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00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九卷目錄
理氣部總論三
邵子皇極經世二〈觀物內篇之六 觀物內篇之七 觀物內篇之八 觀
物內篇之九〉
學行典第九卷
理氣部總論三
[编辑]邵子皇極經世二
[编辑]《觀物內篇之六》
[编辑]孔子贊「《易》自羲軒而下序《書》自堯舜而下刪;《詩》自文 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羲軒而下,祖三皇也。 自堯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 文而下,孫五霸也。」
〈注〉《易》《書》《詩》《春秋》,皇帝王霸,聖人之事業,盡在於是矣。仲尼祖三皇,宗五帝,子三王,孫五霸,其道大德尊如此。《中庸》曰:「仲尼祖述堯、舜而不曰三皇,尊之而不可以言名也;憲章文武而不及五霸,卑之而有所不足道也。」此則兼舉之矣。然聖人作《春秋》,雖五霸猶或取之,以其有功於一時也。故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聖人之心公天下也如此。《春秋》者,聖人之刑賞也。五霸雖得罪於聖人,及其有功,亦在所不掩也。嗚呼!治天下者賞善刑惡,能如聖人之心以公天下,則四海之內,無思不服;儻徇好惡之私,則刑賞濫矣。刑賞濫而天下未有不亂者也。
祖三皇尚賢也,宗五帝亦尚賢也。三皇尚賢以道,五 帝尚賢以德。子三王尚親也,孫五霸亦尚親也。三王 尚親以功,五霸尚親以力。
「三皇五帝之治,皆尚賢者也,而三皇以道,五帝以德」 ;三王五霸之治,皆尚親者也,而三王以功,五霸以力。以道則為化,以德則為教,以功則為勸,以力則為率。道德則無親疏之閒,功力則有違從之異。然而力率天下而親之,則狹矣。此皇帝王霸之所以分也。
嗚呼!時之既往億千萬年,時之未來亦億千萬年。仲 尼中閒生而為人,何祖宗之寡而子孫之多邪?所以 重贊堯、舜,至禹曰「禹,吾無閒然矣。」
時之既往,時之未來,皆有億千萬之數,所以為古今也。仲尼在古今之閒,何祖宗之寡,子孫之多?謂治世少而亂世多,聖君少而庸君多也。三王方三皇五帝時,雖不同,然固已鮮矣。後世不止雜乎霸,而霸亦有所不足也。仲尼贊堯,則曰:「唯天為大,唯堯則之」 ;贊舜則曰:「君哉舜也!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 至禹,則曰:「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 禹,吾無間然矣。文王則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 湯武則曰:「順乎天而應乎人。」 嗚呼,文王之德與舜禹並,可謂至矣。
仲尼後禹千五百餘年,今之後仲尼又千五百餘年, 雖不敢比仲尼上贊堯、舜、禹,豈不敢比《孟子》「上贊仲 尼乎?」
仲尼後禹千五百餘年,今之後仲尼又千五百餘年,蓋道之相傳,無古今之異。《仲尼》傳堯、舜、禹者也,《孟子》傳仲尼者也,吾先君子蓋學孔、孟者也。
人謂仲尼惜乎無土,吾獨以為不然。獨夫以百畝為 土,大夫以百里為土,諸侯以四境為土,天子以九州 為土,仲尼以萬世為土。若然,則《孟子》言「自生民以來 未有如孔子也」,斯亦未為之過矣。
獨夫之土,百畝而已;大夫之土,百里而已;諸侯之土,四境而已;天子之土,九州而已:皆有窮極者矣。仲尼之道,通萬萬世而無弊,萬世之所尊者也。故曰:仲尼以萬世為土,非特萬世也,亙古今,窮天地,一人而已。故《孟子》曰:「自生民以來,未有夫子也。」
「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與其富然後能富;人不能自 貴,必待天與其貴然後能貴。若然則富貴在天也,不 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繫乎天 者也。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則不 得,是非繫乎天也,繫乎人者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 貴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 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則謂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求 而失之」,則謂其人之不與也,故怨之。如知其己之所 以能得,人之所以能與,則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
富貴在天,不可求而得;功德在人,所可修而至。不可求而得,故必曰有命;所可修而至,故不可不勉。世之人不務修其所可至,而務求其所不可得,惑之甚也。故未得之則患得之,既得之則患失之。得之則矜夸,失之則怨懟。苟能知己得之,人與之皆。
「天也。」 如是,則安有不知量之人哉?
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貴也,豈可妄意求而得之也?雖 曰天命,亦未始不由積功累行,聖君艱難以成之,庸 君暴虐以壞之。是天與?是人與?是知人作之咎,固難 逃已。天降之災,禳之奚益?積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 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謂「利乎仁」者也。君子安有 餘事于其間哉?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語命也 已。
「聖人之大寶曰位,天實命之。」 故堯命舜。「天之曆數在爾躬」 ,舜亦以此命禹。天位豈容求而得者?不可求而得,況可以不道而取之邪?此篇戒亂臣賊子,使之知天命之可畏也。積功累行,人之所當為,君子豈有求而然,必自積功累行以得之。不積功累行以得之者,或有之矣,終亦必亡而已。積功累行而不得者,亦有之矣,君子乃謂之「命也已。」
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殷湯以功有天 下,殷紂以虐失天下,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 天下。三者雖時不同,其成敗之形一也。
夏禹、商湯、周武,其功德在民深矣,其創法垂統至矣。後世子孫,雖中才之君,能保惜其基業,謹守其法度,兢兢業業而勿失,雖百世可也。夏則太康已失邦而其後有桀;商太甲已不明而其後有紂;周昭王已南征不返而其後有幽、厲。《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 蓋周至幽、厲,雖曰未亡,其實亡矣。獨以文、武之澤未斬,國之典刑尚存,故至赧王而後失之。其祖宗之艱難,積累以得之,其後亡國敗家之人,庸愚暴虐以失之,若出一塗。《書》曰:「為善不同,同歸于治;為惡不同,同歸于亂。」 此之謂也。
平王東遷,無功以復王業;赧王西走,無虐以喪王室。 威命不逮,一小國諸侯,仰存于《五霸》而已。此又奚足 道哉?
「平王東遷,文、武之業盡矣,故無功以復王室;赧王西走,危亡之勢極矣,故無虐以喪王室。皆不足道也。」 竊嘗論之,桀、紂、幽、厲,皆暴君也,自平王至赧,皆庸君也。庸暴雖殊,皆足以亡其國。然暴君身為不善,其亡也速,其為天下害也淺;庸君未必能為大惡,而天下之為惡者皆得以肆其惡,其亡也緩,其為天下害也深。故桀、紂身為不善,湯、武誅放而天下寧,幽、厲亦可謂暴矣,獨以文、武之澤未泯,止亡其身,而國之未亡,幸也。自平至赧,無顯著之惡,而其庸則甚矣。其後有五霸,有戰國,有暴秦,民遂塗炭,五百餘年而天下受其害,至漢而後始定。考之歷代,亦莫不然。西漢自元、成而下,皆庸君也,卒致新室之亂,幸天下未厭,漢光武中興,東漢自桓、靈而下,皆庸君也,卒致董卓之亂,而後有三國,有南北朝,又分而為十六國,民墜塗炭。又四百餘年,而天下受其害,至隋而後始定。隋煬帝,暴君也,身為不善以亡,其國不旋踵有唐以興,而天下寧。唐自肅宗而下,多庸君也,當時藩鎮固已暴橫于外,宦豎又且擅權于內。其後有五季,又分而為十國,皆得以肆其惡,民墜塗炭。又二百年,至本朝而後大定。則暴君之為天下害也淺,庸君之為天下害也深,概可見矣。
但時無真王者出焉,雖有虛名,與杞、宋其誰曰少異? 是時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
當是時也,天下無王矣。孔子之作《春秋》,所以明王道而存王者之禮法也,使之得位則行之矣。孟子告齊、梁之君亦必以王道者,以此也。
仲尼修經,周平王之時,《書》終于晉文侯,《詩》列為王國 風。《春秋》始于魯隱公,《易》盡于未濟卦。
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周平之時,王者之跡熄矣,故《春秋》之所以作也,《書》終于文侯之命。周之東遷,晉鄭焉依,文侯猶知尊周,有功于時,故聖人取之,始于典謨,終之以《文侯之命》與《秦誓》,則其時其事可知之矣。王者之跡熄而《雅》《頌》不作,周室之微,不絕如線,四郊之外,皆非己有,與一小國亦何以異?所存獨王者之虛名耳。故《黍離》之詩列于《國風》也。《春秋》始于魯、隱,魯,周公之國,周公之禮樂典章,具在于魯。至隱公之世,周公之業衰矣。此《春秋》之所以始隱,又當周平之時也。《易》終于《未濟卦》,而一治一亂未始有窮也。
「予非知仲尼者,學為《仲尼》者也。」禮樂征伐,自天子出 而出自諸侯,天子之重去矣。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 而出自幽、厲,文武之基息矣。由是外裔得以侮中國。 周之諸侯非一,獨晉能攘去外裔,徙王東都洛邑,用 存王國,為天下霸者之倡。秬鬯圭瓚之錫,其能免乎?
聖人人倫之至,能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之道,正心誠身以治天下國家,此蓋孔子之志也。禮樂、征伐,威福之大柄也。臣下得而擅之,則人君之權移于下矣。蓋由君非其君,臣非其臣,欲不亂,其可得乎?周之幽、厲,小人而乘君子。
之器者也,盜斯奪之矣,故外裔得以侮中國。晉文侯獨能攘外裔而遷周于洛,知有君臣之義,未同于外裔,其功亦可尚矣。此《書》所以有《文侯之命》也。
《傳》稱子貢欲去魯告朔之餼羊。孔子曰:「賜也,爾愛其 羊,我愛其禮。」是知名存實亡者,猶愈于名實俱亡者 矣。禮雖廢而羊存,則後世安知有不復行禮者矣!晉 文公尊王,雖用虛名,猶能力使天下諸侯知有周天 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及晉之衰也,秦由是敢滅周。 斯愛禮之言,信不誣矣。
孔子之時,魯國告朔之禮廢已久矣,而餼羊猶存。子貢獨見其禮已久廢,餼羊徒有虛名,故欲去之。聖人用心深遠,以為「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禮雖廢而羊猶存,後世安知不有因其羊而行禮,循其名而求其實者乎?豈不愈于羊禮俱廢,名實皆亡者也?故晉文公有尊王之名而尚能有功一時,所以聖人亦取之也。《孟子》謂「好名之人,能讓千乘之國。」 好名之人,于道雖為未至,已能讓千乘之國,則與夫見利亡義,貪取苟得,無所顧藉者,蓋有間矣。或曰:「好名之人,矯偽不情,烏足貴哉!」 愚獨不然。矯偽為善,豈不賢于矯偽為惡者乎?竊嘗論之,為人君者,能知堯舜之名為可好,則莫不願為堯舜。好之而不已,行之而「彌久,是亦堯、舜而已。為人臣者,能知稷、契之名為可好,則莫不願為稷、契,好之而不已,行之而彌久,是亦稷、契而已。志于道者,能知孔、顏之名為可好,則莫不願為孔、顏,好之而不已,行之而彌久,是亦孔、顏而已。」 嗚呼!名者,治世修身之具也,烏可一日闕于天下?但患不知所以好之耳,豈不貴哉!
齊景公嘗一日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 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 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是時也,諸侯僭天子,陪臣孰 國命,祿去公室,政出私門,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 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難乎?厥後齊祚卒為田氏所移。 夫齊之有田氏者,亦猶晉之有三家也,亦猶周之有 五霸也,韓魏趙之于晉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 其主,又專其國;田氏之于齊也,既得其祿,又專其政; 既弒其君,又移其祚。其如天下之事,豈無漸乎?「履霜」 之戒,寧不思乎?
君臣父子,天下之達道,人之大倫,所以維持天下者以此。用之則治,捨之則亂,古今一也。周之衰,三綱五常絕矣,篡君弒父,無所不至,以君臣父子之道不明故也。諸侯既僭天子矣,大夫安能不僭諸侯?大夫既僭諸侯矣,陪臣安得不僭大夫?故雖管仲,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猶不知禮,況其餘乎?其甚,則魯之三家以《雍徹》用八佾舞于庭,是以陪臣僭天子也。陪臣而僭天子,況於執國命乎?始于僭踰,卒于攘奪,勢必然也。故田氏之于齊,韓、趙、魏之于晉,終逐其君而盜其國。嚮使齊、晉之君不敢僭周,則所謂田氏與三大夫者,其敢逐其君而盜其國乎?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出乎爾者反乎爾,不思之甚矣。《易》曰:「履霜,堅冰至。」 君子方履霜之時,固已知堅冰之必至,宜辯之早也。
《傳》稱:「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也。周之衰也,諸 侯不朝天子久矣。及楚預中國會盟,仲尼始進爵為 子。其僭王也,不亦陋乎!
《春秋書》曰:「楚子而僭王。」 僭之甚者也。
夫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吳嘗破越而有輕楚 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驕齊之志,貪婪攻取,不顧德義, 侵侮齊、晉,專以外國為事,遂復為越所滅。越又不監 之,其後復為楚所滅,楚又不監之,其後復為秦所滅, 秦又不監之,其後復為漢所滅。恃強凌弱,與虎豹何 以異乎?非所以謂之中國理義之師也。
吳、楚、秦、越,恃強凌弱,不顧德義,方之齊、《晉》有間矣。
宋之為國也,爵高而力卑者乎?盟不度德,會不量力, 區區與諸侯並驅中原,恥居其後,其於伯也不亦難 乎?
《宋襄公》亦嘗主盟,而衰弱無術,不足道也。
周之同姓諸侯而克永世者,獨有燕在焉。燕處北陸 之地,去中原特遠,苟不隨韓、趙、魏、齊、楚,較利刃,爭虛 名,則足以養德待時。觀諸侯之變,秦雖虎狼,亦未易 加害。延十五六年後,天下事未可知也。
燕居朔方,固為強大,與齊、趙相抗,苟不與諸國爭勝負,而修召公之政以治其國,有可以興王之理也。王乃遣一刺客以入暴秦,自取滅亡,可哀也已!
「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然而有 祚長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罪故也。自三代而降,漢、 唐為盛,秦界于周漢之間矣。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 公,終于始皇,起于西夷,遷于岐山,徙于咸陽,兵瀆宇 內,血流天下,吞吐四海,更革今古,雖不能比德三代, 非晉、隋可同年而語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殺人之多乎。所以仲尼序書。終于《秦誓》一事。其言不 亦遠乎。
秦穆公能改過自誓,伯之優者也。故序書上自《典誥》,下及《秦誓》,聖人猶取之而不廢,是亦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之義也。王者不作,近于王道者,雖一善必錄,聖人之心如此,然終于《秦誓》,則世之盛衰,道之污隆,可知之矣。穆公有此一善可稱,宜乎國以盛強。其後始皇并吞海內,而乃尚刑好殺,止于二世,以「取滅亡。」 蓋秦強暴之國,尚刑好殺,乃其所習,又況本以商鞅之法,其貽謀慘刻,少恩有自來矣。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殺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 以義,漢之好生也亦以義。秦之好殺也以利,楚之好 殺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義,而漢且不及;秦之好 殺也以利,而楚又過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擇于周、 秦、漢、楚哉?擇乎善惡而已。是知善也者無敵于天下, 而天下共善之;惡也者又無敵于天下,而天下亦共 惡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擇于周秦漢楚哉?擇于善 惡而已。
「仁者好生,不仁者好殺。」 好生者王,好殺者亡。好生者,天佑之,人愛之;好殺者,天怒之,人惡之。周漢以好生而興,秦楚以好殺而廢。天之興廢,人之去就,在乎仁與不仁而已。
《觀物內篇之七》
[编辑]昔者孔子語堯舜,則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語湯武,則 曰「順乎天而應乎人。」斯言可以該古今帝王受命之 理也。堯禪舜以德,舜禪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 也,然而德下一等,則入于功矣。湯伐桀以放,武伐紂 以殺。以放王也;以殺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則入于 殺矣。是知時有消長,事有因革,前聖後聖,非出于一 塗哉。
〈注〉堯舜禪讓,湯武征伐,其事則異,其道則同。以德以功,以放以殺,時之消長,事之因革,不同如此。至于征伐放殺,非聖人之所欲,蓋有不得已者焉。聖人所同者心,所異者跡,故前聖後聖,非出于一塗,而聖人求乎心之所同,而不求乎跡之所同。苟姑同乎跡而不同乎心,則為姦為惡,何所不至,不可不辨也。然所謂「下一等者,孔子序《書》,贊堯、舜、禹,亦有詳略,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聖人蓋有深意焉。
天與人相為表裡。天有陰陽,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繫 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則民用正,上好佞則民用邪。 邪正之由,有自來矣。雖聖君在上,不能無小人,是難 其為小人;雖庸君在上,不能無君子,是難其為君子。 自古聖君之盛,未有如唐堯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時 非無小人也,是難其為小人也,故君子多也。所以雖 有四凶,不能肆其惡。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殷紂之 世,小人何其多耶?時非無君子也,是難其為君子也, 故小人多也。所以雖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擇 臣,臣擇君者,是繫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繫 乎人也,繫乎天者也。
天與人常相須而成者也。天有陰陽,人有邪正。正為君子,邪為小人。君子小人,相為盛衰,猶陰陽之相為消長。聖人之于《易》《否》《泰》,言之詳矣。且治世非無小人也,亂世非無君子也,君子在內,小人在外,所以為《泰》,而天下治矣。君子在外,小人在內,所以為《否》,而天下亂矣。君子小人,無世無之,在乎人君所好所用而已。人君好德,則民用正,而君子進,小人退矣;人君好佞,則民用邪,而小人進,君子退矣。唐堯之時,非無小人也,君子在內而眾,小人在外而寡,則小人不勝君子也,故雖有四凶,亦不能害君子。商紂之世,非無君子也,君子在外而寡,小人在內而眾,則君子不能勝小人也,故雖有三仁,而不能去小人。所謂「內外」 者,不獨在位在野而已,但信而任之則為內,疏而遠之則為外。上好正而信任君子,則小人遠矣,不必待屏絕誅竄而後為外也;上好邪而信任小人,則君子遠矣,不必待斥逐放棄而後為外也。所謂小人者,聖人亦未嘗疾之已甚也,但使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各得其所而已。君子在上則足「以制小人;小人在下,則順以從君子。如是則天下未有不治者也。若夫疾惡而不能去,去惡而無其術者,適所以致禍亂之道也。」 嗚呼!君子小人用與不用,實繫上之所好,上之所好,實繫天下治亂,可不慎哉!
「賢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于河濱,傅說 築于巖下,天下皆知其賢,而百執事不為之舉者,利 害使之然也。」吁!利害叢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 有虞舜之聖而傅說之賢哉?河濱非禪位之所,巖下 非求相之方,昔也在億萬人之下,而今也在億萬人 之上,相去一何遠之甚也!然而必此云者,貴有名者 也
唐堯之舉舜,商宗之用說,蓋有素矣。猶歷試諸難,稽之夢卜,所以厭天下之心也。雖舜之聖,說之賢,苟為利害所蔽,人亦安知其聖賢哉?故堯、高宗不得不如此,貴乎有名也。
《易》曰:「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險,往且有功,雖 危無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過 實者有之矣,其間有幸與不幸者,雖聖人人力有不 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責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 豈曰不忠乎?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終 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三年之間,其如嗣 君何、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維 心亨」,不亦近之乎。
有伊尹之位,有伊尹之時,有伊尹之德,有伊尹之心,忠于社稷,公于天下則可,雖曰「放君」 ,所不避也。苟無其位、無其時、無其德、無其心,不忠不公,則為篡也,烏可哉!故必如《坎》之「維心」 ,「亨行有尚」 而後可以濟乎《坎》也。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剛健主豫,動而有應, 群疑乃亡,能自強故也,周公以之。是知聖人不能使 人無謗,能處謗者也。周公居總己當任重之地,借使 避滅親之名,豈曰不孝乎?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 保嗣君成終始之大孝者乎?吁!若委寄于匪人,七年 之間,其如嗣君何?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 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
有周公之位,有周公之時,有周公之德,有周公之心,忠于社稷,公于天下則可,雖曰誅兄放弟,所不避也。苟無其位、無其時、無其德、無其心,不忠不公,則是大惡也,烏可哉!故必如《豫》之「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而後可以主豫也。
夫天下將治,則人必尚行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言 也。尚行則篤實之風行焉,尚言則詭譎之風行焉。天 下將治,則人必尚義也;天下將亂,是人必尚利也。尚 義則謙讓之風行焉,尚利則攘奪之風行焉。
「治世務本故尚行,亂世務末故尚言。」 務本則君子之事也,故《篤實之風》所以行也;務末則小人之事也,故詭譎之風所以行也。「治世樂與故尚義;亂世樂取故尚利。」 尚義則君子之事也,故謙讓之風所以行也;尚利則小人之事也,故攘奪之風所以行也。皆本乎王之所好,與夫君子小人之進退而已。
「三王尚行者也,五霸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義也, 「尚言」者,必入于利也。義利之相去一何遠之如是耶?
三王用忠信以行實事,故「尚行。」 五霸用詭譎以假虛名,故「《尚》言。」 所尚不同如此,王霸之所以異也。
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盡之 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聞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見之; 盡之于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聰明猶不可欺,況神之 聰明乎?」是知「無愧于口,不若無愧于身;無愧于身,不 若無愧于心。」「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 難。既無心過,何難之有?」吁!安得無心過之人而與之 語心哉?是故知聖人所以能立于無過之地者,謂其 善事于心者也。
君子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故徒言之,不若躬行之。行之者,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安而行之者,行之以無事,盡子心者也。《孟子》所謂「舜由仁義行」 者是也。利而行之,勉強而行之者,雖曰行之,而心或有所未盡,故不若盡心之為善也。既能行之,久而必有所至,及其成功則一矣。言之于口,則人得而聞之;行之于身,則人得而見之;盡之于心,則神得而知之。所謂盡之于心者,默而成之,不言而信者也。不言而信,則神得而知之者也。「故君子不欺暗室,不愧屋漏」 ,以神之聰明不可欺也。「無愧于口,不若無愧于身;無愧于身,不若無愧于心」 ,謂行之于身不若盡之于心也。無口過《易》能慎言語,則無口過矣。無身過難,能踐履則無身過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既無心過,何難之有?所謂心過者,不必待見于事為之際,思慮一萌,苟離于道,是為過矣。既無心過,何思何慮,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何難之有也?能無心過者,其惟聖人乎!聖人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何過之有?未至于聖人,則未能無過。故孔子謂顏淵為好學,則曰「不貳過」 ,又曰「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 ,始可以謂之無身過者也。及其問仁,則告之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至于非禮勿動,則使之進于無心過之地也,故又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 夫心一有所動,而在乎非禮,則遠于仁矣。顏子至于「三月不違仁」 ,則幾于聖者也。此道之妙,不可以言傳,學者當盡心焉。
《觀物內篇之八》
[编辑]仲尼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又 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是知武王雖不逮舜之盡 善盡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懸,則下于舜一等耳。桓公 雖不逮武之應天順人,以其霸諸侯,一匡天下,則高 于狄亦遠矣。以武比舜則不能無過,比桓則不能無 功,以桓比狄則不能無功,比武則不能無過。漢氏宜 立乎桓、武之間矣。
〈注〉此言帝王之異。霸之于王固遠,然亦有功于時,故聖人猶取之。漢不純乎王而雜乎霸者也。舜、武皆聖人也,所以異者,時不同故也。
是時也非會天下,民厭秦之暴且甚,雖十劉季百子 房,其如人心未易何。
人君所恃以安者,人心而已。人心既去,一夫而已,故《書》謂之「獨夫紂」 也。
且古今之時則異也,而民好生惡死之心非異也。自 古殺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厭之乎?夫 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而 又況以刃多殺天下之人乎?
「得民心以仁,失民心以不仁。」 仁者好生,不仁者好殺。以虐政殺之,以白刃殺之,其殺一也。然白刃之所殺,猶有能免者;虐政之所殺,則無所逃矣。故虐政甚於白刃也。己殺之,使人殺之,其殺一也。己殺之,所殺猶寡,使人殺之,則所殺者眾矣。故使人殺之,甚於己殺之也。使人殺之,謂以虐政殺之也。以虐政殺之者,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故虐政甚於白刃也。又況既以虐政殺之,而又加之以白刃殺之耶?於是時也,天下之生靈墜於塗炭,可知之矣。
秦二世,萬乘也,求為黔首而不能得。漢劉季,匹夫也, 免為元首而不能已。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然而 有時而代之者,謂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
「利民則匹夫可以為元首」 ;「害民」 則元首欲為匹夫而不能。利害之間如此,可不畏哉!可不慎哉!
天之道,非禍萬乘而福匹夫也,謂其禍無道而福有 道也。人之情,非去萬乘而就匹夫也,謂其去無道而 就有道也。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然而有時而代 之者,謂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
天之禍福,視民之去就;民之去就,視君之仁與不仁。君之仁與不仁,在乎利民害民而已。利民則天降之福,害民則天降之禍。人君始于利民害民,而天之禍福卒及其身,及其子孫,可不畏哉!可不慎哉!
日既沒矣,月既朢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 難乎?其為光矣,能為其光者,不亦希乎?漢唐既創業 矣,呂武既擅權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難 乎?其為忠矣,能為其忠者,不亦希乎?
忠臣之節,見于危難,故曰「不亦希乎。」
是知「任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難。死天下事易,成天下 事難。」苟成之,又何計乎死與生也?如其不成,雖死奚 益?況其有正與不正者乎?「與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 正?與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在乎忠與智者之一 擇焉。」死固可惜,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敗天下之 事,一死奚以塞責?生固可愛,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 其敗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
「任天下之事,易于死天下之事;死天下之事,易于成天下之事。」 故聖人貴成天下之事,而不計乎死與生也。生而敗天下之事,生以奚益?死而不能成天下之事,死以奚益生也死也君子未嘗有所擇,所擇者正與不正而已。不正而死,不若正而生;不正而生,不若正而死。君子無求生以害仁,不貴乎苟生以敗天下「之事也。有殺身以成仁」 ,「貴乎成天下之事,而死之以正也。至于死,則非君子之所得已。不得已而死,死而能有所成,則死猶生也,故君子必死之。雖然,唯聖人無死地。」 無死地者,不獨能知幾,而又且見于未萌也。所以能見于未萌者,以明乎理故也。如舜不為象所害,孔子不為匡人桓魋所殺是也。凡能為人所害、所殺者,謂之仁,謂之難則可,不可以謂之聖也。然聖人非臨難苟免,蓋不至于苟免之地也。苟不能見于未萌,不幸而至于難,權輕重而義有所在,死其所當死,亦聖人之所許也。若子路之死于蒯聵,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者也。故孔子謂:「柴也其來乎!由也其死矣。」 孔子不以柴之來為非,則知由之死未為是也。方子路之未死,孔子已謂「若由也不得其死」 ,然則知子路之死,聖人之所不取也。子畏于匡,顏淵後,孔子曰:「吾以女為死矣。」 顏淵曰:「子在,回何敢死?」 使孔子死于匡,則顏淵必死之矣。若顏淵,可謂知所事,知所死矣。後世之人不明義理,不擇所事,而死于其難者有之矣,是特犬馬之忠而已。比之賣主以為利者,固有間然皆不得其死者矣。嗚呼!君子之出處所與所事實,死生之所繫,可不擇哉!
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漢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則漢唐之祚或幾乎移 矣,豈若虛生虛死者焉?夫虛生虛死者,譬之蕭艾,忠 于者不由乎其間矣。
《留侯》《梁公》子漢唐,其功大矣。古之成大事者,不務為區區之小忠,以投人之耳目,志于遠者大者而已。
《觀物內篇之九》
[编辑]仲尼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 也!自極亂至于極治,必三變矣。」
〈注〉變極亂為極,治亦必有漸,故必至于三變也。
「三皇之法無殺,五霸之法無生。」霸一變至于王矣,王 一變至于帝矣,帝一變至于皇矣,其于生也,非百年 而何?
古者謂「三十年為一世」 ,天時人事,更一世則變。變極治而為極亂,變極亂而為極治,皆有漸次。世變至于三,則幾百年也。
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 五霸之世如冬,如春溫如也,如夏燠如也,如秋凄如 也,如冬冽如也。」
《皇帝王霸》,「春夏秋冬,其時如此。溫燠凄冽,其變如此。」
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時也;《易》《書》《詩》《春秋》者,聖人之經 也。天時不差,則歲功成矣;聖經不忒,則君德成矣。
《天時》《聖經》,其道一也,「歲功君德」 ,由此而成矣。
天有常時,聖有常經,行之正則正矣,行之邪則邪矣。 邪正之問,有道存焉。行之正則謂之正道;行之邪則 謂之邪道。邪正由人乎?由天乎?
「君子則正,小人則邪。」 邪正在人,而所以使邪正之得行則在天。故曰:「由人乎,由天乎?」 君子小人,正道邪道,猶天之有消息盈虛。消息盈虛,莫非天也。雖曰天,亦由乎人也。故聖人獨責于人,盡人事而後可以言天也。苟一切歸之于天,則人事廢矣,是猶未嘗播種耕耘而罪歲者也。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 天地人物則異也,其於由道一也。
嘗謂「萬物莫不由之之謂道」 ,天地人物皆由乎道者也。
夫道也者,道也。道無形,行之則見于事矣。如道路之 道,坦然使千億萬年行之,人知其歸者也。
道無形跡,故名之曰道。以謂如道路之道,名之曰道,則已在乎形跡之間矣。然則道果何在乎?《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孟子曰:「萬物莫不由之之謂道。」 又曰:「道若大路然,使天下之人由此而求之也。」 聖人語道,止可至此,在學者潛心焉。既由乎道,則知所歸矣。
或曰:「君子道長則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則小人道長。 長者是則消者非也,消者是則長者非也。」何以知正 道邪道之然乎?吁!賊夫人之論也。
有君子之道,有小人之道。君子小人之進退,猶陰陽之消長也。一陰一陽,一消一長,天之道也。然聖人未嘗不助陽而抑陰,進君子而退小人。蓋陽之與君子,助而進之猶不足;陰之與小人,抑而退之猶不能。人事不可以不盡。人事既盡,其成敗則繫乎天,非人力之所及也。故治亂,天也。君子不謂之天,有人事存焉故也;
或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 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謂之 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 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小人行君子事,謂之 邪道。」
上下各得其所而天下治矣,故謂之「正道。」 反此則亂矣,故謂之「邪道。」
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倫之為道也;三代之 世,亂未有不亂人倫之為道也。後世之慕三代之治 世者,未有不正人倫者也;後世之慕三代之亂世者, 未有不亂人倫者也。
「所以謂之人倫者,尊卑上下皆得其理而已。得其理則治,失其理則亂;治則興,亂則亡,自古皆然也。」 嗚呼!人倫不明而欲治天下,其可得乎?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三代之聖君莫不由此以治天下,孔孟莫不由此以垂教于萬世。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為我兼愛,豈不美哉!其弊則至于無父無君,為天下之害也大矣。
自三代而下,漢唐為盛,未始不由治而興,亂而亡,況 其不盛于漢唐者乎?
「三代之盛王,皆由明人倫而興,其後世皆由廢人倫而亡。漢唐不逮三代之盛,其興也亦莫不由此而興,其亡也亦莫不由此而亡。如唐之太宗,人倫已不甚明矣,故其後世數致禍亂。」 嗚呼!有天下者,人之大倫,其可廢乎!
其興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 人之道盛。」
臣不尊君,子不順父,妻不從夫,小人之勝君子,皆亂之道也。
「《噫》!二道對行,何故?治世少而亂世多邪?君子少而小 人多邪?」曰:「豈不知陽一而陰二乎?」
「亂世多而治世少,小人多而君子少。」 由天之陰陽,陽數奇而陰數偶,陰常多于陽,而陽常少于陰。故君子之進也常難,而退也常易;小人之進也常易,而退也常難,理如是也。
天地尚由是道而生,況其人與物乎?人者物之至靈 者也。物之靈未若人之靈,尚由是道而生,又況人靈 于物者乎?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靈,故特謂之人也。
天地人物,皆由「道而生」 ,人靈于物者也,靈于物,故能宰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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