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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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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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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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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魚之什詁訓傳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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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曰:自此至《菁菁者莪》六篇,並亡篇三,是成王、周公之小雅。成王有雅名,公有雅德,二人協佐,以致太平,故亦並為正也。)

《南有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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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樂得賢者,與共立於朝,相燕樂也。○樂與音洛,又音樂,徐五教反。序文同。太平音泰,後「太平」皆同。朝,直遙反,下注同。燕樂音洛,下注皆同。)

疏「《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至「共之」。○正義曰:作《南有嘉魚》之詩者,言樂與賢也。當周公、成王太平之時,君子之人已在位有職祿,皆有至誠篤實之心,樂與在野有賢德者共立於朝而有之,原俱得祿位,共相燕樂,是樂與賢也。經四章皆是樂與賢者之事。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江、漢之間,魚所產也。罩罩,篧也。箋云:烝,塵也。塵然,猶言久如也。言南方水中有善魚,人將久如而俱罩之,遲之也。喻天下有賢者,在位之人將久如而並求致之於朝,亦遲之也。遲之者,謂至誠也。○烝,之丞反,王眾也。罩,張教反,徐又都學反,《字林》竹卓反,云:「捕魚器也。」篧,助角反,郭云:「捕魚籠也。」沈音獲,又音護,說其形非罩也。遲,直冀反,下同。)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箋云:君子,斥時在位者也。式,用也。用酒與賢者燕飲而樂也。○樂音洛,協句五教反。得賢致酒,歡情怡暢,故樂。)

疏「南有」至「樂」。○正義曰:言南方江、漢之間有善魚,人將久如俱往罩。而罩此善魚者,人之所欲。己自將罩以求之,則思鷃此魚,皆欲得之矣。以興在野天下之處有賢者,時在朝君子久如並各樂而求之,有至誠之心,思遲此賢者,欲致之於朝,猶罩者之原魚也。君子既至誠如此,遂得賢者共立於朝。君子之家有酒矣,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至,用此酒與之燕飲,以復歡樂耳。心遲其來,至即嘉樂,是至誠樂與賢也。○傳「江漢」至「篧也」。○正義曰:言南,知江、漢間者,以言善魚,南方魚之善者,莫善於江、漢之間,且言善魚者,謂大而眾多,多大之魚,必在大水,南方大水唯江、漢耳。必取善魚者,以喻賢者之有善德也。此實興,不云興也,傳文略。三章一云「興也」,舉中明此上下,足知魚、鵻皆興也。《釋器》云:「篧謂之罩。」李巡曰:「篧,編細竹以為罩,捕魚也。」孫炎曰:「今楚篧也。」郭璞曰:「今魚罩。」然則罩以竹為之,無竹則以荊,故謂之楚篧。重云「罩罩」者,非一也。○箋「烝塵」至「至誠」。○正義曰:「烝,塵」,《釋言》文。《釋詁》云:「塵,久也。」鄭欲烝為久,故言「烝,塵也」。又云:「塵然,猶言久如。」塵為久,然為如也。不言烝為眾者,以此罩魚喻求賢,久如欲往罩之,是欲魚之甚,以興君子久如欲求賢為思遲之極,若以為眾,止見求魚之多,無關思遲之義,則於至誠之事不顯,故云「遲之謂至誠也」。重言「罩罩」,眾自明矣,不假復言眾也,故云「人將俱往」,是眾可知。喻天下有賢,在位之人久如並求之,斯即在朝之君子眾皆求賢。其「並」與「俱」,皆出經重罩而求也。○箋「君子,斥時在位者」。○正義曰:《鳧》與此序皆云太平之君子。彼注云「君子謂成王」,與此不同者,以彼序云:「能持盈守成,則神祇祖考安樂之矣。」經陳祭天地宗廟,是太平之君子為百神之主,非王不然,故知斥君子謂成王。此序云「樂與賢者共之」,言與言共,是等夷之稱,非人君之辭,故知斥在位者也。且人君求賢,至誠不足以為美矣。人臣事君,多在專利,以文仲之賢,尚稱竊位。知賢不妒,自古所稀。假有舉薦,或事不獲已,至誠者寡。今太平君子至誠樂賢,故所以為美耳。下章箋曰:「君子下其臣,故賢者歸往之。」似斥成王者。此言君子,博關朝廷公卿。《孝經》唯士言爭友,大夫以上則有爭臣,是公卿之於下民,有臣之道。且人之進賢,唯善所在,公叔文子升家臣以公。所樂之賢,或是己之私屬,故箋言臣以通之。王肅、孫毓亦以為在位朝廷之求賢,則毛亦不斥成王,明矣。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汕汕,樔也。箋云:樔者,今之撩罟也。○汕,所諫反,樔也,《說文》云:「魚游水貌。」樔,側交反,字或作「罺」,同。撩,力吊反,又力條反,沈旋力到反。)

疏傳「汕汕,樔」。○正義曰:《釋器》云:「樔謂之汕。」李巡曰:「汕,以薄魚也。」孫炎曰:「今之撩罟。」皆以今曉古。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衎,樂也。○衎,若旦反。)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興也。纍,蔓也。箋云:君子下其臣,故賢者歸往也。○樛,居虯反。瓠音護。纍,力追反,本亦作「虆」,同。下,遐嫁反。)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箋云:綏,安也。與嘉賓燕飲而安之。《鄉飲酒》曰:「賓以我安。」)

疏「南有」至「綏之」。○正義曰:言南方有樛然下垂之木,甘瓠之草得上而纍蔓之,以興在位有下下之君子,故在野賢者得往而歸就之。言君子之下下,猶樛木之下垂,賢者所以往矣。又在位君子之家有酒矣,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來,則用此酒燕飲而安之。○箋「《鄉飲酒》曰:『賓以我安』。」○正義曰:案《鄉飲酒》無「以我安」之文。《燕禮》:「司正洗角觶,南面奠於中庭,升,東楹之東受命,西階上北面命卿、大夫。君曰: 『以我安!』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安?」則此文在《燕禮》矣。言《鄉飲酒》者,誤也。定本亦誤。以《南陔》與《由庚》之箋皆《鄉飲酒》、《燕禮》連言之,故學者加《鄉飲酒》於上。後人知其不合兩引,故略去《燕禮》焉。今本猶有言《燕禮》者。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鵻,壹宿之鳥。箋云:壹宿者,壹意於其所宿之木也。喻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我將久如而來,遲之也。○翩音篇。鵻音隹,本亦作「隹」。)

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箋云:又,復也。以其壹意,欲復與燕,加厚之。○復,扶又反,下同。)

疏「翩翩」至「又思」。○正義曰:上章云君子思鷃賢人,此章言賢者原往。翩翩而飛者,是鵻鳥也。此鳥由壹意於其所宿之木,故久如欲來,所以翩翩而飛來,集於木也。以喻在野之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君子亦久如原來。今來在於我君子之朝,言君子求之至,故賢者意能專壹也。在位君子之家有酒矣,與此在野賢者嘉善之賓既來,用此酒與之燕。又燕也思皆為辭,燕又燕,頻與之燕,言親之甚也。○箋云:「壹宿」至「遲之」。○正義曰:毛言壹宿義微,故申之云:壹宿者,一意於其所宿之木也。鵻,夫擇木之鳥,愨謹,故將宿於木,專壹其心,故特以鵻鳥為喻。以鳥之擇木,喻賢者有專壹之意於我。此我謂君子也。將久如而來遲之者,賢者遲,君子物類相感,所以相思鷃之也。定本「式燕又思」下,有「箋云:『又,復也。以其壹意,欲復與燕,加厚之也。』」俗本多無此語。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南山有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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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有臺》,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人君得賢,則其德廣大堅固,如南山之有基趾。○為,如字,又於偽反。)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興也。臺,夫須也。萊,草也。箋云:興者,山之有草木,以自覆蓋,成其高大,喻人君有賢臣,以自尊顯。○萊音來。夫音符。)

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基,本也。箋云:只,之,言是也。人君既得賢者,置之於位又尊敬,以禮樂樂之,則能為國家之本,得壽考之福。○樂樂,上音嶽,下音洛。)

疏「南山」至「無期」。○正義曰:言南山所以得高峻者,以南山之上有臺,北山之上有萊,以有草木而自覆蓋,故能成其高大。以喻人君所以能令天下太平,以人君所任之官有德,所治之職有能,以有賢臣,各治其事,故能致太平。言山以草木高大,君以賢臣尊顯,賢德之人光益若是,故我人君以禮樂樂是有德之君子,置之於位而尊用之,令人君得為邦家太平之基。以禮樂樂是有德君子,又使我國家得萬壽之福,無有期竟,所以樂之也。○傳「臺,夫須。萊,草」。○正義曰:「臺,夫須」,《釋草》文。舍人曰:「臺,一名夫須。」陸機《疏》云:「舊說夫須,莎草也,可為蓑笠。」《都人士》云:「臺笠緇撮。」傳云:「臺所以禦雨。」是也。《十月之交》曰:「田卒汙萊。」又《周禮》云:「萊五十畝。」萊為草之總名,非有別草名之為萊。陸機《疏》云:「萊,草名,其葉可食。今兗州人烝以為茹,謂之萊烝。」以上下類之,皆指草木之名,其義或當然矣。此山有草木,成其高大,而《車舝》箋云「析其柞薪,為蔽岡之高」者,以興喻者各有所取。若欲睹其山形,草木便為蔽障之物;若欲顯其高大,草木則是裨益之言,不一端矣。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箋云:光,明也。政教明,有榮曜。○疆,居良反。)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箋云:已,止也。不止者,言長見稱頌也。○杞音起,《草木疏》云:其樹如樗,一名狗骨。)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栲,山樗。杻,檍也。○栲音考。杻,女九反。樗,敕居反。檍音憶。)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德音是茂。(眉壽,秀眉也。箋云:遐,遠也。遠不眉壽者,言其近眉壽也。茂,盛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枸,枳枸。楰,鼠梓。○枸,俱甫反。楰音庾,楸屬。枳,諸氏反。)

疏傳「枸枳」至「鼠梓」。○正義曰:枸,《釋木》無文。宋玉賦曰「枳枸來巢」,則枸木多枝而曲,所以來巢也。陸機《疏》云:「枸樹高大似白楊,有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啖之甘美如飴。八月熟。今官園種之,謂之木蜜。」「楰,鼠梓」,《釋木》文。李巡曰:「鼠梓,一名楰。」郭璞曰:「楸屬也。」 陸機《疏》曰:「其樹葉木理如楸,山楸之異者,今人謂之苦楸是也。」

樂只君子,遐不黃耇。樂只君子,保艾爾後。(黃,黃髮也。耇,老。艾,養。保,安也。○耇音苟,壽也。艾,五蓋反,沈音刈。)

疏傳「黃,黃髮。耇,老」。○正義曰:《釋詁》云:「黃髮、耇老,壽也。」舍人曰:「黃髮,老人發白復黃也。」孫炎曰:「耇,麵凍梨色如浮垢。」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

《由庚》《崇丘》《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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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此三篇者,《鄉飲酒》、《燕禮》亦用焉,曰「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亦遭世亂而亡之。《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宮》」。《新宮》亦詩篇名也。辭義皆亡,無以知其篇第之意。○此三篇義與《南陔》等同。依《六月》序,《由庚》在《南有嘉魚》前,《崇丘》在《南山有臺》前。今同在此者,以其俱亡,使相從耳。間,古莧反。)

疏「由庚萬物」至「其辭」。○正義曰:「有其義而亡其辭」,亦毛氏所著,於後行別記之。○箋「此三篇」至「之處」。○正義曰:此鄭亦本其所用所亡之事也。此三篇,《鄉飲酒》《燕禮》亦用焉,亦者,亦《南陔》等也,即言其事之用曰:「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鄉飲酒》、《燕禮》二篇俱有此辭也。言間歌者,堂上與堂下遞歌,不比篇而間取之。笙者,在笙中吹之。所以亡者,亦遭亂而亡,亦如《南陔》等遭戰國及秦之亂而失之也。因此亡詩事終,更述「《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宮》』,亦詩篇名也」,以對《鹿鳴》而入管用,故知詩篇名也。辭義皆亡,今無以知其篇第所在之意也。篇第所在,皆當言處,云「之意」者,以無意義可推尋而知,故云意也。案《魚麗》,武王詩也,而與《嘉魚》間歌。《南陔》等三篇亦武王詩也,乃在堂下笙歌之。是武王之詩得下管用之也。《新宮》制禮所用,必在禮前而作,不知武王詩也?成王詩也?此箋因亡詩事終而言之耳,不謂當在成王詩中,故曰「無以知其篇第之意也」。案《禮·射義》,諸侯以《貍首》為節。以彼類之,當在《召南》。但《召南》無亡詩之比,故鄭於此言「辭義皆亡」者,對六篇有義無辭。《新宮》並義亦無,故言「皆亡」。不謂已為作序,與經俱亡。若子夏為之作序,何由辭及目篇並「六月」連序並無存者?以此知孔子錄而不得,子夏不為之序也。《左傳》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賦《新宮》。計孔子時年三十餘矣,所以錄不得者,詩之逸亡,必有積漸,當孔子之時,道衰樂廢,自宋公賦《新宮》,至孔子定《詩》,三十餘年,其間足得亡之也。聖人雖無所不知,不得以意錄之也。

《蓼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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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蕭》,澤及四海也。(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國在九州之外,雖有大者,爵不過子。《虞書》曰:「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蓼音六。薄音博,諸本作「外敷」,注音芳夫反。四海,海者晦也,地險,言其去中國險遠,稟政教昏昧也。長,張丈反。)

疏「《蓼蕭》四章,章六句」至「四海」。○正義曰:作《蓼蕭》詩者,謂時王者恩澤被及四海之國也,使四海無侵伐之憂,得風雨之節。《書傳》稱越常氏之譯曰:「吾受命,吾國黃老曰:『久矣,天之無烈風淫雨。』」意中國有聖人,遠往朝之,是澤及四海之事。經四章,皆上二句是澤及四海。由其澤及,故其君來朝,王燕樂之,亦是澤及之事,故序總其目焉。經所陳,是四海君蒙其澤,而序漫言四海者,作者以四海諸侯朝王而得燕慶,故本其在國蒙澤,說其朝見光寵。序以王者恩及其君,不可遺其臣,見其通及上下,故直言四海以廣之。○箋「九夷」至「五長」。○正義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釋地》文。李巡曰:「九夷在東方,八狄在北方,七戎在西方,六蠻在南方。」孫炎曰:「海之言晦,晦闇於禮儀也。」《雒師謀》、《我應》注皆與此同。《職方氏》及《布憲》注亦引《爾雅》云「九夷、八蠻、六戎、五狄,謂之四海」。數既不同,而俱云《爾雅》,則《爾雅》本有兩文,今李巡所注「謂之四海」之下,更三句云「八蠻在南方,六戎在西方,五狄在北方」。此三句唯李巡有之,孫炎、郭璞諸本皆無也。李巡與鄭同時,鄭讀《爾雅》蓋與巡同,故或取上文,或取下文也。《爾雅》本有二文者,由王所服國數不同,故異文耳。亦不知九夷、八狄、七戎、六蠻正據何時也。此及《中候》直言四海,不列其數,故引上文解之。《職方》列其國數,唯「五戎、六狄」與《爾雅》「六戎、五狄」上下不同,餘則相似,故據下文也。《布憲》則秋官承夏官之下,故同於《職方》焉。《周禮》注據《爾雅》下文「八蠻、六戎、五狄」當四海者,以《明堂位》陳周公朝於明堂之時,其數與之等。是周時之驗,故據之焉。《明堂位》與《職方》不同者,《鄭志》答趙商云:「戎狄之數,或五或六,兩文異耳。《爾雅》雖有,與周皆兩數耳,無別國之名,不甚明,故不定之也。」是鄭疑兩文必有一誤,但無國數可明,故不敢定之耳。四海之於王者,世一見耳。此經說四海來朝,應是攝政六年時事,當與《明堂位》同。直以漫言四海,故取《爾雅》上句「謂之四海」之文充之。其實此當八蠻、六戎、五狄也。國在九州之外者,明四海不屬九州,其州長所不領,故《周禮》曰:「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一見。」是也。若然,下文蠻荊謂荊州之蠻。《堯典》曰:「流共工於幽州。」注云:「幽州,北裔。」則四海亦有在九州之內者矣。言外者,以大凡化內非州牧所領,則謂之四海之國,其境所居,不妨在九州之內。《禹貢》萬里大界,盡以九州目之,故得有荊州之蠻,及幽州為北裔也。《曲禮》曰:「其在東夷、北狄、西戎、南蠻,雖大曰子。」是雖有大者,爵不過子也。大者曰子,小者曰男而已。《左傳》曰: 「驪戎,男。」是也。若殷爵三等,無子、男,則四夷之君為伯爵也。而《書序》曰:「武王勝殷,巢伯來朝。」注云:「巢伯,南方諸侯,世一見者。」以武王即位來朝,是九州外為伯。又《虞書》曰「州有十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明四海是九州之外也。何者?既言「州十有二師」,是九州之內立師也。又曰「外薄四海,咸建五長」,是四海在九州之外矣。所引者,《皋陶謨》文也。檢鄭所注《尚書》經作「外薄」,今定本作「外敷」,恐非也。彼注云:「九州,州立十二人為諸侯之師,以佐其牧。外則五國立長,使各守其職。」此「建五長」,即《下曲禮》所謂子,故彼注云:「子謂九州之外長也。天子亦選其諸侯之賢者以為之子,子猶牧。」是也。案彼上云:「弼成五服,至於五千。」鄭以為,禹治水輔成五服,土方萬里。以七千里內為九州,七七四十九千里者之方四十九,以其一為畿內,餘四十八,八州分之,各得方千里者六。計一州方百里之國二百,七十里之國四百,五十里之國八百。計一州有一千四百國,以二百國為名山大川不封之地,餘有一千二百國,以百國立一師,故州有十二師。鄭又云:「八州九千六百國,又四百國在畿內,以子、男備其數。」是鄭計充「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之文。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興也。蓼,長大貌。蕭,蒿也。湑湑然,蕭上露貌。箋云:興者,蕭,香物之微者,喻四海之諸侯,亦國君之賤者。露者,天所以潤萬物,喻王者恩澤,不為遠國則不及也。○湑,息敘反。長如字,又張丈反。為,於偽反。)既見君子,我心寫兮。(輸寫其心也。箋云:既見君子者,遠國之君朝見於天子也。我心寫者,舒其情意,無留恨也。)

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箋云:天子與之燕而笑語,則遠國之君各得其所,是以稱揚德美,使聲譽常處天子。)

疏「蓼彼」至「處兮」。○正義曰:言蓼然長大者,彼蕭斯也。此蕭所以得長大者,由天以善露潤之,使其上露湑湑然盛兮,以故得其長大耳。以興得所者,彼四夷之君。此四夷之君所以得所者,由王以恩澤及之,使其恩澤豐多,故令其得所耳。然此蕭是香物之微者,天不以其微而不潤也,喻四海諸侯乃國君之賤者,王不以其賤而不及也。遠國既蒙王澤,乃來朝見,自言己既得朝見君子之王者,我心則舒寫盡兮,無復留恨。在國恐不得見,今來得見,則意盡也。朝之後,王又與之燕飲而笑語兮。感王之恩,皆稱揚王之德美,是以使王得有聲譽,又常處天子之位兮。言為天子所保,不憂危亡也。○傳「蕭蒿」至「露貌」。○正義曰:《釋草》云:「蕭,荻也。」李巡曰:「荻,一名蕭。」郭璞曰:「即蒿也。」下章「瀼」、「泥泥」皆重言,故此以為「湑湑」也。湑湑,露在物之狀,故為蕭上露貌。○箋「蕭香」至「賤者」。○正義曰:《生民》曰:「取蕭祭脂。」《郊特牲》曰:「爇蕭合馨香。」是蕭為香物也。雖香,而是物之微者,以喻四海諸侯亦是國君之賤者。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瀼,露蕃貌。○,如羊反,徐又乃剛反。蕃音煩。)既見君子,為龍為光。(龍,寵也。箋云:為寵為光,言天子恩澤光耀,被及己也。○被,皮寄反。)

其德不爽,壽考不忘。(爽,差也。)

疏「既見」至「不忘」。○正義曰:言遠國之君,蒙王恩澤,今皆來朝。既得見君子之王者,為君所寵遇,為君所光榮,得其恩意,又燕見笑語,使四海稱頌之不忘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泥泥,霑濡也。○泥,乃禮反。)既見君子,孔燕豈弟。(豈,樂。弟,易也。箋云:孔,甚。燕,安也。○豈,開在反,本亦作「愷」,下同,後「豈弟」放此。弟如字,本亦作「悌」,音同,後皆放此。樂音洛,下篇同。易,夷豉反。)

宜兄宜弟,令德壽豈。(為兄亦宜,為弟亦宜。)

疏「既見」至「壽豈」。○正義曰:遠國之君既朝見君子,為君子所接遇,故皆甚安,而情又喜樂以怡易也。君子既接,遠國得所,而又燕見,以盡其歡,是君子為人之能,宜為人兄,宜為人弟。隨其所為,皆得其宜,故能有善德之譽,壽凱樂之福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濃濃,厚貌。○濃,奴同反,又女龍反。)

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雍雍,萬福攸同。(鞗,轡也。革,轡首也。沖沖,垂飾貌。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箋云:此說天子之車飾者,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乘車迎於門,是以云然。攸,所也。○鞗,徒彫反。沖,直弓反,徐音同,又音敕弓反。軾音式。鑣,彼苗反。)

疏「既見」至「攸同」。○正義曰:言遠國之君,既見君子之王者,又蒙垂意燕見於己,說其燕見之車飾。君子所乘燕見之車,鞗皮以為轡首之革,垂之衝衝然。其在軾之和鈴,與衡鑣之八鸞,其聲雍雍然。乘是車服,屈己之尊,降接卑賤,恩遇若是,是王為主得所,故宜為萬福之所同,皆得歸聚之。○傳「鞗轡也」至「曰鸞」。○正義曰:《釋器》云:「轡首謂之革。」郭璞曰:「轡靶也。」然則馬轡所靶之外有餘而垂者謂之革,鞗皮為之,故云鞗革。轡首垂也,鞗革即言衝衝,故知垂飾貌。在軾曰和,和亦鈴也,以其與鸞相應和,故《載見》曰「和鈴央央」,是也。在鑣曰鸞,謂鸞鈴置於馬之鑣。郭璞曰:「鑣,馬勒傍鐵也。」言置鈴於馬口之兩傍,此無文也,故鄭不從之。《禮記》注云:「鸞在衡。」《駟鐵》箋云:「置鸞於鑣,異於乘車。」是鄭以乘車之鸞不在鑣,知此天子所乘以迎賓,則亦乘車也,鸞不當在鑣矣。此箋不易之者,以《駟鐵》已明之,此從可知也。○箋「此說」至「然」。○正義曰:既見君子,即言鞗革衝衝,和鸞雍雍,是見君子車上有此飾,故知說天子之車飾也。解所以得見天子車飾者,以諸侯燕見天子,必以車迎於門,是以云然。此既見天子之言為朝見之後,則燕見之,皆是見君子之事,故蒙上既見之文也。知燕見迎諸侯者,以王唯覲禮不下堂而見諸侯耳,其朝宗當迎之,故《秋官·大行人》說車迎之法,賓主步數。彼六服諸侯尚有車迎,則四夷之君車迎可知。燕主歡心,不可不接。既然迎接,不得無車,故《燕禮》云:「若四方之賓,公迎之於大門內。」是燕有迎法也。以唯首章言「燕笑語兮」,是燕時事,故知此見車飾亦是燕時事。案《大行人》上公九命,貳車九乘,介九人,禮九牢,朝位賓主之間九十步,立當車軹,擯者五人。侯、伯以七為節,立當前侯,擯者四人。子、男以五為節,立當車衡,擯者三人。注云:「王立當軫。」又鄭注《下曲禮》以春夏受贄於朝,受享於廟,以生氣文也。秋冬一受之於廟,殺氣質也。鄭又以覲禮不出迎,諸侯則冬遇亦不迎。然則秋冬燕見亦無出迎之法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湛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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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露》,天子燕諸侯也。(燕,謂與之燕飲酒也。諸侯朝覲會同,天子與之燕,所以示慈惠。○湛,直減反。)

疏「湛露」至「諸侯」。○正義曰:作《湛露》詩者,天子燕諸侯也。諸侯來朝,天子與之燕飲,美其事而歌之。經雖分別同姓庶姓二王之後,皆是天子燕諸侯之事也。《蓼蕭》序不云天子,此及《彤弓》獨言天子者,此及《彤弓》燕賜諸侯之身,既言諸侯,不得不言天子以對之。《蓼蕭》序不言諸侯,文無所對,故不言天子也。四章雖皆說天子燕諸侯之事,而皆首章見天子於諸侯之義,下三章見諸侯於天子之事。首章言王燕諸侯,雖至於夜,留與飲燕,無問同姓異姓,皆不醉不歸,是天子恩厚之義也。下三章乃分別說之。二章言同姓則成夜飲之禮,非同姓讓之則止。三章言庶姓,卒章言二王之後不得成其夜飲,故云:善德善儀,言其不至於醉也。首章直言「湛湛露斯」,不指所在之物,總下章云草木也。故下章各言草木以充之。以同姓一類,故廣擧豐草。庶姓非一族之人,喩以異類之木。二王之後同為天子所尊,譬之同類之木,各取其所象也。豐草杞棘言露在,桐椅不言露在。承上露在可知,天子燕諸侯之義備於此矣。不言異姓於三恪者,兄弟甥舅,禮雖不同,要夜飲之義,非宗不可。則異姓從庶姓,禮也。三恪卑於二代,其亦在異姓中。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興也。湛湛,露茂盛貌。陽,日也。晞,乾也。露雖湛湛然,見陽則乾。箋云:興者,露之在物湛湛然,使物柯葉低垂。喻諸侯受燕爵,其義有似醉之貌。諸侯旅酬之則猶然。唯天子賜爵則貌變,肅敬承命,有似露見日而晞也。○晞音希。)

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厭厭,安也。夜飲,私燕也。宗子將有事,則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箋云: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爾。族人猶群臣也,其醉不出,不醉出,猶諸侯之儀也。飲酒至夜,猶云「不醉無歸」,此天子於諸侯之義。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焉。○厭,於鹽反,《韓詩》作「愔愔」,和悅之貌。渫,息列反。)

疏「湛湛」至「無歸」。○正義曰:湛湛然在物上者,露斯也。此物得露而湛湛然,柯葉低垂,非見日之陽則不得乾而舒放也。以興諸侯受王燕飲而嵬瓘然威儀縱弛,非天子之賜爵,則不承命而嚴肅也。是王燕諸侯恩厚,至於厭厭安閑之夜,尚與燕飲。其意殷勤以留賓客,言不至於醉不得歸也。○傳「湛湛」至「陽日」。○正義曰:此在物而湛湛,是盛也。興王隆厚於諸侯,故以盛為喻。以陽為乾物,故知日也。○箋「露之」至「而晞」。○正義曰:露之所霑,必在草木。此言所在,以總下文,故箋亦順經直言在物。物正謂下章豐草、杞棘也。柯謂枝也。露在於葉,則令柯亦低,故言柯葉低垂,草木通然,非木柯而草葉也。此燕諸侯之詩,露比王燕諸侯;物得露而低,猶諸侯得酒而醉,故喻諸侯受燕爵,其威儀有似醉之貌也。其醉必在燕末,諸侯旅酬則然。以舉行旅酬、燕末之事,故以露見日而乾,喻諸侯有承命之事燕之。天子有命,唯賜爵耳,故言「唯天子賜爵則貌變,肅敬承命,有似露見日而乾也」。○傳「夜飲」至「渫宗」。○正義曰:《楚茨》云:「備言燕私。」傳曰:「燕而盡其私恩。」明夜飲者,亦君留而盡私恩之義,故言燕私也。解夜飲之意,言宗子將有事,族人皆入侍,宗子或與之圖事,則當飲之酒。若宗子不飲之酒,使不醉而出,是不親族人也。若族人飲宗子酒,至醉仍不出,是渫慢宗子也。言此者,明宗子之義,族人雖醉,尚留之飲。族人之義,雖不至醉,亦當辭出,不得盡宗子之意。是主法自當留賓,賓則可以辭主去。天子於諸侯,義亦當然。《書傳》曰:「既侍其宗,然後得燕。燕私者何?已而與族人飲。飲而不醉是不親,醉而不出是不敬。」與此傳同。毛、伏俱大儒,當各有所據而言也。○箋「天子」至「大燭焉」。○正義曰:申毛之意,言傳所稱宗子飲族人之事者,以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耳。以天子比宗子,族人比群臣,是假讬之也。族人至醉,而有出、有不出之二塗,猶諸侯至醉,亦當辭出。若不辭出,是渫慢王也,是以諸侯皆當辭出。但王得其辭,異姓則聽之出,同姓則留之飲也。又解燕飲當以晝,所以淫飲至夜,猶云不醉不歸者,此天子於諸侯之義。言天子與諸侯為主,雖終日而未盡歡,故留之夜飲,使至於必醉也。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是燕必至夜,故欲留之夜飲也。《燕禮》曰:「宵則庶子執燭於阼階上,甸人執大燭於庭,閽人為燭於門外。」是兩階門庭皆有燭也。彼兩階與門言執燭,唯庭言大燭,此云皆設大燭者,因彼有大燭,總而言之。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豐,茂也。夜飲必於宗室。箋云:豐草,喻同姓諸侯也。載之言則也。考,成也。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庶姓其讓之則止。昔者,陳敬仲飲桓公酒而樂,桓公命以火繼之。敬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於是乃止。此之謂不成也。○飲桓,於鴆反。)

疏「湛湛」至「載考」。○正義曰:湛湛然者,彼露斯也。此露在彼豐草之上,豐草得露則湛湛然,柯葉低垂,以興王之燕飲於彼同姓諸侯,此同姓諸侯得王燕飲,則威儀寬縱也。王與歡酣,至於厭厭安閑之夜,留之私飲,雖則辭讓,以其宗室之故,則留之而成飲,不許其讓,以崇親厚焉。○箋「夜飲」至「不成」。○正義曰:鄭以經言「載考」,言「則成」,對有不成者。既天子欲留之,而有不成者,明是賓讓之也,故言「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庶姓讓之則止」也。獨言庶姓,除同姓皆耳,故以庶姓總之。昔者,陳敬仲飲桓公酒,至於是止。莊二十二年《左傳》有其事,引之以證異姓不得成夜飲之義,故云此之謂不成也。飲桓公酒者,桓公至敬仲之家,而敬仲飲之酒也,故《鄭志》答張逸云:「時桓公館敬仲,若哀公館孔子之類。」杜預亦云:「桓公賢敬仲之故,幸賢人之家。」是也。言卜晝、不卜夜者,服虔云:「臣享君必卜,示敬慎也。」此燕諸侯,王為之主,彼桓公飲酒,敬仲為主,而得證此者,君適其臣,君為主人,其進退在君所裁,敬仲之辭與諸侯之讓同,故得為證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箋云:杞也棘也異類,喻庶姓諸侯也。令,善也。無不善其德,言飲酒不至於醉。)

疏「湛湛」至「令德」。○正義曰:湛湛然者,露斯。此露在此杞棘之木,此杞棘之木得露則湛湛然,柯葉低垂,以興王之燕飲在彼庶姓之諸侯,此庶姓諸侯得王燕飲,皆威儀寬縱也。此庶姓明信之君子,雖得王之燕禮,飲酒不至於醉,莫不皆善其德,使之無過差。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離離,垂也。箋云:桐也椅也,同類而異名,喻二王之後也。其實離離,喻其薦俎禮物多於諸侯也。飲酒不至於醉,徒善其威儀而已,謂《陔》節也。○椅,於宜反,木名也。陔節,古哀反,字亦作「裓」,音同戒也。)

疏「其桐」至「令儀」。○正義曰:其桐也,其椅也,言二樹當秋成之時,其子實離離然垂而蕃多,以興其杞也,其宋也,二君於王燕之時,其薦俎眾多,而於王為客,加其厚恩故也。此二王之後,樂易之君子,雖得王之燕禮,飲酒不至於醉,莫不善其威儀,令可觀望也。○箋「其實」至「陔節」。○正義曰:以此變在言,其實當燕之時,唯酒與薦俎,酒則樽不屬賓,賓所專者,唯薦俎耳。昭二十五年,「宋樂大心曰:『我於周為客。』」是二王之後,其尊與諸侯殊絕,故知薦俎禮物多於諸侯也。此美天子之燕諸侯無不醉之理,故燕飲,賓醉乃出,是燕末必醉也。此與上章善威儀,箋皆云不至醉者,言其蘊藉自持,不至醉亂。內實困酒,空善外儀,故云「徒善其威儀而已」。又言善儀早晚,謂《陔》節,當奏《陔夏》之節,猶善威儀,以其美,人必舉其終,故知當「陔」之節也。《燕禮》:「賓醉,北面坐,取其薦脯以降。奏《陔夏》。取所執脯以賜鍾人於門內霤,遂出。」是也。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故據《燕禮》以況之。二王之後,燕罷而出,不必奏《陔夏》。

《湛露》四章,章四句。

《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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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饗禮之,於是賜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彤,徒冬反。彤弓,赤弓也。愾,苦愛反,很也。杜預云:「很,怒也。」《說文》作「鎎」,火既反,云「怒戰也」。玈音盧,黑弓也,本或作「旅」,字訛。)

疏「《彤弓》三章,章六句」至「諸侯」。○正義曰:作《彤弓》詩者,天子賜有功諸侯諸。侯有征伐之功,王以弓矢賜之也。經三章,上二句言諸侯受王彤弓,是賜之事,下四句言王設樂饗酬,而行饗,亦是賜之事,故云「錫」以兼之。○箋「諸侯」至「征伐」。○正義曰:自「諸侯敵王所愾」,盡「玈弓矢千」,除「饗禮」一句以外,皆文四年《左傳》甯武子辭也。「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禮記·王制》文也。引《左傳》者,解有功賜之由。王賜諸侯,非唯弓矢而已,獨言彤弓者,以弓矢為重,故又引《王制》以明之。言敵王所愾者,敵者,當也;愾,恨也。謂夷狄戎蠻不用王命,王心恨之,命諸侯有德者使征之。諸侯於是以王命興師以討。王之所恨者為讎敵,而伐之既勝,而獻其所獲之功於王。王親受之,又設饗禮禮之,於是賜之弓矢也。獻功者,伐四夷而勝則獻之。其伐中國,雖勝不獻,故莊三十一年《左傳》曰:「凡諸侯有四夷之功則獻於王,以警於夷。中國則否。」是中國之功不獻捷也。其獻,唯四夷之功乃獻之。其賜,有功則賜之,不須要四夷之功始賜之也。晉文侯夾輔周室,平王東遷洛邑,無伐四夷之功,王亦賜之弓矢。《尚書·文侯之命》是其事也。經先言受功,後說饗。鄭先言饗禮之,乃言賜弓矢者,襄二十六年《左傳》曰:「將賞則加膳,加膳則飫賜。」將欲賞人,尚加殽膳,況弓矢之賜,賞之大者焉,得無其禮也?為賜以設饗而賜之,故鄭先言饗也。其饗之日,先受弓矢之賜,後受獻酬之禮也。且王以賜弓為重,故經先言賜弓,後言饗之事也。若僖二十八年《左傳》說晉文公敗楚於城濮,獻功於王。「王饗醴,命晉侯宥」。下乃言「策命晉侯為侯伯」,賜之以弓矢。似先饗後賜者。彼饗醴、命宥別行,饗禮非賜日之饗也,故丁未獻俘,己酉設享,是先饗禮以勞其功,它日乃賜之弓矢,更加策命。其賜之日,別行饗禮。則此經所云,是與彼饗別也。莊十八年,「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僖二十五年,「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於時不賜,特行饗醴。以此知城濮之言饗禮者,非賜日之饗。賜之日實行饗禮,而《左傳》甯武子云:「以覺報宴者。」杜預云:「歌《彤弓》者,以明報功宴樂,非謂賜時設饗禮。」甯武子所言,及晉文侯、文公所受,皆並有玈弓。此詩獨言彤弓者,以二文皆先彤後玈,彤少玈多,舉重可以包輕,故直言彤弓也。有弓則有矢,言弓則矢可知,故亦不言矢也。傳文直云「玈弓矢千」,定本亦然,故服虔云:「矢千則弓十。」是本無「十玈」二字矣。俗本有者,誤也。首章為總目,下二章分而述之,以相成也。毛以「藏之」者為藏之於其家,以示子孫。先櫜之,乃載以歸,後始藏於其家,以藏為重,先言之。藏於家,受後之事,致其意而言之,非受時也。「好之」、「喜之」,由悅樂而賜之,故「貺之」為總也。「饗之」是大禮之名,「右之」、「酬之」是饗時之事,亦饗為總也。鄭亦首章為總,但藏、載於車即是受時之事為異耳。

彤弓召兮,受言藏之。(彤弓,朱弓也,以講德習射。召,弛貌。言,我也。箋云:言者,謂王策命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受出藏之,乃反入也。○召,尺昭反,《說文》云:「弓反也。」《字林》充小反。弛,式氏反。)

我有嘉賓,中心貺之。(貺,賜也。箋云:貺者,欲加恩惠也。王意殷勤於賓,故歌序之。)

鍾鼓既設,一朝饗之。(箋云:大飲賓曰饗。一朝,猶早朝。○飲,於鴆反。)

疏「彤弓」至「饗之」。○毛以為,諸侯受天子所賜彤赤之弓,召然而弛。既天子以此賜我,我則於王受之矣。既受之,我當於家藏之,以示子孫,不忘大功也。於時王既賜諸侯以弓,又饗禮禮之。我有嘉善之賓,中心至誠而貺賜之,以鍾鼓既為之設,一旦早朝,大設禮而饗之。鄭以敘王之意,言我彤赤之弓召然弛兮,以賜諸侯,則受策命之言與此賜之弓,出而藏之,乃反之入也。餘同。○傳「彤弓」至「言我」。○正義曰:彤赤,故言朱弓。《周禮》無彤弓之名。言講德習射,則彤弓《周禮》當唐弓、大弓也。《夏官·司弓矢》有六弓,王、弧、夾、庾、唐、大。鄭云:「六者,弓異體之名也。往體寡,來體多,曰王、弧。往體多,來體寡,曰夾、庾。往體來體若一,曰唐、大。」經曰:「唐弓、以授學射者、使者、勞者。」鄭云:「學射者,弓用中,後習強,弱則易也。使者、勞者,弓亦用中,遠近可也。勞者,勤勞王事,若晉文侯、文公受王弓矢之賜也。」如是,則鄭以此彤弓及玈弓於《周禮》為唐、大,故言勞者受得之後,則以學射,故云「以講德習射」也。但唐、大者,是其體強弱之名,此彤、玈者,為弓色之異稱,為弓者皆漆之,以禦後霜露。漆之為色,赤之而已。彤既是赤,則知玈者為黑也。色以赤者,周之所尚,故賜弓赤一而黑十,以赤為重耳。為其體同異未聞,正以有功者受彤弓、彤弓之賜。《周禮》唐弓、大弓以授勞者,此傳言彤弓以講德習射。《周禮》唐弓、大弓以授學射者,此彤弓必當唐、大二者之中有之耳。其必當唐、大,亦未能審玈弓與彤弓俱賜勞者,蓋亦當唐、大乎?服虔云:「玈弓以射甲革椹質。」則以玈弓當《周禮》之弧。安得賜玈弓多,彤弓少,則體不得過之。而以彤為學射,當唐、大,合七成規,玈弓為王、弧,合九成規。準之《周禮》,非其差也。《周禮》又有八矢,弓弩各四。其弓之矢有枉、殺、矰、恒。而恒矢云「用諸散射」。鄭云「散射謂禮射及習射」,與此講德習射事同,則彤矢玈矢當《周禮》恒矢也。召,弛貌。《說文》云:「召,弓反。」謂弛之而體反也。此言「召,弛貌」,則受弓矢者皆定體之弓弛而賜之。至於凡平敵體,自出臨時之宜,故《曲禮》有「張弓尚筋,弛弓尚角」。弓定體、未定體之事,不與此同。傳訓「言」為「我」,不解藏義。王肅云:「我藏之以示子孫也。」○箋「言者」至「反入」。○正義曰:鄭以此歌本敘王意,故云有嘉賓。既敘王意,不得諸侯言我受藏之也。晉文公受弓矢之賜,傳稱「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內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此與彼同,宜有策命,故知言者謂王命策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左傳》策命晉侯之文是其事也。此直言藏之,則「受出藏之,乃反入」者,以傳說晉文公既從命,云「受策以出,出入三覲」,故知之。○箋「王意」至「序之」。○正義曰:箋以言王中心以貺之,是中心誠實,非飾貌矯情,是殷勤於賓也。由王如此,故復作詩歌而敘之,解此彤弓之意,以王中心之實,故歌之以示法耳。○箋「大飲」至「早朝」。○正義曰:饗者,烹大牢以飲賓,是禮之大者,故曰大飲賓。曰饗,謂以大禮飲賓,獻如命數,設牲俎豆,盛於食燕。《周語》曰:「王饗有體薦,燕有折俎。公當享,卿當燕。」是其禮盛也。言一朝者,言王殷勤於賓,早朝而即行禮,故云「一朝,猶早朝」。以燕如至夜,饗則如其獻數,禮成而罷,故以朝言之。昭元年《左傳》云:「鄭饗趙孟,禮終乃燕。」是享不終日也。

彤弓召兮,受言載之。(載以歸也。箋云:出載之車也。)我有嘉賓,中心喜之。(喜,樂也。○樂音洛。)

鍾鼓既設,一朝右之。(右,勸也。箋云:右之者,主人獻之,賓受爵,奠於薦右。既祭俎,乃席末坐,卒爵之謂也。○右,毛音又,鄭如字,薦右也。卒,遵律反,本或作「啐」者,誤也。啐音七內反。)

疏傳「右,勸」。○正義曰:下章言「壽」。壽賓之前,止有獻賓。初獻未得名為勸,則勸者非以酒勸賓,謂設享禮勸其功也。故成二年《左傳》曰「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是也。此勸既非勸酒,故卒章「壽」亦不得壽酒。傳「壽,報」,言為享以報其功,故《左傳》曰「以覺報宴」,是也。○箋「右之」至「之謂」。○正義曰:案《燕禮》云:「主人筵前獻賓。賓西階上拜,筵前受爵,反位。主人賓右拜送爵。膳宰薦脯醢,賓升筵。膳宰設折俎。賓坐,左捝爵,右祭脯醢,奠爵於薦右,興;取肺,坐絕祭,嚌之,興,加於俎;坐捝手,執爵,遂祭酒,興;席末坐啐酒。」此鄭略其事,故言之,謂右之者,即此《燕禮》所言奠於薦右之謂也。彼啐酒即此卒爵,爵即酒也。鄭以下言壽之為壽賓,故此右之為當獻賓。既獻賓,賓受而奠之於薦右。是言之可以明主之獻賓,故作者舉以表之。

彤弓召兮,受言櫜之。(櫜,韜也。○櫜,古刀反。韜,本又作「弢」,吐刀反,弓衣也。)我有嘉賓,中心好之。(好,說也。○好,呼報反。說音悅。)

鍾鼓既設,一朝壽之。(壽,報也。箋云:飲酒之禮,主人獻賓,賓酢主人。主人又飲而酌賓,謂之壽。壽猶厚也,勸也。○壽,本又作「酬」,市由反。酢,才洛反。)

疏箋「飲酒」至「厚勸」。○正義曰:案《燕禮》賓既受獻,「西階上北面坐卒爵。賓以虛爵降。賓坐取觚,奠於篚下,盥洗。卒盥,揖升;酌以酢主人於西階上。主人北面拜受」。又曰:「遂卒爵。」是主人獻賓,賓酢主人也。又曰:「主人盥洗,升,媵觚於賓。酌散西階上,坐奠爵,拜賓。賓降筵,北面答拜。主人坐祭,遂飲。」又曰:「主人酌膳。賓西階上拜,受爵於筵前,反位。主人拜送爵。賓升席,坐祭酒,遂奠於薦東。」是主人又飲而酌賓曰壽也。其《鄉飲酒》亦然。彼注「壽,勸酒」,與此「厚、勸」一也。《瓠葉》傳曰:「壽,導飲。」主人又飲,以導賓而壽之。此傳訓「壽」為「報」,是傳意壽之不施於飲酒,明矣,故王肅云:「壽,報功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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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樂育材者,歌樂人君教學國人秀士,選士俊士,造士進士,養之以漸,至於官之。○菁者莪,上子丁反,下五何反。長,張丈反,下注並同。樂音洛,下並注同。選,雪戀反。)

疏「《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至「樂之矣」。○正義曰:作《菁菁者莪》詩者,樂育材也。言君子之為人君,能教學而長育其國人,使有材而成秀進之士,至於官爵之。君能如此,則為天下喜樂矣,故作詩以美之。經四章,言長養、成就、賜之官爵,皆是育材之事也。《南有嘉魚》言樂與賢也。《南山有台》云樂得賢者。彼謂在位及人君於時樂求賢者,本在上之心,非下人所樂。此則下人所樂,樂君之能育材,與彼別。又經言喜樂者,謂被人君所育者,以被育有材得官爵而喜。又序言喜樂之者,他人見之如是而喜樂之,非獨被育者也。作者述天下之情而作歌耳。○箋「樂育」至「官之」。○正義曰:箋解樂育材者,樂養之以至於材,故言教學之漸,至於官爵也。《王制》云:興立小學、大學,乃言若有循教者,鄉人子弟、卿大夫餘子皆入學。九年大成,名曰秀士。又曰:「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升之於大學,曰俊士。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大學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又曰:「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注云:「進士,可進受爵祿。」又曰:「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如是,從鄉人中教之為秀士,是教學之從秀士,漸至於進士,是養之以漸也。進士論材任官,而又爵之,是至於官爵之也。其養成為此五士,是長育人材也。進士是材之大成,故官爵以進士為主。但人材有限,官有尊卑,其進士以下,學已大成,超逾倫輩,亦可隨材任之,不必要至進士始官之也。卒章箋云:「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材無所廢。」是秀士以上,皆可為官也。定本無「進士」二字,誤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興也。菁菁,盛貌。莪,蘿蒿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君子能長育人材,如阿之長莪菁菁然。箋云:長育之者,既教學之,又不征役也。)

既見君子,樂且有儀。(箋云:既見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見也。見則心既喜樂,又以禮儀見接。)

疏「菁菁」至「有儀」。○正義曰:言菁菁然茂盛者,蘿蒿也。此蘿蒿所以得茂盛者,由生在阿中,得阿之長養,故茂盛。以興德盛者,是學士也。此學士所以致德盛者,由升在彼學中,得君之長育,故使德盛。人君既能長育人材,教學之,又能官而用之,故此學士既見君子則心喜樂,且又有禮儀見接也。又君子能養材與官,又接之以禮,故下所以歌之也。言此養莪者,以沚則有水之潤,阿、陵有所居之勢,草得於中而長遂,故言長也。○傳「莪,蘿蒿」。○正義曰:《釋草》云:「莪,蘿蒿也。」舍人曰:「莪,一名蘿。」郭璞曰:「今莪蒿也。」陸機《疏》云:「莪,蒿也,一名蘿蒿也。生澤田漸洳之處,葉似邪蒿而細,科生。三月中,莖可生食,又可蒸,香美,味頗似蔞蒿。」是也。○箋「官爵」至「見接」。○正義曰:以下云「賜我百朋」,得祿之事,故此樂者為得官而樂也。既樂為官爵之,又云「且有儀」。且,兼事之辭,故為君子以禮儀接己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中沚,沚中也。○沚音止。)既見君子,我心則喜。(喜,樂也。)菁菁者莪,在彼中陵。(中陵,陵中也。)

既見君子,錫我百朋。(箋云:古者貨貝,五貝為朋。賜我百朋,得祿多,言得意也。)

疏箋「古者」至「得意」。○正義曰:言賜我,是入己之辭,故為得祿也。言「古者貨貝」,言古者,寶此貝為貨也。五貝者,《漢書·食貨志》以為大貝、壯貝、麼貝、小貝、不成貝為五也。言為朋者,為小貝以上四種,各二貝為一朋。而不成者不為朋。鄭因經廣解之,言有五種之貝,貝中以相與為朋,非總五貝為一朋也。故《志》曰:「大貝四寸八分以上,直錢二百一十文,二貝為朋。壯貝三寸六分以上,直錢五十文,二貝為朋。麼貝二寸四分以上,直錢三十文,二貝為朋。小貝一寸二分以上,直錢一十文,二貝為朋。不成貝不盈寸二分,漏度不得為朋,率枚直錢三文。」是也。以《志》所言,王莽時事。王莽多舉古事而行五貝,故知古者貨貝焉。

汎汎楊舟,載沈載浮。(楊木為舟,載沉亦浮,載浮亦浮。箋云:舟者,沉物亦載,浮物亦載。喻人君用士,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材,無所廢。○汎汎,方劍反。)

既見君子,我心則休。(箋云:休者,休休然。○休,虛虯反,美也。)

疏「汎汎」至「則休」。○正義曰:言汎汎然楊木之舟,則載其沉物,則載其浮物,俱浮水上。以興當時君子,用其文者,又用其武者,俱致在朝。言君子於人,唯才是用,故既見君子,而得官爵,我心則休休然而美。「載飛載止」,及「載震載育」之類,箋、傳皆以「載」為「則」,然則此「載」亦為「則」,言則載沉物,則載浮物也。傳言「載沈亦浮」,箋云「沉物亦載」,則以載解義,非經中之載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卷十(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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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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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宣王北伐也。(從此至《無羊》十四篇,是宣王之變小雅。)《鹿鳴》廢則和樂缺矣。(樂音洛,篇末注同。缺,苦悅反。)《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祿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杕杜》廢則師眾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廉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蓄,敕六反。)《由庚》廢則陰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廢則為國之基隊矣。(隊,直類反。)《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夏,戶雅反。)

《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六月》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

疏「《六月》六章,章八句」盡「中國微矣」。○正義曰:此經六章,皆在北伐之事。序又廣之,言宣王所以北伐者,由於前厲王小雅盡廢,致令四夷交侵,以故汎敘所廢之事焉。《鹿鳴》言「和樂且耽」,故廢則和樂缺矣。以下廢缺,其義易明,不復須釋。《由庚》以下,不言缺者,敘者因文起義,明與上詩別主。見缺者為剛,君父之義;不言缺者為柔,臣子之義。以文、武道同,故俱言缺;周公、成王則臣子也,故變文焉。《由儀》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故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此與《由庚》全同。《由庚》言陰陽,此言萬物者,《由庚》言由陰陽得理,萬物得其道;《由儀》則指其萬物生得其宜,本之於陰陽,所以異也。此二十二篇,小雅之正經,王者行之,所以養中國而威四夷。今盡廢,事不行,則王政衰壞,中國不守,四方夷狄來侵之,中夏之國微弱矣。言北狄所以來侵者,為廢小雅故也。厲王廢之而微弱,宣王能禦之而復興,故博而詳之,而因明小雅不可不崇,以示法也。此篇「北伐」,下篇「南征」,蠻狄之侵則有之矣。其戎夷,則小雅無其事。厲王之末,天下大壞,明其四夷俱侵也。《江漢》命召公平淮夷,明是厲王之時,淮夷亦侵也。唯無戎侵之事,蓋作者所以不言耳。假使無戎侵,亦得言四夷矣。定本此序注云:「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案《集本》及諸本並無此注。首章傳曰「日月為常」,《周禮》「王建太常」。二章傳曰「出征以佐其為天子」,是自於己之辭。觀此,則毛意此篇王自征也。卒章傳曰「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言「與」,似共留不去之辭者。王肅云:「宣王親伐玁狁,出鎬京而還,使吉甫迫伐追逐,乃至於太原。」如肅意,宣王先歸於京師,吉甫還時,王己處內,故言「與孝友之臣處內」也。肅以鎬為鎬京,未必是毛之意。其言宣王先歸,或得傳旨。不然,不得載常簡閱,遣將獨行也。則毛意上四章說王自親行;下二章說王還之,後遣吉甫行也,故三章再言「薄伐」。上謂王伐之,下謂吉甫伐之也。鄭以為,獨遣吉甫,王不自行。王基即鄭之徒也,云:「《六月》使吉甫,《采芑》命方叔,《江漢》命召公,唯《常武》宣王親自征耳。」孔晁云:「王親自征耳。」孔晁,王肅之徒也,言:「《六月》王親行。《常武》王不親行,故《常武》曰『王命卿士,南仲太祖,太師皇父』,非王親征也。」又曰:「『王奮厥武』,『王旅嘽嘽』,皆統於王師也。又『王曰還歸』,將士稱王命而歸耳,非親征也。」案《出車》文王不親,而經專美南仲。此篇亦專美吉甫,若將師之從王而行,則君統臣功,安得言不及王而專歸美於下?若王自親征,飲至大賞,則從軍之士莫不在焉,何由吉甫一人獨多受祉?故鄭以此篇為王不親行也。《常武》言王旅,容可統之於王。經云「赫赫業業,有嚴天子」,說天子之容,復何統乎?又遣將誓師,可稱王意,經言「王曰還歸」,事在既克之後,事平理自當還,在軍將所專製,何當假稱王命始還師也?以此知《常武》親征,為得其實。孫毓亦以此篇王不自行。鄭說為長。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棲棲,簡閱貌。飭,正也。日月為常。服,戎服也。箋云:記六月者,盛夏出兵,明其急也。戎車,革輅之等也,其等有五。戎車之常服,韋弁服也。○棲音西。飭音敕,依字從力。修飾之字從巾,不同也。今人「食」邊作「[B041]」,以為修飾之字,借作敕音,非。騤,求龜反。閱音悅。)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熾,盛也。箋云:此序吉甫之意也。北狄來侵甚熾,故王以是急遣我。○熾,尺誌反。)

王於出征,以匡王國。(箋云:於,曰。匡,正也。王曰:今女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

疏「六月」至「王國」。毛以為,正當盛夏六月之時,王以北狄侵急,乃自征而禦之,簡選閱擇,其中車馬士眾棲棲然,其所簡練戎車既皆飭正矣。戎車所駕之四牡又騤々然強盛,王乃載是日月之常,建之於車,及兵戎之服,以此而伐玁狁也。王所以六月簡閱出兵者,由玁狁之寇來侵甚熾,我王是用之故,須急行也。王於是出行征伐,以匡正王之國也。鄭以為,吉甫受命,六月北征,即閱士眾棲棲然。所簡戎車既齊正矣,所乘四馬皆強壯騤騤然,乃載是常從戎韋弁之服以出征也。吉甫意云:所以六月行者,以北狄來侵甚盛,我王是用遣我之急也。王曰:今女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我故盛夏而行也。○傳「棲棲」至「戎服」。○正義曰:以棲棲非六月之狀,故為簡閱貌也。「日月為常」,《春官·司常》文,謂之王旌畫日月也。服,戎服也,即以韋弁服也。但分為二事,故與鄭異。○箋「六月」至「服」。○正義曰:以征伐之詩多矣,未有顯言月者。此獨言之,故云「記六月者,盛夏出兵,明其急也」。《春官·巾車》「掌王之五路。革路以即戎」,故知「戎車,革路之等也」。《春官·車仆》「掌戎路之倅,廣車之倅,闕車之倅,屏車之倅,輕車之倅」。注云:「此五者皆兵車,所設五戎也。戎路,王在軍所乘。廣車,橫陣之車。闕車,所用補闕之車也。屏車,所用對敵自蔽隱之車也。輕車,所用馳敵致師之車也。」是其等有五也。吉甫用所乘兵車亦革路,在軍所乘與王同,但不知備五戎以否。鄭因事解之,不必備五也。言戎車之常服韋弁服者,以上言「戎車既飭」,即「載是常服」,是則戎車載之,故云「戎車之常服」也。言載之者,以戎服當戰陳之時乃服之,在道未服之。《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服。」注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春秋》晉郤至「衣韎韋之跗注」是也。《周禮志》云:「韋弁、皮弁服皆素裳白舄。」又《雜問志》云:「韎韋之不注」,「不」讀如幅,注,屬也。幅有屬者,以淺赤韋為弁,又以為衣,而素裳白舄也。知淺赤者,以《詩》言「韎韐有奭」,以韎韐,茅蒐染之,而奭為赤貌。若不淺則絳,故知淺赤也。《聘禮》「君使卿韋弁,歸饔餼」,注云:「韋弁,韎韐之弁。其服蓋韎布以為衣而素裳。」不韎皮為衣者,以卿之歸饔餼當用皮弁,以權事之宜,而用韋弁,故彼注云:「兵服也。而服之者,皮、韋同類也,取相近耳。」以皮弁白布衣,故彼韋弁衣用赤布也。以皮、韋同類,故《孝經》注曰:「田獵戰伐,冠皮弁。」《援神契》云:「皮弁素積,軍旅也。」皆以皮弁統韋言之。若分別言之,戰伐用韋,不用皮也。此所載者,據將帥服耳。其餘軍士之服,下章言「既成我服」是也。通皆韋皮,故《坊記》注云:「唯在軍同服耳。」知者,僖五年《左傳》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是同也。禮,在朝及齊祭,君臣有同服多矣。鄭獨言在軍者,為仆右無也。以君各以時服,仆在恒朝服。至在軍則同,故言唯耳,不謂通於他事。○箋「於曰」至「封畿」。○正義曰:鄭以王不自親征,吉甫述王之辭,故言「其曰」。毛氏於《詩》言「於」者,多為「於」為「往」,所以為王自征耳。言王國者,以「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要服之內,是王國之封畿也。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物,毛物也。則,法也。言先教戰然後用師。○比,毗誌反。齊,同也。)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於三十里。(師行三十里。箋云:王既成我戎服,將遣之,戒之曰:「日行三十里,可以舍息。」)

王於出征,以佐天子。(出征以佐其為天子也。箋云:王曰:令女出征伐,以佐助我天子之事。禦北狄也。)

疏「比物」至「天子」。○毛以為,宣王之征,所簡車馬者,乃比同力之物,四驪之馬。此四驪之馬,先以閑習之,維有法則矣,所以今用之。維此六月之時,既成我軍士之戎服。我軍士戎服既成,於是師行日三十里耳。王於是出行,征伐玁狁,成己為天子之大功也。○鄭唯以吉甫獨行,「王於」為「曰」為異。餘同。○傳「物毛」至「用師」。○正義曰:《夏官·校人》云:「凡大事:祭祀、朝覲、會同,毛馬而頒之。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注云:「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是毛、物之文也。傳以直言物則難解,故連言「毛物」,以曉人也。然則比物者,比同力之物。戎車齊力尚強,不取同色。而言四驪者,雖以齊力為主,亦不厭其同色也,故曰「駟騵彭彭」,又曰「乘其四騏」;田獵齊足而曰「四黃既駕」,是皆同色也。無同色者,乃取異毛耳。「騏騮是中,騧驪是驂」,是也。以言「閑之」,是以先閑習,故知先教戰而後用師也。《書傳》曰:「征伐必因蒐狩以閑之。閑之者何?貫之。貫之何?習之。」是也。○傳「師行三十里」。○正義曰:此述宣王之征,是師行之事。美事明得禮,故諸軍法皆以三十里為限。《漢書·律曆志》計武王之行亦準此也。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修,長。廣,大也。顒,大貌。○顒,玉容反。《說文》云:「大頭也。」)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奏為膚大公功也。)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嚴,威嚴也。翼,敬也。箋云:服,事也。言今師之群帥,有威嚴者,有恭敬者,而共典是兵事。言文武之人備。○嚴如字。共,鄭如字,注下同;王、徐音恭。帥,所類反,下「將帥」同,後篇放此。)

共武之服,以定王國。(箋云:定,安也。)

疏「四牡」至「王國」。○毛以為,王所將戎車,所駕之四牡,形容修長而又廣大。其大之貌則有顒然。以此之強,薄伐玁狁之國,以為天子之大功也。非直車馬之強,又有威嚴之將,恭敬之臣,而共典掌是兵武之事。其嚴者威敵厲眾,敬者撫和上下。既有此文武之臣共掌兵事,以此而往,故當克勝而安定王國也。鄭唯據吉甫為異。

玁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於涇陽。(焦獲,周地,接於玁狁者。箋云:匪,非。茹,度也。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言玁狁之來侵,非其所當度為也,乃自整齊而處周之焦獲,來侵至涇水之北。言其大恣也。○茹,如豫反,徐音如。獲音護,《爾雅》十藪,周有焦護。鎬,胡老反,王云:「京師。」度,徒洛反,下同。)織文鳥章,白旆央央。(鳥章,錯革鳥為章也。白旆,繼者也。央央,鮮明貌。箋云:織,徽織也。鳥章,鳥隼之文章,將帥以下衣皆著焉。○織音誌,又尺誌反,注同。白茷,本又作「旆」,蒲貝反,繼曰茷。《左傳》云「蒨茷」,是也。一曰「旆」與「茷」古今字殊。央音英,或於良反,下篇同。徽音輝。將,子亮反,下「大將」同,後篇「將帥」放此。著,知略反。)

元戎十乘,以先啟行。(元,大也。夏後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箋云:鉤,鉤鞶,行曲直有正也。寅,進也。二者及元戎,皆可以先前啟突敵陳之前行。其制之同異未聞。○乘,繩證反。行,戶郎反,注「前行」同。夏,戶雅反。鉤,古侯反。股音古,今經、注作「鞶」,無「股」字。以先,蘇薦反。陳,直覲反。)

疏「玁狁」至「啟行」。○毛以為,王師己行,數狄之罪,故陳其放恣。言玁狁之所侵者,非其意所當度,乃整齊而處我周之焦獲之地,又侵鎬及北方之地,至於涇水之北,侵及近地,恣為大甚,故以當合征之。而將帥以下皆有徽織之象,其文有鳥隼之章,以帛為行旆,央央然鮮明,皆有致死之備以行也。又有戎車十乘,以在軍先,欲以啟突敵陳之前行。由玁狁之恣而用伐之。鄭唯據吉甫為異。○傳「焦獲」至「玁狁」。○正義曰:《釋地》云:「周有焦獲。」郭璞曰:「今扶風池陽縣瓠中是也。其澤藪在瓠中,而藪外猶焦獲,所以接於玁狁也。」孫炎曰:「周,岐周也。以焦獲繼岐周言之,則於鎬京為西北矣。以北狄言之,故為北方耳。」○箋「匪非」至「大恣」。○正義曰:以北狄所侵,故知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也。整齊而處之者,言其居周之地無所畏憚也。鎬、方雖在焦獲之下,不必先焦獲乃侵鎬、方,據在北方,在焦獲之東北。若在焦獲之內,不得為長遠也。水北曰陽,故言涇水之北。涇去京師為近,故言大恣。毛不解鎬、方之文,而《出車》傳曰:「朔方,近玁狁之國。」鎬、方文連,則傳意鎬亦北方地也。王肅以為鎬京,故王基,駮曰:據下章云「來歸自鎬,我行永久」,言吉甫自鎬來歸。猶《春秋》「公至自晉」、「公至自楚」,亦從晉、楚歸來也。故劉向曰:「千里之鎬,猶以為遠。」鎬去京師千里,長安、洛陽代為帝都,而濟陰有長安鄉,漢有洛陽縣,此皆與京師同名者也。孫毓亦以箋義為長。○傳「鳥章」 至「者」。○正義曰:《釋天》云:「錯革鳥曰。」孫炎曰:「錯,置也。革,急也。畫急疾之鳥於縿也。」《鄭志》答張逸亦云:「畫急疾之鳥隼。」是也。故箋云:「鳥隼之文章。」正知隼者,以《司常》云「鳥隼為」。《釋天》云「繼曰旆」,故云「白茷,繼者也」。茷與旆,古今字也,故定四年《左傳》曰「蒨茷、旃旌」,亦旆也,以其繼垂之,因以為狀,故曰「胡不旆旆」。此而言者,散則通名。○箋「織徽」至「著焉」。○正義曰:言徽織者,以其在軍為徽號之織。《史記》、《漢書》謂之旗幟。幟與織字雖異,音實同也。傳云革鳥,為解不明,故云「鳥隼之文章,將帥以下衣皆著焉」。謂此「織文鳥章,白茷央央」也。以絳為縿,畫為鳥隼,又絳為旒,書名於末,以為徽織。知者,《司常》:「掌九旗之物名,各有屬。」注云:「物名者,所畫異物則異名也。屬謂徽織也,《大傳》謂之徽號,今城門僕射所被,及亭長著絳衣,皆其舊象也。」又曰:「皆畫其象焉。官府各象其事,州裏各象其名,家各象其號。」注云:「事、名、號、織,所以顯別眾官,樹之於位,朝者各就焉。」《覲禮》曰:「公、侯、伯、子、男皆就其旂而立。」此其類也。或謂之事,或謂之名,或謂之號,異外內也。三者,旌旗之細。《士喪禮》曰:「為銘,各以其物。亡則以緇,長半幅,赬末,長終幅,廣三寸,書名於末。」此蓋其制也。徽織之書則云:某某之事,某某之名,某某之號。今大閱禮象而為之兵,凶事。若有死事者,亦當以相別也。由此言之,則徽織者,其制亦如所建旌旗而畫之,其象但小耳。故鄭云:「旌旗之細,以皆著於衣,理不宜長。」以無長短之制,故引《士喪》長半幅以證之。《士喪》注云:「半幅一尺,終幅二尺。」除去參,直是銘長三尺也。故《士喪禮》「竹杠長三尺,置於宇西階上」。鄭云:「此蓋其制。以死之銘旌,即生之徽織。」鄭引《士喪禮》以證自王以下旌旒雖有等差,其徽織疑同長三尺。以同著於衣,不宜差降,則此徽織亦縿長一尺,畫鳥隼,旂長二尺,書名於末。九旗之物皆用絳,則此亦絳也。言白旆者,謂絳帛,猶「通帛為旃」,亦是絳也。言各畫其象者,以其徽雖短之令小,皆本之建旗,故《司常》云:「犬喪供銘旌。」注云:「王則太常也。」又引《士喪禮》「為銘各以其物」,是自王以下,徽織皆畫其所當建也。此獨言鳥章者,《周禮》「軍行,百官建」。舉百官者,所以統其餘也。言將帥以下者,《大司馬》曰:「仲夏,教茇舍,辨號名之用,帥以門名。」注云:「號名者,徽織所以相別也。在國以表朝位,在軍又象其制,而為之被之以備死事。帥謂軍將至伍長。」是將帥以下,自伍長以上,不見士卒,其有無不明,蓋亦各有之矣。《司常》云「官府各象其事」,謂百官以職從王者,象其所建旌旂畫之,謂之為事。「州裏各象其名」者,謂州長至比長,象其所建之旌旂,謂之為名。「家各象其號」者,謂卿大夫菜地之臣,象其所建之旌旂,謂之為號。此唯有三。案《大司馬》:「仲夏,辨號名之用,帥以門名。縣鄙各以其名,家以號名,卿以州名,野以邑名,百官各象其事。」 雖有六,與《司常》事名號三者不殊,但《司馬》細別言之耳。「帥以門名」者,帥謂六軍之將,皆命卿,營所治國門,以在門所建之旌旂為徽織之。此帥從伍長以上,但以卿統名為事,則《司常》官府各象其事是也。「縣鄙各以其名」者,謂六遂縣正以下至鄰長。「卿以州名」 者,謂州長至比長。「野以邑名」者,謂六遂以外公邑大夫。此三者,即《司常》所云「州裏各象其名」也。「家以號名」者,即《司常》云「家象其號」也。「百官各象其事」者,即《司常》云「官府各象其事」也。○傳「夏後」至「先良」。○正義曰:「夏後氏曰鉤車,殷曰寅車,周曰元戎」,《司馬法》文也。先疾、先良,傳因名以解之。○箋「鉤鉤鞶」至「未聞」。○正義曰:箋以毛因而增解,遂解其名以明義。《春官·巾車職》曰:「金路,鉤,樊纓。」注云:「鉤,婁頷之鉤。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是鉤鞶之文也。定本「鉤鞶」作「鉤般」。此實在馬駕乃設之,《巾車》以為車飾,故得車取名焉。鄭兼言鞶者,並舉其類以曉人,猶上傳云「物,毛物也」。《周禮》革路無鉤,此特設鉤,故以名車也。此車備設鉤鞶,其行曲直有正,故云「先正」也。或即鄭云「曲直有正」,蓋謂此車行,鉤曲般旋,曲直有正,不必為馬飾也。寅,進也。此車能進取遠道,故云「先疾」也。其元戎者,傳已訓「元」為「大」,故鄭不復解之。言大車之善者,故云「先良」也。無文論其形,故云同異未製聞。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輊,摯。佶,正也。箋云:戎車之安,從後視之如摯,從前視之如軒,然後適調也。佶,壯健之貌。○輊,竹二反。佶,其乙反,又其吉反。摯音至。)薄伐玁狁,至於大原。(言逐出之而已。○大音泰。)

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吉甫,尹吉甫也。有文有武。憲,法也。箋云:吉甫,此時大將也。)

疏「戎車」至「為憲」。○毛以為,王征玁狁,既出鎬方,玁狁退,王身還反,而使吉甫逐之,故此章更敘車馬之盛。言兵戎之車既安正矣,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是適調矣。其所駕四牡之馬既正大矣,且須復閑習。吉甫以此薄伐玁狁,敵不敢當,遂追奔逐北,至於大原之地。王師所以得勝者,以有文德武功之臣尹吉甫,其才略可為萬國之法。受命逐狄,王委任焉,故北狄遠去也。○鄭以為,元來吉甫獨行。以佶為壯健為異。餘同。○傳「言逐出之而已」。○正義曰:不言與戰。經云「至於大原」,是宣王德盛兵強,玁狁奔走,不敢與戰,吉甫直逐出之而已。《采芑》、《出車》皆言「執訊獲醜」,此無其事,明其不戰也。莊三十年,齊人伐山戎。《公羊傳》曰:「此蓋戰也。何以不言戰?《春秋》敵者言戰。桓公之與戎狄,驅之耳。」何休曰:「時齊桓公力但可驅逐之而已。」義與此同。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祉,福也。箋云:吉甫既伐玁狁而歸,天子以燕禮樂之,則歡喜矣,又多受賞賜也。)「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禦諸友,炰鱉膾鯉。(禦,進也。箋云:禦,侍也。王以吉甫遠從鎬地來,又日月長久,今飲之酒,使其諸友恩舊者侍之。又加其珍美之饌,所以極勸也。○飲,於鳩反,注同。鱉,卑滅反。膾,古外反。鯉音裏。)

侯誰在矣,張仲孝友。(侯,維也。張仲,賢臣也。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印Q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箋云:張仲,吉甫之友,其性孝友。)

疏「吉甫」至「孝友」。毛以為,吉甫逐出玁狁,遠出中國,有功而歸。王以燕禮樂之,則歡喜既多,受賞賜之福也。王所以燕賜之者,以其來歸自鎬,其處迥遠,我吉甫之行,日月長久矣,故今王飲之酒,進其宿。在家諸同志之友與俱飲,以盡其歡。又加之以炰鱉膾鯉珍美之饌,燕賜厚矣。其所進諸友之中,維復誰在其中間矣?有張仲,其性孝友,在焉。言吉甫之賢,有此善友,因顯所任得人。外則使文武之臣征伐,內則與孝友之臣處內,亦所以為美也。○鄭唯吉甫元帥專征,又以禦為侍,言飲酒則有侍者諸友舊恩之人,以此為異。餘同。○箋「禦侍」至「勸之」。○正義曰:鄭以諸友侍之,為尊崇之意,其義勝進,故易傳也。言加珍美之饌者,以燕禮其牲狗,天子之燕不過有牢牲,魚鱉非常膳,故云加之。○箋「張仲」至「孝友」。○正義曰:箋以「侯誰在矣」,是問吉甫諸友之辭,故知張仲,吉甫之友也。《爾雅》李巡注云:「張姓,仲字,其人孝,故稱孝友。」

《六月》六章,章八句。

《采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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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芑》,宣王南征也。(芑音起,徐又求己反。)

疏「《采芑》四章,章十二句」至「南征」。○正義曰:謂宣王命方叔南征蠻荊之國。上言伐,此云征,便辭耳,無義例也。言伐者,以彼有罪,伐而討之,猶執斧以伐木。言征者,己伐而正其罪。故或並言征伐,其義一也。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菑畝。(興也。芑,菜也。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箋云:興者,新美之喻,和治其家,養育其身也。士,軍士也。○菑,側其反,郭云:「反草曰菑。」畬音餘。)

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卿士也,受命而為將也。涖,臨。師,眾。干,杆。試,用也。箋云:方叔臨視此戎車三千乘,其士卒皆有佐師扞敵之用爾。《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宣王承亂,羨卒盡起。 ○蒞,本又作「涖」,音利,又音類,沈力二反。扞,胡旦反。乘,繩證反,下一「乘」同。卒,子忽反,下皆同。羨,延麵反,餘也,又徐薦反。)

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箋云:率者,率此戎車士卒而行也。翼翼,壯健貌。)

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奭,赤貌。鉤膺,樊纓也。箋云:茀之言蔽也,車之蔽飾,象席文也。魚服,矢服也。鞗革,轡首垂也。○奭,許力反。茀音弗。鞗音條。樊,步干反,馬大帶也。)

疏「薄言」至「鞗革」。○正義言:人須芑為菜,我薄采此芑於何處乎?當於彼新田,於此菑畝之中。以新田、菑畝,謂已和耕其田,生長其芑必肥美可食,故於此采之也。以興須人為軍士,我薄取人於何處乎?當於彼蒙教、於此被育之家,以蒙教、被育,己和治其家,養育其身,士必勇武可用,故於彼取之也。既於新美被養處召得軍士,而大將方叔臨視之。其車眾之多,中有三千乘矣。其士皆有佐師扞敵之用,是取之得人也。大將方叔率之以行,乃自乘其四騏之馬。此四騏之馬,翼翼然甚壯健矣。又此所駕路車,有奭然而赤。其車以方文竹簟之席為之蔽飾。其上所載,有魚皮為矢服之器。其馬婁頷有鉤,在膺有樊纓之飾,又以鞗皮為轡首之革而垂之。方叔既率士眾,乘是車馬往征之。○傳「采芑」至「用之」。○正義曰:陸機《疏》云:「采芑,似苦菜也,莖青白色,摘其葉,白汁出,肥可生食,亦可烝為茹。青州人謂之芑,西河、雁門芑尢美。胡人戀之,不出塞。」是也。「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釋地》文。菑者,災也。畬,和柔之意。故孫炎曰:「菑,始災殺其草木也。新田,新成柔田也。畬,和也,田舒緩也。」郭璞曰:「今江東呼初耕地反草為菑。」是也。《臣工》傳及《易》注皆與此同。唯《坊記》注云:「二歲曰畬,三歲曰新田。」《坊記》引《易》之文,其注理不異,當是轉寫誤也。田耕二歲,新成柔田。采必於新田者,新美其菜,然後采之,故以喻宣王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也。箋解菜之新田,耕其田土,所以得其新美者,正謂和治其家,救其饑乏,養育其身,不妄征役也。二歲曰新田,可言美。菑始一歲,亦言「於此菑畝」者,菑對未耕,亦為新也。且菑,殺草之名,雖二歲之後,耕而殺草,亦名為菑也。鄭謂熾菑南畝為耕田,是柔田之耕,亦為菑也。於此菑畝文在新田之下,未必一歲之田也。○箋「宣王」至「盡起」。○正義曰:天子六軍千乘,今三千乘,則十八軍矣。所以然者,宣王承厲王之亂,荊蠻內侵,眾少則不足以敵之,故羨卒盡起,而有此三千也。《地官·小司徒職》曰:「上地家七人,可任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者家二人。以其餘為羨,唯田與追寇竭作。」起軍之法,家出一人,故鄉為一軍。唯田獵與追寇皆盡行耳。今以敵強,與追寇無異,故羨卒盡起。羨,餘也。以一人為正卒,其餘為羨卒也。若然,彼三等之家,通而率之,家有二人半耳。縱令盡起,唯二千五百乘。所以得有三千者,蓋出六途以足之也。且言家二人、三人者,舉其大率言耳。人有死生,數有改易,六鄉之內不必常有千乘。況羨卒豈能正滿二千五百也?當是於時出軍之數有三千耳。或出於公邑,不必皆鄉遂也。○傳「奭赤」至「樊纓」。正義曰:「瞻彼洛矣」云「韎韐有奭」,彼茅蒐染為奭,故知赤貌也。言「鉤膺,樊纓」者,以此言鉤是金路,故引金路之事以說之。在膺之飾,唯有樊纓,故云「鉤,樊纓也」。《巾車》注云:「鉤,婁頷之鉤也。」金路無鍚有鉤,亦以金為之,是鉤用金,在頷之飾也。彼注又曰:「樊,讀如鞶帶之鞶,謂今馬大帶。纓,今馬鞅。金路其樊及纓,以五采罽飾之而九成。」是帶鞅在膺,故言膺以表之也。《巾車》:「金路,同姓以封也。」今方叔所乘者,或方叔為同姓也。又下云「方叔元老」,則方叔五官之長,是上公也。上公雖非同姓,或亦得乘金路矣。不乘革路者,以革路臨戰所乘,此時受命率車,未至戰時,故不言戎車也。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中鄉。(鄉,所也。箋云:中鄉,美地名。)

方叔蒞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箋云:交龍為旂。龜蛇為旐。此言軍眾將帥之車皆備。)

方叔率止,約氐錯衡,八鸞倉々。(氐,長轂之氐也,朱而約之。錯衡,文衡也。倉々,聲也。○氐,祁支反,《廣雅》云:「轂篆。」錯如字,沈七故反。倉,本亦作「鎗」,七羊反,徐七羹反。)

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倉蔥珩。(朱芾,黃朱芾也。皇,猶煌煌也。倉,珩聲也。蔥,蒼也。三命蔥珩,言周室之強,車服之美也。言其強美,斯劣矣。箋云:命服者,命為將,受王命之服也。天子之服,韋弁服,朱衣裳也。○芾,本又作「茀」,或作「紱」,皆音弗,下篇 「赤茀」同。創,本又作「倉」,亦作「鎗」,同,皆七羊反。珩音衡。煌音皇,又音晃。「朱衣裳」,本或作「朱衣纁裳」。「纁」,衍也。)

疏「方叔」至「蔥珩」。○正義曰:言方叔為將,即率戎車,將率而行,乃乘金車,以朱纏約其轂之氐,錯置文王於車之上。衡車行動,其四馬八鸞之聲倉倉然;其身則服其受王命之服,黃朱之芾於此煌煌然鮮美;又有倉倉然之聲,所佩蒼玉之珩。以此車服之美而往征伐也。○傳「氐長」至「文衡」。 ○正義曰:《說文》云:「氐,長轂也。」則轂謂之氐。《考工記》說兵車,「乘車,其轂長於田車」,是為長轂也。言朱而約之,謂以朱色纏束車轂以為飾。《輪人》云:「容轂必直,陳篆必正。」注云:「容者,治轂為之形容也。篆,轂約也。」蓋以皮纏之,而上加以朱漆也。知約以朱者,以上言鉤膺是陳金路之事也。金路以金為飾,轂色宜與金同。且言路車有奭,奭是赤貌,故知約必用朱也。知錯衡必為文衡者,錯者,雜也,雜物在衡,是有文飾。其飾之物,注無云焉,不知何所用也。○傳「朱芾」至「斯劣矣」。○正義曰:以言「斯皇」,故知黃朱也。《斯干》傳曰:「天子純朱,諸侯黃朱,皆朱芾。」據天子之服言之也。於諸侯之服,則謂之朱芾耳。《玉藻》云:「一命縕韍黝珩,再命赤韍黝珩,三命赤韍蔥珩。」是據諸侯而言也。又彼文累一命至三命而止,而云「蔥珩」,則三命以上皆蔥珩也,故云「三命蔥珩」,明至九命皆蔥珩,非謂方叔唯三命也。此上三章,皆云其車三千,言周室之強。路車朱芾,言車服之美也。必言其強美者,斯劣弱矣。《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六親不和有孝慈,明名生於不足。」詩人所以盛矜於強美者,斯為宣王承亂劣弱矣而言之也。○箋「命服」至「衣裳」。○正義曰:鄭解服其命服之節,言此命服者,今方叔為受王命之服也。言受王命之時,王以此服命之故,方叔服之而受命也。知者,《春官·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注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是朱之淺者,故得以朱表之。《周禮志》云:「韋,韋弁素裳。」此連言朱裳者,以經云「朱芾」,芾從裳色,故知裳亦朱也。不用戎服素裳者,以其命將,非在軍,不可純如之也。亦變為美,故雜以祭服之飾焉。此本或云「天子之服,韋弁服,朱衣緟裳」者,誤。定本亦無「纁」字。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戾,至也。箋云:隼,急疾之鳥也,飛乃至天,喻士卒勁勇,能深攻入敵也。爰,於也。亦集於其所止,喻士卒須命乃行也。○鴥,唯必反。)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箋云:三稱此者,重師也。)

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伐,擊也。鉦以靜之,鼓以動之。鞠,告也。箋云:鉦也,鼓也,各有人焉。言鉦人伐鼓,互言爾。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此言將戰之日,陳列其師旅,誓告之也。陳師告旅,亦互言之。○ 鉦音征,《說文》云:「鐃也。」又云:「鐲也。」鞠,居六反。將戰,此如字,餘並子匠反。)

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淵淵,鼓聲也。入曰振旅,復長幼也。箋云:「伐鼓淵淵」,謂戰時進士眾也。至戰止將歸,又振旅伐鼓闐闐然。振猶止也。旅,眾也。《春秋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其禮一也。」)

疏「鴥彼」至「闐闐」。○正義曰:鴥然而疾者,彼飛隼之鳥也,其飛乃高至天。雖能高飛,亦集其所止之處,不妄飛。以興彼勇武之眾,其勇能深入於敵。雖則勇勁,亦稟於將帥之命,不妄動也。以此勁勇之征伐,故方叔臨視之行,其車之眾,有三千乘,皆有佐師扞敵之用。方叔既臨視,乃率之以行也。未戰之前,則陳閱軍士,則有鉦人擊鉦以靜之,鼓人伐鼓以動之。至於臨陳欲戰,乃陳師陳旅,誓而告之,以賞罰使之,用命明信之。方叔既誓師眾,當戰之時,身自伐鼓,率眾以作,其氣淵淵然。為眾用力,遂敗蠻荊。及至戰止將歸,又斂陳振旅,伐鼓闐闐然。由將能如此,所以克勝也。○箋「隼,急疾之鳥」。○正義曰:「《釋鳥》云:『鷹隼醜,其飛也翬。』」舍人曰:「謂隼鷂之屬。翬翬,其飛疾羽聲也。」郭璞云:「鼓翅翬翬然疾,是急疾之鳥也。《說文》曰:『隼,鷙鳥也。』」陸機《疏》云:「隼,鷂屬也。齊人謂之擊征,或謂之題肩,或謂之雀鷹,春化為布穀者是也。」定本「士卒勁勇」作「至勇」。○傳「鉦以」至「動之」。○正義曰:《周禮》有錞鐲鐃鐸,無鉦也。《說文》云:「鉦,鐃也,似鈴,柄中上下通。」然則鉦即鐃也。《鼓人》云:「以金鐃止鼓。」《大司馬》云:「鳴鐃且郤,聞鉦而止。」是鉦以靜之。《大司馬》又曰:「鼓人三鼓,車徒皆作,聞鼓而起。」是鼓以動之也。《說文》又曰:「鐲,鉦也,鐃也。」則鐲、鐃相類,俱得以鉦名之,故《鼓人》注云:「鐲,鉦也,形如小鍾。」是鐲亦名鉦也。鐲似小鍾,鐃似鈴,是有大小之異耳,俱得名鉦。但鐲以節鼓,非靜之義,故知鉦以靜之,指謂鐃也。凡軍進退,皆鼓動鉦止,非臨陳獨然。依文在「陳師鞠旅」之上,是未戰時事也。○箋「春秋」至「禮一」。正義曰:古者春教振旅,秋教治兵,以戎是大事,又三年一教。隱五年《左傳》曰:「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是也。征伐之時,出軍至對陳用治兵禮,戰止至還歸用振旅法,名異而禮同也。以此出當用之,故以修治兵事為名;入則休息,故以整眾為名。其治兵振旅之名,《周禮》、《左傳》、《穀梁》、《爾雅》皆同。唯《公羊》以治兵為祠兵,其禮治兵則幼賤在前,振旅則尊老在前。《釋天》云:「出為治兵,尚威武也。入為振旅,反尊卑也。」孫炎曰:「出則幼賤在前,貴勇力也。入則尊老在前,復常法也。」故此傳云:「入曰振旅,復長幼。」是反為尊卑也。此引《春秋傳》者,莊八年《公羊》文也。《公羊》為祠兵,此言「出曰治兵」者,諸文皆作治兵,明彼為誤,故經改其文而引之。必引此文者,取其禮一也。以淵淵、闐闐俱是鼓聲,淵淵謂戰時眾進,闐闐謂戰止將歸,而伐鼓之上不言治兵,振旅之下不言伐鼓,是二句自相互也。所以得互相發見,正由其禮一也,故引此傳以證之。長幼出入先後不同,而云禮一者,謂擊鼓動眾坐作進退如一也。

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蠢,動也。蠻荊,荊州之蠻也。箋云:大邦,列國之大也。○蠢,尺允反,《爾雅》「不遜也」。)

方叔元老,克壯其猶。(元,大也。五官之長,出於諸侯,曰天子之老。壯,大。猶,道也。箋云:猶,謀也。謀,兵謀也。)

方叔率止,執訊獲醜。(箋云:方叔率其士眾,執將可言問、所獲敵人之眾以還歸也。○訊音信。)

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嘽嘽,眾也。焞焞,盛也。箋云:言戎車既眾盛,其威又如雷霆。言雖久在外,無罷勞也。○嘽,吐丹反,徐音也。焞,吐雷反,又他屯反,本又作「啍」,同。霆音廷,徐音挺,又音定。罷音皮。)

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箋云:方叔先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往伐蠻荊,皆使來服於宣王之威,美其功之多也。)

疏「蠢爾」至「來威」。○正義曰:上章未言所伐之國,故於此本之。言我所伐者,乃蠢蠢爾不遜之蠻荊,不遜王命,侵伐鄰國,動為寇害,與大邦為讎怨。列國之大,尚到讎怨,其傍小國,侵害多矣,故我方叔,天子之大老,能光大其軍謀之道以討之。既得克勝,方叔乃率其士眾,執其可言問、所獲敵人之眾以還歸也。方叔士眾所乘戎車,嘽嘽然眾,焞焞然盛,如霆之發,如雷之聲可畏。言方叔善於用眾,雖久不勞也。如此明信之方叔,其功大矣。昔日共吉甫己征玁狁之國,今又特往征伐蠻荊,皆使之來服於宣王之威,言其每有大功也。毛為「猶,道」,鄭以為「猶,謀也」,軍之道亦謀也。○傳「蠢,動」。○正義曰:《釋詁》文也。《釋訓》云:「蠢,不遜也。」郭璞曰:「蠢動為惡,不謙遜也。」○傳「五官」至「之老」。○正義曰:《曲禮下》文也。引之者,以證其稱老之意。然則是時方叔為五官之伯,故稱。上傳云「方叔,卿士」。元老者,兼官也,以軍將皆命卿,故言卿士為元帥,故以上公兼之。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卷十(十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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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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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攻》,宣王復古也。宣王能內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會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東都,王城也。○攘,如羊反,除也,卻也。竟音境。械,戶戒反。《三蒼》云:「械,總名也。」《說文》云:「無所盛曰械。」復會,扶又反。選,宣兗反,數也;沈思戀反。下同。)

疏「《車攻》八章,章四句」至「車徒焉」。○正義曰:以詩次有義,故序者每乘上篇而詳之。言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者,由內事修治,故能外平強寇,即上二篇南征、北伐是也。不言蠻,言夷者,總名也。既攘去夷狄,即是復竟土,是為復古也。案《王制》注以為,武王因殷之地,中國三千,海隅五千。至周公、成王斥大九州之界,乃中國七千,海隅萬里。彼注者,據文而言耳,其實武王與成王之時,土境不甚相遠也。何則?武王崩後,王室流言,四國皆叛,不暇外討。三監既定,即為大平,制禮便云大界。以此知其境土廣狹不得相懸也。《王制》據其初伐紂言耳。武王之末,境應稍大。言復文、武之境土,以文、武,周之先王,舉以言之。此當復成、康之時也。何則?文王未得天下,其境與武王不同,而配武言之,明為先王而言也。成初武末,土境略同,故舉文、武而言大界,《王制》之法,據禮為正耳。不然,豈周公數年攝政,能使三倍大於武王?宣王攘去夷狄,仍小成王三倍?且宣王,中興明君,美其復古,比諸成、康才四分之一,則展也大成,徒虛言耳。若宣王復古,始廣三千,則厲王之末,當城壞壓境,以文逆意,理在不然,故知復古,復成、康之時。以文、武先生,舉而言之耳。言修車馬,即首章、二章,上二句是也。言備器械攻戰之具,三章「建設旄」之類是也。復會諸侯於東都,四章是也。言復者,對上篇為復,猶《卷耳》言又也。因田獵,即六章、七章是也。而選車徒,即三章上二句是也。經先言選徒,序先言田獵者,選徒然後東行,故經先言之。序以選徒本為田獵,故言因田獵選車徒也。言因者,以會為主,因會而獵也。王者能使諸侯朝會,是事之美者,故以會諸侯為主焉。上三章先致其意。首章致會同之意,二章、三章致田獵之意,故云「駕言」、「摶獸」,皆致意之辭,未實行也。四章言既至東都,諸侯來會。五章言田罷之後,射餘獲之禽。六章、七章言田獵之事。卒章總歎美之也。班餘獲射在田獲之後,而先田言之者,以射是諸侯群臣之事,因上章諸侯來會而即說之,令臣事自相次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攻,堅。同,齊也。宗廟齊毫,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田獵齊足,尚疾也。○豪,戶刀反,依字作「毫」也。)

四牡龐龐,駕言徂東。(龐龐,充實也。東,洛邑也。○龐,鹿同反,徐扶公反。)

疏「我車」至「徂東」。○正義曰:宣王言,我會同之戎車既堅致矣,我戎馬既齊力矣,四牡之馬龐龐然充實矣,當為我駕,我當乘之以往東都,與諸侯行會同也。○傳「宗廟」至「尚疾」。○正義曰:「宗廟齊毫,戎事齊力,田獵齊足」,《釋畜》文也。「尚純」、「尚強」、「尚疾」,是毛以義增解之也。齊其毫毛,尚純色;齊其馬力,尚強壯;齊其馬足,尚迅疾也。引之者,證經「既同」為齊力之義,因連引宗廟、田獵之全文。李巡曰:「祭於宗廟,當加謹敬,取其同色也。」某氏曰:「戎事,謂兵革戰伐之事,當齊其力,以載干戈之屬。」舍人曰:「田獵,取牲於苑囿之中,追飛逐走,取其疾而已。」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甫,大也。田者,大芟草以為防,或舍其中。褐纏旃以為門,裘纏質以為槸,間容握,驅而入,擊則不得入。之左者之左,之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於其下,故戰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箋云:甫草者,甫田之草也。鄭有甫田。○甫,毛如字,大也。鄭音補,謂圃田,鄭藪也。艾,魚廢反。褐音曷。槸,魚列反,何魚子反,門中闑。轚音計,劉兆注《穀梁》云「繼也」,本又作「擊」,音同,或古曆反。「之左者之左」,一本無上「之」字,下句亦然。射,食弋反。抗,苦浪反,舉也。綏,本亦作「緌」,而隹反,下同。頃,苦穎反。甫田,舊音補,十藪,鄭有圃田,下同;毛依字。甫,大也。)

疏「田車」至「行狩」。毛以為,宣王言我田獵之車既善好,四牡之馬又甚盛大,東都之界有廣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獵焉。當為我駕此車馬,我將乘之而往,狩獵於彼。言既會諸侯,又與田也。鄭唯以「東有甫草」為「圃田之草」為異耳。○傳「甫大」至「之道」。○正義曰:以田法,芟草為防,是廣大之處,故訓甫為大也。謂寬大之地,有草可芟,故言甫草也。因而廣言田獵之法,次在大草之意。田獵者,必大芟殺野草以為防限,作田獵之場,擬殺圍之處。或復止舍其中,謂未田之前,誓士戒眾,故教示戰法,當在其間止舍也。其防之廣狹無文。即為防限,當設周衛而立門焉。乃以織毛褐布纏通帛旃之竿,以為門之兩傍,其門蓋南開,並為二門,用四旃四褐也。又以裘纏椹質以為門中之闑。闑,車軌之裏,兩邊約車輪者。其門之廣狹,兩軸頭去旃竿之間各容一握。握人四指為四寸,是門廣於軸八寸也。入此門,當馳走而入,不得徐也。以教戰試其能否,故令驅焉。若驅之,其軸頭擊著門傍旃竿,則不得入也。所以罰不一也。以天子六軍,分為左右,雖同舍防內,令三軍各在一方,取左右相應。其屬左者之左門,屬右者之右門,不得越離部位,以此故有二門也。此屬夏苗之田也。《周禮》「仲夏,教茇舍。」鄭云:「茇舍,草止也。軍有草止之法。」此苗田即草止,明芟草止其中焉。或舍其中也。以教戰即軍禮,同,故言軍有草止之法。仲夏舉草舍之法,田禮皆當然也。故 「仲冬教大閱」云:「前期群吏,戒眾庶,修戰法。虞人萊所田之野為表,百步則一,為三表。又五十步為一表。田之日,司馬建旗於後表之中,群吏以旗物鼓鐸鐲鐃,各帥其民而致。質明,弊旗,誅後至者。乃陳車徒,如戰之陳。注云:「萊,芟除可陳之處。表,所以識正行列也。四表積二百五十步。左右之廣,當容三軍,步數未聞。」鄭云「芟除可陳之處」,是芟草為教戰之所。傳言「田者,大芟草以為防」,則芟草為田獵之處,明先獵以教戰,合圍又在間焉,二者同處也。鄭以最南一表,以北百步為二表,又北百步為三表,又北五十步為四表,謂之後表。是四表二百五十步也。以下有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故言「左右之廣,當容三軍,但步數未聞耳」。彼又曰:「以旌為左右和之門,群吏各帥其車徒,以敘和出左右。」注云:「軍門曰和,今謂之壘門,立兩旌以為之。敘和出,用次第出和門也。」彼旌即此旃也。彼言「敘和出」,此言「驅而入」,不同者,此據質明時初入和門。既入,同在後表之中,將以教戰也。既誓,從後表前至第二表,一弊其旗,車徒皆坐。又從第二表至前第三,又然。又從前第三至最前,退卻,教振旅,至後表。禮畢,當從是以出田,故敘和出左右,與此終始各舉其一,故不同也。計立旌為門,當在教戰之前。《周禮》以旌為左右和之門,文在教戰下者,以教戰之時,直言建旌後表之中,不說入門之事,故不言立門。教畢,以敘和出。因其將出而言立門,故文在下。其實戰之前,門已先設也。教戰既畢,士卒出和,乃分地為屯。既陳,車驅卒奔,驅禽,內之於防,然後焚燒此防草,在其中而射之。天子先發,然後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發謂發矢射之也。其天子發則先抗舉其大綏,諸侯發則舉其小綏。必舉此綏為表,天子諸侯殺之時,因獻其禽於其下也,故戰不出所期之頃田,不出所芟之防,不逐奔走。謂出於頃防者,不逐之,古之道也。抗綏,謂既射舉之,因置虞旗於其中,受而致禽焉。受禽獵止則弊之,故《王制》曰:「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注云:「下謂弊之。」是殺禽已訖,田止而弊綏也。各舉終始之一,故與此不同也。此等似有成文,未知其事所出。昭八年《穀梁傳》曰:「芟蘭以為防。以葛覆質為槷。」與此不同。《鄭志》答張逸云:「戰有頃數,不能盡其多少,猶今戰場者不出其頃界,田者不出其防也。」《王制》云:「昆蟲未蟄,不以火田。」則用火田獵。唯在冬耳.此言焚而射之。自焚所芟之草。非放火田獵。四時皆焚之也。故《地耿·山虞》、《澤虞》皆云:「大田,萊山田之野。」言大田,則天子四時之田皆然矣。既萊其地,明悉焚之。此時王仍未至本都,非正田之時。毛因大草,廣言獵法,不謂此時即然也。○箋「甫草」至「甫田」。○正義曰:以下云「搏獸於敖」,敖,地名,則甫草亦是地名,不宜為大,故易之為圃田之草。且東都之地,自有圃田,故引《爾雅》以證之。「鄭有圃田」,《釋地》文也。郭璞曰:「今滎陽中牟縣西圃田澤是也。」《職方》曰:「河南曰豫州,其澤藪曰圃田。」宣王之時,未有鄭國,圃田在東都畿內,故宣王得往田焉。

之子於苗,選徒囂囂。(之子,有司也。夏獵曰苗。囂囂,聲也。維數車徒者,為有聲也。箋云:於,曰也。○囂,五刀反,或許驕反。數,所主反。)

建旐設旄,搏獸於敖。(敖,地名。箋云:獸,田獵搏獸也。敖,鄭地,今近滎陽。○搏音博,舊音付。近,附近之近。)

疏「之子」至「於敖」。○毛言宣王欲鄉東都之時,其是子群吏之有司於是為將夏田之苗,選數車徒,不為讙嘩,唯數者有聲囂囂然。言時官人皆能其事也。既選車徒,王言當建立於車,而設旄牛尾於之首,與旄同建,我當乘之,往搏取禽獸於敖地也。○鄭以「於」為「曰」,則之子斥宣王,為異耳。○傳「之子」 至「有聲」。○正義曰:《大司馬》:「仲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陳。群吏選車徒。」謂數擇之也。此時事與彼同,則有司謂群吏有事者,大司馬之屬矣。傳以此子為有司,下文「之子」亦非王身,當謂凡從王者,非獨司馬官屬也。夏獵曰苗,則此時宣王為夏田也。上云「駕言行狩」者,是獵之總名,但冬獵大於三時,故狩為冬獵名耳,非宣王發意向東,許曆冬夏也。下云「有聞無聲」,則在軍不得讙嘩。而云囂囂之聲,故知唯數者為有聲。○箋「於,曰」。○正義曰:傳之訓「於」為「於」、為「往」,無為「曰」者,箋以為「曰」,則與傳不同。言「之子曰」,「曰」則是命事之辭,「之子」當斥宣王,不得為有司也。下云「之子於征」,亦謂宣王行也,但不訓「於」字,則「於征」當為往征矣。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言諸侯來會也。)

赤芾金舄,會同有繹。(諸侯「赤芾金舄」,舄,達屨也。時見曰會,殷見曰同。繹,陳也。箋云:金舄,黃朱色也。○舄音昔。繹音亦。見,賢遍反,下同。)

疏「駕彼」至「有繹」。○正義曰:言宣王之至東都,四方諸侯駕彼四牡之馬而來,其四牡之馬則奕奕然閑習。既朝見於王,而服赤芾金舄之飾。與王行會同之禮者,有陳於會同之位,言各以爵之尊卑,陳列於其位次者。○傳「諸侯」至「曰同」。○正義曰:言諸侯赤芾,對天子當朱芾也。言「金舄,達屨」者,《天官·屨人》注云:「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黑舄。」此云金舄者,即禮之赤舄也,故箋云「金舄,黃朱色」。加金為飾,故謂之金舄。白舄、黑舄猶有在其上者,為尊未達。其赤舄則所尊莫是過,故云「達屨」,言是屨之最上達者也。此舄也,而曰屨,屨,通名。以舄是祭服,尊卑異之耳,故屨人兼掌屨舄,是屨為通名也。「時見曰會,殷見曰同」,《大宗伯》文也。定本云「殷頫曰同」,誤也。注云:「時見者,無常期。」諸侯有不服者,王將有征伐之事,則既朝覲,王為壇於國外,合諸侯而命事焉。殷,眾也。十二歲,王如不巡狩,則六服盡朝。朝禮既畢,王為壇合諸侯,以命政焉。如是,則會、同其禮各別,不得並行之矣。但此時王與諸侯會東都,非十二年之事。言「同」者,以會、同對文則別,散則義通。會者,交會。同者,同聚。理既是一,故《論語》及此連言之。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決,鉤弦也。拾,遂也。佽,利也。箋云:佽,謂手指相佽比也。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本又作「決」,或作「抉」,同古穴反。佽音次,《說文》子利反,云:「便利也。」比,毗誌反。)

射夫既同,助我舉柴。(柴,積也。箋云:既同,已射,同復將射之位也。雖不中必助中者,舉積禽也。○柴,子智反,又才寄反,《說文》作「{此手}」,士賣反。中,丁仲反,下「中者」同。)

疏「決拾」至「舉柴」。○正義曰:此章言諸侯從王田罷,賜射餘獲之事也。言時諸侯所有決之與拾既與手指相比次而和利矣,弓之與矢既強弱相得而調適矣,既田畢,王以餘獲之禽賜之,則以此射而取之。此射夫皆已射一番,若中得禽者,既同復將射之位,欲更射以求禽也。若以射之而不中者,則又助我中者舉積禽。此文承諸侯之下,射夫即諸侯也。其大夫亦在獲射之中,則此可以兼焉。諸侯而謂之射夫者,夫,男子之總名。○箋「佽謂」至「相得」。○正義曰:鄭以佽為利,其義不明,故申而成之。決著於右手大指,所以鉤弦,開體遂著於左臂,所以遂弦,手指相比次,而後射得和利,故毛云「佽,利」,謂相次然後射利,非訓佽為利也。言「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者,弓體有強弱,各其力之所便。又弓矢之各有安危,調之使相得。○箋「既同」至「積禽」。○正義曰:田無射禮,唯既田乃有班餘獲射在於澤宮。言同復將射之位,在澤宮之位也。以言助我舉積,是不得利者助他人也,故射雖不中,必助中者舉積禽矣。《鄉射禮》云「禮,射不主皮,不勝者降」,即此是也。此謂士大夫以上有禮射者,庶人則以主皮當禮射,故鄉大夫以五物詢眾,三曰主皮,是也。

四黃既駕,兩驂不猗。(言禦者之良也。○猗,於寄反,又於綺反。)

不失其馳,舍矢如破。(言習於射禦法也。箋云:禦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發則中,如椎破物也。○舍音捨。椎,直追反。)

疏「四黃」至「如破」。○正義曰:王既會諸侯,乃與之田。言王乘四黃之馬既駕矣,兩驂之馬不相依猗,禦者節禦此馬,令不失其馳騁之法。故令射者舍放其矢,則如椎破物,能中而駃也。言禦良射善,所以美之。○箋「言禦者之良」。○正義曰:《駟鐵》云:「六轡在手。」箋云:「言馬之良。」此云禦良者,雖馬禦相須,而設文有意。彼云在手,主說馬良,不用禦者之力,故言在手而已。此云驂不相猗,乃禦者使之然,故云禦良。各觀其文而為說也。

蕭蕭馬鳴,悠悠旆旌,(言不讙譁也。○讙音歡,又音暄。譁音花。)徒禦不驚,大庖不盈。(徒,輦也。禦,御馬也。不驚,驚也。不盈,盈也。一曰乾豆,二曰賓客,三日充君之庖,故自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為上殺。射右耳本,次之。射左髀,達於右𩩓,為下殺。麵傷不獻。踐毛不獻。不成禽不獻。禽雖多,擇取三十焉,其餘以與大夫、士。以習射於澤宮,田雖得禽,射不中不得取禽。田雖不得禽,射中則得取禽。古者以辭讓取,不以勇力取。箋云:不驚,驚也。不盈,盈也。反其言,美之也。「射右耳本」,「射」當為「達」。三十者,每禽三十也。○庖,蒲茅反。膘,頻小反,又扶了反。《三蒼》云:「小腹兩邊肉也。」《說文》云: 「脅後髀前肉也。」本亦作「髀」,蒲禮反。或又作「[A16F]」。射,食亦反,下「射左髀」同。腢,本亦作「髃」,音愚,又五厚反,謂肩前也;《說文》同;郭音偶,謂肩前兩間骨;何依注。《公羊》自左膘射之,達於右腢,中心死疾,鮮潔也。又五回、五公二反。射右耳,食亦反。脾,本又作「髀」,方爾反,又薄禮反,謂股外。[A16F],餘繞反,又胡了反,謂水膁也。字書無此字,一本作「<骨號>」,音羊紹反,又羊招反,呂忱於小反。本或作 「膘」。踐,子淺反。)

疏「蕭蕭」至「不盈」。○正義曰:言王之田獵,非直射良禦善,又軍旅齊肅,唯聞蕭蕭然馬鳴之聲,見悠悠然旆旌之狀,無敢有讙嘩者。徒行鞔輦者,與車上御馬者,豈不驚戒乎?言以相警戒也。君之大庖,所獲之禽不充滿乎?言充滿也。○傳「徒輦」至「力取」。○正義曰:諸徒皆為徒行,此獨以為輦者,《釋訓》云:「徒禦不驚輦者也。」《爾雅》特釋此文,故依而為說。《地官·鄉師》云:「大軍旅會同治其輦。」注云:「輦人挽行,所以載任器也。止以為蕃營。」《司馬法》輦有一斧一斤一鑿一梩。周輦加二板二築,夏後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是會田獵,人挽輦以徒行也。徒既為輦者,故禦為御馬者也。以此美宣王之歌,故知不驚、不盈,聲而疊之,故箋反其言美之,此為美之深者也。鄭於此申毛者,反「鄂不韡韡」不從毛說,以上未有此比,故於是言之,明以後此類皆然矣。傳又因經「大庖不盈」,廣言殺獸充庖之事。一曰乾豆,謂第一上殺者,乾足以為豆實,供宗廟也。二曰賓客,謂第二殺者,別之以待賓客也。三曰充君之庖,謂第三下殺者,取之以充實君之庖廚也。君尊宗廟,敬賓客,故先人而後己,取其下也。又分別殺之三等,故自左膘而射之,達過於右肩腢,為上殺,以其貫心死疾,肉最絜美,故以為乾豆也。「射右耳本」,箋云「射」當為「達」,亦自左射之,達右耳本而死者,為次殺,以其遠心,死稍遲,肉已微惡,故以為賓客也。不言自左者,蒙上文可知。射左股髀,而達過於右脅[A16F],為下殺,以其中脅,死最遲,肉又益惡,充君之庖也。凡射獸,皆逐後從左廂而射之,達於右[A16F],言射左髀,則上殺達於右腢,當自左脅也。次殺右耳本,當自左肩腢也。不言自左,舉下殺之射左髀,可推而知也。《王制》及《公羊》、《穀梁》皆云「充君之庖」,無「廚」字。鄭云「庖,今之廚」,則傳本亦無「廚」字,「廚」,衍字也。定本亦無「廚」字。箋知射當為達者,以射必自左,不得從右而射,且與上下不類,故知當為達也。麵傷不獻者,謂當麵射之。翦毛不獻,謂在傍而逆射之。二者皆為逆射,不獻者,嫌誅降之義。不成禽不獻者,惡其害幼少。此不能使獵者無之,自君所不取,以示教法耳。禽雖多,擇取三十焉。鄭云:「三十者,每禽三十。」以君之獵,不宜諸種止取三十,故以為每禽焉。則宗廟、賓客、君庖各十也。其餘每禽三十之外,以與卿、大夫、士習射澤宮,所以班餘獲射也。不言諸侯,諸侯不常在。卿、大夫尚得與射,諸侯在射,可知也。以大獸公之,非復己物,君賜使射,故非中不取。言向者田獵所取,用勇力;今射者,禮樂所取,用辭讓也。此當有成文,《書傳》、《穀梁傳》與此略同。

之子於征,有聞無聲,(有善聞而無喧嘩之聲。箋云:晉人伐鄭。陳成子救之,舍於柳舒之上,去穀七里,穀人不知。可謂有聞無聲。○聞音問,注同,本亦作「問」。)

允矣君子,展也大成。(箋云:允,信。展,誠也。大成,謂致太平也。)

疏「之子」至「大成」。○毛以為,是從王往行群臣有善聞,而率其所部,無喧嘩之聲。王能使所從若是,信矣君子,宣王誠實也,其功大成。言太平也。 ○鄭以「之子」斥「宣王」為異耳。○箋「晉人」至「無聲」。○正義曰:事在哀二十七年《左傳》,曰:「晉荀瑤伐鄭,次於桐丘。鄭駟弘請救於齊。陳成子救鄭。及留舒,違穀七里,穀人不知。」是其事也。留、柳不同,蓋所據書異。穀本齊邑,而引之者,證無聲也。

《車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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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疏「《吉日》四章,章六句」至「其上焉」。○正義曰:作《吉日》詩者,美宣王田獵也。以宣王能慎於微事,又以恩意接及群下,王之田獵能如是,則群下無不自盡誠心以奉事其君上焉。由王如此,故美之也。慎微,即首章上二句是也。接下,卒章下二句是也。四章皆論田獵,言田足以總之。時述此慎微接下二事者,以天子之務,一日萬機,尚留意於馬祖之神,為之祈禱,能謹慎於微細也。人君遊田,或意在適樂,今王求禽獸,唯以給賓,是恩隆於群下也。二者,人君之美事,故時言之也。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述宣王接下之義,於經無所當也。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維戊,順類乘牡也。伯,馬祖也。重物慎微,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禱,禱獲也。箋云:戊,剛日也,故乘牡為順類也。○禱,丁老反,馬祭也,《說文》作「禂」。為之,於偽反。)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群醜。(箋云:醜,眾也。田而升大阜,從禽獸之群眾也。)

疏「吉日」至「群醜」。正義曰:言王於先以吉善之日維戊也,於馬祖之伯既祭之求禱矣,以田獵當用馬力,故為之禱祖,求其馬之強健也。田獵之車既善好,四牡之馬甚盛大,王乃乘之,升彼大陵阜之上,從逐其群眾之禽獸。言車牢馬健,故得曆險從禽,是由禱之故也。○傳「維戊」至「禱獲」。○正義曰:馬,國之大用,王者重之,故《夏官·校人》:「春祭馬祖,夏祭先牧,秋祭馬社,冬祭馬步。」注云:「馬祖,天駟。先牧,始養馬者。馬社,始乘馬者,馬步,神為災害馬者。」既四時各有所為祭之。馬祖祭之在春,其常也,而將用馬力,則又用彼禮以禱之。祭必用戊者,日有剛柔,猶馬有牝牡,將乘牡馬,故禱用剛日,故云維戊,順其剛之類而乘牡馬。知「伯,馬祖」者,《釋天》云:「既伯既禱,馬祭也。」為馬而祭,故知馬祖謂之伯。伯者,長也。馬祖始是長也。鄭云:「馬祖,天駟。」《釋天》云:「天駟,房也。」孫炎曰:「龍為天馬,故房四星謂之天駟。」鄭亦引《孝經說》曰「房為龍馬」,是也。言重物慎微者,重其馬之為物,慎其祭之微者。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是謹慎其微細也。言禱獲者,為田而禱馬祖,求馬強健,則能馳逐獸而獲之。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外事以剛日。差,擇也。)獸之所同,麀鹿麌々。(鹿牝曰麀。麌々,眾多也。箋云:同猶聚也。麕牡曰麌。麌復麌,言多也。○麀音憂。麌,愚甫反,《說文》作「噳」,云:「麋鹿群口相聚也。」麕,本又作「麇」,俱倫反。復,扶又反。)

漆沮之從,天子之所。(漆沮之水,麀鹿所生也。從漆沮驅禽,而致天子之所。○沮,七徐反。)

疏「吉日」至「之所」。○毛以為,王以吉善之日庚午日也,既簡擇我田獵之馬,擇取強者,王乘以田也。至於田所,而又有禽獸。其獸之所同聚者,則麀之與鹿麌麌然眾多,遂以驅逆之車,驅之於漆沮之傍,從彼以至天子之所。以獵有期處,故驅禽從之也。上言乘車升大阜,下言獸在中原,此云驅之漆沮,皆見獸之所在驅逐之事以相發明也。鄭唯以麌為獸名為異耳。○傳「外事」至「差擇」。○正義曰:「外事以剛日」,《曲禮》文也。言此者,上章順剛之類,故言維戊,擇馬不取順類,亦用庚為剛日,故解之,由擇馬是外事故也。莊二十九年《左傳》曰:「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則秋分以至春分,馬在廄矣。擇馬不必在廄,得為外事者,馬雖在廄,擇則調試善惡,必在國外故也。《禮記》注外事內事皆謂祭事,此擇馬非祭,而得引此文者,彼雖主祭事,其非祭事,亦以內外而用剛柔,故斷章引之也。庚則用外,必用午日者,蓋於辰午為馬故也。「差,擇」,《釋詁》文。○傳「鹿牝」至「眾多」。○正義曰:《釋獸》云:「鹿,牝麚,牝麀。」是鹿牝曰麀也。「麋麋,眾多」,與《韓奕》同,則傳本作麌字。○箋「麕牝」至「言多」。○正義曰:《釋獸》云:「麕,牡麌,牝麋。」是麕牡曰麌也。郭璞引《詩》曰:「麀鹿麌々。」鄭康成解即謂此也,但重言耳。《音義》曰:「『麕』,或作『麏』,或作『麇』。」是為麇牡曰麌也。由麇之相類,又承鹿牡之下。本或作「麇牝」者,誤也。《釋獸》又云:「麋,牡麔,牝麎。」下箋云「祁當作麎。麎,麋牝」是也。必易傳者,以言獸之所同,明獸類非一,故知其所言者皆獸名。下「其祁孔有」,傳訓祁為大,直云其大甚有,不言獸名,不知大者何物。且《釋獸》有麎之名,故易傳而從《爾雅》也。注《爾雅》者,某氏亦引《詩》云「瞻彼中原,其麎孔有」,與鄭同。下箋云「祁」當作「麎」。此麌不破字,則鄭本亦作麌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祁,大也。箋云:「祁」當作「麎」。麎,麋牝也。中原之野甚有之。○祁,毛巨私反,又止之反;鄭改作「麎」,音辰;郭音脤;何止屍反;沈市屍反。麋,亡悲反。)儦儦俟俟,或群或友。(趨則儦儦,行則俟俟。獸三曰群,二曰友。○儦,本作「麃」,又作「爊」,表嬌反,趨也,《廣雅》云:「行也。」俟音士,行也;徐音矣。)

悉率左右,以燕天子。(驅禽之左右,以安待天子。箋云:率,循也。悉驅禽順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射,食亦反。)

疏「瞻彼」至「天子」。○毛以為,視彼中原之野,其諸禽獸大而甚有,謂形大而多也,故儦儦然有趨者,俟俟然有行者。其趨行或三三為群,或二二為友,是其甚有也。既而趨逆之車,驅而至於彼防。虞人乃悉驅之,循其左右之宜,以安待天子之射也。 ○鄭以為,視彼中原之野,其麋牝之獸甚有之。言中原甚有麎。餘同。○傳「趨則」至「二曰友」。○正義曰:上言多有諸獸,此宜說其行容。獸行多疾,當先言其趨,故以趨則儦儦,行則俟俟。《周語》曰「獸三為群」,故二曰友。友親於群,其數宜少。《易·損卦·六三》云:「一人行則得其友。」獸亦當然,故二曰友,三曰群。謂自三以上皆稱群,不必要三也。○傳「驅禽」至「天子」。○正義曰:此言安待天子,謂已入防中,乃虞人驅之,故《騶虞》傳曰:「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駟鐵》箋云:「奉是時牡。」謂虞人與此待同也。言驅禽之左右者,以禽必在左射之,或令左驅令右,皆使天子得其左廂之便。以其未明,故箋又申之云:「循其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殪,壹發而死。言能中微而製大也。箋云:豕牡曰豝。○挾,子洽反,又子協反,又戶頰反。豝音巴。殪,於計反。兕,徐履反,本又作「[B097]」。中,張伸反。)

以禦賓客,且以酌醴。(饗醴,天子之飲酒也。箋云:禦賓客者,給賓客之禦也。賓客謂諸侯也。酌醴,酌而飲群臣,以為俎實也。)

疏「既張」至「酌醴」。○正義曰:虞人既驅禽待天子,故言既已張我天子所射之弓,既挾我天子所射發之矢,發而中彼小豝,亦又殪此大兕也。既殺得群獸以給禦諸侯之賓客,且以酌醴與群臣飲時為俎實也。○傳「殪壹」 至「製大」。○正義曰:《釋詁》云:「殪,死也。」發矢射之即殪,是壹發而死也。又解小豝、大兕俱是發矢殺之,但小者射中必死,苦於不能射中;大者射則易中,唯不能即死。小豝云發,言發則中之。大兕言殪,言射著即死。異其文者,言中微而製大。○傳「饗醴」至「飲酒」。○正義曰:醴不可專飲。天子之於群臣,不徒設醴而已。此言酌醴者,《左傳》天子饗諸侯每云「饗醴,命之宥」。是饗有醴者,天子飲之酒,故舉醴言之也。○箋「禦賓」至「俎實」。○正義曰:禦者,給與充用之辭,故知禦賓客者,給賓客之禦也。知賓客謂諸侯者,天子之所賓客者,唯諸侯耳,故《周禮》「六服之內,其君為大賓,其臣為大客」,是也。彼對文,則君為大賓,故臣為大客。若散,則賓亦客也。故此賓客並言之,此箋舉尊言耳。其臣來及從君,則王亦以此給之也。言酌而醴群臣以為俎實者,以言「且以酌醴」,是當時且用之辭,則得禽即與群臣飲酒,故知以為俎實也。若乾之為脯,漬之為醢,則在籩豆矣,不得言俎實也。

《吉日》四章,章六句。

《南有嘉魚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二百七十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