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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祖高皇帝御製文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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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五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製文集
卷十六 雜著
卷十七 

設大官畢職館閣山林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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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政蒙恩,字名耐久道人。其耐久,昔本山野之士,太宗聞名召至,授以武昌參知政事。為年逾六十,令致仕。其人居京師,官民知其人,平昔以儒業立身,遂得髙位。今又善始而善終,是謂難得,所以求文者盈門。本官德不擇貧貴,概從所求,日不停筆,凡文必以耐久道人為美。俗者不知,亦以為竒。識者將以為非所以求文者,求人之名以為貴。今乃忘髙爵而書山野,不如求俗者之志歟!因有此説,人皆罷求本官之文,已得者甚有毁之。

  同年,内黄縣令沈仁,亦年邁而致仕。家京師,平日所授之職不過七品而已。學通孔孟,人從求文,亦如耐久不擇貴賤。凡與人之文,務以内黄縣令書作首。故欲文者如流之趨下,其户門之限,每三日而一換更之,猶為踏碎。

  傍曰:「何欲文者如是?」曰:「美也。」曰:「前耐久道人文,安不實耶?何今日之門逕,人絶行縱?曰:「未知。」又傍一人頗能視聽,特以耐久沈仁二文為一目齅,乃辯其人矣。「何以知之。」曰:「耐久之文雖好,乃有黄精、蕨薇之氣盈章。其沈仁之文,齅之,則御爐煙靄,尚有御饌之氣芬芳。山林、館閣曉然矣。」

  正評論間,俄而耐久偶過其門,見欲文者如是,乃曰:「奪從吾者在斯。」特臨門而問、曰:「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此欲文者即吾之生,爾獨有之,可乎?」曰:「此何人?行非禮之言。」傍曰:「此即耐久也。」曰:「我雖卑職,終曾受官,彼山人敢臨門而侮仁?」遂呼僕以叱之。其耐久昻昻然愈剛,遂被仁辱。傍謂仁:「所辱者,致仕之參將,必上聞。」曰:「若如此,則加辱之。」曰:「何故?」曰:「彼輕君爵而美山野,文書耐久,誠可辱。」良久,遇解紛。

  耐久果欲聞上,家人曰:「不可。公平日不變,若欲聞上為必然,恐招重辱以及身。」「何故有此」曰:「公忘君爵而書耐乆,所以不敢聞也。」

  時耐久自駭而自覺非。家人曰:「公今既省,豈辱教歟!何止辱而覺之!今後凡文列爵於前,人既得之而久藏,將垂貴名於不朽。若以耐久竒之,則耐久道人四字,是謂自矜之辭。古君子德不自彰,今公自言耐而又久,且擅稱道人,是謂自上也。其道之說,居老子中,四大者,内道大,居第三。古聖賢尚永盡其道,今擅稱之,可謂不度。公將信乎?」曰:「然」

  朕觀耐久之錯將永矣,不期家人有善者,能相之。其人信服之,則可謂善矣。   

板的達頂相讚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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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設意精專,駕般若船。碧浪千堆,海氣如烟。檣傾舵轉,問爾宿縁。噫!危乎艱哉!驀然際岸,紅日當天。

  噫!張目神樞,電繞太虛。瞑目神濳,匿毫無餘。噫!快哉疊膝,任爾為愚。   

辯答禄異名洛上翁及謬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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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者聖人居中國而治四夷,來賓者甚多,效文者甚寡。自中國君靡政,天下不馭,北夷元世祖入主,其文武才能不求備於一士,可謂之天人矣。若名能於一藝,當用之時,雖一藝不能備者,則不用焉。

  當是時,得一士而立綱紀,明彛倫,半去胡俗,半用華儀,中國得生全者,我許衡是也。如此者不三十年之間,華夷儒風競起,人雖不為名儒,昔之不效者,今識字矣。所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信有之。是故一代之興,一代之人,皆蕩蕩君子,未嘗異其名者也。如吕望,自罷釣歸朝,至今曰張良蕭何曹參,今亦,三名不易。魏徵,見之於書,皆名而無改。王猛趙普許衡者,雖大小有不同,皆立綱陳紀之賢,未嘗竒其名而流芳。

  今朕創業之初,首得儒者於才能,未見善於事,但以竒其名而以為美者有二:

  一曰武昌參知政事陶凱。致仕歸來,自去禄爵之名,怪稱曰耐乆道人,是其自賤也。此無福之所催如是,不期年,罪犯不公。

  一曰胡儒答禄與權者,胡本無姓氏,因本俗之語,兩肩為答祿,故曰姓答禄,名與權,是其宜也。斯人性頗聰明,博通今古,超出羣胡,故立性安名如是。忽又著書數篇,乃曰洛上翁之作。觀其如是,竒怪之甚也。然朕靜思之,昔首註道德經者,名河上翁,至今不知姓何人也,徒使人知河上耳,不知其姓氏。此好竒譎詐之徒何足道?今答禄與權者忽稱洛上翁,豈不效之者乎!於斯之觀,知其人也。是其不格而不度,擅為也。不度,不知前人之非;不格,是不知天地聖人之造化。於斯不格者,見之於贊元世祖之文,知其意也。其詞曰:「於穆世祖,天性有常。」斯「天性有常」四字,故特侮君也。且世有飛走走飛諸禽獸者,偏於一永不變者,以其禀天性,一氣之常者也,此所以禽獸也。

  古云:「世間萬物,惟人最靈。」此概稱人之能者。凡君之所異,首出庶物,以其睿智之通,無所不變,無所不常,是其君也。故云:「上帝不常。」伊尹言天命「靡常」,鬼神無常享。」老聃曰:「聖人無常心,所以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斯言皆前代聖賢,欽天畏地,警戒之詞。特以此而導人君以行仁。今胡儒與權者,倒其詞而讚君之德,朕不知其何如耳。莫不是胡人之性理推之至極,有如是乎?不然,則事屬謬矣。朕每觀天地之應人也,無常無不常,斯可畏也,聖賢體之而馭區宇,故位極。   

嘉瓜贊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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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五年六月,朕居武樓,漏刻,時當正午,内使來報,諸衙門官奏事。忽中書都府臺官俱至,想早朝之事已辦,此來必匡吾以治道。

  良乆,禮部尚書陶凱捧二瓜詣前,初止知有瓜,不分何如。尚書奏言:「世瓜生同蒂。」既聞,甚竒之。試問前代所以,羣臣歷言前代數帝皆有之。稱曰:「禎祥。今陛下臨御之時,瓜生同蒂,産於句容。况句容,帝之祖鄉。其禎祥不言可知矣。」此羣臣美言如是。

  嘗聞天氣下降,地氣上升,歳得好收,民獲豐年。及嘉禾並蓮,合歡連理,麥調二岐,數物曾聞有之。同蒂之産,未聞罕見,故甚竒之。且出身農家,親耕𤱶畝,歳覩五穀生成,不聞同蒂。居羣雄中一十年,為王為帝紀已十載,尚未知此瑞,因不識,欠博觀乎古今,以致如是。

  當獻瓜之時,羣臣以德歸於朕。既聽斯言,惶愧暗慚,不敢以德應瑞,但祈年豐民樂耳。朕本薄德,縱使有德,上帝必不報一禎祥以驕我。若有微過,必垂惡象以昭示之,使我克謹其身,使民不至於禍殃。古今五穀之嘉,草木之祥,根培沃壤,不過數尺丈餘之地産生,所有祥慶,必歸主臨之者,於朕無干。然此生成結實之物,世人所見者,豈比交梨、火棗、蟠桃之類,有所聞而不可見耶!凡數尺數丈數畝地内,五穀草木禎祥,惟慶於主臨之者。若盡天地間,時和歳豐,或乃王者之禎有之,王禎不在乎微末之中,稽首瞻天,誠欽后土,故詠詩以贊曰:

上蒼鑒臨,地祗符同。
知我良民,朝夕勸農。
天氣下降,地氣上升。
黄泉沃壤,相合成形。
同蒂雙産,出自句容。
民不自食,炙背來庭。
青雲顔采,有若翠瓊。
剖而飲漿,過楚食萍。
民心孝順,朕何有能?
拙述數句,表民來誠。
願爾世世,家和户寧。
有志子孫,封侯列公。
雖千萬世,休忘勸農。

神龍添靈贊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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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之有龍曰「神」。凡所以别之以二,曰:「道」、「庸」。其豐山龍族,太古渤海君之苗裔,千萬年相繼,混淆中穏,淵泉出沒,不妄聽役而驅雨暘以時。滁人懷澤,依泉而祠焉。

  歳甲午,予兵駐本州。秋首旱,民謂予曰:「州之西南有潭,神龍出沒。曩職於此者,遇旱患必祈,祈必有應。」時信而往禱之,期日以三。後果答我所求。

  正朗間,俄膚寸出潭,倐被太虛。其雲也,上摩蒼而下靄地,鴻鴻濛濛。以身蜿,則電掣天外;以軀蜒,則雷吼三千。嘘氣風生八極,吸氣四海波騰。飛滄溟於濃雲之上,作甘霖入黄壤而透九泉,不傷而不溢,功天地,澤下民,效靈於我。遂率官民詣,時詞曰:「謝龍不自功。」以其詞告上帝,致帝察彼之德。詢其由,龍乃渤海君之族神,龍種其來逺矣。遂令統天下之神,凡以調四時。今也龍聽天命,神鬼既知,安得不頌而贊之?贊曰:

天性自成,龍種果靈。
穏淵不妄,有命必騰。
均調四時,常奏帝庭。
宛然雲生,赫赫雷霆。
昆蟲被澤,禾黍樂萌
功著天地,上下相應。
驅巖洞蛟,雲車於㝠。
致揚而息,使濁而清。
威則塞宇,濳則無形。
神龍治水,寰宇清寧。

  

壁間畫龍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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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濳則至神莫測,升則雲從霧黒。威則充滿區宇,快哉!一躍雨澤雨澤。   

赤龍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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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精之華,髮被朱砂。至神至靈,火雲是駕。蜿蜒太虛,雨澤天下。  

烏龍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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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陽之精,隂由爾生。電掣天外,寰宇雷鳴。撇鬛旗㦸,倐忽晦冥。大雨時行,民庶咸寧。   

所翁九龍圖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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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蟄於淵底,陽回即起。倐忽太虛,黒雲見體。   

右起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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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蜿蜒其身,翔海而吟。似怒而飛,鬐起遥岑。   

右怒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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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陽出蟄,鬐舒赫烈。顧隂而行,遊天遂悦。   

右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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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陽至剛,電掣上方。飛雲逐隊,時雨致霶。   

右雌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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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悦且翔,玩珠海洋。飛濤潑天,變化愈昌。   

右簸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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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海氣,玩明珠,墨雲無罅,神化莫測,収功天下。   

右次簸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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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胎以蜿,步雲以蜒。必教而興,利濟無邊。   

右嬌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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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子而駕,一吟一咤。飛雲九霄,雨澤天下。   

右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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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身不見,瑞光赤練。蜒軀一躍,九天掣電。   

右戲龍衮電海龍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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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陽之精,居至陰之英。海氣一噓,步天而行。   

唐太宗出獵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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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物秋作,草木黄落。蒼鷹翮輕,大健時攫。天子出獵,狐狼失魄。内亂已平,諸夷就縛。文武雄才,民歌且樂。天日之表,誠如山嶽。   

毗沙門天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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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天有門,衞䕶何雄!被堅若是,托塔幾重!兠鍪降髮,示見帝戎。外張威武,内實禪翁。   

蓮花菩薩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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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薩大慈悲,辛澄展法威。足躡無垢輪,熾熖長輝輝。四相具不具,儵忽如雲飛。   

佛母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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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宿有縁,非千萬刼前。德無瑕垢,尊妃飯天。王子至空,白象周旋。惟佛母聖,化及大千。   

維摩居士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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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獅子座中花蕋遍,厨間香積味新鮮。誰人問病躊躇去,鐵馬嘶風牛策鞭。   

華藏世界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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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芥子眠,匿粟是恬。惚恍其上,周遊諸天。宜乎其降,化被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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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藏世界全,市中買物食且甜。有誰期我相周旋。朝抵暮歸,非牛非馬非船。   

定光塔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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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智力人,性定心方。穏首陵穹,脊骨純鋼。瞑目而逝,餘灰塔藏。信有之乎!靈明常存,午夜放光。   

老子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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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淵泉而莫測,志無極而何量。惚恍其精而密,恍惚其智而良。宜乎千古聖人,務晦短而云長。   

禪海羅漢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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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怪且玄,海氣如煙。拂塵蕩垢,鼎足而禪。薄天飛浪,何處宿縁?宜哉尊者,處危自然。   

十六羅漢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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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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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惟務道,道亦何知。仰天俯地,榻下一枚。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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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空山,扶策藤床。篆烟終日,神機密藏。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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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目太虛,氣吐而噓。了知天外,錫杖龍舒。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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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哉癡獃,日近蚖蛇。蜿蜒儵忽,濃雲被遮。   

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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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舄跣足,不愛茅屋。露坐觀天,法外撑船。  

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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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髙氣豪,西旅獻獒。對月了經,始海汎濤。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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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愛清風,心翫明月。終夜露立,何時了歇。   

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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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謂爾心專,天人詣前。羣魔逐退,道孰可傳。   

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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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氣盈虛,爾步且徐。隔岸招來,猶愛吾珠。   

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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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松目猿,問宿有縁。閑中日月,鉢内水天。   

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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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子戲禽,道者休禪。忘觀想地,鶴舞青天。   

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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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授已接,對偶而悦。是法平等,亦復何説!   

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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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下閑禪已幾年,頓忘幽寂意喧喧。出塵不用論今古,樹底清風爽不眠。   

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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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哉樂天,龎首皓然。倚樹而定,觀空幾年。   

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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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善而權,旌旗烈天。䕶神從後,撫虎而前。  

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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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修萬行,寒巖黙用。知幾千刼,人何曾動。清磬一聲,幻出如夢。   

龍虎山二十代天師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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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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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風疾霆,機幹萬靈。亶惟神智,使濁而清。道常無隠,滿腹仙經。鹿奔虎乗,儵然上升。   

第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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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舞飛虛,至妙而樞。握符而决,神駕羊車。周旋玉京,萬里須臾。坎離是會,深淵躍魚。   

第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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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承載闡,松底爐煙。夭桃洞蕊,實實三千。白鶴翅空,巖下鹿眠。九霄環珮,火棗年年。   

第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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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符繼經,上徹天庭。永張斯教,轉斗移星。朝遊北海,蒼梧暮迎。一祖師志,鹿車是乗。   

第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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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劒而趨,光射斗墟。萬靈咸聽,神步天衢。斬妖縛邪,與師無殊。禦災捍患,氣吐而舒。   

第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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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汞成砂,煙結紫霞。洞裏乾坤,春意桃花。不善人師,不已而誇。壺中日月,更何以加。   

第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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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鹿蒼松,羽扇登峰。道合無為,繼師而封。不善而善,密有神功。知常守黒,樂道從容。   

第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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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不尚俗,愛居茅屋。白鶴一雙,猶騎麋鹿。月下星奔,使黄而緑。道氣常存,歳歳辟穀。   

第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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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眠松底,白雲籠衣。似酩酊醒,役使幽微。至神有設,鶴翅劒飛。羣妖歛跡,巨怪悉夷。   

第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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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花纔綻,春松翠微。髙卧白雲,僊茅為衣。呼泉叱咤,役劒神飛。無上至真,可以為竒。   

第十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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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黄梁幻,運鍾離機。驅雲以從,致雷電飛。萬壑松聲,丹光夜宜。鶴𣰉飄然,煙霞是儀。   

第十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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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齊名,鞭雷策霆。按劒瞑目,妖氣不生。神遊八極,上至天京。宜哉宿縁,物外常明。   

第十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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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轉靈鉛,砂汞當先。茅飛去處,妖魅倒懸。神樞怒目,下察黄泉。仰觀三界,浩氣如煙。   

第十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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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降崇顛,酤入市廛。過飲弗醉,暮歸紫煙。山雲松掃,洞鎖千年。和光同塵,玄之又玄。   

第十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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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園善紀,槐國昭然。同此幻化,千古尚傳。師能善己,乃達於仙。虛靈不昧,道氣常全。

第十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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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傳十六,人皆辟穀。日食黄精,貌態異俗。歳月以來,亦復如復。牛背西風,蒼山一曲。   

第十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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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危而全,難去而天。乃知爾僊,乃知爾賢。流派十七,道氣凌煙。孰謂其顛,孰謂有縁。   

第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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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符有驗,始祖有傳。至於斯世,名播八埏。丹光上升,斗氣愈鮮。精神徘徊,常在三天。  

第十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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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嵐光蔽山,丹氣雜然。飛符檄鬼,無敢不前。孰謂爾靈?孰謂爾玄?掛冠解衣,樂道便便。   

第二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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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山衣雲,道氣常淳。芬子有機,鐺内猶渾。盤中數着,黒白星奔。無上至妙,丹田厚坤。   

王亨十六羅漢圖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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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意若相應,心淵已澄。南閻浮提,以書以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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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侣杖空山,閲浩穹頑。篆煙終日,方寸幽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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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跏跌疊膝,侍以戎客。仰目遥蒼,倚錫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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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珠誦經,靈蛇詣聽。恍然有覺,化龍而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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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瓶内花,大般若佳。去來無跡,孰為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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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修已佳,不已而誇。動人獸智,獅子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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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云無心,何不彌深。耳聞目擊,行藏若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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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道深心,座下羣陰。意操岳浪,聲太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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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哉尊者,瓶水海㵼。神龍翫珠,取捨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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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松卧林,定下禪關。人物忘機,互悦而前。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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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鶴空山,倚錫而閒。形勞神靜,就裏無煩。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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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偶而言,滁除以鮮。本無塵垢,志脫烟霞。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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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子烹茶,火内蓮花。云何是說,數曠河沙。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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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鹿有知,尊者如癡。志在叢木,必待以時。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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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生草偃,虎非豢犬。意何大哉,術出甚典。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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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定神行,境入太清。鐘磬一聲,忽然而醒。   

吴道子降聖圖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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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無量,涉阿僧。神色界,凡世界。聽不巧拙,最不癡相[1],以致漏盡無碍。大覺宏施皆,雪嶺之苦行幻出、幻生、幻滅、幻起,百億之態不為之廣,寂一毫而不為之簡。善矣哉,化矣哉!大覺金仙,為生之圗相,不出三界,問誰識此聖?凡者歟?又博變者歟?孰是孰非,云何水月風揺,隔窻審的,奚由然耶?有相無相,而為定者乎?   

天王圖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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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堅戴胄,神驅電眸。風生足下,衞䕶天遊。   

吴道子釋迦出山像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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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流水行,慨然如鍾。坦然無威,蕩然無為。神通三界,脫苦忘危。   

鍾離衣草萊玩丹芝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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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無為,入精凝不二之鄉,逍遥乎玄都,放形骸於閬苑,示陋於草萊,玩丹芝於掌上。鐺内山川,幾躊躇於生熟。問伊識此而破非,著非而固此。倐跨鼇而乗蛟,恍背鶴而騎鸞。衝寥寥以上九天,躡鯨鯢而遊巨海。果此而善乎,否乎?斯說斯問,乃疑而舉之。或聞朝遊八極,暮息中央,的烏兎之升沉,實二儀之曠隘。壺中消息,洞裏神樞,比由戱劇則不朽,真同幻化而無痕。故慕而遇罕之靈,其於無靈而靈妙之歟?不測者也。   

唐太宗拳毛騧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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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鬃翻墨雲,合裂神樞,霆飛電掣。突怒衝煙,眠霜卧雪。折旋擒侮,力健無竭。追風何及,騄駬豈與並列。快哉神蛟,君心悦。   

贊五十三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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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色幻空,空幻色幻。情幻欲幻,無端始幻。幻從何幻起?幻生幻滅亦何知。爾幻幻時皆是幻,幻終幻始總何為。幻住幻流真幻輩,幻前幻後更依誰?此幻非真他幻寂,纔云寂幻幻方生。人生始世皆從幻,幻了無為在幻中。幻去復來幻是夢,無言幻夢幻悠悠。智人識幻方知,幻知幻由來心不儇。   

空實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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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世浮沉皆是幻,幻生幻滅患相從。幻出無端患長着,患逼無知無有錯。理幻幻身身患患,若將無有更何之?滿空法外無方住,再覔端倪孰擬知?好向道中閑自,在肯將鐵索易覉縻。只因魔甚云心地,未必師知必我知。不識有人還是覺,驀然一笑脫泥犁。   

戒僧陶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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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起無心誰寂滅,行生積行豈無端。邇聞陶冶空山内,致使空山空不空。着相有誰知是佛,以僧實相相山間。飛雲出岫來今古,巖壑幽然烏夜啼。試問獻花真趣處,曾將心地量泥黎。縛菴以定山藤葛,穏坐蒲團樂幾枚。要識西來真實處,張眸極覷巨星馳。   

永嘉侯朱亮祖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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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祖六安人。季,率鄉里義士禦亂,與諸雄戰,所在出衆,授以義兵元帥。未幾,為諸雄所逼,與諸義兵東越如須,經梁山,渡蕪湖江,放肆掠東民,與太平州官搆讎,東㑹衆攻之,亮祖諸義師頗艱。

  時朕夏六月,渡采石太平州父老迎之,城降民安。亮祖聞之,亦深懼焉,遣使入降。朕賜賞以銀帛之類,令不失授,惟改年從朕。

  是後數月,仍叛入,與大軍戰。大軍不利,被其俘囚而亡者四千餘衆。未幾,復戰寧國之北,亦為所敗,俘二千餘。諸將弗克亮祖。時朕急欲㧞建業,未暇,姑置之。

  明年,卜建業。又明年,東與張士誠毗陵,下之。師旋,命大將軍徐達開平王等為前隊,慎行伍進,晝夜圍亮祖寧國縣。開平王被傷而歸。國公某亦被傷,還。朕來日至,比至之先,援兵已被大將軍敗已,城下獲亮祖

  朕謂曰:「還,何如乎?」對曰:「事非已,生則力焉,死則死矣。」朕憐其志壯,搥三鐵簡而生之。後用隨軍四征,所向勇畧。如此者十有一年,遇天下定,授侯爵。自是之後,羣官中頗肆智。

  十二年,胡惟庸不法,使鎮南,作為擅專,貪取尤重,歸責不服,已非一時。朕怒而鞭之。不期父子俱亡。就葬已責之地,侯禮葬焉。   

秋鷹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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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城子曰:「無為而逸,時遇秋髙,羣鴻南向,菊蘂初金,天清[2]水澄,忽然有所感發,為秋鷹作一傳耳。傳曰:

  鵰鷹,秉性金精,以肉為命,以擊摶為常。由是超出羣鳥,恣意舒翼,扶揺於兩間。所以出羣鳥者,志雄膽壯,是無朋也。

  其産必深塞海濱,巢出烟霞之峻嶺。媾在孟春,卵在中旬,鷇出初夏。當方卵、方育、方巢、方哺之時,其翅到處飛者,莫敢流翼走者,安敢哮吼,所以畏其爪鋒觜利。是雛漸長也,父母日以鳥獸之肉哺之。

  及其翎乾翮硬,吻壯拳强,則父母哺也,又與漸長哺不同矣。乃以全鳥獸死者餧之。令其習攫也,演其膽智也,折距也。由度旬過,則哺又不然也。所以日以未絶命鳥獸試之。當試之時,父母㩦鳥獸去巢百步之外,呼之,其雛颺翅而就,其父母棄未絶命鳥獸而他飛,觀雛何若。且未絶命之鳥獸,既脫拳吻,飛者飛,走者走。其雛性擊摶見是食也,凝晴側首,細頸詳形,於是舒翼而騰,,歛翼而捕,擒禽獸也。

  若此者又旬過。其父母呼其雛遠舉,畧不與食。其雛莫知父母之所以,騁六翮之勁,弄吻拳之剛,飄揚廓落之虛,翩翩天漢之表,出萬里剛風之外,抖擻新翎,俯仰二儀。其時,快羽翼之精英,意在巡山攫虎,渡海擒鯨。

  正若是間,或忙食於嗉時,乃下目平原,見狐狼潜焉。於是攫而啖之。當攫啖之初,父母從而視之。初,雛惟知食肉,不知茹毛也。待食既,父母哺以毛茹之。其茹毛也,實利嗉也。

  由是而成鵰也,方乃父母他往,各乗天風而流翅,所在息翼,雄立山椒,飛走為之避。

  於是管城子嘆而謂曰:「智哉!」因述為傳。   

擬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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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鄭公平問心於孔子曰:「聖賢君子之心何如?强竊盗賊姦人小人之心何如?」子曰:「嗚呼!大哉之問,心之所以,世人同焉。夫心也者,中虛而不實,以居神靈。其神靈之運,情性思欲,無所不至。是説也,神靈之所以運心也。

  且聖賢君子,日夕以運之。首以强竊盜賊姦人小人之所為,無不周運之,所以知其干犯憲章,必殃身而後已,故不可為而不為也。次運廣愛仁人,利濟萬物,使無罪而苦者釋,有罪而脫者縳。於斯之運,未嘗不周流不息,運之至精,知其可為而守之永久。若輔人主,道興則賢稱,若造家則家齊,若居鄉黨則君子稱,若君天下則聖人矣。

  夫强竊盜賊姦人小人之運,首以聖賢君子之為運之,見其事幽而理祕,意無常仁,將謂艱為,而不為不運也。故以强竊盜賊姦人小人之為,日夕運之,見其速荅易為而且厚,特為之。若輔人主,則為姦貪不忠之稱,殁身矣;居朋友,則有小人之稱;在鄉黨,則有盜賊之稱;齊家,則無彛倫之叙。

  彼問二心,吾答以神運者,何也?葢人之於世,多神役心,非心役神也。吾言若是,有能履吾言者,子孫十世必為王侯。不然,必巨富而且安。雖居貧窮,亦無罪矣。若否此道者,世世誅戮矣。若用斯言者昌,不用斯言者亡。」   

述非先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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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東人也,廬金華芙蓉峰下。文淵子異其人,數謁其廬,與語,知其所學已罄世事矣。其文淵子喜不自勝,嘆曰:「於戲!世有鍾英之人,有若是也。」

  文淵子曰:「吾六歳而學,十五而知,三十而不惑,四十而知天命,五十而耳順,六十而從心所欲。至今未見世有其能人者也。惟非先生過世人矣。吾昔居朝,與君同遊,凡二紀。吾老矣,君憐其老,得致仕歸。然思君之衷,未嘗一日忘也。奈何文章之士,除吾之外,餘無稱帝心者也。思之想之,為人臣必忠,為人子必孝。今吾既歸矣,君缺人矣,今知其人而不薦,是謂不忠,薦之不當,亦不知人者也。今先生有絶世之學,安得不薦之於我皇?特以疏聞:

『臣聞天生之君必有其臣,天生其臣必有其君。君臣,風雲際會,本難事耳。今陛下芟羣雄、一海宇,已有年矣。生民咸遂,天無烈風,海不揚波,可謂慶矣,可謂賀矣。然自臣歸後,才能之士有無,為臣歸久而不知,日夜思君之心,夢寐交雜,目雖無淚,心亦洋矣汪矣。何哉?恐陛下寡同㳺而無釋結者。於是宵晝物索才能。近得一生,文學敏捷,世無過者,陛下聘焉,以為黼黻皇猷,為千萬年不拔之美,亦足微臣效忠之一也。臣敢不稽首頓首以聞。伏惟陛下納臣之言,用斯人之才,幸甚、幸甚。瞻天激切屏營之至。』」

  帝乃嘉其言,以使往達金華,至芙蓉峰,入茅廬,果見其人,態貌雄偉,言辭彰彰,果能之士,果毅之士。使亦美之。使者曰:「吁!忠哉!文淵子舉無謬言。今先生如其言。」

  使謂先生曰:「先生否?」曰:「然。」「廬峯下年何?」曰:三十年矣。」曰:「「膻腥乎?淡薄乎?」曰:「隨分。」曰:「志乎?」曰:「子墊問孟子是也。」曰:「仕乎?」曰:「可」曰:「先生知我來乎?」曰:「不知。」使乃出詔以示非先生。非先生一見詔出,倉惶俯伏於地,自駭。謂使者曰:「儒生居芙蓉峰下已有年矣。欲兼善天下,三十年不達,不過獨善其身而已。今皇上何知,有煩使者至此。敢問使者,莫不有舉者乎?乃君自知乎?」使者曰:「知者以先生之能,具文以上聞。上特遣某詣廬而詔。先生起乎?隠乎?」曰:「君命,弗敢違也。生殺與奪,惟君專之而又能之,安敢隠乎!」於是同使往朝。

  至朝,謁帝於奉天殿。禮畢。帝曰:「爾先生乎?」先生聞君命,即拜手稽首,自稱:「臣不敏,蒙陛下不棄微才,遣使詔臣,臣何幸至此,之厚薄,簡在帝心。」帝嘉其言,職以翰林應奉,專天下之文章,是非決焉。藻既承君命,不勝感激。不逾三日而居任焉。

  俄而吏部公文至,欲諸官之誥辭關文之。於是乎操筆,猶壯士之揮戈,蛇之入草,龍之蜿水,不時而文成,成則成矣。

  傍一編修至,觀之文,謂曰:「先生之文,美則美矣,何負知人哉?」曰:「知者誰?」編修曰:「文淵子乃知先生者。先生所以至朝而官,皆文淵子之所舉。先生所作之文,文淵子已有定式。今先生重為之,吾將以為先生負之矣。」曰:「不知而誤。今編修所言甚當,然吾亦非故意耳。自後勿為。」於是闢翰林院中諸厨,以目文淵子之所作。果有一定之式,其中有一二不當者,於是改抹之。

  編修亦目之,乃曰:「果君子也,知人有缺,先生補之,可謂全人矣。何也?文淵子失之於前,先生補之於後,文淵子之失乃不失矣。」明日,又改抹之,亦詔誥之辭,其辭的當,乃汙抹之。

  編修忽至而見,謂曰:「先生負知人矣。」曰:「何故?」曰:「先生若飾文淵子之失,則是美文淵子之文也。今文淵子之文有的當者,他不可過。乃汙抹之,是𦕈文淵子也。」曰:「文本淡薄,但與重厚耳。其無他意。」編修曰:「公若是,則吾不言矣。他日衆議,必有斟酌焉,是非焉。君其思之可也。」   

述周誼驅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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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初,朕命大將軍等統師三十萬,抵都而破之。大將軍封宫室,閉府庫,以聽朕命。逾月,朕命内官往視宫宦臣,抵其宫而視之。其諸宫美麗者十去八九,内存一二守宫,尚五百餘人,人各自生。然諸宫人者,朝望御榻而悲,暮倚寢床而泣,皆昔日之怨女也。朕命各適其人,使有善終之道。

  聘配間,獨一女言殊語異,貌資嫩幼,弗應是行。因是宦臣將入吾宫,詢其由,乃朝鮮之女也。皇后憐其遠離父母,且㓜無知,特教育以培之。

  明年,髙麗入貢,是女父至焉。朕命待以厚禮,廣贈以歸。是後,使者相望,不絶而至。

  又七年餘,彼中逆賊弑其王,兼詭殺朝使及内官者。斯殺也,初本欲設巧以掩非,何其搆成大禍!

  又三年,事不獲已,乃令女子兄周誼者作行人,往來飾非,將必脫此奸頑,豈不愚之甚者也!因是周誼兄弟父子往來為驅,直至歿身者有之,生而復至者有之。惟周誼歳居山海,少會眷屬,備歷艱辛,日無休息,更兼久無善終之道,必為致凝而歿身。

  夫何以見?所以見者,之生長本於朝鮮,心何離之!奈羣逆强差,安敢弗行?既行,且囑托以虛誑,果使訴於朕前。必不得已,為彼飾非。若不止之,使盡飾其非,將後我不悅假。使不飾彼之非,則必不利於身家。斯兩難之道,孰能決之?人皆弗決,吾將以為捨彼而就此,脫髙麗驅役之患,而從斯之樂,不亦可乎!   

述胡[3]人樂天之樂艱時之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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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聞朔漠之地,洪龎無際,物多飛走,野多衰草,民無姓氏,其號概一之曰「胡」[4]。然内亦以其種類别之甚廣。所以種類者,有因山水而名種者,有以身名而名於部落者,有以異出而名之者,故云廣耳。

  是境之人,專牧為生,趂水草之利,盛乳駱為豐年。以革為衣,以氊為廬。他無筋骨之勞,但乗駿騎,挾强弓,撫刃矢,縱雄騁志,馳衰草之連天,飛蒼鷹之勁翮,閲疾犬之奔星,張鶻神而仰天,蹙虬髯而俯下。控騎臨風,顯貂裘之不弊。掣羈縱鷹,覩摩青而展翅。其巧也,舒翼而升,歛翼而降。翩翻太虛,搏鴻鴈於九霄,墮靈禽於足下。於斯,頃刻之間,致胡[5]人跳躍頓足,翩然而稅騎,掀髯而笑,撚鬚而呼。快矣哉!胡[6]人樂天之樂。

  斯樂也,以時論之,惟仲夏至於季秋,斯樂無窮矣。假使涉孟冬之後,大雪盈郊,山銀水骨,風刀露鏃,飢膚為之裂,馬瘦羊羸,犬畏寒而不捕,紫駝因雪而不騰。弦脆弓弛,氊廬星散,夜因風而沙埋大半,將明之際,更新闢户。出則狐帽覆首,朔風襲體,如湯澆火燎。俯仰之間,寥寥然碧穹,浩浩然銀茫黄壤。巨野震動,遥岑音鳴,集雪復飛,瀰漫逺邇。少時風靜,皆丘丘然。東倐然而再發,至暮而觀,培培而西。時羸牛瘦馬互倚,背風而卧立。老羝童羖,星散自禁。人之晨㸑,以三石而鼎,置竈,穏其上,燃牛馬之槁穢。大地堅氷,水非激而非引,惟化雪溶冰,以為飲用。嗚呼!艱時之艱,莫甚於斯也。故為之説。   

設禮部問日本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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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尚書至意專答日本國王:

  嗚呼!王罔知上帝賜竒甸於滄溟之中,命世傳而福黔黎。今王不奉上帝之命,不守己分,但知環海為險,巗頭石角為竒,妄自尊大,肆侮隣邦,縱民為盜。帝將假手於人,禍有日矣。

  吾奉至尊之命,移文與王。王若不審巨微,效井底鳴蛙,仰觀鏡天,以為巨之無量,無乃搆隙之源乎?恐王大畧,涉厯古書不能詳細,特將日本與中國通往禮物及前貪商之假辭,如王之國,至日可細目。

  日本之盛大也,且日本之稱有自來矣。始號曰,後惡名曰,遂改日本。其通使中國者,上古勿論。自之朝皆遣使奉表,貢方物、生口。當時帝王或授以職,或爵以王,或睦以親,由彼歸慕意誠,故報禮厚也。若夫叛服不常,搆隙中國,則必受兵,如大帝慕容廆世祖皆遣兵往伐,俘獲男女以歸。千數百年間,往事可鑒,王其審之。   

設禮部問日本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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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禮部尚書至意日本征夷大將軍:

  二儀判久,昭萬象於穹壤,奠海嶽於洪龎,生民盈於寰宇。然而天造地設,隔崇山,限大海,人言異,風俗殊,盡兩間,又非一主性命而有也。其所主者,又何量哉?雖主非一人,又非仁人者,天奚輔之!若非禍首,天奚禍之!

  前將軍奉書我朝丞相,其辭可謂坐井觀天者也。且往者,我朝初復中土,彼日本僧俗多至,間云使則加禮禮之,或云商則聽其去來。斯我至尊將以為美矣。必欲深交日本,是有克勤仲猷二僧之行。及其抵也,非仁德於使,今又幾年矣。

  洪武十二年,將軍奉書肆侮,奏母禮。答謂:彼來者,將軍自云貪商。今來者,是不信也。

  今年秋,如瑶藏主來陳情節非。我朝將軍奏必貪商者,將欲盡誅之。時我至尊弗允。旨云:「彼若是此,即施刑,豈不小人無辜!况隔滄海之遠,福善禍滛,鑒在髙穹。吾中國雖不强盛,人非侮甚,安敢違帝命而擾生民者乎?」

  本部既聽德音,專差人涉海往問,如瑶藏主之來,果貪商假名者歟?實使為國事而勞者歟?將行,羣臣奏止曰:「限山隔海,凡王者奉若天道,各主生民。今日本君臣縱民為盜,四冦隣邦,為良民害,無乃天將更君臣而伐其患乎?」

  我至尊弗允而諭之曰:「人事雖見,天道幽遠,奚敢擅專!若以舳艫數千泊彼環海,使彼東西趨戰,四向弗繼,固可,然於生民何罪?且以禮曹之舉,待彼何如?卿等議之。」本部復觀彼之浮辭,行雲流水,皆遊方無德之徒,忘中國之寛,搆是非於兩端,識者嗤之。

  治民之國,信浮圗而搆大禍,古至于今,未之有也。且尋方問道,不得自由,葢為彼國之人人皆為盗,是僧不得自由斯故也。如彼日本日本邊民,曾被中國人民為盗而擾之乎?及使至彼中,拘不自由,果何罪耶?謂之艨艟漂於蛇海,將為天下無敵矣。吾不知彼國以天之所以然歟?人事之所以然歟?

  若以人事較之,生紫塞,不假舟梁,蹄輪長驅,經年不阻,而為有疆。但長於騎射,短於舟楫。况當是時,日本仇讎,非隣邦之患害。違帝命,好强尚兵,加以天厭征伐,海風怒號,沉巨艦千艘,淪精兵於海底,將軍以為彼國之人能者也。彼何曾見之陸勢?鵰旗歛,精兵駿騎雲屯霧集;鵰旗舒,陣列重山,埃塵亘天。蹄鳴雷轟,戈矛掣電,胡人振威,露刃哮吼,鬼魅潜走,所以八蠻、九夷盡在馭内。惟爾日本渺居滄溟,得地不足以廣疆,得人非為用,所以微其利而不爭,以其蕞爾之地也。如知天命不可以兵禍,而禍日本之良民也。

  今彼國以敗為長勝,以疆為大而不可量。吾將爾疆用涉人而指視,令丹青繪之,截長補短,周匝不過萬里餘陸,比蹄輪長驅,經年不阻而較之,吾不知孰巨細者耶!

  今彼國邇年以來,自誇强盛,縱民為盜賊,害隣邦,必欲較勝負,見是非者歟?辨强弱者歟?至意至日,將軍審之!  

設宋濓諭錢塘龍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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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宋濂渡江,忽有謁者,左旌右幢,峩冠盛衛,凌波而至。

  聞之,升舟中,坐檣下,使僕者諭之曰:「方今百神奠位,天清地寧,正民庶雍熙,隂陽交泰,鍾山醴泉,松凝甘露,鳯凰致儀,禎祥疊見,未有如是凌波而異常者也。有何為而見?」答云:「吾,錢塘之守龍也。聞太史公朝丹闕而歸,特相見,無他,不過欲文而已。為我云守之務。」

  於是諾。以龍少待,酌龍以清茶,嗅以名香。少時,文成。其詞曰:

錢塘之為水也,居兩間,萬百川之一,何殊太倉之一稊米耳。然則隸屬東海,其守不為不重。且之為要,界兩而云東西山川,為京師之雄藩,獨錢塘為尤甚。所以甚者,侯伯趨朝,商賈往來,君使出入,其八之衆,兩之多,於斯之觀,除陸梯山外,其舟航水上者,獨錢塘之最繁。
方今宰天下而為人主者,人君也。夫君不獨宰民,而又專典百神之祀,致隂陽自然而然。斯君,天子也。其嶽鎮海瀆百川皆在域中者,故君勤典祀而奉天命,以安生民者也。其嶽鎮海瀆,亦奉天地之命,統諸山川,率百神効靈於人君,務在禦災捍患。
今龍隸東海,居守是江。當細察淵泉,勿藏邪精,勿湧波濤,奉上安生,是其職也。如或否此,則東海神必執天憲而有責焉。龍其知乎!

  

設宋濓戒山鬼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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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宋濂之京師,歳首還潜溪道,經之西山。是時晨蒼,遥見叢木中若有騎者,非馬,若驢非驢,似虎非虎,而乃豹也。豁然有知:吾嘗覽羣書,知山鬼之態。若是,此必山鬼也。

  方有悟,其騎者倐然甚邇前。問之曰:「汝非山鬼乎?」曰:「然。」曰:「吾平昔所學仲尼之德,專利濟、不殘生,二十而行道,今七十有竒。其修道利濟,已五十年矣。人神與吾本無憎愛。爾西山之精英,為嶽鎮之所統,無為而來我見,云何?」其山鬼拜而訴曰:「卑鬼鍾西山之精英,太史然之。愚民無知我之禦山,所以禦者,其豺狼虎豹屬焉。聞太史過此,特奉太史於道,乞一劄以名,鬼之願也。」

  於是呼僕者以筆墨詣,遂為山鬼說

其西山也,始天地而同生,孰曰異名,不過山而已矣。未見司山者也。故山容物而生物,畧不有厭。
俄有竊於氣偏者入山,曰:鬼之自云,『屬豺虎而役羣狼,與人辨憎愛而明是非。』此豈汝之宜也?汝當歛迹蓊鬱,衣白雲,語猩猩,帶江鏡湖,飾霞翠松,冠巖舄澗,弄蚖蛇,戲蛟虬,而閱刁調,樂優㳺於窈窕之壑,宜其然也。今則不然,出與人交,希譽以為美乎?吾戒汝今後勿與人見,歛跡幽篁,毋為人測,妙哉!

  

䟦夏珪長江萬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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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十三年春正月,奸臣胡惟庸權奸發露,令法司捕左右小人,詢情究源。良久,人報左相贓貪淫亂,甚非寡慾。朕謂來者曰:「果何為實,以驗贓貪?」對曰:「前犯罪人某被遷,將起,其左相猶取本人山水圗一軸,名曰夏珪長江萬里圖。」朕猶未信,試遣人取以驗。去不逾時而至。吁!微物尚然,受贓必矣。傍曰:「乃夏珪之親筆也。」

  時左右内臣盡舒其軸,朕的視之,見皴山染水,落筆有方,陸有層巒疊嶂,巗谷幽㝠,樹生偃蹇,藤掛龍蛇。水有江灣屈曲,其勢動蕩,彷彿萬里洪波。又山意足而平川蕩蕩,遠浦瀰漫。俄生培塿,突曠野以纍纍。觀相生血氣者,則有寒鴈穿雲,喬松立鶴,水陸﨑嶇,僧俗半出雲巗而似行似涉。

  若此者,非工夫一日以成其圖也。斯萬里也,造次不節,逡巡不成。若仁者體嵬山而聳㧞,知者效流水以守常,不亦俊乎!   

題徐熙暮雪雙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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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聞上古揖讓天下,臣民無爭。自至今,稱為創業,以其人情薄而世俗澆,君者不聖故然。或一君之厚德臣民,必有稱頌者。

  吾觀徐熙暮雪雙禽,其運筆精巧,頓放得宜,不知何歳進悅胡君,君乃命入奎章閣閟藏王宫,以為釋結甚得其宜。何期博士等無知,但識圗名列姓,其於黼黻匡諫並無著迹,豈不尸位素餐,茍安碌碌!古之賢臣,匡君以仁,表君以正,玩物喪志,未嘗輕許焉。如此輩者,寧不有愧!   

題范寛雪山行旅圖并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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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二儀立極,則萬象生焉,然而又有殊方異類者。何以見?且如中國與四夷,優劣者,在於四序以時而寒暑均。若南方地暖日炎,如北方酷寒無五穀,西戎尚殺伐而少君臣,滄海之東人言異,迤東人非人形。故云:覆載之間,物有異類者為此也。中國得其寒暑均,是天心也

  洪武八年秋暇遊葺,書所見范寛圖四時景,冬有雪山,觀其所以,其運筆也精,其於胸意幽㣲,著雪山之時令,有若有志君子,亦不下越也。夫何故?葢為君子之心,當仁則仁,當惡則惡之。其間仁義禮智昭然,世稱為君子賢人。其范寛能冩四時之景如是,脫中華於胷中,古至如今,列聖居之。若是,豈不快哉!詩曰:

遥岑凝雪酷寒時,喬木隂森盡赤枝。
知是范寛能運意,乾坤秀氣更無私。

  

題李嵩西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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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聞城之西湖,今古以為美,賞人皆稱。之我亦聽聞未見。

  一日,閱李嵩之畫,見西湖圖一幅。其上皴山染水,界畫樓臺。寫人形而駕舟舫,舉棹擎橈,飛帆布網,抛綸擲釣。歌者音,舞者旋,管絃者,則有笙、𥱧、觱篥。其為湖也,汪洋汗漫,致翫景者若是,可不樂乎!

  然斯湖之佳則佳矣於中。昂君子、卑小人,不難見也。

  夫君子之游湖,當世泰之時,乗舟於湖,晝則推蓬翫景,極目遐觀,覽佳氣於胷中,著以詩文,黼黻皇猷。夜則仰卧葉舟,覩皓月而品瓊簫。樂其樂,而歌世之清泰。

  比狎小人者何若?小人之游,會無知,務聲色,耗貲財,而酣飲無厭,縱其欲而不絶,是有破家蕩産,身乏衣食者多矣。

  比君子游何如?於昂君子、卑小人,可不信乎!   

題趙千里江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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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八年,孟秋將既,入裝背,所背者以圖來進,見題名曰趙千里江山圖。於是舒卷,著意於方幅之間,用神黙㳺於筆鋒,巖巒穹窿,幽壑之際,見趙千里之意趣,深有秀焉。

  若觀斯之圖,比誠遊山者,不過減筋骨之勞耳。若言景趣,豈下上於真山者耶!其中動蕩情狀非止一端。如山髙則有重巒疊嶂,以水則有湍流蟠溪。樹生偃蹇,若出水之蒼龍。遥岑隠見,如擁螺髻於天邊。近峯峻㧞,露掩僧寺之樓臺。碧巖萬仞,臨急水以飛雲。架木昻霄,為棧道以通人,致有車載驢䭾,人肩舟櫂。又目樵者負薪,牧者逐牛,士行策杖,老㓜相將。

  觀斯畫景,則有前合後仰,動靜盤桓。葢為既秋之景,兼肅氣,帶紅葉黄花,壯千里之美景。其為畫師者,若趙千里,安得而易邪!   

題趙希遠秋塘野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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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澤迤南,水浦瀰漫,中有吴興一邑。若帆舟而翫,則四時皆天開圖畫,使人心地無不快哉!世善丹青者,孰能脫像?

  八年秋,詣裝背所,見希遠吴興秋塘圖一卷。冩翠棲枝,枯荷昂俯,蘆黄蕊白,鴛鴦足食。於斯景趣幽㣲,木禽順序。於戲!宜其然,故上品之妙哉!   

題梁師閔蘆汀密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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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曠浦,遇冬搖落之時,平沙尺雪,汀蘆瀰漫。若跨騎登峯,使神馳瀟湘之極,莫不浩浩然、蕩蕩然,心地無凝。故云八景者,宜其然。孰能圖此?獨梁師閔胷鍾景之秀,特冩圖以像生,豈不快哉!   

題春江山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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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蒼茫而嵐光雜蕊,水𣺌漭而煙鎖汀蘆。畫舟游而人立,似皷櫂以輕颺。奪真造化,有若是而不殊,以其妙也。   

鶯囀皇州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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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淑鳥之神氣,正三月以應期。乗造化以嬌吟,暢流金於柳堤。飲花露以香吻,食飛絮以精竒。棲碧梧兮侣鳯凰,翅翺翔兮與鵬齊。浮林梢而色炫日,弄翩翻而罕稀。樂鍾山之柱霄漢,美巖谷以神怡。

爾乃笙簧嫩舌,同律吕以諧宜。百花叢裏,任意芳菲。有時假天風而流翅,俄又歛翼以林枝。效織梭而自在,亦彷彿以星移。若抖擻以摶風,疑大火之西馳。

今也節近清和,薰風將施。養羞於森林深處,翫緑陰而髙低。感大化之循環,快靈禽之足意叶平聲。   

畫眉賦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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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歳在庚申春二月二十有八日,督政務於奉天門下。是日也,春隂方霽,日色暄和,淑氣薰蒸,萬彙咸亨。朕務少暇分刻,畧盤桓於左右,見内臣將所豢畫眉置於欄下。斯鳥感淑氣之浮游,呼羣之意囀,聲冷然而美聽。故為之詞。

  閲俊禽之在野,蒼身而綵眉。感初氣鴻濛之時,哢晴囀語,為音和而無倚。叶平聲久求侣而不獲,樂人聽而為竒。入珠籠之翠瑣,美易食以朝期。羽日鮮鮮而耀采,爽雕楹之懸宜。金足舒而稱首蠟,吻爛然而無移。舌微調而聲韻,翅輕舉以宜枝。昔在野之佳音,入牢籠而愈彌。

  夫何時也?華爛熳似錦帷,正鷹燕之髙低。比雄長之翺翔兮,運扶揺之天倪。假鵬之曠翅,四際荒涯。雖息於六月,志同鵬而相知。觀彼蒼之遥兮,適莽蒼之陲。且間而無遐,的論而無私。必邇遐之可鑑,通升降者有之。今也聲和羽綵,為人愛猗。若聲調如舊,整翼鮮齊,求近雕闌而富,後千載而名啼。   

四瀆潦水賦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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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嘗俯仰二儀,深思其所以,必陰陽之所以著。今也概觀,二儀陰陽也,陰陽二儀也,此其所以未知也。

  夫二儀,本二氣之所著,若否於二氣,則上下隔矣。若或上下姤,則萬物咸亨。所以亘古至今,必盛暑之時,則密雲浮㳺於兩間,霖雨大降,斯太和之至矣,潦水之興矣。若果如斯,則生民福臻,君民者仁治。今當其時,黑雲靉靆,風不鳴條,雨不破塊,宜乎其時,故為之辭曰:

  惟二氣之姤和,無不及而否過。運氤氲於兩間,濁三江兒就河。清而盈海,無洪濤而巨波。倐汗漫而連野,驀江洋而浸多。俄微風之拂面,樹倒影而沉柯。

  昔襄陵而懷山,神鑿而民歌。已而滔滔東注,非朝海而他何?三門峻急,吕梁旋渦。巫山莫止,來源沙陀。溉荆楚,被菉荷。瘳久疾,起沉疴。均沾萬物,特盛時禾。爾乃蕩蕩𣻌𣻌,婆婆娑娑。浮輕舟之蘭棹,利漁夫之棕簔。湍於崖壁,緑掛女蘿。泛於農圃,茂於蓼莪。五嶽示態,精英嵳峩。澤施博愛,奚分巨苛!便商舟之絡繹,善官站之走舸。會百川之皛𣺌,衝撞林麓之岩阿。或巨魚之跳躍,翩翻嫩緑之浮荷。布浮萍之滿面,浴潔白之遊鵞。澤北塞之翠草,犢胡民之紫駞。

  功既滂沛,溢堤盈波。海上瀛洲稽顙稱臣,拜首夷。夫何德備天地?雨暘時若而不磨。   

秋水辭詠無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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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清兮實玉蓮,水痕收兮足有年。浩蕩秋風兮翠荷翩,翠荷枯槁兮水澄天。水雲影兮共游旋,水兮水兮智人然。於澄徹兮更何便?歌清秋兮孰我玄?為平世道兮日心愆,水兮水兮無不前,世人孰與兮水般全。

江流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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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蕩蕩,緑水悠悠。舉目遥觀,共長天而鬬色;低頭近覷,同融日以爭光。岸邊緑葺,滴溜溜風擺旌旗;堤下青蒲,孤聳聳露依劒刃。白蘋渡上,有一攅一簇向沙鷗;紅蓼灘前,有一往一來紅甲鴈。其中富貴,飄颻颻荷葉弄嗟錢;内裏繁華,招展展蓮花傾玉𧣴。霽雪叢會,响沸沸金睛金色化龍鯉;晴波影裏,骨刺刺緑甲緑毛通聖龜。

  此遥納千流,總兼三台之職;遠尊大海位有宰相之權。東南形勝,實為之藩籬;西北胸襟,雄據之保障。殘東渡,能隨五馬一為龍;末南爭,善使三雄决二虎。

  此,到春來,暖融融鷗浴魚翻;到夏來,碧森森芰生荷放;到秋來,紛紛紅葉逐波流;到冬來,片片寒氷隨浪走。

  中之景,清兮是水,緑兮是波,白兮是浪,碧兮是蒲,紅兮是蓮,青兮是荷,飛兮是鷗,落兮是鴈,躍兮是魚,行兮是艦。

  東去西來萬里長,滔滔不盡古今忙。流水水流流入海,浪翻翻浪浪翻江。碧荷荷碧碧烟罩,紫花花紫紫雲盤。白鷗鷗白白鷗波,紅蓼蓼紅紅蓼灘。採蓮蓮採採蓮去,行棹棹行行棹還。烟樹生烟烟繞樹,渡舡來渡渡人舡。汨汨無邊浴寒日,明明四際映青山。幾番銕騎騰長浪,數次金戈照急瀾。

  嗟哉!跨欲會獵;危乎!浮水要投鞭。炎炎縱火稱公瑾,浩浩驅兵賛謝玄。英雄揮淚傷時往,豪俠持戈惜目前。王濬乗威焚鎖銕,祖生慷慨扣船舷。

校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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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最不癡相」明初刻三十卷本作「最不癡頑」
  2. 四庫全書本明太祖文集改「天清」作「火消」。
  3. 四庫全書本明太祖文集改「胡」作「羌」,今據高皇帝御製文集二十卷本校。
  4. 四庫全書本明太祖文集改「胡」作「羌」,今據高皇帝御製文集二十卷本校。
  5. 四庫全書本明太祖文集改「胡」作「羌」,今據高皇帝御製文集二十卷本校。
  6. 四庫全書本明太祖文集改「胡」作「羌」,今據高皇帝御製文集二十卷本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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