遣,又奏:「開規畫利源,深知首尾,若行津遣,恐權官未諳知經畫次第,有誤邊防大計,望權留開在任,俟事宜稍息日津發。」從之。冕嘗爲成都府兵馬鈐轄。

庚寅

神武中軍中部將馮賽,罷主管隆徳府路安撫司公事,充本軍右部同統領。賽自閬州從張浚赴闕,因𨽻中軍統制楊沂中麾下,故用沂中請而遷之。

辛卯

責授寧江軍節度副使韶州居住莫儔,與改正,放令逐便。初儔妻淑人劉氏投匭,訟靖康之末,太上皇帝出郊係吳幵同内侍李石、金淵賫文字入城,其日儔被拘在金寨内,並無干渉,且引兩浙轉運副使王俁爲證,俁以爲然。先是朱勝非疽作于背,徧召醫工不能料理,有以儔家給使爲言者,勝非用之,一日而愈,勝非方念無以酬其勞,而儔家多予之金,使爲之請,遂有是命。 此以紹興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李誼劾莫儔章䟽增修

殿中侍御史張致逺言:「廣東循、惠、韶、連數州,與郴、䖍接壤,自鄰冦深入,殘破無餘,今則郴冦未殘,韶連疲於守禦,而廣州之觀音、惠州之河源、循州之興寧,千百爲羣,緋緑異服,横行肆掠,以衆爲彊,吳錫既還湖南,韓京素稱怯弱,海荒逈逺,奏報稽時,臣聞朝廷近遣趙祥一軍招捕䖍㓂,因降徳音,開其自新之路,廣東與䖍犬牙錯境,今號魁首多是䖍人,願推廣於天恩,以撫綏於遐域,令祥與京相爲聲援,諭䖍守與廣東帥審處事宜,得彊梗而必誅,貸脅從而罔治,乗此軍力,悉務討平,仍嚴養冦之刑,雖去官不宥,大革相䝉之弊,每先事而圖,非惟良民不陷於非辜,庶幾陛下得行於仁政。」從之。

武功大夫貴州刺史知階州充熈河路經略司中軍統領權主管五軍軍馬李永祺,爲右武大夫。武功大夫兼閤門宣賛舍人知岷州充熈河經略司前軍統領叚傑,領吉州刺史。永祺等皆關師古部曲,先是宣撫司用梁洋牽制功,全軍進秩,至是申命。 此亦饒風嶺功賞也

壬辰

命吏部員外郎汪思温等考選人秋試,刑部員外郎劉藻考試刑法,舉舊制也。

徽猷閣待制知衢州宋伯友,與降授右朝請大夫直祕閣知揚州宋孝先兩易,仍命伯友兼程之鎭。孝先乞解官終喪,許之。

右廸功郎李𣏌,追所授官;左朝散郎胡䝉,貶秩二等。侍御史魏矼數言𣏌本庸人,䝉宣諭浙西,黃叔敖假大臣意風之,論薦得官,旋販私醖,郡邑觀望不敢復治,驗問如章,故黜之。

癸巳

太常少卿陳桷言:「今日之弊,物貴而錢少,祖宗以來,有司鼓鑄之數旣多,而泄於四裔,其禁甚嚴,川陜之間,以鐵易銅而行之,至於私造銅噐及私賣鬻者,悉皆有禁,今鼓鑄僅有其名,約工旣大,勞費旣多,而官鑄所入無幾,議者往往以錢監爲可併,不思國之重寳,與其他場務所入課利不侔,但當博求銅本,廣行鼓鑄,不當計數,便議省併也。今之疆場,犬牙宻接僞境,利之所在,民以死趨之,江淮海道,難於譏察,其日夜泄吾寳貨者多矣,又銅噐布於天下,不可勝數,皆毁錢而爲之,欲銅本之盛,鼓鑄不闕,何可得也?望特詔有司講求其弊,厚銅本之積,廣加鑄之數,重外泄之防,嚴銷毁之禁,庶幾國得專其權,而民用不乏,當務之急,孰先於此。」事下工部勘當,㑹朝廷多事未及行。

甲午

尚書省言:「大理寺左斷刑,實議法所在,天下奏獄皆經取决,其間刑名實有疑慮者,自丞評已上,次第咨禀,或聚㕔會議,如各執所見,本寺不能從,不免廵白刑部,本部即合依公與决,如不能决,方合上省,舊來每嵗之間,不過三五件,其所禀讞,並是議論精確,適合情法,可爲規例,近來法寺畏其䟽駁,全不任責,丞評謾各立說,卿正以次隨而書之,次第上之朝廷,坐待處分,方行擬斷,遂致往復淹延刑禁。」詔刑、寺:「自今獄案,如刑名輕重委有疑惑,卽依例廵白,令刑部與决行下,又不能决,聽上都省,若有妄作疑難,立議不當之人,當議黜責。」

乙未

左宣教郎守尚書吏部員外郎魏良臣,爲左朝散郎,充大金國軍前奉表通問使,武徳郎閤門宣賛舍人王繪,爲武顯大夫副之,仍命良臣假工部侍郎,繪假右武大夫果州團練使,各賜金帶一、裝錢千緡,官其家三人,傔從有官者進秩四等,白身人補初品官以行。

詔以餘杭縣南上下湖地,置孶生牧馬監,命臨安府守臣兼提舉。每馬五百匹爲一監,牡一而牝四之,嵗産駒三分斃二分以上,皆有賞罰。

丙申

詔追王安石舒王告毁抹。時右朝請大夫福建路提㸃刑獄公事呂聰問辭行,上䟽曰:「臣聞《書》曰:『除惡務本』,又曰:『政事惟醇』;今國家舉事未能大有爲者,豈非政事未醇?豈非惡未除本?安石之不利趙氏,其實迹可見,乃陛下世讎,天下所共知,然其人行僻而堅,言僞而辯,足以深惑羣衆,中人以下,鮮有不爲安石壊其心術,陛下若以其嘗被任遇,不欲痛加懲艾,至如傳習安石之學問者,謂宜深加屏逺,過於防冦,盖彼之邪說易以動人,爲之地者,則必曰政事雖有不善,學術過人,若謂讀書爲文過人,則誠有之,豈有學術善而政事不善,學術不善而政事善之理,但乞陛下因對臣下,訪安石之爲人,有意向稍佐之者,便可見其用心之邪正,仍願陛下赫然發憤,從中下明詔,具言神宗皇帝終棄安石不用,以慰在天之靈,所有諡議,乃以文爲言,若并王爵稱之,則爲文王,實爲僭越,蓋當時太常博士許彦一意諂事蔡卞,侈大安石,輕蔑祖宗,此來若不追寢諡議,恐無以示天下,曉羣聽,鼓羣動,立政事,况方命重修二史,甚盛舉也,若此論不定,徒令天下後世終得以議,宣聖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今若追奪安石之諡,雖若不急,其實舉直錯枉之要道。」靖康初已詔追奪安石王爵,至是始毀其告焉。 《哲宗新録·安石附傳》

詔江西和買絹折納錢,每匹减作六千省,人戶願輸正色者聽舊。洪州和買,其八分輸正色,二分毎匹折省錢三千,至是帥臣胡世將請以其三分折六千省,又言:「絹直踊貴,請每匹增爲五千足。」戶部定爲六千,殿中侍御史張致逺言:「臣嘗考《易象·剥之六四》曰:『剥牀以膚君者,民之所戴也,剥民不已,必及於君。』今江西殘破之餘,軍旅轉餉,殆無虛日,鎭南軍和預買絹,自起催至六月,纔納及一分,民力不易,自可想見,本州申乞折納價錢,朝廷從之,是欲少寛民力,每匹令納錢五千省,比之舊折二分,價例已增一半,若比二浙見價,每匹計多一千五百,可以已矣,戶部勘當,便令折錢每匹六貫文足,其實八貫省耳,是於三等之中,獨取極價,欲乗民之急而倍其斂也,物不常貴,官有定額,民得蠶織,則絹有時而易辦,錢額旣定,則價無時而可减,世將出自禁從,戶部天下取則,所宜推廣聖徳,慰藉逺民,乃旁睨市直,錐刀取贏,幾同商賈,剥牀損下,恬不知怪,和買舊給本錢每端一千,方時多難,白取旣非得已,戶部乃用極價,雖坐致數十萬緡,豈陛下本心耶!臣抑聞之,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一二年間,費用漸廣,比之㑹稽,已數倍矣,使戶部不能均節,則雖匹絹百千,横費無縁充足,封倫法律之語、魏徴仁義之效,惟陛下慎擇而力行之。」䟽奏,故有是旨。

荆南鎭撫司統制官辛太,貸死,除名,令本鎭自効。岳飛之復襄郢也,上命荆南鎭撫使解潛遣兵助之,潛令太將鄉兵千二百人赴襄陽,飛命太駐清水河以掩賊,太不聽命,自鄧城擅歸宜都,潛不卽遣反,妄申太先復襄陽,飛怒,乞押太赴軍前,與免罪責以自効,詔太罪當誅戮,特貸死,令潛分析,言者論:「曲直未判,刑罰無章,乞令潛押太赴行在,聽區處,庶幾軍律稍振,且免二人更有論辯,漸成仇隙。」潛坐降横行一官。 潛降官在九月癸丑。熊克《小曆》稱湖北制置使岳飛劾辛太,又云太擅歸荆南,皆誤也,飛此月壬寅始除湖北制置,此時但爲江西安復等州制置耳,潛自建炎末寓治宜都,至今未歸荆南,蓋飛按章有云太擅徃荆南鎮撫使解潛處,克遂誤也

詔諸軍不得陳乞自徃廣西買馬。先是神武右軍遣將官曹章持羅錦綵纈至横山寨市馬,又增其直予之,提舉官李預以章所持,皆蠻人所未見,恐後無繼,乃以本司所市馬五百付之,因奏其事,且謂:「若諸軍更來收買,則臣無復可措手足,乞候綱馬到日取旨截撥,庶事歸一體。」故有是命。

承節郎李佾,充閤門祇候,以江東淮西安撫使劉光世言佾係鄜延邊人,使喚得力故也。言者論光世陳請渉私,不平者衆,乞留此異恩,以待戰士,乃罷之。

戊戌

吏部尚書沈與求,兼權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常同,兼史舘修撰。

宗正少卿范沖,爲起居郎,依舊直史舘。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虞𤃅,爲起居舍人。始沖入對,面奏:「臣與趙鼎姻家,恐人謂臣因鼎以進,則無以自明。」上曰:「鼎未嘗薦卿,朕因與常同論修史,言及故家數人,朕以爲無如卿者,故累召卿,非由鼎薦也。」是日鼎至漏舍,中書吏以除目示鼎,鼎謂朱勝非曰:「沖初除宗卿,已不獲避免,今又遷擢,恐招物議。」勝非曰:「前日留身得旨如此,不敢不進擬,更自上前言之。」及進呈,鼎復申前論,上不許,㑹侍御史魏矼論沖、𤃅皆執政親黨,不當用,後三日,簽書樞密院事胡松年奏:「臣叨聮政府,雖於三省進擬人才,不敢干預,縁臣前妻係𤃅之親妺,委於人情有嫌,乞與𤃅閑慢差遣。」而鼎亦奏:「臣與沖姻家,雖職事了無干渉,法不當避,而搢紳士大夫不知出自聖意,必謂臣援引親黨,在臣不得不懼,乞罷沖新除。」乃詔沖復舊職,𤃅除直龍圖閣江南東路提㸃刑獄公事。 沖復爲宗卿在是月辛丑,𤃅補外在九月癸丑,今併書之

侍御史魏矼言:「今諸路兵官悉屬樞宻院除授,膏粱皂𨽻之徒,往往以請求得之,而累歴行陣顯立功勞者,乃以孤寒寡援,多至陸沈,故所在盗賊竊發則驚懾,四顧無可措手,乞罷湖州兵馬鈐轄范寧等三人。」因薦:「湖秀州管界廵檢崔愼由,沈毅勇敢,久在邊陲,頃爲江隂兵官,偶金人游兵至戞港,愼由身先士卒,掩殺迎敵,闔境頼以安全。嚴州兵馬監押王宏,出自行伍,騎射過人,屢獲羣盗,近討繆羅,功效尤著,乞量材録用。仍詔宻院參照祖宗時差注兵官六等格法,遴擇其人,方行除授。」詔罷寧等,愼由、宏令赴樞密院審察。後四日,朱勝非進呈愼由、宏差遣,上曰:「臺臣,耳目之官,職在彈擊官邪,若因而薦論人材,竊慮私有好惡,可籍記姓名,他日量才選用。」

直史館范沖條上宣仁聖烈皇后誣謗事,沖奏:「臣親奉玉音,開諭再四,至於議熈豐之法度,則曰神宗之意,初實不然;言紹聖之繼述,則曰帝王之孝,豈在於是;辯宣仁之誣謗,謂功烈之盛,何可不明;思道君之聖明,謂姦臣所誤,安得不悔。臣願陛下特出睿斷,明詔羣臣,以聖意所在,示之好惡,詔付史館。」

賜岳飛金束帶。

己亥

尚書左司郎中李大有,爲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尚書考功員外郎徐杞,爲左司員外郎。司封員外郎孔端朝,爲右司員外郎。已而殿中侍御史張致逺言:「端朝以幸學得官,諂事梁師成,不可用。」端朝遂罷。

新除中書舍人趙思誠,復爲徽猷閣待制知台州。思誠旣爲常同所劾,抗䟽力辭,而有是命。

是日,䖍州興國縣南木寨周十隆等千六百人,奉徳音出降,江西制置司統領官毛佐、王贇、趙恕往受之,未成,官軍掠其婦女,十隆懼,復與其徒奔突水南而去 明年三月己亥,佐等並降官,遂掠汀、循諸州。

庚子

僞齊保義郎卞橫,刺配海南牢城。横,濟隂人,從劉益在長安,使來偵事,橫投劉光世軍中爲義兵,光世湼其手,因不得去,至是爲其徒所告,下大理,法寺當徒三年,依舊収管,特竄之。 據招,橫以去年十二月一日離長安,今年正月四日到舒州大雲倉,渡江至池州,投充義兵。橫欵稱僞大王劉奕下充効用,卽劉益也

辛丑

尚書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陳與義,充徽猷閣直學士知湖州,以與義引疾有請也。給事中唐煇,試尚書禮部侍郎,仍兼侍講。

壬寅

鎭南軍承宣使神武後軍統制充江南西路舒蘄州兼荆南鄂岳黄復州漢陽軍徳安府制置使岳飛,爲清逺軍節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先是神武前軍統制王𤫉在湖北,連年不能討賊,㑹飛襄陽賞功,樞宻院因言:「楊太等作過日久,先因張浚奏乞招安,特與放罪,許令出首,而遷延累月,終無悛心,理難容貸,𤫉出師踰嵗,不能成功,與潭鼎帥守每事忿争,不務協心,致一方受弊。」乃詔專委飛措畫討捕,仍令知鼎州程昌㝢自上流進兵,湖南制置大使司遣馬凖、歩諒兩軍,聽昌㝢節制,荆南鎭撫使解潛亦遣兵船,約期進討,命𤫉將所部還江州。飛時年三十二,自中興後,諸將建節未有如飛之年少者。 《朱勝非行述》云:「岳飛復襄郢之地,朝廷欲行獻㨗之禮,勝非謂:『本吾家堂奥,不足言,俟中原盡復,大駕還汴乃可。』」今附此,更須詳之也

資政殿學士川陜宣撫使王似,復知成都府兼本路安撫使,以趙鼎出使故也,宣撫副使盧法原、吳玠如舊。張浚之出蜀也,奏以端明殿學士張深守成都,至是以似代之。 《日曆》五月一日,張深罷知䕫州,案此時深在成都,不知何以云爾,當考

戶部侍郎兼權臨安府梁汝嘉奏:「明堂行禮殿成,乞提領官以次推賞。」上曰:「朕愛惜名噐,以待戰士,土木之功,豈當轉官,但可等第支賞耳。」

中書舍人常同兼權起居郎,王居正兼權起居舍人,以二史全闕官,故有是命。

癸卯

詔:「侍從已上外移知州差遣者,並令徑路之任,有合陳請事,畫一申奏,俟過防秋日仍舊。」時近臣外移者,例得過行在,而侍御史魏矼以爲沿江衝要所在,權官難以責成,故有是請焉。

樞宻院奏以襄陽府隨郢唐鄧州信陽軍爲襄陽府路,本府置帥司,縁收復之初,事務不多,未置監司,止委制置使岳飛措置,仍𨽻都督府,從之。

甲辰

右朝奉大夫主管臨安府洞霄宮蔡植,追二官,仍追奪建炎二年冬祀䕃補恩澤。植,卞姪孫也,以濫賞改官,至是乞審量磨勘,爲言者所劾,故黜。

右朝請大夫權荆南制置司參議官盧宗訓,知德安府;武翼郎閤門宣贊舍人張應,知鄧州;修武郎髙青,知唐州;承節郎舒繼明,爲成忠郎閤門祗候知信陽軍;左文林郎李尚義,爲左承事郎通判襄陽府;右承直郎党尚友,爲右宣教郎通判鄧州,皆用制置使岳飛奏也。繼明,羅山人,身長七尺,善騎射,矢不虛發,故飛薦用之。旣而侍御史魏矼言:「飛新立功,朝廷當成就其美,不宜使輕儇之徒爲其屬郡,昔郭子儀以奏請不行,爲人主所厚,願以臣章示諸將,因事機以善其後。」宗訓之命遂寢。 尚義奏辟在九月辛亥,今併書之

右承事郎知承州劉𡨢罷,以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劾其貪繆也。

乙巳

右金吾衞上將軍充中太一宮使錢忱,復爲檢校少保瀘川軍節度使。忱,愕兄也 愕已見建炎二年正月,靖康中以戚里故例納節,至是其母秦國大長公主乞還舊官,仍給半俸。前二日,以忱弟左金吾衞大將軍提舉萬壽觀公事愐,爲光山軍承宣使,仍詔:「大長公主係仁廟女,特與改正舊官,應戚里之家並不得援例,如違,重寘典憲。」至是降制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