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人物考/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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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嶺南人物考
卷八
作者:蔡弘履 權應範 沈奎魯
卷九

晉州[编辑]

河演 文孝公。[编辑]

河演淵亮,號敬齋洪武丙辰生。太祖丙子,司馬兩試,同年文科,歷藝文修撰、門下注書、大司憲、大提學。世宗乙丑拜右議政,賜几杖,後至領議政。端宗癸酉卒。配享太宗廟庭,享晉州宗川書院

太宗丁酉,擢拜代言。上執手曰:「卿知所以至此乎?曩卿在臺獨奏,克揚憲職,予於此乃知卿也。」及世宗受禪,進拜知申,周旋兩宮,小心謹愼,際遇交隆,賞賜便蕃。

庚子,以進紙箚兼請免金銀赴京。後拜大司憲,彈擊士大夫貪淫者。又疏請去浮屠,京師只留二所,諸道各不過一二所,仍罷僧徒試選除職之法,上從之。曹溪華嚴合爲兩宗,京外只留三十寺。

早年,出入圃隱之門,以扶正道、興斯文爲己任。爲詩奇古,筆法遒勁,河浩亭每歎其爲一世寶翫。

疾篤,文宗臨視,諮以國事。及卒賜祭,命官庀葬。姜希孟撰行狀。

鄭溫[编辑]

鄭溫□□,號隅谷晉州人。高麗政丞子。官司憲大夫。享晉州鼎岡書院

麗朝爲司憲大夫。我太祖屢聘之,托以靑盲終不起,至以松葉鍼而驗之,事載《輿地誌》。所居之地,有亭有塘,又有數仞之墻,巋然尙存。退溪李先生嘗過而有詩,以寓感慕之意。有古樹四株,濃翠不變,至今淸風灑人,人稱之曰「鄭公手澤」。

圃隱之死,冶隱之去,隅谷之盲,比于三仁李萬育撰碣。

河崙 文忠公。[编辑]

河崙大臨,號浩亭晉州人。高麗忠穆王壬辰生。恭愍王乙巳文科,我朝太宗壬午拜相,至領議政,錄佐命功,封晉山府院君。配享太宗廟庭。

天姿重厚,識明而量弘。端委廟堂,決疑定策,嘉謨密議,啓沃弘多。居家不治産,好讀書。陰陽、醫術、星經、地理,皆極其精,禮樂制度,皆所詳定。開國文翰,事大辭命,必經公手而乃定。《名臣錄》。

以領議政告老,太宗留之不得。親餞濟川亭,酒酣,上作歌以侑之。手寫敎書,以晉州田稅百結賜之,俾傳永世。公拜賜而退謂其鄕人曰:「聖上之賜,何敢自私?」別構一閣于鄕射堂,奉弆御札,每歲,以所受田稅爲鄕父老修禊之資。家狀。

河敬復 襄靖公。[编辑]

河敬復□□晉州人。武科,官贊成。世宗戊午卒。

公自幼膂力過人,早中武科,智略恢弘,文武備才。掌北門二十餘年,人稱吉甫之才,寇準之略矣。

世宗甲辰,爲咸吉道都節制使,受命討野人。諭書略曰:「卿初赴鎭,邊報方急,受命卽行,不暇省視老母,予實憫之。曾遣人存恤卿母,想已知悉。自卿守邊,軍政修擧,姦寇竊發,屢以捷聞,塞民頗得寧息。去秋慶源之役,挺身獨出,力戰破敵,由卿忠義,予所倚重。卿之在鎭且將再朞,例當遞還,將帥之任,豈容輕授?況今軍士熟卿之威惠,敵人畏卿之勇略,注意謀帥,無以易卿。卿當爲予留作長城,以紓予北顧之憂。」又於丙午再下諭書,慰其久勞,賜以衣冠、馬匹,存恤其母,賜之宴。家狀。

姜叔卿[编辑]

姜叔卿景章,號守軒晉州人。世宗戊申生。以遺逸薦除職,歷江原都事,至執義。成宗辛丑卒。享晉州鼎岡書院

公早孤,承內訓,力祛豪奢。始習讀書,已通大義。

公出宰密陽,時年尙少,而治府以威以惠,奸猾屛氣,闔境大治。

成廟卽位,令中外擧遺逸,在薦者無幾,而公名獨居其多。上知其賢,將召用之,以親老特除咸安郡守,以便其養。柳義孫撰碣。

姜文會[编辑]

姜文會友仁,號逍遙堂晉陽人。世宗癸丑生。端宗癸酉司馬。睿宗己丑文科,典籍。燕山己未卒。贈禮曹判書。

公資稟旣極高明,學術又得眞的,以爲要歸,以誠敬爲至切。平生制行之高,實一世之宏儒也。

公之爲文,不規規於藻繪,尤長於詩,爲一時詞壇之主盟。學者慕之,遠近坌集,而隨才設敎,各就其成,如魚灌圃得江金進士守敦李校理,皆出其門。其餘飭行之士,亦多,一時絃誦之盛,人比之鄭康成趙啓遠撰碣。

河潤[编辑]

河潤睟夫,號雲水堂晉州人。端宗壬申生。成宗丁酉,司馬兩試,癸卯文科。歷翰林、持平。燕山庚申卒。享晉州鼎岡書院

公幼卓犖方嚴有氣度,長而折節,委己爲學。

敬質公金之慶之門,與敬質應箕友,受《心經》、四子、《近思錄》、性理諸書,精究力索,有未透,則進質退講于敬質父子。

戊午,拜持平。以風裁自厲,鄭文翼光弼嘗兄事公,而服其不撓利勢。然竟以此外補,不容於朝。李萬敷撰行狀。

鄭錫堅[编辑]

鄭錫堅子健,號寒碧齋海州人。成宗朝,以道學累轉爲南臺。甲午文科,歷應敎、大司諫,止吏曹參判。燕山庚申卒。享善山景洛祠

公有異質,及長,博通經史,與伯氏鐵堅、仲氏銀堅,俱爲篤學,聲譽幷著。

金佔畢鄭寒暄曺梅溪爲道義交,相與講磨切磋,源源相從,常以性理之學爲己任,講論不怠。

成廟卽位,擧有道十三人,公其一也。累轉爲司憲府監察,以南臺從千秋使朴楗,帶書狀兼檢察赴皇都。佔畢贐言曰:「鄭子健,君子人也。今翩翩然自王國而入天子之庭,文物之海,如遇賞音者,必曰:『九州之外,乃有斯人也。』」及歸,行橐枵然,惟皇朝諸公韻語而已。

公骯髒有氣節。嘗爲大司諫時,有人言頗涉內,以爲此論出諫院。成廟震怒,下吏杖鞫。臨栲,拒不就縛曰:「老臣就彼栲,必死。無故殺老臣,恐累聖德。」吏以聞之,成廟命釋之。世居開寧。及歿,無以葬,朋友共庀之。《海東名賢錄》

鄭鵬[编辑]

鄭鵬雲程,號新堂海州人。寒碧齋錫堅從子。世祖丁亥生。成宗丙午進士,壬子文科。歷翰林、檢詳、舍人,止應敎。中宗壬子卒。享開寧德林書院

公嘗著案上圖,取聖賢治心格言,對待排床,以莊敬爲本,助長爲戒。左九思、右九容,申之丹書怠慾之戒。退溪嘗曰:「鄭先生學問造詣之精,觀於此可知。」

爲學,尤喜讀《魯論》。嘗曰:「若使我敎夷狄《論語》,亦能使知大義。」

燕山時,以校理論事,杖流盈德。及中廟靖亂,以館職召,公引疾還鄕。成相希顔白上曰:「鄭鵬醇正士也。聖朝急賢,不宜久於鄕。」上曰:「莘野耕叟、東海釣翁,非薦聞,予何以知?」下旨召甚勤,公始强赴。嘗詣禁中,見洪景舟,公心內驚,知其有剝床兆,遂稱有酒疾,求外得靑松府使。成希顔有書求柏與蜜,公覆曰:「柏在高峯頂上,蜜在民間筒中,太守何由以得?」

燕山朝,語人曰:「夜夢,文廟神版,徙置僧舍,是何兆也?」後太學爲游燕場,移位版山菴。

燕山時,姜渾沈順門爲政府舍人,俱有所眄妓,公亟令遠之曰:「後必悔。」如戒,不從。未幾,二妓選入宮寵幸,順門以非罪死。

朴松堂嘗馳告朴耕趙光輔將僇死,公沈吟良久曰:「此必文世臯所作爲。語曰『仁而不學,其弊也愚』。伯牛愚而不學,禍固當,必免。」已而果然。

嘗朝退,家人進飯,問飯何從辦,夫人曰:「婢朝往柳判書家,曰『鄭某固執不見我』,仍見遺以斗米。」公曰:「是我不早諭家人之過也。」却不食。子光也。

及公謫,子光囊毒藥以送,曰:「公之此行,恐終不免。」公受之。後子光之伏法也,還其藥。

退陶曰:「之一州,前有吉冶隱之風節,後有鄭新堂之道義。」

公之卒,權冲齋在翰苑,特書曰「鄭鵬靑松府使。器度雄偉,不求名譽,不樂仕宦。知斯世之不可與有爲,求補外,竟卒于此云」。蔡濟恭撰碣。

姜顯[编辑]

姜顯顯之,號新安晉陽人。成宗乙巳生。中宗癸酉司馬,丁丑文科,刑曹判書。明宗癸丑卒。

甲申冬,拜持平,論金安老奸邪。臺論不一,公奮然抗章極言,中廟乃悟,竄安老于外。

乙未,爲黃海道觀察使。中廟松都齊陵,因御朴淵。公祗謁于道傍,獻道內之羞,例也。有縣倅非其地産之物,而多備數外,公怒罰之。

丁酉春,皇太子誕降,詔使龔用卿吳希孟來。中廟慮接待失禮,命公爲禮房承旨。公稽古禮,酌其可行之事,草儀以聞,雖自謂達禮者,莫敢異議。夏,充謝恩使如京。用卿希孟等頻問寒暄,將還,作長相思調,書于扇,《輿地圖》一本以爲贐。

仁宗乙巳春,主上書禮部,語頗不巽,廷議紛起。公曰:「邊鄙安危之機,不可不察。庚午之亂,本由我起,今聽其求,無不與之,彼必甘心復生,無厭之求。國儲有限,而之求無已,他日國家之恥,不可勝言。不如堅築邊戍。嚴辭絶和,待彼餒困乞降,然後許其往來。此乃制馭之策。」上嘉納之。

右議政成世昌爲封王謝恩使,公爲副。同發行至鳳山,聞仁廟賓天,不與人言笑,不近粥飮者七日。往返京師,鬚髮盡白。方在燕京,有一通使購得鸚鵡,意將齎還,公責之曰:「爾不聞不作無益、不貴異物之訓乎?況今少主新立,不可以妖禽歸國。」因謂一行曰:「大抵人主年少,當使知稼穡之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禱祀之事作矣。」華人聞其言,皆敬慕之。梁喜撰行狀。

兪伯溫[编辑]

兪伯溫□□杞溪人。成宗壬子生。中宗朝司馬。享晉州鼎岡書院

早中司馬,不復修擧子業。沈潛性理之學,以開導後學爲己任。

公有庶弟二人,常欲害公。一日公乘暮還家,二弟陰俟狹路。公心動下馬,涕泣道之,二弟不忍害之。公友愛益篤,二弟感悟,復爲兄弟如初。

公子,壬辰,以義兵將死於矗石城中,享旌忠祠邑誌。

朴氤[编辑]

朴氤子馥,號湖隱泰安人。

燕山無道,禁三年之喪。時有承旨鄭公誠謹,以獨行心喪,被極刑。公亦有喪,人皆勸以從衆,公歎曰:「今世無罪而死者多,吾以守禮死,亦何恨?」服衰廬墓終三年。靖陵四年,事聞,降書褒之曰:「不畏鈇鉞,篤守彝倫。」特命旌閭。累徵不就。李家煥撰碑。

姜應台[编辑]

姜應台大臨,號誠齋晉州人。中宗壬辰文科,官修撰。明宗壬子卒。享晉州臨川祠

曺植 文貞公。[编辑]

曺植楗仲,號南冥昌寧人。燕山辛酉生。中宗戊戌,遺逸薦拜參奉,至典籤。宣祖壬申卒。光海乙卯,贈領議政。享晉州德川書院

早歲,豪勇不羈,稍長,喜爲文。務爲奇古,以文章自負。始爲擧子業,偕友人肄業於山寺。讀《性理大全》,至許魯齋語有曰「志伊尹之志,學顔子之學,出則有爲,處則有守。丈夫當如此」,於是惕然警發,惘然自失,始悟從前所趣之非。遂發憤竟夜不就席,遲明揖友人而歸。自是篤志實學,堅苦刻厲,終日端坐,夜以達朝。博求經傳,旁通百家,然後斂繁就簡,反躬造約,自成一家之學。

明廟乙卯,除丹城縣監,不就。上封事略云:「殿下之國事已非,邦本已亡,天意已去,人心已離。慈殿塞淵,不過深宮之一寡婦;殿下幼沖,只是先王之一孤嗣。天災之百千、人心之億萬,何以當之?何以收之?川渴雨粟,其兆伊何?音哀服素,聲象已著。當此之時,雖有才兼,位居勻軸,亦末如之何矣。況一微臣才如草芥者乎?上不能持危於萬一,下不能庇民於絲毫,爲殿下之臣,不亦難乎?號召勤王,整頓國事,非在於區區之政刑,惟在於殿下之一心。汗馬於方寸之間,而收功於萬牛之地,其機在我而已。獨未知殿下之所從事者何事也。好學問乎?好聲色乎?好弓馬乎?好君子乎?好小人乎?所好在是,而存亡繫焉。誠能一日惕然警悟,奮然用力,忽然有得於明新之內,則明新之內,萬善俱在,百化由出。擧而措之,國可使均也,民可使和也,危可使安也。」疏入不報。

丙寅,以尙瑞院判官入對。上問治亂之道、爲學之方,對曰:「古今治亂,載在方策,不須臣言。臣之意以爲君臣之間,必情意交孚,然後可以有爲也。」因極陳小民流離困頓之狀。上又問三顧草廬事,對曰:「諸葛亮英雄也,非不能料事。然與昭烈同事數十年,竟不能興復室,臣所不得而知也。」

戊辰,下諭趣召。上封事略曰:「當今王靈不振,政多恩貸,令出惟反,綱紀不立者數世矣。非振之以不測之威,無以濟百姓糜粥之勢;非潤之以大霖之雨,無以澤七年枯旱之草。必得命世之佐,上下同寅協恭,如同舟之人,然後稍可以制頹靡燋渴之勢矣。」又極言胥吏之狀曰:「堂堂千乘之國,藉祖宗二百年之業,公卿大夫濟濟後先,相率以歸政於儓隷?此不可聞於牛耳也。軍民庶政、邦國機務,皆由此刀筆之手,絲粟以上,非回俸不行。方土所獻,一切沮抑,無一物上納,豈意殿下不能享大有之富,而反資於僕隷防納之物乎?此而不厭,加以偸盡帑藏之物,靡有尋尺斗升之儲,國非其國,盜賊滿車下矣。夫以尹元衡之勢而朝廷克正之,況此狐貍、鼠雛腰領,未足以膏齊斧乎?布列王國者,誰非命世之佐、夙夜之賢耶?姦臣軋己則去之,姦吏蠹國則容之,謀身而不謀國。靡哲不愚,以樂居憂。臣索居深山,俯察仰觀,噓唏掩抑,繼之以淚者數矣。臣於殿下無一寸君臣之分,何所感於君恩,而齎咨涕洟,自不能已耶?交淺言深,實有罪焉。」

先生寢疾,上遣中使問疾,未至而先生易簀。是日,大風暴雪,天地昏暝。訃聞,特賜賻、賜祭、贈爵。先生爲學,略去枝葉,要以得之於心爲貴,致用踐實爲急,而不喜爲講論辨析之言。蓋以爲徒事空言,而無益於躬行也。常佩金鈴,以自警省,號曰惺惺子,蓋喚醒之工也;嘗以淨盞貯淸水,兩手捧之終夜,蓋持志之事也。又有短屛,畫先聖、先師遺像,常置几案上,每對之肅然,如侍坐而後先焉。嘗摸畫神明舍爲圖,以寓目存警。其銘略曰:「太一眞君,明堂布政。內冢宰主,外百揆省。承樞出納,忠信修辭。發四字符,建百勿旂。九竅之邪,三要始發。動微勇克,進敎廝殺。丹墀復命,日月。三關閉塞,淸野無邊。」其《革帶銘》曰:「舌者泄,革者結。縛生龍,藏漠沖。」其《劍銘》曰:「內明者敬,外斷者義。」其反己內修,篤信自力類如此。其在金海有書室曰山海亭,枕山臨海,幽邃而宏豁。名其房曰繼明,左右圖書,靜坐潛養。名精舍曰鷄伏堂,取涵養如鷄抱卯之語。名書室曰雷龍舍,取「尸居龍見,淵默雷聲」之語。又作書室曰山天齋,取《易・大畜》之義。齋有板窓,左書敬字,右書義字,常目擊而心念之。金宇顒撰行狀。

鄭師賢[编辑]

鄭師賢希古晉陽人。中宗戊辰生。仁宗乙卯卒。享高靈靈淵書院

公生有異質,誠孝出天。遊南冥曺先生之門,潛心經學,講究性理。南冥以妹歸之。

年九歲,父病甚劇,公沐浴祝天,嚙指垂血,得數日之甦。及遭艱,哀毁骨立,幾至滅性,朝夕祭饌,親自爨設。旣葬,身不釋縗,夜則伏于靈几之下,晝則伏于塋墓之前。行路嗟歎曰:「十歲前兒執喪之嚴如此,豈非出天之孝乎?」

李公俊民以吏判當路於朝,卽公異姓至親,欲引公就仕,公絶之。與黃江李希顔二樂堂周怡結爲道義之交,二公皆敬重之。

李濟臣[编辑]

李濟臣彦遇,號陶丘中宗庚午生。宣祖壬午卒。享晉州鼎岡書院

早遊國庠,請明倫堂序齒坐事。雖不行,聲名藉甚。見時事不靖,欲溷其名跡,求爲淸河敎官,仍佯狂不赴擧,未久,乙巳之禍作。嘗服仁廟之喪,三年而後除,每値諱日,整衣冠獨坐,噓唏太息,默然不語。

壬午春,謂家人曰:「今年我必死矣。」常飮水曰:「洗腸胃而歸。」至其歿之日,早起冠帶而坐,口占一詩曰:「望野黃兼綠,看雲白又玄。陶翁知止處,只是爲寒泉。」顧侍者曰:「今已巳時乎?」對曰:「然。」卽就寢怡然逝。許穆撰碣。

吳健[编辑]

吳健子强,號德溪咸陽人。中宗辛巳生。明宗壬子進士,戊午文科。歷翰林、注書、應敎、吏正、檢詳、舍人,止典翰。宣廟甲戌卒。享山淸西溪書院

公少孤,將未免失學。一日搜家間冊子,得破故《中庸》一帙。兀然端坐,幷小註讀之,積以歲月,且誦且思,晦者開,疑者祛,卒至於貫通。嘗從曺南冥,有所興起者。及登退陶之門,開發薰陶,得力滋多。退溪與人書曰:「子强資質朴實,用力於此學,亦甚懇篤。所貴,曩與錦溪商論,不滯於先入之說,便能悟前誤而相信得及,此亦人所難也。然某說有誤處,亦不苟同,故爲益不少。」蓋深許而深悅之也。

嘗入侍經筵進啓,極論窮理居敬之旨以爲:「此乃涵養本原地,爲學入頭處。天下萬事之所從出,治亂興亡之所由分。」因論宋理宗崇尙之學,而以其無窮理居敬之功,是非不明,用舍顚倒,未免覆亡之禍。又云:「之治巍巍蕩蕩,而不過曰『精一執中』而已。精卽窮理之謂,一卽居敬之工也。」又屢進疏箚以爲:「人主之進學,必以遜志爲基址,其納諫,必以虛心爲根本。」皆引經鑑古凡累數千言。

壬申,公以病謝仕南歸,搆一小軒,嘗有詩曰:「栽松難待干雲秀,移菊空憐滿手香。半夜忽驚思遠夢,綠荷池上雨聲長。」蓋自此爲終老計也。

當公疾病時,洛下諸公如李靑蓮尹梧陰月汀鄭藥圃李淸江金鶴峯李鵝溪鄭西川數十人,相與出錦布雇人,謀送京醫,以診病用藥,醫不至,簀已易矣。

《石潭遺事》曰:「吳某少好學,晩以科第發身。作銓郞,務恢公道。爲人淳實果敢,遇事直前,人多怨者。某度不能有爲,乃棄官歸。」某旣退,士流多惜之,必欲復用,連拜侍從,皆辭不就。姜大遂撰碣。

鄭斗[编辑]

鄭斗□□,號東山翁晉州人。進士。

性至孝。隱居不售,平生恥匿過而爲名。

土亭李公之菡遊南中,見南冥隱者,又見東山翁曰:「高士也。江右有此一人而已。」

父老傳,翁通鳥獸語,入山吹律,鳥獸來馴。

將死遺命曰:「不久東方大亂。」指東山路傍曰:「我死,葬於此。」仍語其子曰:「至某年,汝死於此。葬汝無人,與其無葬,寧遺髂於此。」及壬辰,其言果驗。

余遊晉陽,問之鄕人,曰:「翁蓋魁梧奇偉,不遇於世,托於外物以自戲。」然讀其遺文,其所立不出於孔子之術者,亦賢也。許穆《淸士列傳》。

崔永慶[编辑]

崔永慶孝元,號守愚和順人。中宗己丑生。宣祖朝,以行義特除參奉,至持平。庚寅卒于獄。後贈大司憲。享晉州德川書院

先生生而峻爽異凡兒,先公奇愛之。自在髫齔時,人或與之珍果異味,必納諸懷中,問之則曰:「將歸遺二親若王父母。」及知讀書,至箕子《麥穗歌》,輒嗚咽流涕,人已知其爲忠孝君子人矣。

公母夫人嘗疾病危篤,公刺臂出血,和藥以進,遂得病良已。及後丁憂,廬墓以終制。

南冥曺先生晉陽山天齋曺先生一見異之,稱其人品甚高。

都中多士,以公行誼聞于朝,特拜齋官,不就。除守令、都事,皆以疾辭。蓋見當時朝議多岐,凶邪柄用,益無意仕宦,欲就萬山深處,爲結茅終老計。仍築室於道洞竹林之中,扁其堂曰「守愚」。

與一時名賢東岡金先生寒岡鄭先生篁巖朴公齊仁大笑軒趙公宗道,結道義交,有麗澤相資之益。其於勢利紛華,超然遠避,若將浼焉。西厓柳先生按節嶺南時,行部至州,訪先生家。家在萬竹中,公攝弊衣冠,欣然出迎,風致蕭然出塵。語及當世事,驚人云。

宣廟辛巳,以持平被召,上疏辭免,略曰:「當今國是靡定,公論不行,黨比成風,紀綱日壞,此實安危存亡之幾。必須明以燭之,威以鎭之,乃可使偏黨之徒不得肆其胸臆矣。」

後再以持平徵,不就。高蹈遠引,邈然無意於世,臧否人物,無所顧忌。雖執權柄居要路者,不少饒假,大爲一時權奸所仇怨。及賊臣鄭汝立謀反伏誅,事機轉輾,一時名賢被誣冤死者甚衆。時有吉三峯妖惡之言,傳播遠邇,俟釁觀隙者,以先生姓氏、名號,傅會作吉三峯字,有若北齊祖珽造百升之謠,搆殺斛律光之爲者。公於是有錦衣逮,金吾郞悶其冤,欲脫械以行。公曰:「君命也,不可脫。」禁吏、拿卒皆感激泣下。旣入圓扉,坐必面闕,言辭擧止,從容靜暇,略無幾微見言色。時逆家奴辭引公所言多不讎,而公家奴僕又將就鞫。或請公指授供辭,毋令異同,公不肯曰:「渠當自爲之,何以敎爲?」及當訊劾,慘毒備至,終無異辭,亦可以驗其德化之入人深也。前是十數年,公有子之喪,汝立李學士來弔。公察其容貌辭氣,驕蹇慢上,非吉祥善人。而爲其問已,嘗附謝於答人書中,至是有以「通書相往來」爲言者。先生具爰書置對,略曰:「臣與逆賊素昧平生,國人所共知。臣於丁丑年間,喪獨子,歸葬洛下,李潑等素與臣厚,來相問慰。逆賊亦在弔列,雖暫時相對,聽其言觀其貌,已知其不律底模樣,戒李潑安敏學等,使之毋相親近。臣旣知其如此,豈有一分交厚之情哉?若果相交厚,則其家所藏簡札中,豈無一番翰墨酬酢之跡,只有休紙末端修人事數字歇後語而已乎?至於吉三峯之說,尤極無據。凡人自號,或以平生志願,或以所居山川。臣患學者不自謙抑而高自標致,故臣嘗構成別舍,扁以守愚,何敢更用他號?況三峯,乃奸臣鄭道傳之號,臣又豈肯蹈襲以自汚哉?奸凶娼嫉之輩,幻出無根之說,萋斐成錦,粘榜街巷,必欲殺臣而後已。臣以渺然一介孤蹤,何敢自明?所恃者惟天日照臨而已。」上察其冤,特命原宥。公聞命涕泣曰:「离明委照,感戴難勝。但念吾弟同罹禍變,未蒙沛澤,不幸先死。蘖自己作,由我而死,是可悲已。」聞者莫不流涕。始公之弟餘慶新寧守,公每致書,惓惓以忠君愛民爲戒。及搜括罪人家文書,至上覽之,亟稱其友愛懇到,因有是命云。公旣出獄,氣微不能出聲,手指舁杠者,詣光化門外,下編輿拜謝恩命。至家留數日,成牛溪使其子來致斗米,辭曰:「聞將下鄕,以此爲行路之費。」因問曰:「公見惡於何人而至此?」公徐曰:「見惡於乃翁也。」翌日,憲府啓請再鞫,以爲三峯之說,端緖已露,果非虛傳。公於是復入鞫庭,獄官令皁隷捽辱百端,公不少撓屈,辭氣自若。時白沙李相公爲問事郞,出謂人曰:「此老當死生之際,不易所守,誠不可及也。」又曰:「今因訊囚,得見巨人,若不遇此老,幾枉過了平生。」至他卿宰入參鞫廳者,莫不交口稱嘆,或至下床起立。初公在漢城中,杜門靜處,不妄交接。有布衣安敏學者,日日來候公,歸語成牛溪曰:「此間有崔處士,眞奇士也。公盍往見之?」牛溪於是踵門請見,公出迎,寒色蕭然,容貌甚嚴。牛溪與之語終日,歸謂人曰:「今日得見崔君,不覺淸風凜然。」自是公亦時與之往還,及聞與戚里相交厚,遂與之絶。又嘗謂李栗谷爲不滿人意,鄭澈爲索性小人。以故衆怨參會,待時而發,人謂是獄之成,專出於客、黨之爲也。公旣繫治困篤,委官遣醫診視,公縮臂袖中曰:「吾疾非委官所治。」終不使之診。湖南林㤞同在囚中,問君子攝身之方,公曰:「君之表德爲誰?」對曰:「子正也。」公徐曰:「此一字足矣,何用他求?」一日公神昏氣倦,枕傍人脚膝而臥,傍人欲試其精神,請寫一字爲敎。公徐起索筆,大書一正字,顧謂曰:「君識此字義否?」俄復臥,有頃,恬然而逝,時宣廟庚寅九月二十八日也。

時新經逆變,權奸用事,朝著之間,環顧屛息,莫敢有訟其冤者。鶴峯金文忠公嘗以副提學,入侍經筵,極陳公橫被誣罔之狀曰:「臣雖不識永慶之面,聞其立心行事,眞是伏節死義之人也。緣其平日論議嚴正,無所回撓,故大爲一時權奸所仇怨。乘時搆陷,橫加媒蘖,以至庾死獄中,萬古冤枉,孰加於是?」上於是命授職牒。後又因大司憲洪汝諄論啓,特贈司憲府大司憲,遣禮官賜祭,厚恤其家。其後東岡金文貞公爲大司憲,金公爲副提學,李公爲大司諫,三司合啓,請追削鄭澈官職,又請遣禮官致祭,皆依允。李玄逸撰行狀。

金大鳴[编辑]

金大鳴聲遠,號白巖蔚州人。中宗丙申生。明宗戊午司馬,宣祖庚午文科,官郡守。癸巳卒。享晉州大覺祠

才學絶倫,未弱冠,人許以文章。

司馬榜中,鄭仁弘方得盛名,人皆稱榜有人,從遊不敢後。公獨曰:「彼强戾自用,非好人。」絶不與交,其黨深惡。公沒後,仁弘罪死,人始服其先見。

以禮郞充書狀朝天,奏對稱旨,帝賜玉龍硯奬之,傳爲家寶。

鳳山投紱退休,日與鄕子弟講學,作《民吾同胞》、《制慾如縛虎》二賦諭後進。自號白巖,養疾于頭流山默溪洞。招諭使鶴峯金公循衆望,强起公爲都召募將,公與固城義兵擊賊退之。朴弼琦撰碣。

李琰[编辑]

李琰玉吾,號雲塘固城人。杏村後。中宗戊戌生。宣祖戊子卒。享晉州鼎岡書院

公生而岐嶷異凡兒,稍長,雄毅有器度。致力於《小學》、《四書》,尤用工於《大學》誠意章,以不欺、愼獨爲日用間工夫。

孝友出天,事親至誠,及遭艱,一依《文公家禮》。哀毁過制,幾至滅性。友愛諸弟,委曲將就。有兩弟皆病癰,公吮之,幾死回生。

嘗讀書于三角寺時,文定王后,以百疋錦段下寺祈福,公取其錦燒之。王后聞之震怒,命逮于理,將加極刑。明廟白曰:「士子之闢佛,其志可尙。此而刑之,恐貽後世殺士之譏。」慈殿悔悟釋之。明廟下諭慰之曰:「乙巳以後,常恐士氣沮喪,今爾燔錦一事,差强人意。退而讀書,期成大器。」時公年十八,師事南冥曺先生,先生深加推重焉。其友守愚堂崔永慶稱之曰:「吾所交遊者多矣,務行篤實,未嘗見如此人也。」

公之疾革也,崔守愚河覺齋柳潮溪諸賢皆來而問疾,公曰:「諸賢無以我先死爲慟。不數年,必羨我死。」明年己丑獄起,守愚堂潮溪皆被禍,其言果驗。家狀。

河沆[编辑]

河沆浩源。號覺齋晉州人。中宗戊戌生。再除參奉,不起。宣祖庚寅卒。

受業於南冥曺先生,先生愛其才高志篤,嘗稱浩源雪中寒梅。崔守愚亦稱沙上白鷺。

嘗於壁上揭雙額,一曰「百勿旗」,一曰「四字符」,各爲條列,以爲一身修飭之方。

每日晨起盥櫛,省親謁祠,門諸賢爲之語曰:「《小學》中鷄鳴、盥漱等語,只見於黃卷中,未見行之者,覺齋則一切行之,是乃眞一《小學》也。」陳克敬撰行狀。

河天澍[编辑]

河天澍解叔,號新溪□□人。中宗庚子生。享晉州鼎岡書院

公師事南冥曺先生,先受《近思錄》,志學不倦。嘗讀書于斷谷寺,夙興夜寢,盥櫛衣冠,一遵《小學》規矩。同學深稱嘆曰:「吾嘗見於黃卷中,而未嘗見其人,今者觀夫君所爲,則與《小學》書一樣矣。」家狀。

河應圖[编辑]

河應圖元龍,號寧無成齋晉州人。中宗庚子生。學行薦,除察訪,至縣令。光海己酉卒。享晉州大覺書院

早遊南冥之門。聞敬義之說,與鄭寒岡崔守愚諸賢講究性理之書,造詣日深。孝友之行,出於天賦,兄弟三人,奉母同爨。家業甚貧,常怡怡如也。

完平李相國,以晉陽陷沒之後,居民渙散,難於收拾,以公能濟時危,請於朝,除晉州判官。與牧使李玹、縣監姜德龍召募討賊,撫綏勞來,民情賴以安集。嘗爲禮山縣監,以淸白聞,月沙相公致書曰:「願升兄堂,得觀治理之效,兼承永雪之誨。」

南冥退溪訃,謂公曰:「斯人云亡,吾其不久。」乃於冊子書《士喪禮節要》以授之。文貞公《師友錄》。

柳宗智[编辑]

柳宗智明仲,號潮溪文化人。明宗丙午生。宣祖朝,以遺逸薦拜齋郞。庚寅卒于獄。享晉州大覺祠

公氣質淸高,容貌端雅。自少嗜學,文藝夙成,年十五中東堂試第一,名聲藉甚。然公雅志不屑求名利,專意問學,從南冥曺先生講《小學》、《近思錄》等書。南冥常稱之曰:「明仲天資高敏,踐履篤實,吾門下有人焉。」

公與守愚臭味特相契合,往來優遊,琢磨偲切,凡天理、人欲之分,公私、邪正之辨,相與講明剖柝,以決其取舍。至於世俗所趨好,視之若浼己,人之稱道義交者,必擧兩公焉。

公以奬進後學爲己任,築精舍爲藏修之所,與鄕里子弟日夜講習,敎誨不倦。遠近志學之士,莫不摳衣願學,各因其姿稟,盡其敎導之方。

己丑冬,鄭汝立以逆誅,獄辭株連,一時名流多陷入焉。方守愚之未逮也,公先被囚州獄。守愚與公書曰:「萬事莫非命也。但當順受其正。吾輩平日讀書,政於此時用之。」及拿命下,公行至高靈,裁書于所嘗交遊者八賢,以告訣。會有人得其書,納縣官,縣官納之方伯,方伯遂馳啓,八賢者皆以黨逆論。禍將不測,賴柳西厓在朝,力救得不逮。

公旣就鞠,不服死杖下,享年四十四。翌年庚寅,守愚被逮,亦庾死獄中,人皆冤之。

公性剛介寡合,疾惡如讎。言論之際,別白是非,嚴截不少饒,見人不善,輒斥絶不與之近。雖方伯、守宰,或聞有貪汚之行,則其來訪也,拒而不納,至有留累日不得見者。由是,不悅者頗多。

公之鄕人,有附麗權要,蹤跡陰秘者,公憤疾不能容,往往因談話,不覺露鋒穎。其人深憾之,必欲甘心乃已。己丑之禍,蓋由於衆憾積久,乘時而逞,而其所構捏,慫惥鄕人之力爲多云。金聖鐸撰碣。

成汝信[编辑]

成汝信君實,號浮査昌寧人。明宗丙午生。光海己酉,司馬兩試,以壽官通政。仁朝壬申卒。享晉州臨川祠

少讀書斷俗寺。有僧休靜撰《三家龜鑑》,以儒家置之末。且造佛像,名曰「四天王」,形甚怪偉。公憤然曰:「此髡之侮吾道甚矣。」命僧徒曳出五百羅漢及四天王,幷其板焚之。曺南冥聞之曰:「末世人物,雖或少時激昂,漸就軟熟,後生輩百事務爲調適,何以進就?夫子之取狂簡者,此也。」

嘗於壁間,大書「直方大」三字,解曰:「何謂直?心要直。何謂方?事要方。何謂大?量欲大。心不直則邪,事不方則曲,量不大則隘。邪也、曲也、隘也,君子不爲。直之工在敬,方之工在義,大之工在誠。主一無適則敬,爲心之主矣;裁度得宜則義,爲事之主矣;眞實無妄則誠,爲身之主矣。」

自經龍蛇之亂,士不知學,公就所居琴山里,倣《呂氏鄕約》、《退溪洞約》,略加損益而行之。又倣古小學、大學之規,立養蒙志學二齋,使鄕里後生分處隷業,不十年,文風大振。

公外孫壻安某受業於公,及公易簀之歲,請問爲學之要,公口呼十八條。名曰《枕上斷編》,自理氣之原、心性之分至於學問之工,明析條列,皆切於後學者。

曺南冥嘗酌古參今,定爲婚喪之禮,亂後禮癈,復用浮屠法。公曰:「南冥於婚喪,不從俗設高排果床,一時士夫家,多有化之者。今又不然,因循舊習。婚禮排床,猶或從俗,至喪葬祥禫,亦皆排床,或至賓客索酒團欒,甚無謂也。」與同志復南冥舊禮,由是習俗少變。

嘗痛崔守愚永慶之冤,與鄭桐溪諸公叫閽得伸。及桐溪言事,禍將不測,公歎曰:「當今任綱常之責者,此人其可坐視乎?」與吳長諸人抗章伸救。

鄭棱者,仁弘之孫也,與李偉卿臨江亭,累要公之諸子同舟。公謂諸子曰:「彼家威權甚盛,爲士者不可與遊。且吾觀之爲人貌,若恭而心實凶狼,不可從遊。」諸子皆不敢往。後聞凶疏之謀,定於此遊云。

公之伯汝忠,錄原從勳,仲汝孝,壬辰亂,奉五聖位版,入晉陽城,城陷,抱版而死。安鼎福撰行狀。

陳克敬[编辑]

陳克敬景直,號栢谷□□人。淸白吏之曾孫。明宗丙午生。丁巳卒。享晉州鼎岡書院

公天性强直,疾惡如讎。家貧固守,不以爲意。早游於南冥曺先生之門,得聞敬義之說,且踐篤實之工,曺先生頗器重之。又與崔守愚堂永慶河覺齋諸賢切磋磨礱,以成其德,一時儕友皆愛敬焉。嘗陪曺先生灆溪書院,因拜葛川林先生,論性理,充然有得。所著有《諸賢言行錄》、《一代師友錄》。

河受一[编辑]

河受一太易,號松亭晉州人。明宗癸丑生。宣祖己丑,司馬兩試,辛卯文科,官正郞。光海壬子卒。享晉州大覺祠

公事親孝,親心或不豫,下階拜伏,解釋而後退。兄弟同處,公或警責,二弟皆俯伏聽受,無敢難辨。

有遺文若干卷行于世。李光靖撰墓表。

姜德龍[编辑]

姜德龍汝中晉州人。明宗庚申生。宣祖癸未武科,以功陞折衝。仁祖丁卯卒。

公豪雋有氣槪,年十八,投筆業弓馬。與鄭起龍朱夢龍皆有才勇,人謂之「三龍」。

壬辰,寇充斥,嶺南守宰軍民,皆逃竄山谷。金鶴峯受招諭之命,檄公攝咸昌縣事。公招徠懷附,誠意懇惻,於是流逋還集。癸巳,賊退據蔚山,天將留屯尙州大丘之境,供億甚煩。方伯素聞公能,以爲糧料差官,使之摠攝三道饋餉。公盡心籌畫,未嘗告乏,人人皆喜,天兵亦敬愛之。

李完平以體察使,開府于湖南,檄公爲體府牙門將,俄改爲本府營將。嘗從兵馬使鄭起龍,遇賊於星州花園縣,與戰大捷,高靈安林驛又捷。後又與別將禹拜善,遇賊於三嘉縣,力戰大破之。

身沒之後,一室蕭然,但有一長劍、一短琴而已。家狀。

崔琦弼[编辑]

崔琦弼圭仲,號茅山全州人。明宗壬戌生。官判官。宣祖癸巳卒。享晉州彰烈祠

公以行誼聞于朝,除奉事,轉晉州判官。官滿,退居州西白雲洞。及壬辰之亂,八路瓦解,獨晉陽孤城,堇支一髮。明年,賊兵又到,勢若豕突,城不日將潰,遠近士民莫不驚竄。公獨慨然出涕曰:「晉陽一城,卽天寶睢陽。若未保此城,三南亦未能支。且吾世受國恩,不可草間苟活。」乃措備弓矢,率家丁六十餘人,張拳冒刃入城,登埤飮血指揮,斬馘無數。雖以强賊之勢,知我國有忠義之士,猶且褫魄而少沮。公之饋餉土卒,尤極勤實,城中將士倚以爲重,以公一身爲一城存亡。及其軍糧磬絶,蟻援不至,且陰雨連旬,西北隅三版一時崩頹。賊兵乘此踰入,劍戟如霜,火刃如電。而公身先士卒,冒刃逆戰,斬馘亦多。然强賊滿城,孤軍自潰。於是知事無可奈,泣語諸將士曰:「生不報國,死將安歸?」遂北面四拜,自投於矗石樓南江水。國家嘉其節義,爲之立祠賜額。英廟癸亥,金相在魯奏達,贈兵曹參議。行狀。

河憕[编辑]

河憕子平,號滄洲晉州人。明宗癸亥生。宣祖辛卯進士。仁祖甲子卒。享晉州臨川祠

癸巳難,公母姜氏抗節而終,公平生坐不東向。事聞于朝,旌其閭。

公之弟被虜於,公日夜營畫,竟獲生還,時人爲之歌詠。

公專精於爲己之學,常曰:「『誠』之一字,可以終身行之。而吾學未至,而年已老,悔無及矣。」《啓蒙皇極》等書,手自點竄,隨得疏記。李屹撰行狀。

吳長[编辑]

吳長翼承,號思湖咸陽人。德溪子。明宗乙丑生。宣祖乙未,擢除縣監,光海庚戌文科,官正言。丁巳竄卒。仁祖癸亥,贈承旨。

公十五,以《性理大全》、《二程粹言》質鄭寒岡門下。嘗寫《存心銘》上寒岡,書其尾曰:「蓋存心而不失,則不逐於物,有以全其心之德,復天理之公。」寒岡付壁歎賞。

壬辰亂,大駕播遷龍灣金宇顒曰:「張顯光吳長學行才器,可以鎭民靖亂。」卽命擢用,而賊勢方張,道路梗塞,未得赴行在。次岳武穆韻,呈金松菴起義兵討賊,其詩曰:「隻手扶天紀,長戈奮海陬。氣凌河嶽壯,忠動鬼神幽。聖主方嘗膽,群臣正碎頭。何時恢復畢?白日過楊州。」

癸丑,爲正言。時永昌獄起,三司請按法。而李相鰲城旣見忤時議,且因鄭浹誣服,兩司以李相嘗誤薦劾之。公旣出謝,卽避嫌,兩司幷啓「正言吳某不參衆論,提起李恒福事,以爲規避之計」,玉堂又請遞差。公爲時議所拂,卽欲退歸,與文茅溪書曰:「頃自刑郞,又除正言,竊自念掌令鄭造又倡廢慈殿之議,其勢將有不忍言者。」遂南還。時鄭寒岡永昌全恩事,上封事,門生子弟或止之。公卽上書曰:「先生今日之事,是乃爲萬世倫常而發。至於禍福成敗,置之度外云。」及甲寅,鄭桐溪耽羅,公寄詩曰:「滄浪萬里杳無津,一葉孤舟載逐臣。寄語波神須善護,綱常全付此翁身。」又爲嶺南儒生製伸救桐溪疏,且與士林發文通告,有「扶綱常」之語。仁弘等嫉忤搆捏,目以黨人,遂配兎山金山呂大老題扇以贈曰:「桃李帶風生氣色,松篁摧雨更精神。太陽萬古元難晦,佇見雲收舊彩新。」在謫三年卒。仁廟改玉,鄭曄啓曰:「鄭蘊永昌議罪時,抗疏直諫,吳長以言獲罪,死於謫所。姜大遂亦同時竄逐。」上命鄭蘊加資,吳長姜大遂幷褒其直。撰人未詳。

朴敏[编辑]

朴敏行遠,號凌虛泰安人。明宗丙寅生。仁祖丁卯進士。庚午卒。贈左承旨。享晉州鼎岡書院

庚寅,束脩於鄭寒岡,受《大學》、《心經》,寒岡器重之,謂子弟曰:「朴某純德,汝輩宜師之。」

己亥,候寒岡成川任所,留講數月。轉拜金東岡仁川寓所,留月餘講問疑義,東岡亦器許之。歸路候張旅軒論易理,旅軒稱歎曰:「吾輩所不及。」

壬寅,初見仁弘德川。蓋仁弘時有重望,士大夫爭趨附,而公一見知其非吉人,上書寒岡云「不意異代復見安石」,絶不復往。旋聞仁弘已書公姓名於其門人錄,卽躬造顯絶之,其徒目以背師,停擧十年。仁弘黨有來唁公停擧者曰:「得無悔否?」公憤然曰:「吾於只一再見而已,搆以背師,不亦異乎?雖後雷霆前鈇鉞,何悔之有?」其人怫然而去。及聞西宮之變,仰屋流涕,却食不進,居常憤咤不已。一日見仁弘文弘道曰:「能自廢其母乎?」弘道曰:「何謂也?」公曰:「導其君而廢母,獨不可自廢其母乎?幸爲我報。若此不已,欲保其首領,不可得也。」仁弘聞之曰:「此狂疾之人,不足怒也。」未幾,仁廟反正,黨皆誅死,群賢彙征,公亦一被州薦,再被太學薦。李梧里亦嘗薦之而未果用。

奇自獻訪公於江上釣磯,贈一絶有「風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之句。

丁卯,北虜渡江,大駕播越,於是州郡唱義,推公爲江右義兵將。公慨然以死自許,召募忠義,勉以敵愾,士皆感奮,紀律嚴明。河長水,時以本州義將在幕下,素與公不相善,帶劍請罪。公下床執手曰:「此豈脩私郄時乎?」遂相與雪涕共勉。行到尙州,聞城下之盟,一軍皆痛哭而歸。

許眉叟河弘度來訪,講《心經》劇論數日,稱其精到。

鄭桐溪坐言事,安置濟州,公出餞于康津旅店,握手致慰。鄭宗魯撰墓銘。

河鏡輝[编辑]

河鏡輝公廓晉州人。以孝旌閭。

壬辰之亂,與父行遇賊,先犯其父,公哀號傃刃,以身翼蔽之,幷遇害。事聞,朝廷旌其閭。白軒李景奭書其碑曰:「父死於忠,子死於孝,惟忠與孝,足以垂敎。」遺事。

朴安道[编辑]

朴安道由卿泰安人。宣祖癸巳殉節。享晉州彰烈祠

公自幼慷慨有大節。讀史,至李陵降胡,擲籤歎曰:「人生不能百年,忍爲一時偸生,而屈首於胡虜耶?」

壬辰之亂,與同州兪𦛜李郁倡義起兵。一軍皆推公爲將,公推之於,公爲從事。赴右節度崔慶會陳論事處變,動中機宜。及癸巳城陷,與崔慶會黃進、倡義使金千鎰投江殉節。亂旣靖,錄宣武勳。後因節度使崔鎭漢啓,命贈戶曹佐郞,賜旌忠祠額曰彰烈《輿地勝覽》。

朴絪[编辑]

朴絪伯和,號旡悶堂高靈人。宣祖癸未生。官參奉。仁祖庚辰卒。享靈山龍淵書院

公嘗作龍淵齋,課旁近後進。立學規有九條,諸生先讀《小學》,則入以事父兄,出以事長上。脚跟旣立,然後次讀《大學》、《論》、《孟》、《中庸》者爲第一條。

仁弘於公母黨也。公嘗從遊,未幾,知其表裏奸凶,公之跡頓疎矣。北論紛謄,倫紀斁絶,公致書仁弘,責之以豶豕之意。及癸亥,仁弘死於市,公不復言其人短長。而朝廷大奇公樹立,兩除參奉,不赴。姜大遂撰碣。

韓夢參[编辑]

韓夢參子變,號釣隱西原人。文靖公繼禧五代孫。宣祖己丑生。癸丑生員,官童蒙敎官。顯宗壬寅卒。享晉州臨川祠

公居廬六年,守制如禮。服闋後,自傷學業未進,始執贄於朴齊仁之門。先質以三百篇之疑義,齊仁吃吃稱不已。鄭寒岡亦器重之,導以爲學之方。晩又質業于張旅軒,同門推重焉。

仁弘之用事,同郡成好正邀公往見,公正色折之曰:「其人學術詆斥退陶,主張廢論,實斯文亂賊,國家凶逆。吾嘗欲觀伽倻之勝,而以其近此人之居,故不欲踐其土。況與之見乎?」

光海昏亂,廢擧業守志丘樊。丙子虜變,爲義將,兵未發,和已成。公尤無當世之意,搆亭于咸安之北,題亭畔巖面曰「石亭」。許眉叟一見契合,書贈堆案,有「晩年淸福,使人健羨」之語。安鼎福撰墓碣。

河弘度[编辑]

河弘度重遠,號謙齋晉州人。宣祖癸巳生。仁祖以遺逸累召,孝宗朝除縣監。顯宗丙午卒。享晉州宗川書院

公生有異姿。當兵革之世,其父母以兒奔竄道路,轉客湖右,以兒故,人爭客之。十年,始讀《小學》,能自知力行。十二三,已有求道之志。當光海時,棄擧子業,專以經學自勉。

十六,遭父喪,哭之幾滅性。及遭母喪,公已衰,喪三年,因羸毁病,不復以人事爲禮。惟應接生徒,講學不倦。好謙約,自號謙齋。與人敦厚有禮,推其孝悌,鄕黨化之。

孝廟登遐,公自以畿內之民,服齊衰三月,然後從國制,與士庶同服。上之三年,御史南九萬至州,訪公於安溪。時朝廷有爭禮事,言者皆斥逐。請聞其正,公曰:「爲次長三年,見於經傳。況孝廟旣已君臨臣庶,長少嫡庶,何可論也?」九萬旣復命,以公白上。公已七十,上賜之粟,又有旨尊賜之甚厚。公上疏謝之,仍陳君道九事。

公之學本於彝倫,每以禮勉人,爲學必先行而後言。見世亂,潔身獨行五十年,非其義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

篤於禮俗,重冠婚喪祭。女子之笄,國俗所不擧,而獨公之家有此禮。

嘗推占日月星辰之度,作《弦望晦朔月閏之圖》,曰:「今曆法亂矣。以此推之,庶幾不失云。」許穆撰碣。

河溍[编辑]

河溍晉伯,號台溪晉州人。大司諫後孫。宣祖丁酉生。仁祖甲子司馬,癸酉文科,官執義。孝宗戊戌卒。

丙子之亂,父老募鄕兵赴難,推公爲將,以父病決不可起。父戒之曰:「君有難,人臣赴急,義不可後也。」

公遂發兵至尙州,忽心驚不食,以在軍不得私歸。先遣次將戒曰:「毋後期。遲數日。」訃至,父歿已二日。公居喪毁慽,人皆曰善行。

連爲執法。因辭職,言李敬輿洪茂績沈𢋡李應蓍事,仍及諸王孫幼稚無罪。時三臣者,爭易儲事,忤上意,李應蓍論治獄,皆竄北邊,姜氏旣賜死,諸王孫流濟州矣。疏入,卽遞職。

仁祖登遐,公輿疾上道,又以持平入謝,上疏言金自點專權無忌狀,旣還鄕。累轉司諫、執義,皆不就。嘗在臺省,或竊其鞍。從者擧其可疑者,請治之,公笑曰:「吾所失者小,而彼之蒙惡名大矣。勿問也。」其竊者還其鞍,其忠愛感人如此。許穆撰碣。

鄭頠[编辑]

鄭頠子儀,號秋潭迎日人。忠義伯夢周後。宣祖戊戌生。司馬。孝宗丙申卒。享晉州鼎谷書院

公敏學多通,以明體適用爲要。聞君之風者,爭慕與之交。

公事親,必安其體樂其心。兄弟四人,共財而居,敎行於家。精於本草,善之術。

好施與。勸遷徒無田者,耕於海上,秋大熟,得穀百數。悉散與貧交疎昆弟,不有之曰:「非爲利也,欲立義莊。」未果。許穆撰碣。

韓範錫[编辑]

韓範錫聖賚西原人。釣隱夢參曾孫。顯宗壬子生。肅宗乙亥武科,歷宣傳官、統禦使,止副摠管。

海浪賊出歿於之間,剽掠彼境,亦爲我國邊患。朝廷憂之,別擇西班中第一人物,公應選獨使。辭陛時,請得銀子,以備不虞。銜命星馳,潛到賊所,多般出奇,備探賊情,轉入北京,欲奏賊狀。是時雍正帝巡在上林苑,禮部以道里遼敻,不卽陳奏,勢將留待。公以承命出疆,曠費時日,恐致宸憂,乃以銀子賂遺禮部,得傳奏,竣事而還。朝廷嘉之,爲濟州牧使。時,年事大荒,一島生民殆將盡劉。公極力料辦,捐磬官需及諸般官用之物,得數萬包穀,逐口賙賑,無一民塡壑之患。染疾又鴟,人命多死,貿藥京肆,出方文分域中,使之救活。島民感德之,三面立碑,以寓去後之思。上嘉其勞政,下諭褒美,仍爲陞秩。

戊申逆徒,嘯聚安城,人民逃散。朝廷憂之,特差公赴其難。公以單騎馳往,經畫籌策,先安民後討賊,使一境安堵如故。《晉陽邑誌》

朴泰茂[编辑]

朴泰茂春卿,號西溪泰安人。肅宗丁巳生。丁亥司馬。英宗丙午卒。

公父水使公嘗受鍼,公抱持而泣。醫者試曰:「汝可代之乎?」公便伸脚授醫,公時年三歲也。

就學於河瀞之門。遇家忌,則退處便室,終日不與人言笑。河公語學徒曰:「某是汝輩師表,勿以年幼忽之。」

所居近地有淫祠甚妖怪,公怒而毁之。嘗讀書古庵,一日緇徒四散。公深夜獨坐,有物開戶而入,形甚醜惡。公徐曰:「何許物怪敢乃爾?」因忽不見。

戊申,列郡倡義,公乃出家丁數百餘名,廩儲數百斛以助軍。又悉取餘財,鎖而待之。家人以無食爲憂,公曰:「君父有急,家族何足恤乎?」

易簀後,鄕人麻服者百餘人。李星湖語人曰:「疇昔之夢。有人言有白鶴死,後聞朴友之喪在是日。」

嘗有弊衣客來宿,換着公新衣而坐。公起視無訝色,覓着他衣,接待愈款。客起拜曰:「公眞盛德士。」柳長源撰碣。

咸陽[编辑]

趙承肅[编辑]

趙承肅敬夫,號德谷咸陽人。高麗末官監務。

太祖登極,公以扶餘監務,棄官歸隱咸陽德谷,不復出。專以訓誨後學,成就人材爲己任。一時名儒碩士,多出其門。

公師事圃隱鄭先生,與冶隱吉先生友善,以詩贈之曰:「負山臨水卜閑居,月夕煙朝興有餘。京洛故人如問我,竹林深處臥看書。」

隣里婚娶之家,來借朝衣冠,則輒曰:「是我舊朝服,不忍弊缺。」不許借。及沒,遺命以斂。

舊時僚友或過而要見,則輒辭以疾,或有書問者,亦不復答。是以人莫知存沒。

嘗以著作郞入皇朝,賜紫金魚袋,公之華聞播于中朝。

退居鄕關,御賜沈香几,序曰:「爾性堅剛,適與此物相似,故乃錫以類。」御製銘曰:「文起八代,名高一國。性本孤直,威武不屈。魏徵汲老。得一人鑑,社稷以賴。欲賜金玉,爾所不取。玆有一物,與之相類。類以錫之,肆旌其直。雖退江湖,庶無忘國。」

成廟朝賜祭,兪㵢溪好仁撰致祭文曰:「首陽明月,栗里淸風。」又曰:「金烏與同調,靖節後一人。」行錄。

嘗在德谷有詩曰:「豈無三月無君歎?只愧干名甚乞墦。」又曰:「雨後殘花浮水出,人間無處不桃源。」終身不復出。尹確撰。

盧叔仝[编辑]

盧叔仝和仲,號松齋豐川人。世宗丁未文科,歷集賢殿校理、舍人、藝文提學,至大司憲。

世宗朝,公以集賢殿學士,昵侍多年,屢備顧問,寵眷譽望甚隆。事在徐四佳《筆苑雜記》。

公撰集《治平要覽》,行于世,《資治通鑑訓義》亦所參修也。

光廟以名論素重,屢引接稱故舊,眷待非常。嘗丐親養拜晉州牧,其辭也恩款特異,錫以廏馬,令都承旨餞于門外。事在國乘。

一日侍講而退,德宗時在東宮,命中官下諭曰:「敎我切至。當書諸几案,服膺勿失。」其被眷重如此。盧禛撰碑。

表沿沫[编辑]

表沿沫少游,號藍溪新昌人。世宗辛亥生。文科,官提學。燕山戊午被禍。享咸昌臨湖書院

公聰明絶人,文章鳴世。少從佔畢齋金先生之門,先生傳之以斯文之統,門下諸賢稱以先生而不敢字焉。其門路之正,淵源之大,造詣之深,樹立之卓,百世之師表也;其爲國之忠,事親之孝,千後之規模也。

公以成廟名臣,値昏朝謫死遐荒。中廟朝伸冤,遣官致祭。

公之師友,有曺梅溪兪㵢溪金止止金濯纓以文章相奬詡,一蠹寒暄睡軒諸賢以道義相引重,公之德業行誼,於此槪可見矣。柳成龍撰行狀。

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申用漑等議曰:「金宏弼鄭汝昌表沿沫學行醇正,踐履篤實,一時學者所共推服,廢朝以金宗直門徒被罪。其後,雖加例贈,未足表異。請加贈其爵,歲廩其妻,錄用子孫。」

佔畢齋咸陽,以孝行薦于方伯。公移書請改,答書曰:「足下有美行,而欲避其名,此所以爲不可及也。以足下之行,聞諸朝廷,編諸史策,豈欺國家云乎?他日鶚立朝右,竭匪躬之節,聯書於忠義之傳,非足下之望而誰歟?節迫吹帽,可與一話否?」

梁灌[编辑]

梁灌沃之,號逸老堂南原人。世宗丁巳生。武科,官知敦寧,錄淸白吏。中宗丁卯卒。

公歷仕內外,氷蘖以勵。自德川賦歸詩曰:「吾心自擬若靑天,不欲秋毫蔽本然。點檢歸裝還有愧,布衾猶出德川田。」御史聞其淸儉,候於渡頭,搜其行李,大加驚歎,褒啓,超陞通政。

義州牧,時政行如水,吏民歌詠。御史李天英褒啓淸白,特加嘉善。

長興歸,行李蕭然,一船所載,惟《小學》、詩及琴一、笛一、鶴一、弓一而已。適繡衣同載,察其廉潔,以實馳啓,成廟嘉之,特錄淸白案,仍命圖畫以進,付之殿壁。每於守令之辭朝,必指示其圖而敎之,曰:「此乃梁灌遞歸行色也。爾亦效之。」後累授重藩,皆辭以老不赴。構一精舍,列植花竹,扁曰「逸老堂」。

臨終,題詩戒諸子曰:「家貧何用貨財分?淸白猶堪寄後昆。龐子遺安先我獲,慇懃且莫負余言。」

公天性方嚴,飭躬淸謹。雖棄文就武,而博學好道,文章蘊藉。歷仕三朝,氷玉自守,聖主褒美於當時良史,垂輝於後世,吁亦盛矣。

兪好仁[编辑]

兪好仁克己,號㵢溪高靈人。世宗乙丑生。世祖壬午,司馬兩試。成宗甲午文科,官校理。甲寅卒。

公師事佔畢齋佔畢待之以友。

上命進所著,覽輒褒美,賜其母食物。

嘗乞歸養。上問于廷臣,皆曰:「好仁年高德邵,宜置左右。」上曰:「予意也,使之輦母來京。」下御札于銓曹曰:「好仁事親日短,特除其隣郡。」

公忠孝淸儉,沈重簡嚴。詩文高古,筆力遒勁,時稱三絶。

嘗有詩曰:「北望君臣隔,南來母子同。」上曰:「好仁身雖在外,不忘君也。」

臨終,謂其子曰:「君子要須不欺君。汝若得一命,當思吾言。」金堉撰名臣錄。

碑銘曰:「久矣黃壤,埋此白璧。四十年來,但一片石。淸廟之器,藍田之出。一團和氣,溫而有栗。德行旣備,文章餘事。郭有道陳處士。石雖爛矣,萬古香名。」魚得江撰。

鄭汝昌 文獻公。[编辑]

鄭汝昌伯勗,號一蠹河東人。世宗庚午生。成宗癸卯進士,庚戌文科。歷翰林、說書,至縣監。燕山戊午謫鍾城。甲子卒于謫所。光海庚戌,從祀文廟,享咸陽灆溪書院

先生生有異質。先公通判義州時,先生在齠齔,華使張寧一見知其非常,作說以名之。

先公爲咸吉道虞候,拒叛將李施愛死之,先生入積屍中,求遺體歸葬,時年十七矣。制畢,上嘉先公衛國功,命官其嗣,先生以父敗子榮爲不忍,辭不受。

嘗遊太學,每夜深,兀然端坐。諸儒知其有思道之功,益尊敬之。

奉養母夫人,誠孝備至。及喪,擗踊嘔血,幾至滅性。方伯聞其行,使人辦葬具,先生以煩民力,辭不受。期啜粥,三年不出廬外,危坐終日,不脫絰帶。旣祥,不歸家,入頭流山,遑遑如有求,不忍復食酒肉,郡守曺梅溪躬造勉之。

寺正趙孝仝、參議尹兢薦其學行,特授昭格署參奉。先生陳情固辭,成廟題其疏尾曰:「聞汝之行,予不覺出涕。行不可揜,而今猶如此,是汝之善也。」

燕山東宮時,公以說書輔導以正,燕山頗不悅。出補安義縣。縣素稱凋弊,期月之間,恩信周遍,吏民相戒,莫敢欺負。暇日,選鄕子弟親自敎誨,遠近聞風多來學。

戊午,坐史禍,謫鍾城七年,無幾微見於色。充庭燎之役,每使星入府,躬自燃火,不懈益謹。六鎭近胡域,無文風久矣。先生擇其稍秀,敎誨不倦,未幾有中進士者,斯非過化之妙歟?

先生之學,以爲準的,讀書以窮理爲先,處心以不欺爲主。日用工夫,不出誠敬之外,至於治平之律令、格例,無不究其極。求諸治縣,已見其端緖矣。

先生與寒暄金先生俱遊佔畢金先生之門。志同道合,許以莫逆,論道講學,動必相隨。

先生之微言、餘論,平日著述,皆火於戊午之禍,不少傳於世,豈不爲後學之長痛乎?

銘曰:「於皇上天,悶玆東偏,日趨澆灕。乃降碩儒,于之隅,金聲玉姿。先生之生,抱負非輕,文不在玆?溯求,窮源嚼眞,不尙文詞。潛心論討,實踐深造,要在不欺。躬于孝悌,達以詩禮,聖賢是希。晩武天庭,兆足以行,誰其尼之?鳴琴十室,化成期月,施止於斯。天生何意?天嗇何以?世道之悲。惟其耿光,沒世彌彰,躋于祠。灆水洋洋,昇山蒼蒼,不渴不隳。能令大名,山高水淸,不在斯碑?」鄭蘊撰碑。

盧友明[编辑]

盧友明君亮,號信古堂豐川人。成宗辛卯生。燕山戊午司馬,薦授參奉。中宗癸未卒。贈吏曹判書。

公遊一蠹鄭先生之門。

慕齋金公按本道,與語大悅。同安遇盧㻶金大有薦于朝,除顯陵參奉。

事親盡其孝,奉先致其敬。睦於族,信於友,爲鄕黨矜式。盧守愼撰碣。

姜漢[编辑]

姜漢宇于,號琴齋晉陽人。燕山丙辰進士,官縣監。

公學行純篤,筆法精妙。成宗朝,馹召親試,因使之白衣從事,蓋以其時天朝使命相續,奏對接伴之難其人也。

以親老乞養,歷典二邑,而自從失慈,無意仕進,且憂時事,歸居于智異筆峯之下,書史以自娛。

金慕齋按本道,屛騶徒來訪于鳴玉灘,題詩曰:「頭流山色吟窓裏,鳴玉灘聲醉枕間。自有林泉娛歲月,更無魂夢到塵寰。」未久史禍作,世服公之先見。公之齋後有筆峯,世人因而名之曰「姜高山」。

盧禛 文孝公。[编辑]

盧禛子膺,號玉溪豐川人。參判叔仝之孫。中宗戊寅生。丁酉生員,明宗丙午文科。歷翰林、應敎、吏郞、典翰、檢詳、舍人、直提學、吏曹參議、副提學、藝文提學,至吏曹判書。宣祖戊寅卒。旌閭。享新溪書院

公與南冥葛川河西高峯穌齋諸公,契許最密,爲道義交。

明宗朝,揀公廉謹,賜衣一襲。俄因經筵入對,敷奏明剴,進止閑雅,人皆曰:「眞講官也。」

時有權奸之當路者,與公連姻,重公才望,諂語求款,覬公相助。公不應,一未嘗濡跡。

公以親老上章乞歸養,明廟特除隣邑守,仍賜豹褥,以章其孝。後又因公歸養,特命道臣給養老之需。

公病劇,政院啓曰:「盧某素有德望,爲士林所宗。今病劇,宜有問疾之禮。」宣廟從之。及卒,宣廟慟惜輟朝,賜祭、賻賜加常數。洛中士夫傾朝奔哭,街童走卒無不悲慟。其返葬也,之士民皆迎哭,其不能迎者,亦皆爲位而哭。

先公之歿,公年幼,哭泣之哀如成人。從伯氏廬墓,母夫人勸食肉,公曰:「兒今六歲,在免喪則八歲。八歲,豈不服喪?」母夫人感其言莫能屈。遂守制以終三年。及母喪,公年六十餘,執禮廬墓三年,風雨寒暑,不廢上塚。李廷龜撰碣。

姜翼[编辑]

姜翼仲輔,號介庵晉陽人。中宗癸未生。明宗己酉進士,官參奉。丁卯卒。享咸陽新溪書院

公幼時氣骨豪邁,不拘繩墨,常以田獵爲事。年至十四五,尙未入學,先公憂之。一日戒曰:「人而不學,無異禽獸。」公卽感悟就學,終日孜孜忘寢食,纔讀一卷,文理已達。年幾弱冠,已知爲己之學,斂飭身心焉。

壬子,爲一蠹文獻公創立書院。時我東方書院,竹溪之外無有焉,見聞未熟,異論橫生。先生毅然不動,決意擧役,十年訖功。裒書聚穀,以爲藏修永久之所,遠近聞風,願在諸生之列,聽其講說。事聞,賜額濫溪,頒書籍以榮之。

寒暄一蠹被禍之後,雖昭雪,而士氣猶未盡伸,一世諱言道學之事。公奮然爲己任,卒有所成就,使道學煥然復明於世。

南冥曰:「吾平生見欺於人多矣。的然相信而保無可疑者,惟吾子一人而已。」

東岡祭文曰:「沒而微言絶,墟而大道隱。此道之托,不過文字口耳,而異端之學,又不勝其紛紜。士生斯世,非有卓然之高識,則孰能特立而不惑?余求友於斯世,蓋所取之多方。然而學之正、守之固,則未有如夫子之淳篤。」鄭蘊撰行狀。

慈仁[编辑]

李陽昭[编辑]

李陽昭汝建,號琴隱順天人。高麗進士。國初隱于淸華山不出。

太宗微時,與公爲布衣交。又同庚同榜,遊太學甚相善。太祖登極,公遯于漣川陶唐谷,屢徵不起。及太宗北幸,歷臨公居,置酒敍舊。酒酣,上呼聯句曰:「秋雨半晴人半醉。」公對曰:「暮雲初捲月初生。」上握手曰:「子眞故人也。」命載後車,固謝不就。仍除谷山郡事,蓋谷山靑龍寺,與公舊日同硏所也。故特授是邑,公辭不受。上嘉其志,名其所居山曰「淸華山」,仍賜第宅。

公臨卒,自書銘旌曰「高麗進士李某之墓」,上聞之,嗟惜曰:「生不可屈其心,死不可汚以官。」特命贈諡淸華公,賜葬地置守塚四戶。遺蹟。

崔文炳[编辑]

崔文炳日章,號省齋永川人。明宗丁巳生。官縣監。宣祖己亥卒。贈右尹。享慈仁忠賢祠

公隱居力學,不求聞達。壬辰,寇搶我急,列郡瓦解。公以忠義激勵鄕里,里中壯士推公爲義兵將,設壇於千丈山,響應者數千人。於是設伏要害,乘機擊逐,使賊不敢犯縣境。然後乃與淸道朴義將慶傳合,斬賊杜谷數百級,扼仙巖口,賊投水死如麻,鼓譟佳旨峴,獲賊貨不可勝計。賊屯永川,公以一鞭叩權義將應銖壁,一言與合,遂連兵擊破軍威河陽賊。已而分軍爲三部,薄永川城公,與鄭大任躍馬入,直斬守堞賊十餘級。諸將始賈勇進若風雨,賊狐鼠竄,於是因風縱火,燒殺賊無遺。蔡濟恭撰實紀序。

四五歲知誦詩,問天地覆載之理。

與鄕人社,雷雨暴至,震擊跬步內。一座皆驚仆禠魄,唯公恬然引滿,不變常度。

庚寅夏,與客夜坐,有丈夫前致辭曰:「國運不幸,將有大兵。一境生靈,賴公全濟。」言已不見,豈非壬辰禍迫,神祗先告也歟?李玄紀撰行狀。

宋希達[编辑]

宋希達德顯,號梅川堂。贈參議子。宣祖戊辰生。官主簿。仁祖癸未卒。

器宇魁偉。每讀書史,至古人立節取義處,擊節感感慨。壬辰亂,聞大駕西遷,西望流涕曰:「國勢如此,臣民之道,不能負羈絏以扈駕,又不能敵慨以捍賊,則何以立於世?」陪參議公及兩兄,率家僮數十人,從郭忘憂火旺山城郭公與語而知其有忠義,每以宋義士呼之。志氣彌勵,虜獲甚多,及參議公卒於城中,公扶喪入伽倻山郭公爲之歎惜。公雖在山谷,執喪以禮,而語及國事,則未嘗不流涕。三人倡義實跡,俱載於郭公《火旺城同苦錄》。扁其堂曰「梅川」,靜坐一室,左右圖書,沈潛乎性理之源,硏究乎道義之間,不以衰老而小懈。盧欽撰行狀。

金應鳴[编辑]

金應鳴而遠,號翠竹堂義城人。宣祖癸酉生。司馬。享慈仁尙德祠

壬辰之亂,率家丁,挺身赴鼎津,隨忘憂郭公。鹵獲甚多,郭公常器重之。

東岡金先生學,造詣精明,以誠敬爲主。平居必冠帶,逍遙于煙霞、泉石之間。鄕里多就而矜式焉。縣曾屬鷄林,民不堪侵漁,公同梅軒李光後竹軒李昌後兩賢,陳疏復之,民賴安堵。禹糾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