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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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頓首死罪，皇帝陛下：先帝以臣踐履忠孝，使臣啟發聖明，故得侍讀春宮，夙承天眷；景雲中歲，兼掌樞衡，內當沸騰之口，外禦傾奪之勢。陛下監撫既安，自天所祐，臣協讚之意，明神啟之。開元之始，首典鈞軸，智小任大，福過災生，出守三州，違離六載，曲直非已，外降由人，惟君知臣，事不待說。今改秩邊鎮，委重戎麾，竊以兩蕃近和，能無同異？九姓遠附，未聞撫納，欲恃賊殺無侵擾之慮，保寧兩蕃受徵發之盟，臣愚料之，恐未然矣。何者？賊殺新立，必逞兵威，賊兵所加，必收九姓，九姓若去，兩蕃搖矣。九姓雖屬并州節度，然共幽州密邇，脫有風塵，何事不至？臣熟聞幽州兵馬寡弱，卒欲排比，未可即戎，城中倉糧，全無貯積，設若來迫，臣實憂之。伏乞聖慈，深以垂意，博詢舊將，豫為籌畫，若早圖之，必無後悔。且孤臣總眾，易起猜疑，寬大失濟事之宜，嚴整招怨黷之謗，遠辭天聽，臨路徬徨。如有論告臣身奏劾軍事者，乞追臣麵問，對定真虛，則日月無可蔽之期，幽遠有自通之望。伏願留書在內，時加矜察。
右：被牒奉敕責通大總管功狀者。自契丹背恩，營州失守，前軍喪律，榆關不開，幽平鳥棲於重塹，戎羯虎食於四野，燕南諸城，十僅存一，河朔之地，人挾兩端：由是豺狼入於牢穽，蜂蠆出於懷袖。王受服不宿，孤劍先以驅，寇讎日深，甲兵未繼。於時鳩合步騎，不滿三千，彼眾我寡，兵怯虜熾。且保關守塞，力猶不禦，況土人弄兵，轉相攻拔？外召夷狄，內據險隘，冀州既陷，勢將不已。當決水之衝，承烈火之焰，逆風撲燎，摧岸塞河，韓、白見之，知基難矣！王權以料敵，靜而鎮下，宣國恩以撫寧，曉愚俗以逆順，督將吏以忠義，示士伍以嚴肅，深籌秘於六奇，潛檄通於千里：滄瀛貝博，響援增氣；幽易恒定，聲威有立。而又分兵井陘，杜其西望，引軍河漕，阻此上流，張虛旗於趙城，設奇兵於襄國，亦猶吳人潛軍於巢縣，而見舟豫章；漢將捷徑於武關，而聲出崤澠。蓋廣援以安眾，多方以誤敵，故能舉無遺策，兵不逾時，滌戢榾於妖氛，拔冀方於塗炭。俾皇靈溥暢，黔首昭蘇，朝廷釋東顧之憂，漳滏息南侵之患，然後歸剽掠，返流亡，業窮乏，賑痍傷，僵暴皆掩，死喪複怨，賞不失勞，亦無濫受，罰不漏罪，亦無冤人：則王有大勳於是役也，而又誠以奉上，義以利人。
至忠之狀有三，為善之跡有五。所謂忠者，一曰思致命也。初戎寇方殷，王乘驛赴救，眾才數騎，捍敵群醜，山東父老，如恃山河。既而王躬擐甲胄，吐誠師旅，誓在盡敵，以報前讎，故得感激來戰，決命爭勝。二曰能果斷也。凶黨狂狡飛轉妖書，吠堯謗舜，閑誘愚惑，事斯蔓結，搖我人心。王陰察州閭，掩求魁蠹，獲應賊書人耿羅漢等一十三人，焚書伏罪，眾而後定，故得破謀殺諜，悖計無施。三曰誠感神也。王地維近屬，躬當大任，所過山川鬼神之地，罔不精意懇禱以請，雲天子聖明，皇天輔德，實降靈助，以濟神兵。幽感明祇，多獲孚祐，故得行師之處，勝風送旗，合戰之時，興雲翊陣，金公窅向，冰消草靡。所謂善者，一曰均下也：飲食勞逸，與將士必同；二曰潔己也：遍賞有功，王秋毫無受；三曰詢善也：國之彝典，成誦在心，閱實定名，必諮群議；四曰嫉惡也：每戮一人，親數其罪，必深加咎責，使愧恥於地；五曰不伐也：賊平之日，將吏賀功，王稱美天威，推勞士眾，兢兢然若不己有也。惟聖人神武制命，豫授兵符，惟大總管忠善龔行，克成廟筭。今者顯號年紀，騰輝國籍，方謂垂範雲台，勒功彝器。而杕杜遣宴，甫率於舊章；茅土增封，殊末於宗正：此壯夫義士所以竊議而長歎者也。雖樹下不言，用歸功於明主；然策勳有典，何勸善於戎臣？敢憑下問，是用大陳，其所正複州縣，招撫歸降，補署官僚，存集流迸，擒殺凶醜，收獲軍實，與吏士共功者，具如別狀。
右：伏奉恩旨，今日屬下元，賜臣等侍從外隆聖闕，禮謁大聖尊容，行香之際，日西南有彩雲者。伏以大道無形，至誠斯應；上元降福，感而遂通。步輦涉於齋宮，虔修香火；彩雲生於曉日，遽發祥光。是知聖德與天心合符，萬靈與群仙葉讚。臣叨倍侍從，如昇汗漫之遊；承恩禮謁，更睹氤氳之瑞。榮幸之極，千載一時，無任欣慶之至。
右：臣等伏以涼州遙稟神筭，大振天威，吐蕃小醜，應時摧敗。元惡渠魁，乘勢俘戮，隻輪匹馬，坐見無遺。雖虞舜之格有苗，黃軒之征涿鹿，未有廓清氛祲，如今日之盛者。臣等無任應快之至。
右：內侍尹鳳翔宣口敕，得所進鬥羊表及鄭國夫人碑，今賜卿彩羅二十匹、絹一千匹者。伏以鬥羊薄技，恩感戰士之心；雕蟲陋詞，愧稱賢母之德。效輕賞重，戴厚慚深，臣子之情，豈望天報？
右：臣伏見聖劄金字八分寫《道經》兩卷，以為惠文太子三七追福，天毫髮彩，宸翰騰輝，色麗風雲，光逾日月。伏惟陛下孝弟之至，通於神明，俯念天倫，用資幽讚，當茲炎暑，服此勤勞，事絕古今，感深名教。臣忝司右職，載考前王，未有親親之至，楷隸之美，如此之備也，足以作則貽範，垂之無窮。伏望宣付史館，以光典策，無任誠懇慚惶之至。
右：內侍尹鳳翔宣示禦書大通禪師碑額六字，畫起平雲，點蹲芒玉，戈矛攢倚，鸞鶴交飛，神功發於至想，睿思成於元德。實謂天龍捧持，虛空稱讚，逝者如在，薦福知歸。臣棲誌禪門，撰碑靈塔，幸遇聖情崇道，禦書假貸，刻星辰於嘉石，爛日月於封邱。感極悲生，恩深無答，臣無任望外殊澤之至。
右：高力士宣奉恩旨，賜臣等鹿角膠丸及駐年麵脂。有命自天，感戴兼至，臣等涓滴無補，渥澤日深。多謝股肱之良，每慚智力之效，徒承聖恩同體之義，更霑禦藥駐年之錫。事絕希幸，禮優常遇，微軀賤貌，因大造而載延；捧日承天，荷曲成而無極。臣等無任悚戴之至。
乾封舊儀：禪社首，享地祇，以先後配饗：文德皇後配地祇，天後為亞獻，越國太妃為終獻。以宮闈接神，有乖舊典，上元不祐，遂有天授易姓之事，宗社中圯，公族誅滅，皆由此也。景龍之委，有事圜丘，韋庶人為亞獻，皆以婦人外壇執籩豆，渫瀆穹蒼，享禮不潔。未及逾年，國有大難，亞獻、終獻，終受其咎，平座齋郎及女人執祭者，多亦夭卒。今主上尊天敬神，必須革正斯禮，請以睿宗大聖真皇帝配皇地祇，侑神作三獻禮：上初獻，邠王守禮亞獻，宋王成器終獻。
晉元帝建武二年，定郊禮於建業之南：去城七裏，一壇之上，尊卑雜位，千有五百神，去聖日遠，損益不同。臣等按《祠令》，五星已下，內官五十三座，中宮一百六十座，外官一百四座，眾星三百六十座。臣共所由勘史傳及《星經》，內外所主，職有尊卑，舊圖座位，外降頗錯。今奉墨敕授尊卑外降，又新加降等座總三百一十九座，並眾星三百六十九座，凡六百八十八座，具圖如左。
吉凶異儀，降殺殊節，以日易月，自久行之。其在凶時，不可言祭祀；既祭之後，不可存凶事。若祭而廢樂，吉不除凶，是五禮交亂，而吉苑駁雜。夫王者奉神祇，承宗廟，二至郊祀，四時烝嚐，鼓鍾所以格上下之神，舞詠所以象祖先之德：於其有祭，不可闕也。今山陵已畢，清廟既祔，於禮則吉祭，於時則逾年，宜遵漢禮，以複常度。請舉永徽故事，以行先朝之典。謹議。
《禮記》漢朝所編，遂為曆代不刊之典，今聖久遠，恐難改易。今之五禮儀注，貞觀、顯慶兩度修，前後頗有不同，其中或未折衷。望與學士等更討論古今，刪改行用。
問：朕聞立極開基之主，經文緯武之君，莫不法象殊流，汙隆異制。至於安人導俗，咸即運以垂芳；緝化宣風，各因時而播美。是以道孚繩木，爰膺九翼之年，圖秘龜龍，用啟六爻之代。窮桑御曆，狎威鳳以踐司；軒邱列位，因景雲而命職。徵汾陽之跡，則十政方凝；俯河濱之化，則四門攸辟。祥披玉斗，理九土以興功；祚徙金精，調五聲而作教。周崇六禮，仁義之道為先；漢設三章，皇霸之圖斯雜：皆所以牢籠八際，隱括三靈，齊四大以居尊，協五神而稱正。且隨時之義，既不相沿；師古之言，又聞前誥。朕欽承先聖，對越上元，當寧興懷，鎮切推溝之慮；凝旒結想，方深馭朽之情。思所以式展宏猷。勉康庶績，而撫茲薄德，昧此永圖。爾等積學多聞，含章獨秀，未顯疇庸之德，宜申待叩之音：適時之務何先？經國之圖何最？帝皇之道奚是？王霸之理奚非？佇聽良謨，朕將親覽。
對：臣聞舜命昌言，漢徵極諫，嘗覽千古，賢哉二君！今陛下發德音，下明制，選空岩穴，訪匝輿台：大哉邈乎！過之遠矣。臣以草莽之賤，謬當車乘之招，誠不足以庶幾王庭，充塞大問，伏讀聖旨，迺知天情之所存焉。臣聞昔者鳥跡代繩，龍文演卦，水土遷王，時更萬祀，金木互興，人非一姓。暨乎三皇五帝氏往，夏、商、周、漢氏作，或導人以禮樂，或驅俗以政刑，或革弊以忠敬，或沿風以文武：非師古之誥有殊，蓋隨時之義異也。伏惟聖凝獲皇陛下誕受鴻基，光膺駿命，粵若立極格天之業，論道布政之典，任賢克暴之功，出洛飛雲之瑞：此並藏緯玉冊，勒休金版，鬱美前古，揚光後葉者矣。至若創業垂統之則，宏猷永圖之義，重光三聖，再清六合，可不謂然乎？猶或惕慮推溝，勞謙馭朽，謝文明於薄德，想疇庸於清問，此陛下之至讓也，愚臣何足以知之？
策曰：「適時之務何先？經國之圖何最？」臣聞古者因人以立法，乘時以設教，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夫人者，理得則氣和，業安則心固，崇讓則不競，知恥則遠刑。若強人之所不能，雖令不勸；禁人之所必犯，雖罰且違。故曰政不欲煩，煩則數改，數改無定，人懷苟免之心；綱不欲密，密則深文，深文多傷，下有非辜之懼。竊見今之俗吏，或匪正人，以刻為明，以苛為察，以剝下為利，以附上為誠。綜覈之司，考課專於刀筆；撫字之宰，職務具為簿書。陛下日昃維勤，守宰風化多闕。臣以為將行美政，必先擇人，失政謂之虐人，失人謂之傷政，舍人為政，雖勤何為？伏願陛下進經術之士，退掊克之吏，崇簡易之化，流愷悌之風。畫一成歌，此適時之務也；慎賢而用，此經國之圖也。苟能英才不棄，大化方隆，而猶曰朝謝垂衣，野非擊壤，則文武之道，尚何言哉？堯舜之君，徒虛語耳？策曰「帝皇之道矣是，王霸之理奚非」者，布在方策，臣聞之矣。皇人御曆，上淳而下信；帝者膺期，君明而臣哲。周用王道，教化一而人從；漢雜霸道，刑政嚴而俗偽。故親譽優於畏侮，文、景劣於成、康。臣謹對。
問：朕聞《禮》崇三典，方宏慎罰之規；《書》著五刑，不以深文為義。朕母臨赤縣，子育黔黎，夏日貽憂，懼青牛之結氣；秋荼軫念，慮丹筆之成冤，然以人尚挂於湯羅，情倍深於禹泣。頃者荊郊起蹋淮服手延妖，朕惟罪彼元凶，餘黨並從寬宥。今敬真之輩，猶蘊狼心，不荷再生之恩，重過淆藩之逆，還嬰巨釁，便犯嚴科。豈止殺之方，乖於折衷？將小慈之澤，爽彼大猷？子大夫等學富三冬，才高十室，刑政之要，實所明閒，傾此虛襟，人寧聞良說。
對：臣聞刑以助教，德以閒邪，先王慎於好生，大易誡於緩死。今陛下母臨黔首，子育蒼生，孚佑下人，克配上帝。然有東南小蹋荊蠻遠郊，雖聖德泣辜，尚用防風之戮；天心罪己，仍勞淮甸之徵。其有詿誤閭閻，脅從井邑，陛下愍孤孀於海淮，恤困窮於江漢，舍從寬宥，此陛下之恩也。而蕞爾餘孽，蠢茲頑凶，思弄兵於潢池之下，將構難於戎狄之域，罪盈稔貫，禍得萌芽，此又陛下之明也。今陛下賜臣策曰：「豈止殺之方，乖於折衷？將小慈之澤，爽彼大猷？」臣實見折衷大猷之規不知小乖微爽之義也。
策曰：「政刑之要，實所明閒。」臣聞政猶水火，刑譬陰陽，頃者三監亂常，有司既糾之以猛；於今四罪咸服，陛下宜濟之以寬：明肆赦之渥恩，安萬人之反側，布深仁於羅鳥，收至察於泉魚，豈不大哉！天下幸甚。且夫人者甿也，暗而不可罔；庶者眾也，愚而不可欺。是故刑在必澄，不在必慘；政在必信，不在必苛。故明王之理天下也，刑一則人畏而不唬政簡則俗齊而不偽，於是禍亂不作，災害不生，君安於上，臣悅於下，百姓日用，而不知其然。四海風動，惟帝之則，道暢鍾石，聲流舞詠，其行已也非他，所理人者以此，刑政之要，庶幾一隅。臣謹對。
問：朕聞仰觀乾象，房、心為布政之宮；俯察坤元，河、洛建受圖之所，是以上稽珠緯，佇風雨之和；下表圭廛，均遠近之節：定都考室，斯焉是崇。顧以庸虛，忝膺大寶，乾乾夕惕，每軫納隍之懷；懍懍宵興，恆勞馭朽之念。而昊穹眷命，靈貺屢彰，雲構既隆，天城斯畢。是用內省多愧，上答逾勤，將欲殷薦有常，嚴配不墜，光啟惟新之躅，申明祀典之方，順四時以布和風，考五物而行正氣：盛禮之要，猶慮未宏。爾等並積學基身，含章表質，或遠從賓貢，聲滿於州閭；或遐應搜揚，譽光於朝選。採皇王於奧旨，援周漢之前蹤，蘊彼胸襟，咸應備曉。未知何代之政，參詳適中？何禮之規，施用為切？務存必簡之道，式崇可久之基，試陳嘉謀，爾其揚搉，恩擢太常之第，副朕求賢之懷。
對：伏惟陛下則天法地，畏命重人，據河洛之規模，總風雨之交會。軒後魚圖之水，建邦設都；周公黽墨之地，考堂作室。靈衹降福，嘉祥薦祉，制同神造，力以子來。將以殷薦上帝，至法也；嚴配先王，至孝也。加以八風攸序，四時克諧，無得而稱，能事畢矣。猶複執勞謙之不已，懼盛禮之未宏，訪末學業之臣，詢稽古之政。斯事體大，臣何足言？然而敢不欽承，以竭涓滴耶？
策曰：「何代之政，參詳適中？何禮之規，施用為切？」臣謹錯綜三五，明徵典謨。竊以緯武經文，布方策而非遠；英風顯號，流頌聲而可襲。未有反義悖德，而致昇平之政；棄禮違經，以克永終之祿。莫不發號施令，法乾坤之動靜；執契縣衡，順金木之刑德。是故青陽元室，遵孟仲而觀風；白輅朱澹因離兌而布政。養老用上庠之禮，教胄取大學之義，環水著闢雍之名，向陽表明堂之位：蓋所以享群瑞，朝諸侯，頒正朔，調景緯，成簡易之基，崇久大之業也。皇王奧旨，庶此詳探，周漢前蹤，固難專用。臣才智駑劣，草莽鯫生，至如軍國務廣，政刑理急，但至敬無文，信言不美。陛下欲聽其說，必觀於事；將達其謀，先求諸道。危言抵禁，破膽寒心，伏惟聖主，稍留天聽。臣謹對。
晚尋莊周書，以天地為國，道德為身，老室之戶牖，孔門之棖闑，足可反覆孝慈，胎育仁義。而晉朝賢士，迺祖尚浮虛，弛廢禮樂，其所遺失，將詣真宗不愈遠也？老稱：「歸根曰靜，複命知常。」複命近於無有，知常其有知見耶？斯故反照爾。孔云：「窮神知化，德之盛者。」神不可窮而窮之，是神合於我；化不可知而知之，是化為我用：惟此二義，係莊生亦未始盡言焉？非滎陽之深於道者，孰為輕導慈意也？
說拙於守身，往年遷流嶺外，亡親愁懼，痼疾增加。比蒙生還，曾未數歲，家口在洛，身徒入京。及丁凶苦，不獲侍側，比於他人，情實不等。在禮君親同貫，事君無負，事親有負，不能殺身，以自咎責。乞過祥禫，報國非遲，三度表請，不蒙矜遂，當是文墨不盡，苦心投之執事，乞為一言聞達。不敢守禮抗請，直是私情乞恩。若以此情可矜，猶冀聖人萬一哀憫；若將譴越，甘心待罪。謹狀。
說拜白：薊北餘沍，關西早春，物候所宜，年來共感。惟先生進經玉殿，退食金門，黼藻元猷，榮問清暢，甚善。說往陪君子，視學瑤山，中貽官謗，謫居湘浦。賴聖主識其面目，憐其宿心，舍眾口之無稽，容庇身之有地。自授軍鎮躬當夷狄，出入以馳突為群，坐臥以戈劍為友，翰墨都廢，典籍生塵。時憑夢魂，一見宮闕，每憶朝侶，邈若雲天。愧乏武才，供國粗使，豈望立明主之側，陳先王之道哉？說與先生，事願乖矣，曩喜同席，今嗟異鄉，遐路三千，曷其言會？強飰安步，為因師臣，時流德音，以惠疆場。張說再拜。
范陽張說謹上鳳閣舍人公足下：竊聞高義遠矣，願托下風久之，自非氣以同求，音為賞奉，降此已往，複何雲雲？昔有飛英子處於深林，俘轉溝壑；適遇靈風子出於大塊，將獵雲霄。飛英子思欲遊焉，揚袂大呼，請俱載矣。靈風子不知其人也，怒氣視叱而還之。飛英子曰：「籲！子非至公也。夫至公也者，以義而求之，以仁而與之，況迺假有餘之資，濟無階之望，施不費之惠，振將墜之魂。子不濫吹，我無苟進，此種德也，夫何拒焉？」靈風子曰：「請受教。」遂相與翻飛而行，摶扶而上，經乎綺閣，集乎瑤台，簸芳萬里，騰景千仞。既而靈風子卒無德色，飛英子亦無私心。今明公據清風之資，令賢者獲飛英之托，此至公也，得無嫌揚袂之謁，懷怒氣之疑乎？且夫論美聲者，不於清氵屏之室；議絕足者，不於王良之門。今束蘊知歸，彈冠且眾，若公固讓而不然之，彼亦將倚輈於遠方（闕）於天下矣。輕重十倍，去留一言，惟君處之。張說再拜。
說曰：尊豫州府君德業高遠，名言路絕，豈說常詞，所堪碑紀？比重奉來旨，力為牽綴，亦不敢假稱虛善，附麗其跡。雖意簡野，文樸陋，不足媚於眾眼；然敢實錄，除楦釀，亦無愧於達旨。今手寫裝本，來使齋縑馬，何爾疏外？通財不謝，故無辭卻。甚熱，願履恒休。張說白。
骨肉世疏，居止地闊，宗族名跡，不能備知。讀厭次府君狀，已具曆官，未書性習。夫五常之性，出於五行，稟氣所鍾，必有偏厚，則仁義禮智信，為品不同；六藝九流，習科各異。若以稷、卨之事，讚於巢、由；孫、吳之術，銘於遊、夏；必將神人於悒，未以為允。今之撰錄，蓋欲推美實行，崇識素心，先德台神於知我，後生想望於見意。說為他人稱述，尚不敢苟，況於族尊行哉？往來信多。直疏早報，冬末寒沍，野有戎歌，山無夏草，步步日遠，能無鄉國之心乎？荒州新立，向者未有，下車殊俗，意緒如何？說患恒服湯，虛多健少，因別奉去。說呈。
正月癸卯，孤子范陽張說，頓首頓首陳君之靈：頃伏苫蓋，遠辱慰疏，執對號慟，次於展泄。來使未還，傳君遇禍，盡哀寢外，傷心痛骨。明府兄毓德南邦，飛聲中夏，急人之急，憂人之憂，勇於履危，果於從政。入使天闕，有專對之美；按俗交州，見澄清之節：故得振衣衡管，割錦閩鄉。越嶂舊風。人狃輕剽，捩之以淳俗，格之以華章，矯枉過中，斯害也已。齒由剛折，膏為明銷，嗚呼陳君！幸直而殞，皇天輔德，問之何故？疇昔炎海，契闊周旋，義則友朋，恩結兄弟。方期歲暮，韡韡相榮，元發未華，何圖零落？山濤猶在，嵇紹不孤，逝者有知，當昭是意。今返防關，力報前書，幽明雖異，交友無改。悲言下筆，涕泗從之，並往千錢，俾陳奠酹，歔欷萬里，哀哉柰何！頓首再拜。
臣某等啟：臣聞安國家、定社稷者，武功也；經天地緯禮俗者，文教也。社稷定矣，固寧輯於人和；禮俗興焉，在刊正於儒範。順考古道，率由舊章：故周文王之為世子也，崇禮不倦；魏文帝之在春宮也，好古無怠。博覽史籍，激揚令聞，取高前代，垂名不朽。伏惟皇太子殿下英睿天縱，聖敬日躋，神筭密發，雄威立斷，廓清氛祲，用寧家國，兆人由是歸德，六合所以推功。主鬯青宮，固本也；分務紫極，觀政也。副群生之望，作累聖之儲，殿下之於天下，可謂不輕矣！監國理人，可謂至重矣！莫不拭目而視，清耳而聽，冀聞異政，以裨聖道。臣愚伏願崇太學，簡明師，重道尊儒，以養天下之士。今《禮經》殘缺，學校淩遲，曆代經史，率多紕繆，實殿下闡揚之日，刊定之秋。伏願博采文士，旌求碩學，表正九經，刊考三史，則聖賢遺範，粲然可觀。況殿下至性神聰，留情國體，幸以問安之暇，應務之餘，引進文儒，詳觀古典，商略前載，討論得失，降溫顏，聞讜議，則政途理體，日以增益，繼業承祧，永垂德美。臣等行業素輕，藝能寡薄，顧慚多士，叨侍宮闈，日夜祇懼，無以匡輔區區微誠，願效塵露。輕進芻鄙，望垂采擇，臨啟如失，伏用兢惶。謹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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