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氏筆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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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氏筆乘
作者:談遷 

逸典[编辑]

朱家巷[编辑]

句容西門外二十里,通德鄉曰朱家巷,本朝之先澤係焉。今句容令楊俊卿勒石道上云:「疑塚平坡,斥衍不見邱壟,人稱臥龍岡也。」嘉靖時,邑人副都御史王暐言其遺跡,下南京禮部閱實。侍郎崔銑視其地蕪,僅櫟木一,多枝,雲龍爪。樹西北土地廟,石壚鐫「朱慶、朱安社」等字,餘無可質。今廟樹俱墟,意當時一大聚落,故云「巷」。易代而後,直馳道耳。發祥埋玉,疇能辨之?

句容朱家巷祖陵。太祖初,命成山伯李新開河於此便運,尋以地脈罷其役。(見《焦澹園集》)

疑像[编辑]

太祖好微行察外事。微行恐人識其貌,所賜諸王侯御容一,蓋疑像也。真幅藏之太廟。

石農器[编辑]

中都太平鄉之孤村,太祖家舊趾。今石農器存。

保越錄[编辑]

張士信《保越錄》,蓋守紹興拒官兵全城事。出越人筆,詞多指斥云「紅寇」。山陰祁彪佳有其書,常熟錢謙益錄之,改帝號,非復舊本。

汪清木首[编辑]

太祖姊二,曹國長公主適李貞,太原長公主適汪清。清從征陳氏戰歿,葬盱眙縣西八十里牧羊山,刻木首殉之。饗堂柱帖「帝乙聯婚,戚里恩波流世澤;鄱陽取捷,康山廟祀報奇勳。為國捐軀,千載忠魂扶社稷;相夫委質,萬年義塚壯山河。」

避諱[编辑]

江陰李□□《戒庵漫筆》載:「先世分關中寫『吳原年』、『洪武原年』,俱不用『元年』。想國初惡勝國之號,故民間相習如此」。按:此避御諱(元璋),如「六科原士」之類,戒庵誤矣。

二家遺裔[编辑]

沔陽柯氏、馬氏,陳友諒遺裔也。改姓與部曲談、王、吳三家逋居興國、大冶、瑞昌界,上族指蕃獷。崇禎壬午,□□□登鄉榜□□□□□□□□張士誠遺裔為章丘李氏。初敗時,乳母遺幼子而逃,冒李姓。

祭糧田[编辑]

盱眙楊王墳,置灑掃人三戶,祭田四十畝,又欽賞三百餘石在滁州,免徭役。正德間《會典》作二百餘石,招納投附至二萬餘丁,免糧約三萬餘石。則《會典》失於深考。(《盱眙縣志》)

鐵券[编辑]

鐵券

公式二:高一尺,博尺有六寸五分;次高九寸五分,博尺有六寸。

侯式三:高九寸,博尺有五寸五分;次高八寸五分,博同上;又次高八寸,博尺有四寸五分。

伯式二:高七寸五分,博尺有三寸五分;次高六寸五分,博尺有二寸五分。

曹國公李文忠二券。舊券洪武三年十一月丙申製,新券係次年,其文大同小異。

中山侯湯和券,文載《毗陵矢忠錄》。其誥曰:「雲龍之喻,在昔所稱,造化兩間,鬱為霖雨。朕起草萊,將多梓裏。爾和英邁,勢若熊虎。自定居江北,以爾守毗陵,吳儂狡銳,爾獨當之。九天九地,示戒叵測,惟爾之固吾圉也。其閩越山陝,盡入版圖。爾惟多毗,是用授爾,列於通侯,以克永世。於戲!秉忠效力,千載一會。宣爾勤勞,訓及子孫,惟爾念之。」

下操牌[编辑]

高皇后助太祖創業。有牌,視晴雨下操。夜嘗張蓋庭中,聞雨聲即牌止操,嘗驟雨急衣出付閽者。今蓋藏內守備廳。

齋宮寢具[编辑]

南郊齋宮藏太祖黃綾披、紅布茵、莞席、蒲韉。明製,宿齋進銅人執牙簡,書致齋日數於簡上,以諭百官。

戶帖式[编辑]

洪武三年十一月辛亥,給民戶帖,以戶部半印勘合。令有司各戶比對,不合者遣戍,隱匿者斬。男女、田宅、牛畜,備載其後。戶部尚書鄧德、左侍郎程進誠、侍郎某、郎中某、員外郎某、主事某各押名。又本州縣正從官、知印吏亦押名。部官押名俱刻,本州縣押名細書。帖不滿二尺。偶閱《密縣志》,具戶帖式於左:

一戶傅本,七口。開封府鈞州密縣民,洪武三年入籍。原係包信縣人民。男子三口,成丁二口:本身五十二歲, 男丑兒二十歲;不成丁一口:次男小棒槌一歲。婦女四口,大二口:妻四十二歲,男婦二十三歲;小二口:女荊奴十三歲,次女昭德九歲。事產:瓦屋三間,南北山地二頃
右戶帖付傅本收執,準此。

寧國知府廬陵陳灌作戶帖以定版籍,民甚德之。後以其法詔行天下。(《寧國府志》)

內官敕封[编辑]

國初,內使監令等官,皆給敕命貤封,後革。

功臣廟[编辑]

南京開國功臣廟,六王像皆冕疏居上,侯伯蟬冠簪纓列左右。鳳陽開國功臣廟,常遇春廟像烏紗絳袍。

社稷壇[编辑]

社稷壇,陪祭行禮南向,餘祭北向。

官銜[编辑]

文臣官銜支俸,勳戚官銜不支俸。

本縣官師[编辑]

《仙居縣志》:洪武四年,邑人任繼先除仙居知縣,法令嚴峻,縣民畏之,六年歸隱於下黃。《金華府志》:永康知縣呂兼明,呂文燧,俱本縣人。教官國初多郡縣辟舉,不盡繇銓選。試職三年,有功方實領授。

縣令並僉[编辑]

永樂間,泌水知縣章聰、趙美並僉,王翱、王用、陳錦並僉。李貴、趙倫並僉(《泌水縣志》)。按,國初六部尚書並僉,其縣令僅見《沁水縣志》。或他邑,或他官亦有之,第掌故久佚矣。

後湖冊[编辑]

南京太平門外玄武湖中洲貯天下黃冊。鼠齧衣,不齧冊。每曝冊,發其下多鼠伏死。

食鹽[编辑]

官吏食鹽每人十二斤,市民六斤,納鈔一貫。鄉民人二斤二兩五錢,每斤納米四升三合二勺二秒五撮。景泰中,官納至三十口,吏至十五口。成化二年定官十五口,吏七口為率。又永樂二年,大口鈔十二貫,小口六貫,蓋以鹽給民,故征鈔。今官不給鹽而鈔徵如故,其弊不知所始。南唐昇元初,賦正苗一斛,別輸三斗,授鹽二斤,曰「鹽米」。元宗交泰初,淮甸鹽場入於周,遂不支鹽而輸米如初。南唐偏安,何足論。而全盛如今日,何流弊至不復問也。

《平涼府志》曰:平涼食鹽鈔銀。其始也,因官有鹽以市民,披籍計口,取其直。而里長公具牛車輸之里中,仍計口給鹽。是官受鹽而民資食也,上下相資,非牟利也。上自王府,下及官吏貧民,皆有食鹽,無復買鹽於商者。而官復召商中鹽,商將何所賣之?緣弘冶以後,雖計口收鈔,惟王府及達官支鹽,而司府吏民皆莫或運支,第市商鹽而食。故民虛納銀於官,復市鹽於市,官收倍利,民獲二害,其鈔銀乃以給宗室折俸。今百官折俸,例皆虛名,未有實支,而宗室復得鈔銀以折俸。往往知其弊,亦莫肯實輸鈔銀,而宗室折俸亦不冀其必得也。姑以文符市諸奸,得估五之一焉,所獲亦甚微。估符者必下所司,嚴征於民,與奸宄之民各分其重。困黎民而利斯人,予不知其何說也(趙時春)。浙鹽每引四百斤,官給工本鈔,每引二貫五百文,故稱「鹽鈔」。當時法嚴鈔貴,灶丁得利。後鈔法不行,灶得鈔無所用,煎鹽窮苦,因利納銀,告攀水鄉灶戶。水鄉灶戶初制募民為灶,準免一死。故富民爭買灶籍,實非灶也(兩淮鹽,歲七十萬五千一百八十引)

長蘆鹽,凡近海俱鹽坑,築灘如治畦,鱗次向下。其旁為大塹,潮上則塹,塹皆平。潮退挹水注上畦中。風之日之,又注一畦。風之日之,又注如初。投以石蓮,立而不仆,則水氣及鹵醇如飴。東北風至,水上凝鹽如雪花。雨則鹽減,粒大而甘(孫廷銓)

河東解鹽鹽池,但候南風凝結,不假人力。

四川鹽井提舉司,洪武間鹽井二百七十八,額課一千六百零五萬九千三十斤。永樂十八年,雲南商人汪浩言,上流屬井課少水多。遣官於永通等九井,擁出鹽七十五萬一千二百二十斤,列之正額,名曰「新增鹽」。上流通海,擁出鹽五十萬八千九百九十一斤,補入額數。後提舉顏納發之,名曰「埋沒鹽」。二十二年,福興等井戶別等小井並貼,擁出鹽七萬四千六十六斤,名曰「添辦鹽」。宣德間,富義等井戶亦尋井開煎,擁出鹽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斤,名曰「爭羨鹽」。景泰間,戶部主事汪回顯復課新舊鹽井,共一千二百八十灶,一萬五千三百八十八丁,歲辨鹽八引,每引二百井,歲額鹽二千一百三十五萬三千七百四十三斤五兩三錢。貯鹽倉,井大者沒以革囊,小者竹筒,每鹹水可一斛,得鹽十五斤(《四川通志》)

錢爐[编辑]

北平、山東、雲南,各二十二爐。山西四十爐,浙江二十爐,江西一百一十五爐,廣西、四川各十爐,陝西三十九爐,廣東十九爐。

南京嘉靖間鑄錢,其背或以金塗之,民間曰「金背錢」。或火薰其背使黑,民間曰「火漆錢」。其雲南及寶源局先年純用銅錫,不雜以鉛,每文重一錢二分,又車鏇其邊,色黃質堅,民間曰「鏇邊」。後科臣建議革去車鏇,止用鑄剉二座。而工人復盜銅料,其邊粗澀,曰「一條棍」。不異私鑄,錢法遂壅。

屯田[编辑]

國初屯軍七,操軍三。屯軍每人二十畝,種穀三石二斗,牛犁歲征穀五十石入屯倉。每月征穀二石,歲支二十四石為家,小糧三石二斗為種穀。後以米四斗折穀一石,歲納米九石一斗二升。

南京屯制,每軍額田五十畝,歲輸十八石,即以其租月給本軍一石計,歲每軍餘米六石,以餉城守之軍。後鄰屯耗,令十二石存留自贍,止納六石。

《寧國府志》:屯田正軍,人給四十畝,歲征米六石。

《杭州府志》:總旗人十八畝,糧二十四石。小旗人十四畝,糧二十石四斗。軍人十二畝,糧十八石。正統元年減征。未並槍者總旗納十二石,小旗八石四斗。並槍者總旗六石,小旗與軍同。

《嘉興府志》:總旗十八畝,小旗十六畝,軍十二畝,各糧六石,本折均平。未並槍總旗加辨六石,小旗加辨二石四斗。並槍後,各糧六石。

《福州府志》:洪武時軍稱舊屯,永樂時軍稱新屯。俱分給三十畝,歲正租十二石給本軍,餘糧十二石給守城軍士。

《平涼府志》:屯軍人百二十畝,畝輸穀豆例一斗,以五升給屯丁,實輸止五升,為銀二分而已,遠者每石折銀四錢。□又曰「營田」,一頃征子粒糧六石。按,屯田贏縮不一,因地制宜,具見其略。

南昌衛及饒州、撫州千戶所,屯田俱在池州。

照略官[编辑]

《金華府志》:金華守禦千戶所洪武三年設正千戶一、副千戶二、百戶十,其聽訟設鎮撫一,以上皆世襲。其幕僚初設照略一員,後革,改吏目。

吏卒支給[编辑]

衛所每月指揮僉事米四石八斗,正千戶米三石二斗,副千戶二石八斗,百戶三石,鎮撫二石四斗,漕卒月支米八斗。操備及諸雜差,有妻者六斗,否則四斗五升,羸老殘疾者三斗。

衛所遙轄[编辑]

鎮遠衛、清浪衛、偏橋衛、五開衛、銅鼓衛、瞿塘衛,俱在貴州境,以湖廣都司遙領之。如山西磁州守禦千戶所置在河南,蒲州守禦千戶所置在山西。撫州衛屯田有在徽州,新安衛屯田有在應天。

戶口婦女[编辑]

《上海縣志》戶口備載婦女。洪武二十四年,男子二十七萬八千八百七十四,婦女二十五萬三千九百二十九。永樂十年,男子十九萬九千七百八十一,婦女十七萬八千六百四十七,其數相準。至弘治十五年,男子十七萬九千五百二十四,婦女八萬一千二百九十七。隆慶六年,男子十五萬八千五百三十二,婦女三萬四千四百三十五,數不相準。則今昔醇偽之殊也。按,各郡縣志戶口不載婦女,特錄之。

《臨津縣志》載戶口分男子成丁、不成丁、婦人大小。

賀節[编辑]

萬壽節、元旦、冬至諸節,京省諸臣俱於進表日行全禮。至日,但行八拜禮,不舞踏,不呼嵩。此太祖所親定,後人不知,俱再行禮。南京則並出表日亦不行全禮,隆慶中林退齋署南都察院,疏請禮部覆從之(《客座贅語》)

詔敕筒[编辑]

外夷詔敕事竣,使臣上其筒。禮部轉繳內府,不得損壞。

夜鈴[编辑]

南京皇城巡夜金鈴百枚,搖訖即曙,數之未嘗闕一。

總兵體統[编辑]

國初列侯總兵,體極尊重,有司伏謁如屬禮。近內地守令昧於掌故,輒欲鈞禮,往往取累。

品官酒具[编辑]

一二品官酒器俱黃金,三品至五品銀壺金盞,六品至九品俱銀,餘人用瓷漆木器。按,太祖起兵間,習於節儉,又深懲貪墨,而定品官器具,不為寒乞,則所謂「彬彬鬱鬱」也。正統三年,品官房室,除貪汙罷斥者改拆外,餘許子孫居住。

御史首道[编辑]

御史聽選聽察首浙江道,內計掌察則首河南道。蓋國初首下浙東,先設官。洪武元年詔開封為北京,示其重也。《名勝志》云,北宋以河南為京畿道,故《寰宇記》首列河南。南宋以臨安為京畿道,故《紀勝要覽》首列浙江。我朝蓋沿兩宋制,非也。

鳳陽興福宮[编辑]

洪武九年四月,上如鳳陽,居皇城興福宮(《中都新志》)。考史不載。

爪哇移文[编辑]

爪哇移文,嘗書一千三百七十六年,蓋自其立國始。

占籍[编辑]

民籍灶、軍、匠外,儒籍、商籍、官籍、先賢籍。按,崇禎丁丑科進士,四川《齒錄》書儒籍,同輩頗異之。以祖父三世皆教職,又蜀中有例也。

天地壇壇戶,天壽山種樹人戶,宛平、昌平墳戶,光祿寺酒戶、陵戶、廟戶、園戶、瓜戶、果戶、米戶、藕戶、窯戶、羊戶。

官儺[编辑]

歲十一月朔,太平人奉郡符直入應天尹,中道儺於南京。

太廟銀葉[编辑]

立春立冬日,京尹進太廟銀葉。

不禁服內生子[编辑]

御製《孝慈錄》序有曰「禁服內生子不近人情」,故《大明律》無服內生子之條(《敖東谷贅言》)

莊皇在東宮時,康妃服未畢生元子。上不懌,諭嚴嵩曰:「禮官得毋言乎?」嵩詢諸朝士,皆莫敢對。少詹事尹洞山(台)曰:「曷不舉《孝慈錄》序中不禁民間服內生子語乎?」嵩以其言對,上釋然。

孔子像[编辑]

唐李元瓘言:「孔子廟,顏子配,其像立侍。」則像在唐前已有之。洪武十四年二月建太學,自夫子以下,各設神主數百,夷習乃革。然外學仍如元人之舊。嘉靖元年始撤像。

朔望行香[编辑]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釋菜禮,郡邑長以下詣學行香。按,朔望行香之禮,古未有也。北齊每月朔望祭酒博士諸生展拜階下,郡縣朔朝。是時未爇今所謂香也。然朔日行禮則始於此,其後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謁宣聖焚香不是古禮。撚香不當叩頭,隻直上撚香,即出笏叩首而拜。」繇是言之,則宋亦然矣。但儀節與今不同,今則行拜禮(《登海縣志》,東陽王嘉忠著)

湯信贈世子[编辑]

信國公湯和世子鼐早卒,贈信世子,葬鍾山,勳裔同於藩嫡。

木鐸老人[编辑]

木鐸老人,國初專理本里事,權侔縣令。縣令不法,老人能持之。後為泛役、胥徒等。

課栽桑棗[编辑]

洪武二十七年,令百姓多栽桑棗,每一戶初年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共六百株,違者全家發遣充軍,有司據實以報考績殿最係之。今典史具成牘,以備故事。如蘇松常鎮不桑不棗,歲報如例。官課虛飾類此多矣。

昭示奸黨錄[编辑]

太祖誅胡丞相惟庸及其黨,所彙爰書曰《昭示奸黨錄》。藍玉之敗,又理前案,搜入無遺,定曰《奸黨錄》,自為序。

江南牧馬[编辑]

洪武十四年,令蘇松嘉湖四郡民,占田四十頃以上出上馬一匹,三十頃以上出中馬一匹,二十頃以上出下馬一匹。(長溪《沈氏家傳》)

沈萬三[编辑]

南京會同館,富人沈萬三(秀)故居也。館圯遺礎尚存,人疑其有藏金,頗坎掘。翰林院四書櫝各高丈許,工部節慎庫四銅櫝,高可過人。國子監四銅缸,光錄寺鐵木酒榨,每榨用酒米二十石。俱其物。

郊燈[编辑]

南郊燈杆有十二丈有奇,燈籠大丈餘,容四人剪燭。郊之夕,洪武門、皇城各燈如之。

征南將軍印[编辑]

征南將軍印,沐氏世佩。其印不全用,量事大小,或用一角,或半角,夷人奉之如尺一。

國初抄劄法[编辑]

令各處抄劄人口家財,解本處衛所。成丁男子,同妻小收軍充役,其餘人口給與官軍為奴。金銀珠翠本處官司收貯,年終類解。馬匹令本衛收養,給與騎卒,牛隻給與屯卒。無屯處,並一應孳畜粗重物件,盡行變賣值錢,於有司該庫交收。犯人家產田地外,內有墳塋,不在抄劄之限。

勳嫡[编辑]

凡公侯伯最尊嫡長、其承襲世封者,舉宗呼為「爵主」。一切吉凶大事以及爭鬩構斗,皆聽爵主分剖曲直。其罪稍輕不必送法司者,得自行笞禁,不避尊行。亦猶天家規簿及郡王體製,最合古人宗法。然惟開國靖難諸故家為能,其他暴貴者不能盡聽約束矣。又軍中僚伍偏裨,以及幕賓稍為雅談者,每呼正位總兵官為「兵主」,此惟大將專生殺者為然。副將以下即貴至橫玉,僅呼為「帥主」耳,蓋亦唐人以使主稱節度大使意也。宋世使者出疆,亦名「正使」,為使主。其副使為「令」,雖得尊官,亦得用軍法誅之。(沈德符《野獲編》)

鎮江輕租[编辑]

鎮江民糧全免,官租半徵。民糧本邑亦免徵,惟折馬價。

番經台[编辑]

南京大內番經台,多六朝古石。

內庫[编辑]

內府供用庫,廳前懸木魚一,長三尺許,示有餘之意。後庫上有瓦鴿子一。左順門內庫設木欄杆秤閱,凡有事而出,皆搜檢,即筦庫內臣亦然,獨文官不搜。(《邵文莊集》)

神宮監[编辑]

神宮監不許畜犬。萬曆間掌監杜用養一小犬,為東廠訪知,費千餘金方免參。

奉先殿薦新[编辑]

南京奉先殿薦新。

正月:生菜十斤,韭十斤,薺十斤(上元江寧辦),難子鴨子各三百(太常寺辦)

二月:子鵝二十二隻,外副鵝二隻(兩縣辦,值六兩二錢),芹七斤,蔞蒿七斤,苔菜十五斤(兩縣辦)

三月:筍十五斤(山川壇辦),鯉二十五斤(河泊所)

四月:梅二十斤,櫻桃十五斤,杏十八斤(園戶),王瓜百三十枝(兩縣),彘者三斤,雉六斤(兩縣)

五月:桃十五斤,李十五斤,來禽十五斤(園戶),茄二百五十枚(兩縣),嫩雞二十隻,副雞八史(江寧)

夏至日:李五十斤(太常寺)

六月:蓮百六十枚,甜瓜三十枚,西瓜三十枚,冬瓜十八枚(兩縣)

七月:雪梨二十斤(寧國),芡實十斤(園戶),葡萄十二斤,菱二十斤,棗十二斤(江寧)

八月:茭白二十斤(池戶),芋二十斤(園戶),薑二十斤,藕三十枝,鱖魚二十五斤(河泊所),粟米一斗,穄米一斗(山川壇),粳米三升(江寧)

九月:香橙二十斤(園戶),鯿十五斤(河泊所),栗子二十斤,小紅豆三斤(江寧),砂糖一斤八兩。

十月:柑二十五斤,橘二十五斤(吳縣),活兔六隻(溧水、溧陽),山藥四十斤(句容),蜜一斤(太常寺)

十一月:甘蔗百。

淨海[编辑]

寧波金塘、大榭台、溫玉、環石塘,皆懸海山田,周數百里。舊有居民,國初因倭亂,徙入內地。

武職貤封[编辑]

洪武十七年正月,濟南衛指揮使何誠乞封繼父,時生父已封,許之。今世弁必都督,其崛起至參將始封。

門禁[编辑]

南京洪武、朝陽、太平三門,禁出柩。魏國公家葬鍾山,許太平門倒出。

同宗[编辑]

翰林學士新安朱升,誥命有「眷我同宗之考,實為耆喆之英」。詞臣代言,恐未敢稱同宗,或上旨然耶?野史謂太祖嘗欲係族元晦,容或有之。

李韓公燈榜藏敕[编辑]

李丞相善長,史謂定遠人,實世居徽郡,祖□葬郡城東十里。丞相少讀書靈金山,留有《金燈疏刻》。中元節焚疏則燈見,歲久板漫漶,改刻焚之燈隱。今仍前刻。

丞相沒,駙馬都尉祺次子盛慶,謫佃績溪之龍關。家藏太祖手敕二,稍明胡黨之冤。謫滿二百十六年,準後人伏闕訴復還所籍六萬金之半。藏敕後質宕鎮方氏。天啟初,方氏夢丞相冠帶來索,否且見禍,乃贖去。亡何,方氏火。崇禎二年,十世孫李世選投敕上奏,下閣臣韓云:高皇帝遺旨一道,乃手書,皇封之。上敕:賜勳臣皇親外甥李盛慶之祖善長,因國事罰貶,去守龍關,二百十六春為民。依敕滿,捧此敕到京,見主開拆,復忠臣功爵諡。聞依近世世不忘李、徐、劉,勳臣保障我為主,收伐陳友諒,天下俱克復,十大功勞,秋毫無犯。洪武二十三年出給李盛慶收執。欽此。臣祖盛慶,奉敕遂同媼繈負龍關,相延八年,不知封中所言何事,無敢輕棄,今限已逾期。臣父應寵,年六十有七,衰殘遲暮,臣謫長代齎云云。下閣部勘閱,大學士韓爌等言。文書官賈宗誼奉聖旨至閣云:「朕讀皇史{宀成}尊藏御筆,拆對封面上亦有二三字相似,其寶篆辨「永昌」但其封內文書正為不類。所言二百十六春,便當應期來,何延至今?既曰李盛慶,又曰李盛。是一人,還是二人?卿等詳查揭奏。」於是大學士韓爌等言:「臣詣皇極殿恭驗皇祖御筆,以李世選所進敕比對,可疑不止一端。皇祖親筆行草皆化健有法,而所進不然,即封面『長』字、『臣』字、『爵』字,稍似,亦未畢肖,若中幅則不同已多。可疑一也。皇祖初年戒敕諸帖諭敵國,出自親裁,詞意淵卓。豈臨御二十三年之後,手書文義不類若此?貶守龍關亦屬無據。可疑二也。其云二百十六春為民限滿,自洪武二十三年至今二百四十年矣。前此應期何不來奏?可疑三也。封面稱李盛慶,封內又稱李盛。李世選疏有福慶、延慶、盛慶三名,則盛慶為一人明矣。然考善長子駙馬都尉祺,祺子二芳,留守中衛指揮;茂,旗手衛鎮撫。至芳子恒始停襲,並無盛慶等名。善長賜死,芳、茂俱赧不誅。世選雲,祺同子福慶、延慶亦因以死。可疑四也。封內誤書胡維庸為維康,李祺為奕棋之棋。可疑五也。洪武元年定尚寶司為正五品,舊制寶十七顆,並無單用『永昌』二字。可疑六也。又善長自縊在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是春榜列功臣尤首善長。而封內乃書二十三年仲春月初一日出給,則給敕乃在善長未死之前,其謬可知矣。」云云。禮科給事中孫紹統,禮部尚書何如寵,俱參其謬。如寵云:「臣質問世選,年二十歲,住績溪九都龍關,問何不依限來奏?云『父風疾,又貧農。上年清明節祭旌德祖墳,遇生員李仙品,說起,扶持營費同來』。又問封面寫盛慶,封內又李盛,是一是二?云是一人。問《吾學編》等書李善長子孫世次甚詳,並無福慶、延慶等名。云『年幼不知』。察世選一村愚,頗不知作偽,而應對之間,非推年幼不知,則云不敢拆看,但云『凡事李仙品曉得』云云。兵科給事中宋鳴梧奏曰:「善長事詳載《實錄》,尤莫詳於《昭示奸黨錄》。善長被詰自縊,今日止因罰事尋卒。一謬也。善長之子駙馬祺囚於家,建文初赦守江浦,靖難兵入,投水自溺。今云善長卒,祺因卒。二謬也。有二子,曰芳、曰茂。芳為留守中衛指揮,茂襲旗手衛鎮撫,茂子恒停襲。今云祺與二子福慶、延慶同死,止有宗孫盛慶。所謂盛慶者,善長之後也?抑存義之後耶?善長自駙馬外,有二子。胡惟庸招中所,稱四官人、六官人,及存義之子伸佑,俱誅死。所謂宗孫盛慶者何人?三謬也。」云云。按,茂生恒,恒生城,城生宜,宜生鸞,世居聚寶門。竟論世選死。

談遷曰:李世選所上高皇帝手敕,坐誣妄,與漢竇嬰所上大行手詔同。嬰豈作偽者?或景帝大漸,不及下尚書耳。高皇帝開天之事,不可以拘格論。御筆二三字僅似,文義不甚類,亦往往有之。福慶、延慶,意芳、茂小字。國初好稱小字,如惟庸、李祺之誤,人人知之。能偽必不誤,誤處或聖怒特改其日仲春、月初一日給,似趣善長死。未即自決,故至五月二十二日也。高皇帝過舉既不欲暴,而上公之爵非一紙即復。存疑可也。謂為作偽似未必然。

宋濂[编辑]

宋景濂先生奉制作《蟠桃頌》,上命其子中書舍人遂書於核內,藏於庫。猶存。

元翰林待制柳貫道傳,宋先生師之。《柳集》若干卷,行世。《道稿》四秩,宋手書細楷,藏柳氏處。

義門鄭楷,撰《宋先生行狀》云:「任國子司業,上欲試先生以吏事,四年八月授安遠知縣。」按,宋以議孔廟禮忤旨謫,非試吏事也,正不必諱。洪武十四年辛酉先生卒,葬夔州蓮花峰下。越三十三年,永樂癸巳十二月二十七日,蜀獻王遷成都之華陽安養鄉。又七十二年,成化乙巳十二月十三日。蜀惠王改葬錦城迎暉門外。

楊彝獻詩[编辑]

餘姚楊宗彝,洪武中任長泰主簿,其子坐謫,移家戍貴州普安衛。宗彝棄官伏闕獻詩曰:「臣本山中一布衣,三年從宦在京畿。功名有誌嗟何晚,妻子無依夜不歸。日照重九恩不辨,月明千里淚頻揮。丹心一點隨雲氣,長繞黃金闕下飛。」上悅之,擢吏部考功主事,還其從戍妻孥。復以引年去官,就養普安。有《萬松集》。(《黔紀》)

功狀榜里[编辑]

晉江陳章應進士,歷榆次、繁峙、安邱三縣丞,以才廉召為禮部議製主事。太祖閱功狀,大異之,璽書褒美,下本郡榜之里門以寵之。榜猶藏於家。(《王遵岩文集》)

經進集[编辑]

華亭顧祿謹中,以太學生官太常典簿,歷蜀府教授。太祖聞其詩,命盡進之。解縉嘗入便殿,見御前置祿詩數帙,故其集名《經進》云。

恩榮宴釋父[编辑]

邵陽梁德遠,洪武乙丑進士。父廷用,戶部郎中,係詔獄。德遠不赴恩榮宴,及謫戍,請身代。特拜工科給事中,命釋其父。(《楚紀》)

丁玉銀錠[编辑]

平羌將軍丁玉,經略西番,鑄銀錠與之要約,散給諸羌,得者寶之如神物。上有誓詞,輕重不等。番中號為「丁大夫」。

建文皇帝遺跡[编辑]

郭子章曰:《吾學編》、《雌伏亭叢記》,俱載帝在金築長官司羅永庵題詩壁間。予入黔,令定番州守王應昌訪其庵,在羅榮寨五里許有白雲庵,即帝避難處也。豈誤『榮』為『永』、誤『寨』為『庵」邪?庵畔一井,周匝可二尺許,深半之。傳帝所浚。井中水恒雨不溢,恒暘即千萬人飲之不涸。時有雙鯉出沒其間,久旱出輒雨,淫雨去輒晴,其應不爽。庵後有洞亦曰『白雲』,外窄中廣,可坐可臥,有台可置燈,又有隙通天,光明內徹。乃帝修煉所。庵左右有杉數章,大者數圍,小者合抱,皆帝手植。前臨龍潛、金剛二寺,萬山朝拱,儼然居高臨卑。帝潛此數十年豈無意?又嘗經宿威清衛,為劉氏書《玩易堂》,御墨猶存。劉即今指揮世爵祖也。在宇內黔為僻,在黔羅榮為僻,終永樂之世不能物色之,以此。嗟乎!古今帝王出亡,無復有歸者。亡而歸,惟帝。使成祖無德昭之恨,英廟成親親之仁,亦千古一快。(《黔記》)

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雲深。紫微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沈。遙想榮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其一。)閱罷楞嚴磬懶敲,笑看黃屋寄曇標。南來瘴嶺千層回,北望天門萬里遙。款段久忘飛鳳輦,袈裟新換袞龍袍。百官此日知何處,惟有群鴉早晚朝。(其二。右題金築二首見《馮元成集》)

飄泊江河四十秋,於今白髮已蒙頭。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漢無情水自流。長樂宮中雲氣散,朝元閣上雨聲收。新蒲細柳年年綠,野老吞聲哭未休。其一。斷絕紅塵法守宗,清高不比世人同。牢鎖心猿歸定寂,莫教意馬任西東。禪杖曾挑滄海月,袈裟又接祖師風。吾今滿眼空門事,幾個知音了悟功。其二(《黔記》)衡州有建文岩,以建文帝自南中還,寓衡之華嚴寺,當岩坐,故名。有碑記,有奏草,自稱《匡僧》瓊俊。見吳人朱鷺《建文書法擬》。萬曆戊子,老僧大慧來自衡中言。

雲南武定軍民府,獅山之半有庵曰「龍隱」,中祠建文帝,云棲山四十餘年,始自田州歸大內。今其像、禪衣、錫杖,淒然老衲狀也。

錢塘縣□□□大遮山東明寺,帝嘗隱此。有遺影,云帝自為寫。今塑其像,髡髯面紫。其遺影近一紳購去。

武康縣證道寺題壁:「江湖遍覽此間停,終日觀瀾坐梵扃,近水魚游千頃碧,長空鳶戾九霄青。聖賢道配乾坤德,日月光華草木馨。愧我遠來山寂處,誰言道有少微星?歲次辛亥孟夏,梅□書。相傳建文帝題,大書遒逸,末一字未辨。

帝嘗寓吳江史翰林仲彬家,篆書《小雅堂》。史孫女適嘉善池灣沈氏,移榜去。懼禍,鏟其題識。沈石田先生有《登小雅堂哭史仲彬》詩。

建文皇帝葬[编辑]

建文墓在西山。聞嘉靖十五年九月聖駕嘗幸此(王在晉《長安客話》)。天下大法師之墓在北京黑龍潭二里(劉侗《帝京景物志》)

建文帝葬處距景帝陵不遠,石牌題曰:「天下大法師之墓。」駙馬都尉鞏永固請追諡稱皇帝。上語輔臣曰:「建文無墓,何憑追復尊號?」乃止。蓋輔臣不知據此以對也。(楊士聰《玉堂薈記》)

方孝孺辭稱先生[编辑]

方遜誌與潘擇可書辭稱先生,前輩虛受如此。今學語兒災梨輒自稱先生,寧不顏汗?

雪庵和尚詩[编辑]

典衣沽美酒,斫竹釣金鱗。請我師師友,邀他上上賓。風吹椒樹老,雨灑桂花新。百歲如彈指,相逢莫厭貧。

許觀考滿呈式[编辑]

翰林院修撰許觀,年三十三歲,係直隸池州貴池縣,在城民籍。由本縣儒學生員,洪武十七年歲貢,考試中式,送國子監讀書。當年中應天鄉試,為丁父憂不曾會試。洪武二十一年十月間起復,仍送國子監讀書。洪武二十四年二月內,禮部會試中式,三月初十日殿試,賜進士及第,當月十七日除授翰林院編修,洪武二十五年除授翰林院修撰。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聞祖母喪,承重丁憂。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服滿,洪武二十八年正月內到部,□□日復除原職。至洪武二十九年八月□日,實歷俸三十七個月,已是三年考滿,例應考核。今將任內行過事跡,有無過名開坐,須至呈者。一事跡,撰述文字,檢閱經史,撰寫刑部等衙門榜文,編寫諸司職掌,編寫省貪等錄,考試歲貢生員,考國子監每季課業,清理軍職貼黃,注銷各衙門前件。一過名,無。本院學士劉三吾署。考云:修撰許觀,發身科第,擢居翰林,器局疏通,蒞事勤謹,在位三年,可謂稱職。(《舊京詞林志》)

許觀,洪武庚午鄉榜三十一名。

許觀籍沒,弟覯匿廣文廨舍中得脫。遺腹子□寄育外家郭氏。郭自有子,長而相詬,謂「爾侍中宗人,是罪孽也」。訟於官,郡守閔之,令仍黃姓。後黨禁解。萬曆丁酉,蜀人龔文選以御史按部至貴池,訪侍中裔孫。久之得二人,各持世係上御史。留其一,曰「此為真,彼贗也。」縣官請其故。曰:「身即侍中族裔,往避難竄蜀,改姓耳。」因奏立祠奉祀,釋其姻黨翟、翁二氏永戍,廩其裔於學宮。觀夫人翁氏家尚存,多居郡城。(貴池蔡生說)

吳人許觀字瀾伯,有高行,不仕。與侍中同時同名字。見文徵明《跋江貫道畫卷》。

高巽志諡[编辑]

建文中,太常寺右少卿兼學士高巽志,諡「文忠」。(貢士沈祐《秀水志》)

周玄初《鶴林集》,巽志作周尊師,《傳》後題「洪武三十五年歲次壬午春正月,前吏部侍郎太史河南高巽志」。革除之後不著建文職官,而《遜國記》未之詳,俟更考之。

建文遺臣[编辑]

金華楊榮,由歲貢,孰尚風節,以詩文名,官國子助教,靖難末棄官歸。永樂初詔錄舊臣,榮辭不赴。強至途中,歎曰:「吾何顏復樹名仕籍乎?」遂赴水死。

朱寧,一名寧,字士安。洪武中嘗為汀州同知,調河間,奉母就養。時守闕,寧署郡符。未幾靖難兵起,倉卒城陷,遣人送母由間道馳歸。抱印抗節,因械軍中。永樂初謫戍良鄉十餘年,備嘗艱苦,作耕雲軒以自適,後赦歸。以主簿起,竟不就,辭疾歸。母已沒,痛悼不已,廬墓終身。(以上俱《易溪縣志》,先屬金華縣。)

仙居顧碩,以通經石樓知縣,擢吏部主事。文皇帝即位,召之不赴,棄官逃去,為富家牧牛。每至山椒水湄,輒飲泣微詠。出牧攜一竹笥,緘縢甚密,暮歸即枕之臥。或問此中何物珍之乃爾?即悶悶不答。至永樂終,盡赦死義家。聞之歌曰:「騎牛緩緩過前阿,手執牛繩口歎歌。牛飽人饑欲歸去,幸何幸何幸幸何!」 乃開笥出衣冠服之,辭主人而歸。詢其詳,乃碩也。(《仙居縣志》)

袁敬所者,不知其名。永樂初流寓常山之松嶺,為人易直。善飲,飲酣輒書淵明《五柳圖詩》,書罷擲筆悲吟,繼以濺淚。又常夜宿旅店,聞人行聲起,題詩於壁,悲吟達旦。一江西布商見之,曰:「此吾鄉某編修,何為在此?」袁趨掩其口,商佯不顧而去。後十餘年贅一嫠婦,死婦家。藜杖芒鞋白衣裘,山中甲子自春秋,呼兒點(先帝御諱)門前柳,莫遣飛花過石頭《題淵明五柳圖詩》。

宣德初有綿竹山人,題詩於浦城之黎嶺:「山河形勝今猶在,宮闕趨蹌事已非。冀野風生雙虎門,咸陽火起一龍飛。傷心何忍聞黃詔,稽首無緣見袞衣。擊石猶懷千古恨,仰天血淚不勝揮」。

萬州海雲庵有老僧示寂,衣上有詩:「十年依佛國,萬里走天涯。舊主無尋處,孤臣敢問家?何心嬰組綬,有血滴袈裟。寒食魂應寂,悲歌愧五蛇。」(以上俱錢牧齋《國朝詩選》)

燕人南征,真定知府全椒徐文晟(貢士)閉城不應。後登極,查理不孝官,戍興州中屯衛。妻王氏擊登聞鼓訴冤,得末減。

黃鉞裔[编辑]

常熟給事中黃鉞叔楊亡,子弟之裔曰可仕亦絕。有林姓,是其嫡族。(許子洽說)

茅大方[编辑]

泰興茅大方謁孟廟詩,有序:「歲次庚辰夏五月,大方偕大理丞廬陵彭與民、拾遺槜李步逢吉,承製來撫魯齊兵民。道滕過鄒,謁拜孟祠,敬賦一詩,以忠瞻依之意云:鄒國城東有舊祠,冕旒遺像儼容儀。母賢昔,著三遷教,子聖今為百世師。故里尚瞻羞俎豆,新碑還刻斷機絲。焚香拜手登車去,千古無忘義利詞。」 今石刻首四字剷去,蓋「建文二年」隱可識也。(《三遷志》)

烏鎮九老會[编辑]

烏鎮九老會,漏叔瑜,字大美,號越南,會稽人,革除時河南道監察御史。唐其道,鳳陽人,革除時以文史院出署天長縣丞,並寓烏鎮縣。孫孟吉,字兆禎,烏鎮人,革除時建文朝太常寺博士,時年八十五。以上三人俱遜荒行遯者,備革朝遺臣之闕。

建文書法擬[编辑]

吳人朱鷺白民著《建文書法擬》,求姚太史希孟序。太史崇禎初方赴召,恐觸忌,遺金一鎰而別。

神虎[编辑]

燕王舉兵靖難,夾河之戰前一日,忽有虎突御幄前,諸將駭怖,都督譚淵一矢殆之。王大喜,謂翼日戰必勝。翊日為盛庸所攻失利,淵死之。子忠封新寧伯,立廟於門左。肖虎見張東白先生《神虎傳》。

脫驂治賻[编辑]

永樂元年八月,成陽侯張武卒。上出內廄鞍馬賻之,令有司治葬具。

致仕官掌印[编辑]

永樂七年春,上幸北京,詔天下致仕官皆掌印於各郡縣。於是致仕衛輝知府義烏胡禧掌常州府印,已解印去。通判夏英,命無錫訓道瑞陽盧立魁作序送其行。末書「某序不稱頓首,僚友知府黃弘、同知洪庸、通判夏英、推官勒俊拜贈。」永樂二年正月十七日,故衛輝知府胡禧來朝,年老,賜冠帶宴賞,致仕賜敕。

世廩生[编辑]

江陰鄧師錫,原安南降臣,其子孫世順天府儒學廩生,聽科貢。(《戒庵漫筆》)

文臣封贈[编辑]

明初文臣多不得封贈。贈父母暨妻始永樂十年,時僅八人,西楊勒石以垂後。

昆山鄉舉[编辑]

永樂甲午,昆山起送諸生科試止五人,曹瑜、戴義、陳劭、王永和、夏昶,是年皆中選,而永和為名臣。(《偶桓醉吟錄》)

永樂程錄[编辑]

永樂庚子科,浙錄按察使一人居首,監臨由監生,次巡按御史,次布政司。時尚執法,故首臬司也。舉子書名,每行書二人。(李樂《見聞雜錄》)

補印[编辑]

永樂十六年,慈溪縣失印,請更鑄。朝諮恐舊印復出易為奸,改印文從「谷」曰「慈谿」。

宮妃歸寧[编辑]

永樂二十年,恭順榮穆麗妃陳氏入宮(寧陽侯陳懋女)受冊。尋命歸寧,父母賚予甚厚。

佛郎機[编辑]

佛郎機鳥銃相傳得之番舶。都督戚繼光署登州衛印,發地窖,永樂時佛郎機年月鑄文可考。又庫有鳥銃。

兩京官俸[编辑]

兩京官俸微有不同。如南部主事支米三石,北部支四石五斗有奇,折俸亦不同。

史官侍班[编辑]

常朝御皇極門,史官四員,班左右各科前。午朝會極門,史官二員,列御座東稍南。至機密宣召,史官不侍。

留都官擁蓋[编辑]

南京各官,惟大司馬閱武及都督御史張蓋,大司馬八騶,御飛鶴袍。

中使司[编辑]

洪熙元年,封皇女六人為公主,命先為嘉興、延平、慶都三主府造中使司印。中使司有正副,亦閹人為之,如王府之承奉,非唐家以士人充僚佐也。

賜宮媛家僮[编辑]

仁宗賜太醫院使蔣用文宮媛李氏、莊氏、徐氏,賜御醫何淵手劄三十一道、家僮二人、文馬二匹。

巡撫歲入京[编辑]

宣德時,令巡撫歲八月赴京議事。

大臣除伍[编辑]

宣德時,兵部右侍郎錢塘徐琦戍籍寧夏,以使安南稱旨,特除其軍籍。後樞部為例。

不奪功臣宅[编辑]

宣德五年十一月丙辰,秦府保安王(誌炯)請故陝西都指揮使陳懷宅,為洛川縣主居第。上諭工部尚書吳中曰:「陳懷功臣,若尚有親屬,安可據奪?」其令陝西三司覆勘。噫!視斥郭汾陽舊宅入法雄寺者,何如哉!

蜀邸聲銃[编辑]

宣德五年,蜀王府忽舉炮銃,總兵陳懷以聞。上責輔導官,謝還護衛三之一。今熙洽極矣,江南喪嫁,銃震城市,了不禁也。

學憲兼民事[编辑]

正統元年五月壬辰設京省提學憲臣,二年八月命憲臣兼督民間栽種桑棗。先是守令提調諸生,孟月試經義,仲月論表,季月策,皆在學舍。

典史進俸級[编辑]

正統時,山東長清典史淮安何總九年任滿,邑人乞留,進九品俸級(《長清縣志》)。考先朝實錄,優於下吏類多,匪獨何總也。

孝子孫庸王相[编辑]

正統九年,孝子滁州孫庸返自廣西。庸字允良。其從大父豪為圉人,隸太僕,馬死當償,將之廣西市馬以補之,其父景和代行,是時庸娠財七月。景和道得暴疾,死南寧,偕行者告官,官為槁葬。已而生庸,比壯,語及輒哀之斷絕,恨不知死所。一日閱故籍見狀,銳意往,乃徒步至南寧。求不得,遂披髪曳鞍,窮歷山谷。已得老嫗示葬處,因發得骸。刺血滲灑之,血輒沒入,乃負歸。歸葬城南旦子岡,廬墓如初喪。君子曰「可謂孝矣。」以後嗣微薄,未得旌。胡松曰:予少時數聞長老賢通於事者皆言唐孝不誣,且言庸有友十數人,既並死,惟庸每歲伏臘必列其位,躬奉觴上食,泣如與對,酒數行而後已。蓋孔子有言,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庸豈其人哉?其諸異乎市道,交以存沒興衰為離合乎?

嘉靖十六年四月,巡撫御史蘇叢禮於孝子王相之廬。相,滁州衛人,早喪父,母賈氏寡,委曲奉事得其歡。母衰老畏寒,相溫枕簟不替垂十餘年。冬深寒甚,常橫臥床笫,取母足加腹燠。後賈齒盡落,不能啜,含哺哺之。病遺矢簀上,必自匊滌。其喪毀剝,不勝朝夕,號出入告殯。及葬,自起塚,日奉飲食,跽墓獻哭。噫!慨焉如弗及。胡松曰:孟子有言,狂狷不可必得,故又思其次。末世俗靡,士或迷方,輕薄訁滶,去道遠而能操、秉一行久不易者,蓋亦鮮也。王相不知書,其所自盡士或不能逮,雖其天質之美,良其風軌,所被可以興矣。昌黎云「無亦使其無傳焉」,餘是以述之。(《滁州志》)

大宗伯不由翰林[编辑]

王統己巳,禮部尚書錢塘楊寧,嘉靖甲申,禮部尚書遂寧席書,萬曆庚辰,禮部尚書嘉定徐學謨,皆起曹署著聲。

高鏊[编辑]

高鏊字企之,嘉定人。少孤,其母改適,乃從外舅氏,遂冒其姓。舅氏故太醫官,居京師。鏊因習醫,補太醫,久之直內殿。正德十四年二月上書直諫,上怒,下詔獄榜三十,明日跽午門,五日復榜五十,戍烏撒衛。嘉靖初放還,晉御醫,復高姓。自後朝士多新貴,無知鏊者。而鏊亦自晦,匿不言先朝事,守官垂四十年不調。嘗考績,尚書吳山展其牒,矍然曰:「此即武廟時徐鏊邪?嗟,何淹也!」久之調南京,隆慶二年卒,年八十三。

呂尼沮駕[编辑]

己巳,上出紫荊關。陝西尼呂氏迎駕,言其行不,利。上怒,叱捶之,尼坐化去。今順天保明寺供其像,封為御妹,俗稱皇姑寺。

景帝墳園[编辑]

景帝墳園不稱陵,在金山口,距西山不十里。陵前坎陷,樹多白楊及椿,皆合三四人抱,高可二十丈。李夢陽集句:「北極朝廷終不改,崩年亦在永安宮。雲車一去無消息,古木回岩樓閣風。」

軍運[编辑]

景泰前漕船無定制,天順後定船一萬一千七百七十五隻,官軍十二萬一千五百餘員名(《客座贅語》:漕船一萬二千一百四十三隻,分十總)。南京總各衛一千七百六十隻。

江北總各衛二千六百九十四隻。中都留守司八百八十八隻(以上俱清江提舉司造)

山東都司七百七十三隻(糧二十八萬石,內折七萬石。衛河提舉司造)

浙江都司二千零四十六隻(糧六十萬石。嘉靖三十三年浙東西分二)。江西都司八百九十九隻(糧四十萬石)

湖廣都司七百五十九隻(糧二十萬石,內折三萬七千七百三十四石七斗)。河南□□□□□□□□(糧二十七萬石,內折七萬石)。江南直隸一千四百四十三隻(以上俱各原衛所造)

遮洋海船五百二十五隻(衛河提舉司造)

今額船萬二千一百四十三隻,米四百萬石。每船正米三千三百石,定百石加耗九石八斗,又月糧四十金,行糧十六金。

江南民運[编辑]

民運白糙糯,隆慶二年奏定府佐一人領,州縣佐一人副焉。正月解維,六月告納,否則罰。六年許同軍船挽進。蘇州船百二十七隻,糧七萬六千零五十七石。

松江船九十四隻,糧六萬一千六百四十□石。常州船百二十七隻,糧三萬三千一百二十五石。湖州船八十二隻,糧□萬□千□□□□□石。嘉興船百三十九隻,糧六萬五千七百五十石。

嘉湖專供光祿寺酒酣局,浮費猶省。弘治十□年安吉知州舒城鄭昌奏除安吉白糧。

無錫縣供御上白米,歲一千三百三十一石,常用七百餘石。

南京貢船[编辑]

司禮監製帛二十扛(船五)。筆料(船二)。內守備鮮梅、枇杷、楊梅各四十扛或三十五扛(各船八,俱用冰)。尚膳監鮮筍四十五扛(船八)。鯽魚先後各四十四扛(各船七,俱用冰)。內守備鮮橄欖等物五十五扛(船六)。鮮筍十二扛(船四)。木犀花十二扛(船二)。石榴柿四十五扛(船六)。柑橘甘蔗五十扛(船一)。尚膳監天鵝等物二十六扛(船三)。酸菜苔等物百有三罈(船七)。筍如上(船三)。蜜煎櫻桃等物七十壇(船四)。乾鰣等百三十盒(船七)。紫蘇糕等物二百四十八罈(船八)。木犀花煎百有五罈(船四)。鸕鶿鴇等物十五扛(船二)。司苑局荸薺七十扛(船四)。薑種芋苗等物八十扛(船五)。苗薑百扛(船六)。鮮藕六十五扛(船五)。十樣果百四十扛(船六)。內府供應庫香稻五十扛(船六)。苗薑等物百五十五扛(船六)。十樣果百十五扛(船五)。御馬監苜蓿種四十扛(船二)。共船百六十六隻,龍衣、板方、黃魚等船不預焉。兵部馬快船六百隻俱供進貢。

上林苑[编辑]

上林苑蕃育署畜養戶二千三百五十七家,牧地一千五百二十頃三十四畝,鵝八千四百七十隻,鴨二千六百二十四隻,雞五千五百四十隻。光祿寺取孳生鵝一萬八千隻,鴨八千隻,雞五千隻,線雞二十隻,雞子十二萬。太常寺薦新奉先殿新雁十二隻,雉嫩雞各十三隻,鴨子二百四十,雞子二百八十。本監歲進貢鵝六十五隻,鴨黃七十五隻,雞黃五十隻,大雌雞十五隻,鵝子九百五十,鴨子二萬五千。內府供應鴨子三萬。

嘉蔬署栽種地一百十八頃九十九畝,歲造宮菜十三萬七千五百八十三斤。又光祿寺青菜二十四萬七千五百斤,芥子七石八斗。

良牧署牧戶二千四百七十六家,草場地二千三百九十九頃十三畝,牛九百二十九隻,牯牛九十七隻,牯牛八百三十三隻,羊二千五百六十九隻,綿羊二千三百九十六隻,公羊二百四十八隻,母羊一百五十七隻,兒豬六十六隻,母豬千隻。光祿寺歲取孳生牛八百隻,羊五百隻,羊羔二十隻,醃豬二千口,正旦、冬至節肉豬千口。內府丁字庫歲收羊毛二千四十六斤四兩。太常寺薦新活兔八十一隻。

松江布[编辑]

成化間松江人以布餉貴近,流聞禁庭。下府司織造,赭黃、大紅、真紫等色,龍鳳、斗牛、麒麟等紋。工作胥隸並緣為奸,一匹有費白金百兩者。孝宗在東宮深知其弊,即位首罷之。嘗閱內帑,見之曰:「此布一匹文綺,十匹價也。」終身不一御,自是遂絕。(《松江府志》)

松江細布輸京十二萬三千八百六十匹有奇,華亭六萬五千一百匹有奇,上海四萬二千七百二十匹有奇,青浦二萬三千四十匹有奇,萬曆初加八千匹。

教官考績入京[编辑]

教官九年秩滿考績,例入京。成弘間猶然,後廢不知何年。

南京左侍郎[编辑]

南京各部自正統後俱右侍郎,成化十年倪謙為禮部左侍郎,十二年錢溥為吏部左侍郎。

浙東銀冶[编辑]

浙東銀治,國初歲辦二千八百七十餘金,永樂時至七萬七千五百五十餘金,宣德時至八萬七千五百八十餘金,正統間減課止三萬八千九百三十餘金,景泰七年止一萬六千零六十五金,天順六年三萬零四十八金,成化三年二萬一千二百五十金,五年減一萬零二百三十七金,弘治二年止一萬零八百四十一金。見巡按御史暢亨疏中。

大臣貤贈革職官[编辑]

弘治十一年十二月丁巳,大學士謝遷言:「臣祖榮任福建布政司都事,例不封,乞以己得誥命移贈。」上並予之。天啟初,太子太保吏部尚書張問達言:「臣父任四川眉州判官,坐劾奪職。臣令濰縣,復冠帶,不得封。今乞恩命。」許之。

閣臣賜蟒服[编辑]

弘治十五年十二月乙巳,始賜閣臣蟒服。

兩宮三殿災[编辑]

永樂辛丑四月庚子,三殿災。正統己巳六月,南京宮殿災。弘治戊午十月甲戌,清寧宮災。正德甲戌正月庚辰,乾清宮災。嘉靖辛丑四月辛酉,九廟災。辛酉十一月辛亥,萬壽宮災。其年月皆己酉午戌丙丁。

皇莊[编辑]

慈慶宮、慈寧宮、乾寧宮,共莊田二萬一千一百六十六頃十五畝,徵五萬五千八百十五金,煤窯七十□座,徵百七十金,果樹六千餘株,徵六十五金。

教諭李璧[编辑]

仁和學舍有宋高宗手書石經,正德時巡按張承仁欲徙郡學,教諭李璧力爭之。張曰:「吾徙府學,非私之也,何執為?」曰:「明臺為一浙之主,徙之無所不可。璧官仁和學,知守故物,他非所知也。苟從命徙是,猶子孫不能為祖宗守祭器,尚可為子孫乎?」張怒,欲撻之。璧曰:「官可棄,身不可辱也。去官而移石經,非典守責矣。官猶在也,豈可以奪乎!」乃止。自璧去,或移之郡學。(《杭州府志》)

教職左遷[编辑]

正德時,龍泉教諭宜山高蒿,以亡功降霍邱訓導。

提學官疏薦人才屬官[编辑]

正德九年,吾寧祝虛齋先生(莘)任陝西按察副使,提督學校,奏薦地方人才:「長安縣劉璣、高陵縣呂柟、蘭州段炅、盩縣王九思、盩厔縣王元凱、商州南鏜、華陰縣屈直、鞏昌府范鏞、慶陽府王綸,臣嘗相接,其所議論規為皆非常才,士子所共推尊,軍民所共敬服。是皆先帝與陛下作養簡拔,殆非一朝一夕之故」 云云。又奏薦賢才:「如同州儒學學正魏謐、長安縣儒學訓導樊華、渭南儒學訓導李應陽、興平縣儒學訓導秦錡,學既醇正,行尤謹嚴,前提學副使朱應登推教書院,功緒甚著。長安縣儒學教諭董儒、三原縣儒學教諭申偉、泰安縣儒學教諭江萬玉、長安縣儒學訓導胡山,才德俱美,卓立不群。米脂縣儒學教諭蘇文、藍田縣儒學教諭劉萬祿,出身雖由歲貢,學行無忝科目。」云云。按薦地方人才、薦教職,今係撫按事,而舊見之學憲,想亦例也,正德後不復行矣。檢先生遺集,錄之以存餼羊。

富春謠[编辑]

「富陽江之魚,富陽山之茶,魚肥賣我子,茶香破我家。採茶婦,捕魚夫,官府拷掠無完膚。昊天何不仁?此地亦何辜?魚胡不生別縣?茶胡不生別都?富陽山何日摧?富陽江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魚始無。於戲,山難摧,江難枯,我民不可蘇。」按察僉事朝邑韓邦奇疏載之削籍。

省掾何麟[编辑]

武宗微行自大同抵太原,城門閉不入。上怒,遣中官逮山西守臣拒門者,按撫而下皆怖。布政司吏沁水何麟曰:「來旨未有主名,此易為耳。若厚賄中官,不令羅織,願與俱往。即上怒,麟一身不足血阝也。」至京奏曰:「陛下巡幸晉陽,維時司城門者實臣麟一人,他官無與也。臣不能啟門恭迎鑾輿,臣罪萬死。但陛下輕宗廟社稷而遠事巡遊,且易服微行,無清道警蹕之詔,白龍魚服,臣下何由辨焉?昔漢光武夜獵至上東門,守臣郅惲拒而弗納,光武以惲為守法而賞之。今小臣欲守郅惲之節,而陛下乃有不敬之誅,臣恐後世以為臣之不幸不若郅惲,而陛下寬仁之量亦遠遜光武也。」有旨杖六十釋之,各官皆不問。(《沁水縣志》)

楊循吉[编辑]

武宗南巡,於北固山上見楊循吉留題,因召見行在。見上不能對,遂罷遣歸。忌者因以為伶人臧賢所薦。不知此際循吉貧不能糊口,其赴召也,典衣為裝,惡從市伶人。王元美輕信,筆其事於《卮言》,因而傳播天下,冤哉。徐文貞云,世廟初年欲起君謙,聞其顛而止。楊公實顛,不以伶人事也。(馮元成文集)

愚按:正德十六年八月癸未發京師,是日即杖臧賢等於午門戍邊,安得從南巡、薦循吉也?又江寧徐子仁霖亦曰臧賢所薦。是年十二月,上至南京,賢死久矣。流聞之謬如此。

蔡鼎[编辑]

貴池蔡鼎,正德辛巳進士,歷雲南巡撫、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訪黔國公沐昆,堂設椅,自中坐,左右列長杌,侍坐撫按。蔡不耐坐,沐怒,命懸其杌,竟立啜茗而去。自嘉靖中撫按始均席。

御容藏殿[编辑]

嘉靖時,祖宗御容藏永孝、景神二殿。

勳位[编辑]

嘉靖乙酉二月乙未,故事朝參序爵,南京元會習儀,靖遠伯王瑾協同,守備居首列。南和伯方壽祥不平,詬斥引下之。事聞,得旨班序如舊,戒責壽祥。崇禎辛巳冬節,南和伯方一元協同守備班,安遠侯柳祚昌上忿論。監察御史詹士恒謂「方領敕,宜先之」。兩事適合,又皆方氏祖孫,惜未引前案也。

白衣山人詩見夢[编辑]

薛應旂嘗夜夢白衣山人誦吊朱中丞紈詩:「玄墓山堂月色明,烽煙照見闔閶城。徙薪自無恩澤,宿草於今有甲兵。生死已隨朝露盡,是非猶逐夜烏鳴。何年精衛能填海,常使人間恨不平。」

大司馬起復[编辑]

天順後,大臣俱終喪。嘉靖庚戌九月,起復揭陽翁萬達兵部尚書,崇禎丙子冬,起復武陵楊嗣昌兵部尚書。

鷹犬蟲蟻歲給[编辑]

嘉靖丙戌二月,御史雷應龍疏曰:「內坊鷹犬歲給豬肉一萬六千五百餘斤,蟲蟻歲供菉荳薥秫五千二百餘石,費財損德。」命覈其費,罷之。

御駟[编辑]

世宗七駿:玉麟飛、白玉馴、碧玉驕、照夜璧、銀河練、瑤池駿、飛雲白。

神宗十二駿:玉獅龍、赤電龍、載月烏、五花駿、彩麟、文豹、金麟、絳虯、攢玉騮、玄雲駿、躡雲騘、五□騘。

熹宗:烏騅、束玉帶。

思宗四駿:太平騟、玉龍媒、吉良乘、璿台駿。

貢象尾[编辑]

嘉靖癸丑暹羅貢白象道斃,使者以珠寶飾牙,置金盤中,並獻象尾。按劉向《說苑》,魏文侯使舍人毋擇獻鵠於齊侯,毋擇行道失,徒獻空籠。

嘲邊[编辑]

嘉靖庚戌,大將軍仇鸞縱俺答出塞,書我亭障曰「仇鸞免送」。崇禎丙子,金人深入畿內,粉書邊堡曰「百官免送」。

金甌再卜[编辑]

丙辰,上密書內苑撰青詞諸臣之名,貯金甌中,手探得嚴訥、李春芳,遂拜相。崇禎元年,上卜相亦如之,得來宗道、楊景辰、劉鴻訓、周道登、李標、錢龍錫。

青田[编辑]

嘉靖初,郡縣率八月成白冊,九月散青田,至十一月畢稅。後青田之散恒至歲終,萬曆以來民間並不知青田矣。

泉州志[编辑]

隆慶黃光昇作《泉州志》載晉江知縣張文宿食虐之跡。而《萬曆杭州志》文宿以本貫,陳善具述其美,云晉江險惡難治。今兩存之,俟考。

宥隨駕監生[编辑]

萬曆初幸太學,有監生派執壺者竟隨駕入宮,被詰,其人懼甚,上諭令扶出。

李偉[编辑]

武清侯李偉微時業圬墁,既貴,函封圬刀。慈聖太后嚴毖外家,或子弟陳乞,命進圬刀示之曰:「當時藉此為活,今極富貴猶患不足耶?」潞簡王之國,微行擅殺人,太后命大璫封杖撻四十。

詰惠山神文[编辑]

無錫周子義,萬曆己卯主北闈,受邑子之賄,拔置八十名。周歷禮部左侍郎,贈尚書,諡文恪,祠於惠山。談修作《詰惠山神文》,末曰:祠亦安足重乎?象至不仁而祠於貴陽,王振誤國而祠於燕市,又安訝斯祠之作邪!試由常情以談,祠而出於人心之公乎則可久,倘祠而出於一人之私乎必不久。子不見祠於前者,陛羽、李紳唐人也。秦觀、尤袤宋人也,倪瓚元人也,乞命亨祀不絕。彼西施莊以獻西施而作,蕭莊以蕭侍郎而作,通惠亭以錢伸仲而作。曩時非不選勝以章得意,而今安在乎!

少宰被杖[编辑]

江陵籍產,遣太監張程同刑部侍郎丘橓等往追逮曾尚書省吾、王少宰篆等。曾角巾青衣,王直囚服乞哀,中官杖之。事聞於朝,時沈光祿思孝戲陸少宰光祚曰:「君善為之,不聞少宰杖乎?」

緬酋詭貢[编辑]

邊人有持平緬夷二錦入見黔撫,云緬酋欲求入貢。撫臣遺申相國時行書,欲奏聞。申答曰:近時暹羅求貢持上金葉表文,今第以一人持二錦來,真贗未可必,宜審實而善遣之,非得金葉表文不當為代奏也。」撫臣乃止。後卒亡。驗求其人,則亡去久矣。夷情未可輕議也。

長昂射子[编辑]

三衛屬夷,長昂為雄,年六十餘時入寇。一日出帳房遙見二鹿,彎弓迭射之,應弦而殞及其二子,遂稍戢。

朱國祚[编辑]

萬曆癸未,秀水朱文恪進士第一,臚傳日文恪父太醫院使東山公緋服侍班。

乙未,修撰朱國祚為司經局洗馬。故事,鼎元無任洗馬者。八月充皇長子侍班,尋清理貼黃,靖難功臣舊署「奉天征討」。文恪曰:「文皇不得已值此,奈何以同姓加征討名?」悉改「靖難」。

宸翰[编辑]

宣城沈修撰懋學,賜御書「謹言行、明義理」六字。徑四寸,遒整有法,嘗見之。

太廟羊角燈[编辑]

丁亥孟秋享太廟,風猛燭滅,太常寺丞讀祝,高聲索燭。因製羊角小燈二持照。

傳戴暖耳[编辑]

癸巳閏十一月十二日,輔臣王錫爵請傳戴暖耳。故事,十一月朔傳戴暖耳,百官傳衣不謝,傳暖耳獨謝。

喪儀[编辑]

仁聖皇太后之喪,大宗伯范謙衣白入朝,至闕門忽傳各官衣青布袍,急出易衣以進。次日則白紗帽烏靴成服,斬衰,朝夕哭臨。期畢而退署,衣冠皆白,絰帶不除。二十七日後用三烏:為烏紗帽、皂靴、黑角帶也。又逾月易青素,大約百日更淺淡,服色行移。舊案:有白紗帽,白布袍,布襪,蒲鞋。末年中宮之喪。浙省詔至,疑所服青白,竟青袍迎詔。

日本關白求封[编辑]

萬曆乙未正月甲戌朔,庚辰,日本差來小西飛、彈守藤原如安:

謹稟天朝兵部尚書太保石老爺台下小的日本求封,蒙老爺天高地厚之恩,擔當如此。昨見四位閣下老爺、禮部范老爺,俱同老爺盛心,大事已就。今在議封之時,特將本國應封人員開報,伏乞老爺照依。後開緣由施行,舉國得安,萬代頂德。謹稟。
計開:冊封敕書印信並各項儀製,務求老爺留神要好,不致貽笑朝鮮琉球海外諸國。至懇至禱。
一,日本原國王無有,舉國臣民乞封關白。自豐臣秀家以上五員,乞封大都督獨行,長加世西海道,永為天朝沿海藩籬,且與朝鮮世世修好。
一,釋玄蘇封日本禪師。
一,豐臣家康、豐臣利家、豐臣秀保、豐臣秀俊、豐臣氏鄉、豐臣輝元、平國寶、豐臣隆景、豐臣晴信、豐臣義智,以上十員乞封都督。
一,釋宗逸封日本一道禪師。
一,豐臣玄以、豐臣長吉、豐臣正家、豐臣正成、豐臣全宗、豐臣調信、豐臣吉隆、豐臣正信、源家次平、行親平末鄉,以上十二員乞封都督指揮。
一,平山五衛門、早田四郎、兵衛宅甚藏、西山久助、吉田善吉、下甲石衛門、西川與郎、松井久大夫、小昌久次、大瀨少吉,以上十五名勞苦三年,均乞封爵。
再來盡應人員,乞給賜督劄府十五張、亞都督劄府二十張,臨時頒賞,使日本大人臣僚俱各叨受天朝爵秩,遵天朝命令。

二月甲辰朔,壬子,詔封日本國王平秀吉曰:

朕受天明命,覆幬無私,仁育遐荒,有同宇下。惟爾日本遠隔鯨波,昔嘗受爵於先朝,中乃自攜於聲教。爾平秀吉能統其眾,慕義承風。始假道於朝鮮,未能具達,繼歸命於闕下,備見真誠。馳信使以上表章,干屬藩為之代請。恭順如此,朕心嘉之。茲特遣後軍都督府僉書署都督僉事李宗誠充正使,五軍營右副將署都督僉事楊方亨充副使,持節封爾為日本國王,錫以冠服金印誥命。凡爾大小臣民悉聽教令,共圖綏寧,長為中國之藩維,永奠海邦之黎庶,恪遵朕命,克祚天休。故茲昭示,俾咸知悉。

敕諭平秀吉:

朕恭承天命,君臨萬邦,豈獨乂安中華,將使薄海內外,日月照臨之地,罔不樂生而後心始慊也。爾日本平秀吉,比稱兵於朝鮮。夫朝鮮,我天朝二百年恪守職貢之國也。告急於朕,朕是以赫然震怒,出偏師以救之。殺伐用張,原非朕意。乃爾將豐臣行義,遣使藤原如安來,具陳稱兵之由,本為乞封天朝,求朝鮮轉達,而朝鮮隔遠聲教,不肯為通,輒爾觸冒,以煩大兵,既悔禍矣。今退還朝鮮王京,送回朝鮮王子、陪臣,恭具表文,仍申前請。經略諸臣,前後為爾轉奏,而爾眾復犯朝鮮,以失鄰好。披露情實,果爾恭誠,朕是以推心不疑,嘉與為善。因敕原差遊擊沈維敬,前去釜山宣諭爾眾盡數歸國。特遣後軍都督僉書署都督僉事李宗誠為正使,五軍營右副將左軍都督府署都督僉事楊方亨為副使,持節詔封爾平秀吉為日本國王,錫以金印,加以冠服,陪臣以下亦各量授官職,用溥恩賚,仍詔告爾國人,俾奉爾號令,毋得違越,世居爾土,世統爾民。蓋自我祖文皇帝錫封爾國,迄今再封,可謂曠世之盛典矣。自封以後,爾其恪奉三約,永肩一心,以忠誠報天朝,以義信睦諸國。附近夷眾,務加禁戢,毋令生事於沿海。六十六島之民,久事徵調,離棄本業,當加意撫綏,使其父母妻子得相完聚。是爾之所以仰體朕意,而上答天心者也。至於貢獻,固爾恭誠。但我沿海將吏,惟知戰守,風濤出沒,玉石難分。效順既堅,朕豈責報一切免行,俾絕後釁。遵守朕命,勿得有違。天鑒孔殷,王章有赫,欽哉故諭。
頒賜國王紗帽一頂,金鑲犀帶一條,常服羅一套,大紅織金胸背麒麟員領一件,青褡𧞤一件,綠貼裏一件,皮弁冠服一件,七旒縐紗皮弁冠一頂(旒珠金事件全)。玉桂一枝(袋全)。五間絹地紗皮弁服一套,大紅素皮服一件,素白中單一件,纁色素前後裳一件,纁色素蔽膝一件(玉鉤全)。纁色妝花錦綬一件(金鉤玉玎璫全)。紅白素大帶一圍,大紅素紵絲舄一雙(襪全)。丹礬紅羅銷金夾包袱四條,紵絲二匹,黑綠花二匹,深青素一匹,羅二匹,黑絲一匹,青素一匹,白氁綠布十匹。封日本國王平秀吉誥文:皇帝制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誕育多方,龜紐龍章遠錫扶桑之域,貞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嗣以海波之揚,偶致風占之隔。當茲盛隆,宜續彝章。谘爾豐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國,西馳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閽,懇求內附。情既堅於恭順,恩可靳於柔懷。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錫之誥命。於戲,寵賁芝函,襲冠裳於海表。風行卉服,固藩服於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款誠。祇服綸言,永遵聲教。欽哉。

朝鮮上書[编辑]

萬曆二十四年丙申五月十八日,朝鮮國王李公書奉天朝石太師閣下:吾聞天朝之大恩,封日本國王關白,實太師之獨力擔當運籌,日本豈不欲封。不料海上風{穴}漸盛,或風或雨,或晴或陰,又兼山水相衝,舟不能渡。但日本至釜山順水,釜山至日本逆水,一朝狂風大作,浪過於天,故此遲延月日。吾已於四月十三日差陪臣哈金鎖領二十餘卒探聽日本情形,至二十日方回日本國王關白求天朝之封甚要,但倭將清正詐幻多端。其行長恭順之心亦有,故將倭分作三班,已渡二班,止有清正之倭,分作一班,已屯於釜山。故行長正誠回奏關白,言倭眾二班已渡,止有一班迎接天使一同渡。關白亦言天使一渡海後,倭眾盡數撒歸不許遲緩有違。其天使往,但我禮接不周,有慢天使。故於正月十五日差行長來請沈維敬過海,講說禮義,以迎天使往封。其沈惟敬已至相罵島地方,去日本止隔二百餘里,其關白又見沈惟敬渡海,又見天使入營,故同行長將清正之倭盡數撒回。其清正不肯,行長又差飛禪回奏關白。關白大惱,將糧米盡不發去。故清正問小國要地圖,要穀種,思屯田積草。故吾將穀種與三十石、地圖一張,差陪臣永正齎至馬領地方。清正見吾穀種,又有地圖中烏嶺有伏兵之處,扼塞有養馬之場。其釜山至登萊乃深山大嶺,虎穴之處,兵不能進,馬不能行,止有一條小路,長三百餘里,有七十二灣,士兵能進不能出,故懼吾不敢犯。又聞天使於四月初三日夜逃出釜山,不知何意。但日本且有恭順之心於天朝,而天朝反無撫恤之心於日本。釜山恬然,乃是大人威震,我已遺書與關白:「天朝差冊使出釜山一年有餘,爾國如何不差使臣迎請?」關白亦答云:「但封我甚要,隻待風息,館舍有備,不日即迎請矣。」日本情形如此,特差小卒尤禹齎覽,以便施行,伏祈照鑒不宣。

王守仁誣楚府寄物[编辑]

萬曆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湖廣巡按御史趙文炳奏:都察院勘劄準本部題覆留守後衛所掌印百戶王守仁奏稱太叔祖王弼誥敕符券甲胄器仗金銀珍寶衣飾器皿,各造文冊一本,陝西莊田場廠文冊八十六本,俱承奉錢保領回楚府寄庫。奉旨:「這所奏事情,差該部查明具奏。欽此,欽遵。」該本部看得守仁所奏事情,伏候命下。容臣等備行湖廣撫按官員,差令長史司啟王根究原委:王弼長女是否楨王元妃,王鑰男昌是否王妃撫養,寄庫財寶果有若干,合用典籍有無見在。事在先王,非係侵占,無妨從實檢奏。蓋聖主明見萬里,自有睿斷,非臣等所敢輕議等因。奉聖旨「已有旨了,欽此。」又準本部谘為恭進家財成冊,上徹御覽,以便差官查取事,亦該留守王守仁同弟定遠侯嫡孫應襲王錦襲奏前事,並稱楚府承奉錢保領奉兵部鳳字一千六百三十八號勘合,扛運回府,開造略節總冊,一樣三本,將一本進覽,一本送鳳陽府收貯,一本給應襲王昌,日後襲爵收照,以備查考數目。奉聖旨:「這本內事情,著司禮監選差公正內官一員,帶領原奏官王守仁,即便前去,會同該撫按官,令長史逐一對查明白,從實回奏。欽此,欽遵。」備移到臣,準此案照。

先於閏八月二十日接得前報,恐有疏虞,不待部檄到,即會撫臣李得陽牌行布按都三司,及守巡二道,遣官軍於楚府各門晝嚴行防守。出府員役搜檢放行,不許夾帶一物。及將緊關人犯郭倫等,行長史拘禁候勘。並曉諭居民,不許窩隱受寄外,於九月六日該司禮監太監孫舉,錦衣衛指揮莊德福,捧敕前來。臣即會同太監孫舉,指揮僉事莊德福,巡撫李得陽,督同司道等官,左布政陳洙,右參政陳璧,副使張季思,參議丁繼嗣,武昌知府劉以煥,江夏知縣葉鳳祥等,迎進楚府開讀畢,將錦衣百戶鄒質魯管押奏發原奏百戶王守仁同王錦襲。並令楚府長史董學禮、龐尚龍帶同承奉郭倫等,面啟楚王,請合同冊籍對冊。

本王執出玉牒,並諭本府原無楨王,正祖昭王元配王氏係王弼女,洪武十二年正月初四日冊封為妃,洪武三十年初五日薨,王弼於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藍玉黨國除。今王守仁奏係弼男王鑰於永樂十四年身故,遺男王昌挾貲就祖姑妃撫養。維時祖妃已薨二十餘年,誰為收養?最後王氏子孫因無依來府,先王閔念親戚,相依至今,尚有子孫王子孝、王國忠等在楚居住。其王守仁、錦襲不知何代人氏,並非本府收養之人,亦原無合同冊籍,本府自來並無承奉錢保等情。

臣等隨帶郭倫等至長史司再三鞠審,執稱二百年來並不知寄有前項金寶。臣等又進王府,啟王查取前物。王諭本府兩遭回祿,後宮邱墟,並無庫藏,王守仁所奏盡屬欺妄,予現居東首書院。引臣等齊進,將本府財物盡數盤出,臣等眼中將王守仁所奏原冊查對,並無一物相同,當即登記,封本府收貯。時聞宮眷悲號,臣等各散。次早復同太監孫舉、指揮莊德福再進本府,令奉御長史等官,啟王查收。王諭:本府財物,自嘉靖二十四年祖湣王宮變,予父恭王年才四歲,叔祖武罔王顯槐攝國。時有通山王英炊與槐訐奏,欽依著湖廣撫按三司等官逐一查明,實止得銀十九萬六千四百四十兩、銀器四千六百九十五兩、金器二百六十兩五錢,彼時並未盤有王弼寄頓金寶等物。至隆慶五年餘父薨,予在繈褓,武岡王復攝,前銀費用無存,祖母湣王氏奏奉欽依道院查盤銀兩,委係武岡王盤出。今予長成,自行取討,卷案可查。餘自十歲受封,武岡王薨,長子英煪相繼物故,前銀未得分毫。且嘉靖年間至□罷奏,並未稱有前項金寶等件。卷案現存,其陝西莊田,乃洪武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奉太祖高皇帝聖旨:「你征雲南阿魯禿等處建大功,特賜秦馬三十匹、黃牛二千頭、犁牛一千頭、羊九千隻,並陝西西安州喇都草場一處,牧羊世守,欽此。」即蒙永樂、宣德、正統、景泰、天順、成化各年以來,借用駱駝馬匹,屢降敕書,前十五道現存可證。至萬曆九年,奏經戶部議覆,本府照舊管業,並未奏有子粒官收貯庫候王氏子孫襲爵給領明旨。予宮所有,已盡無遺。如以餘言欺誑,餘願帶同宮眷避出外宮,聽憑欽差並撫按會同進宮遍行搜掘等情,並具揭送臣等,本王隨出宮外聽搜。

臣等念未奉旨,不敢擅入,當即勸王回宮。該臣等看得王守仁所奏冊內,財物額數百萬,率皆人世罕有奇寶。今據所盤銀兩器皿不過近世常物,僅止數千,似與所奏大相矛盾,將以為隱匿,則本王且請搜掘矣。臣等伏惟楚王,皇上之親屬也,素稱守禮奉法,未聞過舉。一旦以二百年前無稽之事被奏,已經防其門戶,拘其侍從,盤其積貲,宮眷驚惶,相對啼哭。在臣等奉命恪職,不得不爾。然於楚王國體,亦大辱矣。若再令出宮搜掘,毋乃非皇上親睦之意乎?況其兩經回祿,一遭宮變,相繼幼孤,迭更攝國,即使盡力搜掘,王弼遺貲諒無可得之理。而情迫勢窮,萬有一意外之變,所不忍言者,則臣等不能任事罪固難逃,而於國家體統所損非渺小矣。伏讀明旨,仰見聖心,原為關念功臣之後,故有此查。今考之往牒,與守仁所奏有大謬不然者。如昭王元妃本薨於三十年也,而曰「永樂十四年。本妃奏取王錩撫養。」王弼於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藍玉黨,不食死而除封也,而云「弼男王鑰承襲,於永樂十四年病故。」陝西莊田奉太祖高皇欽賜,萬曆九年又經戶部題覆,奉皇上明旨給與該府照舊管業也,而曰「子粒官收貯庫,侯王氏子孫襲爵給領。」此皆載之典籍昭然易見者,尚敢虛捏。王守仁、錦襲,果否王弼子孫猶未可知,況於所奏財物又何足憑哉?容臣等會議明白另奏外,惟是楚王請避外宅,搜掘宮中,臣等未敢擅便,伏候聖裁。

東宮冊婚[编辑]

辛丑,東宮金冊用足色金十五兩、八成金三千九百八十五兩、七成金一千七百五十兩。東宮大婚費八十萬有奇,冠三百副、耳索珠至百二十二萬、金翠十八萬有奇。福王婚費二十萬有奇。

取栝子松[编辑]

萬曆十年,工部谘南京兵部,取壽宮栝子松樹九百一十八株,坐派蘇杭松江,令各撫按專委府佐貳官總理采辨。完日,遣官押解,帶園丁沿塗澆灌,仍谘本部發馬快船裝載。

川扇[编辑]

乙未四月七日,文書房傳旨,著四川布政司照進到年例扇柄內,欽降花樣彩畫面各樣龍鳳扇八百一十柄,內金釘鉸彩畫面渾貼雕邊骨龍鳳舟船扇十五柄,壽比南山福如東海扇十五柄,四陽捧壽福祿扇十五柄,百子扇十五柄,群仙捧壽扇十五柄,松竹梅結壽福祿扇十五柄,七夕銀河會扇十五柄,菊花兔兒扇十五柄,天師降五毒扇十五柄,四獸朝麒麟扇十五柄,孔雀牡丹扇十五柄,蒼松皓月扇十五柄,菊花仙子扇十五柄,閑花扇十五柄,滿地嬌翎毛扇十五柄,金菊對芙蓉扇十五柄,錦帳花木貓兒扇十五柄,人物故事扇十五柄,四季花扇十五柄,茶梅花草蟲扇十五柄,聚番扇十五柄,白澤五毒扇十五柄,盆景五毒扇十五柄,八蠻進寶扇十五柄,百鳥朝鳳扇十五柄,盤桃捧壽扇十五柄。以上三十三樣,俱金釘鉸彩畫面渾貼雕邊骨,每樣添造四十五柄,共六千柄,每年為例。其餘年例的,今年二月傳添造的八千八百柄,俱照樣數,每年如法精致赤金造進。禮部知道。

王文肅晚召[编辑]

丁未復召太倉王相國錫爵,王即家疏規時政,刺切言路,蓋華亭陳繼儒代草者。陳過示王吏部士騏,吏部遽郵之。言路諸公競謂其沮抑,群詆之,太倉遂不赴。

梁鵬[编辑]

萬曆中,順德梁鵬知崇安縣,題堂柱曰:「庫無耗頭,裏無私派,鋪無當行,望鄉耆訪聞相告;吏怕沈案,差怕索錢,民怕健訟,期子姓敏德還淳。」升戶部主事。

閣臣避道[编辑]

冢宰平湖陸光祚、富平孫丕楊,俱不避閣臣輿,見忤張新建位,遂訐富平。後富平再起,避福清葉少師,又不可解矣。駙馬都尉楊春元並道,福清貽鮑祠部書曰:「都尉不避之說,必以《會典》為言。不知今之禮部,俱不依《會典》,隻照見引事例耳。《會典》所言,概舉公侯駙馬,而公侯在前。今試問諸公侯有一人不避閣臣者邪?若盡依《會典》,則豈但公侯,即六卿長貳皆不當避矣。古之宰相禮絕百僚,今之閣臣猶虛被此名。故自仆入都,文武大小並未見有塗遇直突而過者。即駙馬亦有數人,何獨楊君不避耶。」

安南上書[编辑]

安南某人失風於浙,見拘。上書曰:「臣聞均覆載者天道也,普仁恕者王道也。何地非王土?何人非王民?臣本安南,身非叛逆,世受國制。迄奉我主差往葛王省墓,忽遇風作,扁舟幾覆,幸漂流至此。臣等忻忻相告,人人得觀光上國矣。正喜懼交接,天兵四圍,俛首受縛。今縲絏我、羈縻我、以夷論我,亦何以柔遠人也?游魚思故淵,飛鳥思故枝,人情寧有不同者?如皇帝以夷論我,則概郡縣何非王之土地也,概蒼生莫非王之人民也。我何獨外於清朝?使我父母妻子骨肉不相見也。喪身異地,不亦憐乎?乞皇帝早賜杯水,用甦涸轍,大開惻隱,俛示指南,臣等不勝忻躍惶悚之至。」

戲賞[编辑]

內臣有進小兒風車之戲,值不一錢。上喜其颺轉,賞千金。群閹豔之,募製銀舟,注酒帆舉,機捩巧絕,費百金,上善之。而向之戲車,狎久生厭,即停賞進銀舟者,其人大失望。司禮太監田義頗洽上心,嘗跨馬,命義操箠從。既弛勒,義求犒,予之千金。一日命義跨馬,上自操箠從之,事訖亦索犒,義知其指,大有所饋。

荒慘[编辑]

萬曆丁巳、戊午,山東洊饑,人相食。萊州市人肉,慘不忍述。有中州人兄弟並無子,來買妾,或以姑嫂欺之。夜宿,兄得其姑,狀極誠樸,告曰:「爾弟為我嫂釜中羹矣。」兄亟趨視,炕下之首儼然。駴而走訴縣官,抵嫂罪,攜姑以行。

崇禎庚辰秋,山東、河南、山西、畿南人食木皮,至冬人相食。辛巳,江南北皆競棄子女、售器具,流殍塞路,少婦不值千錢。市餅餌輒袖之,否則見奪。斗米三錢。杭州諸生某家三四人,因米肉不支,雜以砒霜,啖訖俱死。

八品官貤封[编辑]

八品官例不貤封。萬曆末,行人司行人吳伯玉請比五經博士例,追封其母。有旨:止予章服,著為令。

分黨[编辑]

萬曆末,朝士分黨,競立門戶。有東林之黨,無錫顧憲成、高攀龍、金壇於玉立等,廢居講學,立東林書院,而常鎮人附之。有昆山之黨,則顧天峻及湘潭李勝芳,蘇人附之。有四明之黨,則沈一貫,浙人附之。有宣城之黨,則湯賓尹,而寧國、太平人附之。有江右之黨,則鄒元標,有關中之黨,則馮從吾,各同省人附之。馮嘗督學山西,則山陝合。馮、鄒又講學相善,又江右山陝合也。閩楚粵蜀,遠不具論。庚戌大計,江右淮撫李三才庇東林,而諸黨左矣。時攻東林俱見罪,四明至楚粵無一人台省者。天啟初,東林獨盛,起鄒元標,而江右亦東林也。江夏熊廷弼,原江右籍,楚東林也。福清葉向高、歸德侯執躬,秉權趨風天下咸奔走焉。仕塗捷徑,非東林不靈。波及諸生,如復社、幾社,不一而足。家馳人騖,恐漢末標榜不是過也。

熊廷弼、王化貞[编辑]

葉相國(向高)於萬曆癸丑主禮闈,錄王化貞。其撫遼也,沾沾自喜。適福清再召,馳書勸駕,謂大功指日,待入朝為封拜地。福清又夢如之,故入朝專右化貞。及事敗,同熊廷弼論死。

魏忠賢[编辑]

魏忠賢,少飲博無賴,觸忿自閹,猶為人行汲。客某奇其貌,資直東宮。後柄用,客避去,其名姓無傳焉。萬曆時宮祿不恒給,皇孫苦之。諸閹戲曰:「陛下萬歲,殿下亦萬歲。吾輩待小官家登極,鴻恩有河清耳。」而忠賢獨恭敬,時進飲啖,中其欲。及上即位,寵任倒柄,勢焰薰灼。外廷諂附,實繁有徒。媒孽中宮,則劉誌選、楊夢環。羅織善類,則曹欽程、吳淳夫、田吉、許志吉、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張體乾、孫雲鶴、楊寰、穀應選。魏廣微之首附,盧承欽之刊黨籍,潘汝楨之倡祠,李承祚之進封。其頌美不置,薛鳳翔四十七疏,郭允厚四十疏,周應秋三十九疏,餘不勝數也。

閩人某善占字,忠賢召之,書「有」字,對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問其故,曰:「有字上半天也,下為日月君臣之象。今月食日,幸肩半天,否則無天矣。」又書「囚」字,某心知其謬,詭曰:「國內幸賴斯人,如無斯人,國且空矣。」忠賢色喜。某旋遁。

誤罹黨籍[编辑]

有錄東林姓氏於魏忠賢,遂因事羅織,嘉興陳應元與焉。金陵陳應元以名氏同,並罷。

幸脫黨籍[编辑]

天啟末,陝西巡按莊祖謙,遣奏差有媚祠之請。奏差至京,聞上疾甚,意魏閹未可測,疏不即上。後忠賢敗,免議。湖廣巡撫慈谿姚宗文亦遣奏差,疏竟上,預黨落職。按漢竇憲納妻,郡國皆有禮慶。漢中郡當遣吏,戶曹李邰言:「竇氏專權驕恣,危亡可翹足而待,願勿與交通。」太守固遣之,邰請自行,遂所在遲留,至扶風而憲就執。陝西奏差暗與邰合矣。

火逼尚書[编辑]

總督倉場侍郎薛貞,以草場救焚頌魏忠賢,遷刑部尚書,時稱「火逼尚書」。在刑部,誣揚州知府劉鐸死之。崇禎初,追論貞死,於本堂撻三十。雖貞不足惜,時謂其失體。

劉詔、耿如杞互誚[编辑]

薊鎮祠魏忠賢,參政耿如杞不跪謁。懼譴,求巡撫劉詔劾罷。初非劉意也,忠賢重論下法司。崇禎初,詔總督薊遼,以乾沒軍料下獄。如杞笑曰:「老先生何亦來此?」如杞後歷官巡撫大同,己巳勒兵入援,同總兵張鴻功潰於良鄉,被糾下獄。詔又笑曰:「老先生何又來此?」

孫尚書寒窗故人[编辑]

武進孫文介宗伯(慎行)持行清峻,門生某來為巡臺,留飯五簋。巡臺欲起,公曰:「少需之,有寒窗故人相見。」巡臺意密客,坐俟之,屢求面。已設菽乳,指曰「此吾寒窗故人也。」

周維持[编辑]

璫熾時,御史金壇周維持楹帖:「聖朝多樂事,天意喜從人。」

鳳見[编辑]

天啟二年,禹州守英□□報鳳凰見於大隗山,高可七尺,事聞受賀。嘗問汝州人張彥清,云是冬身其地,則□府太和王之莊雨雹,鳥雀凍墜無算,訛以為鳳。

滕陽驛詩[编辑]

天啟初,壽州御史方震孺被逮,題滕陽驛壁:「品兒一月才三日,懷裏呱呱別乃翁。若使長成能問父,阿兄向北指悲風。」丙寅,江陰御史李應昇亦被逮,過之,題曰:「君憐幼子呱呱泣,我為高堂步步思。最是臨風淒切處,壁間俱是斷腸詩。」崇禎戊辰,武進鄒嘉生復官,備兵海上南還,飯滕陽,見壁間方氏新題宛然,而仲達詩湮去久矣。因係以詩:「荒庭樹禿慘霜碑,有客巡簷淚獨垂。碧血已酬忠孝誌,紗籠猶見死生歧。六歌兒女情偏至,十族君臣義不移。豈為姓名甘鼎鑊,千秋巡遠自心知。」又亡何鄉人和詩:「一行已遣淚為碑,遺句何須粉壁垂。好惡自從平旦合,是非偏向偶曹歧。生驚市虎魂猶碎,死怏騎鯨性不移。輦上若留男子氣,寸心應許夜台知。題壁何知峴首碑,淚痕今日尚雙垂。忠良各抱心猶石,生死何妨路見歧。新月有情窺戶入,殘膏無焰帶燈移。舊時遺筆無尋處,化作風雷未可知。」辛未仲夏,鄒嘉生被上穀之命,重憩此館,書存名去,旁有和詩二首,名雖不留,其人固可想見也。續題曰:「不為孤忠寄口碑,壁詩何幸數行垂。三朝日月懸天上,一念玄黃判路歧。客路似名驚易去,人心如宦拙難移。荒郊控馬重題句,佚簡還留野乘知。」按,亡何鄉人即武進張二無先生瑋。

孫相國行邊[编辑]

孫高陽相國(承宗)行邊,見城堡殘破,輒罵熊經略王巡撫棄師之罪,謂不能力守,驅生靈數十萬死亂兵之下,盡焚官私廬舍,不顧其後也。雖上疏請宥二人,實非其意。

陳明卿慰下獄[编辑]

周蓼洲(順昌)、周季侯(宗建)等下獄,陳明卿慰之曰:「人生事業,閉戶第一。閉戶事業,獄中第一。公等莫如著《易》,慎勿錯過。」

暹羅貢表[编辑]

天啟丙寅二月,廣東市舶提舉司唐允中,報懷遠驛暹羅入貢金葉表曰:暹羅國王森烈帕臘照采備怕臘陸悃西亞卒替鴉普埃,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譯書奏啟大明皇帝陛下:伏以聖明新登寶位,萬國胥慶。微臣經差使臣坤皮叭具沙等,捧齎金葉表文方物,詣闕慶賀外,欽奉敕諭厚賜回還,開讀拜受,恭詢聖躬祚祉,國治政平,拜舞山呼,無任歡懌。追思世沐恩寵,自古及今,地隔天涯,心馳帝闕,雖華夷兩地,實同一國之忠也。茲當貢期,循例修貢。謹差正貢使臣郎勃查緝、副貢使臣坤加離顏那茶邁低厘臣乃實填樸裏、辦事臣乃納統、通事臣曹漢等,乘船一隻,捧齎金葉表文,裝載方物譯書,用羅字五號勘合,從廣東省送詣闕下貢獻。恭候萬福,伏乞聖鑒微衷,用伸臣子之職,庶存懷遠之義,並祈往來不斷,使獲帡幪永久。事竣,乞早遣使回國,臣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具表以聞。並開進皇帝上品龍涎香一斤、西洋遮那密段四端、采色烏地雙面花幔二條、采色藍地砑光雙面花幔二條、采色花地柳條雙面幔二條、采色花地烏文砑光雙面幔二條、采色柳紅暗地花雙面幔二條、西洋紅地繡金綿<參毛>帕二條、象牙三百斤大小十一根、胡椒三百斤、藤黃三百斤、速香三百斤、降香三百斤、白豆蔻三百斤、大楓子三百斤、烏木三百斤、蘇木三百斤。進皇后上品龍涎香八兩、西洋遮那密緞二端、采色紅地雙面花幔二條、采色雙面暗花幔二條、采色金身花幔二條、象牙一百五十斤共六根、胡椒一百五十斤、藤黃速香降香白豆蔻大楓子烏木各一百五十斤。

按,暹羅萬曆三十八年、四十五年並入貢,天啟元年入賀。

安南[编辑]

五月六日,安南入貢,補萬曆四十五年,金香爐花瓶四副共重二百零九兩,銀盤十六共重六百九十一兩,沈香六十斤,速香一百四十八斤,降真香三十根,白木香五十件,黑綿香八千株,白色土絹二百匹,犀角十二座,象牙十二枝。隨從二十一員。陪臣三員:阮進用、杜克敬、阮自強。通事一員:阮曰仁。行人四員:黃文通、范世和、阮光啟、阮世閱。從人十三名。補貢方物並如前:隨從二十一名。陪臣三員:陳瑋、裴必勝、阮瀨。通事一員:阮程。行人四員:黃茂才、鄭棫、阮仁通、阮智能。從人十三名。

三王之國[编辑]

瑞王惠王桂王之國辭陵。故事,親王必肩土三擔培陵,時瑞王相觸而詬,桂王解之。就封,所經郡縣上供,王及妃日各肉八十斤,次妃及長子各六十斤,餘妾及諸子各四十斤。桂王阻風儀真,審理嘉興沈德先入其舟,見座設青布褥。內豎云,宮中皆然,凡鉣皆布也,親王亦如之,並祖制。

主簿冤縊[编辑]

天啟丙寅八月,嚴州主簿□□□於布政司領漆料千金,為孝廉某某居間瓜分。並雜費,實領三百餘金。度必自累,遂縊死杭城海會寺中。猶胸抱冤狀,首列方伯康新民折兌百金。事聞當道,以礙方伯不行。

許志吉[编辑]

歙縣許志吉,故相文穆(國)之孫,蔭歷大理寺□寺副。時籍富人吳養春家,奉旨召買黃山,遣工部主事呂下問煩苛激變,志吉自請往。駐郡台,有司伏謁,通判姜三極名叱之。羅織巨家,不避戚黨,徽人切齒。已事敗,即訊歙令葉高標繩之,前為伏謁者。志吉囚服跽,高標故下堂揖志吉,曰「老先生何至此」。每訊一事輒受樸,人以為快,竟論死。初志吉被黃山之命,其夕文穆墓坊自倒。

登極天鳴[编辑]

思宗皇帝登極日,諸臣方呼拜,忽天鳴,竊心異之。吳忠節麟征云。

戊辰首科[编辑]

崇禎戊辰之首科,左春坊左庶子周鳳翔、翰林院檢討汪偉、戶科都給事中吳甘來、河南道監察御史王章、兵部車駕司主事金鉉,俱甲申殉難。又兵部右侍郎劉之綸、少詹事徐汧、通政司使李夢辰、翰林院編修胡守恒、行人楊於楷、山東按察僉事、保定推官李獻明、遵化知縣徐澤,俱先後死事。

東宮不利[编辑]

帝王登極後,中宮生子,帝乙之紂、宋文帝之邵,並凶終。我朝孝宗之有武帝,幾至覆國。及思宗元子生,日者俱謂其支干不利。

問難[编辑]

上初即位好問難,知三物、六德、六行等,儒臣猝不能對。後稍厭薄之,不復瑣瑣。

治進香內臣[编辑]

上內坐,聞香欲動。偶語閣臣,歎曰「皇兄受誤多矣」。戒香不復進。

逆案[编辑]

逆案分創祠、稱頌、讚導,繇冢宰長垣王永光。亡何,總憲曹於汴、給諫許譽卿摘冢宰陰附忠賢。罷其預議,改命司寇喬允升。時秉成於閣部,而太史姚希孟實陰主之,以得蒲州意也,故蘇人無一玷者。

征盜[编辑]

先是秦盜跳豫晉間,太倉吳駿公嘗與同年衛胤文論時事。其人關中人也,忽歎曰:「事出非常,奈何?吾關中有人矣。」問其姓,曰「李」。時不省所謂,迄今思之果驗。

偽巡臺[编辑]

癸酉十月八日,大名之長垣縣忽報按臺私行,在北關店杜龍家,典史倪時俊逆之公館。時開州同知喻傳顯署縣事,求示敕印,頗張皇失措。因收訊,則滑縣齊文舉也,年二十一,策蹇,專脅邏者。後奏上寘罪。

五經登第[编辑]

洪武二十二年,福建長樂縣黃文史廷實應貢。庚午試南京,五經題並作,以違式取旨。太祖讀其《天下一家論》,大見稱異,御拔特置第一,免會試,授戶部主事,言事降撫州推官。字民以恩,而待屬過嚴陷,調漳州衛卒。

崇禎甲戌會試,龍溪顏茂猷五經題並作,分考官陳仁錫,出闈特奏,上許其廷對,第進士,程錄另列其名於諸貢士前。茂猷鄉舉在天啟甲子,亦全經。□□ 推官山陰祁彪佳異之,言於主司獲薦,巡按御史為特奏,一時傳異,後人效之。崇禎丙子,萬年揭重熙魁順天,江西張燮□、羅大猷、己卯山東萊陽宋瑚,癸未進士嘉興譚貞良、慈谿馮元飀,丁丑南昌程元極五經乙榜,求仿顏茂猷例特拔,不許。庚辰宗貢朱統欽以五經義求破格,亦不許。

館選[编辑]

甲戌罷庶吉士,乙亥選推官知縣入詞林。丁丑專舉,有司限甲科七人、乙科四人、貢三人。嘉善錢塞庵相國曰:「自外吏入館,止論足賦,不問文學,月課庸拙,訛字雜出矣。」

南場關節[编辑]

兵部主事丹陽賀王盛,劾烏程溫相國(體仁)庇其鄉人考官左庶子丁進,摘南場黃美中論表「奢閭嫫刀,青山綠樹」為關節,輔臣委部科核所出,尚書李康先苦搜覆上,忤旨去。荀子《飽詩》:「閭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又荀卿《與春申君書復賦》:「閭妹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青山綠樹,見朱元晦《心學詩》。

宸翰[编辑]

戊寅六月,御書楹帖賜揚州鹽曹太監楊顯名:「陌上堯樽傾北斗,樓前舜樂動南薰。」(私第)「台上清霜淩草木,軍中殺氣動旌旗。」(公署)每對用璽六顆,遣官馳賜。

己卯九月,宴樞輔楊嗣昌於文華殿,賜坐,上手觴者三。袖出詩賜之:「鹽梅今暫作干城,大將威嚴細柳營。一掃寇氛從此靖,還期教養遂民生。」

輔臣不給驛[编辑]

己卯,遂安方相國(逢年)召對,不稱旨,自免。賜三十金,不給驛。

陳啟新[编辑]

淮安陳啟新,故書佐,嘗一舉武科,頗諳繪事。遊燕,善大璫曹化淳等。丙子上書,特拜吏科給事中,實無他才。首蒙破格,入省以後唯阿觀望。淮撫朱大典榜其門「海內一人」。癸未宅憂,或追論其陰事,下法司。啟新走免,不知所終。啟新嘗奉使過南京,時大司馬李邦華示禁某地,內云「如此窒礙難通矣」。啟新讀「窒礙」為「窯礙」。及入京,上言近京陵脈窯戶坎傷,引李所示為據。李疏辨,時大笑之。

御膳[编辑]

上儉約,御膳日費三百金。

內閣秉燭[编辑]

文淵閣內五楹,中居元輔,餘以次寓直。如元輔罷,次輔當代,必旨有元輔字,始遷坐。閣員至六七人,則割室中畫,蓋牖不北,晝亦秉燭。故事,午門前日照紅牌,輔臣趨入閣,入輒報,報畢始發章奏。

堂饌折價[编辑]

輔臣會饌出光祿寺,自宜興周相國(延儒)移庖始折價,烏程移庖菲甚。雖細節,以上偵之也。

科抄[编辑]

紅本下科發抄,萬曆中疏多留內不付閣,故先行科抄。崇禎時禁之。

何相國市德[编辑]

香山何象岡(吾騶)次輔日直票擬,時泄之親故。而上嘗改擬,則曰某某為之,或上自改也。烏程悉其狀,語何曰:「貴役不宜引入禁地。」何諱之。烏程曰:「貴役傳遞多矣。」自是少戢。

烏程長洲之隙[编辑]

長洲文湛持相國(震孟)故善香山。香山先相,不識典故,烏程輒改所票,不以示也。長洲積譽入相,禮之加等。長洲語人曰:「人多短烏程,乃謙抑如此。」初召對,問陝督洪承疇何如,嘉善錢相國曰:「承疇,臣同年也。任事勞苦,此其所長,若戡定或非其才。」上作色曰:「人俱說他好。」香山因力稱之。長洲言操江都督御史之短,意欲薦其姻福建右轄申紹芳也。以語德州謝太宰(升),謝曰:「果用申青門,老先生當稱治生。」蓋蘇松常鎮為下江。長洲謝不敏。既推申河南左轄,未赴,意覬齊撫。太宰糾之,申逮戍。工科都給事中許譽卿資深祿淺,推南京太常寺少卿,長洲囑香山票旨「用人何論南北」上責改擬。會太宰引疾勉留,長洲語太宰曰:「欲成老先生高尚,奈許霞城相詘。」意蓋脅之。太宰知其指,曰:「我大臣,出處乃操自庶僚耶?」因糾譽卿,而長洲欲右之。烏程曰:「太宰參之力。」長洲求罰俸,烏程曰:「安有太宰所參僅罰俸者?」長洲作色而去,遂擬降級,上不許。烏程擬削籍,晚坐會閱。長洲艴然曰:「削籍未嘗不好。」其所票某項錢糧疏,烏程勸改擬,長洲勉應之。改訖擲筆,四坐駭矚。烏程翌朝揭奏曰:「朝廷所以臨下,賞罰而已。若所云『科道削籍,科道之榮,是賞不足勸、罰不足懲』。以股肱心膂之臣而為此蔑禮悖常之語,臣實不知其解也。」上怒,並罷香山、長洲。

袁崇煥[编辑]

袁崇煥備兵寧遠,值樞相孫承宗於榆關。孫方被論,乞骸。崇煥曰:「相公果欲去,某顧捐三千金,助彈文。」孫笑曰:「若然,幸為藉重。第不肖去後,經略必喻使君安性,而足下代其巡撫。喻亦不久,又足下經略矣,未知巡撫又何人。」崇煥曰:「有劉詔。」後俱如孫所料。而崇煥輕脫可見。嘗於演武場較閱,忽自起舞防牌中蹶。

己巳四月,崇煥遣把總吳某、千總陳某使建州。以故遼人方君達來報,二十四日陰謀款索逋賞,且佯輸彼情,約殺島帥毛文龍,許之。又告饑,遂令都司蔣文舉開糶於高台堡,名賑熟夷也,邊儲始竭。尋用都司吳先計犒軍,矯殺文龍。

庚午十一月,籍沒袁崇煥家。妻阮氏,女三歲、六歲,從子兆晰,使女四人,蒼頭八人,婢三人,書籍財物十六笥,槍二,馬□,俱解京。

鄭鄤[编辑]

庶常武進鄭鄤,大學士吳宗達之甥,恃天啟中建言蔑視其舅。吳罷相抵舍,是日鄤俶裝北上補官,不一晤。吳恚甚,揭其短於烏程,未發也。文文起入相,以同年薦之。烏程曰:「詞林自有故事,萬曆己丑庶常蔣恬庵(孟育)終養,及起家,猶同後輩課館,且欲外轉,周礪齋(洪砥)謂以齒夙得留。今鄭庶常不得違例也。」文起曰:「鄭嘗建言,與蔣恬庵不同。」亡何,嘉善錢相國(士升)及唐宗憲(世濟)各懇烏程,許其題補。一日文起語烏程曰:「老先生不用鄭庶常,彼善作文者。」烏程意沮。會許譽卿事敗,文起忿曰:「一霞城敗,行有繼霞城起者。」烏程聞之,草揭示嘉善,同僉名。時淄川張至發其直,不之及。嘉善曰:「既不能薦,而又賣之,人其謂我何!」烏程獨上,立下鄤獄,論誅死。烏程初無意陷鄭鄤,釁由吳氏,而文起激之也。

萬仞宮牆[编辑]

濰縣張四知相國,里門題「萬仞宮牆」,時人嗤之。

稅監[编辑]

文文起入相數日,撤稅監,自上獨斷,長洲掠其德。已文選郎呂大器奏「臣前止稅監,今蒙采納。」閣臣見之,謂選郎賈譽。長洲曰:「此好事,何難認也。」

詞林題補[编辑]

詞林在籍,先注官,後赴南海。陳子壯以□□家居,遽入京,烏程異之。烏程雖陰忮,練習朝典,人不能及。而上苛嚴細,故票擬改至再四不允,同列遲疑。烏程徐曰「或疏末失填小日耳」,按之果然。雖失填小日,上終不自明,必閣臣發之。

周延儒[编辑]

宜興入相,恃才,輒午睡足徐起,閱章奏,應手票旨。時閣臣善於啟事,稱武進、宜興何如寵。

吏部擬各官罰俸幾月,兵、工部擬各官吏賞幾十兩,俱閣臣填數。烏程不填,聽上裁定。不市恩怨,上益任之。

宜興先論罷,以嘗言朝廷為羲皇上人,因力辨引去。及再相,或言聖性嚴馭。宜興笑曰:「上易與也,何過慮為。」蓋宜興潛通宮府,得其關捩,故有羲皇上人之說。晚益黷貨,文武大臣賜諡,擬旨還與他諡。嘗誇曰「吾筆底一字千金」。蓋入賂四千金也。

六曹章奏[编辑]

六曹章奏,係科臣職掌參駁,近虛文塞責,於大事多略。

磨碑[编辑]

西山碧雲寺,魏忠賢重修。天啟三年少師福清葉向高撰記,禮部尚書會稽錢象坤篆額。今碑磨去錢象坤名氏,意作相時事也。福清記中頗稱許魏氏。

內臣帶[编辑]

內臣帶止犀玉,無金銀花素之別。崇禎辛巳始依品,自金花以至素銀,衣自斗牛飛魚以至各色異獸。

揭長安門[编辑]

己卯庚辰間,或揭長安門曰:「督撫連車載,京堂上斗量,好官昏夜考,美缺袖中商。」

泄旨罷相[编辑]

巴縣王相國(應熊)被論。命未下,遣探閣指,遽疏辨。上詰其由,於是中書舍人劉天錫等以泄旨伏罪,相國坐免。

朱萬年[编辑]

萊州守朱萬年力拒叛兵,不遺餘策。以登撫謝璉主招降,脅之出城,遇害。是日婦生子,人皆哀其烈而幸其嗣也。

佑聖觀開敕[编辑]

庚辰閏正月,先是山東巡撫上虞李懋芳憂去,顏繼祖代鎮,論其侵牟坐逮。懋芳在道,緹騎先候於杭州,議開敕於藩司。右轄黃鳴俊曰:「某宦河南,駕帖開自臬司,重在刑名也。」二司互執,竟開讀佑聖觀。

過周謀[编辑]

是月仙居知縣過周謀以通賂長安事露被逮,夜宿杭州菩提寺,仰藥死。寒士叨一第,寄百里之命,欲速而梯進,身且不保。孤燈冷壁,婦孺長隔,亦足戒矣。

生日移賀[编辑]

思廟萬曆庚戌十二月二十五日生,適嫡母孝和貞皇后忌日也。崇禎元年,萬壽節免賀。明年屆期輔臣知其指,請移二十四日,從之。按庚戌十二月甲午立春,故景命之辰作辛亥節氣。

《金史》太宗(晟)本月七日,以同皇考忌日,改用十七日。

鄭以偉[编辑]

上饒鄭相國邃於經術,第不諳吏事,票擬間用古字,往往失裁。宜興時規之,終不解也,臨票矜持,數四塗易。兼才之難如此。嘗命改票,票僉例繳進,誤毀之,被詰。先以禮部尚書協理詹事府。刻其詩文曰《藝苑張仲師》,喻短也。張仲師,長尺二寸,見《論衡》。嗣刻《山上山稿》,蓋古詩「山上復有山,離合文出字」也。自為序,又作隱語詩曰:「自笑此來懷□□,從前一誤是山山。惟貪幾度百姓眼,何補相聯兩月灣。」又刻《畫壺集》。畫壺者,小兒所吹,不按腔調。又刻《杜吟》。杜之為言,薄也。

貢士騎射[编辑]

己卯,始命巡按御史同鄉試主司閱貢士騎射。具文耳,後終不行。

鹺司新例[编辑]

轉運積輕,夷於郡守。如吾浙按察司水利道宴客,則鹺司辦具,沿為故事,壬申轉運使楊湛然革之。已奉敕禮同藩臬,敕至日,藩臬不往,方伯猶狃舊不下堂。楊勉隨郡守之右。關中張繼孟自御史左遷,始得亞二司,乙卯《鄉試錄》序列都轉運使右參政張繼孟。及太監崔璘至,繼孟仍詘膝,二司則否。

黃道周[编辑]

黃石齋先生在詞林,凡題講官、經筵官、纂修官及東宮講官,或資俸在其前後皆用,獨遺黃,蓋輔臣懼其近上敷奏也。最後推東宮講官,又不之及。項煜楊廷麟俱相讓,輔臣以道周所陳「臣不如鄭鄤」為解,曰「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廷麟折之曰:「孔子聖人也,自謂辭命不如宰予;管仲賢人也,自謂不如開方。天下後世未聞孔子以此貶聖,管仲以此損賢。」云云。

丁丑,華亭陳子龍出右中允黃先生門,布素進謁。先生曰:「僕本寒祚,布素宜也。若世閥常服羅綺,改而布素又失常矣,正不必也。」先生坐事放歸,子龍迎高郵舟中,袖出五十金。先生擲之曰:「吾窮宦,奈何驟汙吾?」(包長明記)

黃先生送吳駿公祭酒之南京,以本鄉涂監生託之,不言其名。吳抵任,聞石齋廷杖下獄。因閱籍,則監生涂仲吉,果閩人也。召問,遣之北行,遺二十金為橐饘。仲吉竟自疏救,並下獄,拷供七人,主使楊廷麟、王維等。幸不及吳祭酒。

張春[编辑]

庚午三月,永平道參政同州張春出關陷穹廬中,誤聞殉難,贈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居亡何,春從塞外求款,始追削。春妾□氏年二十一,自經官舍,春愧其妾多矣,蓋洪承疇之前茅也。按,宋高陽關副都部署王繼忠降契丹,授戶部使,繼忠言南北通好之利,契丹主然之,後遺邊臣書。張春風斯下矣。

詞林之壞[编辑]

嘉善錢相國塞庵曰:「自來坊局與政府相通,間邀坊局等谘訪時務人才,因驗其人之賢否。崇禎間詞林輒趨台省,乘利窺間,反攻中堂,而與政府隔矣。上者徵逐詩酒,略於典故,一旦臨事,遂無其料。吾待罪政府,見士大夫朝房,非上書求溫旨,則代人懇致,多遷除之事,並無陳大議效奇策。雖開平津之閣,何益?此國家所以大壞也。」

詔敕體貴簡重冠冕,天啟間忽敘門閱,尚織縟,綸命褻矣。倪鴻寶好琢麗,競於雕蟲。王覺斯專效《大誥》,浮靡不切。許石門輩儲蓄既薄,趨其下風,又無論也。烏程嘗讀之蹙額,令刪改致忤。夫知制誥,閣臣職也,詞林矜愎,不其甚乎?

館陶全城[编辑]

壬午北兵深入,館陶令晉調元,其姻孝廉某自關中來,道被掠。儀觀甚偉,厲聲曰:「我非庸庸者,不令我見主帥乎?如吾見也者,會當立效相報。」及見主帥,曰:「我關西男子,不與俗伍。姻家館陶令,以舌下之,馬騾金帛隨所欲耳。」主帥信之,以騎往,孝廉求輿舁至城下,約停車,容入說之。入即助守,曲盡方略。蓋孝廉倜儻,足以紿敵也。

分票[编辑]

嘉靖以來,票擬顓首揆,餘旁睨而已。萬曆之季,疏多留中。福清葉向高、德清方從哲相繼首揆,嘗闃坐終日。福清曰:「安得票一疏,全我體乎?」天啟間事繁,福清及蒲州韓爌,間送次輔票一二。宜興始分票,計統若干,析以為常,晨入夕出,拮據不遑。閣例不宿火,申刻散班。崇禎初遂燃蠟,更餘堂吏猶循故事,高呼「申時」也。錢塞庵詩:「深宮衡石程章奏,綸閣推敲費論思。子夜漏深才退食,門官猶報是申時。」

熹宗實錄[编辑]

纂修實錄,各分詹翰坊局,槁具送閣臣總裁。又分歲月刪定,彙而正之。熹宗御歷七年,論實錄終歲事耳。史官雖分任,乞假奉使,淹期不至,或竟置之罔聞,閣臣亦不以為意。嘉善錢相國嘗總裁二年有奇,雲同官互秘,不相往復也。至崇禎十□年始竣。

講臣[编辑]

經筵對御案設几,列講章其上,講官易為口,日講從御案旁敷陳。即自撰講章,或至失記。蓋講章先期呈閣臣閱定,中書舍人錄置御前。往時講官第闡本義,末規數句,不繁引也。崇禎時,好衍時事,輒千百言。如豫章禮部右侍郎羅喻義講《尚書》□□□□,布昭聖武,泛引國朝《三大營志》,烏程屢刪之不受,忤去。羅喻義祭酒時,監生請祠逆魏,批準其呈。逆魏敗,始攻之。錢塞庵曰,講官致規不過篇末,今累牘連章,烏程坐是與詞林不協。予所見講官,文湛持、倪鴻寶學問該洽,聲容閑雅,真其選也。姚孟嘗次之。姜箴勝有儀度,其學不逮。姜燕及氣粗,許石門語冗。

堂婆[编辑]

太監張彝憲監戶工二部,並座堂上,時稱「堂公、堂婆」。

御史改武[编辑]

監察御史張仕學巡按河南,求擊賊自效,改總兵官。先是餘應桂按楚,超巡撫,張覬之。既改階,郡守節推通刺,始愧悔,後遷延自免。

盧象昇[编辑]

己卯,盧象昇總督敗沒,鎮璫懼罪,陰言其不死,命遣校偵之。以實聞下校獄,酷拷不承而死。垂死拜獄神曰「某不枉盧總督,雖死不憾。」

德府窖金[编辑]

己卯正月濟南破,德王(由樞)陷於賊,得牡丹下窖金。午午十二月,兗州破,魯王(以派)死之,得石榴下窖金。二邸最薄,矧秦楚襄福周蜀之富乎!

周士樸[编辑]

寇陷歸德,執周尚書士樸,責數之,答以布袍革履不預外事。曰「亦知舍人之怙勢肆虐乎?」辭以不聞。曰「爾瘞金十三窖,何來?」不能答,被磔。

謝秉謙[编辑]

華亭謝秉謙,本起廝養,登第歷御史,巡按陝西,婪虐。戊寅還,十二月北上,會被論,至齊河見逮。過濟南陷於朔騎,同官校遇害,蓋舍人施普所供也。怨家楊尚能擊登聞鼓,訴其逃匿,下撫按,緝之不得。按濟南之變,頗多逋吏。提學副使錢塘翁鴻業,易隸服而逃被執,以衷服纖綺,謂職官也,力諱之。數日有蒼頭見其眾中運木,戒蒼頭勿言,後不知所往,其家佯發喪。丙戌歸家,死於舍。推官平湖陸粲亦逃,弟某微知之,往問揚州善慶庵僧德宗。德宗曰:「越十二年當還。迄無耗,則委骸風露也。」

和杖[编辑]

崇禎中盜值官兵,目語曰:「今日打和杖乎?打真杖乎?」官兵畏之,曰「和杖」。遂遺金帛餌我,遣脅從報級。

左良玉[编辑]

壬午十二月,張獻忠再陷襄陽,平賊將軍左良玉走漢口,居民竄盡。貽王憲副揚基書,求駐武昌會城,就餉扼要。士民疑懼,王信之,越江迎勞。許屯金沙洲,俟派撥迓之。竟先期渡江,軍城外肆劫。王歸其孥,至陽邏口被掠,訴良玉大索得之。一時駭亂,人不自保。賀相國逢聖訪良玉,問此來奉旨乎?曰否。相國曰:「將軍扼要,宜先護顯陵,而省會次之。」曰:「郢上閉關卻我。」曰:「今寇在江北,而兵江南,何耶?」曰:「漢上逃竄,無可食。」相國曰:「駐省會幾何日?」曰:「養銳待戰。」及正旦,相國往,叩不納,排闥一見而去。

蕪湖兵擾[编辑]

癸未春,左良玉在武昌,遣副將王允成勤王,自九江安慶而下恣掠。流言兵叛,留京藉藉。南樞熊明遇亦不辨,第令都督孫必進以三千人往至蕪湖,知非寇也。江寧令楊文驄以熊氏年家子求西征,許題補職方郎。文驄即部銜視師,欲蕪湖令夏繼虞詘膝。不受,縱兵劫掠。時留京戒嚴,清明節聚寶門啟二十刻遽閉,遊人爭入,踏死四人。蔣子文廟降神言「此地亡恙」,果獲安。

女慘[编辑]

左良玉自武昌東歷池州,道剽,士人奔避。斤肉值銀二鐶,隻蔥二十錢,墟市空竭。所掠婦女二三萬,左偶聞之,欲搜集,部卒懼,頃刻推婦女江中,屍浮及於揚州。良玉日跋扈,人心憂疑。故都督陳洪範曰:「左昆山不能約束其眾,蓋有三懼:懼流寇難滅,懼部卒二心,懼嚴旨不測。」

蘆溝城[编辑]

崇禎戊寅二月,城蘆溝橋,南門曰「順治」,北門曰「永昌」,甲申兩應其兆。甲申正月賊陷潞安,藩世子□□年十六逃外氏,被執。偽將同飲,風吹其衣,見幼所佩大金錢為「大順永昌」也。

內臣兆蝗[编辑]

予生不識蝻。己卯六月三日,太監崔覯核兩浙錢糧鹽法抵杭州,蝗始見。仰空點點,人皆異之。明年滋蔓,接畛盈疇,能浮河港。

箕書[编辑]

戊寅十二月十七日,上召箕仙。玄帝降書曰:「大數九九氣運遷,漢水河邊,渭水河邊,授秦入楚鬧幽燕。寇過數番,軍過數番,搶奪公卿入長安。軍苦何堪,民苦何堪,父母妻子奔長安。家家皇天,人人皇天,大水壓入燕地,烈火焚毀秦川。流寇不久即死,紅眉又將發煙,牛頭下走是荒年。猛虎咬兔,父母妻子相拋閃,家家命運在天天。」上又問箕,答曰:「等閑不管閑事,崇朝將伯面前,獨我寫得明白,聖上隻得耐煩。」

悼靈王[编辑]

皇五子慈𤌭薨時預言「貴妃田氏及乘輿不利。」上痛甚,自禳於奉先殿,已追封王,諡曰靈。

禁金銀酒器[编辑]

癸未冬,禁金銀酒器袨服。南都公宴列銀爵,或欲撤之。總憲張藐山先生曰:「第安之,非大臣,此器更誰用乎?」尚書高硜齋深服其言。

館課[编辑]

甲申三月望,寇且至。是日庶常謂必罷課,姑往候命。首輔魏藻德以製不可廢,出文章《可聞性道不可聞解》

元旦受朝[编辑]

甲申元旦受朝,群臣成禮而退,上南向一拱。前此未有也。

孝陵夜哭[编辑]

甲申三月十三日,孝陵夜哭,都人喧傳。張藐山先生聞之歎曰「雖訛言,亦其應也。」往鍾山佳氣鬱蔥勃萃,朝夕殊狀,父老謂今日減色。

先帝改諡[编辑]

先是張藐山總憲同予私擬先帝尊諡,予擬「烈宗」,總憲善之,即擬「烈宗敏皇帝」。以語高相國輩,僉曰烈宗斷不可易。相國曰「《堯典》『欽明文思』,獨思字未諡。以諡先帝何如?」各稱善。居亡何,宗伯顧錫疇奏擬「乾」。(以下原缺)

金陵對泣錄[编辑]

甲申長安陷,光祿寺署丞膠州高弘商困賊中脫歸。秋末省其兄相國,備述前厄。故錄之:

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選中外官三十三人於中左門。諭曰:「國家多事,南寇北胡。聞寇已薄固關,雖無確報,可謂迫於門庭,朕已修省待咎。此時何以撲剿?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財?何以足用?爾等其熟計之。」滋陽知縣黃國琦首對曰:「賊之驕繇於招撫,從來招撫無裨於事。」因請收拾人心及用人之要。上問安人心。曰「安人心不難,在於聖心,聖心安則人心自安」云云。上首肯,筆記其名。又問生財,對曰:「今生財云加派、云捐助,俱非也。豈可一而再、再而三乎?皇上遠慮,宜搜內藏,盡所有以為外用。」上又首肯。因問用人,曰「天下未嘗無人,但人未必為用」云云。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給事中。餘以次對,未畢,俄傳外劄。上手拆閱訖,倉皇遽退,各官不敢散。已傳旨:吏部官翰林官何不與坐?以楊學士觀光、林中允增誌侍班不坐也。按,侍班閣部等大僚例不坐,而鴻臚所說本於黃國琦面述,或艱難時特禮。時閣臣皆坐,云「已設坐,未得命耳。」駕回宮,各官乃散。後知傳劄以賊至昌平也。各官環閣臣於御河橋,楊觀光等責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做,靠不得一人。」是日內閣課庶吉士。東宮日講官劉理順、何瑞徵講《論語》首章未竟。東宮沉吟曰:「不亦樂乎、不亦說乎。二『乎』字可玩。」因視兩講官而笑,講官亦笑。賜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總督城守,未報。

乙巳,閉都門。時傳吳三桂兵至,不知即賊也。夜攻阜成門(平則門)並廣寧門(彰義門)、西便門。漏二十刻,炮聲漸亟。炮實內向,人不知也。丁夜後炮愈亟,賊環攻。有旨:城堵尚虛一千八百有奇。守卒俱稱無餉,襄城伯李國楨不登陴。丙午巳刻,賊入阜成、西便二門,人不知也。

丁未昧爽,市人云宮女出正華門,或傳聖駕昨出城。辰刻宣武門、北順城門有內臣戎服可千騎云。王太監救火,呼開門,答以鑰在中府。曰「亟碎其鎖」,擊之未碎。或云前門(正陽門)開,遂沿前門(弘商親見)。至則被矢炮,不可近。自公生門入長安右門還宮。巳刻,賊入宣武門,肆殺掠,內臣被禍尤慘。李自成射承天門題榜,矢中「天」上,馳入宮。午刻,偽示五城購車駕。

戊申,午前內傳先帝自盡於煤山。偽諭:「明朝文武大小官員,俱限次日赴各將軍帳下具職名,彙冊送覽。願復官者量才擢用,不願復官者革職為民,準給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報,兩鄰不舉,長班房主一並誅戮。特諭。」自是各官俱分投職名。權將軍李友家,自巳至酉共報七十三人。劉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職回籍也。主賊錄職名、籍貫、履歷、寓舍、僮婢、長班,錄訖皆驅對廳錮之。工部侍郎陳必謙不即入,擊以輿扛。己酉,先帝后移東華門席舍,兵部武選主事大足劉養貞出私錢八千得柳棺殯之。先帝不幸時,首露網,右足靴,身布短後衣。胸題「朕既喪國,無顏冠冕見人。」是日同先后長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肅,鼻微傷,其裳紉結。越三日賊出梓宮,一丹漆,一黝漆,改殯焉。先帝衝天冠,龍袍,玉帶,漆金靴,先后袍帶亦如之。定王騎騾來臨,不敢哭而去。次東宮亦騾至,青衣褻帽,頭觸地良久。雖不哭,隱痛不能起,賊擁去。諸臣臨哭可四十餘人,臨而不哭者三十餘人。養貞日侍側,哀毀,被執至李友處。友據丘字胡同許錦衣宅,年五十餘,性凶悍。所錮各官,許家人傳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之。

癸丑薄莫,李友傳各官各據朝本朝見。光祿寺監事林蘭友問朝本何若,有佐史吳某云「紅摺、黃面、開職名朝見」。蘭友如其言,餘仿之。刑部尚書張忻言黃摺非所用,付紅單職名,人多從之。酉刻,李友列騎七十三隊,隊騎各五,露刃,押出各臣赴窩鋪。偽將劉宗敏拘各臣千六百餘人,獨多。丁夜叱起,俱蓬垢。予匹馬□騎,飛驅入西長安門,出東長安門,過御河橋、皇天夾道,進東華門,至此始知非朝也。至會極門,牛金星深衣盤坐棕毯上,面東向。右侍郎宋企郊亦盤坐金星側,北向。金星授《縉紳錄》一部,朱筆點唱。先令甲科打躬,餘誦鄉貫,諭高聲以應。或託疾,令扶候。合選即圈於錄上,赴部聽銓注,否且回各營。奔仆數人。

乙卯又選,各官昧爽騎由午門入會極門。牛金星杌坐,授注官面西向,宋企郊亦杌坐如前。唱選預名者,令候會極門。否則出東華門,或令出西華門,不解其故。蓋東皆回營,西皆斬於門外,凡七十六人,多勳戚。

丙辰,各營拷職官追贓,內臣加炮烙尤熸。劉宗敏家論官大小勒限,贓完日釋之。李友、張□、葛□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員,選用二十九人,聽其自捐,夾傷十之四。劉養貞再夾再呼「太祖高皇帝」,追四十三金,又銀杯二。又徵之,不應,曰「寧死我也。」□□□□王都等杖斃。黨崇雅除通州倉場侍郎,來謁李友,角巾綠衣,諸人就問,竟蹙額不答。中書科舍人吳橋沈□□,始被拘,佯風疾,時呼「流賊來,殺流賊」。顛狂潦倒,屢受鞭,不之拷,四月二十二日同釋。

四月戊午朔,乙丑,黃紙傳二十七日印位。塘報吳三桂舉兵逼京師,戊辰,李自成馳偽敕及吳襄手書招之。至天津,碎其敕,擲父書不啟,斬從使四人,釋回一人。偽敕自李友家發。李自成聞斬使大怒,召李友等點兵站隊。站隊,即出師也。

庚午,李自成脅東宮、二王及吳襄東行。賊將祥符李肖宇(失其名)寵任,在劉宗敏、李友等下,據吏部郎左懋泰宅。從自成敗歸,述其本末。云前哨至通州東,值吳氏兵,失三十騎。至天津西口,防禦使張若麒、巡撫黎玉田、李希沅各迎,自成甚喜。若麒疏薦三桂。自成所過,各官道迎,自成亦跪。東宮乘騾,值各官問其新舊。見舊官淚下,手指其心曰「甚利害,須耐。」見新官色喜,曰「真爾主也,善事之」。舊官或稱「殿下」,揮止之。自成至天津,三桂結方營於東,勢孤。賊西聯七營,甚盛。自成單騎呼「吳將軍出語」,三桂出馬。自成曰:「大勢已定,將軍何固執不下?我使可殺,敕可碎,老將軍手書獨不可拆乎?」 三桂叱曰:「爾養馬私夷,不得稱我將軍。且弑我君父,籍我家口,不共戴天,何言降也!我兵雖有限,亦不浪戰,生死由天!」自成曰:「將軍誤矣,此語何自得之?朕今日尚賴將軍,奸人挑擊,幾喪大事。先皇帝自盡,非我逼也。東宮及老將軍固在。」少頃並跨騾出,吳襄曰:「爾毋信浮言。聖上未入京,先皇帝即自經。兒知之乎?及入京,召我大內同飯,祿我全家,日賜存問,恩甚渥。兒宜謝。」三桂怒曰:「非我父也。吳氏受國恩三百年,不能死報,而甘他人之食乎?料家書如此,故擲之。」襄又勸謝,三桂哭曰:「求見東宮。」三桂叩首馬上,大慟。東宮默然良久,自成勸通語。東宮曰:「將軍速謝,有明主可事矣,毋惑浮言,且父在。」三桂哭曰:「惟主命。」馬上謝萬歲,又叩襄首。自成令東宮同襄回營。自成曰:「將軍赤誠,能容朕單騎勞軍乎?」三桂諾。自成東入吳營下馬,三桂亦下馬,各拜。云:「我君臣幾誤於人言,此後藉重將軍不淺,容朕再謝。」三桂辭拜,竟如主臣禮。自成因問守榆關之策,答曰:「往關外有八城可恃。今八城亡,關外失險。臣因其難守,奏請入關,先皇帝疑焉。以臣家口入京,俾臣守關。如戎馬至,關未易守也,必先收入關為上策。」自成曰然,「即藉將軍圖之」。三桂謝不敏,且乏兵餉。自成曰:「兵餉易易耳。我兵三十七萬,留騎十萬、金四十萬,資將軍。功成當厚爵相報。」三桂願以身任。自成曰:「朕回營即發敕付將軍。」三桂又謝。請往登關門指示形勢,許之。至關閱城,又出至一片石。

戊寅晡刻,三桂宴自成上坐,東宮左之,三桂右。以東宮在,竟坐地西向。吳襄送席不與焉。酒數行,忽笳吹大作,白標彌望,三桂即起抱東宮去。還欲執自成,已上馬無及矣。天遽晦,賊方解甲不備。北兵突擊,賊洶懼大潰。追殺亡算,僅四萬騎回京,步卒盡沒。(上係李肖宇口述。肖宇亦侍宴,其所部萬三千人,才還騎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經戰十三年,未有如此之敗者。人馬擁蹇,自相跆藉。漏刃逃生,言之猶為魂悸。)

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勝門,披蟒,手白布拂面。從馬約七千匹,列東華門。二十騎自御道入東華門,前一賊抱嬰兒,不知誰也。初賊兵或先歸,問以自成,曰「死矣」,都人幸甚。從逆各官聞之大恐,偽銜封署並滌去。已偵自成將至,仍題新銜。吳襄支解於天津之西。

是日故學士楊觀光、何瑞征、光祿少卿李天經、李延鼎,同鴻臚寺官八人勸進。自成曰:「事且棘,何登極之有?」劉宗敏厲聲曰:「已有旨,明日登極,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與自成爭語。敏曰:「爾十幾年辛苦,一旦敗壞,若不登極,何以回關中?」自成默然。(李友佐史吳某說)

甲申果登極,殊草草。我太廟主早毀,從此壞民居,運入大內為焚具。

丁亥卯刻,賊出阜城門,留卒七百餘人,入大內及各巷縱火。李友家有□部主事□□,自經吳橋之。(疑有脫誤)

先是四月二十二日,西華門外粘示紫筆云「本鎮匡復」等情。時吳三桂尚在天津。

高弘商拘李友家,被夾勒四百金。見李友日醉擁婦女,啼號不惜也。詹事張維機、主事蕭鴻基,至夾其首。張尚書鳳翔前出獄,被拘,勒四百金,不夾。

李肖宇故祥符諸生,陷賊中久矣。據左懋泰宅,懋泰避宅後通款,招高弘商屢候之。肖宇因言從賊久,猶在人下,欲乘其敗圖自成不果。弘商遁出京,亦肖宇資遣之。

定策本末[编辑]

甲申四月,京報絕月餘,留都疑沮。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內府,云京師三月十七日失守,餘不能詳。翌辰,張總憲藐山以御史周元泰、朱國昌、郭維經、米壽圖,至高司農硜齋所。值他出,候之。而硜齋值徐魏公弘基於皇城下,亦聞之矣。少頃,硜齋及史尚書可法、侍郎呂大器、姜詹事曰廣等,俱集議監國。首及福王,或云潞王,時並僑淮安。或云惠王在漢中,或云桂王在廣西,然遠不即至也。高張之意屬於雒陽,史頗不然之,意在衛輝。恐北耗未確,逡巡未決。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出京,夕炮聲遠震,迨旦寂如,餘不知也,諸人唯唯。守製山東武德道兵備僉事桐城雷演祚亦召至,各散。是夕,遷上徑齋書,乞遣部曹往淮揚攝漕舟,暫還留都。明日筮京師,得「泰之九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筮留都,得「蠱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自是北耗仍杳。二十二日,史尚書以三千騎勤王,渡江攜印往。俾呂侍郎署部,掌禮部印。越三日,史尚書速諸臣往江浦議事,時漸知國變,不果往。呂侍郎史手劄,立傳示諸公。遷寓總憲署中,獲目之。諸公日素服會清議堂,謀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備悉凶問。諸公皇皇,謂定策非本兵不能濟也。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撰文,高尚書舉筆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書之手劄至意專衛輝,尋又劄雲雒陽、衛輝並南下,當拈鬮孝陵之前云云。亡何,總督鳳陽馬士英書來,奉福王發淮安,將及矣。即日守備南京太監韓讚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磯,諸公馳候。明日抵龍江關,先召見列侯,次尚書史可法、高弘圖、程注,右都御史張慎言同謁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亦跽,泣答之。角巾衣葛,坐榻上枕衾俱敝,蚊幬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門,環城而東,謁孝陵,自朝陽門入,經東西華門,宿外守備廳。四日監國,傳諭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議未定,而馬士英成之。史尚書前督鳳陽,稔知福世子湛於酒色。礙於眾,遲疑不敢堅執,實為社稷深慮,非私計也。徐弘基值高司農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賢是立,何論序乎?」時潞王先南下揚州鎮江,假史尚書立迎,則馬士英自沮,何至其後以國予人哉。吏尚書在高郵,聞福王舟近,即列諸公名啟迎。而士英初意亦不專雒陽,與史尚書同,偶值福王舟,擁而南,背其始議。後謂「臣以兵十萬護蹕臨江」,欲駕南都諸公之罪。給事中李沾謂「告廟文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出臣筆」,俱非其實,故備記之。初遷聞王謁陵,出朝陽門外,萬眾伏候。見王乘輦角巾半汙舊,手搖白竹扇,有隴畝風,竊心幸之。不謂淫佚敗度,為懷、湣之續也。追思史氏之先見,真純臣苦心矣。後世誰諒之者?王謁陵還,宜南自洪武門入大明左門,宿便殿。竟穿朝宿外署,非禮也。前筮於食有福」,隱寓福藩平陂往復,於時驗矣。所占留都,高尚書拜相,尋罷。明年留都不守。

定策不預內臣[编辑]

守備太監韓讚周,素有賢聲,嘗任中都。而史司馬撫淮,故相善。及移南京,先帝嘗密敕此兩人。相傳內府定策時,或請共議。高尚書曰:「如此大事,而內臣預之,何以光史乘乎?」又勳臣不預,時共側目。

御容儀注[编辑]

五月庚寅,以武英殿所奉二祖後御容遷奉先殿。二祖御容五軸,命文武大臣五人恭捧。二後御容,內守備及司禮監官恭捧。各青繡服,行禮殿外,侍班。候主祭官祭告畢,更吉服,進武英殿,拜叩如前,請御容至龍亭內,移奉先殿。叩首出,隨更青繡服侍班,候主祭官祭告而退。

歷數[编辑]

前聞記高皇帝嘗命劉伯溫卜歷數,曰「遇順則止」。高皇帝遂以手書之,良久曰「三百單八亦足矣」。今李賊偽「大順」,而清曰「順治」,不其應乎?甲申五月,先監國一日,工部主事餘姚胡其枝整武英殿榜,得一萬曆錢,謂佳兆,殊不然。舊朝鍾微裂墮地,起而懸之,仍鏳鋐有聲。初欲移靈穀寺鍾,不果。

勸進[编辑]

監國勸進表,呂侍郎委某作。迫期登幅,待於行宮,諸臣俱不及展視。

監國儀注[编辑]

禮部儀製司案呈,本月初三日行升座禮。先期司禮監設座內殿,設寶座奉天殿,欽天監設定時鼓,錦衣衛設鹵簿儀仗,尚寶司設寶案於奉天殿,教坊司設中和韶樂,設而不作。是日早,鴻臚寺引導駕執事等官進至內殿,候駕升座。太常寺設酒果等物於奉天殿丹陛上。王具冕服,導駕官導王行告天禮畢,入內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丹墀內序立。鴻臚寺引執事官進至內殿,傳令百官免賀,免宣表,止行四拜禮。讚執事官行禮,讚各執事,鴻臚寺正官跪奏請升殿。王繇中門出,升寶座。錦衣衛鳴鞭,欽天監報時,鴻臚寺讚行四拜禮訖。通讚唱班首詣前,引禮官引班首官至王位前。通讚唱「跽,搢笏」,班首跪搢笏。承傳唱「眾官跽」,百官皆跽。捧寶官開盝取寶,跽授班首官,班首官捧寶上言:「殿下進升大位,臣等謹上御寶。」尚寶卿受寶入盝。通讚唱「就位、拜、興、平身」,百官拜興如之。通讚唱「復位」,引禮官引班首官自西降復位。通讚唱「俯伏、興、平身、鞠恭拜、興、拜、興、拜、興、拜、興,平身」。禮畢,駕興,百官以次儀而退。

儀注出主事吾寧吳本泰手。吳年老,拘《會典》,不達時變。如奉天殿嘉靖壬戌易稱皇極殿久矣,南京諸殿俱廢,僅武英殿存,當直稱武英殿以紀其實。雖奉天殿在,宜暫避,正見監國與即真不同,況無而為有乎?仁宗昭皇帝以東宮監國十六年,日御文華門。恭仁康定景皇帝以顧阝王監國,御奉天門左。天順初,英宗復辟,群臣始推御座居中。前事歷歷如此,儀曹失考。冢宰張藐山先生曰:「吾欲薦子為禮部司務,以襄一時之闕。」予力辭謝。

紀元[编辑]

閣擬「定武」、「弘光」紀元,上拜天探籌,得「弘光」。張藐山先生曰:「光字上於文為火。清朝順治曰清曰治,俱從水,水能克火。」奈何如其言!

史相國督師[编辑]

鳳督馬士英挾迎鑾之功,自江北來朝,不欲出鎮。故事,輔臣必有入閣辦事之旨。士英特係銜大學士,非內仕,竟據政府。史相國度不能外,自請出鎮。鑄 「督師輔臣之印」。士英忌史聲著甚,而史先柬士英有「福藩不忠不孝」等語,士英意脅之。史求還故牘,終不相忘。掣肘陰螫,以勞勩難泯。遂移指新建姜相國,謂「觀望異議」,冀並陷史氏也。

姜詹事善酒好卜夜,胸臆洞達,不少諱忌。告廟日諸公集內府,詹事俄出,太監韓讚周爭趣之入成禮,又明日最後至。及上監國,張冢宰疏枚卜,上用史氏高氏,遺詹事。謂「詞臣何獨推一人」?於是再推姜曰廣王鐸等。姜雖並相,上意不懌,尋引去。蓋中官譏先生侍先帝講筵粗疏見忤,又擁戴非其心也。

嘉善吳進士亮中云,見史相國手劄「福世子荒淫酗酒,不曾讀書」云云,又周府保寧王□□嘗陷賊脫歸,相國才之,欲推立焉。夫相國曉人也,安有推立郡王之理?

項煜[编辑]

詹事吳縣項煜,自燕逃入金陵。五月望日緋衣同賀,諸臣怪之。蘇人攻其從逆,煜揭辨終詘。乙酉六月渡浙東,至慈谿馮元颺家。或曰賊臣也,逼馮氏之門,出之投江橋下。載沉載浮,有磨菽者手溺死之。江橋一曰「太平橋」,煜嘗夢人題「太平」字,故再遁,竟不能免。

亂階[编辑]

燕京從逆諸臣傳報不一,其最著者,鄉人乘怒輒馳檄聲罪。姑蘇則首項煜、錢位坤、宋學顯、湯有慶,常熟則首時敏,皆焚毀其家。金陵攻姚文然家(庶吉士,寓金陵)。刃拒之得免。噫!衣冠汙逆,三尺具在,何煩邑屋之紛拿也?尋台臣嚴禁乃止。御史祁彪佳撫按蘇松常鎮,誅首亂六人。又嘉定諸悍奴脅其主各脫籍,尤可駭。

常應俊[编辑]

福州從駕千戶常應俊,本革工,目不知書。雒陽陷,從世子出亡,有保護功。南渡後出入行營無間,官都督同知,猶少之。求放歸,封襄衛伯,祿千石。見高相國跽拜稱名,相國止之。兵科給事中陳子龍以天順初袁斌、哈銘為比,言不宜封,不允。

鄭元勳[编辑]

高傑逼揚州,士民拒之不納。進士鄭元勳超宗,勸守臣和解。時共坐城樓,忤眾,立刃死。傑兵縱掠,廣陵大沸。福緣庵僧德宗為時推重,難民避入,發坐尺地須八十金。漕舟附婦女一人須一金。門禁甚厲,江西陳給事□□以與守臣善,巨室借其封銜,輿婦女,人各四五十金,積貲甚腆。

勳臣跋扈[编辑]

誠意伯劉孔昭,狷巧機辨,見事風生。先帝召對,泣陳文臣操江掣肘之害,遂停都御史高倬,專任孔昭操江。孔昭故善阮大鋮,又給事李沾鄰巷通好。先是鎮遠侯顧肇跡操江為沾所劾,及肇跡內召,特郊餞謝:「日者彈文,非我意也,總憲張藐山因薄之。」南渡初,張改冢宰,奉詔言逆案置勿用。大鋮廢久覬還召,計沮,嗾孔昭拉勳臣廷攻冢宰。先一日飲勳臣立約,淩晨早朝,孔昭訴張某奸欺,專右文臣。靈璧侯湯國祚、忻城伯趙之龍和之,餘無對。自是冢宰四疏乞休,上雖知簡在首臣,無能留也。文臣畸輕,孔昭畸重,權行薦紳中,馬士英不敢抗。謀入相,不甘右列,以撫寧侯朱國弼及忻城伯並凱相而止,明年薦兵部右侍郎德清蔡奕琛入相。南渡之禍始於誠意,潰於士英、大鋮。劉伯溫嘗云「傳十三世有變故」,孔昭求改相以厭之,竟不果。

阮大鋮[编辑]

桐城阮大鋮初附善類,與嘉善魏大中爭吏科都給事,因投逆璫。歷太常寺少卿,坐黨廢,避禍金陵。稱詩好客,素善內臣馬應芳。馬士英僑南都時,數過從也。至是士英密薦,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對。以高相國廷諍、台省交論,未拜命。而心益亟,士英令徐俟之。大鋮曰:「我自起家,何預伊事。」及蒞官,每朝罷輒手招士英就語,自示於諸紳中。日同士英及撫寧侯、誠意伯狎飲,後常熟錢侍郎謙益附焉。錢寵姬柳如是故倡也,大鋮請見,遺玉帶,曰「為若覓恩封。」自是諸公互見其室,恬不為恥。

郭維經[编辑]

御史□□郭維經雲機巡中城,清勤有能聲,張總憲甚重之。及秉銓,推郭應天府丞兼御史,巡視如故。蓋驟難其代,非淹之也。郭意未嗛,中李給事沾之誘,即劾冢宰私,且兼官乃天啟末弊習。章上又自悔,凂同官以謝,冢宰遂不辨。未幾,勳臣訐冢宰去之。

馮可宗[编辑]

馮可宗初提督巡捕營,史司馬奏改錦衣衛,最冷署。值南渡,遂領緹校偽雄職。素善結納,園亭聲伎,見稱於時。乘間進其姝麗,寵日盛。

王肇基[编辑]

太監王坤嘗肆惡於淮揚,至是易名肇基,求督催浙江福建金花銀。得旨,命閣臣具敕。高相國暮歸語予曰:「方爭阮員海,今又爭內臣。專角舌,非相體,奈何?」予曰:「大司馬韓象云,賢內侍也,俾諭沮之。以內臣自相制,易易耳。」相國深善之。詰朝入直,聞肇基鄰寓,過之,極言東南民困。肇基曰:「若然,吾當辭往。」尋奏上嘉納,相國予告。太監孫元化督餉浙江。

陳堯言[编辑]

故浙江布政司□參政貴陽楊師孔,萬曆辛丑進士,宰山陽。庚戌降教授順天,遷翰林待詔,侍福恭王。至是,師孔子文驄,馬士英甥婿也。追錄舊僚,贈師孔禮部右侍郎。山陰陳堯言繇乙榜,亦嘗待詔侍恭王,歷雲南右參政,尚存,疏乞恩,例不許。

從龍內臣[编辑]

從龍諸閹,初布袍革履,徒步道中,給事行宮,猶未快誌。巡按湖廣御史黃澍入朝,廷劾馬士英,責數其罪。上色動云「黃澍言言有理。」顧高相國記之,召澍殿內竟其說。士英跽階下惶急,盡移其供帳出,因行金結內臣張執中等,俱龍陽之舊也。璫勢始蘖。司禮韓讚周老成嚴重,上始而憚,中而疏,末且厭之。嘗盛暑擊球,三人交箑不休,讚周凝立不動。私居飲泣逾月。或進玉燭台玉壺,心好之。寶異日至,立報傳入。而喜厭不恒,始雖厚售,漸斥去索原直,即市儈亦苦之。蓋賈人去,責專市儈也。內臣蟒玉紛遝。登極初,日召對輔臣,或晝再接。浹月以來,時免朝。八月選民女入宮,征教坊妓六十四人,司燈擇其妍少。慈鑾恩賜內臣金幣獨渥,韓讚周百五十金,餘各有差,廷臣無及者。優人適意,輒賜三四十金。九月開經筵,宴廷臣,不賚閣臣。以例請,不允。十二月西宮成,卜日臨御,上色不怡。讚周請其故,上曰:「無佳優,奈何!」讚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嘗責太監馬承芳:「爾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讚周也。承芳跽謝得免。上晨飲訖,內臣又遞觶,輒舉之不卻。酣淫弛縱,十月末幾蹈漢成之諱,旋幸毋恙。明年都市榜上供春藥,貽笑四方矣。先諭閣臣曰:「朕非欲貪大位,卿等免推,天子固不如藩邸樂也。」初惟輔臣是任,救偏補弊。設畢祥符、膠東之用,亦未至速亡。而黃澍激貴陽之禍,竟以覆國。

黃澍[编辑]

歙人黃澍,年少輕侮,作葉子格品第宗婦之貌。見忤於族,走杭州,通籍郡庠。丙子舉於鄉,明年成進士,授開封推官。壬午禦流寇,開渠轉粟,河水秋溢,因灌汴城,禍自渠始。又搜民間藏粟並金錢奪之,汴人切齒。內召,先帝面問開渠者誰也,委之流寇。利口迅舌,人莫能難。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凱開府。借馬士英為市,蓋平賊將軍左良玉嗛馬氏。故大言「清君側之惡」,輒示人良玉手書,挾重鎮劫之。其廷攻也,一言一涕,甚傾宸聽,士英伏階下愧死。澍退,捐九萬金助餉,自云「世橐」。高相國問予: 「彼卓、鄭也哉?」予曰:「否否。彼補杭郡諸生,父為人筦質庫。小才貪詐,不足信也。」澍還按楚,士英陰遣人購良玉,而澍孤矣。尋免其官,畏禍匿良玉所,女歸其子。按臣通婚本鎮,向未之有也。明年左氏稱兵犯闕,蕩覆我公室,雖士英之罪擢發難數,而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哀哉!

慈鑾[编辑]

恪恭仁壽皇太后鄒氏,福恭王之元妃也,於上為嫡母。避寇間關河北,上遣內使密迎之。將至,命魏國公徐弘基及高相國郊迎,值於揚州廣陵驛。登舟伏謁,敝衣窄袖,微見簾內有尼旁侍,蓋避難時寄侶也。命賜飯,時御艦三,有司供億才數百緡。夕宿儀真,明日風利,至龍江關設行幄。京兆征兩縣媒媼扶輦,雖群集,竟用閹人。入大明中門,上迎於午門。初過揚州,高傑列兵夾河二十里,馬可七八千匹,卒殆二萬餘人,自乘舟,儀衛甚盛。黃得功迎於儀真,候騎才百餘,自立一空舸,不數人。

遣迎第一箋曰:(御名)欽承大統,馳念慈幃。驚塵鼎沸,腸刻刻以九回,瑞靄天開,情遙遙而千里。恭惟母後陛下,仙源世慶,閫教協敷,佐先帝以詠關雎,啟眇躬而美樛木。服國史之至誠。屬國家之多艱。鶴髮添憂,閔霜雪之入鬢,鳳輿飛轄,傷烽燧之震鄰。近倫序之見推,既宗社之克紹,實緣榮蔭,爰致弘庥。初羈勒之未寧,有疏省問。今尊養之有地,庶慰瞻依。特遣近臣往迎遠境,俛伸遐邇之望,上憑黍稷之馨。伏祈慈展歡心,中道生河山之色。誕膺壽算,隆恩均覆載之規。月馭先迓,雲容嗣覯。

遣迎第二箋曰:(御名)孺慕依依,雖傾誠於初使。皇程冉冉,實切戀於久違。詎忍安以九重,不能恝之一日。恭惟母後陛下,聖德配天,坤厚載地。大寶曰位,方同四海之歡心;罔極維親,專候一人之順誌。長秋長信,休嘉時集於漢宮,維川維塗,警蹕尚煩於天路。伏祈敦時安養,蠲暑就涼。本朝之宮慈寧,宋家之殿保慶。增睹鴻慈之福,佇圖燕喜之歡。(以上俱予筆)

東城兵馬指揮帶俸侍衛司正千戶鄒存義奏曰:崇禎辛巳正月戊戌,河南城破,福恭王妃出避清涼寺,宿東關土房。明日至洛水上,未得渡。明午得舟,又明日至花子寨、河、北窯、雒駕溝等處,及於孟津。越三日,至浦子邢家苑。二月既望,渡黃河,駐孟縣,逢世子,隨至懷慶。甲申二月既望,賊又破懷慶,匿書堂官黃奎家。尋乘東門放火冒出,夜分至南門橋,值賊傷存義。旦至野冰鎮,已刻渡河,至邢家苑灘。十九日命存義,北渡覓寓值賊,二十四日又入河南。大盜李際遇方騷擾,太妃潛於民舍。又北渡入懷慶,匿黃奎家,懼泄。五月三日典仗李希楠、書堂孫拱極,見存義相視以目,隱諭已即位也。常應俊遣舍人閻守平見,聖母於黃奎家,又恐泄,遷女醫家。六月六日欲出城不果,九日又不果。七月六日出城值賊,又不果。十四日乘眾出城,宿孔村梁秀才莊。十八日夜渡沁水,乏舟,椅代之。十九日至清化鎮,乘小車。二十三日經修武、獲嘉等縣。越三日書堂康永寧、山東報國營副將張成福來接,存義遣弟護行,赴塔兒灣之舟。大監盧九德以舟迎,漸達淮揚。

常熟許重熙子洽曰,乙酉五月壬辰黎明,錢謙益肩輿過馬士英門,門庭紛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馬衣。向錢拱手曰:「詫異、詫異。我有老母,不能隨君殉國矣。」即上馬去。後隨婦女多人,皆馬上妝束,家丁百餘人。出至孝陵,詭裝其母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衛。黔兵亦半逃,所過村鎮奔避一空。至廣德,州守閉城不納。士英督兵攻之,破城殺知州趙景和,遠近民聞風外匿,安吉知州黃翌聖亦遁入山中。士英不敢趨獨松關,迂道由安吉。手書致翌聖曰:「廣德見拒,故爾行權用兵。若首先倡義,當有不次之擢。」於是翌聖率士民肅迎道左,掃衙舍以停偽太后及士英家眷,士英大悅。浙撫張秉貞下檄安吉問真偽,翌聖啟云 「閣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張撫遂備法駕迎入杭州,士英屯兵城外。潞王恭謁太后如常禮,辭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詣陪侍,太后峻辭之。日夕惟與士英後妻數人相處,人始疑其偽。

談遷曰:乙酉五月清人陷鎮江,上聞之,夜出奔。昧爽,馬士英云太后來其家,同南走溧水東壩,經廣德,自獨松關趨餘杭,宿鮑侍御奇謨宅。撫按往迎,至杭州。初馳檄稱聖駕,及見於鮑氏,乃太后也。入杭駐朝天門東李總兵宅,士英駐湧金門外王氏園,征歌如故。清人將至,士英走台州。魯王監國,訪太后不得。後遇許子洽,云太后偽也。以今思之,上倉皇出奔,棄其母不顧,然無自至權相家之理。士英計窮,脫兔之智,不得不藉母後脅製道路。彼可假天子,獨不可假母後乎?其後闃焉無一跡,又事之不待辨矣。予時寓杭州,有遊卒同奔者云,母後道中再墮馬,扶起之,命授錦衣衛百戶。會稽熊少卿汝霖責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後之徇乎?」士英無以應。

劉總憲宗周[编辑]

山陰劉念台先生,起左都御史,先馳疏歷指時事之失,內及逃將封爵,貴陽及劉澤清忌之。蓋澤清白臨清南遁,謂中其隱。各疏攻先生,澤清疏並列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名,請加以重僇,實各鎮不知也。高傑聞之駭曰:「吾武人,乃預朝事乎!」得功上章自辨不預,貴陽匿其奏。先生前削籍,故疏稱「草莽臣」,入京不攜冠服,借以赴任,士民鼓舞稱快。群璫亦曰:「劉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告。

北使事宜[编辑]

左都督陳洪範奉命北使,揭閣臣事宜:

一,宣北□敕諭一,御書一,詔書一,賞銀□兩,賞金□兩,蟒段花段宮絹□匹。

一給總兵吳三桂□封爵敕券各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兩。

一給巡撫黎玉田、總監高起潛□蔭升加級敕命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兩。(以上各犒賞,請一官齎隨。)一祭告陵園文。

一祭先帝先後梓宮文。一敕諭陷北文武諸臣。一護送領兵將官二員,各日給一金,各犒三十金,蟒段二。一隨行標將十二員,各日給銀八錢,各犒二十金,蟒段二。

一材官二十員,各日給銀五錢,各犒十二金,段一。一馬兵五百,日各餉一錢五分,各犒五金。一馬六百,日料各一錢五分。一騾夫二百,日各餉一錢四分,犒各三金。

一騾三百日,料各一錢五分。以上官兵騾夫共犒銀三千六百四十金,蟒段十四,段二十。

計程往還三月,共前銀二萬三千八百十四金。時賜吳三桂等兵三萬金,勞北朝銀十萬、金一萬、緋段千匹,又雜賞三萬金,吏卒道費三萬金。經理河北、連絡關東軍、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萊陽左懋第同往。初議泛海改陸入北界,有司尚禮接至德州,忽榜示陳洪範,左懋第色不動。入京而回,中道留懋第。紹愉館鴻臚寺,懋第書壁「寧為明鬼,不為清臣。」兄懋泰來見,拒之日「爾非我兄也」。屢被勸不動,及遇害,北人無不為流涕。洪範萎苶,吐南朝情實,故獨歸。

先是吳三桂逐寇之事聞於江南,詔封薊國公,賜誥券,募都人何□□以副將往致之。至臨清,進士淩冏方倡義,導之出疆入燕。三桂不啟封,達於攝政王。明日攝政王召見南城,責中朝不通好。答曰:「南朝止聞吳將軍起兵匡復,未知貴國之繇,故不及命。」攝政王色解,諭以速遣使來,期在九月。時吳三桂、洪承疇、馮銓、范文程等夾坐席地,各舉佩刀割牛炙啖之。明日何又奉三桂詔券,擲不一視,遂攜歸。藏內閣,未以聞。

朱統𨰥[编辑]

貴陽馬相國雖與新建姜相國同年,不相洽,欲誣以定策立異。而新建有夙望,人無應者。南昌宗貢生朱統𨰥上章力抵新建,至以新台汙之,又株引史閣部、張冢宰、呂侍郎等甚眾。阮大鋮語人曰「疏出小兒手,其不諱如此。」統𨰥大言「須還我都憲一席」,竟擢口科給事中。

周鑣[编辑]

金壇周仲馭僑白下,嘗忽阮大鋮,甚銜之。大鋮勢日起,仲馭知且修怨,拉某踵其門,詘膝祈解。終不能釋,已構下法司。仲馭嘗師張明弼而相失,明弼揭其短:「賄登科第,官工部主事避察處,疏攻太監張彝憲」云云。君子曰,公亮乘危下石,非所以自待也。

周鍾[编辑]

庶常周鍾遁歸,或問之,曰:「在燕時謂江南已定,不意中隔如今日也。」忄瞿逮,走句容,捕之亟,拷及婦子。下刑部獄,爰書從重,改入深圄,涕泣挽柵不欲入。明年會訊,御史張孫振撻之二十,人以為快。已同□給事時亨棄市。

異議[编辑]

桐城雷演祚介公,崇禎庚午貢生,歷山東武德道兵備僉事。憂去,寓白下。慷慨好持論,聞國變,草檄勤王。略曰:「安危爭於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養士尊賢,豈無疾風勁草之報?諸君子後家先國,寧忘板蕩忠臣之私?草澤有英雄,不妨南塘一出。秀才任天下,豈無仲淹其人。或捐郭解之金,或棄終軍之襦。吹簫屠狗,策力兼收。擊築斬蛟,貪詐並使。共襄大義,翼我皇明,轉危為安,匪異人任,建功立業,要在此時。」私議立潞王,座師姜詹事曰廣叱其謬。

劉都督澤清自臨清逃淮安,柬馬士英亦立潞王也,遣幕客某覘金陵。及福王即位,計殺客滅口,客脫走陳學士盟所。學士嘗對高相國言之。貴陽語膠東曰「鶴洲原簡,容當相示。」後劉力攻諸臣異志,背其初矣。

錢謙益侍郎觸暑步至膠東第中,汗渴解衣,連沃豆湯三四甌。問所立,膠東曰福藩。色不懌,即告別。膠東留之曰「天子毋容抗也」,錢悟仍坐定,遽令仆市烏帽。謂「我雖削籍,嘗經赦矣。」候駕龍江關,諸臣指異之。監國初復官,八月入朝,陰附貴陽,日同朱撫寧、劉誠意、趙忻城、張冢宰捷、阮司馬大鋮聯疏訐異議者。膠東解相印,欲卜居虞山。謙益恐忤貴陽,卻之,且不祖送。□□□□□□□

雷演祚中時忌,被逮下獄,同周鑣並誅。

穀國珍[编辑]

鳳陽太監穀國珍六月入朝,改敕求照總督體統行事,閣臣難之。國珍於外宅求示敕稿,即自增入,無以奪也。

王鐸[编辑]

孟津王鐸覺斯,耽翰墨,工詩,五言詩至萬首。嘗微疾,弟勸其輟詠。笑曰此即一詩目也。張冢宰再推詞林,枚卜首姜詹事,次及鐸,以上舊也。遷時對冢宰曰:「王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為宰相則不足,孟津是也。」冢宰然之。鐸將入朝,冢宰書規以約束子弟家人毋輒通賓客。鐸過冢宰曰:「我無他望,所期後日史上好書數行也。」始直閣,適膠東、新建、貴陽並引疾,鐸票擬頗中綮。如奪烏程(溫體仁)贈諡,人亦稱之。自以不習吏事,請益同官。已漸自諱,處分舛誤,貴陽侮之。法司奏大辟,輒除其罪。嘗作奏誤書「皇下」,再被詰。膠東濱行,囑以漸退。駭問其故,曰:「大臣道不行則去,毋俟人彈文也。」始上出十扇命書,俱錄先生格言。諸璫亦求書,意難之。膠東曰:「足下負詩名,安能拒乎?」鐸本文士,處非其任。仕清,歷禮部右侍郎,壬辰三月遣祭西嶽,道卒,贈尚書,諡文正。鐸手閱《杜子美集》,嘗見其手跋《冬深》詩「花葉隨天意」,改「因」字,以頷聯「早霞隨類影」又一「隨」字也。《九日藍田崔氏莊》「羞將短髮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以「帽」犯「冠」,改作「衣」。謂端午日賜衣,何大復極讚□□□□□《陪李金吾花下飲結句》,「醉歸應犯夜,可怕李金吾。」吾乃牙音,杜誤押此韻矣。《遣興五首》其一「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陶亦欲子不仕宋耳,非掛懷真愚也。

李沾[编辑]

華亭李沾,以惠安令擢南京吏科給事中,謂銓郎金壇王重外之也,頗不懌。蓋國初銓曹,止蕭士瑋、倪嘉慶、書吏四人,不諳掌故。張藐山冢宰以王重、梁羽明並舊選郎習事,且地近易赴。時羽明僑守杭州,沾謂「重不可用,嘗受我四十金者。」冢宰曰:「仆起家三十年,贄多十二金,間或倍之,安得至四十金乎?仆老矣,舊練而地近,亡逾王郎。若其人廉否,仆自有提衡,雖吳來之在,不能溷也。」沾無所發怒,因訐呂侍郎大器。冢宰推沾操江都御史。畏分劉誠意之柄,求史相國得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居亡何怏怏。因誇定策功,以初議內府喧詈也。徐冢宰虞求代推通政,有旨另擢。蓋附貴陽、誠意及諸臣,內恃其奧援,又借名善類,求史相國致膠東書,乞僉院,云不敢失身他途也。拜僉都御史,尋超左都御史,加太子太保。七品半載,躋極宮孤,昭代所獨。

款案[编辑]

九月,南京吏都尚書徐石麒,奏為矯誣先帝者悖之極、極罔聖明者奸之盛、事關封疆殷鑒、信史紀傳不得不據事驗明以存實錄事:臣於十五日伏枕次見黃耳鼎翻出陳新甲一案,謂臣殺新甲以敗款局,此似耳鼎拾馬紹愉之邪唾,將以顛倒成案,獻媚朝廷,以為後日賣國之地,不獨欲為新甲執仇起大獄已也。事關社稷封疆,臣何敢默默處此?臣請與皇上先言款事終始。我國家自有奴患以來,其講款非一矣。天啟二年,穢樞惑於王化貞之說,俾違督臣熊廷弼節制,而私與孫得功為市。得功突發犯順,城陷身逃,而款議敗。其次則袁崇煥遣喇嘛僧吊老酋,因以議款未成,而崇煥去位。迨先帝初立,意在滅奴,召崇煥授兵柄。崇煥陽主戰而陰實主款也,甚至殺江東毛文龍以示信。嗣先帝不之許,遂嗾奴闌入協款,仍戒以弗得過薊門一步,崇煥先頓甲以待。是夕敵至,牛酒相犒勞。夜未央,敵忽渝盟,拔騎突薄城下,崇煥師反殿其後。先帝於是逮崇煥誅之,而款議再敗。然崇煥雖言款,其所練甲士稍精強,邊備未嘗弛,故誅後而祖大壽猶得以餘威振餘邊。嗣是中外靡有敢言款者。第歲久,我叛帥累累家遼西,益相狎習,邊將益約節士卒,復與北購,偷旦夕之安,而邊備日弛矣,本兵未必知也。至楊嗣昌為樞密廉得狀,時北亦適內寇,於是再以款市聞。先帝命偵實情,竟得嫚書,大怒格之,而款議復敗。嗣是即新甲主款矣。新甲令石鳳台與北通,而惡洪承疇撓其事。因北困錦州,急遣張若麒往催戰,欲乘間殺承疇協款。此即向者崇煥殺文龍故智也。不虞承疇先覺,獨入松杏城死守。若麒計不成,乘月宵遁,陷我六師。舊輔臣謝升見邊事大壞,憶督臣傅宗龍臨行有「樞臣計專主款」之語,發聞。先帝遂召新甲,見切責良久,遍詢諸輔,獨升對曰:「彼若果許款,款亦可恃。」議遂安,時壬午正月初八日事也。已而遣一瞽者、一黜生,與馬紹愉偕。往義州議款。四月歸,北不具表謝,而復得嫚語。先帝知為所紿,大恨,而款事又敗。蓋自辛巳張若麒倡逃後,舉先帝十五年所鳩集之精銳,一旦盡掃。老成謀國之臣,無不私祝,望款事之成,庶幾稍有息肩。至天子親發璽書,下明詔,首臣屬草,次輔書真,誡樞臣、擇使者而遣之。為使者飭冠劍,連車騎至塞外。我邊臣椎牛釃酒,張筵十六席燕北使。北之酋長遣綱紀、一美少年、一龐眉皓首之老來會,絕不語及開市事,問之則云待老憨命。及憨至義州,首詰諸酋長私與中國通,擬殺我使人。譯事者為之祈請,叩頭乞哀。馬紹愉等抱頭匍匐,竄歸恐後,尚未見憨面。今反飾稱親到沈陽,不幾夢中囈語耶!且先帝之誅新甲非以款事,臣之擬新甲罪亦非決不待時也。先是四五月間乞款不成,沸滿長安,台省惡其辱國傷體,盡發新甲前後奸罪,章滿公車。先帝概不遽下,忽於是年七月二十八日以十餘本悉下法司,並下新甲於理。新甲金多黨盛,為之祈生全者如市。及臣發諸糾疏讀之,或言其賣總副鎮金銀累巨萬,從海道運歸,或言其陷遼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親藩七,使聖子神孫塗炭膏血,流離無所。臣讀至是而不勝毅然髮指矣。越旬日而御史臺陳昺虞、廷尉莊憲祖、□司官韓一臣,各以讞語至,詞義嚴確,盡與死比。又越旬日,臣同法司集於都城隍廟,矢諸明神而讞之。新甲口供所陷諸城郭親藩與所糾無以異,於是引失陷城塞律秋斬上。時舊輔臣周延儒為新甲營解甚力,面奏謂:「國法,大司馬□不薄城,不斬也。」先帝曰:「他邊疆即弗論,僇辱我七親藩,不甚薄城乎?」延儒語塞。先帝尚以秋斬未蔽辜,諭臣再核。臣於是引居中調度,臨時不能策應,因而失誤軍機者並斬律,朝上午即奉旨曰:「陳新甲職任中樞,失事重大,貽禍慘毒,朦玩支解,誤國負恩。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著即會官處決。欽此。」煌煌天語具在,而謂臣殺之乎?且新甲於九月先正兩觀之誅,舊輔王應熊始下賜環之詔,前後相距五六十日,乃謂復起王應熊,疑新甲所為。是又故以新甲誅後之事為新甲誅前之事,何其謬戾任意一至此也!況先帝厲精明睿之主,非昏庸亡國之主也,庶獄庶慎,無不親裁,綸扉大臣,惴惴過慮。豈有誅一樞部大臣而竟聽臣下鍛煉者?耳鼎視我先帝為何如主,而概以漢之桓靈、宋之理度同類視之。此臣所謂矯誣先帝者悖之極也。又耳鼎謂新甲颺歷岩疆,饒有英略。洵如此,自宜□彰天討,執訊獲醜矣。即不然,亦宜左支右吾,可無失事。而胡以覆軍殺將、破城之報相屬,如諸台省所糾,新甲所口供者,若是之多也。且恭皇帝之變,皇上身嘗之痛也。先帝旨中所謂貽禍慘毒,專指親藩。豈先帝痛恨之,而皇上遽忘之乎?耳鼎又視我皇上為何如主,而敢於黨恭皇帝之罪人、張封疆之罪吏也!此臣所謂欺罔聖明者奸之極也。臣恐耳鼎之邪說得行,使國家忘用人行政修德自強之實著,而專以款敵為事。蓋敵之佯款,其愚我也。收我邊民畏戰之心、弛我邊塞防戰之備也。若其果欲我款,則非講金繒、講獻納,講割地、講南北名分不可款也。如此而國,又何以為國也?故前事者,後事之鑒也。又恐耳鼎之說得行,使天下人疑先帝以昏庸無道,敵當款而不款,大臣不當殺而殺,以致身禍國隳,為天下笑。則使先帝抱不白之誣於天下,臣之所深痛也。又恐耳鼎之徒黨罪樞者,搖鼓唇舌,變亂是非,致皇上疑新甲有於謙之功而受西市之慘,為之雪其罪累,錄其子孫。□烈皇帝敦睦之心,而增恭皇帝在天之恫,臣之所深慮也。爰於文亡憲墜之日,崖略一案始末,附於實錄,以告皇上。若耳鼎構黨殺臣,撓椎銷骨,臣不憾矣。

按先帝嘗書「滅奴雪恥」字。及遣馬紹愉才出京,金牌書「奉旨講和」,上聞而惡之。(楊士聰《玉堂薈記》)

馬紹愉,四川人,萬曆壬子貢士。云使至沈陽,宮闕巨麗如京師。迎稱天使,筵設甚盛,重毯之上殽核俱金器。甲申又北使被留,今安置揚之瓜州。紹愉筮仕武康,通數學。萬曆末云「國喪當屢見」。三十年後東人深入矣。

朱良才,萬曆壬子順天貢士,削籍投陳新甲。庚辰同長班馬氏等七人往沈陽。

名叱冢宰[编辑]

旨稱閣臣例「先生」、九列例「卿」。徐冢宰石麒忤貴陽,有旨叱其名,尋引去。

張捷[编辑]

監國初,劉澤清首薦前少宰丹陽張捷赤函。時陽城張藐山典銓,二十二日劾去。禮部顧尚書錫疇瑞屏攝銓,有墨聲。徐冢宰僅浹月。丹陽起少宰,長其部,銓政決裂,惟徇權賄。明年五月變作,選人擁其輿索償者數輩,紿之入雞鳴寺以待,竟自經。

劉澤清娶同姓[编辑]

劉澤清初娶劉氏。官都督,諱同姓不封。至是奏微時艱苦狀,得贈一品夫人。考南宋張循王俊娶錢塘伎張濃,後嫌同姓,改章氏。糟糠之困,彼弁毼何足嫌乎?

趙體元[编辑]

馬士英筮仕南京戶部主事,書佐趙體元。或云「斷袖之嬖,歷任不棄。」從軍鳳陽,冒功係銜,猶皂帽青衣,給役如故。及入相,體元累都督同知,趨走如輿台,朔望服蟒玉見,仍侍側閱章奏。云某某當若何,間從之。用兵部印,直任體元,不親視也。威柄幾等貴陽。

中書一品林超[编辑]

江浦林超,居太平門側,自矜數學劉青田之流。貴陽在戍,卜其復用,因冒武秩至都督。又薦授中書舍人,加一品服色。文武溷躐,萃於一身,即爛羊不異也。

劉孔和戲語取禍[编辑]

長山劉相國鴻訓在時,劉澤清叔事之。相國捐館,子孔中、孔和更叔事澤清矣。澤清鎮淮安,嘗語孔和曰:「若亦服我乎?」曰:「服甚。第吾叔不作詩尤善。」澤清微笑,方矜文武才,深忿其語。俾帥三千人渡河,忽檄召孔和斬之。所部不平,又擊斬數百人。奏其觀望,盡誅也。孔和官副總兵。

武英殿[编辑]

上南渡,以武英殿為正朝。殿五楹,卑陿,工部僅塗朱費三千七百餘金。主事餘姚胡其枝曰:「若民間,不過三十金耳。」

寓書史可法[编辑]

史相國在揚州,清人寓書云「攝政王致書史相國執事」云云。自稱「本朝」,字抬出,史相國字平行,黃紙如詔敕,又朱圈其句。華亭包爾庚於沔陽黃日芳處見之。日芳辛未進士,相國俾答書,詞頗峻。相國刪潤曰「不必口角也。」今日芳刻其原草。齎使某雖北人,傾心南國,云和議可成。至見南事紛紛,歎曰「河上不講,將講之江上矣。」後大哭而去。

女伎[编辑]

甲申秋,南教坊不足充下陳,私征之遠境。阮大鋮、楊文驄、馮可宗輩各購進。大內嘗演《麒麟閣傳奇》,劇未終,妓人首戴金鳳者三。蓋宮例,承幸戴金鳳,以自別也。上體魁碩,一日斃童女二人。厚載門月裹骸出若干,質弱萎蕤,委於塵露。則馬士英望風導欲,大鋮輩從之而靡耳。噫!南唐元宗宴樂擊鞠不輟,嘗乘醉命優人王感化奏《水調詞》。感化惟歌「南朝天子愛風流」一句,如是數四。元宗輒悟,覆盂歎曰「使孫陳二人得此一句,不當有銜璧之辱也。」今求王感化其人不復可得,抑誰為元宗乎?大鋮自負為君子,文驄自負為詞臣,汙行干進,市井猶羞之,馮可宗本噌伍,不足論也。上初立,都人忻忻,謂中興可待,不數月大失望,有蘇台麋鹿之懼。

修史[编辑]

高相國請修國史實錄,許之。遽去位,未開局。錢尚書謙益多藏書,意任史,竟變作。

禮部署事右侍郎管紹寧復請修史,疏請門下士某預史館,報可準貢。前相國疏薦予中書,予力辭至泣下,乃薦宣城唐祖命、歙縣方世鳴等。至是又欲薦予史館,如管例,辭之。或問其故,曰:「國初布衣預史館,時略勢分,廣采集。今進賢冠載筆尚論崇卑,一措大廁其間,仰望鼻息,不過呈翰吮墨,等於門下牛馬走。寧藏身甕牖,同腐草木耳。」

御寶[编辑]

初鑄監國之寶,用黃金五十兩,白金三十兩,已鑄「廣運之寶。」俱禮部吳主事本泰董其成。予告之曰:「寶式如舊,或微有大小。恐中狡賊計,一時得辨。」吳不以為然。

選宮[编辑]

秋九月有選宮之命,惡閹橫擾,或母子自剄。徐魏公宗女妍麗,韓司禮讚周以勳臣家例禁出之。皇太后自於外守備廳擇六人未嗛,命再選。初各官毖慎,其後會於貢院,狎笑褻視。選七十人,寢及蘇杭,吳中俶擾。太后侍女金□年十八,來自中州,殊色也,所選並不逮,上待如妃禮。明年阮大鋮入其宗女,雖姝麗,竟不知誰氏也。又書佐周某自獻其女。太監田成來杭州,駐貢院,樹黃旗二,選五人,止王氏留京。南都聽里甲報名,其母同女肩輿赴公署,待閱杭州。僉報後,太守張印文自立□□□□□□□□□□□民家設香,彩女出見,太守旁揖,疲於奔命。上之出奔也,阮氏、周氏、王氏命還外家,而貢院罷試矣。

大內石刻[编辑]

重修西宮得石刻,曰:「木猴年,青龍月,紅日忽沉明月缺,白頭王主人棲雉,赤頭蟲子皆流血。一小又一了,眼上一刀丁戊擾。平明騎馬入宮門,散坐皇極京城擾。白虎銜刀砍李花,蓋天一木宮槎枒。牛宿三宮稱宰輔,君臣不顧徒傷嗟。幸得三張天大口,李花未白不長久。金台忽死金陵生,東南福主中原走。南明巽已午火微,未申奠安連江南。黃花玉蕊丹桂發,西風吹墜落東籬。戍邊水火自然滅,亥子窺京胡騎飛。醜奴空戰三十載,還復寅方建義旗。卯上樓船動當震,青龍天下靖。一朝得,一朝失,東西南北兩邊立。劫我百官上長安,可憐難渡雁門關。摘盡李花殺盡胡,天清地白歸京都。京都老人起吳越,耳邊但知十一百。敬他老人頭似雪,汴梁城中造宮闕。從此天下方太平,周家八百人重說。木猴年,青龍月,此碑一出天下裂。永樂六年二月□□日,臣少師姚廣孝撰。

甲九月末,都人盛傳其事。按,姚榮公官太子少師,文皇帝嘗呼少師不名,非實銜也。且禁中非人所到,事不可解。

先是熊廷弼經略遼陽,浚濠得石刻。曰:「木子又女天下裂,八朱定力堅於鐵。三門一道嶺頭看,乾坤流盡冬人血。」嘗以其事聞。

崇禎癸未正月,滄州浚濠得石刻:「一陰道人歌,無足者烏,無角者牛,並出地海,實被醜謀。天心厭亂,必斯之陬,山東之竇,死不可留。」

徐洪基[编辑]

魏國公徐洪基,謙慎和易。年逾六旬生少子,是冬薨。明年易代,公雖不幸,勝於士燮之祝。

王世忠[编辑]

都督王世忠,南關猛骨孛羅少子也,流落江南。優人演韓世忠傳奇,見兀术即起立曰「此吾祖也。」及叩首轅門,則大怒。

民謠[编辑]

弘光年,要做官,非騎馬(士英),即種田(太監田成)。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宰相祇要錢,天子但呷酒。射人先射馬(士英),擒賊須擒王(鐸)

滿街都督府,一部職方司。

自成不成,福王無福,兩下皆非真主。北人用牛,南人相馬,一般俱是畜生。紅花開,天子來,不辦衣衫隻辦鞋。

朱家麵,李家磨,做得一個大莫莫,送與對巷趙大哥。

王氏奪封[编辑]

尚書上虞倪元璐玉汝,少娶餘姚陳氏失歡。既登第,嬖妾王氏篡封命。同邑丁庶子進,以故隙嗾誠意伯劉孔昭訐其事,可坐總京營也。倪適除祭酒,奏辨陳氏失母意,遣歸外氏,命娶王,宜封。而陳所生女字王司馬業浩子貽栻,司馬揭引海瑞前妻許氏潘氏弗封,封繼妻王氏為例。幸上不問,倪自免歸。陳氏實同母夫人居,非遣歸者。甲申末陳氏訴於朝,時孔昭在事,奪王氏,改封。白璧微瑕,君子惜之。

倪元璐,丁進,俱天啟壬戌進士,選庶常,嘗中秋聯句。丁首唱「中秋佳節好吟詩」,為人所哂。上偶問「崩」字何義,進曰「君死曰崩」,元璐曰「先帝升遐曰崩。」進自慚,漸隙。

東宮[编辑]

濬縣高孟箕,以鴻臚寺序班調南京。監國草創,賴其諳練,有光朝廟,進本寺少卿。秋日舍人穆虎等自濬縣來,道山東。逆旅指一少年曰:「是亦欲南行,可挈也。」因偕行。舉止非常,度詰之,言「故東宮也,陰至孟箕所」。未之信,少年曰:「昔某年某月加冠,君不讚禮耶?」孟箕愕然,抱哭良久,護侍款密。懼泄,遂市宅杭州。居四閱月,間露故態。謀徙閩廣間且行,而孟箕不自安,上書言狀。命追入,至南京三山門,內臣某覘之,進衣鉣,內臣後掠死。上以舊講臣熟識者王鐸及劉正宗、方拱乾等並言其非是,遂下法司嚴鞫。孟箕穆虎等方對簿,少年詞氣不挫。坐刑曹下,諸人被拷冤號慘毒不忍聽,睹少年色如故。第曰:「彼以為偽,即偽耳。」中外聞其事而悲之。舊經事內臣私謂「誠東宮也,其兩足骨每骭必雙,不可偽」云。法司希旨,謂駙馬都尉王昺子之明。果爾,則外戚末胄,且非延慶長公主所自出,宜加拷訊,何獨寬假之哉?嗚呼!貴陽之罪通於天矣。左良玉揭救王之明史相國言,甲申冬東宮入燕不良死,疑南之偽。

按,甲申冬,有男子來燕京演象所某家,夜走故嘉定伯周彧門。彧欲諱之,家幹不可,以聞於攝政王。男子冠九華巾、青布衣、敝屣。令中官辨之,或云真太子也,輒坐死。十一月廷鞫下獄,十四日夜暴卒。嘗題人扇,俱書「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這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見平湖錢戔《核真錄》中。而前說出內臣蘇氏。於乙酉五月,同高相國宿杭州淨慈寺,值內臣辦氏、張氏,不知其名。蘇氏四月中出留都,因述王之明之冤。相國疑蘇氏即魏忠賢門下蘇若琳也。云「罷事十六年矣。」又吾邑孝廉張次仲元岵遊留都,遇金壇於鑾,中甫先生(玉立)子也,為太監李承芳記室。鑾過元岵所,時東宮初至,元岵私叩之,曰「甚真」。始入京駐興善寺,承芳即往謁,云真偽未辨,不敢跽,亦不敢坐。東宮曰「既來此,坐無礙。」遂坐。問居何宮,曰「興龍宮。」前後何景,一一條答。問宮中何樹,曰「松樹。」問樹幾枝,曰「爾亦何愚,我豈早知今日,將廷樹一一數之而來乎?」且語承芳「欲認我,須某閹來。」時某閹遣揚州未回也,故承芳謂東宮「甚真」。承芳又罵馬士英,「渠謂不論真偽,第箠死之耳。」明日元岵還訪,鑾盡變其說,云偽而非真,蓋怵於禍也。元岵還裏,邑侯林次子野來訪,問以前事,子野曰:「甚真。東宮自金華被征,過杭州,宿於北關。太監孫元化乘夜伏謁,感愴頭觸地不能起。吾得之江司理云。」(江潢,杭州推官)彙諸說證之則王之明,似非戾園疑跡也。預王下留都,三日即遣其北行,亦以其真,恐動搖人心耳。嗚呼!(司禮太監李承芳,善製生產,厚蓄積。崇禎乙卯夏復掌東廠印,署司禮監印。九月望下刑部獄,辛巳春釋戍外衛,住孝陵。弘光初補司禮監,位韓讚周下。)

吳駿公曰:東宮韶令聰敏,出閣時選宮僚四人直講讀。是日吾讀《大學》首章十次,東宮從讀訖,講官項水心講《大學》首句。先日進講章,上圈去數句,又朱書片紙,諭東宮稱講官「先生」,餘官「官人」,自稱「本宮」。閣臣二人侍班,日習為常。侍閹田□□、丘誌忠、又數人俱髫秀。丘讀「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欲」讀「裕」「物有本末」。「物」讀「互」。吾語之曰「吾效北音甚易。然字有不可誤者,欲猶可讀裕,如物讀互誤甚矣。殿下他日臨政,豈可仍此俗音乎?」丘深然之。每講畢,東宮作字,或放或縱,甚有法。今日望之,不似人君,非也。

王之明事,遣司禮丘□辨視,疏其偽。

童氏[编辑]

上始即位,語輔臣以先後娶妃三。時訪母後於中州,不及宮眷。御史陳潛夫按河南,以童氏至,有司護入京。年殆三旬,坐詐冒,下錦衣獄。聞之陳都督洪範云,童氏從獄中上書,言某年月日娶我,某年月日陛下出亡,所衣某色,所飯某品,所出某地,又手帕妾所手加也云云。此書不知緹帥馮可宗作何狀。噫,蒙難之後,風塵失路,童氏身之不保。然以宮中一席地,綠苔埋愁,清漏銜怨,足矣。何至辱法吏之手,揚衾裯之羞哉!王之明,聖諭曰「枕席燕昵」(指穆虎等)。童氏,聖諭曰「潛夫同臥起,穢我絲綸,重辱國體。」夫事論其真偽,偽則死不足贖。徒加以汙褻,此三家村訟師之所不為,而出自明旨。彼穢相無識,適自彰其陋也。

劉澤清婦劉氏,上馬士英夫人書,救童氏。

邸報[编辑]

弘光時,封事有曰「今日之患,不在於寇而在於北。」攝政王購得之,大不懌。蓋山東監軍□方大猷密達之,遂決策南牧。

高傑[编辑]

清澗高傑,故郡盜,號翻山鷂。崇禎四年為我帥馬科敗之祟信縣,乞降。巡撫洪承疇不許,須斬賊渠帥為贄。傑伺闖賊李自成出,時守老營,殺其黨三十餘人,挾自成嬖妾邢氏及自成女年十六以降。守備孫可法引見洪承疇,承疇以賊性反覆,不令入營,即令可法收之。因在西安碌碌備數而已,邢氏身為孫氏治爨。及孫傳庭總督漸重用,官至都督。自成下西安,白廣恩等俱降,傑以夙嫌逃入澤、潞恣掠。歷懷慶,御史霍達招下之。在徐州附於鳳督馬士英,初報部眾三千人,及閱軍殆萬人。傑嬖邢氏,貽金珠首飾二付。其所掠婦女三千餘人,畏邢氏,不能多近。四鎮各兵三萬,餉六十萬,獨傑兵盛。黃得功、劉良佐頗不及也,劉澤清最弱。乙酉正月,許定國刺傑死睢州。

朝命邢氏同其子世爵,權理軍事。子財十歲,澤清聞之,笑曰:「此《水滸傳》故事也,今出自朝廷耶?」

馬士英聞傑遇害不懌,阮大鋮聞之喜,犒報者十金,兩人同事異情。時高相國寓姑蘇,語「事當云何?」予曰:「傑罪足死。第列侯也,不恤之無以安諸鎮。而失處許定國,又生事端。須諱定國,祗云兵變。亟遣諭定國,明非其咎,庶兩全矣。」相國大是之。已旨下,直罪定國,遂導北兵覆滅。按南宋范宗尹建藩鎮之議,以河南江北數十州之地,委李成、孔彥舟、桑仲、翟興、劉位、李彥先、郭仲彥輩。非群盜則土豪潰將也,竟以不相統率,卒不能守。史相國分立四鎮,亦類之矣。先高傑爭揚州,相國入其營為調解,被春劫製,盡奪甲騎,無一卒自隨。導隸四人,肩輿二人,書佐一人,疏劄必邀閱始發,相國威名自是不振。而誌切枕戈,嘗大會諸將,設地毯自下拜,求興師蕩寇。傑雖跋扈,頗感動,故率眾而北。大功中阻,哀哉。

皇陵鬼撲[编辑]

乙酉,中都皇陵有紅黑二鬼相撲,遠見百步外,近視無跡。觀者如堵,凡旬餘。南京西華門夜若數十人排闥直入,皆衰絰哭泣聲,閽人挺之則杳。

袁定[编辑]

華亭袁定,少卿熿之季子。甲申五月聞北變,因疾,若魂從鼻出,冉冉天際。值先帝蓬垢痛哭,至高皇帝廟不納,又至建文帝廟叱詫而出。因至老子廟,拉宣尼同謁高廟,先帝極言高傑之忠。高皇帝曰「明春正月不祿矣」,各散。有冊疊案,問守者,曰「此江南被兵冊也。」即魂入於鼻而寤,左右俱見之,因歷歷言其狀。(包長明說)

盧圈[编辑]

乙酉三月九日,嘉興城內外居戶上夜各有圈,或紅或白,或書「上」或書「日」,或斜書「雙」。曉起驚懼,不知其自。閏六月罹兵燹,惟白圈白書不火。

朝班遺詩[编辑]

三月十九日上早朝,或遺詩廷中。曰「百神護蹕賊中來,會見前星閉復開。海上扶蘇原未死,獄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關宗社,忠義何曾到鼎臺。烈烈大行何處遇?普天空抱戾園哀。」蓋感王之明事而作。

蜚書[编辑]

五月朔,或書東西長安門柱:「福人沉醉未醒,全馮馬上胡搊。幕府凱歌已休,猶聽阮中曲變。」(馬士英、阮大鋮。)「福運告終,隻看盧前馬後。(太監盧九德。)崇基盡毀,何勞東捷西沾。」(吏部尚書張捷、左都御史李沾。)或書武英殿上:「闖賊無門,匹馬橫行天下;阮凶去耳,一兀復亂中原。」「一主臥西宮,四鎮雄兵迎北虜;二凶亂南國,《三朝要典》打東林。」明日跡捕之不得。

唐世濟[编辑]

烏程唐世濟起左都御史,來別嘉善錢相國。勸其徐赴,答曰:「相知見迫,不得少留。」方入朝,左良玉兵東下。或紿以左氏母被擒,行敗矣。唐喜甚,大言於直廬。

楊文驄[编辑]

楊文驄龍友,□□□□舉貴州第一,久不第,教諭□□,宰青田。助剿饑盜,量移江寧。向嘗寓金陵,置田園。至是政暇輒過私墅,賓從如市,苛黷自恣。癸未蕪湖兵擾,以熊司馬明遇年誼西征自效,檄稱兵部職方司主事,時人嗤之。其部兵縱掠歸,去蕪湖河之南廩米露積無主,請司馬遣收之。張司農藐山曰:「安有無主之米,不過事急暫出避耳。」文驄仍治縣,益誕放。藐山改南京右都御史,草疏劾文驄,遣堂吏椅其門,毋視事。明年夏貴陽入相,以甥婿起鎮江推官。未行,擢職方主事。語人曰:「值此順風,當揚帆聽其所往。」居間薦賄惟日不足。嘗召客,惟問梨園歌舞事。俄顧鄞人錢生曰:「貴鄉金堂山可開墾乎?」生曰:「舉中原而棄之,何有金堂!」尋監軍鎮江(總兵鄭彩駐鎮江),前導刀旆甚都。明年五月拜巡撫、右僉都御史。一日遽南遁,鄭彩方陣江上,聞之兵立潰。上夜聞報即出奔,迨曉馬士英逃,國亡。

周延儒馬士英作聯[编辑]

周延儒字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係延儒之頸,一同狐狗之頭。

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貫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

路振飛[编辑]

唐王(肇疌)先廢為庶人,幽中都,困甚。巡臺路振飛行部,遣問知某候之。同知望高牆氣異,省問間而妃內泣云「止千五百錢,奈何?」王亦泣,墾振飛餉三百金,自是各官並周其急。王赦出,明年入閩稱製。德振飛,購以千金。洪承疇總督江南偵得之,密召振飛,私通閩,求全其家。蓋承疇子□□在鄭芝龍所。上以告芝龍,芝龍問所自,上不能諱,各疑沮。遂罷仙霞嶺黃鳴峻之守。

屠象美[编辑]

閏六月辛巳朔。丙戌,嘉興忿發之令,士民洶洶,明日上虞副將陳梧適至。梧故僧,無賴,逃楚中得故將陳梧妾,冒其名銜入官。禾人問梧計安出,曰「惟爾等所為。」薦紳咸集,虞給事廷陛首助餉,徐太宰石麒曰:「此大事,非草草,某不堪任。」因趨屠檢討象美家,象美即身任。象美嘗赴潞王之召,拜兵科左給事中,戊子據巡道公署,助餉相屬。市人烏合,眾心紛拿。辛卯,故監軍□□閩人劉履、丁以善、陳洪範,通北兵懼泄,夜走胥山沈氏墓,追獲之。其妾吐實,云去頂髮陰記,及內應若干,於是搜斬三四百人。癸巳,緝各坊奸人,得自收斬,修怨者乘之矣。徽人汪日升以義兵來北門,象美迎閱。或言其遁,立被殺,投北麗橋下。象美先時勒淘人十二金,怨極,及應募充伍,乘間報復。而象美與海鹽李給事毓新爭長。象美死明日北兵至,毓新即遁,尋為里人所害。

北兵焚南門外真如寺塔,見磚刻「淳熙三年崇德縣平大明捨磚一萬塊。」事適合如此。

方國安[编辑]

六月,潞王常淓、巡撫張秉貞以杭州降,兩浙風靡。總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國安自杭走金華,與朱尚書大典合兵。尚書以方兵剽詐,不許,遂相持。會山陰太學鄭遵謙倡義,熊少卿汝霖、孫職方嘉績應之。寧波倡自刑部員外郎錢肅樂,浙東響應,迎魯王於台州,西興築土城守江。國安東下富陽,分屯金村嶺朱橋。其屯朱橋,則國安兄子元振也,號「土漢營大總。」兵萬餘,船五百餘艘,沿朱橋立柵至轉塘口,左江右山。或說之曰:「山路莫要於西溪,而橫山大嶺扼其衝,旁多間道,叢竹可伏兵。從此距營二里為清風亭,險隘不下井涇,以千人據之。且西接五雲天竺,可俛瞰杭城,益張疑兵,連合江東,勝則進,退則伏。縱復不利,豈能越險薄我營哉?」元科不以為然。元科亦國安兄子,「戎旗營三總」也。八月元科以三十騎直趨六和塔,值清數騎搏戰,斃三人,獲馬二。明日戰清風亭,江東兵雖溯流,莫敢登岸。清騎張左右翼繞之,兵遂卻。越三日清兵自六和塔來攻,國安浮江身督戰,自晨至晡敗走,國安數失利。敵覘橫山清風亭俱無伏,九月既望,敵八百騎自清風亭,五百騎自橫山,夜去營一里始覺。亟據橋發炮,風火迥激,橋山所貯藥俱發。敵乘勢奪橋,騰逼寨門,守兵皆走。元科手斬數人,兵漸定,嬰柵力戰,殺傷相當。敵登廟山,望柵中白牆不相屬,遽發炮,牆傾,大呼馳入。我兵潰,僅得及舟而遁。敵焚其柵,自是國安不復至江西岸。

丙戌五月,征南大將軍烏術獨木櫻、豬嘴多羅黑耳根、色羅貝勒索羅渡江,荊國公方國安走台州。初步騎各二萬,至是騎尚萬有六千,兵食足戰。馬士英以許討西平王勸國安降,遂解甲。將士憤惋,折弓矢投刃者無算。國安降後,同元振等被殺。後索羅見國安索命,疽發背,卒於延平。

馬士英奔紹興,辨「臣非誤國」,又挾方國安為重。命戴罪恢復,丙戌六月朔首逃。

追薦疏[编辑]

甲申中元令辰,浙西儒林之臣,謹肅齋法,擬薦思宗烈皇帝暨國母皇后及殉難諸諸臣:

伏念臣等青衿士子,白髮書生,身未出疆,三月無君則吊。事非在位,一心報國空懸。世道既屬陵夷,輿圖悉為板蕩。王室如毀,無孔邇以何依。泰山其頹,對昊天而號泣。茲禍三月十八日神京被陷,官府宿衛,惣乏甲楯之佽飛。樓櫓幹城,實鮮蝥弧之超距。即於次日,聖帝登遐,殂落弗候乎考終,宴駕匪安於正寢。同焉而殉難者,外而輔揆勳戚,內而國母妃嬪。粉黛六宮,盡灑雕鵜之血。春花萬樹,俱拴戎馬之韁。是役也,日星隱耀,江河阻流,禽蟲發哀,草木變色。概自有冠履垂衣裳以來,未有若斯之慘酷者也。滿朝金紫,誰推一劍以答君?自我黔黎,直開九門而揖盜。伏而思之,三百年之培養,何以如奄奄老病尫羸。十七載之撫綏,何以似颯颯窮冬索莫。既已非內重,非外重,太阿未始倒持。況乎無色荒,無禽荒,金甌自應無缺。莫謂事屬數而數屬天,或其法誤人而人誤國。當其寇荊襄而不問,實資彼以餱糧。入函谷以無詞,直固渠之巢穴。破真定是股肱之失,其剝床以及膚□犯京師乃心腹之危,胡以援溺無庸手也。脫進便宜之策,遜狄去鄰,尚可爰及姜女。倘圖忍恥之謀,蒙塵幸蜀,亦能歸號上皇。竊愧臣等疏乏治安,徒抱賈生之太息。才慚良史,敢效董氏之屢書。但得位木主以覲天顏,惟有醵金錢而營佛事。獻花酌水,當三爵之殷勤。伐鼓考鍾,宣八音之遏密。

乙酉中元,水月庵薦殉難諸臣無辜受禍者:念自客歲帝京失守,總總蒸民已仳離乎西北。今夏天子蒙塵,紛紛胡騎復充刃乎東南。天意豈不降鑒在殷,人心其如暌違去漢,一任國家之板蕩,誰思王事之劬勞?苟知三戶可以亡秦,奚待十年而能生聚。奈何處難支之大廈,視若金甌。限飛渡之長江,恃為天塹。徯為後我迎之以簞食壺漿,後來其蘇授之以髮膚身體。煙花三月揚州夢,吹醒胡笳。燈火寒山夜半鍾,長嘶邊馬。何暇吊舊遊之麋鹿,祗堪數新牧之牛羊。會見立馬吳山高頂,詩句重題。洗兵四子湖頭,金陀故事。刀鐶新血,染秋草以殷紅。屋角腐屍,供寒鴉以吐棄。是乃外蛇鬥而內蛇死,致今故鬼少而新鬼多。誠為國謀,是宜臥沙場而裹馬革若得死所。真當臨白刃以斬春風,獨哀無辜授首。跡於竊鐵之可疑,殃及殞身,豈其飄瓦之不悛。某等伏願軍持一勺,滌除四境之腥膻。梵唱幾聲,銷盡萬方之鋒鏑。

禾城通濟庵普薦疏:《經》稱九橫,《書》敘六極經,苟非順命,悉就短凶。茲者強弱一概殞身,老幼同焉殉死。血流漂杵,竟成盡信之書。命以懸絲,不屬揣摩之說。但見悠悠秀水,沉骸類無定之河。鬱鬱禾城,善哭效杞梁之婦。豈人人運臨於磨碣,胡在在殃及乎池魚?真無辜者偏受其辜,乃最慘中適當其慘。或漫爾奪螳螂之臂,亦懵然處燕雀之堂,遂致長呼絕脛。大夢橫戈,既非正寢而考終,那計周身之棺槨。雖有慈孫與孝子,惡能讀禮於始終。祗憐碧血化青燐,疇憶清明灼黃紙。由是法席開無遮之會,泉臺迓不速之賓,大用金鑱刮汝瞑目。須知有身即是苦,向亦附贅懸龐,寂滅反於真,今也釋粘解縛。□是宿生負者,盡謝絕於此生。同業報中,更酬償夫別報。若得不怨不尤,弗構幽中之訟,便可無拘無礙,統銷劫外之愆。(以上俱嘉善智證庵正誌撰)

江寧謠[编辑]

「史冊流芳,雖未滅奴猶可法。洪恩浩蕩、未能報國反成仇。」此江寧謠,書於烏龍潭者,跡捕頗眾。

偽弘光帝[编辑]

丙戌三月十二日,平溪衛有僧稱弘光皇帝。孝廉高士美、指揮於克振、司馬喻思恂群奉之。偽者初過平溪,同行二僧指謂土人曰「此故弘光皇帝也。」偽者佯叱二僧「若輩輕言,大誤我事!」土人益以為真。高士美聞之,擁至其室,推戴麇集,遂駐沅州公署,榜曰「聖駕行宮。」拜士美太僕寺卿、克振總兵官。不數日,辰沅道□□徐煒、沅州知州黃昂,極其供御。朱門雉尾,設扈衛,草御書,獻金鼎,出入警蹕。士美進女弟為中宮。貴州巡撫都御史范爌、總兵官羅聯芳摘其奸狀,同四川巡按御史米壽圖、巡道鄭逢元以兵入殿上。披幄揭所戴幅巾,則額傷矢,面傷刀,創及於耳。縛而訊之,則沅州人查獻忠也。米壽圖,崇禎末任南京御史,同諸大臣迎事弘光皇帝。是年七月命按四川,時太倉馬允昌以遵義副總兵隨行,壽圖□□又同允昌報命。聞沅州事,在道揚言曰「吾故識弘光帝者。」及朝沅州偽者,懼露,掩左袂欲泣。壽圖曰:「臣前日巡下江,未及趨奉陛下。」偽者即釋袂。日進火酒二升,實調飴於水也。募僧千人,各給衣帽木梃,將幸重慶殺壽圖等。壽圖先發,假獻馬二十匹,牽入行宮,即總督府也。因縛偽者,抗辨不服,云「吾嘗入武昌。」問其期,云「癸未五月二十九日,薄暮大風雨」,政張獻忠陷楚日也。本賊黨,其父母尚在。少無賴亡命,捕其父母,尋釋之。亡何,偽者伏法。

群忠備遺[编辑]

崇禎癸未冬,寇陷關中,錄紳民殉難者,其現職別見。前山西布政司參議,咸寧陶爾德。前禮部主事,渭南南居業。(以上入城被殺)

前懷慶府通判,咸寧竇光儀。前儀封知縣,長安徐方敬。前芮城知縣,咸寧劉芳聲。(以上聞變投井)前巡撫宣府□□都御史,三原焦源清聞變自經。

前巡撫大同□□都御史,三原焦源溥廷罵被磔。

前山東按察僉事,涇陽王征不受徵,絕粒七日死。手題墓門曰:「自成童時總括孝弟忠恕於一仁,敢謂單傳聖賢之一貫。迄垂老日不分畏天憂人之兩念,要期獨留姓氏於兩間。」又題曰:「精白一心事上帝,全忠全孝更無疑。」

前□□按察副使涇陽楊國柱,同一羽人道裝引去,亂定後抵家死。解元南鄭席增光,入山不應徵死。都司吏□□丘從周,罵賊而死。

前河南布政司參政,咸寧祝萬齡,不奉偽命,被殺於平陽。其子於宸諸生也,殉之。前操江右僉都御史,武功馬名世。前巡撫河南□□都御史,郡縣郝土膏。

前巡按山東監察御史,蒲城王道純(天啟乙丑進士)。前順天府尹,耀州宋師襄。前□□按察副使,岐山梁建廷。前□□按察副使,三原喬巍。

前四川按察僉事分守川北道,三原秦樂天(天啟乙丑進士)。以上俱隨營殺於山西紅芝驛。

甲申四月末,南京工部屯田司主事,安福周鼎瀟投洪武門河下,救出,明日削髮去。

五月浙中聞變,桐鄉男子某入城,道聽皇帝雉經,泣下。明日題白練裙,不知作何字,自經。人嗤其狂,予托友人征名氏,未至。

紹興童子某年十四,聞變語人曰「我必死、我必死」,人初不以為意。亡何投水死,猶意其失足耳。出其屍,環腰以石,蓋恐身浮不得死也。嗚呼!意亦可憐矣。乙酉五月,行人司行人無錫龔廷祥,投南京武定橋河死(崇禎癸未進士)

丹陽貢士睦明永自經。丹陽荊本徹(崇禎甲戌進士)。嘉定黃淳耀(崇禎癸未進士)。左通政、嘉定侯峒曾。

豫王入金陵,各臣迎拜。有曹郎令牧馬卒淩晨早至,對曰「何事尚欲來乎?」詰旦待馬不至,召卒,已自經。(錢從芳說)

金陵破日,秦淮河丐者碎碗畫壁上曰:「三百年來盛治朝,兩班文武盡降逃。剛陽暫寄卑田院,乞子羞存命一條。」遂投河死。土人憐之,槁葬壁下(沈石城說)

六合諸生馬純仁樸公投泮池死。題衣帶曰:「朝華而冠,莫夷而髡。與死其心,寧死其身。一時迂事,千古大人。明堂處士,樸公純仁。」前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長州徐汧。

吏部考功司員外郎,青浦夏允彝絕命詞:「幼承父訓,長荷國恩。以身事主,不愧忠貞。南都既覆,猶望中興。中興既杳,何忍長存。卓哉吾友,虞求廣成,勿齋容如,子才蘊生。願言從子,握手九原。」子完淳夙慧,早知名。丁亥黨累,就死金陵,詞色不變。其絕筆詩:「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別雲間》)「孤兒哭無淚,山鬼日為鄰。古道麻衣客,空堂白髮親。循陔猶有夢,負米竟誰人?忠孝家門事,何須問此身。」(《拜辭家恭人》)憶昔結䙰日,正當擐甲時。門楣齊閥閱,花燭夾旌旗。問寢談忠孝,同袍學唱隨。九原應待汝,珍重腹中兒。」(《寄內》)「門閥推江左,孤忠兩姓傳。十年《黃鵠》詠,三載《蓼莪》篇。愧負文姬孝,深為宅相憐。大仇俱未報,仗爾後生賢。(《寄荊隱女兄兼甥侯武功》。)樂令竟如此,王郎又若斯。自羞秦獄鬼,猶是羽林兒。月白勞人唱,霜重毅魄悲。英雄生死路,卻似壯遊時。」(《柬半村先生》)「叩閽應有路,兄弟竟齊遊。盱同時盡,褒融一日收。黃墟人已變,清淚夢中流。如赴增城約,停驂待楚囚。」(《聞大鴻仲熊訃》)

解元長洲楊廷樞維斗,丙戌四月二十八日被執,餓五日不死。婦費氏、女觀蓮俱死。廷樞五十三。

如皋許□□孟樸,自刺臂「生為明人,死為明鬼。」後被訐到官,罵兵備道胡江曰:「吾前讀汝文,意必為丈夫,今竟同犬羊。」義不屈,被殺。遺詩曰:「一念從前蓄已深,而今地下好相尋。兒曹不必收遺骨,留與英雄起義心。」婦朱氏聞來逮,持刃向逮者曰:「我死決矣!如今日必辱我,我先殺汝等,然後自盡。」後竟死。

楊宏聲虎臣,世杭州右衛指揮僉事,宏聲補諸生。北兵入城,宏聲哭不止,絕粒死。友人詹鍾玉私諡曰「節烈」。

錢塘知縣,昆山顧咸建棄官去,豫王追殺之,梟武林門。盛暑,蚊蚋不侵,色如生。

錢塘諸生,松江袁□□,以父□□任浙西右遊擊寓籍。聞北兵入,赴水死,年二十餘。

八月三日松江破,總督倉場侍郎,華亭李待問死之(此癸未進士,授中書,雲間李存義也,非前督倉侍郎)

金山衛指揮侯玉音倡義,屢挫敵。二月二十日城陷,力戰罵敵死,吏卒多殉之。

休寧金聲正希起義,同縣令何通武,遣諸生朱備迎黃澍於九江。澍帥眾八百餘人,備恐其擾,遂從三十人,實不知澍先通北也。九月清帥張天祿略地且至,戰失利。聲與歙縣生江天乙同執,見洪承疇不屈。天乙大呼曰:「千秋名節,隻在今日。」俱遇害。僧□□殯之,題「赤壁金公柩。」扶柩至蕪湖,閩商某薄其棺,改殯焉。隆武初,拜聲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歙縣方維新,□□□□□貢士。戊子四月末縛至杭州,縞衣,襟裾間題詠俱遍,市人聚觀。求楮筆,或與之,即書曰:「帝王治道,春秋書法,夷夏嚴防。我太祖驅胡,重開日月,衣冠文物,於漢有光。三百年來,士無廉恥,賄賂公行,□廢紀綱。寇烽起於荊豫之地,跋扈誰當?神京飄忽雲亡,歎賊奴來更慘傷。使中原赤子一時發,天朝人物頓化犬羊。博浪揮椎,中流擊楫,慷慨悲歌拂劍霜。同心者,早乘時奪發雪恥恢疆。」入見開府蕭起元,不屈,斬於市。

兵科給事中華亭陳子龍以江東建義畏阮大鋮相戹,不赴為憾。語同年包長明(爾庚)曰:「苟得死所,雖事不濟,奚恨?」後吳勝兆累及被殺,其志蓋豫定也。

行人司行人仁和陸培,崇禎庚辰進士,弘光初除行人,便道過家。乙酉六月自經,年二十八,所著《青鳳軒集》。

邵武府同知錢塘王道焜,天啟辛酉經魁,以福寧學正、南平知縣升任,憂去。乙酉六月自經,遺筆示子孝廉均曰:「我以苟從仕官,他日何以見爾祖於地下?」祖,兗州同知國柱。

□□副總兵□□翁之琪,隨弘光帝投水死。

孝廉海寧祝淵,故遊劉念台先生之門。時屬疾,閏六月扼吭死。手書曰:「中心安焉謂之仁,事得其宜謂之義。淵家累葉,洪武以來沐朝廷養教二百八十年,成化以來受朝廷榮寵一百七十年。一旦天崩地坼,宗社為墟,雍雍文物淪為異類。淵不能吞炭漆身報明恩於萬一,淟涊恇怯向異類乞活,心所安乎?不安乎?事之宜乎?不宜乎?嗚呼!學道有年,粗識義理,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爰作絕命詞曰「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言未畢)六月晦日詩:「夜既央兮燈火微,魂搖搖兮魄將離。去兄弟兮父母依,樂逍遙兮長不歸(其一)。死忠死孝尋常事,吃飯穿衣人共由。莫向編年問知否,心安理得更何求?」

杭城武生周其仁起義臨安,被執不屈死。遺詩曰:「誰教醜虜渡錢塘?烈烈睢陽肯下場。赤伏未興真帝子,白衣終惜漢雲長。頭從刀過身方貴,屍不泥封骨始香。事業於今誰繼者,空遺浩氣貫穹蒼。」

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嘉興錢右麒,號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諸生。萬曆庚子斥場屋,赴南武闈,舉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業生也,遂補青浦諸生,舉於鄉,天啟壬戌成進士。婦顧氏沒。歷官介潔,屢起屢忤。乙酉閏六月禾郡倡義,尚書曰:「事甚大,非草草者。仆憊不能任,請更擇可者。」亡何,避村舍。閏六月二十六日城陷,先一夕入城,聞敗,自經於故第,精嚴寺僧真實殯以米囷。袖有詩扇,蒼頭祖敏殉其旁。先是六月末豫王遣召,書辭曰:「大明吏部尚書徐石麒頓首貝勒王麾下:麒本東海婢魚、藝園滯蟲,賴遇先朝,僭躋九命。揚歷非不深矣,國恩非不厚矣。一朝九鼎頓遷,宮灰社屋,亡國老臣何所逃死?固宜大王之誅鋤及之也。乃不即賜斧鉞,過采輿論,特遣信使,懋賁琬琰,薦錦繡於朽株,披袞章於溷壤,可謂薪槱弘遠矣。顧石麒幼素尫羸,長多肺咳,年當遲暮,益復支離。而去年國變之時,痛悼腐心,小草出山之日,讒言銷骨,至今痿痺不能起,匪朝伊夕。此麒宛轉呻吟之狀,載在昨歲十月邸抄,尚可覆按,非至今日始飾詞相欺也。伏讀宣示,有曰要使新進觀摩,必藉老成碩德。麒愚,不知鈞諭所謂觀摩者,將使之如山如嶽、為砥礪名節之徒乎?抑使之如脂如韋、為竊祿養交之輩乎?竊謂首陽有伯夷而成周之俗勸於義,桐江有嚴陵而東漢之俗明於道。傳所謂頑廉懦立,係漢九鼎,豈其誣乎?蓋所志在此,所風在彼,故觀摩遠焉。然則清朝容一皤皤老人臥屙泉石之間,未必於風教無小補也。大抵一代之興必有攀龍附鳳之臣,霞蒸雲變亦必有雲壑鮐背之老,敦《詩》說《禮》,據梧而槁。蓋以不有出者,誰共功名?不有處者,誰明節義?故漢有黃綺,魏有管寧,晉有淵明,宋有陳搏,皆有托而逃以成一代之治,非相左也。麒之硜硜,願附斯義,祈大王鑒之。若必欲樂爰居以鍾鼓、強枋得以就道,則石麒塚中枯骨、就床餘魂,相距黃泉不能以咫,何能以一刻之軀傷千秋之義乎?使命再至,即當索我於枯魚之肆矣。」

烏程溫璜,崇禎癸未進士,任徽州推官。聞變市棺三,題曰忠、曰節、曰烈。令妻女就縊,始自經。

前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山陰劉宗周絕粒,閏六月六日卒。遺詩曰:「遲此數日死,稍存匡濟意。決此一日死,了我平生事。慷慨與從容,何難亦何易!」

前巡撫應天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山陰祁彪佳,聞豫王召不赴,於寓園投水死。山陰諸生王毓蓍、潘翔,並投水死。

布衣周卜年家山陰安昌里,閏六月八日入海死。越三日,及冠如故。卜年有《五歌》,曰:「有君有君空號呼,昔也灑血升鼎湖。今王出走蒙塵塗,敷天瓦解疇張弧。腥膻變土盡胥汙,敝廬惟願照舊晡,召陵共主嗟今無。嗚呼一歌兮歌正籲,昏昏天地何時樞?」(其一)「有臣有臣謀家肥,處堂燕雀孰知幾?寇來貢策貪紫緋,民離師潰成空扉。乞哀竇謁甘群誹,斷頭濺血胡復稀,冠裳掃地吾何依?嗚呼二歌兮歌以欷,彼蒼浩浩不可欺。」(其二)「有父有父籍錢塘,寒燈暑月窮素箱。二虞二賀名齊揚,王母棺飄海沸颺。尋棺七日奚銜漿,形容鷦卒憂且皇。為此身殉齎志亡,蕭蕭風木滋淚浪,欲彰父德今無旁。九原亦應惡戎羌,留此髮膚報幽鄉。嗚呼三歌兮歌孔傷,哭死白露徒瀼。」(其三)「有母有母矢靡他,堅操白節馨椒荷。頻蘩淑慎無時訛,夢成父諭信心多。保孤鞠字惟憂屙,自稱未亡誓清和。和丸畫荻誨癡魔,婚嫁兩孤鬢未皤。忻然復命歸幽窩,哀哀罔極空吟莪,母節未旌可奈何?嗚呼四歌兮復呼,子規血淚染沙沱。」(其四)「我生我生竟成空,恨不學劍彎長弓。神州陸沈將安窮,徒懷報國憂衝衝。匪敢踞石效釣翁,匪能被髮為胡戎。青衣忍辱盡三公,每憶耿耿烈士風。汨羅江水為清唾,人在水中同天臥。予今赴海葬鯢鯨,西風度我步前英。何惜一軀留古道,通窮壽夭如霜草。嗚呼五歌兮歌且嘯,欣隨三閭隨波老。」(其五)自序云:「斷髮無父,易衽無君。衣裳由舊,猶望成旅之復興。冠履頓忘,豈甘牛羊之共戴。文天祥誌不降虜,安能北面而臣。魯仲連義不帝秦,寧赴東海而死。昔作《六歌》,今仿為五,誠惡夫處士沽名,聊假此長吟見志爾。」又詩一絕:「故國衣冠安在哉!遙知二義樂泉臺。獨為君子應同恨,急著吾鞭訂水湄。」卜年年二十九,無子。

會稽朱應聘,家偏門外,投亭山潭死。絕筆曰「寧為束髮鬼,不作剃頭人。」臨山衛諸生高郎,孝廉高岱子也,攝衣冠投海死,三日屍浮,尚手持其冠。

丙戌六月,左庶子,狀元餘煌,投渡東橋下死。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陳潛夫,走小赭,投化龍橋下死。婦妾俱孟氏,先溺。御史山陰何弘仁殉難詩:「有心扶日月,無計鞏河山。已矣丹空照,千秋箕相潛。」

鄞楊氏,最名一代。當明之季,文琦、文瓚俱憯死。文琦以乙酉入閩準貢,明年丙戌,策貢士百八十八人,得惠安教諭。尋同弟文瓚走泰順。文瓚於乙卯計偕,乙酉在閩,奉命來紹興求共濟,授官不拜,疏乞慎名器。十一月報名試貴州道御史,屢言事,丙戌春請餉戍浙者以十萬金。時御史,平湖陸清原往浙東至溫州,閔饑奏賑三千金。亡何事潰,兄弟自泰順遜於里。丁亥臘月有密畫,俱遇害。文琦婦沈氏、文瓚婦張氏,俱自經。

慈谿沈履旋,崇禎丁丑進士,宰侯官,還里。不辮髪,被縛於樹死。

定海華夏性嗜古,屢躓場屋。乙酉貢太學,閏六月佐義師。丁亥四月坐陰事下獄而脫,十二月又坐係,竟被殺。夏嘗誦元結語曰:「人生不能師表朝廷,即當老死山谷。今於山谷謂何?君子以儉德避難,若試輕羽燎於熾火之上,焦沒焉耳。」婦陸氏亦自經。所著詩文若干卷,婿楊遵藏於家。

金華諸大典。東陽張國維。

禮部主事,臨川黃端伯,於南京見總督洪承疇,不屈。承疇問弘光帝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臣不議君。又問馬士英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不事二姓。承疇色沮。又問如我者云何?曰明公今日足報先皇帝九壇之祭。遂遇害。蒼頭□□竭其貲,購主頭,厚具衣冠殯之。自市棺,大書「黃公之僕某」,乃就縊。

福州趙恂,工詩繪。□□□□自經。

候官曹學佺,萬曆乙未進士。□□□□□□□□□□□□□□。丙戌□月自經。侯官齊巽不辮髪,丁亥被執,斥罵死。莆田黃中瑞。

林說傅公,壬午魁鄉榜。丙戌敵至,逃山中餓死。林尊賓燕公,壬午魁鄉榜。亦逃山中,戊子秋敗死。

周霑殿敷,大學士周文懿(汝盤)之子,官水部,戊子戰死。(上俱莆田)

侯官林次子埜,崇禎癸未進士。先是癸酉登鄉書,力貧鍵跡,不一至公府。己卯絀費,罷應公車。青浦夏元彝令長樂,慕其人,無能致之。邑人林郎中 □□(葉向高婿)甚重之,壬午當北上,度其困,商於夏,夏欲贈之三百金。夏曰:「子埜義不苟取。公子孔碩(之蕃)亦計偕,若授館同赴,修具三百金,善之善也。」癸未成進士,明年授海寧令,大得民和,勢家斂肅。乙酉六月棄官航海去,值隆武初,官吏部□□□□□,丙戌秋遁。家貧,仍館翁氏。戊子義旅脅次,如不應,且燔翁氏,不得已勉從之。戰敗,揮其子去。自中矢死,子痛父亦死。

前太子太傅戶部尚書、□□殿大學士、膠州高弘圖避地紹興,閏六月二十八日絕粒死。

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陽城張慎言寓蕪湖,乙酉八月忿懣卒。

孝廉□□李純,大學士建泰從子。忿建泰失行,上攝政王書,歷敘建泰本末,削髮去。

東莞蘇觀生起薦辟,隆武初超大學士。丙戌十二月望,廣州陷,夜自經。或言其富,偵之,僅御賜五十金。母八旬餘。

南海霍子衡,故尚書韜之後,歷太常寺少卿。俾婦女兩子婦一孫婦並沉水中,乃自溺,家無遺育。

十二月十六日,錢塘大遮山東冉寺(一作東明寺)僧指庵曰:丙戌□月□日有二十二人,皆偉幹傑貌,免胄而入。命米三斗作飯,豆一升作乳,倉卒具食,並恭謹如禮。僧異之,問飽未。曰「未也,亦不敢飽。」飯後遍視佛像不拜,見建文帝像拜而泣。止一人,餘皆後之,毋敢效也。求浴,裏衣朱殷,多蟣虱,膚如刻漆。人臂二弓,腰二銃,試鳥雀無一失。鎧伏重鐵,度所佩荷皆百斤外。其一人泣拜者,挽鐵鞭重數十斤,合二僧力能起,彼運之如禪家棕拂竹如意,若無物者。問邑里姓氏,不答。以其北音,知為北人也。「今安所往?」彼淚隱隱承睫曰:「吾糗盡,遊觀天下,無可起事者,吾安之乎?」曰:「三吳足賦可就也。」曰:「取三吳未能集事,敵因之虐其民,猶奪之民耳,吾不忍也。」僧曰:「以諸君之敢力赴義,何患無成?如時之未易,委蛇掇尊官,徐為所欲為,非晚也。」默不應,諷之苦□,亦不應。僧曰:「即出值官兵奈何?」曰:「吾仗劍行數千里,先後所值何啻百十,彼安能難我?」僧曰:「自此至天目,民寨殆百餘所,稱義師。能往觀之乎?」 曰:「嘗按視一二所,皆盜耳。意他寨類之,不足目也。」因問道,僧述天目徑山湖州之程者三。曰「吾之湖州」。曰「湖州多守兵。」曰「吾固欲遇守兵。」胄而出。每一人胄,夾二人力收之,目欲迸火。遇湖州守兵,殺五百餘人,而二十二人亡恙。愾然歎曰:「吾多殺敵何益?且吾所以來,豈為此鼠輩哉?」遂皆投碧浪湖死。異哉!若而人,殆文鴛魏勝之流,與海島之義士合而一矣。

愚錄群忠,姑置其死事者以俟論定。嗚呼,死者人之所重,而人多易言之,何與?乙酉五月,太子太保、工部尚書、曹州何應瑞就縊,其子救之僅傷足。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楊維垣聞乘輿出亡,榜云「此事從古所有」,以安人心。因題邸壁,歷任本末,生某年月日,卒乙酉五月十一日□時。語甥徐某曰「我時上未填,容補之。」引觴。令二妾孔氏、朱氏投井死,置三棺,殯其妾。又壬題「楊某之柩」,遂死之。常熟許重熙曰:「楊題柩有頃,引二仆遁。至秣陵關,怨家擊死之。」吳駿公先生曰:「是歲一見楊,衰憊甚,安能走乎?其引決無疑。」嗟乎,餘子或需歲待月,株累蔓染,三木及身,百口交引,雖欲自活,必不得之數矣,故於死事者有靳詞焉。雖然,人有定品,事有完負,亦未可概論也。環堵所錄,就其著者若而人。

白門語錄[编辑]

陽城張藐山先生好《九經》內典,不喜雜帙。日兀坐枯想,輒語予學問之要。嘗曰:「講學有講學之弊,不講學有不講學之弊。」先生言取簡悟,不主故常,不煩詞說,又深自晦也。姜宮詹燕及,講學留都,先生秘不一言。予私錄之。佚者半矣。

《論語》極其渾淪,《大學》、《中庸》則《論語》之注腳,《孟子》又《學》、《庸》之注腳也。

「學而時習之」,顏子不貳不遷便是習。所學何事?古人也說不出。

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接繼善成性何也?一陰一陽之謂道,即一天一地之謂道。不須轉注,故直接善性。

僧家論因果,輒說閻羅老子,以閻羅信佛經也,豈不有汙儒書乎?佛教未入中國,閻羅在甚處?予舊嘗作文曰:「戒慎恐懼之君子,決不墮三塗六道。」

格物,或作感格之格,或作格去私心之格,或作格式之格,俱不必論,但問所格何物。如忿懥好樂憂患恐懼,皆是物也。有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非格,無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是格。

好好色,惡惡臭,如何說誠意?不過念頭。《金剛經》云「一切眾生俱從淫欲」云云。豈非色有共好乎?然亦有苦行人不喜者,惟至惡臭更無有不惡之理。如糞堆在前,趨而避之,此是自了漢。若鋤而去之。便是克復手段。齊治均平不過如此,可想誠意之妙。□□□□慎獨便是思誠。惡惡臭,好好色,何曾思勉得來。

明德如明鏡,明上著不得工夫,刮垢磨光可也。大學知止,祇是知一路走,更無別徑。明德即知也,明明德即致知也,明明德於天下即新民也。

有所既不是,心不在又不是,此卻如何?亦不說破,但曰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親愛畏敬哀矜傲惰賤惡,俱八識田中帶來。惡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惡,是空空地位。

觀未發必於已發,若已發中節,則未發可知。不睹不聞,工夫在睹聞上用。睹聞工夫,在不睹不聞上用。

君子而時中,祇是喜怒哀樂中節。中節本之未發,無喜怒哀樂故也。漢光武哭更始帝極哀,哭其兄不哀,也是中節,蓋當其時不得不爾。小人無忌憚,祇是不中節,以先有一喜怒哀樂也。

世間無一物不有主。如街上驢馬雖多,必以錢雇。糧米雖多,必以錢市。眼前景物尚且如此,況日月山川,許大道理如何枉得?故曰鬼神之為德。關將軍在玉泉顯聖,云「還我頭來」,有僧語曰「顏良文醜安在。」鬼神也欺不得,此便是誠。故至誠無息,說至誠又說天地。如《易》、《係辭》,一陰一陽之謂道,說人事又說造化。可見天地萬物人事,毫無分別。大哉聖人之道,大哉乾元,俱可參看。

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何也?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知天而未知,不思不勉非天也。知人而未知,擇執非人也。知天知人,祇是一誠。誠祇是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質之鬼神而無疑。鬼神也是色臭上。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百世之聖人也是色臭上。此關打得破,何理不可格?何事不可為?人不曾發念耳。

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大人也。廣大精微,高明中庸,新故禮厚,皆德性也。致之盡之極之道之溫之知之郭之崇之,皆學問事也。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即生生之謂易,惟生生故日章。小人是襲取,不能生生故日亡。生生之本何在?以其淡,以其簡,以其溫,到底不著跡。上天之載,無聲無臭。

《大學》、《中唐》,隻一格物盡之。惟精是格物,惟一是致知。仰觀俯察是格物,通德類情是致知。博文是格物,約禮是致知。知人無二,人心道心,勢不得不精,精便是一。那時止有道心,無人心。

惟天下至聖,開口說聰明睿知。唯天下聖誠,說完又日苟不固聰明睿知。兩章須合看。

聰明睿知,祇是靈氣。寬裕溫柔,發強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皆靈氣之運用條理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皆聰明睿知之靈氣。生生不窮,藏諸用故顯諸仁。天地聖人,原無異也。聖賢與愚夫婦,原無異也。

宋儒謂天者理而已矣,今人祭天難道是祭理?

《宗鏡錄》分性宗相宗。天命之謂性是性宗,體物而不可遺是相宗。淡簡溫是性宗,遠近風自微顯是相宗。

論六十耳順,因曰吾人不獨耳要順,即目也要順。耳無毀譽,目無好醜便是。

八識,識情也。此八識是生死極根,要從咽喉著力。曾子云「而今而後吾知免夫」,與夫子云「夕死可矣」同。言必信,行必果,硜硜之小人。即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大人。

信以成之,要上下相信,彼此相信,不是一己。如信而後諫,信而勞其民皆是。

庚辰會試題:「博學而篤誌,切問而近思。」先生常問諸孝廉曰,這學甚麽?誌甚麽?問甚麽?思甚麽?俱無對。

有性善,有性不善,堯舜桀紂是也。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中人是也。無善無不善,至善是也。

人之性,如天乙之水,空空濛濛,落在城市便苦,落在山溪便甘,落在江河便淡,落在海便咸。吾人亦然。水惟淡為真味,人惟善為真性。苦可使甘,甘亦可使苦,惟海中之咸再不能挽回。氣質之性也。從天命之性出來。□老子祇是一坤卦。

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極妙。能者可勉進於賢,賢者不必其能。

乾卦為堯用,坤卦為文王用。文王非不能用乾,以其時則亢也。鄂侯、玖侯,便是亢龍有悔。文王也不專坤卦,蓋乾體而坤用。用九,即君子行此四德,即時乘六龍。

否泰俱曰拔茅茹,可見用人關國家氣運。用一君子便為泰之始,用一小人便為否之始,可不慎歟?

幹母之蠱不可貞,□凡在母後事雖正道,不可認真說去。如左師觸讋之說趙後,便妙。大畜,四爻自牿其邪,五爻自豶其過。蹇利西南,坎本之坤,六五居中故。

《繫辭》或單言乾坤,或單言六子。言乾坤而六子在其內,言六子而乾坤在其內。

但言大員圖,不必看方圖。大員圖,六十四卦在焉。天地萬物,吾身亦在焉。

剛柔相摩,八卦相蕩,不必如本義,所云。滿天地間便是剛柔相摩八卦相蕩。易如何與天地準?祇是神無方而易無體。

《河圖》五為生數,十為成數,何以專屬若此?天地間五行,如甲乙木也。甲為陽木,乙為陰木,便是一是二。

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數也。成變化而行鬼神,此氣也。數與氣,即理也。如四時、八節、二十四氣、七十二候,以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數也。而春夏秋冬,寒熱溫涼,而萬物生長收藏。盛德大業,於是出焉。此中何處分理分氣分數!於何處尋太極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有無極方生太極,以太極本無極也。

神以知來,即是知以藏往。知來者逆,即是數往者順。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即是質諸三王而不謬。著卦爻,聖人以此洗心。及鉤深致遠等語,俱不拘著蓍龜。

乾坤之聖人,以易簡始。知險知阻,若不易己先處於險,不簡己先處於阻,如何能知險阻也?不逆不億,所以為先覺,便是易簡。覺夢即生死也,夢時即遊魂為變。

天地萬物鬼神,件件與吾人一體。今人語及輒不信。試觀六壬射覆者,或拈一莖草便知休咎得失。夫人之休咎得失,於莖草何預?而靈通乃爾,非一體故乎?

訓詁解書,不如以書解書。以書解書,不如以心解書。《素問》人身脈名《星經》諸星名,俱奇古,初何所取義?唐山夫人詩、衛夫人書,千古詩字之絕。

項羽為漢祖之功臣,王郎為光武之功臣,陳友諒、張士誠為我太祖之功臣。

韓信對「陛下不善將兵而善將將,此信之所以為陛下擒也。」此非對君之禮,宜云「陛下南巡,臣豈有不至之理。」

曹孟德文學書法兵略,千古一人。若正其心術,加以忠義,當在郭令公之上。令公明哲,尤有福。

周家自後稷、公劉、太王、王季、文武,歷數聖人,始有天下。自成康後,絕不聞有令主,僅一虛王耳。商氏盛衰不一,賢聖之君六七作,周之前靈氣發泄已盡,便不可繼。然制度文字,綿密之甚。威烈以後,雖寄名諸侯之上,尚懾息不敢動也。

評閱古人書,心眼各別。或主經濟,或主詞,或主場屋,未可概論。吾意想之,彼初旨又不爾也,須通融看。

或問聖人貴象數,不貴心易。先生曰:乾陽物也,坤陰物也,是象數。剛柔合德,便是心易。仰觀俯察是象數,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便是心易。

蕭伯玉(士瑋)刻《起信論解》,語及宗門。先生曰:不肖生平不喜譚宗。瞿曇氏四十九年說法,未嘗有宗,後來單留公案一則,拈花微笑而已。達摩東來始開宗乘,諸公繼之,自此多事。然古德本性員悟,當下應機,偶為拈示。即如趙州和尚,一領青布衫重三斤半,不過因彼問及,不得已借證。今性相未明,狂口棒喝,豈不大誤天下後世也。此事自有商量,並鑽研也不中用。如《論語》或問禘之說,夫子答訖又指其掌,豈非吾孔子之宗乎?他日夫子說一貫,門人問曾子,若復指其掌,便落第二義矣。

先生語楊匏齋侍御曰:吾輩而今讀書,非比諸生時博取科第也。今涉宦途,刻刻與死為鄰,讀書直為免死計,一日不讀書有陷於死地不自知者。更要諸生體認親切耳。

夏初見盆花,歎曰:此盆景若丐者見之,了不相關,非幻乎?然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若丐者暖衣飽食,亦知愛盆景矣,則塵心終在。即吾人視以為幻,亦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

嘗論及某君子,因言居官有禮有法。予曰:袁了凡以《大明律》先喪服圖,亦是先禮後法。先生曰:此人善讀書,君子懷刑便是一部《大明律》。

某宦倨見邑令。先生曰:元許魯齋家居,邑尉經其門,魯齋聞嗬殿聲立起坐。人問之,曰「父母官過,不敢自安。」吾侍御時還里,適主簿治行,即入巷避之。鄉紳示重,不在於此。

縣令之任,切弗輕視。治朝廷之事,自上而下,至縣令而止。吏民之事,自下而上,從縣令而始。

凡人皆有宿根;無貧無富,無貴無賤,無智無愚。如世宗皇帝好生,是道家宿根。某學士生平不近色,是禪家宿根。驢胎馬腹,披毛帶角,一念不善便墮此因。然驢胎馬腹,披毛帶角,本性不迷,也可成佛。今人昧卻因果耳。

先生里居,修海會禪院。語同年某曰:我修禪院當不費一錢。請其故,曰:財非我有,不視為己物,以世應世,何費之有?其募疏曰:竊聞有經世之學,有出世之學。經世則大成,集歸尼父。出世則最勝,無隃伽文。道本相須,見分歧指。言自總角已稟誌皈依,迨於結綬遂迷因逐物,今偷生且六十年於茲矣。六十歲以前,備歷窮通禍福死生榮枯之相,回首盡是空華。六十歲以後,堪憐老死病苦三塗八難之因,究竟將歸輪藏。將來如赴死之牛犬,步步已迫死期。現在似少水之鮒魚,沾沾有何樂趣?馳逐於功名富貴聲華歌舞之場,愈增煩惱。即寄托在煙霞丘壑友朋文字之地,未證清涼。蓋前此尚有好醜兩途,賢愚並騖。後來隻爭生死一路,豪喆難逃。刻刻不停,星星非故。且如最痛癢是血肉之軀,到頭果成何物?極親切是兒女之愛,臨期略不相關。一旦眼光落地,鬼手捉人,業力所牽,不知何處可上。識神未泯,總來忘想所招。現在五濁三毒之中惘然,果不知因,業不知報。誰向人天罪福之外,照見死此生彼?舍生受身,如來說為可憐閔者,豈虛語哉。從來佛種從緣,轉物須知,良以發信者因,起因者相,因相悟性。此中導引殊微,依實行權,在上感通良在。吾里有海會院者,地可布金,人斯卓錫。邑中縉紳先生,後先項背相望。雲鶴翔楨,李飲茲□水。桐鸞絢采,曾棲此雙林。既現長者宰官,應身說法,合莊嚴供養,成就威儀。卷言練若,新此祗洹,真俗同歸,人天作眼。瞻依調御,免流浪一十二緣,借渡慈航,期度脫於百千萬劫。闡提慳是罪,波羅檀施為先。《經》云愛欲為因,愛命為果。由有諸欲,助發愛性。是知愛即是病,佛即是醫。貝葉靈文中具驗方,見聞喜舍便為良藥。詎可無一瓣香,向一佛二佛試種善根。從茲讀四旬偈,於千劫萬劫,永護善果。既以福田淨土,接引中根,法雨慈雲,普沾含識。至覺海澄員,性天皎潔,同臻彼岸,共拔迷途。端有待矣,夫豈徒哉。又思韓退之力避浮圖,大都是罪禍之粗,至法王奧義,未涉津涯。蘇子瞻深心禪說,亦僅窺遊戲之跡,止借義海餘波,時資筆楮。且舉而今而後,吾知免夫。所免者何事?君子無入而不自得,所得者安名?朝聞道夕死可矣,不聞則不可以死乎?未知生焉知死,知生即可謂知死乎?噫嘻!物不可以久居其所,窮於外者必反其家。古今大覺,均等仁慈,後先聖人,原同悲智。今茲盛舉,良為大事因緣。借此化城,徐趨寶所。謹疏。崇禎丙子歲杪朔一日,刑部右侍郎張慎言書。或曰疏中單從隻身說起,於普化之義何居?楊時化曰:此正所謂現宰官身而為說法也。

昔人論多藏厚亡,原未嘗盛,則亦未始亡。天下之物,救天下之人,勿視為一家可矣。

先生有《讀書說》,曰:人之讀書,如用飲食也。一日不再食則饑,乃彌年經月束書不觀何也。予悔壯而不知讀,雖讀而無用。今才知讀書是須臾不可離之物,然老而毛,又不能讀。利害禍福趨避之念,迫切無已方乃讀此而未也。得之則生,失之則死,不止於死而已。非喜而讀,是懼而不得不讀也。喜而讀,欲罷不能。此中人以上,未易幾及。予中人以下,但是懼而不得不讀耳。貧乏之人,半菽不充,疏食飲水可幸無死,荼蓼之苦其甘如飴。何也?救死之念切也。日費千金無下箸處,強勉食之味如嚼蠟,此其故又何也?每念古人飲食之禮太盡,羹食則諸侯至於庶人無等,有膳,有醢,有鎈,有飲,有修,有齊,更春夏秋冬之宜,芼蓼撰膽之制。噫!奉生之奢如此,豈作法於涼之意也與?因念讀書當如古人飲食之制,《六經》則黍稷稻粱也,史則膷臐膮醢也,漢魏以後詩則三酒五醴、清戔意睪也,《管》、《韓》諸書則豕胾魚膾、腵修脯羹也,《韓》、《蘇》諸子則糗餌粉也,《山海》、《水經》、《汲塚》、《越絕》則芝栭菱椇、棗栗榛梅也,《老》、《莊》諸子則薑桂椒蓼也。靜則讀《易》讀《詩》,煩則《檀弓》短章,愁而鬱則歌《詩》詠《騷》,事隟則《史》、《鑒》。如春多酸夏多苦。春宜羔豚膏薌,夏宜腒鮪,秋犢麋,冬鮮羽也。漱其精,棄其餘。如魚去乙,兔去凥,羊泠毛而毳,鳥ヰ色而沙,鳴則不食也。《經》則咀其實,餘則挹芬。如黍稷稻粱侑以爪食雉羹、麥食脯羹也。靈文貝葉,則參術蓍苓乎初食阿含深密,次《般若》、《楞嚴》,次《楞伽》,卒以《法華》、《華嚴》飽焉。殆茗荈丹砂,陰陽日月之精氣耶?噫!嗟何及矣。予餓夫也,必待珍錯而後飽,則死久矣。簞食瓢飲,可以不死。不知何者是予究竟資糧也。噫!


科牘[编辑]

貢額[编辑]

洪武三年庚戌五月,始詔行科舉。直隸貢百人,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北平、福建、江西、浙江、湖廣各貢四十人,廣東、廣西各二十五人,若人才多寡不拘額。時直隸就試者百三十二人,拔七十二人,見考官宋濂《鄉圍紀錄序》。鄉試錄曰:「小錄」。《河南通志》:是年鄉榜,孫卓、劉中、趙斗南、黃敬、張堂、王誼,辛亥鄉榜,張唯、王輝、李端、張翀。

庚戌、辛亥、壬子、癸丑,連歲開科,有未及會試遂錄用者。(《金華府志》)

洪武四年,吳伯宗榜。六年,金鑄榜。十八年,丁顯榜。《紹興府志》按六年不開榜,存疑可也。

洪武五年鄉舉。六年,是科狀元莫考。一云未嘗殿試,徑照會試名次選授。方征、王寅、方毅俱進士。(《興化府志》)洪武十七年甲子三月,詔貢士不拘額,從實充貢。

十八年乙丑科,會元黃子澄,狀元丁顯:

《衡州府志》:鄧偉奇(才)安仁人,乙丑會試第一。上親製廷試策問,以丁顯第一,偉奇次之,俱授翰林修撰。偉奇天姿秀異,博洽穎敏,善屬文,尤長於詩。第二甲□□為編修,吳文為檢討。三甲楊靖為庶吉士,蹇容為中書舍人。或以練安、黃子澄為是科,恐未深考云。

洪熙元年乙巳,定南京八十人,北京、江西五十人,浙江、福建四十五人,湖廣、廣東四十人,河南、四川三十五人,陝西、山東三十人,廣西二十人,雲南、交趾十人,貴州附湖廣。永樂九年辛卯雲南始開科,時貴州未附。)

宣德四年己酉,雲南貴州始合試,增雲南五人,共十一人。貴州普安劉瑄。宣德七年壬子,雲貴共十五人。雲南十人,貴州五人。正統二年丁巳,令貢士不拘額。

正統五年庚申,定順天仍八十人,應天百人,浙江、福建六十人,江西六十五人,湖南、廣東五十人,湖廣五十五人,山東四十人,廣西三十人。雲南增三人,貴州增二人,共二十人。

正統六年辛酉,增順天二十人。正統十二年丁卯,增雲南二人、貴州三人,共二十五人。景泰元年庚午,詔貢士不拘額,四年亦然。

景泰七年丙子,兩京各增三十五人,浙江、江西、福建、河南、湖廣、山東各增三十人,廣東、四川、陝西、山西、廣西各增二十五人。定雲貴三十人,雲南二十人,貴州十人。

成化四年戊子,增雲南四人、貴州六人,共四十人。成化十年甲午,增雲南五人,共四十五人。弘治七年,增雲南二人、貴州三人。明年乙卯,解額共五十人。

正德五年庚午,增雲南三人、貴州二人,共五十五人。

嘉靖十四年,分定雲南舉四十人、貴州二十五人。烏撒衛浦仲良第一。嘉靖十九年庚子,增湖廣五人。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增貴州五人。隆慶五年辛未,增兩京各十五人。

萬曆元年癸酉,增雲南五人。

萬曆二十二年甲午,暫增順天二十人。時選貢生,增貴州共三十五人。萬曆四十年壬子,增順天十人、應天八人。

萬曆四十三年乙卯,增兩京五人、浙江七人,江西、湖廣、福建、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廣西、四川、雲南、貴州各五人。

天啟元年辛酉,暫增順天二十人、應天十人,餘省各二人。是科山西宗生一人,江西、河南、陝西宗生一人,山東四氏學二人,遼生一人,不在正額。

崇禎(下原缺四行)

明經[编辑]

洪武九年,貢諸生二十五歲以上。洪武十年,貢二十歲以上。

洪武十四年,貢諸生容貌端方者。洪武十七年,貢歲貢年深成效者,禮部試中式,入太學需用。洪武二十一年,限府歲貢,縣三年一考貢。洪武二十五年,府歲貢二人,縣歲貢一人。

永樂十二年,貢楷書諸生。宣德八年,貢諸生四十五歲以上。正統十二年,貢諸生四十歲以上。天順七年,貢四十五歲諸生者。

嘉靖十年,令天下歲貢五人,選其一。歲貢通學考選,至十五年止。嘉靖十一年,令郡縣各開貢,二年仍考選(下原缺三行)天啟元年鄉試,乙榜廩生準貢。

崇禎元年,登極恩貢。乙亥,通考各學廩生,拔貢一人。己卯鄉試,乙榜俱充貢,不論增附。甲申,各學恩貢一人。

弘光元年,命鄉試恩貢副榜各輸餉百五十金準貢。

癸未禮闈三改[编辑]

永樂癸未,以靖難渡江,會試改八月。天順癸未,貢院災,改八月,明年廷試。崇禎癸未,以邊患改八月會試,九月廷試。

庶吉士四選[编辑]

永樂二年三月己酉選庶吉士,楊相、宋子環、王訓、王直、秦政學、徐安、吾紳、彭汝器、周忱、劉子欽、周文、李寧、張徹、章樸、歐陽俊、盧翰、梁任、熊直、王道、曹景輝、陸孟良、蕭省身、劉孟鐸、柴廣敬、張宗璉、田忠、曾與賢、洪鍾、洪順、餘學夔、陳滿、蕭清、劉紹、林鳳、張憲、殷{曰籲}、嚴光祖、塗順、段民、李貞、江銕、章敞、倪維善、許容、陳敬宗、王仲壽、李迪、袁添祿、李時勉、楊粲,(並習文。)湯流、王英、孫奉、餘鼎、李永年、袁邇、周遠、鍾旭、彭禮、戴弘寅,(並習書。)戶部辦事進士當塗李衡,以年少自請命改庶吉士,同江寧楊寧習書。

四月甲申,進士沈升、孫子良、李昌祺、羅汝敬、徐敬、蕭寬、褚讓、獨孤樂善、陳士啟、陳綱、董鏞、劉子敬、陳伯恭、陳資善、趙曾、趙濟、劉剛、尤儀、劉澄、黃楊,俱改庶吉士修書。

五月辛丑朔,諸司辦事進士能書者曾慎、魏騏、吳惇、漆霄、趙理、趙琰、韓庸、史彬、徐觀、樊靜、曹彥昌、陳旭、田堉、羅處富、邢旭、曾恕、王宅、葉貞、陳興、俞禮、趙浚恭、潘中、徐聆、胡秉彝、周誌義、俞益、曹睦、楊儀鳳、譚原性,為庶吉士。

六月,命修書庶吉士獨孤樂善、陳士啟、蕭寬、李昌祺、羅汝敬、沈升、孫子良、褚讓、吳惇、魏騏、陳旭、韓庸、葉貞、趙理、徐聆留院辦事,餘三十四人取選,尚遠歸原籍。(《舊京詞林志》)

爭狀元遣戍[编辑]

永樂四年丙戌,莆田林環進士第一。同邑庶吉士陳實自負其才,疏取狀元不公。上詔召詰之,對曰「臣百問百答」。遂命學士解縉撰《百問策》一道。縉擬以「聖門七十二賢,賢賢何德;雲台二十八將,將將何功」為問,及《記里鼓論》。

上臨軒,命林環、陳實對試。實對曰:聖人之育才與王者之報功,事雖殊而道則一也,請試陳之。昔孔子當春秋之否,轍環不通,乃欲以轉否之責,博望諸徒。故杏壇設科,時則有七十二賢焉。漢明帝承光武之統。國家閑暇,乃欲以敉功之典激厲群雄。故雲台紀績,時則有二十八將焉。收桃李於門牆,列名姓於廓廟,天下後世,稱君道師道之極者有以夫。

今以七十二賢之德言之,顏閔、冉耕、雍予、子貢,與夫冉有、季路、言偃、商師,其德之載諸孔論者,無待陳矣。自此之外,去捷徑而私謁是戒,持狷介而百結是甘,有滅明、原憲矣。然遇事而不更其守,貧賤而不移其心,不有商瞿、顏襄、曹恤、顏高者乎?親賢以造君子,願學而為小相,有子賤、子華矣。然脫庸俗以遊高明,習禮樂以養性情,不有梁鱣、漆雕哆、商澤、冉孺、伯虔者乎?高宮適之所尚在德,漆雕開之見道分明,固不可及。其他公孫龍、後處,或學君子,或務自修,壤駟赤、樂欬、孔忠,或道中庸,或明家學,其有得於聖教何如哉。公冶長之非罪,冉子季之四長,固為可稱。其他漆雕徒父、鄡單、榮旗,或以操著,或以才名,公哲哀良、孺原、亢籍、步叔乘,或敬治己,或惠及人,其為聖門之傑出何如哉?究孝弟以體悉聖心,遭患難而寵辱一致,石作蜀有若巫馬施、句井疆、縣成其人也。誌不降而行不淪俗,略細節而守不詭隨,申棖、罕父黑、牢左之郢其人也。更寒暑而學不厭,隨窮達而守如常,孰若公夏首、狄黑、秦商、顏之仆、燕伋、秦非焉?仁孝修而貌如愚,粗鄙變而誌仁道,孰若高柴、公堅定、鄭國、樊須焉?避叛兄而能潔,遵道誘而德馨,司馬耕與顏子柳耳。至於句茲容箴、公西箴、施之常,其所以聯同姓而明臣道,謂非斯人之徒與?道可明而誌不屈,問《詩》、《禮》而喜得三,公輿與陳子禽耳。至於顏噲廉潔,任不齊、叔仲會、邽巽,其所以履中正而挺高尚,謂非斯人之匹與?噫,此聖教之所甄陶,而為天下萬世之所崇祀者也。

復以二十八將之功言之。滅群雄,除苛政,與夫斬將搴旗、攻城略地者,固不乏人。而其功之尤為特異者,為誰哉?首建大策,以光武為必可為,鄧禹壯矣。然鎮守河南,使民坐不苦於兵戈,不有寇恂乎?八戰八克,以敵國為不足謀,吳漢勇矣。然安集關中,致百姓相安於無事,不有馮異乎?折衝千里,彎弓三百,自古惟勇將能之,而賈復、蓋延匹美矣。憂國奉公,善待士卒,自古惟仁將能之,而蔡遵、王霸克追焉。耿弇決策定計,而以勝算高天下,固兵家之雄也。而耿純、陳俊料敵如神,每出而成克捷之勳,非中興良佐乎?任光羽翼太平,而以威望先士卒,固當世之英也。而邳彤、萬修運奇掌上,逐鹿而樹萬全之功,非佐命巨擘乎?王梁、杜茂,應赤符而擊五校矣,乃撫劍抵掌。誌驅伊吾之北者,臧公、馬武也。岑彭、姚期,平西蜀而斬王郎矣,乃善冶鄣塞。身負矢石之難者,馬成、堅鐔也。景丹、傅俊、李忠,或收戰勝之烈,或參幃幄之謀。為功不同,而其策立於當時者,要皆從王事於有終者也。朱祐、劉隆、劉植,或稱汗馬之勞,或展運籌之功。所建不同,而其效力於王國者,要皆為社稷之翼衛者也。

然論者謂七十二賢中,有秦冉、顏何、冉黨。夫三人者將以為是,則德業聞望寂然無聞,何與?意者世殊時異,傳記有所差訛,故若存若亡如此耳。又謂二十八將外,有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夫四人者將以為非,則並畫於台,一體崇祀,何與?意者功非草創,績在方來,故推恩至此耳。要之賢人君子何代無之?而名世之出,每待王者。觀聖賢者慎毋以七十二賢為絕德,當如宋邵、楊程、朱諸公,庶無負聖教,而得與夫崇祀之列。觀雲台者慎母以二十八將為奇功,當如國朝徐常、沐、郭諸公,庶感動帝衷,而得與乎畫圖之選者哉。

策上,林環亦條答詳悉。竟以廷爭違旨,永戍邊衛。實赴衛亡何卒,二子繼沒,時勾補到衛輒死。累及旁支,嘉靖間始開免。(《福州府志》)

又實諸生時,上官謁文廟,屬實讚禮。值大雨,擬拜階上,實高唱曰「拜下禮」也,上官勉下拜。已升明倫堂,命講《大誥》以難之。實曰「此朝章,當立聽」,上官竟不得坐。

庶吉士再選[编辑]

永樂四年三月癸丑,選進士為庶吉士。江殷、胡啟先、孫迪、張叔豫、李嶽閏、陳孟祥、張士選、鄭復言、曾春齡、曹閶、盧永、黃獻及修書貢士朱紳。復選進士黃安、王資益、黃信功、黃所載、鄭回、趙圭、陳夢京、羅仲深、邵輝、吳□文、徐廷圭、鄧成、周煒、陳實、謝霖、楊復、王淪、樂時逢、劉本黎為庶吉士。

南宮傳代蒙宥[编辑]

永樂十年二月庚午,會試末場,貢士張彥昺餘彝互傳代策,御史送禮部請鞫治。皇太子令翰林官閱其文平常,宥之,復監竣後科。

習譯監生[编辑]

永樂□□,譯字監生許應舉會試,卷末仍譯書數十字。場畢送翰林院定去取,仍送入場填榜。天順□□以奔競革。

庶吉士三選及貢士外官[编辑]

宣德八年三月戊辰,選進士尹昌、黃瓚、趙□、陳睿、傅綱、黃回祖,又乙榜貢士龍文、章瑾、李滄、梁楘、黃平、陳詔、田鈞、李蒲、王鑒、朱奎、袁和、林同、柴同恩、張承翰、陳康、龔理相、左黃輿、李奈、王佐、鄭觀、胡如暘、趙象、蔣榮祖,命改進士為庶吉士。乙亥賜詩。

十一月甲辰,尚書蹇義、楊士奇、楊榮、郭璡、胡鍨,選前科進士能文者徐程、賴世隆、吳節、李紹、萬洪、虞瑛、潘洪、王玉、陳金、劉實、鄭建、方熙、何宣為庶吉士,學士王直教習。

己酉,諭行在吏部尚書郭璡選外官有文學者,明日奉引六十八人,命楊士奇、楊榮試之。□□知縣孔友諒、進士胡端楨、廖莊、宋璉、教諭黃純、徐維迢、訓導婁升,改進士為庶吉士。

庚辰齒錄[编辑]

天順四年《齒錄》,閣臣許彬子起刻。兄越,奎文閣典籍。

進士仁和汪諧,《齒錄》書父「仲淵」,蓋極刑,諱其名也。

焚闈[编辑]

天順癸未,禮闈火,貢士焚死百□十□人,並賜進士,諭祭。吉水羅狀元(倫)、常熟徐侍郎(恪),俱若有人提出之者。餘杭葉御史(稠)夢神告以衷緋而入,及濱危,吏卒謂緋者官紳也,果救免。

翰林院秀才[编辑]

成化丙戌科榜眼,休寧程敏政。

丁未科進士眉州歐鉦。

庶吉士一年散館[编辑]

成化辛丑科庶吉士,明年壬寅八月辛丑,李東陽、倪嶽、謝鐸、焦芳、陳音授編修,吳希賢授檢討,劉淳改中書舍人,張敷華等九人俱主事。

寬貢士三科[编辑]

弘治二年己酉九月乙卯,貢士林潤以會試三黜。故事禁入試,請寬明年,特許一科。

三年庚戌十二月甲戌,弛貢士三科不試之禁。

鼎甲館課[编辑]

弘治壬戌科,選庶吉士並修撰康海、編修孫清、李廷相俱課書,命學士梁儲、王華教習。先是天順四年三月丙戌選庶吉士劉健等十五人,並修撰王一夔、編修李永通、鄭環,命學士劉定之、侍讀學士錢溥教習。先後鼎甲不課,萬曆壬辰後選館概課。鼎甲不出序。

減場[编辑]

正統甲子科,四川解元周洪謨。

丁卯科福建解元陳俊,初場俱五義。

爭解元占席[编辑]

正德庚午科,山西解額陳皋謨第一,沁山常倫次之。方鹿鳴宴,倫歷階而升,請與皋謨角。主司慰諭,占席乃退。明年辛未倫成進士,授大理寺評事,以酣狂謫壽州判官。仍故態,抶於台使,棄官。後服除,起寧羌州守,不赴。已謁選,騎出歸德,舞雙刀陷淖中伏刃死。年三十三,亡子。倫醉即矢口成詞,邑妓孔留性敏記,立被之弦索,隻字不遺。今澤潞間所傳《樓居子樂府》,得之孔留。

齒錄聘二氏[编辑]

正德戊辰秋,探花莆田戴大賓寅仲,原聘高氏,太監劉瑾強以兄女字之。《齒》錄刊「聘高氏、劉氏。大賓奔母喪,道卒。劉氏嫁關中士人,坐瑾黨削籍。」

試規[编辑]

宋制,大比之歲每州皆有貢院,本州士子皆得入試。明朝先以監司選擇之乃以入試,景泰以後專委之提學憲臣。

嘉靖初會場,禮部條約許舉子帶《洪武正韻》一部,表末時不用瞻天仰聖。見董穀《碧裏雜存》。

科場舊規,正考閱《易》、《書》二經,副考閱《詩》、《春秋》、《禮》三經,各不見相涉。見《詞林典故》。

鄉錄論表各二[编辑]

嘉靖七年戊子科,江西主試□□□□羅□□、刑部主事屠應埈。《鄉試錄》刊論表各二篇。名雖舉子,仍分注「羅撰」、「屠撰」。

會試錄序不受門生[编辑]

嘉靖己丑科《會試錄》後序,霍韜撰。略曰:「我百執事,知所以事君乎?賢才,社稷之隸也。聖主求才,為社稷也。吾臣子貪以為功,得罪社稷,孰大焉?是故多士進矣,聖天子不用為私,用我百執事。其敢曰:『士繇我進,為吾門生』,市私恩乎?」又曰:「爾多士進矣。服事庶僚,鞠躬誓心,下衛民生,上衛社稷,圖報聖天子為帝臣公臣。毋德舉主,傴曲阿比,以獲戾社稷。是爾社稷之臣也,其慎諸。於戲!其慎諸。」

正德甲戌科,霍韜會元,於座主不稱門生。

萬曆乙未科,吏科都給事中□□楊東明分考,不受門生。

三甲進士刊策[编辑]

嘉靖乙未科,進士安陽郭樸,第三甲出身,上善其策,命鐫於一甲後。

附學生[编辑]

《寧國府志》,嘉靖十五年知府李默著,載附學生,郡百人,宣城八十人,南陵、涇、太平各七十人,寧國三十人,旌德四十人。又《泗州志》,嘉靖初侯走訓著,盱眙附學生僅三十人,乃募子弟可百人教之,明年夏補諸生三十五人,餘督教如舊,以兩地觀之,往時附學生猶寥寥也。

鼎甲並相[编辑]

嘉靖壬戌科,一甲申時行、王錫爵、余有丁。萬曆丁未科,一甲黃士俊、張瑞圖、施鳳來。

丙辰科,一甲錢士升、林釬、賀逢聖,以上俱入相。壬戌固極盛,而丁未諸公頗有遺議。士升丁酉歲選太學,文不售考選,例當縣丞而止。乙卯舉北雍聯捷,躋於政府。

羅萬化[编辑]

廷試策,進呈必書法潔整。隆慶戊辰科,閣臣進呈,上疑首卷有私,於二甲卷中得羅萬化置第一。其卷書法多塗抹。

劉珠董又莘[编辑]

公安劉珠惟明,嘉靖丁酉貢士,困公車三十六年。每下第,輒投執友江陵張太嶽詩:「始知相府深如海,不使山人醉似泥。」又「相府勳名青鬢少,故人心事白頭多」。隆慶辛未科,年六十六成進士。珠上太嶽書:「欲知座主山為壽,先看門生雪滿頭。」

萬功己丑科,睢州董又莘時年七十,歷南京大理寺卿,年殆九十,視履無恙。

館試斥落[编辑]

正德十二年丁丑,進士睢州劉淮考館,試卷風吹過五鳳樓南御河邊,尋得。楊閣老將卷面批「不謹」二大字,遂不取。

冒籍[编辑]

令甲嚴科場冒籍。按宋科場嘗二年一開,或四年三年一開,天下舉人多就開封府寄應。徐節孝先生曰:「二年一開,不若使各路轉運司類試,總一路解額。解額既廣,則人皆便之,是可以革寄應之弊也。」

辨李廷機失中三元[编辑]

李九我,隆慶解元,主考瑤泉申少師即留為館賓,轉館於歸安董宗伯家。癸未,李得會元。申正當國,宜以狀元予之,續商文毅之盛。乃拔朱養淳國祚第一,李君居二。有意乎?無意乎?二公皆清正,未可甲乙也。(朱國禎《湧幢小品》)按,癸末廷試,申文定以子用懋入試,避讀卷。則文肅所著殆未之考也。九我賜第,後見秀水頗怏怏。一日秀水疾,九我過候。坐榻推窗,庭松蟠屈,笑曰:「弟嘗夢歷此景,或云功名在是,今得之矣。名次兄後,非豫兆耶?」自是歡洽無間。

省試專遣[编辑]

萬曆乙酉,始遣京官主試各省。舊主副俱教職,由監試御史所聘,藩司提調,臬司監臨,彌封、謄錄、受卷官皆有司,例得閱墨卷,有所識拔,簾內母敢違也。自朝臣專遣,內簾始肅。又□□□巡按御史邵梅墩□□監試江西,令內外簾並用朱卷。

楚試不用詞林[编辑]

萬曆甲午科,禮部推湖廣主試翰林院□□□□□、吏部左給事中葉繼美。上除翰林,竟點繼美,另用工部主事莊懋華。

程策相同[编辑]

萬曆丁酉科,洗馬鄒德溥擬南京主考。其寓邸乃霍文炳故居,窖金若干,坎之。為巡城御史況上進所劾,免官。因以所撰策一道貽南京、河南主考,俱故人也,竟以雷同被給事中劉道亨糾之。南京主考左庶子朱國祚、右中充葉向高,河南主考尚寶司卿蔣春芳、戶部主事李長庚。

割卷幸售[编辑]

萬曆丙午科,山陰監生鄭汝爌舉順天第四人。本仙遊選貢馬顯忠卷,割牘幸售。事覺,監試御史李楠、順天府丞題請顯忠補額。禮部謂無例,且末策非其策而止。

韓敬[编辑]

歸安韓敬,嘗師事宣城湯太史賓尹。萬曆庚戌湯分考,搜鄰房,拔敬會元。時方忌湯,遂見攻者眾,敬免官,終身不達。彼其才自足博一第,惜以主司累也。

劉暹[编辑]

庚戌分考諭德趙師聖,得會稽劉暹卷,薦第一。主司嫌首義過奇,抑置第六。趙固執不可,遂冠乙榜,謂來科必元。暹終不第,言及輒墮涕。

萬曆癸卯,江浦趙體敬,丙午長洲陳元素,俱擬鄉解不果。

鄉榜填改[编辑]

萬曆壬子科,四川第六名王應熊,誤填周繼昌。放榜後□□推官楊一鵬檢舉,御史彭端吾以聞,有旨改正。繼昌走訴京師,不許。主試兵部員外郎張應徵、大理寺評事陳曰庭各罰俸二月。先是戊子八月,南場分考當塗知縣,德清章嘉楨填榜,四十九名《詩經》荒字十號□□,誤填《春秋》荒字十號曹祖正。榜出,尋檢舉,應天府尹張檟等遂未進試錄。奏上,祖正除名,嘉楨奪俸五月,《詩經》卷解部覆閱。

巡撫監試[编辑]

鄉場監試,例巡按御史。或偶闕如,吾浙則改巡鹽御史。萬曆乙卯,貴州巡撫、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張鶴鳴代監試。

鬻元[编辑]

萬曆丙辰,會元吳江沈同和係倩筆,首義又湯賓尹舊刻也。放榜日,一蒼頭喜甚,即曰「吾家中一會元,又多一會魁。」同邑觀榜者即拉問「爾一家安得兩捷乎?」即詰責被掠,微吐其情。亡何事敗,並革。第六名趙鳴陽長安,以骰子戲曰「斷麼絕六」。

廷試策失塗注[编辑]

萬功己未科會元莊際昌,廷試策偶誤筆,以塗注不便進呈例任之,果第一。其後論者,謂「醪勞不辨之狀元。」遂回籍讀書,蓋忌方相國從哲,借訐之也。崇禎辛未狀元陳於泰策「陽陽」誤「易易」,榜眼吳偉業策「唐之廣騎」,廣誤「廣」,上俱手改。丁丑會元吳貞啟,對策亦誤筆。同年包爾庚戲之曰:「兄又不辨字狀元矣。」

會試特點同官[编辑]

天啟壬戌科,閣臣推何宗彥、顧秉謙主禮闈。上點宗彥,忽及朱國祚,非所推也。顧以是不懌,疑秀水有他故。後秀水捐館,擬諡「文懿」。朱公子爭之,得諡「文恪」。

管紹寧[编辑]

崇禎戊辰狀元,閣擬武進莊應會。上閱卷不懌,遞拔其次。抽餘卷得管紹寧,策內誠字欠一丿。上問閣臣云何,對曰:「聖意果可,點畫何礙。」上遂加一丿,置第三。紹寧因號「誠齋」。

首輔鄉人狀元[编辑]

辛未狀元宜興陳於泰,為首輔周延儒表弟。故事,會元策另封,有二錦衣官問知太倉吳偉業也,另封矣。閣擬於泰、偉業及夏曰瑚第一甲,上如之。御前拆封,首輔高聲曰「第一甲第一名陳於泰,常州府宜興縣人」,不覺汗出浹背,幸上不問。偉業謁周,周曰:「以吾當國而拔宜興人狀元,天下其謂我何?」又語於泰曰:「事有不辨而自明,有辨之而後明。今吾弟首臚雖辨之,誰為明我者?」先是周買陳氏宗人宅,毀其家廟,陳氏攻之,實非有私也。於泰倨誕,亦不執師弟禮。

二甲御書[编辑]

甲戌二甲第一名李焻,係上朱筆。蓋鼎甲御書,餘閣臣定之。時首擬武進陳組綬,宜興吳國華次之,上不慊。嘉善錢相國搜卷,得杞縣劉理順,條對詳瞻,但多訛字。上手訂焉,拔第一。

廢卷騰聲[编辑]

崇禎丙子,南場分考尹明興,聞廢卷簏中有聲,即檢閱,仍不錄,其聲加沸。再檢再廢,簏聲如初,忽卷躍簏外。尹異而拔之,則無錫高世泰也。見世泰問其何德,世泰無對。同年包爾庚問之,曰向不二色。

程策之誤[编辑]

崇禎丁丑會試,程策有云「世宗之時,外有火篩俺答之□,內有鄧茂七、劉六、劉七之寇」。夫火篩在成化時,鄧茂七在正統末,劉在正德中,誤甚。

丁丑鼎甲[编辑]

崇禎丁丑廷試,閣擬海寧陳之遴、無錫高世泰、廣昌劉大年前列,常熟趙士春、吉水劉同升則二甲。及讀之遴卷,上不出一語,讀大年卷色忤。讀同升卷云「陛下何負於諸臣哉?諸臣負陛下耳」。上善之,拔第一,次之遴。士春二甲,首世泰。

馮士驊[编辑]

吳縣馮士驊善《春秋》,屢困場屋,貢禮部,宜選司理。崇禎乙亥,或勸之應北闈,果豫薦。丁丑有孝廉來候,知其馮姓,曰「足下今年必第矣。」叩之曰:「吾三年前寓此舍,夢有人推我去,云此馮進士寓所也。足下適合之矣。」果成進士。

萬年曆[编辑]

崇禎庚辰科,上嘗閱《萬年曆》,相傳姜太公著,唐李淳風注,每朝各四句。本朝末句,「□□□□魏蘇困」。(注:魏氏蘇其困也。)廷試後召對諸貢士,通州魏藻德敷奏稱旨,拔第一,尋超拜相。(藻德初名□,嘗有鬼自後呼之曰「藻德」,因改名。)

南闈謠[编辑]

崇禎壬午應天榜,宦室七十餘人。謠曰:「不要古文,不要時文,祇要鬆文;不用孔子,不用孟子,但用公子。」是年相傳此榜後不復試士,果然。

馮元飀[编辑]

癸未,進士慈谿馮元飀被召對,上曰「天津巡撫於爾何人?」曰「胞兄也。又問「五經中者爾何人?」曰「臣胞弟」。

主考宴[编辑]

兩京主考,惟順天主考賜宴本府。會試主考,賜宴禮部。

進士歸娶[编辑]

洪武十八年乙丑科進士,仁和花綸。

永樂己丑科,榜眼定遠苗衷,年十九。

永樂乙未科,探花閩縣陳景著,年十八。

正統乙丑科,吳縣劉昌、長寧周洪謨。

正統戊辰科,榜眼長洲陳鑒年三十四。平越黃紱、懷安謝琚、博野劉吉、襄陵邢讓(俱年長)

景泰辛未科,繁昌吳琛年二十七。

成化丁未科,狀元鉛山費宏年二十。

弘治壬戌科,海寧許元奎年三十。信陽何景明,年十九。弘治乙丑科榜眼會稽董玘年十九。

正德戊辰科探花莆田戴大賓年二十。丹徒唐鵬、信陽戴冠、弘農王言。

正德丁丑科,榜眼南海倫以訓,年二十。

嘉靖癸未科,探花華亭徐階,年二十一。涇陽秦世顯、錢塘孫繼魯。

嘉靖丙戌科,會元趙時春,年二十。

嘉靖己丑科,荊門羅傅、晉江蔡克廉、梁懷仁、歙縣程尚寧、鄞縣陳束。

嘉靖乙未科,晉江周天佐渭南薛騰蛟浦城周鳳岐。

嘉靖戊戌科,南海馬拯、盧夢陽、興化陳應魁、莆田林茂植、豐城杜拯、濟南張潛、餘幹李春芳。

嘉靖癸未科,曲周楊一鶚、峨眉苟延庚、龍遊陸瓚。

隆慶辛未科,慈谿孫成名、錢若賡、高平劉虞夔。

萬曆丁丑科,平湖陳泰來。萬曆庚辰科,南靖吳宗熹、番禺謝興思。

萬曆癸未科,永春李開藻。

萬曆己丑科,定襄傅新德、晉江林欲棟、同安蔡復一、漳浦吳寀。

萬曆乙未科,羅山劉尚樸、江陵朱光祚、臨晉荊養喬。

萬曆戊戌科,成安王家瑞、晉江林喬相。進士歸娶,容考某科。

萬曆辛丑科,象山史起龍。

萬曆甲辰科,南海李待問。

萬曆庚戌科,昆明傅宗龍、東陽趙明欽。

萬曆癸丑科,狀元宜興周延儒。

萬曆丙辰科,德清蔡奕琛。

萬曆已未科,武昌彭祖壽。

崇禎戊辰科,宛平金鉉。

崇禎辛未科,榜眼太倉吳偉業。

解元未娶[编辑]

吉水解縉,年十七。

淳安商輅,年二十。

吳縣劉昌,年十九。

長寧周洪謨,年二十六。

全州蔣冕,年十五。

慶陽李夢陽,年十八。

南海馬拯,年十七。

銅陵余毅中,年十七。

定襄傅新德,年十七。

浙川全遂,年十九。

宗室進士[编辑]

宗室鄉舉,始天啟辛酉科。宗室進士,始天啟壬戌科□□朱慎䤰。

崇禎戊辰科,新建朱統飾(輔國中尉)。選翰林庶吉士,改中書舍人,給假三年。奏復館員,歷國子祭酒。

甲戌科,新建朱統銍(初名寶符,侯,輔國中尉),華陽朱奉〔釒伊〕(初名〔釒伊〕。皆庶宗,未請名,至是改登《玉牒》(奉〔釒伊〕,侯,奉國中尉)

丁丑科,新建朱統鐼(輔國中尉),澤州朱充〔釒聚〕(輔國中尉)

庚辰科,祥符朱朝堯。

癸未科,南昌朱議汴(原封輔國中尉),南昌朱統𨬎,稷山朱鼎𡝫,陽城朱廷堉。

兄弟同進士榜異姓[编辑]

萬曆丁未科進士江寧徐鳳彩、余大成,同胞兄弟,大成出繼外祖余氏。

進士同姓名[编辑]

永樂乙未科兩葉恕。宣德庚戌科兩王復。

正統丙辰科兩李春、葉景壽。正統戊辰科兩張瑄。正統辛未科兩楊瑄、劉璋。天順丁丑科兩王道。

成化丙戌科兩徐森。成化己丑科兩鄭宏。成化壬辰科兩洪漢。成化甲辰科兩王溥。

弘治癸丑科兩曹瓊。弘治丙辰科兩王言。弘治壬戌科兩魯鐸。正德辛未科兩王璽。

正德辛巳科兩王朝用。正德丁丑科三張淮。嘉靖丙戌科兩張守約。嘉靖壬辰科兩高節。

嘉靖戊戌科兩章煥。嘉靖辛丑科兩陳善。嘉靖乙丑科兩陳王道、王三錫、李學詩。萬曆丁丑科兩楊起元。

萬曆甲辰科兩張銓。一大名人,□□□□司參政,一沁水人,以御史殉遼。俱乙亥正月二十八日生,科第、子女皆同,亦一奇也。參政前守兗州,有《登岱詩》。後姜士望使君重沁水,勒詩於石,不知其誤。(下原缺一行)

崇禎丁丑科兩陸自岩。

崇禎癸未科兩王曰俞。

武生進士[编辑]

工部尚書劉麟、廣西按察副使楊成,俱武生,第進士。

進士異任(附鄉舉)[编辑]

松陽王景科進士、□□程宗,官翰林編修。□□成縉官□□□□□□□□,俱閹為內侍。

成化壬辰科進士□□黃謙,官工部主事,削籍。善醫,後為太醫院判。

成化辛丑科進士江寧梅純,以定遠知縣免歸,改襲孝陵衛指揮使,歷中都副留守。

隆慶辛未科進士宋儒,以貴州土官子冒籍定州,選庶吉士,改禮部主事,坐免,襲麻哈州土同知。

天啟乙丑進士安嶽張任學,以監察御史巡按河進,求改武階討賦,遂改□軍都督府署都督僉事、河南總兵官。

建文元年,河南解元祥符張信,以兵部右侍郎改錦衣衛指揮同知,終四川都指揮使。

景泰元年,山西貢士澤州侯爵,以父璡征苗功,襲錦衣衛正千戶。成化□□□□貢士王宣,襲武功左衛指揮僉事。弘治己酉,福建貢士楊瑛,以虹縣訓導襲汀州衛指揮同知。

□□□□四川貢士青神餘置,以父子俊軍功,襲錦衣衛正千戶。隆慶元年丁卯,福建貢士蔡夢說,襲龍岩所千戶。

又閩縣林觀,事文皇於潛邸,累功至錦衣衛都指揮僉事。嘉其篤實,命署禮部郎中,奉使朝鮮。仁宗即位,敕鎮陝西。宣德初名還,仍掌衛事,以金吾署文部,尤奇。

重舉鄉榜[编辑]

洪武癸酉科,吉水曾秩舉江西鎖榜,同輩誚之。改名高,乙酉又儒士登科,矢志不仕。

永樂六年,侯官鄭瑛以儒士薦應天,乙未進士,坐違例,謫武當山督役。至十五年丁酉。復薦湖廣。

景泰四年,順天解元廬陵羅崇嶽,冒香河籍被革。丙子復舉江西,丁丑進士,歷兵部郎中。

仁和汪諧,竄籍順天,舉景泰癸酉科,被革還浙。舉□□□□□□□□□成進士,歷禮部侍郎。

會稽陶大順,竄籍順天,舉嘉靖癸卯,被革。重舉浙江戊午科,成進士,歷副都御史。

萬曆乙酉科,北榜餘姚胡正道冒籍,革。辛卯改王國昌,舉南榜,官鄞縣教諭。

洪武三年詔開科,內云「仕宦已入流品,及曾於前元登科並曾仕宦者,不許應試。而是年福建鄉榜,閩縣陳信之、林文壽並元進士,再中式。信之懷安學官,文壽長樂學官。建文元年,福建鄉魁第二人莆田林泰元,閩縣知縣。夫建文初扞詔容有之,開國始事,不應沮格。殆不可曉。

優免廩生[编辑]

舊制,廩生斥退者仍追廩米,甚苦之。成化九年,北京提學御史閻禹錫,引考察斥官為比免追,從之。

莆田科甲之盛[编辑]

莆田自洪武庚戌至嘉靖戊子,凡五十二科,鄉舉千一百十一人,甲榜三百二十四人,狀元二人,探花四人,會元一人,解元二十五人。宋時進士九百七十餘人,諸科特奏名凡六百四十餘人,大魁五人,宰輔六人。

原始[编辑]

鄉報急足,始嘉靖□□。其時舉子自備青袍,後官給,不知所自。選歷科程墨,始萬曆庚辰錢塘錢穀。穀號豐寰,膺貢,官曲靖知府。會試房刻始萬曆壬辰。

臚傳[编辑]

鼎甲臚傳訖,出長安左門,京兆候迎。謝恩畢,宴堂上,南向,京兆北向,席特盛,用太常樂。仍謝恩出,京兆送歸私第,茶別。狀元同鄉宦京朝者,例邀京兆燕之。榜眼、探花不預。(故事,御批一甲三人卷用玉管筆,拆卷在中極殿左。)

庶吉士到院,閣臣送入,錦衣衛置宴,亦太常樂。

程錄稱臣[编辑]

鄉會試錄序皆稱臣,外省則否。以兩京輦下,外省則考官所自序也。萬曆初上摘此以問閣臣,欲罪之,江陵具言其故乃止。後各省錄序俱稱臣。

六預鄉房[编辑]

武昌教授陳觀子瀾,永樂丁酉應天分考。癸卯及宣德丙午預考江西、福建。調荊州又預考江西、福建,正統辛酉又分考應天。凡六預鄉試。

三氏學[编辑]

國初立孔顏孟三氏學,設教授司,教授一、學錄一,學錄即孔氏裔為之。正統甲子,始命宗生聽學使考入棘,成化元年許三年貢太學。

學宮祀顏子[编辑]

兗州滋陽縣儒學祀宗聖顏子之神,與天下各學不同。(《陋巷志》)

廣文變例[编辑]

天啟丁卯,杭州府教授饒曰梧求計偕。教授從九品,例不會試。曰梧謂初受秩吏部,給據現在也。上官不能奪,會被劾去。

崇禎癸未八月,許應天府教授晉江何九雲會試,俄登第。

補榜[编辑]

崇禎庚午,浙榜仁和尚觀法。「法」字填補,向未有也。初,潘生館尚氏,冒姓尚觀升,補諸生,是年同雋。主考黃道周嫌其昆季,以「觀升」改「觀法」,觀升走訴京師,觀法除名。先是隆慶庚午,山陰諸葛一鳴讀書山中,見人展一牘云天榜也。問以己名,曰爾在下科。一鳴求增入,許焚楮幣虔謝,果秋捷。謂前事誕不足信。又計偕,見前人,曰「若累我蒙譴矣。」一鳴不聽,禮闈懷挾被革。事相去一甲子,適相類。觀升少年誕肆,屢困有司,遂悒悒不自得以死。

進士[编辑]

進士不可太少,不可過多。太少則雄州劇邑不能充,而無所彈壓,過多則不相貴盛,而塞舉貢之路。嘗見鄒孚如著議,以為甲乙不甚相遠,請每鄉試計偕即奉廷對。間擇其甚淺鮮無當者置之,使仍就鄉試,而其存者即盡以甲次授之官,庶幾用其盛銳之力,不使疲精神於帖括無用之技。且使上不以資格待士而彰癉明,士不以資格自負自泥而驕怠不作,又可以省公車數萬之費。其論博矣。然士子學有深淺,才有高下,譬諸草木,區以別矣。甲科之設,所以廣厲鼓舞,使天下之士精進勉力,而不能自已。前人立此,良有深意。《周禮》命鄉論秀上,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曰造士。《大學》正論選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王者豈故為是繁縟哉?重爵祿、辨官才,如不得已。用人之道也,士取其秀。豈專盛銳哉?今之諸生即秀士也,應舉者即選士也,舉於鄉者即俊士也,進士即升諸司馬者也。進士之名,來自成周,定自祖宗,惡能廢諸。蓋請以後會試,每房取正榜十人,再取乙榜二十人。正榜合之一百八十人,乙榜合之三百六十人。正榜則上親試,而分三甲,仍照選資。乙榜則請以六十人任州,以二百人任縣,以百人為博士長。其京官則盡以升任,不以初除。凡揀選就教等項,一切除去。舉人五科不第,皆不得再就試。乙榜有不願就者,錮之終身。此法比之孚如所議,庶幾不甚扞格。(馮時可)


先正流聞[编辑]

宋濂攻苦[编辑]

《宋潛溪先生集》有《送東陽馬生序》,云「自幼嗜學,家貧無書,每假借藏書家,手自筆錄。天大寒,研冰堅手,手指不能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不敢逾約。既冠,趨百里外,從鄉先達執經問道。先達德隆望尊,門弟子填屋室,立侍左右,俛身傾耳。或遇其叱詫,色愈恭,不敢出一言。俟其欣悅,則又請。當其從師負篋,曳履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雪深數尺,足膚皸裂不知也。至舍四支僵,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佩容臭,燁若神人。而己縕袍敝衣處其間,無怍色」云云。噫,先生攻苦如此!讀一過,寸陰勤渠,凜凜在目。

周壽誼人瑞[编辑]

高皇帝召耆老謁見,昆山周壽誼居首,年百十六歲,賜宴及鈔幣。按,壽誼生於宋,而鄉飲於洪武六年。其六世孫震,正德中令鄱陽,出《人瑞卷》,士大夫題詠盈尺。上海陸子淵先生(深)以編修使饒,跋其卷曰:「三代而下,惟宋失天下為無罪,惟元興最為事變。嗟乎!能夷人數百年宗社於強弓健馬之間,而不能禁一老坐觀其子孫之復睹天日,何其快也。若壽誼公之壽,足以係興亡之故,豈淺鮮哉?且手挈華夏之禮,以還華夏之主於克華夏之日,何其奇也!公六世孫震字世亨,以名進士筮仕鄱陽令,響往未艾,是能輔毗華夏之道,以昌公之世者,則又不獨為壽而已矣,世亨其懋之哉。」

唐伯逸[编辑]

南昌監生唐伯逸,洪武七年任仙居典史,嘗渭「取民財如取鷺鷥股上肉。」誠心愛民,一塵不滓。(《仙居縣志》)

鄒傑復姓[编辑]

洪武九年六月,□科給事中鄒傑於東閣奏:「臣祖孫福謙,陝人也,出守嘉興。元亂,航海舉家溺於登州。臣附餘板得活,傭於登人鄒義。時年十四,養為子,冒其姓。今貢成均進用,乞復姓孫氏。」許之,諭毋忘鄒氏。

賈魯斥佛[编辑]

廣西宜山賈魯,洪武辛卯貢士,授崖州學正,改瀘州。性不喜浮圖,訓子綱、約輩皆儒業。諭以沒後當依家禮,毋作佛事,否則必禍汝。後魯卒,子迫於姻黨召僧設齋。事訖焚楮,忽飛煙焚其室。(《平樂府志》)

逯宏言事[编辑]

錢塘逯宏,弱冠時以郡諸生言時政得失,上說之。試《秋柳賦》稱旨,賜歸後選貢,終松江訓導。(《錢塘縣志》)

周魯章蓑笠[编辑]

新喻周魯章文瞻,洪武末舉明經,召為選部主事,不就。上賜蓑笠,令歸教民稼穡,因號,明農隱逸。(《臨江府志》)

蔡新童婢[编辑]

崇德蔡新父為人鴆死,新誓報,奮擊之,下獄十三年。家童阿小年十五,禿髮,稍識書,籲天求白主冤。積麵作餌,攜之乞食,至京擊登聞鼓,歷十三疏始得白。初,阿小北去,家僕婢二人謀逸。婢攘臂曰:「主母煢煢,恃吾二人。若可去,吾當終事之。」日刈草二百斤,半供紡,半曝之待風雨,即孝女不啻也。永樂癸卯,新舉於鄉,官臨淄令。厚贍其婢,年至九十二。(《崇德縣志》)

徐樞[编辑]

松江徐樞叔拱,太醫院判,宣德元年省墓。上閔其老,詔出宮人陳氏,偕內官陳福、袁亨給事,明年致仕。後沒,三人皆從葬。

于謙[编辑]

于少保有寄內弟書,云「薄俸五錢」。

地師某云少保祖墓當奇貴不可言,少保即馳書其子,令遷葬。另一緘,俟遷葬訖啟視。子冕得書,移葬如命,始啟緘,則述地師事也。不半載遘禍。今書稿藏於家。(張元岵記)

李秉蒙迎駕詩[编辑]

土木之難,李襄敏從征脫歸,進戶部郎中,夜夢作詩《送楊鴻臚善迎駕》:「天恩寵渥作鹽梅,迎復上皇出紫臺。群□潛跡歸朔漠,六龍回駕入蓬萊。」明日以語同官,次年八月而驗。(《曹縣志》)

尹恂(尹直兄)[编辑]

尹相國文和(直)作兄恂《墓誌銘》云:「以靖州衛吏,任順天湯山草蕩大使、廣東回岐巡簡司巡簡,成化元年正月十六日禦□死。」夫尹氏歷城人,吏賤役,必遠隸靖州,又最下秩,且戰沒不求恤。先輩雖穹貴,於戚屬無私厚,其戚屬亦無望其私如此。今才入科第,戚屬借粟監例貢,輒思丞倅京幕,羞以吏進矣。故錄之以存古道。

楊瑄[编辑]

浙江按察使楊瑄,豐城人,成化中築海鹽捍海塘堅壯,有碑不存。邑人仇俊卿曰:「昔呂梁碑磨泐,可認者止三十六字,人皆惜之,想見禹功。而楊公之勒一字無存,感更為深,自不能泯,當知係人心者不在碑之有無。」萬曆乙亥,僉事晉江陳詔來修塘,入楊公祠不揖,背像而坐。亡何,詔口作公語曰:「我堂官也,汝敢無禮,我將殺汝。」尋疾作,禱之始愈。(《海鹽縣志》)

王恕[编辑]

王端毅冢宰日,有御史李興巡按關中,酷刑殺人。至三原,斥公名而詈之。後罪人多,罪當大辟。又御史韓雍值點郊齋,入部堂,中道呼公名,時議輕薄當斥。公奏興雖酷無私可免,雍直而有才可超遷,從之(崔銑《洹記》)。端毅配蓋夫人,繼張氏、文氏,並贈一品夫人。按成化四年南京御史楊智等劾南京刑部右侍郎王恕不顧名節,託本部郎中黃紱娶故劉指揮妻文氏為繼室云云。夫以端毅之賢,言動不苟,臺抨風聞,斷不足信。

王存忠[编辑]

仙居王存忠,成化丁未進士,歷御史、□□知府。無錢市靴,詩云「分付兒曹休指望,好將芒履印蒼苔。」其清若如此。(《仙居縣志》)

楊守陳故宅[编辑]

楊文懿故宅在鄞縣南二十里鏡川,初未登仕,至公兄弟俱顯,接籍蓋七人。有野叟獻詩曰:「昔年曾向此中過,門巷幽棲長薜蘿。令祖先生方振鐸,賢孫學士未登科。將軍曹氏墳連壟,賣酒王婆店隔河。今日重看新第宅,煙波緩棹聽弦歌。」公嗟賞不已,謂叟曰:「此詩誠吾家傳也,當珍藏以貽後人。」欲厚幣酬之,叟固辭而去。

楊循吉論定[编辑]

楊南峰先生作《子胥鞭屍論》,夜聞山中鬼哭。曰:「腕可斷,筆不可改。」

包德懷嫁友人女[编辑]

蘭溪通判鄭瓘溫卿,記鄉先達包侍郎德懷在京與同鄉胡主事文善。主事疾革,往訣,主事止一女以託,侍郎曰諾。既主事與妻相繼沒於京邸,侍郎抱歸其女,囑其妻育之如己女。後女長,擇婿祝氏將嫁。侍郎居與主事相去二十里,其故宅猶在。乃先令人以竹簟分隔其廳事為三間,己處左,妻與女處右,中設主事神位。至日備祭告嫁事,命女拜。已侍郎長號慟哭,然後行聘遣嫁,奩其皆備。(《金華府志》)

周廷芳[编辑]

蘭州周廷芳小泉,守墩卒也。一日讀《大學》有悟,遂究《五經》,篤信力行。恭順侯吳□□請教其子,對以往役則可,往教則不可。志節高峻,言不空發。(《呂涇野集》)

周鑒[编辑]

周鑒字孔明,麻城人正統乙丑進士,授御史。出按江西,有大學士陳循子不法,鑒論之死。遷雲南副使,九年不遷。鑒所至汰墨理枉,仍開寶泉壩,積水溉田,多至數萬頃。後考績入京,行江中舟覆,幸無恙。升山東按察使,致仕還鄉。鄉人布政李正芳、僉事董應軫並有雅望。邑令立耆老堂,凡大事,輒谘此三人也。

陳恪冰清玉潔[编辑]

歸安陳大理恪,以方伯家居。歲歉,饘粥不給。薦者謂「冰清玉潔」,孝宗題此四字御屏。

邵寶絕巫[编辑]

無錫邵寶國賢,知許州。弘治癸丑五月,鄭州某鎮地陷若干丈,水溢,民爭禳之。六月,許州小趙鎮有巫言龍骨出土中,誑言禍福。邵以惑眾毀其骨。督學江西,攜試牘歸家,久而紙敝,穴地瘞之。

吳翰詞[编辑]

吳翰詞,字子修,應山人,嘉靖庚戌進士。知棗陽縣,清約節愛,不附權勢,民愛之。拜御史,任事不避艱險,按雲南,風采卓然。當是時,嚴嵩勢張甚,御史報命不勝賂。翰詞遂乞告,杜門結友。性耿介方直,一介不苟,燕居整肅,宗人亦不敢近。舊居數椽,比卒斂以敝縕。今棗陽、雲南皆有祠。

潘塤[编辑]

淮安潘中丞(塤),□□丁卯舉於鄉。郡守趙公俊書聯「取功名富貴」屬對。塤舅氏少司寇虛齋葉贄過而見之,歎曰「才出門,便教以功名富貴」,塤聞教悚服。

蔣信[编辑]

蔣信字卿實,武陵人。諸生時貧甚,郡守憐之,令捧詔屬邑,例得津贈,信卻之。王守仁龍場之謫,道武陵,從學。然自有所見,不盡主其說。貢南雍,祭酒湛若水俾主諸生教事。嘉靖戊子舉南榜,壬辰登進士。歷官兵部員外郎、四川僉事、貴州提學副使。以征苗捧檄即往湖北議兵餉不及辭,御史謂擅離職,削籍歸。不問生產,辟桃園精舍,與郡中子弟講業。其教人大抵主慎獨,篤倫修,行明理,通世務。在校岡十八年,年七十七卒。臨終賦詩:「歸去桃岡十八年,歌遊多在萬桃間。萬桃於我浮雲耳,願借西風吹上天。」投筆而逝。世稱道林先生,所著《粹言》若干篇。

劉大夏格言[编辑]

劉尚書東山先生曰,財貨須務農服賈,凡力得者獲用,其餘易致之物終非己有,子孫視之亦不甚惜,況官貨悖入者乎?

李東陽侑歌[编辑]

李西涯飲陳都憲德卿、魯司業振之、邵太常國賢、崔郎中世興、何郎中子元等。酒半,李曰:「國賢吳人,振之楚人。聞皆善歌,歌以相和,可乎?」遂出近詩數十首,俾歌之。(《陽春堂集》)

陳察御史騎驢[编辑]

常熟陳察明遠,任御史按蜀乘驢,布按皆跨馬,減其騶從。按,御史出巡,舊騎馬,後乘輿,不知起於何時,或成化後事。浙有舉子王化,大帽見按臺某,某嗬之。問所起,對曰「即起於大人乘轎之年。」

魏庠廳旁塚[编辑]

昆山魏庠子秀,納貲任光祿寺典簿。其廳事旁有荒塚,邑令郭楠造而問故,對曰:「其子孫欲售之久矣,予之直。彼不以治生,而棄骨於水火,故寧存之。」令歎曰:「杜氏之葬在西階,古人之義也,不意今日復逢於君。」谘嗟良久而別。(《歸有光集》)

清吏張守約[编辑]

張守約字彥博,岳州人,嘉靖丙戌進士。知華陽縣,歷崇德,遷南評事寺正,擢知淮安。淮安素難治,守約遣孥歸,單車攜二蒼頭之任,辟園植疏,自奉儉約。禁絕官市,常俸貯之帑,間出以賑困乏。性嚴峻,蓄家人少恩,二蒼頭日啖脫粟數合,鶉衣拮據。憤恚不得逸,一日乘守約寢刺殺之。僚吏聞變急來視,守約息僅屬,瞑目語之故,遂死。檢所遺,惟二敝篋,篋中書數束、敝裘數襲而已衾褥帷幄,咸綴浣汙裂靡堪御者。二蒼頭竟伏法。

朱良育不受封[编辑]

吳縣朱良育,積學不第,膺歲貢。子鴻漸進士,官主事。貤封不受,竟明經沒。

杜了翁言行[编辑]

廬山老儒杜了翁□□曰:「道在《論語》,言忠信,行篤敬,求之四十年未有得。」或曰道豈言行盡耶?曰:「言行,君子所以動天地也。若外言行而講道,吾不願聞。」時王陽明先生倡學東南,了翁不至。

熊鳳文不跽選司[编辑]

熊鳳文以□□推官行取,不跽選司。太宰許進曰:「推官不能詘膝文選,令為御史,肯畏強禦乎?」竟拜御史。

桑桂移風社[编辑]

平涼桑桂,成化□□貢士,官大名通判,廉靜好古。與同邑彭會、趙天錫倡移風社,序曰:「平涼山水秀拔,人習淳樸,業惟耕讀,確有古風。比年喪亂不古,俗信浮屠。誑惑於始死及七七、百百,期年除喪,飯僧道,作水陸大會,寫經造像。云為死者滅罪升天受諸快樂,不為者必入地獄剉燒舂磨,受無邊苦。是以貧者弗獲慎終,惟備神馬楮幣,齋粳蔬果,經資之費,力不能逮。則淺土經年,蟲蠹鼠穿。富者忘哀作樂,談經饋金,飾俑備器,務為繁勝,傾家破產,迷惑不悟。殊不知生含血氣知痛癢,剪爪剃髮而灼刈之已不知苦。死乃離形,腐於黃壤,與木石等。神則飄若風灰,雖剉燒舂磨,將安施乎?然浮屠所謂天堂地獄者,蓋以勸善懲惡耳。世人親死而禱浮屠,是不以親為君子。而例視為積惡有罪之小人,何待親之薄耶!縱使其親積惡有罪,豈賂浮屠所能免乎?此則智者所共知,而愚夫滔滔奉信,風靡無已。(桂)等生長是邦,讀聖賢書,浩歎頹風,思與易之,相為立禮社名曰『移風』。嗚呼?風不可移也,所可移者人心耳。人心雖為頹俗所染,而天理之在,人心終有不能泯者。能以吾心之天,感彼之天,則澆必轉淳,邪可變正,曾謂風不可移哉?凡我同志,敦崇禮誼,毋懷彼此,毋間嫌隙。凡遇鄉鄰朋儕之喪,務為天理開導,法語匡直,斷以朱文公禮制為準。熄佛老,尚哀戚,貧者喻以義,富貴製以禮。其間古今異宜,斟酌輕重,一求合乎中正。黽勉戮力,人心欣動,舉知為美。始而正一家之風,終而止一國之風,何患禮之不復古哉?雖然,士君子立身,進則有功於君,退則有功於民,奚獨喪禮耶?患難相助,疾病相扶,道義相尚,德行相勵,過失相規,使行業齊於古人,芳聲耀乎當時,而天下之風亦可移矣。夫子勖哉。」

韓昌[编辑]

韓昌,洪洞人,世醫。昌精其術,不計貲,施藥先貧後富。嘗見御者臥道中,憐之。胗其脈傷寒,為移燠室藥之,汗愈乃行,資以粥米。洪武初避兵岳陽山中,遇異人授以秘術,遇疾不俟胗視,望之而決生死,時稱神醫。孫肅七歲,誤吞鐵釘。昌曰「此兒不死,母憂也。三年而出,他日且生貴子。」後釘果從脅下出,已生文,官戶部尚書。

毛中丞里居[编辑]

陽信毛海隅先生(思義),以南京督儲都御史致仕。呂涇野先生(枬)問公:「歸邑居乎?」曰:「然,茆屋數間對縣學。」呂曰:「久宦何尚茆屋?」 曰:「自官主事來,俸餘一二十金。歷三十年,婚子四,嫁女二,又親喪久外,未治室也。」呂曰:「公歸亦何樂?」曰:「予師張先生尚健,友人董某、姻家王某並尚在,與割雞漉酒以熙餘生耳。」(《涇野集》)

景暘孝感[编辑]

上元景司業伯時(暘)母陸太安人晚瞽,數年所至求醫,卒得金針於京師,復明。時庭萱倏大如杯。初司業涕泣樹萱曰:「萱花母療,三年不花。」至是花赭。

胡松抄書[编辑]

滁州胡柏泉太宰,少貧無書,時時借抄。手輯《名臣奏疏》置枕,曰「經理天下在是矣」。

鄭慶祛蝗[编辑]

嘉靖八年進士長樂鄭慶有章,知滁州。夏至,滁及秧,有蝗自西北來,蔽天日,丘陵墳衍麻沸,所至禾黍輒殫,民男婦奔競蔽野。君簡勤敏吏民十數輩,部分之,令各詣蝗所打捕。張幟幟金,舉火開塹,又嚴為禁防。俾勿擾,蝗為衰。其冬下令國中曰:「蝗善滋,土必遺種。茲不掘,害將何極?其發子,毋俾流毒於我茲土,得亡算。」明年蝝果生息,至蕃遍野。復令毆捕,如往年法加密。諸庶人在官者,悉罷遣如初,僅留門子一人侍。又下教曰:「有能捕蝝斗者,官與穀五升,石者與五斗。」以是人爭捕,得蝝數百石。蝗倍屣,種幾殄絕,有秋。當其時雖不能微怨謾,而潛膏隱澤,其被與要自遠矣。(《滁州志》)

談遷曰:崇禎辛未,嘉興亦募民捕蝗與穀,竟升合不給。

嘉靖丙午,延津大蝗,有司遣人捕之。廩生周宦恐人不盡力,乃自白於人:「有能捕蝗一石者即與錢百文。」人爭捕之,不旬日以錢百千置蝗千石,邑境蝗不為災。(《延津縣志》)

王敕雲母[编辑]

歷城王祭酒竹泉(敕),少得道術。後督學河南,試諸生。見白雲出山,急遣人十數里外視雲落處,掘得白石如雪,歸切片。煮為腐,甘美非常。曰「此雲母也」。

徐階論士[编辑]

徐文貞公曰,欲觀士大夫名節,但不聯姻富室,不接衽山人,便是端莊之士。(《馮元成集》)

林思承致仕[编辑]

莆田林思承,官淮安同知致仕。所親止之曰,公旦夕金紫矣。思承曰:「心苟知止,一命有餘。若其無窮,三公不足。」

唐樞[编辑]

歸安唐樞一庵先生,論博施於民而能濟眾,重能字。蓋人亦有施而不能者,政不善也。

今人但知顏子不校難及,不知一「犯」字學他不來。弟子謂曰:「何謂也?」曰:「顏子持己應物,決不得罪於人,故人有不是加他,方說得犯。若我輩人有不是加他,必是自取。所謂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也。何曾是犯?我輩未須學不校,須先學他犯字。」(李樂《見聞雜記》)

唐順之[编辑]

唐荊川先生論易,爻有吉凶,大象獨言吉。此聖人示人直入聖道路也。

高拱知人[编辑]

高中玄相國署吏部日,戊辰進士選秀水沈思孝等八人分令廣東,俱目矚得之,並歷侍郎,其一中丞。(沈繼山先生說)

張尚書學顏僉事時,齎捧入都。相國一見喜曰「今日得一督撫矣。」(錢御冷說)

張居正急才[编辑]

張太嶽編修時,本院公燕,演《千金傳奇》。至蕭何追信,凝視久之,同列以專注謔之。答曰:「君臣將相,遇合之難如此,毋得草草。」蓋江陵意自有在,非同戲謔。山陰吳兌環洲,出高文襄之門,以器識見重。時輒諮訪,呼為「吳學究」蓋《水滸傳》中智多星也。俺答孽孫那吉初降,文襄議同江陵,以問兌。曰:「可受之。有喻於此,如麵二石作一大饅頭,須大釜大籠。」文襄遂意決。後文襄罷,江陵盡斥其黨,獨兌不廢。或媚江陵,刺及兌。江陵曰:「吾固悉之,但難其代。」累遷少司馬。而速把亥擾薊鎮,江陵語冢宰:「為我致吳環洲,能出鎮乎?」兌聞之曰:「某待劾塞上久,犬馬猶暫息之,相公猶未忘我耶?」江陵得報曰:「否否,此非環洲意,可再質之。」冢宰告兌,兌謝曰:「往疏雖及此,第薊鎮戚繼光,遼鎮李成梁,兩大帥未易節制,須尚書銜。」江陵曰:「不可。第往,勿憂不尚書也。」兌出鎮薊遼,事定果進尚書。終江陵,兌無纖芥之嫌。(錢御冷相國說)

浙江缺督學,選司以某人擬,江陵弗首肯。選司卻席請問曰:「其泌水劉東星乎?」東星在浙,藻鑒得名,歷總河工部尚書。(張藐山先生說)

徐階、李春芳、陸樹聲[编辑]

青浦慧日寺落成,少師徐存齋(階)仿東坡解帶事,奉世廟所賜蟒衣一襲付僧圓實,留鎮山門。因賦一絕:「單衣露冷宿曇華,誤綰宮袍傍帝車。拈向山門君莫笑,細看還是舊袈裟。」萬曆丁酉,大宗伯陸平泉(樹聲)年八十有九,出衲衣一襲。手書偈曰:「解組歸來萬慮捐,盡將身世付安禪。披來戒衲渾無事,不向歌姬為乞緣。」嘉靖丙午,李文定(春芳)將入秋闈,宿句容□寺。題壁:「年年山寺聽鳴鍾,匹馬西風憶遠公。他日定須留玉帶,題詩未可著紗籠。」及入相歸,解玉帶留鎮。

姚弘謨迎母[编辑]

秀水姚少宰少孤,母改適,登第後迎養於家。

袁洪愈貧宦[编辑]

長洲袁安節清介絕俗,雖善啖,貧不屬饜。每市蜆佐酒,可竟斗許。門生嘗餉十金,輒三分之袖其一,乘月步贈窮交,其貧多繇此。訪王元美,留竟夕。俄接家報,中歎。元美問之,方負進二十金見迫,即代償之,以盡其歡。後解南太宰,薦元美自代。元美起南少司馬,嘗戲曰:「吾生平此二十金用得著。」(喻叔虞說)

余有丁家祭[编辑]

鄞縣余相國文敏父永麟,幼繈時育於小江里余氏。後鄉舉,歷蘇州通判,生文敏。既貴,當贈三代,莫知所自出。不得已,贈永麟所後父㸅,㸅父鏜,而命子孫家祭自蘇州公始,禮因義起也。

文敏少從宦蘇州,慕昆山歸有光名,將師之,不果。嘉靖乙丑,文敏以編修分闈,拔有光第二。

沈思孝在戍[编辑]

萬曆丁丑,沈比部純父劾江陵奪情,戍神電衛。遊某山,剝蘚見石刻「翠岩亭」三大字,旁題「謫仙三百載,此樂有誰傳?」鐫宋某年月日。因推今日,正三百年也。巡臺徐時可欲辱之,示期閱武。純父短後衣橫矛,踞罵於演武堂,遂不至。總督臨武劉堯誨檄高州同知劉石,令以戍見。純父應役,中道止之。環召時,總督長樂陳瑞得報,方啜茗,失甌碎地。責中軍曰:「城內有謫臣,何不我告!」亟通幣起居,且致賀,必求面。純父行迫不往,遣蒼頭報謝,賜茶中堂,語次泣下。(姚叔祥說)

戚繼光[编辑]

戚少保鎮薊門,駐三屯營最久,經畫周詳,有祠。總兵尤繼先之任,不拜祠。□□除夕公庫災,獨題梁及銀牌存。牌重五兩,題梁年月少保所記也。繼先歎「戚公神人」,刑牲以祭。

馮少墟規鄒南皋[编辑]

鄒南皋(元標)居鄉好言事,操月旦。長安馮少墟先主嘗戒之,絕不與聞一事。

申時行李廷機薄殯[编辑]

吳縣申文定相國捐館,屬其子太僕用懋曰:「先人殯並非川木,勿貽我愧。

晉江李文節相國捐館,門人蔡太守善繼議用川木。李夫人曰:「相公一生清節,囑身後棺止直六兩,不敢背其治命。

李廷機鳩工[编辑]

李文節宗伯,時語李湘洲祭酒(騰芳)曰,國家工役,切莫先估計。估計皆內相大臣為政,彼但索己橐,故一倍至二三十倍。吾不先估計,且孟浪起工,彼雖日有所需,然不能計成數多少。工止而彼散矣,更無積聚錢俟彼分贓。

趙大華[编辑]

萊陽趙大華任鄢陵令,邑民以不紡績,大華勸諭。夜行潛聽有紡績聲,以「良民勤紡」四字識之,次日呼至賞棉花五斤。自此得紡之利,及今永賴。

李騰芳[编辑]

李湘洲曰,每見士大夫一捐館舍,其子弟往往向人稱外侮,人亦為之傷世熊之炎涼、歎人情之惡薄。予以為不然,君子生則人敬,沒則人思。彼寂寞於生前,而榮華於身後。為人屍祝俎豆者何人哉?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向使恃位挾勢,欺淩侵奪,人無奈何,直待其子孫方與覆算。此所謂悖出悖入,出爾反爾。而稱外侮,非矣。

張臣感慟[编辑]

麻城梅衡湘中丞(國楨)筮仕固安,總兵張臣過邑。彼宿將,逐虜棒槌崖,殪數千人,時繩其冒功,公獨加敬。張驚問,答曰:「棒槌崖之捷,從來未有。我敬子以天下豪傑,非以其官也。」張不覺大哭伏地,歎曰:「某血戰一生,天子不知,大臣不錄。今公獨知,某雖即刻死公前,不恨。」

王汝訓散貲[编辑]

王侍郎弘陽本富室,以父防盜,晨夕不安,勸散其貲於親,故十去其五,父得夜息。侍郎後益貧,授徒里中自給。室不能牖,填輪通照,農具雜陳,了無宦緒。(張藐山先生說)

唐文獻[编辑]

上海唐抑所先生,署翰林院篆。沈四明當國,移檄求印輒稽之,雖四明不快,然無以奪也。內計時有所去留,並未嘗請命。(錢御冷相國說)

唐諡文恪,所謂易名之典,仍犯其名,何也?宜如陳莊靖(文)例易之。

陳滄孝紋[编辑]

淳安諸生陳滄,父性嚴,事之甚謹,廬墓三載。奉庶母如嫡,撫庶弟孤侄。晚歲手紋成「孝」字,山陰王思任題「孝紋堂」。

顧憲成寡欲[编辑]

無錫顧涇陽先生,少時讀「養心莫善於寡欲,反之寡欲莫善於養心」,最有味。

衛一鳳辟狐[编辑]

陽城衛桐陽大司馬,前守青州。有樂婦崇於狐,聞鼓聲堂上曰「尚書正人也,義不敢近。」

鄭繼之[编辑]

襄陽鄭鳴峴太宰,留意品鑒。典銓時殆八旬,於士流素履口誦不爽。

彭應參[编辑]

萬曆甲午,光山彭侍御按浙,風裁峻厲,不畏強禦。烏程董尚書(份),吳江范祭酒(應期),並怙勢扞網。繩其悍奴,范至自經。董嗾其婦吳氏訴於朝,詔逮侍御,後放歸。

詹景鳳[编辑]

詹中嶽任南京吏部司務,凡部曹謁總憲私第,例趨左門,惟銓郎至儀門外,延於別館。詹謁右都御史海公瑞,獨拱立,直馳中道抵門。踦閭而言曰:「敝曹統領縉紳,辟左右門以奔走人。而奔走人左右門,如體統何?」其後復徇海公事,詹切責之。

許弘綱責子[编辑]

東陽許少薇總憲還里,鄉人送柴。問之,云例也。召責其子私榷,杖之。

葉向高講學[编辑]

葉台山相國見鄒南皋先生論學,曰「公講孔孟,予隻講閻羅王」。鄒問其故,曰:「不佞老矣,填溝壑之日近。苟有欺君誤國、傷人害物、招權納賄等事,於閻羅王殿前勘對不過者,皆不敢為。」鄒笑而是之。

李九我相國□戒文筆,福清欲效之。李曰:「子效我殊難。我向嚴冷,人不敢強。子面善,無以謝其求也。力不能兼,可廢詩耳。」

吳道南[编辑]

崇仁吳文定相國語嘉善錢太史(士升)曰:「若初入翰林,須記三事,不擬試目,不受門生,不出遊,庶保名節。」

竇子偁[编辑]

竇子偁可揚按察兩浙,剛毅敏決,雖婦孺知其名。遷右轄,以御史沁水孫居相薦之,時方指居相東林黨魁也。歷官守法不附,一廉如水。竇自是絓議解官去,不復出。子偁萬曆壬辰進士。

徐光啟[编辑]

華亭徐文定,初以右春坊右讚善兼□□道監察御史。監軍出倉卒特授,傔從不備,自募人肩輿。

楊瀚[编辑]

陽城楊瀚,神觀頎偉。萬曆□□舉於鄉,宰寧遠,為盜藪。治尚嚴細,道不拾遺。調良鄉,赤縣衝瘠,其治如寧遠而稍馴之。民犯博者,褫其衣,給驛卒。自題門帖曰:「門如市,心如水,一塵不染。提得起,放得下,百事敢為。」奏最,限乙榜,量移南京大理寺評事。在時為右遷,尋致仕。素善酒,嘗飲邑令張文運,張連浮大白。歎曰「令君可人」。

馮氏義仆[编辑]

華亭馮御史恩,次子□可家幹馮艮托以筦鑰。□可沒,子大夏蕩廢棄其家,依妾金陵十餘年不歸。艮每歲收田租,易金即篋藏之,不私一錢。良久其主歸,以所積萬金還之,大夏遂為富人。後大夏沒,諸藏金為他房瓜分,艮又不取一錢,人稱其厚。艮子三,皆諸生,孫明玠,天啟壬戌進士,歷御史。(艮原趙氏)

葛寅亮督學[编辑]

錢塘葛屺瞻大理,前督學湖廣。每行部,謁孔廟,輒命諸生講書。次第數十人,默定優劣。有講「回之為人也節,聖人撒手是道,賢人尚差一地位,故拳拳服膺」。葛大賞之。

丁賓老不忘孔林[编辑]

嘉善丁清惠尚書,年八十八。崇禎庚午三月特北謁孔林償宿誌。

朱國禎秀才氣[编辑]

丁清惠與烏程朱平涵相國善,謂其居台鼎猶秀才氣象。相國笑曰:「原是老秀才,近來庶幾葉台山無閣老氣。」

朱氏世攻革,相國不殖產,曰「我何敢忘祖父攻革守藏時事乎。」

沈演四友二老[编辑]

歸安沈何山尚書,作《四友二老圖》。身與王太宰永光、畢司徒三才、李宗伯騰芳曰「四友」,與張總憲延登曰「二老」。俱萬曆壬辰榜,崇禎初起家。

董其昌[编辑]

華亭董玄宰宗伯坐部堂上,朝鮮貢使謂為「異人」。夏給事子暘使琉球歸,求董書貽其來使。

錢士升[编辑]

嘉善錢塞庵相國(先號御冷)曰,士大夫鄉居,止宜杜門不聞一事。若曰欲作好事,便開罪端。蓋身非有私,而因緣旁入,安能預察,而盡中其綮耶。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若好人之所好,惡人之所惡,亦拂己之性。

《經》正則庶民興,史熟則名臣出。(以上俱面說)

陳組綬結客[编辑]

武進陳伊庵官兵部,□□□□□結壯士千餘人,皆漁陽大俠,時勞以金帛。及卒,或欲收其客為列校。客曰:「我等激於義為陳君效死,豈肯仰文吏鼻息耶?」哭其喪而散。

陸夢龍[编辑]

餘姚陸參政夢龍好談兵。先是黔中閱軍,令七校各魚貫進,身坐貢院門,禁闌入。初軍多更番遞應,至是術窮。第七軍高拱北稱四百人,閱試止五人,立斬拱北。先後汰萬人。

張燁芳[编辑]

山陰張燁芳曰:「人而無友,不如有仇仇亦足祛人眉宇間窳惰氣。」按燁芳居鄰陳都諫(爾翼)都諫焰熾時大不能堪。俄都諫以黨敗,燁芳成進士,嘗演魏忠賢諸劇,陳隔聽亦不能堪。燁芳官給事中被謫,壬午補翰林待詔。道臨清值北兵,匿於道院。發其裝,得進賢冠徑尺,令諸人戴之俱不合,獨宜於張,被殺。贈太僕寺丞。

吳麟征家訓[编辑]

海鹽吳忠節家訓曰:「莫道作事公,莫道開口是,恨不割君雙耳朵,插在人家聽非議。莫恃築基牢,莫恃打算備,恨不鑿君雙眼睛,留在家堂看興廢。」「熟讀經書,明晢理義,兼通世務,世亂方殷。八股生活,全然冷淡。農桑根本之計,安隱著效無如此者。詩酒聲技,非今日事。」

柯起鳳不負丞[编辑]

休寧縣丞柯起鳳,四川□□人。以廩生膺薦,不卑其職,才守自勵,遇事敢斷,凜若神明。臺司委決無虛日,聲出令長上。為各司理所嫉,構之去,郡人祖送傾市。竟任不私一錢,吏部尚書鄭三俊嘗追訟其事。

王朝堂死孝[编辑]

流寇陷太康,諸生王朝堂以父中丞□□柩見斥,拊棺拒罵被殺,棺得全。


藝簣[编辑]

諭幼儒敕[编辑]

太祖高皇帝諭幼儒敕有曰:蓋於《馬退山茅亭記》見柳子厚之文無益也。柳子厚之兄司牧邕州,構亭於馬退山之顛,非勞人而弗成,既成而無益於民,是害民也。略不規諫其兄,使問民瘼之何如,卻乃詠亭之美。曰因「山之亭為基,無雕椽斫棟、五采圖梁,以青山為屏障。」此雖無益,文尚有理。其云:「白雲為藩籬」,此果虛耶實耶?

談遷曰:讀聖諭得作文真訣矣。存誠去浮,根理資用。今曲學矜句字之間,沿誕謾之習,於文體人品,不相研切。《五柳先生傳》,先生不知何許人也。蓋淵明寓避世之意,可一不可再。而白樂天陸龜蒙輩,效之則誕矣。虛實之論,誠如宸諭。

宣尼遺筆[编辑]

孔林石刻宣聖遺筆:「暑往寒來春復秋,夕陽西下水東流。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末書「仲尼」,有章款。此作偽者,真東家丘耶。

顏子[编辑]

國初,朝鮮獻《顏子》,以偽書卻之。

海鹽秦駐山始皇碑[编辑]

「前賢灼灼,後聖懋哉。始皇承天,越受帝命。業超上古,殲周滅鄭。七雄靡餘,六國是並。功齊太古,道深前王。將炎均昊,美冠顓黃。□靈七代,敬構商堂。縱聖凝神,將記百□。晻藹餘輝,蜚聲萬祀。梁天監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右判史敬素立石。」(《海鹽縣志》)此碑《史記》不載。而鄭亡久矣,謂始皇滅鄭,何也?

偽書[编辑]

毛漸偽《三墳》,張昇偽《玄命苞》,孫定偽《關尹子》,阮逸偽《玄經》,宋咸偽《孔業子》,徐靈府偽《文子》,戴師愈偽《麻衣子》,袁康偽《吳越春秋》。

明昆山王逢年偽《天祿閣外史》,海鹽姚士粦偽《於陵子》。

嵇康真跡[编辑]

錢塘楊廷筠以御史督學南畿,有兄弟爭嵇叔夜手跡,弟請田三千頃易之,致訟。御史命立竇書堂,公貯之。

王大令洛城賦[编辑]

王子敬小楷《洛城賦》,顧凱之畫其下。藏內鄉張康侯家,購以五百金。康侯甲申避寇金陵,張藐山先生借觀。

雲麾將軍碑[编辑]

萬曆六年,河南李蔭宰宛平,構小齋,發礎得唐李邕雲麾將軍碑。碑石蕪沒良鄉驛舍,裂為柱礎。可辨字百八十有九,首篆存「唐故云」三字。蔭輦貯邑署,名其齋曰「古墨」。終戶部主事。李邕書在蒲城縣西十五里李思訓墓上。

百家姓[编辑]

《百家姓》相傳宋人作,故首趙。《南雍志》有唐虞世南《百家姓》一卷。

蘇子瞻製義[编辑]

蘇長公《外集》有《孟子義》一首。蓋宋以命題試士,士之應舉製義概如此。題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殺民。□使民為農,民曰是食吾之道也。使民為兵,民曰是衛我之道也。使民為城郭溝池,曰是域吾之道也。雖勞而不怨。曰盤庚之民何以怨?民可與樂成,而不可與慮始,蓋終於不怨也。《詩》曰「晝爾於茅,宵爾索。亟其乘屋,來春播百穀」,可謂勞矣。然民豈不思之曰之上果誰為之也哉?若夫田獵之娛,宴好之奉,上之人所自為之者,君子蓋不以勞民也。古者水衡少府,天子之私藏,大司農不以給共養勞,費出少府為是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佚道使民可也。」以生道殺民,君子蓋難言之。《易》曰:「古之聰明睿知,神武而不殺。」季康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為政,焉用殺。」夫殺無道就有道,先王之所不免也,孔子諱之。然則殺者,君子之所難言也。

大學本義稿[编辑]

朱文公《大學本義》稿,友人沈世洎嘗見之,多刪抹。

朱文公集[编辑]

慈谿謝象三(三賓)於亂時購宋板《朱子集》,才十金。亡何又得宋板《朱子集》,文頗不同,多世所未見。(包長明說)

心史鐵函[编辑]

崇禎戊寅十一月八日,蘇州承天寺浚眢井得鐵函重櫝。啟之,宋鄭所南先生《心史》一部。外標「大宋鐵函經」,內書「大宋孤臣鄭思肖百拜封」。自元世祖癸未歷今三百五十六年,按《心史》行世久矣,想副本流傳,不待眢井啟函也。

宋濂[编辑]

宋學士著作最富,《潛溪前後集》在元季已盛行於世。入明,劉伯溫選定為《文粹》十卷,門人方孝孺鄭濟等又選《續文粹》十卷。皆孝孺與同門劉剛、林靜、樓璉手自繕寫,刊於義門書塾。丙戌歲,錢謙益於內殿見之。孝孺氏名皆用墨塗乙,蓋遵革除舊禁也。

道餘錄[编辑]

姚少師廣孝,別號逃虛子。摘《二程先生遺書》二十八則,《朱子語錄》二十一則,逐條析其謬,曰《道餘錄》。吳縣行人張供,見即毀其書,自謂所以報少師耳。

御史試豆芽菜賦[编辑]

蒙城陳嶷薦賢良方正,考選試《豆芽菜賦》,嶷第一,拜浙江道御史,終□□按察副使。賦曰:南國之賓,客與上國,與北都主人論辨時事。翌日請於主人曰:「子居上都,俛視八隅,日覽天下之奇物,亦知天下之奇味乎?」主人曰:「唯唯。客何言與?天下之味,形類萬殊。燧人作俑皰人之初,曰胾曰豢,曰豢曰芻,八珍甲四海之美,五味極六合之腴。猩唇豹胎之鼎,熊掌駝峰之廚。趙普掣𧑃之炙,何曾鵝掌之殊,嘗家之羊羔美酒,五侯之燕髀鯖餘。斥吳中之膾,釣松江之鱸。鴽釀施蓼,雪蛆侑俎。簌蒲羞鱉,□醬渫驢。至若橙黃而螃蟹實,荻綠而河豚來,黃雀入幕之子,烏雞啄粟之雛。加之以椒桂,益之以油酥。當嘉賓之既集,命細君而當壚。巨觥淺酌,體曲咿唔,調嚼滋味,既美且都。」客曰:「子惟知葷臊之為味,而不知清楚之嘉蔬也。」主人從而改曰:「北山采蕨,南山采薇,祛萱堂北,襜芹澗湄。烹綠葵之嫩葉,儳白薤之芳蕤。補嬴杞,移繁蕪,菇縷分於淮術,波棱寸斷於蹲氐。酣糟子薑之掌,沫醯新筍之絲。梭魚孕子,苔脯乳須。輪菌九沸,山藥三炊。漢家丘嫂之鑠,冰壺先生之薺。至若錢塘之茭苩,商山之紫芝,大宛之苜蓿,二蜀之雞棲,揀擇加精,調胹得宜。香聞爽臆,味適開眉。當舉案之頃,會稱觴之時。飲此嘉品,喜溢厥頤。顧翳桑之徒餓,笑首陽之空饑。視彼蔓菁何物,蘿蔔奚為。客曰:「子若徒知異之為美,而不知近之為奇。」主人瞠焉語塞,拱手嚱噫。曰:「然則子所言美者請備言而述之。」客曰:「有彼物兮,冰肌玉質。子不入於淤泥,根不資於扶植。金芽寸長,珠蕤雙輕。匪綠匪青,不丹不赤。宛訝白龍之須,仿佛春蠶之蟄。雖狂風疾雨,不減其芳。重露嚴霜,不凋其實。物美而價輕,眾知而易識。不勞乎椒桂之調,不資乎芻豢之汁。數致而不窮,數餐而不斁。雖以赫乎柱史之嚴,每嘗寘之於齒牙。驀矣憲臺之邃,亦嘗款之而深入。當乎退食之委蛇,則伴其倉米之廩食。至於滌清腸,涑清臆,助清吟,益清職,視彼主人所陳者,奚相去倍蓰而翅萬億也與?」主人聞而歎曰:「得非市之所鬻豆芽菜乎?」客乃曰然。主人曰:「美則美矣;毋語近而遺遠,厭富而樂貧。」客曰:「子何見之晚也。夫天下之味適口者為佳,天下之士無欲者為貴。彼之所云者非不口欲,我之所卻者恐為心累。脫若致之弗克,則役之於心。役之於心,則為口體之累《傳》不云乎:養其小者則失其大者。大者既失,雖羅五鼎亦惟取羞,雖享太牢適增其愧。」語既,客即揖謝,於於而退。

周敘修宋史[编辑]

正統末,南京翰林侍講學士吉水周功敘(敘)請刪修《宋史》,以畢先志,許之。功敘曾大父以立,元鼇溪書院山長,上書修宋、遼、金三史,推宋正統。後功敘修宋、元,同上元陶元素,未就卒。

莆陽拗史[编辑]

莆田周梁石(瑛),與黃太史仲昭同修《興化府志》。論議間有不合,自謂「莆陽拗史」。

張元楨[编辑]

張東白先生作文屬草,每楮掌大,作蠅頭細字,或用故紙,覆背書之。

詩韻辨[编辑]

華亭張東海先生(弼)《詩韻辨》曰:韻書始於江左,弊有因襲,雖有覺者,力莫解正。我朝始刊定《洪武正韻》,一洗千載之陋,誠萬世之幸也。惟詩家猶泥唐韻,曰凡古詩之流可用《正韻》,近體律詩惟用唐韻。問其所以,則曰律詩自唐始故也。苟依《正韻》,則曰落韻特遵令之制耳。樂其寬耳。試叩以唐韻,冬、東、青、清之屬何以異?虞、模、麻、遮之屬何以同?則曰自有五聲七音,輕清重濁於其間也。噫,是皆因襲而不察,淺陋而無見,口耳相承,臆度妄語。殊不知江左殊韻,正坐不知七音之當解,直據一方之所習,故失立韻之本原也。何輕清重濁之分耶!借曰唐詩用唐韻,則騷詞用楚韻、古選用漢韻耶?唐韻襲類譜而作,故梁韻也。何唐詩而用梁韻耶?唐韻至宋,已加通並,非唐之舊,則宋韻矣。又何唐詩而用宋韻耶?《正韻》惟取諧協,固寬矣。唐韻之聱牙者,亦得而押,豈窄耶?且作者何計寬窄也。學士宋景濂所序,慎重精密之至,凡詩皆合用《正韻》,且不待辨矣。猶慮詩家習觀陰氏《韻府群玉》,又以《正韻》定之,則凡詩之不宜用唐韻,又可識矣。何淺陋者之因襲未復於正,又唱傳妄說,使高明者亦不得繇於正也。或曰李杜蘇黃諸家者,皆用唐韻,人不知病。蓋唐宋之世病在韻,作者弗病也。況雖在唐宋,不依唐韻者亦多矣。泥者弗知,惟取諧協,則傅會其說曰「漏底韻」「出入韻」,猶韻書上平下平。不知由編帙重大而分,乃曰音有上齶下齶之異也,上平始於東,終於山之意也。淺陋類此,不足一笑。泥者反以《正韻》為失,寧免笑乎?

李空同先生曰,張東海《韻辨》東冬青清何以殊、虞模麻遮何以同。夫東冬青清反切本殊,而人自不殊,虞模麻遮調協本同,而人自不同。顧歸罪韻者。嗚呼!人之蔽至此哉。韻,母子相生,五音互之,自然而成聲,智不能加,愚不能損。信如此言,則冬江真先虞尤不得通押,而說不得說(去聲)、哲不得哲(去聲)。耶!今人因前人云,四聲出於沈氏,遂不復根究,便立訓教人。不知茲韻其來已遠,沈特校定之耳。

張東海自題像[编辑]

隨處丹青寫我神,故人相見問何人。於今百草張東海,只有元來一個真。

司空圖[编辑]

宋王禹偁《辨五代史闕文》云:圖字表聖,自言蒲州人。有俊才,咸通中登進士第。雅好為文,躁於進取,頗自矜伐,端士鄙之。從事使府,洎登朝,遊歷清顯。巢賊之亂,車駕播遷。圖有先人舊業在中條山,極林果之美,圖自禮部員外郎避地焉。日以詩酒自娛,屬天下板蕩士人多往依之,互相推獎,由是聲名藉甚。昭宗反正,以戶部侍郎召至京師。圖既負才慢世,謂己當為宰輔,時人惡之,稍抑其銳。圖憤憤,謝病復歸中條。與人疏,不名官位,但稱「知非子」,又稱「耐辱居士。」其所居在鎮貽溪之上,結茅屋,命曰「休休亭」,嘗自為記云云。以上《梁史》舊文。按圖河中虞鄉人,少有文采,為鄉里所稱。會王凝自尚書郎出為絳州刺史,圖以文謁之,大為凝知。入知制誥,遷中書舍人,知貢舉,擢圖上第。頃之,凝出為宣州觀察使,辟圖為從事。既渡江,御史府奏圖監察,下詔追之。圖感凝知己之恩,不忍輕離幕府。滿百日不赴闕,為台司所劾。遂以本官分司辟之,召拜禮部員外郎,俄知制誥。故《集》中有文曰「戀恩稽命,黜係洛師,於今十年,方參綸閣。」此豈躁於進取者耶?舊史不詳,一至於此。圖見唐政多僻,知天下必亂,即棄官歸中條山。尋以中書舍人召拜禮部戶部侍郎,皆不起。及昭宗播遷華州,圖以密邇乘輿,即時奔問,復歸還山。故其詩曰:「多病形容五十三,誰憐借笏趁朝參。」此豈有意於相位耶?河東節度使王重榮請圖撰碑,得絹數千匹,圖置於虞鄉市中,恣鄉人所取,一日而盡。是時盜賊充斥,獨不入王官穀。河東士人依圖避難,獲免者甚眾。昭宗東遷,又以兵部侍郎召至洛,為柳燦傾阻,一謝而退。梁祖授禪,以禮部尚書召,辭以老病。卒年八十餘。又按,梁室大臣,乃至有如敬翔、李振、杜曉、楊涉等,皆唐朝舊族。本以忠義立身,重侯累將三百餘年。一旦委贄朱梁,其甚者讚成弑逆。圖以清直避世,終身不仕梁祖,故《梁史》拾圖小瑕以泯大節者,良有以夫。柳燦為相,巨僚多被放逐。為監察御史,尤加畏慎。昭宗效禮畢,上章懇乞致仕,曰「察臣本意,非為官榮,可驗衰羸,庶全名節。」上特賜歸山,其詔略曰既養高以傲世,類移山以釣名,心惟樂於漱流,仕非顓於貪祿。匪夷匪惠,特忘反正之朝。載省載思,當徇豚棲之志。宜放歸中條山。」詔辭乃柳燦之文也。時多以四皓二疏譽之,惟僧虛中云:「道裝汀鶴識,春醉野人持。」言其操履檢身,非傲世者也。又云「有時看御劄,特地掛朝衣。」其尊戴存誠,非要君也。

楊守陳[编辑]

楊文懿書惟立所作許先生哀頌詞後。

銘誌之言多溢美,予弟此作蓋眩於銘誌之言也。後有覽者,尚論其世,則茲人者難乎免於君子之誅矣,言其可易哉!

李夢陽論文[编辑]

昔人謂文至《檀弓》極,遷《史》序驪姬云云。《檀弓》第曰公安驪姬,約而該。夫經史懸殊,經主約,史主該。譬之畫者,形容之也,貴得象具。且如非驪姬,食不甘味,寢不安枕之類是也。經者,史之要者也。曰安,而食寢備矣。自《檀弓》文極之論興,而天下好古之士惑於是,惟約之務,為湔洗,為聱牙,為剜剔,使觀者知所事,而不知所以事,無由仿佛其形容。西京之後,作者無聞矣。

李空同先生刻《陶淵明集》,盡去評注。曰青黃者木災也,太羹之味豈群口所嚃哉。按古人注經史子外,集不多。及六臣注選,千家注杜,尚矣。其以批點行世者,蘇老泉之於《孟子》,劉辰翁之於李杜,為得其綮。萬曆中晉江李贄所著藏書、焚書等刻,導煽輕誣。末年吳興淩氏閔氏專刻朱批,時雖紙貴,災木何極。

舒芬與友人論文曰,六經未可以文法摹擬也。《書禮》序述,即事見道。《風》、《雅》詠歌,以聲和律。曾何章法句法不類之顧耶?《易》始伏羲,不知六畫奇耦,其章法句法果安在耶?《春秋》仲尼所筆削也,簡者一字,繁者僅三十五字,其章法句法果安在耶?故今之論文者,動稱《六經》,則亦前人誤之耳。愚嘗以《六經》當以道論,不當以文論。

李夢陽何景明[编辑]

李何裒然四傑之首,冠冕當代,人無異喙。間有微文,未加點璧。近常熟錢牧齋選明詩,論李何最嚴,不啻輸攻矣。雖非定論,錄竢公據。

獻吉生休明之代,負雄鷙之才,僴然謂漢後無文,唐後無詩,以復古為己任。信陽何仲默起而應之。厥後齊吳代興,江楚特起,北地之壇坫不改。近世耳食者,至謂唐有李杜、明有李何。自大曆以迄成化,上下千載無餘子焉。嗚呼!何其誖也。夷考其實,平心而論之,由本朝之詩溯而上之,格律差殊,風調各別,標舉興會,舒寫性情,源流則一而已矣。獻吉以復古自命,曰古詩必漢魏、必三謝,今體必初盛,盛唐必杜,舍是無學焉。牽率模擬,剽賊於句字之間,如嬰兒之學語,如童子之洛誦。字則字,句則句,篇則篇,毫不能吐其心之所有,古之人固如是乎?獻吉曰,不讀唐以後書。獻吉之詩文,引據唐以前詩,紕繆掛漏,不一而作,又何說也?國家當日中月滿,盛極始衰。粗才笨伯,應運而起,雄霸詞盟,流傳訛種。二百年以來,正始淪亡,榛蕪塞路。先輩讀書種子從此斷絕,豈細故哉?後有能別裁偽體如少陵者,必以斯言為然。其以是獲罪於世之君子,則非吾所惜也。

仲默初與獻吉創復古學,名成之後,互相詆諆,兩家堅壘,屹不相下。於是低頭下拜,王渼陂倒前徒之戈,俊逸粗浮,薛西原分北軍之袒,則一時之軒輊已明,身後之玄黃少息矣。予獨怪仲默之論曰,詩溺於陶,謝力振之,古詩之法亡於謝。文靡於隋,韓力振之,古文之法亡於韓。嗚呼!詩至於陶謝、文至於韓,亦可以已矣。仲默不難以一言抹殺者,何也?淵明之詩,鍾嶸以為古今隱逸之宗,梁昭明以為跌宕昭彰,抑揚爽朗,橫素波而旁流,幹青雲而直上,評之曰「溺」。於義何居?世運遷流,風雅代變,西京不得不變為建安,太康不得不變為元嘉。康樂之興會標舉,寓目即書,內無乏思,外無遺物。正以暢漢魏之飆流,革孫許之風尚。今必欲希風枚馬,方駕曹劉,割時代為鴻溝,畫宋元為鬼國,徒抱刻舟之愚,自違舍筏之論,昌黎佐佑六經,振起八代。文亡於韓,有何援據?吾不知仲默所謂文者何文、詩者何詩也。昔賢論仲默之刺韓,以為大言無當,矯誣輕毀,箴為膏肓,允為篤論矣。獻吉兩書駁何,矛盾互陷,獨於斯言了無諍語。弘正以後,訛謬之學流為種智,後生面目偭背不知向方,皆仲默謬論為之質的也。

江河伏流[编辑]

泰州儲平甫(洵),正德辛未進士,歷福建按察僉事。輯《革除錄》,博采靖難諸臣,題曰「江河伏流。」平甫卒,門人私諡「貞文子」。

常倫逸詩[编辑]

沁水常評事(倫),題榼山大雲寺壁:「宿此非一夕,遊此非一朝。山夫頗解狂夫趣,時儲斗酒來相招。殿前長松十圍大,我欲絕粒棲雲巢。」字大如斗,今存。《評事集》不載。

王璜雲中歌[编辑]

浚縣御史王璜,正德辛巳進士,著《雲中歌》八首。一曰:「小王子□打圍時,自稱北狩產龍姿。墩上老軍莫相信,英皇元不納胡姬」。

胡瓚[编辑]

彰德胡瓚,嘗詠時苗還犢事:「任中如有子,君欲付何人?」(《洹詞》)

徐霖[编辑]

武宗在臨清召江寧徐霖,授教坊司官,不拜,乃授錦衣衛鎮撫。久益幸,至呼其字子仁。進必敝袍,遂賜斗牛襲衣。至南京,嘗夜過其家,從容歡燕,四更乃罷。

前李攀龍[编辑]

濟南李攀龍止《白雲樓集》。偶友人處《鴻爪集》四帙,云濟南李攀龍於鱗著。亟讀之,則常州□□人官太僕□□,在正德時,非歷下也。曾參殺人之誤,良不虛耶。

兩京賦[编辑]

訓導□□彭大雅,柳州通判常熟桑悅,御史江寧余光,貢士盛時泰,南京刑部郎中臨川師機,並作《兩京賦》。光奏付史館,賜鈔千貫。安福李學士時勉,慈谿陳侍講敬宗,並作《北京賦》。教諭□□聶鉉作《南京賦》。

兩皇明通紀[编辑]

嶺南梁億,東筦陳建,各著《通紀》。

張邦奇[编辑]

張文定邦奇作《贈太監雲奇傳》云,奇洪武間以內使守西華門,時丞相藍玉居第去門不數十武。一日詭言其第井中醴泉湧出,請上臨觀,而選壯士衷甲伏屏帷間以俟。奇知之,將上變云云。按此胡惟庸事,文定宿學,不宜誤,或梓人之訛。

修志[编辑]

林烴修《福州府志》,人物有《邪佞》,止宋人,不及國朝。孝子割肝療親者二人,去之。烈女如《科甲》例,每行二人。其斥割肝者曰:「使人割之耶?抑自割之耶?人割之,則世未有肯無故操刃而殺人者。自割之,其人已死矣,又安能內探五髒,辨其所謂肝者而後割之耶?甚哉其妄也!」又福清林榮初則仁,歲貢,兵部尚書,本朝《列卿年表》未載。

平涼趙浚穀(時春),嘉靖庚申作《平涼府通志》,官師人物美惡備列,藝文僅記銘若干首,無詩。

王道書壁雜帖[编辑]

順渠子曰,吾於古人有四恨焉。孔子曾見老子,而孟子不得見莊子,此一恨也。孟子得見子思子,而荀卿不及見孟子,又從而非之,此二恨也。揚子雲與鄭子真、嚴君平同時同處,且知二人之賢,而不能相隨以隱,此三恨也。二程親見康節,而不能傳其先天之學,此四恨也。宇宙間有此四大欠事,而古今人皆未嘗說破。若以為當然者,然此又恨外之一端也。

王慎中[编辑]

王遵岩嚴先生作晉江《楊角山墓誌銘》,戶部主事李纘父也。誌述纘之言:吾楊姓也,世居安仁鄉之鈔舍村,以力農本業自給。吾父早孤而婿於陳,城居也,遂居於陳之東隅。陳母故李毅齋公某之甥也,毅齋無子,故吾父育於李而為之子,禰李而妣陳也。鄉人之敬愛吾父者,知為李角山翁,而不知為楊也。惟吾父始配陳某知之,而繼室張氏謝氏與吾兄續亦不能知,而纘獨知之。今將題名於阡,作主於廟,惑於所稱之姓,先生其謂之何云云。夫宗之必有別,異姓之不相為後也,在《禮》記之矣。李君雖欲徇翁之情,其如禮何?請誌之。曰楊角山處士之墓。

先生作《甸江潘翁墓誌銘》銘作長論,又古法之變。

國朝人物編[编辑]

江都葛澗子常,好積書。撰《國朝人物編》,自國初迄嘉靖,數百卷,人為列傳,甚悉。年七十餘,友人私諡「正學先生」。

夏惟訥[编辑]

昆山夏惟訥,好求遺書,嘗秘一篋不以示人。沒後啟視,禿管數十枝,手錄雜記百餘卷。

唐覲[编辑]

江陰貢士唐覲著《延州筆記》,李肇鶚於民家屏障上斗麥易之。噫!文人遺業,類覲者何限?安得盡肇鶚其人,刊以問世耶!

李於鱗王元美手抄[编辑]

陳眉公曰,李於鱗、王元美在刑曹時,手抄《史記文選》一部,舉觥誦以記否為賞罰。大泌山人批閱,以及南、北《史》,皆有小識錄,他經傳稱是。

李於鱗閱史記[编辑]

殷正甫士儋有李於鱗所閱《史記》,於《秦始皇本紀》止圈「河魚大上,人頭畜鳴」八字。(沈懋孝《長水集》)

王元美讀書後毀論[编辑]

王元美所著《讀書後》四本,捐館後,公子吏部士騏於貨郎擔中重價得之,今行世。又《毀論》十本,係先生手書,無副刻。常熟錢牧齋乞於吏部者,秘不示人。辛卯九月書室災不存,惜哉!噫!文人子孫,如任昉、李白、許渾諸君子,筆凋墨替,無論矣,有箕裘若吏部而遺簡灰滅,他何望乎?

余翔[编辑]

莆田余翔宗漢,嘉靖□□貢士。任全椒令,有治才,兩造盈庭,平決無停晷。有羅氏鬻宅,轉展數姓至武氏,淘井得髑髏四具,加釘焉。呈於縣,公仿佛夢人以羅擔屍過其前。時羅氏父死久,訊其子已七十,自供父本牙儈,正德間四客投店,挾重貲,父端午日鴆殺之,釘腦骨投井中。羅子論辟,其家竟絕後。解任歸,益肆力文章,而遊興不減盧敖,家人生產不問。

穆熙焚書[编辑]

東明穆熙小春憲副,購書十餘萬卷。疾篤,盡舉所積焚之。

謝升季漢書[编辑]

新安謝升少連,改陳壽《三國志》為《季漢書》,予蜀正統,魏吳世家。按宋蕭常《後漢書》,鄭雄飛《續後漢書》,翁冉《蜀漢書》,元金華張樞、陵川郝經、明長洲吳尚儉,並續《後漢書》。

春雪詩[编辑]

鄞縣全天敘,萬厲□□進士。試館之先,夢大父少司空元立戒以《春雪詩》勿用六出。如其言,獲選。

無名氏詩[编辑]

「仆夫不識路,躊躇路旁久。寒風吹衣襟,落日照馬首。」吳中無名氏作,蘭溪吳孺子極愛之,謂深得古致。

明雋[编辑]

濮州李尚寶先芳,選國朝燕、趙、秦、晉、齊、魯、河、洛、淮揚藩獻之詩,附以蜀,曰《明雋》。吳、越、荊楚不預焉。東阿於文定公序曰:「自二南以下,十五國風,皆江以北地也。降而春秋,吳越之歌吟乃出。降而戰國,荊楚之騷賦始傳。故江以南之聲,則歌吟騷賦之流,而風之餘也,非始音也。原音之始,以北先也。按,李尚寶初善王元美,後元美從於鱗遊,改向移好。故《明雋》之外,吳越荊楚有以也,然所選多靡豔舒曼。

宋登春[编辑]

宋山人登春,讀書嶧山,厭薄交遊。乃作一小戶,非匍匐不能人,名曰「狗洞」。縉紳先生過訪者輒難之,惟濮上李伯承往來其中。趙州強居仁集李伯承遲山人濮上,館於清平閣,日啖狗脯,飲白酒,夜誦《楞嚴經》。念伯承殷勤,間與唱和。援筆草就,四座傾倒。

北雍刊史[编辑]

新建張洪陽位司業,刊《二十一史》,糜工部六萬金有奇。(《李湘洲集》)

陳於陛修史[编辑]

南充陳文憲相國時,修正史。

《列聖本紀》、《皇后本紀》,建文、景泰以《實錄》附載。專紀有待郊祀、廟祀、典禮、樂律、天文、歷法、宗藩、學校、選舉、職官、經籍、賦役、貨幣、漕運、河渠、鹽法、軍政、兵製、馬政、刑法、郡國、九邊,凡二十二《志》。

揚、徐、滁陽三王傳,高祖之十七藩,成祖之二藩,仁宗英宗各四藩,憲宗之三藩。外戚、洪武之功臣諸臣建文諸臣、永樂之功臣諸臣、洪宣諸臣、正統天順諸臣、景泰諸臣、成化諸臣、弘治諸臣、正德諸臣、嘉靖諸臣、隆慶諸臣。又理學、文苑、循吏、高逸、孝節、亂逆、權幸、方妓、四夷,列傳類二十六。

《志》初畢,丁酉擬《列傳》。六月三殿災,輟業。又南充前卒。四明沈一貫殊不以為意,非其始議也。

西泠社[编辑]

萬曆丙戌八月,歙縣汪道昆、鄞縣屠長卿隆輩集西湖之淨慈寺,仁和卓明卿、餘杭徐桂為地主,倡西泠社。

孫冕[编辑]

孫冕字文中,江西德化人,歲貢,正德間任北通州訓導。善詩畫,嘗和李四涯《春興詩》八首。今錄其二:「山館悠悠依峻坡,別來應是兩年過。鹿麋昔日遊偏好,風雨他鄉夢更多。松下小軒閑雨菊,月中荒徑掩雲蘿。歸來若待頭顱白,其奈岩花笑客何?」(其一)「竹垣向裏辟新池,徑曲門迂去每遲。鳥弄落花人未到,魚吹新荇月先知。天邊客夢何時醒?江上歸舟此日移。喚起巢由作賓主,不知身在昔堯時。」(其二)

爭詩[编辑]

「夜月烏啼白門柳,隔江人唱後庭花。」武康吳允兆,永嘉何無咎,各爭為己句。餘杭徐茂吳桂曰:「句未佳,何爭為?」

喻應益[编辑]

新建喻叔虞,憲副楓穀先生(均)子也,詠《滕王閣》、《萬壽宮》各四首。

飛閣崇臺勝地留,層巒遠水檻中收。萋萋自綠王孫草,歲歲空生帝子洲。煙樹尚含羅綺怨,風濤不散筦弦愁。漂零莫縱登臨目,門掩斜陽獨倚樓。(其一)芳洲草樹碧纖纖,醉倚臨空意未厭。山翠過江雲人戶,春聲出穀鳥窺簷。花憐綺陌飄歌扇,柳近紅亭颭酒簾。千古繁華流水盡,獨留明月上珠簾。(其二)梅風杏雨柳煙開,滿眼芳菲祗自哀。客子臨高曾作賦,遊人攬思獨登臺。於今殿閣盤空起,依舊雲山隔岸來。不識王郎風送別,誰言伯璵更憐才。(其三)關市煙塵黯未通,蕭條旅泊散江風。龍河蜿蜒滄波上,雉堞參差晚照中。昌邑舊城葭渡,南唐廢址水野空。芳時士女應多恨,遮莫大還歌小東。(其四,《滕王閣》)

百疊青山磴道盤,丹臺深鎖赤欄幹。階前柏是當年樹,雲裏家猶舊日壇。漢祀祗今歸太祝,宋皇曾此拜祠官。無勞更表洲沙讖,湖落空江鐵柱寒。(其一)九柏葳蕤偃翠苞,亭亭十里辨煙梢。雲深珠樹棲歸宦,月滿霜潭泣老蛟。風殿香浮爐影細,星冠衣集珮聲交。野人掃地齋心拜,芳渚青蘋藉白茅。(其二)玄功自昔滿鄉邦,飛劍雲中氣尚雙。三洞絳霞飄羽蓋,五溪瑤草映芝幢。金丹雞犬歸仙島,鐵鎖魚龍臥楚江。里社年年誇禱賽,九天時擁百靈降。(其三)白袷青鞵稱短衫,采芝幽澗荷長鑱。乍瞻丹壑窺金穴,細讀玄文叩石函。天豁神皋開廣漠,樹盤仙嶠出巉岩。雲房玉磬松關月,未到蓬山已隔凡。(其四,《萬壽宮》)

王稚登[编辑]

萬曆癸丑元旦,吳縣王百穀臥疾,吟《迎春》詩一首即逝。

馮元成論文[编辑]

馮文所先生曰,古之文簡,今之文繁,古之碑碣誌銘,苟無關係則不書。如緩急親黨,不過曰「待以舉火」數十字、一二語耳。今則連篇累牘,曰某也婚、某也葬,數其事而稱之,數其人而記之,瑣瑣屑屑,如甲乙簿何當哉?噫!予居常所為緩急人者,一月或至數十事,使他日子孫欲為予紀載,則且至數十冊簿,豈理也哉?唐以來韓昌黎最為大家,其志銘等文具在,寥寥僅一二百言耳,然其時且以諛墓譏之。至於今或一序數千言,或一傳數萬言。荊州先生所謂「山河大地不能作架子,誠有味乎?」其感歎也。是故君子之文,寧損無益,寧慎無濫,寧拂人之子孫,無違人之月旦。

周玄暐[编辑]

昆山周復俊子籲,南京太僕寺卿。嘗館於木人涇之旁,著《涇林雜記》、《涇林類記》。孫玄暐,萬曆丙戌進士,嘗任御史,左遷補電白令,放歸。著《涇林續記》始舉筆,赤蛇墮研。刊成,怨家張氏增飾宮掖一二事,孽於縣令陳祖苞。撫按奏上,致宸怒,逮下刑部獄,卒。人多冤之。

陳植之[编辑]

武陵布衣陳植之□□,雖業醫,苦吟好學。歙縣吳充德符摘其佳句如:「疏鍾四壁靜,微雨一燈明。移花春徑雨,看竹午窗風。」「繞舍田疇熟,遙村砧杵連。王門竽自好,客舍鋏空彈。」河朔追狂飲,滄浪起浩歌。」因贈之詩曰:「昔賣名山藥,女子識伯休。孝先尋教授,大有童蒙求。簞飄在陋巷,朝夕僅能謀。上有白頭母,啜菽代庶饣差。下有黃頭兒,擁絮視輕裘。孑身同鰥魚,牧犢為好仇。苟非真有道,疇能堪此愁。自我不相見,十年幾再周。時時卒舊業,隱若對前修。重逢憊愈甚,每語無怨尤。依然曳決屣,強歌仍自酬。感贈不遇賊,沈思冀一抽。申之貧士詠,庶跡古人遊。異時高士傳,真隱定見收。」

中秘書[编辑]

晉江謝肇浙,在杭為水部日,福清葉相公直閱,求閱秘府書,潛隨入翻閱,僅抄《劉後村集》三十冊。

收書法[编辑]

南充陳元忠相國(於陛)好儲書,平湖沈幻真太史(懋孝)勸其據類書注中所引證之書,覺篇目不經見者,日月標記,令書賈時時博求之,無意中忽得奇書。又據天下書目,考其版籍在諸路者,時時馳尺一托交遊間,如目搜羅,期得乃已。自戊辰至甲戌七年,元忠以此法得奇書三千部。及家艱,寄書京師勳戚家,半失去。

篡書[编辑]

《開國事略》,本湖廣行都司經歷蔡於璧之《龍飛紀略》。卓氏《藻林》,本吳興王氏所輯。嘉隆以來,諸公掠美者頗多。噫,仰眠床上,看屋梁著書,千秋萬歲誰傳此者?幸傳矣,又為宋齊丘所據,惜哉。凡篡書有三,貨得之可也,陰得者次之,最下則蹠蹠。

厄書[编辑]

藏書佳事也,闔省不數家,家不數傳。如浦江義門鄭氏,八萬卷毀於火。義烏虞侍郎守愚、參政德燁父子,樓藏萬卷,署曰「樓不延客,書不借人。」後蘭谿胡孝廉應麟賤直得之,今亦佚盡。太倉王元美書最富,再傳而失。開封中尉睦挈之萬卷堂、會稽鈕氏之萬卷樓、吾寧祝侍郎以豳之萬古樓、武康駱侍御駸曾、平湖馮孝廉茂遠、常熟錢宗伯謙諡諸家,非流散則妒焰矣。噫,縹帙緗函,何預天曹事?往往被厄,不能久錮。設靈威丈人之秘牒,玄夷使者之珍符,貯郎嬛而儲二酉,概如此厄。天上司書吏,地下修文郎,亦寂寂難堪矣。楊循吉既老,散書親故,令蕩子鬱婢無復著手,是或一道也。

錢宗伯好儲書,尤喜較訂。廣搜博引,一編中粉墨丹黃層見,錯書有所疑誤,千里之外托人研考。其購藏甲於東南。亂後撰明史凡二百五十卷,辛卯九月晦甫就,越後日見燼。火始作,見朱衣者無數。是非不得其乎,遂以熒惑掃之,隻字不留,亦一異也。

文瞽[编辑]

正德中,郿縣王檢討九思敬夫失官,老而喪明。四方求文,口占授之,人疾書不給。

萬曆末,秀水陳學士懿典孟嘗晚喪明,詩文酬應如故。出謁公府,侍兒牽其裾,即揖讓進退,動作如禮。

唐府輔國將軍宇浹,五歲喪明。從師畫掌,識文字,日耳記千言。著《名獻錄》、《辨疑碑》各一卷。

華亭唐汝詢仲言,五歲目盲,父兄抱膝上授詩書,好聽受,博通經籍。注《唐詩解》五十卷,援據該博。著《編蓬》、《姑蔑》等集。鹺使楊鶴旌其廬曰 「耳學淹通」,捐俸刊其書。嘗過常熟錢謙益所,酒間誦《子虛》、《上林》諸賦、杜白諸長篇,不遺一字。留校杜詩,時有新義。如解「溝壑疏放」之句,云出於向秀賦「嵇誌遠而疏,呂誌放而曠」,亦前人所未及也。

鍾惺譚元春[编辑]

鍾譚詩行於世,孟津王鐸宗伯曰:「如此等詩,決不富不貴不壽不子。」

洪範明義[编辑]

漳浦黃石齋(道周)著《孝經集傳》,又奉命纂《洪範明義》四卷。戊寅被謫,即進呈云:臣考篇中有錯簡者三、訛字者三。錯簡如「五紀三德」敷言而在後,「威福建極」。敷言錯而在前。訛字如晨為農、一為忒、殛為極之類,皆伏晁之所不稽,鄭孔之所未說。宋元諸儒稍發其端,明興諸儒未竟厥緒。云云。

蔣德景日記[编辑]

晉江蔣八公相國性嗜書,留心經濟。有部郎使榆關,語之曰:「彼處馬豆頗多,宜注意。」部郎初不以為然,至則果如其言。所著日記。

爭妾詩[编辑]

崇禎癸未,楚撫宋一鶴敗沒,妾金陵陳氏以色藝為門客王屋所聘。貴陽謝參政上選先娶,致訟。新安貢士程奎詩:「歌舞叢中度歲華,一朝忽散抱琵琶。前身定是烏衣燕,不在王家即謝家。」

山城曲[编辑]

十七八正少,二次明少年。年少如春草,草榮一霎然。{止}{止}武藏州,四圍無山島。月出惟青草,月沒還青草。

山城者日本也,好事有譯其曲者。見鄭以偉《猶奕稿》。

永和宮詞(吳梅村作)[编辑]

揚州明月杜陵花,夾道香塵迎麗華。舊宅江都飛燕井,新侯關內武安家。

雅步纖腰初召入,鈿合金釵定情日。豐容盛鬋固無雙,蹴鞠彈綦復第一。

上林花鳥寫生綃,禁本鍾王點素毫。楊柳風微春試馬,梧桐露冷暮吹簫。

君王宵旰無懼思,宮門夜半傳對事。玉幾金床少宴眠,陳娥衛豔誰頻侍?

貴妃明慧獨承恩,宜笑宜愁慰至尊。皓齒不呈微索問,□眉欲蹙又溫存。」

本朝家法修清燕,房帷久絕珍奇薦。敕使惟追陽羨茶,內人數減昭陽膳。

維揚服制擅江南,小閣爐煙沉水含。私買瓊花新樣錦,自修水遞進黃柑。

中宮謂得君王意,銀鐶不妒溫成貴。早日艱難護大家,比來歡笑同良娣。

奉使龍樓賈佩蘭,往還偶失兩宮歡。雖云樊嫕能辭令,欲得昭儀喜怒難。

綠綈小字書成印,瓊函自署充華進。請罪長教聖主憐,含詞欲得君王慍。

君王內顧惜傾城,故劍還存敵國思。手詔玉人蒙詰問,自來階下拭啼痕。

外家官拜金吾尉,平生遊俠多輕利。縛客因催博進錢,當筵便殺彈箏妓。

班姬才調左姬賢,霍氏驕奢竇氏專。涕泣微聞椒殿詔,笑談豪奪灞陵田。

有司奏削將軍俸,貴人冷落宮車夢。永巷傳聞去玩花,景和門裏誰陪從。

天顏不懌侍人愁,後促黃門召共遊。初勸官家佯不應,玉車早到殿西頭。

兩王最小牽衣戲,長者讀書少者弟。聞道君王譽定陶;獨將多病憐如意。

豈有神君語帳中,漫雲王母降離宮。巫陽莫救蒼舒恨,金鎖凋殘玉箸紅。

從此君王慘不樂,叢臺置酒風蕭索。已報河南失數州,況驚少於傷離落。

貴妃瘦損坐匡床,慷髻啼眉掩洞房。豆蔻湯溫水簟冷,荔枝漿熱玉魚涼。

病不禁秋淚沾臆,徘徊自絕君王膝。苔沒長門有夢歸,花飛寒食應相憶。

玉匣珠襦啟便房,薤歌無異葬同昌。君王欲製哀蟬賦,誄筆詞臣有謝莊。

頭白宮娥暗嚬蹙,庸知朝露非為福。宮草明年戰血腥,當時莫向西陵哭。

窮泉相見痛蒼黃,還向官家問主王。幸免玉環逢喪亂,不須銅雀怨興亡。

自古豪華如轉轂,武安若在夏家族。愛子雖添北渚愁,外家已葬驪山足。

夜雨椒房陰火青,杜鵑啼血濯龍門。漢家伏後知同恨,止少當年董貴人。

碧殿淒涼新木拱,行人尚識昭儀塚。麥飯冬青問茂陵,斜陽蔓草埋殘壟。

昭丘松檟北風哀,南內春深擁夜來。莫奏霓裳天寶曲,景陽宮井落秋槐。

思陵長公主挽詩[编辑]

[1]

貴主徽音美,前朝簡命光。
鴻名垂遠近,哀誄著興亡。
託體皇枝貴,承休聖善祥。
母儀惟謹肅,家法在矜莊。
上苑穠桃李,瑤池小鳳凰。
鸞章青繡屣,魚笏皂羅囊。
沉燎薰爐細,流蘇寶蓋香。
禊期陪袚水,繭館助條桑。
綠綟芄蘭佩,紅螭薤葉璋。
錫封需大國,喚仗及回廊。
受冊威儀定,傳烽羽檄忙。
司輿停鹵簿,掌瑞徹珩璜。
婺宿明河澹,薇垣太白芒。
至尊憂咄吒,仁壽涕彷徨。
酈邑年方幼,瓊華齒正芳。
艱難愁付托,顛沛懼參商。
文葆憐還戲,勝衣泣未遑。
從容谘傅母,倥急詢貂璫。
傳箭聞嚴鼓,投簽見柎床。
內中縫賜甲,中旨票支糧。
使者填平朔,將軍帶護羌。
寧無一矢救,足慰兩宮望。
盜賊狐篝火,關山蟻潰防。
逍遙師逗撓,奔突寇披猖。
牙纛吹看折,梯衝舞莫當。
妖氛纏象闕,殺氣滿陳倉。
天道真蒙昧,君心顧慨慷。
割慈全國體,處變重宗潢。
胄子除華紱,家丞具亟裝。
敕須離禁闥,手為換衣裳。
社稷仇宜報,君親過勿忘。
遇人耑退讓,慎己舊行藏。
國母磨笄刺,宮娥掩袂傷。
他年標信史,同日見高皇。
元主甘從殉,君王入未央。
抽刀淩左闔,申脰就幹將。
嚏血彤闈地,橫屍紫御汪。
絕吭蘇又咽,瞑睫倦微揚。
裹褥移私第,沾胸進勺漿。
誓肌封斷骨,茹戚吮殘創。
死早隨諸妹,生猶望二王。
股肱羞魏相,肺腑恨周昌。
賊遁仍函谷,兵來豈建康。
六軍剺面慟,四海遏音喪。
故國新原廟,群臣舊奉常。
賵圭陳厭翟,題湊載轀京。
隧逼賢妃塚,山疑望子岡。
銜哀生父老,主祭失元良。
訣絕均壞土,瓢零各異方。
衣冠嬴博葬,風雨鶺鴒行。
浩劫歸空壞,浮生寄渺茫。
玉真圖下發,甲伯勸承筐。
沅水餘堯女,營丘止孟姜。
君臣今世代,甥舅即蒸嘗。
湯沐鄉亭秩,家門殿省郎。
淒涼脂粉磑,零落綺羅箱。
宅枕平津巷,街通少府牆。
晝閑偕妯娌,曉坐向姑嫜。
偶語追銅雀,無聯問柏梁。
豫遊推插柳,勝跡是梳裝。
菡萏鴛鴦扇,茱萸鸚鵡觴。
大庖南膳廠,奇卉北花房。
暖閣葫蘆錦,溫泉豆蔻湯。
雕新獅首炭,甜食虎睛糖。
壯麗成焦土,榛蕪拱白楊。
麋遊鳷鵲觀,苔沒鬥雞坊。
荀灌心惆悵,秦休誌激昂。
崩城身竟隕,填海願難償。
命也知奚憾,天乎數不臧。
累歔床簀語,即窆寢園傍。
半體先從父,遺骸始見娘。
黃泉母子痛,白骨弟兄殤。
夙昔銅駝泣,諸陵石馬荒。
三年修荇藻,一飯奠嵩邙。
寒食重來路,新阡宿草長。
溪田延黍稼,隴笛臥牛羊。
朽壤穿螻蟻,驚沙起鴰鶬。
病樗眠廢社,衰草折寒塘。
列刹皇姑寺,馱經內道場。
侍鬟稱練行,小像刻沉香。
玉座懸珠帳,金支渡法航。
少兒添畫燭,保媼伴帷堂。
露濕丹楓冷,星稀青鳥翔。
幡旌晨隱隱,鈴鉺夜鏘鏘。
控鶴攀龍馭,驂麟謁帝閶。
靈妃歌縹緲,神女笑徜徉。
苦霧迷槐市,雌霓繕建章。
歸酅思五廟,涉漠淚三湘。
柔福何慚宋,平陽可佐唐。
虞淵瞻返日,蒿裏叫飛霜。
自古遭兵擾,偏嗟擁樹傍。
魯元馳孔亟,竿季負倉黃。
漂泊悲臨海,包含恥溧陽。
本朝端閫閾,設制勝岩疆。
處順敦恭儉,時危值紀綱。
英聲超北海,雅操過東鄉。
新野墳松直,招祗祠柏蒼。
薤歌雖慘澹,汗簡自輝煌。
諡號千秋定,銘旌百祀彰。
秦簫吹斷續,楚挽哭滄浪。

盧岐嶷[编辑]

長泰盧岐嶷,嘉靖甲辰進士,終貴州按察使。初為戶部郎,與汪道昆同舍。有遺脂香油於汪者,汪問在古何云。岐嶷曰:「唐人謝賜口脂、豆澡,此二物也,宴席有糖獅象。」復問於古何云。曰:「漢光武禁猊糖,不許高大,此是也。」

王九思謝榛袁宗道[编辑]

鄠縣王九思《漢陂集自序》曰:「餘始為翰林時,詩學靡麗,文體萎弱,其後德涵獻吉導予習其易焉。獻吉改正予詩者,稿今尚在也。而文由德涵改正者尤易,然不獨餘也,惟仲默諸君子亦二先生有以發之。顧予頑鈍,不能勉副其意,故今老且朽矣,而於所習詩若文者竟亦無所得焉,是則可恨也。」

謝榛詩家直說曰:「作詩勿自滿,若識者詆訶,則易之。雖盛唐名家亦有罅隙,所謂瑜不掩瑕是也。已成家數,有疵易露;家數未成,有疵難評。」

袁宗道曰:「時有古今,詩言亦有古今。今人所詫為奇字奧句,安知非古之街談巷語耶?《方言》謂楚人稱好曰黨、稱慧曰隨、稱跳曰<span style="color: red; border: 1px solid red; BACKGROUND: pink" title="析">、稱取曰梴。予生長楚國,未聞此言。今語異古,此亦一證。故《史記》、《五帝三王紀》改古語從今字者甚多。疇改為誰、俾為使、格奸為至奸、厥田厥賦為其田其賦,不可勝紀。左氏去古不遠,然《傳》中字句未嘗肖書也。司馬去左亦不遠,然《史記》句字亦未嘗肖左也。今日逆數前漢,不知幾千年遠矣。自司馬不能同於左氏,而今日乃欲兼同司馬,不亦謬乎?空同諸文尚多己意,紀事述情往往逼其真。尤可取者,地名官銜俱因時制。今卻嫌時制不文,取秦漢名銜以文之,觀者若不檢《一統志》幾不識為何鄉貫矣。且文之佳惡,不在地名官銜也。」

失婢詩[编辑]

槜李陳詩教和唐人《失婢詩》集句:

楚客停橈欲問誰(顧況)
流鶯上下燕參差(李商隱)
春柳不閉葳蕤鎖(韓翃)
長路多逢輕薄兒(耿湋)
應為能歌係仙席(鄭穀)
只緣有恨在新詩(步非煙)
今朝繞郭花容遍(李涉)
別有傳心事豈知(白居易)

廣孝錄[编辑]

邑人周珽青羊善畫葡萄,晚輯《廣孝錄》若干卷。弘光乙酉夏疾篤,夢人語以待《廣孝錄》成,遂甦。亂時失其二卷,後年卒。

續哀江南賦[编辑]

嘉興沈世涵作《續哀江南賦》,有序:

粵以甲申之三月,盜弄乾樞,神器無主,帝既醉於鈞天,人或腥於毳幕。中興道銷,窮於三檀,厄運之極,古今未有。歌台走麋鹿之跡,過市盡鬢鉗之客。晨看旅雁,辭玉塞而凝雲。夜等銅仙,望秋城而泫雨。昔士衡入洛之日,仲宣登樓之年,並在亂離,咸有著述。謝朓釣渚之賦,思江海之無波。潘嶽關中之詩,憫荊榛之載道。雖復顰輸浣女,步愧瑟人,盛衰之感,同斯來軫。誰非秦地空想桃花,詎有商岩遙尋芝草。冰魚未絕,徒懷挾□之心。蟄燕猶蘇,不謝雕梁之憶。鐵鎖既沉,木葉再落,興言往吊,追賦斯篇。日月如馳,人間何世?夷門日冷,魏市成墟,易水風悲,秦築罷擊。惟雪衣之委羽,曾侍先皇。若供奉之捐生,堪羞朝士。兼年累月,悵切南冠,飲恨吞聲,私修漢臘。蓴羹秋滿,柳箭春搖,恐菊水無延歲之方,桑滄非可俟之晷。夫霸孫啟祚,尚揚赤壁之靈。弱宋遺都,猶報朱仙之捷。亦各控帶數州,綱紀百載。豈有蘆{牌}荻茷,竟浦浮江,代馬胡靴,淩波湔水。烏孫千騎控淮水而鳴弦,翟泉雙鵝指吳都而扇翼。五陵冠舄,邈矣華風。萬里縵纓,此焉戎俗。二三俊乂,徒懷死衛乘輿之心。百萬義師,竟少固我藩籬之具。豈昔之龍盤虎踞者,佳氣盡於此耶?是知崖山執節,終靡信國之旗,大海揚波,必覆張侯之艇。天意人事,不禁臨風喟愴者已。世涵山雌辨色,將遠謝乎樊籠。爰居避風,曾何情乎鍾鼓。豈希黃絹之題,聊比嫠緯之恤。文博之枕流涑石,竊有誌焉。子山之垂露湧泉,瞠乎後也。

賦曰:臨江皋以四望兮,氣紆結而懷憂。伊天步之艱難兮,神悅悅而凝愁。昔高後之作京兮,實祚土於鍾丘。控方塘之白水兮,枕震澤之清流。封狼胥以為鎮兮,琛沒羽而為州。湛盧宵飛而吳定兮,樓船朝濟而漢謳。數軍實於長洲之苑,饗戎旅於武昌之樓。黃旗雨轉,紫蓋雲浮,剪桐珪以錫燕,更奕葉而遷幽。於樂都之麗康兮,乃陪服於南留。華實遍野,紅粟方舟。引陂泉而滋灌注兮,指翼軫而帶女牛。歷三百而無事兮,不識夫鮫函之與屬鏤。雖有祿被之媒孽,萑蒲之嘯聚,不旋踵而夷囚。於是士女遊冶,族姓係富,玉樹挺於王謝,朱輪侔於顧陸。老成奕世,典型似續,銘勒燕然,旌懸月窟。烽火息於漁陽兮,貢葡萄與天馬。時既泰而將屯,人娛安而忘苦,家築夏后之臺,戶涉周王之圃。鳥囀迭歌,花穠雪舞。風流清談而炫名,卿尹黨鉤而造禍。武帳絕韜於龍豹,文弦罷奏於鄒魯。腥鮑燦而是求兮,白馬沉而何補?既而燕廈將焚,魚鼎日沸,閭左有揭竿之呼,嚴關無折柳之蔽。天子方履端門而御平臺,召百官而延多士,期弱草之淩勁風,假乖螭以行淫雨。請纓則終軍,彈劍則馬武,出玉關而論兵,晏蘭池而旁午。空杼軸於二東兮,猶呼庚而未止。爾乃宮鳴野雉,星落天狐。夏箭不能殪仙芝之靈,秦鐵不能禁驪山之徒。彼小醜之馮陵,固蔓延而滋多。逞其鴟梟之性,鼓其鯨鯢之濤。野煙炊斷,白骨丘枯。一二秉鈞,握樞之佐,方留賊以自固。曾莫肯兮焦慮而殷圖,墨吏熬其骨,殘兵密於篦,虺毒吹熾,豺牙橫厲。黃巾大呼,銅馬如蟻。戟已及於觀門,群工猶侯第而夜嬉。橋山之弓不歸,茂陵之碗日出。草木為之飲血,神人於焉雪涕。江表藉司馬之靈,奉神皇之胤。值天地之睢刺,畫江淮而宅鼎。四海喁喁,臻響屬影。詠南音之顧懷兮,顧睹中興而昭淑景。帝不悔亡,淫荒是逞,金鞭未收於傳舍,鐵杖已投於晏寢。方采佳麗以實椒宮,構迎風以連結綺。元宰無東山之望,牧伯非睢陽之擬。第鼠首而蠅營矣,恣苞苴而成水火。地坼天崩,鼓臥旗仆。鬼同謀於曹社,帝醉錫以秦土。翳上將之披猖,各飛揚而跋扈。既主器之沉淪,乃不恥乎降北。單于置酒而長圍,截橫江而竟渡,立馬於吳山之顛射麋於蘇台之滸。羨靖國之捐軀,獨名存而禍酷。爰有河橋魏將之符,關路田文之客,拭玉張旃,尋盟許國。思坐觀於時變,亮國仇而莫塞。青龍之艦未浮,飛燕之舟□□。喟魚甲之潛去,聞鶴唳而不得。閩胄空懸,浙鉤寡色。日冉冉而虛逝兮,思搴掌而弗釋。糺冤心以為纕兮,編愁苦以為臆。奚我逢此厄辰兮,刻著誌之靡適。掩柴藋之荒扉兮,浮雲憯而送日。服縵纓而椎結兮,別無虯龍之與螾螘。於是胡風曉白,清笳夜驚,控弦洞庭之浦,校陣彭蠡之陰。餘艎煙散,□□□□。戈既揮於漢皋,守無聞於壽春。精衛啣石而遇矢,文鰩夜飛而觸兵。曩時冠帶衣履之俗,莫不輸金繒於穹帳。謝簪笏於龍庭,遙瞻巫岫,極目海陵。荒台月寂,古榭風平,馳鳴春草,駱汗芳葵。書盡灰於秦劫,劍已化於豐城。若乃金柯霞震,矞葉雲靡。別豔姬於楚幄,墜寶玦於城隅。悲有雍門之瑟,客無報韓之錐。玉笛碎而人往,雉裘委而身麋。溘朝露以同盡,積為怨而難舒。至如李陵窮幕,王衍排牆,吊影奪魄,名隕心愴,慚麈尾之刻玉,羞雁足之裂纕。求牽犬兮故里,詠落月兮北梁。華榱雲覆,金穴何常。顧白日以無色,入修夜之不揚。若夫二京學士,五都遊子,脫略公卿,跌宕文史。驅征馬而不前,傷搖風之四起。似輕絮之颺絲,類弱鱗之失水。鬱青霞之奇誌,獨怏抑而誰語?況復君涉江波,妾溯交湖。望子琴而不返兮,放子去而煩多。哀拍留聲於文姬,新箏寫恨於羅敷。紫台夢香,江南草枯。感別離之萬狀,淒雨散而煙哀。更有孤臣危涕,烈士墜心,屍懸馬革,血灑乘塵。霜張其志,日貫其精。厲勁節於歲寒,守如石之筠貞。慕嵇卞之遐躅,渺翩翩而結纓。彼闔門之殉死,實鐵中之錚錚。原金陵之始禍,蓋蕭牆之內起。上遊懼楚甲之乘,天塹遂胡馬之濟。十五國之亡忽焉,十六王之宗不祀。漢老想司隸之儀,南人望壽皇之址。痛麥秀於殷虛,泣山河之異志。朔弓如月兮心膽寒,朔刀凝雪兮骨肉凜。 □□□殤魂遊於鳳凰之台。鬼火亂於瀟湘之渚。蒼雲則七量合圍,海潮則三日不至。歎東舟之已膠,何南風之不競?雖復荊有七澤,揚沮三江,曾無淝水之捷,屢效石頭之降。河方堅而騎斷,楫未擊而雞荒。冤霜暑落,憤水秋長。天之所廢,其何以昌。昔天下之一家,倚東南之藩蔽。自付托之庸邪,舉江淮而全棄。信辭鄉而哀賦兮,機入洛而榮著。聊儃佪以娛憂兮,觀江南之變態。

補豔骨行(殳京作)[编辑]

至元初,江浙平章阿魯隻班子婦以亂死,歸骨於其鄉西湖。北山僧黃龍老人作《豔骨行》。事載邵衣聞《臨安雜志》中。今其辭亡矣,嘉善殳京補之,留山中以貽好事者。

彩珠天下墜,華月掌上珍。萬里陰山雪,一枝瓊樹春。陰山直北飛蓬逐,海上迤東晴沙蹴。烏孫公主戀玉門,漢家明妃厭金屋。麗人獨立穹盧地,深閨長養旃裘族。名花寶幄白畫寒,異香錦幕清夜燠。長白山頭瑤蓽暉,鴨綠江口蜻蜓飛。閼氏妒得泣不得,秦皇求仙祠未歸。朝辭名王聘,莫卻翕侯婚。膏發明璫潤,慵珠暗袖溫。門庭設蘭扈,壁戶塗椒蕊。屏□映於飛,窗選中連理。簫弄未離秦,鵲填初度水。一雙翠羽鳴,三五金波始。翠羽金波夜復朝,銀笙錦瑟曉連宵。吳宮鬥草吹香佩,魏苑彈棋拂畫綃。千金買舞青衣笑,百琲歌征小史妖。嬌歌豐舞歡不足,握槊藏鉤戲相促。填門車馬多貴臣,綠鞲丹崛座上賓。記與客語試公子,罷就婦飲真天人。盈盈天街北,皎皎婺女津。一朝甌腸秋風起,十萬控弦紫電指。將軍開府浙江頭,夫婿承恩官舍裏。攜家迢迢入蕭關,金仆如抽璧玉弓。鳳子冠搖碧條脫,龍媒韉煖青連環。南國征書棘,西園宴賞開。園中桃李鬥春妍,湖上清明放鷂天。寶馬香過煙岫寺,錦帆花出畫橋船。歸來明月蓮花炬,醉照華堂《燕子箋》。夢中小小不知愁,畫裏真真自起樓。紅豆新聲翻觱栗,青琴素手劈箜篌。辟塵龍女拂,照骨戚姬區。橫波賭射嬌分,蹙翠爭驍泥占骰。長夏成陰綠樹好,瑤階手種宜男草。侍兒私語記紅潮,入月停煎賀房老。玉杯金碗索郎持,繡闥珠屏不自支。水晶菡萏葡萄夜,玳瑁梧桐橘柚時。嗔啼瓶怒重無聊,鳳□熊走空相嬌。自茲臥起如翻水,遂令服食同迥飆。初就增城館,末整政君翹。冰桃雪汁琉璃饣豐,火棗霞漿琥珀碗。西池王母核仙書,南嶽夫人降鳳車。鳳車何葳蕤,雲敖正杳冥。瀛海風泠泠,聚窟香炯炯。溫明秘器賜東園,南方楯甲寵魚軒。雪肪紫錦桃花洞,玉匣珠襦青鳥幡。青鳥青珠照青閣,桃花桃浪吊桃箔。鴻都道士訪太真,上林神君見宛若。南枝越鳥啼,北風代馬嘶。紅顏一旦化旅魂,國俗由來重歸國。六丁朝煉形,三官夜考魄。玉棺啟視儼明妝,丹唇含笑露幽芳。芝焚蕙剪燮蘭薪,鶴馭螭飛賀鳳轔。鎖子九霄煙,磨尼五色露。金膏百和拾空青,錦疊千雙陳寶璐。大招遙返塞北山,選日發引江南路。傾城靺鞈盡貂蟬,導馬貔貅盡鼓簫。碧雲車灑神靈雨,素奈花簪士女髫。輕梁復經梁,渡灤復渡遼。遼山坌水歷平原,罽帳毳廬扶驕馬。已矣哉,魂歸來。雪磧晨寄穴,冰天夕築台。風姨掩袂慟,月姐濕纓哀。服匿承肌酪,留犁薦乳酪。珠琲酬送使,繒彩齎輿台。黃金千百鎰,都護跨驄回。


彤管[编辑]

孝慈高皇后無子[编辑]

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帝、高皇后,南向。左;淑妃李氏生懿文皇太子、秦湣王、晉恭王,次皇□妃□氏生楚王、魯王、代王、郢王、齊王、穀王、唐王、伊王、潭王,又次皇貴妃□氏生相王、肅王、韓王、沈王,又次皇貴人□氏生遼王,又次皇美人□氏生寧王、安王,俱東列。碩妃生成祖文皇帝,獨西列。見《南京大常寺志》。孝陵閹人俱云孝慈高皇后無子,具如《志》中。而王弇洲先生最博核,其《別集》、《同姓諸王表》自懿文、成祖外,秦湣王(樉)、晉恭王罔)周定王(橚)俱母高皇后,楚昭王(楨)母昭敬太充妃胡氏。齊庶人(榑)母定妃達氏,潭王(梓)俱達氏出。趙王(杞)母□氏,魯荒王(檀)母寧妃郭氏,蜀獻王(椿)、代簡王(桂)、穀庶人(橞),俱母惠妃郭氏。湘獻王(柏)母順妃胡氏,肅莊王(楧)母□妃邱氏,遼簡王(植)母□妃韓氏,慶靖王(栴)母□妃餘氏,寧獻王(權)母□妃楊氏,岷莊王(梗)母□妃周氏,韓憲王(松)母□妃周氏,沈簡王(模)母賁妃趙氏,安惠王(楹)母□妃□氏,唐定王(桓)母賢妃李氏,郢靖王(棟)母惠妃劉氏,伊厲王(彝)母麗妃葛氏。《吾學編》諸書俱同,抑未考《南太常志》耶?享殿配位出自宸斷,相傳必有確據故《志》之不少諱。而微與《玉牒》牴牾,誠不知其解。或曰《宋史》杜太后生邕王光濟、太祖、太宗、秦王廷美、夔王光讚。而《廷美傳》云「母陳國夫人耿氏」,非杜太后也。鳲鳩之德,均愛七子,可以知高皇后矣。而高皇后無子,何諱他王母?以諸書及太常寺之《志》較之,多不合,楚魯代郢齊穀唐伊譚九王同母亦奇。高皇后遺履藏奉先殿,修□寸,組雙鳳,首綴大珠。歲六月六日曝之。

女官黃惟德,南海人,洪武廿年選入宮,命為司寶。初名陳妹,永樂初賜今名,信任益隆。宣德七年乞骸南歸,皇太后命留,又為詩賜之:「皇明列聖御寰宇,偉烈宏謨冠千古。重惟仁化本家邦,內廷百職需賢良。谘爾惟德女中士,自少從容知禮義。一從應召入皇宮,夙夜孜孜勤乃事。昔時黑髮今如霜,歲月悠悠老將至。九重聖主天地仁,欲使萬物同陽春。體茲德意賜歸去,乃心感激情忻忻。嶺海迢遞千萬里,潞河宮棹春風裏。賜衣宮錦溢光輝,親戚相迎人摠喜。喜爾富貴歸故鄉,我心念爾恒不忘。彩筆題詩意難盡,目極天南去雁翔。」其侄女即大學士梁儲母也,亦累贈至一品夫人。

同時有葉女官者,番禺人,少有淑質,通《列女傳》。洪武廿四年聞其孝敬,選入宮,擢為女官。因召其父碧山、弟祖道詣闕,賜宴,俱授錦衣衛鎮撫,賚以幣,復其家。

又有王司彩者,番禺人,永樂二年選入宮為女官。時年少,權妃方見幸,特推同輦之愛,固辭曰:「臣妾嫠婦也,安敢充下陳哉?」上重之,從其意。司彩有文學,能詩。蓋宋昭容之流,而持操過之。所作宮詞,至今人猶傳誦。

洪武廿年詔選民間淑女入宮,分司六尚。番禺陳二妹,字瑞貞仲裕女也,貌端莊,為焉入見,使並六尚事。陳善六書,曉大義,精女工,嬪嬙皆師事之,人稱為「女中君子」。二十四年命為司彩,賜歸省,仍給祿,眷甚。歸家閨範嚴肅,人罕見其面。有司候饋,皆辭卻之。文皇即位,以司彩熟知典故,召復原職。年四十,以病終於官,遣中使護喪歸葬。

永樂中,賢妃權氏、順妃任氏、昭儀李氏、婕妤呂氏、美人崔氏,俱朝鮮國王李芳遠所進。權妃穠粹善吹玉簫,見幸。永樂八年從征還,至臨城薨,諡「恭獻」。芳遠驛送妃父永均至,食光祿大夫祿,尋遣歸。正德中卒,白金米布,賻賜有加。權氏薨後司彩王氏作宮詞:「瓊花移入大明宮,旖旎濃香韻晚風。贏得君王留步輦,玉簫嘹亮月明中。」蓋指權妃也。

安妃姚氏[编辑]

憲廟安妃姚氏,嘉興人。家貧習絣糸辟貿市,目無忤視。嘗盥,見靧水中有日月雲霞五色扇夾侍,甚怪之。應選入宮,髪素種種不盈尺,登舟過平望,一夕髪長委地。今地名曰「八尺」。後進位安妃,生壽王。妃弟福圓拜錦衣衛指揮同知。子錦、孫承勳,累蔭千戶(《嘉興府志》)。今秀水太子太保工部尚書姚思仁,即姚妃後。按宋陸遊《入蜀記》:過平望二十里曰八尺,則前說殊謬,且麗人之選法必應圖,玄夷之髪,其光可鑒,安事種種為也。

宮人戴氏書[编辑]

戴氏湯溪人,選侍坤寧宮,三見御。弘治十年,太監甯(某)來縣,宮人手書寄問母弟安否,離別思憶之情,淒然滿紙。今其書具存,並有宮中小畫等物。(《湯溪縣志》)

沈瓊蓮[编辑]

弘治間女學士沈瓊蓮,字瑩中,烏程人。寄兄詩:「疏明星斗夜珊珊,玉貌花容列女官。風遞鳳凰天樂近,雪殘鳷鵲曉樓寒。昭儀引駕臨丹扆,尚寢薰衣爇紫檀。肅肅六宮懸象魏,春風前殿想鳴鸞。」又宮詞十首:

香霧濛濛罩碧窗,青燈的的燦銀缸。內人何處教吹管,驚起庭前鶴一雙。

倦把青絨繡紫紗,閣針時復卜燈花。明朝天後長生誕,可有恩波遍及麽。

豆蔻花封小字緘,寄聲千里落雲帆。一春從不尋芳去,高疊香羅舊賜衫。

天子龍樓瞥見妝,芙蓉圍殿試羅裳。水風涼好向西坐,專把書經教小王。

曉臨鸞鏡整梳妝,高髻斬新一尺長。花影鎖窗人下直,開籠自放雪衣娘。

明窗棐幾淨爐熏,開閱仙書小篆文。晝永簾垂春寂寂,碧桃花映石榴裙。

海東青放渡遼煙,天上群鵝得自專。敕諭鷹房高索價,聖王廿載絕遊畋。

御柳青青燕子愁,萬條齊水弄春柔。東風不與閑人贈,誰去江南水上洲?

尚儀引見近龍床,御筆親題墨沈香。幸得唱名居第一,沐恩舞蹈謝君王。

翠絲蟠袖紫羅繻,偷把黃金小帶舒。中使傳宣光祿宴,內家學士作新除。

右沈氏《董穀碧裏雜存》載。其一云《送弟溥》,又誤為周氏。《吳興藝文補》載藝文八首。

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鄭氏[编辑]

鄭貴妃父承憲,貧甚,以女許孝廉某為妾。臨別悲慟,孝廉閔之遣還,不責聘。鄭感甚,脫隻履予孝廉,矢報。已入宮,大得幸。念前事,忘其名,命小璫售隻履於市,索值若干,無應者。時孝廉計偕,聞而往,合其履。妃泣告於上:「非若人,妾不及執巾櫛矣。」亡何,孝廉謁選得善地,歷□□鹽運使(張道浚說)。貴妃生福王(常洵),有如意之愛。上書其名於金盒,屬妃藏之,約他日東宮之征也。辛丑十月,皇后子受冊東宮,貴妃不懌,持盒泣訴。上啟之,書字皆蝕,歎曰「此天也」。(錢塞庵相國說)

端氏[编辑]

天啟初選宮,南都以於氏、端氏應,並入內。偶啖麵,端氏一箸,於氏再箸,嫌其失儀,出之。於氏尤妍麗。

孝節貞肅恭莊毅烈皇后周氏[编辑]

周皇后父奎,寓京師。奎微時,寄食為人筦庫,元配生子鑒,繼丁氏生子某某及后。后蔭中宮,以鑒從長,不許。初信王選婚,終安布素,維得袨服。念其父貧輒資之,初不意關雎之詠也。既信邸入正大位,后生東宮及定王,貴妃田氏生永王、悼靈王。貴妃漸寵,謀奪嫡。一日永和宮婢□□於金狻猊下誤觸定王,(田氏居永和宮)中宮弗善也。上嘗召貴妃,妃例御鳳輿,小璫舁之。是日舁以宮婢,上問故,曰「小璫多恣肆無狀」。問其實,曰「聞坤寧宮小璫狎宮婢,故遠之耳。」 上色動,即搜其處,大得狎具。蓋宮人各侶其璫,所謂「對兒」也。上驟怒,立譴諸小璫。司禮太監□□請少寬之,如三殿下何?小璫某年十八,美姿制,時俾中宮命於外家,幸不值。中宮因懟恨成疾嘔血。有老宮人謂曰:「田氏宮中獨無對兒乎?亦可搜也。」果大得狎具,上疑始釋。都督田弘遇聞之大恐,嗾貴妃上章引咎。上意解,令省愆,例閉中門,從旁出,且以章示中宮,示無嫌也。其章出御史湖南劉興祥筆,蓋弘遇所囑云。貴妃省衍亦屢矣。壬午貴妃薨,明春弘遇進其少女年十三,見寵。欲即進對,司禮太監某言「貴妃以選入,非外進也」,乃止。賜珠簾等有差。亂後走天津,珠簾猶存,今為朝士某妾。

崇禎庚辰,上因皇五子之變,特命各郡縣崇祀九天仙母廟。

以上俱宮闈。

孺人范氏[编辑]

《臨江府志》:范氏清江人,博通經史,洪武初召為女使,授孺人,為宮中姆師。一日高皇問前代何後最賢、家法何代最正。對曰:「惟趙宋諸後多賢,家法最正。」命錄進,更誦聽之。凡降內制,多范為定。詔賜歸,老於家。

翁氏女女師[编辑]

普江御史翁慶,巡按四川,不避權貴。又敕往武當山獻玄武神眼珠,賜一品服。亡何,坐累下獄。慶無子,長女詣闕上書請代,仁孝皇后召入宮,留之三月,為宮中女師,人以比緹縈。

林淑圓[编辑]

莆田林淑圓,按察使林時之女。時觀政刑部,坐累下獄,發北京營建。淑圓年七歲,擊登聞鼓訴冤。仁廟監國,矜其幼,飯之,釋時。從任陝西,刲左臂和粥愈母疾。長嫁西安左衛指揮使費銘,年七十。

妙錦皇姑[编辑]

徐中山達第三女妙錦,文皇帝欲娶為繼后,女不可。因不嫁人,為尼。嘗論革除事,謂「建文君當坐殿上,以待燕王至,苟不讓則死之,何必自焚竄?」每語遜國事,未嘗不痛哭也。

玄君[编辑]

正一真人張氏母、妻,封玄君。

何夫人紫金掠[编辑]

左軍左都督何文輝夫人豐氏,嘗入內,呼為「媳婦」。賜紫金掠一個、玉響杯一隻、玉掠髮釵一副,至今為家寶。紫金掠溫潤水,蛇毒,將此掠水解毒。(《黔記》)文輝子儀,□□衛指揮使。

郭真順[编辑]

郭真順,潮陽人,適周伯玉。明初,官兵下嶺南,指揮俞良輔征諸寨未下者。伯玉居溪頭寨,真順遮道上詩良輔曰:「將軍開國之武臣,早附鳳翼攀龍鱗。煙雲慘淡蔽九野,半夜出捧扶桑輪。前年領兵下南粵,眼底群雄盡流血。馬蹄帶得淮河水,灑向江南作晴雪。潮陽僻在南海濱,十載不斷干戈塵。客星移處萬里外,天子太念遐方民。將軍高名邁千古,五方健兒猛如虎。輕裘緩轡踏地來,不減襄陽晉羊祜。此時特奉明主恩,金印斗大龜龍文。大開藩衛製方面,期以忠義酬明君。宣威布德民大悅,把菜一莖誰能奪?黃犢春耕萬壟雲,氂龍夜臥千秋月。去歲壺陽戍守時,下車愛民如愛兒。壺山蒼蒼壺水碧,父老至今歌詠之。欲為將軍紀勒績,天家自有麒麟筆。願為壺民歌太平,磨崖勒盡韓山石。」良輔覽詩大悅,一寨得全。

金濂出妻[编辑]

戶部尚書金濂,妻董氏。永樂七年,妻兄董英瞰其在學讀書,盜其家物。後濂聞知,搜得出官,械英決罪,妻亦遣嫁。

會稽范氏二女[编辑]

會稽范氏二女,居賀家湖,正統七年生,好讀書。姊適江氏,匝月而寡。次許傅氏,傅夭。二女守志別業,垣圍其室,並田十畝。種獲有時,父率傭以入,否則閉戶相對,引溝灌田,凡三十年。共卜葬止水墩,以遺產祠之。今過者遺穢輒得崇。(《會稽縣志》)

項襄毅胡婦[编辑]

項襄毅大司馬忠,初以刑部員外郎從駕土木,陷胡中飼馬。與胡婦善,挾而南,走四晝夜食盡。胡婦度不兩活,乃並糧自殺,項得入宣府。後祀婦家廟。

婦人生須[编辑]

弘治六年某月,應山人張本華婦崔氏生須,長三寸。見《實錄》。

嘉靖癸丑,青浦<鬼重><鬼因>鎮有婦人忽生髭須。時縣差以事攝其夫,從壁間窺之,以為男也。夫亦無獲,攜婦以歸,邑市聚觀甚眾。明年遂有倭變。(《青浦縣志》)

萬曆二十一年,嘉興包彥平館華亭佘塘宋氏。其鄰侍姬須長五六寸,二十餘莖,時年六十。自三十三歲始生須,拔去仍出,至五十歲而止。(《包彥平集》)

女化男[编辑]

正德七年,平涼府太平橋下女子高四姐,僦予故廬居,化為男子,生鬚,名高雷,今六十餘,有二子。(趙時春《平涼府志》)

崇禎戊辰,華亭莫氏女化為男子,遂儒服裹巾。庚午,嘉興屠用明見於陳眉公座上,既去,眉公指之曰「此即莫氏女變男者」。

貞女節婦解[编辑]

淨寧州曹氏,聘於王守仁,未嫁而守仁死,曹氏聞之,慟哭不食,遂縊死。趙中丞時春駁曰:「在家從父,女與未婚之夫胡死哉?自經溝瀆耳。」作《貞女節婦解》:

未娶曰士,未嫁曰女。士納采,女家受之,氏名通焉曰聘,未有夫婦也。士奠雁,女家受之,父命之東階,母命之帷。庶母及門內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姆奉登車。士御輪焉,先歸而待諸里門,至則揖之入。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成婚禮焉。故曰夫婦,始易士女、之名也。婚,昏也。陰陽交際之時,人道生焉,是同生死,故婦從一而終曰節也。聘而未嫁,非婚也,女非婦也。待母而行,行不逾國,以順父母,故曰貞。貞者,順正而固也,女德也。故婚姻之禮不備,則貞女不行,行則非貞矣。士未迎,父母未命,姻弗待也,而奔以哭士而事其親,於律無服而強持服。聞哀生於情,情生於禮。此之何禮,而於士何情也?不備禮而行謂之奔,褒奔婦則逆義,違親命則傷孝,是宜為國大禁。今取之而與節婦同論,甚非禮也。故曰大不可。」

按,浚穀先生持倫太苛,予傷曹氏之志。語曰「陷水可脫,陷文不活。」特錄其文以告淑媛,毋俾曹氏重枉也。

葬婢再生[编辑]

嘉靖初,南充劉氏婢麼女,父嬖之。母妒,臨葬推入之。三年後葬母開穴,麼女伏棺上不死。出言與其父處如恒,特若夢中,無少苦。

張安人柩白花[编辑]

泉州張守化贈君婦陳安人卒,棺之前和發白花,重樓數朵,高大可半尺,香如蓮。

韓烈婦[编辑]

萬曆庚寅五月癸亥,德州韓承業婦王氏殉節。初承業沒,戊子孟夏誓殉之,七日不食,姑強之食糜。遂絕鹽茹,每晨哭,燃香誦佛不絕聲。居二載,忽治葬,留偈幾上,趺坐室左,戒人無近。俄口出火下垂,色白如輕雲,鼻流玉筋。良久火遍體,金色焰至數丈,光達十里。而香火盡,遺骨如生,所坐土結蓮花千朵。事聞撫按,為立祠表門。

秦昭奴[编辑]

定遠合肥間有亭曰響道。旅店之東房,萬曆末秦昭奴題詩二首。序曰:妾本燕人,幼依表兄李內官處撫育教訓,頗習詩史。年十八,嫁為江南士人側室,雖愛有所鍾,而分製於嫡。春燈秋月,獨宿多愁。長途旅館,孤衾更慘。夜深滴淚,和墨成吟,亦以寫斯幽怨云爾。

逐日一程又一程,風沙拂面鬢雲輕。鴛鴦有伴非吾伴,愁向孤衾數漏聲。(其一)日日長途馬上塵,佳人薄命怨青春。小星千古稱賢淑,坐對寒衾淚滿巾。(其二)後書「秦昭奴記,時某年月日也。」跋曰:「昔王昭君適胡,曹大家能文而寡。妾文不逮曹,而境未適胡。而有夫無夫,咫尺胡越,意頗似之。用取小字,以識深愁。後之文人君子倘憐而表章之,君施惠不酬,妾感且不朽。昭奴又記。」(熊人霖《南榮集》)

陳氏遣荒詩[编辑]

萬曆戊子,金陵嫠婦陳氏作《遣荒詩》:「年來水旱作災屯,疾疫家家盡掩門。兒女莫嫌全食粥,眼前不死亦天恩。」

吳江張烈婦[编辑]

吳江諸生張士柏,娶沙溪陳俊女。士柏夭,遺女三歲。其兄士松利婦產,以鄉人徐洪義子張程字之,婦不聽。乙亥十二月既朔,群黨夜突入,脅婦往。死拒之,不克。士柏從孫女故適徐氏,因迎於家。越六日,陳訴縣侯德清章日炌,日炌杖其媒。徐洪以婦爭之,強刑其指,拳曲不受。遂圄婦,謂在徐洪宅連夕無可白也。已婦出獄忿甚,丙子三月訴按臺,不得理。四月既朔訴鹺台於松江,鹺台欲下吳江令,婦計迫,即自刎。郡人義之,厝東禪寺旁,道祭相望。日介竟憂死,徐洪等各伏罪。

錢塘劉氏女[编辑]

錢塘江滸劉元輔女,字諸生吳嘉諫,未行,年十九。夜嘗度簫,鄰人張阿官故亡賴,聞聲依和又。偵女貌,夜躍上樓,穴窗逼女。女大呼賊,元輔驚起,縶阿官髡之。未及旦,阿官兄子養忠知其故,糾黨斬門,且鳴金號於眾曰「元輔寔以女倀,而又阱之。」女聞之大恚,自經。訟於郡守光山劉夢謙,而阿官謀於訟師丁玉蘭,賂元輔以女承汙,則罪不死。郡守疑之,陰訪其女故潔,得元輔私狀,阿官論如律。初嘉諫吊其女,剃眉投孟水中不散,謂處子也,拊屍大慟。而丁玉蘭忽晝見女,自搏叩頭立死。上虞倪尚書元璐傳劉氏,不言善簫。

命婦能詩[编辑]

福清林鴻,官膳部郎中。婦朱氏能詩,嘗作詩勖鴻。年十九卒,鴻終身不娶。

仁和陳德懿,南康守敏政女,適都御史李昂。通達往典,尤工詩詞,有集四卷。

當塗鄒賽貞,國子監丞濮□婦,封孺人。博學能詩,有《士齋集》三卷。子韶,弘治丙辰進士,官編修。

仁和楊文纚,工部員外郎應獬女,為作姚孫升繼室,能詩。子鋌,編修。誥封夫人,詩稿附《文恪公集》行世。

武定橋烈婦。永樂初誅建文遺臣,以妻女發教坊,配象奴。有一婦題詩帶間,赴武定橋河死。詩曰:「不忍將身配象奴,手提麥飯祭亡夫。今朝武定橋頭死,要使清風滿帝都。」或云此松江謝氏婦也。

華亭王鳳嫻,進士張本嘉妻。本嘉知宜春卒官,艱辛自誓,撫其子汝開舉於鄉,為懷慶同知,封孺人。有《焚餘草》、《雙燕遺音》行世。上元倪嶽冢宰婦□氏,有《□□集》。

翰林陳沂繼室馬間卿,能詩,書法蘇長公,善山水,白描橫幅。年近八旬,不廢吟詠。有《芝居集》。

楚女畹蘭,和新嘉驛女子詩二首:「驛舍題詩今尚存,斷煙荒草鎖重門。多情況有千秋月,夜夜牆頭照墨痕。碎璧沉珠最可憐,牆頭題恨墨猶鮮。妖魂欲問歸何處,不化鴛鴦化杜鵑。」

鄞縣陳束,官河南提學副使。婦董氏,少宰玘之女,能詩。凡後岡稿成,轉共評定。今董氏詩不傳。

吳江沈宜修,字宛君,副使沈克之女,工部郎中葉紹袁妻。生三女,仲季蕙綢、小鸞,並嫻文墨。中庭之詠,不減謝家,嬌女之篇,有逾左氏。二女並未字而夭,宜修亦蚤世。紹袁彙所著,曰《午夢堂集》行世。

吳縣范允臨,官福建參議。婦徐嬡,字小淑,工詩文,有《絡緯集》。

三水文氏,翔鳳之姊,適葛氏。有《君子亭詩賦》三百餘首,手鈔書六十卷。少寡,自誓作《九騷》九篇,詞義典雅,稱其風烈。文翔鳳婦武氏,粗識字,翔鳳稱其能詩,有《文武合刻》。武恭人沒,繼鄧氏。翔鳳齒渝艾,婚夕,翔鳳大書「顛鸞倒鳳」於室中。鄧氏能詩,甲戌翔鳳得風疾,壬午春卒。甲申鄧氏事李自成,今沒入范文程家。

麻城王銍龍,御史鳳韶女,適劉守蒙十一年,守蒙夭。忍死事姑,誓不逾國。父疾篤,欲見之,不歸寧也。少讀書過目輒誦,老而詩益工。年七十九,目不見字,猶使甥輩讀書,坐側聽之。李贄倡龍潭庵,高談佛乘,風動四方,銍龍獨不往。欲索寸劄酬答,亦不許。其《春日詩》:「桃花暮雨煙中閣,燕子春風月下樓。幽閨永夜燈前淚,孤枕頻年夢裏愁。」《秋月詩》:「霜飛衾薄紅棉冷,雲斂天高綠樹寒。」《病起詩》:「對鏡面黃如菜色,看書目眩似花生。」

海寧朱淑貞,尚寶卿祚之女,適周濟,官光澤教諭。幼聰穎,博極群書。年八十卒,有《靜庵集》十卷。

桐城張秉文,官山東布政使。婦方孟式,字如耀,能詩。庚辰濟南陷,乘文死之,孟式投池中以殉。少讀書,有婦德。有《紉蘭閣前後集》八卷。

鄞縣金文貞,適王□□。子登進士,官副都御史,封太淑人。有《蘭莊詩集》。漳浦黃道周,官禮部尚書。婦蔡氏,工文翰。

朝邑屈安人,適韓邦靖,詩文唱和如良友。邦靖早世,安人後十四年而沒,有女上書康海乞敘其母詩,從之。

女士[编辑]

太倉薄少君,庠生沈承妻。承有雋才而夭,少君哭詩百首。逾年值忌辰,酹酒一慟而絕。

天台貢士裘致中妻潘氏,號碧天道人,有《碧天稿》。其《題桃源洞》曰:「千年老樹萬年山,洞口仙娥自玉顏。劉阮當時那得見,浪傳浮跡在人間。(其一)天接青山路萬重,仙家洞口白雲通。聽殘一夜溪頭雨,流出桃花幾片紅。(其二)

黃安人,遂寧人,尚書珂之女,為修撰楊慎繼室。慎戍滇南,博通經史,工筆劄,攜之戍滇南。後慎奔父喪,安人留於蜀,應家政。閨門整肅,詩不多作。慎有詩答婦,又別和三詞,皆不及也。

寄夫詩[编辑]

雁詩曾不到衡陽,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詔風煙君斷腸。曰歸曰歸愁歲暮,其雨其雨怨朝陽。相聞空有刀環約,何日金<奚隹>下夜郎?

黃鶯兒詞[编辑]

「積雨釀春寒,見繁花,樹樹殘。泥塗滿眼登臨倦,江流幾灣,雲山幾盤。天涯極目空腸斷,寄書難。無情征雁,飛不到滇南。」

劉雪瓊,山西臨縣人,孝廉趙之妻,有《水雲居詩》。自署四維石檻花居士。

莆田黃幼藻,字漢宮,蘇州同知儀之女,適林恭卿。沈靜知禮,舅沒,竭力奉姑。所居不蔽風雨,近戚罕面。卒年三十九,所著有《柳絮編》。

蘭溪舒大猷,萬曆□□貢士。婦陸靜,專工小詞,以脂筆書字,落紅滿楮。

閩縣儒士鄭坦,妻鄧鈴,字德和。坦卒,刲雙耳自誓,詔旌其門。萬曆中嗣子雲鎬貴,贈宜人。有《風教錄》。

山陰王素娥,能詩文,善女紅。適胡節,節死於燕,娥誓無他誌,年四十一卒。

陸卿子,吳人,尚寶卿師道之女,適太倉趙宦光。宦光棄家廬墓,與卿子偕隱寒山。卿子能詩文,有《雲臥閣》、《考槃》、《玄芝》諸集。

李玉英,錦衣千戶李英女。父死,弟承祖幼。繼母焦氏有子,謀奪蔭,毒殺承祖,出其妹桂英。而誣玉英以奸,指其《送春》、《別燕》二詩為證,論死。玉英奏辨,世宗察其枉,得釋。

文侍[编辑]

吳人陳寬孟賢侍姬,曰梅花居士,掌文墨。華亭王一鵬訓導,善畫,居泖上。俱侍姬供筆墨。直閣尚書□□張天駿,有青衣□□善書。

金陵史忠癡翁侍姬何玉仙,能書繪,解音律,號白雲道人。

閩人周玉簫,武弁方輿妾。輿上議撫紅夷,忤大帥,繫獄七年。遣玉簫,玉簫誓不去。及事解詣闕,遇國變又不得歸,玉簫感慕痛沒。有詩二百三十首行世。

妒內[编辑]

都督蕭如薰夫人楊氏,才而妒。無子,不容納{造}。如薰與長安張生善,言及嗣息,悵然曰吾殆絕矣,張曰將軍當置別館於此。從之,果得子,補諸生,娶婦。楊夫人尚不知也。

義妓陳氏[编辑]

萬曆乙卯,楚掾某狎姑蘇妓陳氏,傾橐,姆厭之。陳私留掾,身托疾他避,求里中豪貸掾,得嫁之。而所攜橐頗饒,毫不累掾也。歸楚後,同掾謁選,北道鄱陽湖,同舟徽人窺陳色藝,間許掾千金。掾以情告陳,陳歎曰:「君裝薄,果進其千金可耳。」俄千金具,別掾更登徽人舟。望掾帆發,漸不復見,拊膺嗟喟,投水死。明年掾還渡湖中,感陳設祭,俄風晦舟沒。

蘇州義妓[编辑]

蘇州妓某,乙酉國變,語所善客以死事,俱狎笑之中。秋買棹召客泛太湖,皎月空明,觴鷁首甚適。忽顧影感歎,置觴投深流處,不及救。

難婦[编辑]

不畫雙蛾向碧紗,誰從馬上撥琵琶?驛亭空有歸家夢,驚破啼聲是夜笳。(其一)

日日牛車道路賒,遍身塵土向天涯。不因薄俗生多恨,青塚啼鵑怨漢家。(其二)

驚傳縣吏點名頻,一一分明漢語真。世上無如男子好,看他髡禿也驕人。後跋云「吳中羈婦趙雪華」。題在剡城縣李家莊鎮亭壁間。

宮人廣陵張氏,過崇德縣石門鎮,題壁四首。或云投河死。詩云:

身隨劫數從奴虜,愁聽胡笳聲可哀。柔腸已碎如針刺,況值蕭蕭夜雨來。(其一)

深閨日日諧鸞鳳,愁被干戈出畫堂。弱質那經羅虎口,可憐魂夢繞家鄉。(其二)

繡鞋脫卻換宮靴,女易男妝寔可嗟。扶上玉鞍愁不穩,淚痕相逐馬蹄賒。(其三)

□□□□□□□,車騎轔轔野店來。憐我故鄉生死別,花枝已向別園栽。(其四)

妾本虎林女也,所逢不淑,再罹干戈。臘月甚寒,挾之北上,終日坐破車中,啍啍筋骨欲脫。寒風慘烈,塵沙眯目,塞馬悲鳴,淒其欲絕。真蔡琰車中、明妃馬上,所不能仿佛者。幾欲自經,念妾本良家,流落至此。曾與魏裏曹生訂終身交,自謂才士必不棄予,死之無名,何如忍以相待。已復念此,乃又強食。偶從將士閱省錄,知曹郎已鄉薦,旦夕公車至此,恐謂妾已死,遂爾捐棄,故乘暇竊書此詩,令知薄命妾猶然西湖月下心也。當妾與曹郎晤時,六橋明月,十里湖山,澄波渺然,萬籟蕭寂。妾吹簫忽悲泣,曹郎舉酒釃天曰,勿憂,終當貯汝以金屋。妾改顏謝曰;無媒妁何以先是?曹郎嘗懷一扇,妾甚愛其扇上詩,為桐山方生名玄成者作。有云「蒼壁倚千尋,空江自古今。浪翻丹□合,廟枕碧流深」等句。妾賞其壯涼高逸,是時曹郎即出其扇曰:「汝佳此人詩,此人吾好友,海內名士,即以為媒妁可乎?」妾拜受之,至今數頻死,不去袖中。又聞此生亦登鄉薦,倘曹郎不及見此,萬一桐山生寓目焉,謂妾尚存,亦不負當日以胥長公待先生意也。西湖薄妹宋娟和淚書。

風動空江羯鼓催,降旗飄颭鳳城開。將軍戰死君王係,薄命紅顏馬上來。(其一)

廣陌塵沙滿鬢鴉,北風吹雨落鉛華。可憐明月箜篌引,幾度穹廬伴暮笳。(其二)

春風如繡雨如煙,良夜知心畫閣眠。今日相思渾似夢,算來可恨是蒼天。(其三)

盈盈十五破瓜初,也作明妃別故廬。誰散千金效孟德,鑲黃旗下贖文姬?(其四)

南莊勝處妾常憶,借問軒車早晚遊。美景難忘竹廊下,好風爭奈柳橋頭。(其五)

冰消見水多於地,雪霽看山盡入樓。若待春深始同賞,鶯殘花落卻堪愁。(其六)

妾命如朔風,飄然振落葉。不入郎羅幃,乃逐塵沙陌。妾本良家兒,留落平康劫。十三工秦箏,十五好筆墨。樽前柔歌聲,淚濕江州褶。人謂妾顏美,妾謂多生孽。武林遇曹郎,心知不徒說。忽爾天地崩,遂令山川別。一為俗羈絆,再為干戈絏。啍啍大車中,塵土滿鬢髻。又猗那一羊裘,皴肌冷如鐵。晝則強歡笑,夜則潛哽咽。誰為文姬哀,文姬猶返闕。誰為明妃怨,猶得封馬鬛。而我薄命人,終當染磷血。所不即就死,心為曹郎結。曹郎爾多情,豈忘西湖月?曹郎爾多智,豈不諒我節?曹郎爾任俠,忍妾委虎穴?曹郎爾多交,交豈無豪傑?媒妁扇上詩,顛沛不忍徹。忍死一相待,悲酸難再說。又聞桐山生,風流當世傑。爾既善曹郎,何不一救妾。

丙戌秋,金華陷婦某俘入杭州行營。庚寅六月其夫跡之,以五十金贖,不許。遞至百五十金,終不許。婦凝淚語其夫曰:「第藏其金,天下多好婦,何我為?」其人益至二百金,終不許,婦乘間引刀自刎。營卒怒,剖腹搗其陰,俄雷震死。

新樂縣南關旅壁題曰:妾本淮上弱質,僻陋而無心。戊子遭兵燹,滿之狂丈夫以我北去,壬辰復挾我南征。過此偶遇之子盱衡之間,情溢於露,氣幽於蘭。嗚呼!此誰之美也?嗟餘薄命,感而賦此:

北去南來空自猜,編愁為□幾時灰。妾心最慕漢天子,自將單于不敢來。

造次相逢若有私,目成那復畏人知。胸中歷歷不然事,可得對床說與伊?

冬兒[编辑]

良鄉伎冬兒善南曲,入外戚左都督田弘遇家。弘遇卒,都督劉澤清購得之,以教諸少四十餘人。其最姝麗者,登兒也。甲申澤清欲偵二王存否,冬兒請自往田氏探之。遂男飾而北,知二王已絕,遂南。澤清鎮淮安,書佐某無罪殺之,收其妻。澤清降北虜,攝政王贈宮女三人,皆嘗御者,澤清不辭而嬖之。亡何,內一人告變,攝政王錄其家及所奪書佐之婦。澤清供書佐有罪故殺之,婦明其非罪,且云澤清私居冠角巾,謂「事若迫不如反耳」。澤清誅,冬兒下刑部。尚書湯□□嘗飲澤清所,出侑酒,故識冬兒。因曰爾非劉家人,遂免籍更嫁。吳駿公作《臨淮老伎行》:

臨淮將軍擅開府,不鬥身強鬥歌舞。白骨如何棄戰場,青娥已自成灰土。老大猶存一伎師,《柘枝》記得開元譜。才轉輕喉便淚流,尊前訴出漂零苦。妾是劉家舊主謳,冬兒小字唱《梁州》。翻新《水調》教《桃葉》,撥定鶤弦授《莫愁》。武安當日誇聲伎,秋娘絕藝傾時世。戚裏迎歸金犢車,後來轉入臨淮第。臨淮遊俠起山東,帳下銀箏小隊紅。巧笑射棚分畫的,濃妝球仗簇花叢。縱為房老腰肢在,若論軍容粉黛工。羊偘侍兒能走馬,李波小妹解彎弓。錦帶輕衫嬌結束,城南挾彈貪馳逐。忽聞京闕起黃塵,殺氣奔騰滿川陸。探騎誰能來薊門?空閑千里追風足。消息無憑訪兩宮,兒家出入金張屋。請為將軍走故都,一鞭夜渡黃河宿。暗穿敵壘過侯家,妓堂仍訝調絲竹。祿山裨將帶弓刀,醉擁如花《念奴曲》。倉卒逢人問二王,武安妻子相持哭。熏天貴勢依椒房,不為君王收骨肉。翻身上馬遇南兵,退駐淮陰正拔營。寶劍幾曾救死士,明珠還欲致傾城。男兒作健酣杯酒,女子無愁出曼聲。可憐西風怒,吹折山陽樹。將軍自撤沿淮戍,不惜黃金購海師。西施一舸東南避,崩濤急浪(《梅村集》作「鬱州崩浪」)大於山。張帆捩柁無歸處,重來海口豎降幡。全家北過長淮去,長淮一去幾時還?□□□□□□□,誤作王侯邸第看。收者到門停奏伎,蕭條西市歎南冠。老婦今年頭總白,淒涼閱盡興亡跡。已見秋槐落故宮,又看春草生南陌。依然絲管對東風,坐中尚識當時客。金穀田園化作塵,綠珠子弟更無人。相憐隻有樓頭月,(《梅村集》作「楚州月落清江冷」。)長笛聲聲欲斷魂。

秦良玉[编辑]

山陰朱燮元,總督雲貴川廣。石砫宣撫司女土官秦良玉,雅度侃議,傔從俱美少年。朱公子壽宜訪之,酒間微諷,良玉笑引南宋山陰公主云「陛下後宮百數,妾惟駙馬一人」以答。

良玉屢勒兵討逆。天啟辛酉,永寧宣撫司使奢崇明叛據重慶,厚遺良玉求助。良玉追其使,提兵進攻,多斬獲。

忠順夫人書[编辑]

萬曆十九年七月六日,欽封忠順夫人即三娘子,上經略總督鄭洛書曰:

蒙差通官韓大友等,齎書到帳,分付我盡知之。回套之事,我恨不能即速登程,奈因頭畜疲弱,不能起身。每想老大人宣大督鎮之日,曾受無窮恩典,時刻思念,惟天可表。因洮河失事一節,實□酋反背皇上洪恩,有負大人抬舉,將華夷大事一日有失。幸蒙大人枉駕河西,多承俯就,其事乃不幸中之幸也。今蒙老大人書諭,由扁都經過套,恐懼漢夷生事,彼此壞名節。本上會同吉囊,由肅州邊外於川底行走,已差人稟知,四月起身。我思肅州邊外路途遙遠,況老大人在彼多有勞苦,意要從鎮羌經過,恥愧不敢開言。如肯憐閔,暗賜一音,我自有主意,彼此方便。我目前西海之地,因為失事,致將我自愧,未敢計些須之物。今備絲銀十兩,萬望老大人神力,轉買各色梭布八十匹、茶篦八斗、白綾汗巾五十方、硼紗二兩、硫黃焰硝四兩、砂碢十個、涼扇十把、書柬紙一百張。若肯賜發,我世世不敢忘,謹具此啟,再拜。又銀六兩,買梭布十匹,餘銀買茶。大廟堂鄭老先生大人台下。

彤管誌餘[编辑]

彤管白宮闈淑媛外,無可述矣。義伎難婦非法也,蓋傷其志、閔其遇耳,豈足語風教哉。更有流聞,似不欲棄,並附之,以資嗢噱。

嘉興某善射,道山東,遇女子單騎行劫,接其矢反射之者三。女子呼曰:「君無相苦,當下馬少有所語。」語曰:「吾閱人多矣,願事君奉箕帚。」某從之,挈歸,作孟子湖暴客。久之,入燕不返。沈天生比部嘗識其人。

甲申九月,友人趙昌齡出杭之湧金門,至剩園,見題壁云:「芙蓉花發滿堤紅,盡道芙蓉勝妾容。作日多從湖上過,行人何不看芙蓉?」

金陵卞荊璞,同母寓武林西湖上,作《西湖遇雨詩》:「重雲負我買名湖,博得蒼煙入畫圖。柳去六橋春色斷,雨來三竺遠山無。滄桑變換笙歌歇,人事淒涼風月孤。我欲才情寄蘇小,西陵珍重舊時壚。」荊璞能書詠,第其人不足道,□□寄情蘇小矣。

誌怪[编辑]

萬曆庚寅,隰州有民婦居山中,日汲澗水,忽聞鳥呼曰「山要開、山要開。」日呼於耳,婦不以為異。一日飛集肩上而呼,婦歸告其夫。夫曰:「明日若呼,當應之曰開便了。」果呼果應,山旋崩,出《藏經》一部。皆宋箋繕寫者,卷末書「興國材興國院造」,紙墨如新。聞諸有司,散各名山。槜李王大同,寺僧朝五台,亦隨往,捧誦而歸。

魏文紳[编辑]

沙縣魏文紳,官知縣,善禱雨。其術用大蝦蟆一隻,作火字四十九道納之腹中,立壇瘞之山上,三日而雨,至暴雷震電。雨罷,於瘞所失蝦蟆所在,但不敢嘗試。一日即龍硤立壇,二日夜大雷雨,天明視之,前池水皆涸,魚無大小各剖為二。文紳懼,遂不復試。


技餘[编辑]

石續[编辑]

東昌某宦,牡丹下嘖嘖有聲,坎之得物,目熒熒,不食而息。曹縣石續曰:「此視肉,古帝王葬中物,壙氣見矣。」亡何某公卒。兗貳守錢某毀堽城壩淫祠,像臂流血,駭之。續曰「蝙蝠血也」。時仲冬,搜得數斗。(《曹縣志》)

鄧雲翁種牙方[编辑]

嘉靖閩縣鄧雲翁遇異人,得種牙方。患者飽食後,吞藥七丸,復漱末藥湯,諸牙立下。以生鼠去皮,和藥搗爛,依牙之序逐枚蘸鼠種於原孔,至死堅如少壯。或老人牙脫,以他牙種之,亦如生成。

張雷王八十[编辑]

沁水張雷,操術甚秘。嘗元夕同友觀燈揚州,旦即還舍。暑行求瓜濟渴,主人不出。袖出碎紙,俄犬兔相逐,斷其蔓。主人大悔,則呼犬兔於袖,瓜蔓如初。後遇蛇當徑,方咒禁,蛇宛轉間爪角俱出,長十餘丈,雷擊立死。恃術不戒,觸忌神佛也。

王八十善召鬼,能攝肴酒待客,己未嘗沾也。或夜致麗人,如李夫人帳中所見,手之即滅沒。所經墟墓,言逝者貌飾俱合。友某求其術,約齋三日。俄私食脯,方符咒,被雷震,裸灼雪中,以友誤我幾譴死。卒,亡子。(《沁水縣志》)

牟康民[编辑]

內江牟康民,少年抱異術,不知所從授。萬曆庚申正月,投牒於巡按御史黃陂吳之皞云:「明年辛酉九月,蜀變方作,方伯朱公能平之。今聞其入賀萬壽,乞留任以拯我西人,其另擇齎捧者。」方伯朱公,蓋右轄山陰燮元也。之皞故好數學,年十四補諸生高等,累舉不第,從豫章術士遊,年四十五聯第,至是覽牒而異之。方伯當入賀,見之皞於夔州,勉留之不得。蓋朱母夫人明年八十,便道兼壽也。之皞歎曰「蜀人無福」,請後期。朱曰:「今秋入賀還,因歸省,明年正月進觴,三月當看花錦城矣。」之皞許之。瀕別,以叱馭是望。明年春朱轉左轄赴蜀,出黃陂訪之皞里第。時之皞按蜀竣,過其裏,餞朱於郊。出康民所投牒授之曰: 「事甚異,君至蜀當物色其人。」而朱未即信。迨九月重慶之變,亟遣使報劉養鯤、武聲華,馳訪康民山中。距內江邑三十里,茆舍三楹。不受征,第曰:「有朱使君在何患?成都百日之圍,可堅守也。」及圍解,又征之。辭曰「牟生不是今朝人。」凡警輒遣使叩,叩輒驗。朱進巡撫,後憂去。己巳三月,拜總督之命,開府黔中。康民先寄劄云:「使君重蒞黔蜀,誠地方之幸。八月安奢俱靖,從此造福十年。但乙丙年罡星正照燕都,仲冬金人內入畿南,白骨如麻,天下漸擾。」又云: 「燕京黃氣已盡,戊寅入大劫,倥傯三十五年,民不聊生。」丙子十月又劄云:「康民已心厭凡世,遠遁深山,不復再候。明年丁丑八月,使君皞度不佳,當乞休綠野,以保餘齡,否則戊寅之春將返樸還真耳。」少師疾,跡康民,不知所往。先是秦撫劉漢、儒學使何閬中招康民署中,補諸生廩食。日長臥,語多不效,乃放歸。康民自稱「又呆子,所著《兵機纂》等書。

萬曆末方士[编辑]

孝感程芸閣大司空注云,萬曆末值方士京師,言萬曆當四十七年,泰昌一年,天啟七年,崇禎十八年。甲申夏程始述於人,第疑崇禎差一算。明年五月弘光皇帝出奔,甲午都人擁立王之明,云故東宮也,敕封中城獄神為王,仍稱崇禎十八年,事尤奇。

蔡鼎[编辑]

永春蔡鼎,諸生也。好易學,著易蔡等書,博通象緯。來長安,出入塞上。為大司馬幕府客,然不能用也。既久之,乃南還。其友人南雄推官泗州黃廷才預廣東秋闈,語同事羅定知州上海包爾庚曰:「閩人蔡鼎近言崇禎歷不十八年,國運中絕,其怪妄如此。」時並笑之。明年癸未秋,鼎遊□□。時金華令江陰徐調元合樂饗之,演《浣沙傳奇》。見句踐青衣渡江,鼎輒泣。徐令慰藉曰:「戲耳,先生毋自苦。」鼎曰:「事即見之矣,欲求青衣渡江,可復得哉?舉族北轅,今日之淚殊不能禁。」徐令退後,請其說。鼎曰:「予燕中望氣三年,氣且漸竭。昨歲宿蘆溝橋三夕諦觀天象,竟無可為,灑泣去之。金陵有王者氣,揚州鎮江多氛寢蘇常杭嘉等耳。金華禍在目下,恐千人不足殄也。」徐公私詫異之。居亡何,東陽許都□□□□滅數千人。明年燕災,又明年吳災,始追憶其言。(包長明說)

薄子理[编辑]

吳人薄子理,性敏悟,書不再閱,能縱橫成文。嘗意製木童,令司啟閉,奉客盤匜,靈動如生。其議北方屯田,田不必開井,但相土高下,去沙五尺,置乾草,仍覆以土,經日啟視其燥濕。探水脈開池,功省利倍,屯政舉矣。


空玄[编辑]

佛蛻[编辑]

釋迦佛真身,在錫蘭山國。無量壽佛真身,在廣西全州。

吳康僧會真身,在海鹽金粟山寺,明初移南京天界寺。(上四字疑有誤)梁番僧知藥三藏真身,在韶州月華寺。唐長耳和尚真身,在錢塘西山法相寺。

湘潭縣湘山有唐僧真骸,至今存,土人祠禱輒應。(顧璘《息園存稿》)

阿羅漢[编辑]

真臘國天竺僧僑陳如,自西域來主其國。至其酋姓斜科,名質多思那者,日漸強盛。嘉興嚴從簡《殊域周谘錄》曰,杭州淨慈寺裝羅漢像五百,以僑陳如為首。今觀陳如特夷狄之主耳,但教人事佛,實非所謂白晝升天、降龍伏虎,有諸佛靈異者也。今乃崇奉香火,以為尊神,則其誕漠可知矣。

目連石塔[编辑]

永年縣城□二十里,目連村有寺,一小石塔,為目連和尚墓。

阿育王舍利[编辑]

鄞縣西五十里鄮山,晉太康二年,僧慧達忽見從地湧出阿育王塔,其狀青色似石非石,高一尺四寸,廣七寸,露盤五層,四角挺然。中懸金色小鍾不盈三寸,舍利綴於鍾下,圓轉不定,其光搖曳,若即若離,隨人隱見。繞塔四周,俱是鏤空諸佛菩薩金剛聖僧八部等像,神工聖跡,非人力所及。梁武帝造木塔籠之,今名廣利寺。萬曆丙子,平湖陸冢宰光祚瞻禮,初視舍利大如芡實,已如彈丸,已大如瓜,最後大如車輪。五色變幻,光彩射人目。泰和郭孔泰孔陵瞻禮舍利,初視若黍米,已如豆,如蓮子。同觀者或見如新菱,兩角垂絲,絲綴如北殊。或見如葡萄色,或見如桃瓣,或見如金蓮花,瑞相種種不一。又秀水朱侍郎大啟禮拜,見如菉豆許,色□□如水晶,逾頃忽微紅色,次早諦觀之無有也。弘光初,奸僧竊舍利去,今綴以珠無□。(「北殊」疑有誤)

達磨石像[编辑]

嵩縣少林寺達磨面壁處,昆山魏恭簡督學河南,以面壁石與影石不同,謂其妄,命登封令侯泰鑿之。今影石如故,雖鑿不為損。

玉石佛像[编辑]

弘治間,慶雲縣人掘地得玉石佛像二,一北齊天保八年造,一武平六年造,座上皆刻造佛文字並興造各人姓名。自北齊至今幾二千餘年,而此像既沒復出,物之隱見,信有數存焉。(《慶雲縣志》)

寧夏銅像[编辑]

寧夏古靈州城東北鐵柱泉旁有窟,人莫敢入。景泰間,李某同一仆爇燈以入。行二十步,推開一石門,有銅鑄佛像,旁有二僧屍,覆以錦衾,其面如生,而金貝之類環其左右。恣取之。將出,風颯颯,燈息門閉,鼓鈸齊鳴。李恐懼欲死,盡棄諸物,俄於旁窟匍匐而出。明日集眾往掘之,堅不能入,機械如洛陽也。(《寧夏鎮志》)

宋濂前生書華嚴經[编辑]

宋景濂先生生時,母先夢僧云永明延壽,手持血書《華嚴經》,「求借汝一室以完願」。後先生至蘇州半塘之聖壽寺,恍憶前寺,得經於藻井上,則前元聖壽寺僧善繼所書。書法如趙魏公,端楷不苟,八十卷如一手。多名僧題跋,今在杭州赤山埠西六通寺中。見馮祭酒《夢楨日記》。按宋慶曆八年,張方平以端明殿學士、右諫議大夫知州事。公為政清嚴,一日遊琅琊山藏院,輒俛仰,因敕從吏助取梯,掖陟梁,得經函。函有書寫《□伽經》,半披玩,忽悟前身故僧也,寫未竟,逝,乃為終之。書法宛然不殊,號「二生經」,時時為人誦經首偈。偈云「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知不得有無,而興大悲□□□蘇東坡。」東坡序之。仍為寫刻浮玉山龍遊寺中。

藏經[编辑]

國初重刻《大藏經》,板留大報恩寺,四方僧眾咸許摹傳。見永樂十一年義烏王稌華《陽教寺閣記》。今南京刊板藏禮部,僧眾非厚費三四百金不能得。北京刊板在內府,非特賜則奏請,餘不能得。

《藏經》舊刻六百三十七函,梓於永樂庚子,正統庚申成。萬曆初,慈聖皇太后續刻四十一函,起《華嚴玄談會玄記》,至《第一希有大功德聖記》。(《普陀山志》)

觀音夢感經[编辑]

仁孝慈懿誠明莊獻配天齊聖文皇后,嘗夢白衣大士口授數千言,覺而記之,自製序,入《大藏》。

佛牙[编辑]

嘉定尚書《徐太室(學模)集》云,守荊州見孱陵二聖寺佛牙,形模詭異,香氣襲人。其詩云:「孱陵佛牙如掌大,妙香伴供彌陀座。」三水□□文太青《翔鳳集》云,見南京西天寺佛牙,頗疑其非實。蓋如來佛四十二齒,若長二寸、博寸許,則面當如車輪矣,此必異獸骨也。予於南京天界寺見佛牙二寸、博寸許,瑩潤如菜玉,而竊謂太青所論大有理。至孱陵佛牙如掌,則又大於西天、天界二寺所供矣。按《佛國記》,佛有四牙,廣半寸,長半寸,一牙在嗬條國,一牙在天上,一牙在海龍王宮,一牙在乾陀國。國王使大臣九人守保之,月朝捧擎牙出,夫牙廣長各半寸。意得其真,今所見侈矣。

寶金和尚[编辑]

國初寶金和尚碧峰者,留千佛袈裟衣一襲於繁峙之普先寺,云人衣之則死,草覆之則活。嘉靖癸丑,北虜入寇,披於馬上,馳驟往來,亦未見有驗。(《繁峙縣志》)和尚嘗上書求增建職司,大理寺卿李仕魯言,天下學校尚未建,儒風尚未振,而先為異端樹赤幟,非所以垂遠也。忤旨乞歸,譴死。

僧娶妻室[编辑]

鳳陽大龍興寺,即皇覺寺,一曰於皇寺。太祖敕僧律,一曰有妻室僧人,除前輩老僧蓋因元末兵亂流移他方,彼時皆有妻室。今已年老母論外,其後進僧人有妻室者,雖在長上輩比肩,及在下諸人,皆得淩辱,亦無罪責。今僧俱葷娶,又無差累。

邵武汀州僧道皆娶妻。寺僧數百,推一人削髮,餘如民俗。雲南大理府,山僧有妻子,亦讀儒書。

莆田林兆恩懋勳究心儒學,兼通道釋,學者稱「三教先生」。嘗詣京,欲上章婚娶二氏,弟子安溪黃本移書止之。有曰:「即得行甚善,顧此時詣闕上書者,皆黃紙符篆者流。吾師欲以婚娶二氏易天下,不惟不足以明三聖人之道,適使疑夫子兆恩。」乃止。

鐵塔[编辑]

當陽縣玉泉寺鐵塔鐵鑊俱隋物。

釋迦塔[编辑]

應州治西物宮寺,遼清寧二年田和尚奉敕立。有釋迦塔高三百六十尺,圍半之,六簷八角,上下皆巨木為之,層如樓閣,玲瓏寵敞,稱宇內浮圖第一塔。後大雄殿九間,通一茨梁。

周氏豐潤人,宣德間生,幼不茹葷,長崇釋教,誓不出戶,年七十餘坐逝。隨吐火自焚,得舍利數十粒。其神向北而去,人多見之。

寶光寺泥丸柏[编辑]

懷慶府城東北四十里,明月山高峻舒豁,山皆古柏,無他木。雲元泰定丙申僧寶相創明月寺,乃以泥丸柏子,持彈弓四擊岩穀中,今蓊鬱成林,障蔽天日者,皆泥丸柏也。明月寺天順戊寅賜額,曰「寶光寺」。

智慧菩薩[编辑]

四川古城周繞師女,生而不葷,好誦經。年十九,或議婚,輒面壁坐,經旬不起,嘗絕粒食。成化五年,促其父母送至江村口白馬寺樓上自焚。結袈坐滅,歷暑不朽,神顯靈異。鄉人遂炒沙築其身,裝塑成佛,號「智慧菩薩」。梓人多事之,最有靈驗。(《四川通志》)

黃明女菩薩[编辑]

臨汾泊莊村窯洪晉女,生崇禎三年二月,生時母張氏夢歌樂迎菩薩至其家。後嫁適王勳里人張問道,俄感疾,三年不痊。因還母家,疾如故,遂禮佛趺坐。順治七年正月廿五日云得道,八月望日云在神前考過,受西方佛封黃明女菩薩,命作籠置空地,西向。廿八日午刻云,火光菩薩、太陽真人俱來相助。至期火光自七竅迸出,焰高二丈餘,有白蛾從火內飛出,翩翩直上。觀者數千人,忽聞空中樂聲,異香三日不散。初指於村西立廟,經始之日忽南壁上生柏樹數十株,長二三寸許,有跡在焉。

達觀和尚[编辑]

達觀和尚(真可),宿吳江村庵中。旦語主僧曰:「昨爾婦訴冤,宜自省。」其僧嘗少娶,以冤死,大竦異。命即禮懺訖,出佛前朱幾火之,主僧如其言。朱幾鑲以石,得赤蛇,即婦孽也。嘗宿華亭徐氏所,曉起語主人曰:「昨夕女婢訴銀壺之枉,銀重十八兩三錢,見在某室,可覆按也。」因入其內,指乳母床頂上;果得壺如其重。(吳中書說)

和尚寓嘉善東門外景德寺,時大悲閣圯,卜葺之未利,云後自有人。甲辰五月,錢相國士升明經時,夢和尚為祝髮,加僧帽,出《法華經》示之,展卷赤光熒熒,寤後猶未知所謂達觀也。先癸卯冬,師化去。已相國父疾,迎醫於嘉興楞嚴寺前,偶憩經房,問《法華經》幾卷,曰七卷。主僧出和尚血書《法華經》,頓悟前夢。道念始切,其冬手書《法華經》一部。及解組,重修大悲閣,得和尚自題像,摹刻於石,見《記》中。又手書《法華經》一部。(相國自說。)又曰邑人盛懋相問秋闈事,師曰「老鸛窠頭立」。懋相不解,曰「待子來」。萬曆丙子登科。

神祖手書《金剛般若經》,汗漬欲易之。命曹內官問和尚,答偈曰:「御汗一滴,萬世津梁。無窮法藏,從此放光。」上大悅。

憨山和尚[编辑]

沙門德清,於膠州旁山舊觀音庵地建海印寺。德清初與內監張本善,本奉太后慈旨,齎《藏經》分散名山。而寺上無名,本遽填海印寺與之。道士耿義蘭爭其地,具奏。下法司,擬本以詐旨論死,德清謫戍膠州,寺亦毀。師嘗注《老子》,至「天之道,其猶張弓乎。」思之未得,乃借弓懸壁間,忽悟張字與弛對,時付高而有餘,肖下而不足,隻歸無用。及張而用之,則迎高舉下,損駙補肖,上下均亭,可以命中。天道全以動為用,主施而不主受也。

關頭陀[编辑]

萬曆間關頭陀,不知何許人,能分身現形。一日至湖州菱湖鎮,向小兒乞火,置掌中即熾,並其身骨俱燼。

密雲和尚[编辑]

密雲和尚住鄞縣天童寺,法席甚盛。猿齧圃瓜,師歎曰:「業畜何不他食,而必瓜之是及也?」明旦群猿臥瓜側,不復齧。

僧大香反史詩[编辑]

周公正懼流言日,王莽虛恭下士時。□使當年身不死,要留忠偽與人知。

僧佛日送雲[编辑]

仁和塘棲鎮僧佛日住黃鶴山,已隱西湖之十八澗。開法雨泉,披榛數十丈,見石壁鐫「佛日」字。胡太史仲胤計偕登舟,僧挈榼送之,滿貯白雲,啟則濛濛流嫋於篷櫳之間,鬱鬱勃勃。所謂隻可自怡,不可持贈。又轉作一解。

祖師像[编辑]

國初禁中有祖師畫像八十八尊,供牛首山之祖堂。萬曆日南沙門達觀以新安丁南羽摹之,分送五台、峨嵋、南嶽。錢塘黃祠部汝亨臨之,送天竺寺。嘉善高相國臨之,送景德寺。

像不惹塵[编辑]

弘光初遊姑蘇之北寺,有不惹塵觀音殿,像設如新。《酉陽雜俎》:都下佛寺神像,往往有鳥雀不汙者。鳳翔山人張盈言,或有佛寺金剛,鳥雀不集者,非其靈驗也,蓋由取土處及塑像時,偶與辰王相相符也。

求履僧[编辑]

嘉興李孝廉士晉,有僧募履,命僮索之。僧笑曰「果履乎」?李未解。僧問其衣何物,曰「綢」。僧笑曰「羊質虎皮」。李色駭。僧曰:「能從我遊乎」?曰請俟異日,因入取履,僧不復見。

僧誑[编辑]

南都有僧突達官前,驅捋撻之。忽云:「打不得,我建文皇帝的裔也。」欲啟其橐,又云「中有內府敕,開不得。」遂下僧錄司,其僧猶端坐抗語,因送禮部。都下喧傳,各衙門會訊,莫敢誰何。內一人強健,解橐則《法華經》一部也。蓋犯道畏責,作此誑語。(蒼雪上人說)

臨川陸端伯司理杭州,素佞佛,飄衲雲集。有僧漢入求閉關靈隱寺,約某日回首,須二缶合瘞。司理如其言,遣隸守之。屆期夜,挾刃欲逞,隸亟縱去。其隸予所識也。

張真人印劍[编辑]

廣信龍虎山,正一真人張氏寶劍二,玉劍一。印四:一白玉,方鈕徑寸,二狹幅,朱文,上帝舊書;一銀方如玉,世廟所賜;一白玉,雙螭紐徑寸,四闊幅,文如小玉方,國初所賜;一金,鈕如番蓮矗起,雲雷篆。今真人府毀,器具存。

神樂觀歲給[编辑]

南京神樂觀,歲給乾魚萬斤、鮓三千斤、米三千石、小麥千石、黃豆二百石、芝麻五十石。□舞生三百三十餘人,歲支夏布三匹、棉布□匹、絹一匹、棉半斤。

張三豐[编辑]

張三豐俗名獻,字玄玄,號三豐,又號斗蓬,又呼邋遢仙,閩人又云羊城人。七歲能奕即無敵,十歲習儒業,失怙恃。長入潘家,華林遇至人,偕棲三十年。出山混俗,歸閩補刑曹吏,閩人未知也。未幾因劫獄連坐,戍貴州平越衛。同解將及境,師浴於河溺焉。明日自水出,袖各司回文批帖,解者探囊中,原文已無矣。始神之,受重饋而別。至平越,千戶張信,少敏慧,善奕,師往較焉,稱「國手」。一日殘局,終宵抗衡,因記之,各就寢。張夢老媼曰,汝棋當如是而後勝,晨起不數著而師負矣。師大笑曰,驪山老母,大是饒舌。繇是人知其異,遠近播傳。師將遠遊,辭故人。十餘家皆餞於一日,席皆有師,人愈異焉。別張信曰,吾為葬若父。命信取骨自負,指岩窟密曰,汝勿懼,往擲置之口中。既入,見石牛欲相啖,畏而掛角。出以告師。曰,大至封侯,斯亦足矣。復授鐵椎,命往擊洞門、石磴。且曰擊不過一二,椎至斷而已。張力不勝,擊至七方斷,見金魚飛去,歸白之。師曰:「惜哉!汝八口,止存君一人。十年後位至封侯,十二年間當會於武當。」言訖而去。永樂靖難,信以功封隆平侯,至十二年果敕祭武當山。見師山中,石岩炊瓦釜,形質憔悴,破衲腐穢。傾米飲為茶,送一棗。張不飲,袖其棗而別。下山視棗,已長尺餘。驚訝復上山尋師,已遁矣,追悔莫及。師曩居平越高真觀,今有禮斗亭,浴池,石棋局。山中嘗有人聞謦咳聲,響振岩穀。後移居武當,往來天柱、五龍、南岩、紫霄諸名勝。洪武庚午,拂袖長往,不知所止。(郭子章《黔記》)

按他書云,張三豐遼東懿州人,名君寶,一云寶雞人。

范達[编辑]

范達河內人,有奇骨,讀書過目不忘。成化間棄家從異人遊,遂為武當山提點。邑人某至武當,見達乘肩輿,豐神飄逸,羽從數十人。與達語移時,問其家事,蓋已悉。又數年,見達童顏猶昔,行步如飛,不得近彼。名其故居曰「仙人府」。

桃林老道人[编辑]

正德時,□□劉閣剿盜漢中,牛山之燕子嶺草庵有老比丘,自稱元時人。白首童顏,問其年不記。出度牒,紙厚,方七尺,字如縈蚓盤蛇,蒙古書也。對人趺坐。又至桃林囷,澗繞草舍,一道人年九十餘,色不槁,云采桃實自給。左右言其橐豐,求餉,明發犒二千人以金。歸而復召此二人,皆不知所往。

朔蓬頭[编辑]

朔蓬頭,夏縣人,如意里朔德之遠祖也。里界聞喜間,就大溝上架木橋,後出避方外。明正德中,有道人蓬頭至橋邊,云朔氏,指其宅墓故址。且言村巷某處舊有確石,掘二尺許得之,人且驚異。居數日,傭於張鸞家種田,忽不見。

道人題壁[编辑]

嘉靖初,吳江平望鎮殊勝寺有道人題壁:「我自蓬萊跨鶴歸,山僧不遇意徘徊。時人莫解菩薩寺,三十餘年化作灰。」後毀於倭。

張福[编辑]

張福者,淮陰鹽徒也,性悍恣不下人。一日乘涼樹下,有老僧同坐。老僧忽舉手擊張一掌,眾皆為僧危之,謂「此惡少,奈何犯虎口哉!」張默然。僧又擊一掌,不應。至三擊,則叩首曰「吾解師意矣」。僧曰 「爾來」,至一巷,與樹對坐旬日。語張曰:「若有得矣。須歸富貴人有善根者為外護。若妻子,請謝絕,勿念也。」張歸舍,其妻方與他少年淫媾,其人自床投地請死。張曰:「若有緣也,無恐。不知若有室乎?」少年對曰「未有」張曰「子請遂以為妻」。又呼其子,與鄰老無有子者子之,曰「亟去,無來跡我。」乃竟往投萬總戎鹿園。萬問之曰「若何能?」曰「請為閽者,司出入。」萬因置之門。萬本大家,男婦嘗數百人,出入無忌。張日危坐於戶,至晚必報主人今日某某出,某某入,有戲豫無禮違法者必告。居三日,萬氏門肅然無嘩。又數日,萬知其的確可托也。命之守書舍,司金錢出納,則銖兩無爽。有不經者,必裁節之。一日萬自外歸,見張坐其所處,呼曰「若胡敢踞我坐!」張起而對曰「將軍胡無平等心也?」萬登坐,覺坐席熱如火,心異之。又一日萬自外來,則張寢其床。萬又呼曰「若何乃爾!」則又曰「主人何無平等心也?」萬登床,覺床如火坑,大異之。時有吏部郎過淮,得瘵疾甚危。萬以語張,張曰「請為療之。」乃相與背坐,吏部即覺背如火焚也,旬日而療愈,遂往京去。一日張請於萬曰:「小子修玄有微效矣。請一靜室,求一姬為伴。」萬乃呼婢數十人使擇,張曰:「是皆不堪,請將軍所幸姬。」萬難之,已度其人非酒色徒也,何難一姬以妨大道,竟與之。張乃挈一姬一婢入室,鑿壁而進飲食,居八月以姬還萬。詢婢,曰:「彼日與姬對坐,相去函丈,未嘗近也。姬亦素好道,平日閉戶焚香,掃地而坐。每以《悟真篇》問張,張不答,亦竟無一語也。」張自出關,則請主人白布數丈、金二兩,又書字一紙,緘之與銀布同置一廂,請以某日開,萬如其言。居亡何,詣萬前曰「小子歸矣」,叩頭而出。萬望之不得,使人亟追之,其行如飛,不能及也。至故所遇老僧處,趺坐合掌而化。萬乃開其所緘廂,則上書曰:「小子以某日行,請以布斂,以金製龕,主人親封之。」萬乃歎惜,恨失至人也。居有頃,前吏部郎自長安以請急歸,來謁萬。萬曰:「若知張福化乎?」吏部郎曰:「吾於濟上遇之,談笑竟日,胡遽有此?」萬亟開龕,則僅有布在,其骸不見矣。萬諸僮嘗見之淮徐間。萬本名將,晚歲好玄,每日靜坐守中。張謂此有為,非無上道。萬每叩其有別術,不語。但曰:「天下無有富貴神仙,孰能棄三公而薦天下賢者,以澤蒼生?孰能棄萬金而施貧者,以脫人於死?孰能割恩愛,塊然獨處,而與虛白為對?無是三者,請勿語道。少司馬許公孚遠亦識其人,津津稱之,曰故有異人也。(馮時可《二氏餘談》)

馬自然求載通志[编辑]

鹽官馬湘,字自然,世為小吏。自然獨好經史,工文字,嘗遍遊方外。至湖州,醉墮霅溪,經夕而出,衣不沾濕,指溪水能令逆流。唐□□□□□葬於其家東園,明□東川奏劍南梓潼縣有道士馬自然。白□□□□杭州發其塚,止存竹杖。今塚不存,有石井在海寧縣西北十二里,云自然所鑿。嘉靖戊午,武進薛應旗督學兩浙,修《通志》,意廢仙釋不錄。七月二十四日,有神降箕曰:「丹陽道人馬自然,煩大夫幸毋舍我。」薛曰:「欲入志乎?」曰:「然。」遂不敢置。(《杭州府志》)

高石峰[编辑]

柳州東門高石峰□□好道,棄家遊桂林蒼梧間。簡率少文,晚隱端州石室十年。入廣州,教人以死心。孝廉李潔問上弦兌八下弦艮八之功,曰亦用之。或詢以歲裏,曰多事。生弘治庚申,終天啟壬戌九月,年百二十三歲。

呂仙自序[编辑]

萬曆初,葛守禮、殷士儋、楊博、王家屏諸大考,會燕邸齋素,求呂仙。箕書:本唐之宗人,名瓊,字伯玉,配金氏,生子四。甘美豐充,年五十登第,授縣。不意有日月當空之禍,凡我同宗,觸之者滅。予甚恐,棄四子攜妻山下築於洞。僅兩口,故氏呂,名岩,字洞賓。後妻亡,號純陽子。

道士火遁[编辑]

山陰王䙉學,萬曆乙未進士。是春讀書京師西山,夜對燭,俄閃燦有聲,見人自燭出,可三四寸,盤走幾上,尋登坐,則修一二尺,如道家裝。侍兒驚匿。亡何又盤走地上,儼然人也。語王曰「毋我避也,且乞茗。」因共語,雞鳴而別,漸縮如初,入於燭。明日訪京邸中貴,云是日大內齋期,或道人火遁也。王終南海令。其甥朱若一說,侍兒尚存。

麻城道士[编辑]

麻城道士□□以道術著。黃州守某憂子婦困蓐,布幣求療。道士方象奕,奕畢語使者曰:「爾第去,亡恙。第胎衣中還我一棋子。」使者反,果產,胎衣中棋子在焉。(包令孺說)

清河異人[编辑]

萬曆七年十二月,有異人經清河縣之唐家口坐而化。訛傳為我佛涅槃,遠近喧動,男女焚香者數千人,大為地方憂。時令向日紅入朝,明年三月遠任。時眾已漆其屍而神之,立廟。日紅陽為祭文,默約植—枯竹曰:「屍誠神,三日生吾竹,仍為廟,否則不廟也。」越三日,竹尚枯,乃毀而瘞之,訛言頓息。然人竟不解其故,或曰病也。(《清河縣志》)

苟道人[编辑]

姑蘇苟道人,不知其所自。敝紜行乞,歷暑寒如一。冬月鑿冰而浴,人咸異之。嫌其垢,不欲近,而就問多驗。弘光二月坐逝,鼻垂玉柱尺許。時予客蘇郡,值華亭朱尚書國盛。國盛好養生家言,云嘗就問道人,誠異人也。


煙鑒[编辑]

柄相末路[编辑]

嘉靖戊申年,大學士夏言臨禍,貽憲副吳學書:

愚賢婿:吾擇婿得汝,門楣光矣。患難賴汝扶持,累汝受驚苦多矣,無以為報。但我有志恢復河套,寔欲自盡犬馬之忠,不虞至此,今復何言?今且死矣,身後惟有平生奏疏詩文諸稿,望子為我編校成書。諸序並年譜,乞借雄筆,以賴不朽。諸稿有文五、春一經手,亦已囑之矣。我平生大節,賢婿所知。得禍之詳,賢婿所悉。他日世有公論,不能無望賢婿紀錄,願留心千古之托也。處分家事,別有遺囑,賢婿亦與。但望教導諸子侄輩,各宜守分。仍道我苦處,俾勿起爭端以召意外,且亦彰吾之過也。遺言賢女安人,我止有汝一人,又不得一見而死。千里遠來,何以為情?哀哉,哀哉。身後望汝歲時墓上看看。奶奶今不知生死何如,又不知去配所否?今不能作書,或已死已去,不可及也。生離死別,家散人亡,可憐誠可憐哉!勿復道,勿復道。汝夫婦各要和睦,世上事汝今知之,歡樂難得也。□擲筆長逝。勞形生何為?忘情死亦好。遊神入太虛,相伴天地老。(吳學,山東按察副使)

萬曆十二年,故太師張居正子,禮部主事敬修自縊。遺詞:

四月二十一日聞報,二十二日即移居空宅,男女驚駭之狀不忍言。至五月初三日丘侍郎至府,初四日即差官提張敬修面審。其中細微曲折之情,不及多言,但其大注意在屈坐先公以二百萬家貲,又要我扳承天、夷陵、本縣三家。要坐曾確庵家寄銀十五萬兩坐王少方家寄銀十萬兩,坐傅□川家寄銀五萬兩。他云依說便罷,如不從則當奉天命事。其間恐嚇人之語,令人膽破魂飛。嗟嗟!此三家者皆怨仇禍患與張門同之,以數十萬為寄,何其愚哉?或當事者處心畜謀已定,區區何能分解?而威勢所使,隻得欺天枉人從之。夫數十萬銀,吾意三家縱濫亦何能有如此之積?天上飛來之禍,何愛片言之重,隻得從□事之意。蓋料三家斷不能完結此事,吾日後何面見之?區區微衷不能自白,恐後世以敬修為何如人品!今又以母子叔侄,恐團聚一處有串通之弊,乃於五月一日□出牌,追令隔別,不得相聚接語。而母南子北,夫東妻西。又懼會審之時嚴刑拷訊,羅織鍛煉,後日事又大可慮者。今幽囚倉屋,風雨蕭蕭,青草鳴蛙,無不助予之悲悼。人非木石,豈能堪此淩鑠?告知神明,決一暝而萬世不視。嗟嗟!人豈不貪生畏死?而敬修遭時如此,度日後決無生路。孔子之聖也而死,顏回之賢也而死,況平日於生死利害審之熟矣。今屈死黃泉,勢不容己。承家祀祖,並奉祖母二母饘粥,則有諸弟在。予母袁受辛苦,予妻素賢明,善持閫內,有古烈婦風。吾此舉不能自保,可憐我幼兒女皆六歲,□□稚子。言至於此,痛心酸鼻,不能終其說。他如先公功罪,與近遼瀋誣陷事情,則自有天下後世公論在,敬修不必言也。獨空坐二百萬,又欲屈坐曾王傅三家三十萬,欺天枉人。不得已,托言片楮,沒齒以代剖心。此書各司道一目,非肯為溝瀆之行也。五月十日寫完,以期必遂,而夢兆稍吉不果。至十三日,各欽差上司會審,叔侄俱嚴刑拷訊,逼勒扳扯他人亡慮數十家。扳而合諸公意,即首肯之,不合其意者,叫另開來。合則從,不合則夾打,令人魂落無生氣。嗟嗟!此古今宇宙未有之情。父母遺體,生平眼不見刑具,脆薄之軀豈能勝之?各位上司奉命而來,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可也,何忍遽至於此?嗟嗟!此數之莫能逃也。既令扳各家,倘臨時對理不驗,何以見諸公面?且諸各扳扯亦多人,皆平日所未聞者。吾輩寧死,豈能扯他人以解己之禍?甚矣!上天之愚弄人也,而又使吾叔侄輩自愚,何忍任巡按作活閻羅□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殺人媚人以如此之酷烈也?今不得已而死□□,萬分出於不得已。若十三日拷訊口詞,鄉里三尺童子憐之知之,不必多言。有便乞傳山西蒲州張相公,說張門事已完結矣,無煩掛念,願他輔佐聖明天子於億萬年也。

談遷曰:讀夏氏張氏二書,令人淒然以泣。方其秉國之鈞,百吏震竦,氣勢迥山嶽。一朝失據,步入西市,諸子為囚,富貴安在哉?今貴溪、江陵之論定矣,功九而罪一。敬修憯死,亦知洪朝選、劉台之冤乎?昔關將軍沒後,時在荊州玉泉山現靈,有僧呼之曰「顏良文醜頭安在」。敬修書成之日,洪劉之冤案結矣。丘侍郎橓,齊人之有聲望者。懸贓酷拷,貽楚患數年,卒無子,亦未嘗無天道焉。

崇禎十六年五月□□,大學士周延儒放歸,復見征。知不利,憂泣。或請解於宮中,賂嘉定伯周彧十萬金。彧達之中宮,以駕久不至奈何。請授指東宮,東宮每晨謁。至是啟曰:「近來久不見周先生,何也?」上曰:「爾何自知先生?」曰:「父皇嘗稱周先生,故知之。」上曰:「此非好人,今不得稱先生。」上心知其指,尋賜死。迨曙,錦衣衛□□□同法曹至私邸,排闥而入,相國披裘起,裹絨巾。家僮見耳目有異,各驚匿。求青衣未得,緹校脫而衣之。拜命飲泣,求筆墨占句,倉皇不屬,使者促之,掣筆就縊。

狂誕[编辑]

餘姚諸燮子相,嘉靖乙未進士,除兵部主事。以簡伉忤時謫茶陵州同知,量移潮州通判,轉邵武同知。寬簡御下,勤於勸學,氓士胥悅。燮素深經學,脫略自喜,家居惟授徒自給。後客嚴陵,大醉般礴,裸遊桐江,黿噬其陰以死。

昆山王逢年遊京師,為相國慈谿袁煒掌記。時飲於市,遣使四索,因諷之。怒曰:「爾時文登第,玄文拜相,乃牢籠天下士乎?」去之。逢年嘗偽撰《漢黃憲天祿閣外史》,隆慶初坐事死。

吳縣張獻翼幼於,太學生,能詩。好遊仕路,狎聲伎。慕古嵇阮之習,與友人張孝資或紫衣挾伎,或跣乞市中,或歌或哭。獻翼贈孝資詩:「中年分義深,相見心莫逆。還往不送迎,抗手不相揖。荷插隨吾行,操瓢並吾乞。中路饋吾漿,攜伎登吾席。蒿裏聲漸高,薤露歌甫畢。子無我少雙,我無君罕匹。」獻翼每念故人及亡伎,輒為位置酒,向空酬酢。孝資誕日生祭,自為屍。獻翼率子弟衰麻環哭,上食設奠,孝資享之。翌日行卒哭禮,設伎樂,哭罷痛飲,曰「收淚」。自是率以為常。萬曆甲辰年七十餘,挾伎居荒圃中,殺於盜。沒後,人惡而諱之。


緯候[编辑]

五行[编辑]

儀封王子衡(廷相)曰,甲乙丙丁子醜寅卯,大撓作此以紀歲月日時,非有所謂甲乙屬木、子亥屬水之說。然亦偶爾宗之,即以當年為甲子歲,仲冬為甲子月,冬至為甲子日,半夜為甲子時,不知經歷幾千歲,後人乃以五行分配之。此半塗立論,無所本始,不待智者而後知矣。且夫五行之氣,無則已矣,有之則一日之內無不全體俱在,安有今日為木、明日為火、又明日為土為金為水乎?何春止為木、夏止為火、秋止為金、冬止為水乎?何土惟旺於四季、而餘日土氣即絕滅乎?(《答何粹夫論五行書》)

新都楊用修(慎)曰,今之易卜以甲乙起青龍,丙丁起朱雀,戊己起勾陳、起騰蛇,庚辛起白虎,壬癸起玄武,蓋不通理者遷就之弊。戊己同為土,豈其分為二?騰蛇為北方水獸,何以移之中央乎?今定其次,戊己共起勾陳,而壬起騰蛇,癸起玄武,得其當矣。何也?北方之次,於卦為艮,有終萬物始萬物之意。於方為北,又為朔,於人身為腎有左右,於卦為習坎,於器為權衡,於物為龜蛇,於色為玄黑,於官為修熙,於四德為貞正而固,亦兩事也。於太玄罔蒙直酋冥以配四時,而冬兼酋冥。且壬為陽水,以騰蛇之雄配,癸為陰水,以玄武之雌配,不易之道也。此誤千餘年矣,卜之不驗豈不繇此。

東粵李潔曰:久晴遇丙丁必雨,久雨遇丙丁必晴,而庚甲次之。若遇丙丁而不變,是謂日月不換。丙乃天地之病,故病從丙也。北方淫雨,百姓即請官吏祈晴,仁政之先務也。南方往往太遲,八月有二,《易緯》以節,呂氏春秋以方。烈風多起於戊日,而箕宿次之。

雄日[编辑]

甲子值單日為雄,雙日為雌。日中有樹似松,名空青之林。食其葉者,身為金光。

子日[编辑]

正月上旬無子日,大臣不安位。(焦周《說楛》)

上戊上丁[编辑]

李夢陽曰,郊社辛社稷上戊,孔子上丁,戊在丁後,故先丁。如十日丁,則一日戊,當先戊而後丁。以丁不常十,故人鮮知一日之戊。弘治間吏部主事楊子器上言:「戊從初日之丁,則次戊,非上戊也。」時無諳禮者,竟寢不行。

制日伐日[编辑]

入山當以寶日及義日,專日者大吉,若制日伐日必凶。《靈寶經奇門書》云,假如甲子日子水生甲木,下生上也為義。乙丑日乙木克丑土,上克下也為制。戊辰日,上下無犯為專。庚午日午火克金,下克上也為伐。丁丑日丁火生丑土,上生下也為寶。晉時拜官封爵用寶日,上任用義日。(《五雜俎》)

立春[编辑]

立春日,邑首甲、糧長二人,夜半於縣治前畫地植草,如耕種狀,值人畜即止,以卜歲多驗。萬曆中嘗失期誤春田,官嗬之,答曰「諺有之不種田時乞白米」。歲果稔。

成化元年崇禎元年,並元旦立春。華亭陳繼儒眉公楹帖:「歲朝春百年難遇,聖天子萬壽無疆。」

立春日望三素雲見,修真八道秘言。

上巳[编辑]

三月巳日始為上巳,非三之日也。

黃梅雨[编辑]

周處《風土記》:夏至前雨名黃梅雨。杜工部《梅雨詩》:「南京西津道,四月熟黃梅。湛湛長江去,冥冥細雨來。茅茨疏易濕,雲霧密難開。竟日蛟龍喜,盤渦與岸回。」按,玄宗幸蜀,置成都府尹,號為「南京」。讀其詩,梅雨與江浙不異也。今俗作「黴」字。

競渡[编辑]

黃州俗,五月十八日有龍舟之戲,設屈原像及祗候,俱運機捩。服飾極麗,金簪玉帶,費嘗二三百緡。土人舁舟送之江中,順流至其灣,土人先泊舟掠以為常。

火把節[编辑]

雲南六月二十五日入夜,家家束松明為庭燎。雜以草花高丈餘,燃之,殺牲祭祖。老少圍坐火下,飲酒達旦。自官署都邑以及鄉村田野,無不皆然,謂之 「火把節」,又謂「星回節」。相傳漢夷酋阿南夫為人所俘,誓不從賊,以是日赴火死。國人哀之,因為此會。一云孔明是日擒孟獲,侵夜入城,父老歡呼,設庭燎迎之。(《滇程記》)或云吊忠臣王禕,非也。

中秋十六日[编辑]

四明,中秋宴飲以十六日。初宋相史彌遠官臨安,還家度節阻風,至是夕始到。遂沿為俗。

九日[编辑]

御袍,重陽所服,制為菊朵。

大小清明[编辑]

福建將樂歸化人以三月為小清明,八月為大清明。展墓者間小廢,毋敢大廢。

朔望行香[编辑]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釋菜禮,郡邑以下詣學行香。按朔望行香之禮,古未有也。北齊每月朔祭酒博士諸生展拜階下,郡縣朔朝,是時未爇今所謂香也。然朔日行禮則始於此,其後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謁宣聖焚香不是古禮,撚香不當叩頭,隻直上撚香,即出笏叩首而拜。由是言之,則宋亦然矣。但儀節與今不同,今隻行拜禮。(東陽王嘉忠《澄海縣志》)

天門[编辑]

鄒洗馬德溥疾篤,幼孫方六七歲,同二三女童,見天門開,空中有大白鶴,背跨冠緋秉笏者,兩翼金甲神挾侍弓刀,鶴飛欲下,又旋轉再四,須臾入室不見,僅白雲從庭左角自地及簷而去。不旬日鄒逝。

姑蘇沈文字,雖優人,而事母至孝。嘗語予曰,萬曆癸丑七月三日露坐中夜,俄天門開,流光滉耀,朱幾上樽爐歷歷在目。亟呼母出視,母命拜,良久而隱。戊子九月二十五夜漏且盡,天門開,有火龍自東向西北,又一龍相接,掉尾落數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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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己巳十一月□□日,邑人洛塘周氏出葬。夜分,月中界盡如十字,人皆見之。

庚午七月六日,有小星入月,良久乃出。自東而西,去月二尺許,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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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辛未六月庚戌,臨潁有大風。林氏杜氏等家產俱飄半空,鋼鐵器碎盡,瓷器獨全。

庚辰七月,天津巡撫李繼貞閱武,帥旗不風而動,明年三月亦然,且作笙簫聲。見邸報,□石尤風。李義山詩:「來風貯石郵」。

二雨辨[编辑]

無錫邵文莊(寶)《二雨辨》云,雲興於山,勃然滿盈,既蘊而隆以雨者,山雲也,謂之山雨。雲興於海,倏然彌漫,既翕而盛以雨者,海雲也,謂之海雨。海雲之雨,乘風以行,雷鳴則止。山雲之雨,挾雷以動,風吹則散。此其大凡也。海雨夏少而秋多,山雨夏多而秋少。亦各宜之,易是為變而無雷矣。天台王子春云,雨師屏翳,風師蜚廉,雷師豐隆。

雀餳[编辑]

餘杭徐司理茂吳(桂)卒之歲,甘露降於後園。新安吳山人德府(充)曰「恐是雀餳」,果應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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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吳太宰(鵬)家,內樓雷震後,凡金玉銅瓷之器,俱一細孔如粟。海寧轉塘徐氏,有婢抱主人兒被震死。雖兒亡恙,後若干年亦殤。姑蘇人某,雷爇其鉣,外衣毫不損也,雷神亦善戲矣。

萬曆戊辰六月二十日,福建平和縣東廂外陳孫家有兒在輿中,雷震其輿而碎,兒仆地活。

天啟乙丑,廣州濠弦裏方氏婦張孀居,元夕觀燈,俄黑犬隨歸。二月夜忽電光燭一室,婦攜幼孩坐榻,犬若懼甚依人。時見數神若十四五歲童子無髪者,環榻二三尺欲前,逾時忽捕犬去之。

清朝辛卯四月九日,蘇州張某,雷焚其廩,米如粉。時米貴,某索高價也。

江南二十八景[编辑]

華亭顧東江先生(清)云,江南二十八景:梨花滿放、梅萼盛敷、茶筍初肥、桃柳相媚、枇杷摘金、楊梅獻紫、牡丹鬥色、芍藥繁妝、海棠曉睡、薔薇畫香、芰荷新發、菱芡初嘗、蒪鱸正美、秫酒始釀、稻花成雲、麥風如浪、鰣魚薦鮮、紫蟹滿膏、橙黃橘綠、蒲長葦茂、菊圃千名、杏園一色、松花成餅、桂子為漿、蘭蕙列庭、水仙置席、鶯啼春樹、鷺映秋波。陸平泉曰,尚有二景:菜花如縟、稻米如玉。(《馬元成集》)

日本小歷[编辑]

弘光初,有攜日本小曆一紙來者,並夷字,首題「寬永二十一年」及「大將□」等字。彼遐裔,何嘗奉正朔也。

男產[编辑]

嘉靖乙酉,橫□農人孔方產兒。(侯甸《西樵野記》。)

萬曆丁巳正月二十八日,奉化縣後楊村男子張一產兒,並活亡恙。張妻舒氏未妊。同盧某負販,或曰兒之孕,盧為之也。(徐見可《啜墨亭集》)

又大同中翰馬呈德婦,萬曆癸卯孕庚戌免身,凡妊六年。子三歲能誦詩書。

人屙[编辑]

崇禎庚辰,吾友王介人(翃)至徐州。豆作人,面如畫,至於盈畝,攜歸見之。又太行山桑柳並生人,三四寸,裸而黑,揭燈上,口嘖嘖有聲。

雞腹小兒[编辑]

嘉靖二十六年,太倉州塗松鎮沈氏殺一雄雞,剖腹得小兒,五形皆具。(《太倉州志》)

飛席[编辑]

嘉靖三十四年,會稽有物,方長如尺牘,飛空中,映日作金色,數鷹繞逐之。有囚劉朝忠祝曰「果祥也則墮」。已漸近果墮,則縣令古文炳草席也。官命禳之。(《會稽縣志》)

大明門黑氣[编辑]

崇禎己巳夏,卜者周午暘語□□賀中冷(世壽)曰:「黑氣蒙大明門久矣,非休征也。」及十月遵化失陷,烽火逼於都門。

鳳陽鼓樓[编辑]

壬午,鳳陽鼓樓忽攝去,成平地。太守往驗,坐良久,俄晦冥,聲如風霆,樓復故。(鄞縣錢光繡記)

集異[编辑]

丁亥八月晦,是夕天上嚦嚦有聲如潮,十餘刻乃息。又是月七日午刻,日旁有一星,明日亦如之。十月,松江黃蒲鰱魚大上,至妨檝。嘉善東門民家雞翼生爪,各邑多有之。江陰獲雉,足如鴨。

戊子冬至前一日薄暮,鳳凰自海鹽過海寧,向西北而去,萬鳥從之約二十里。斜橋趙氏蒼頭見之。庚寅四月六日,有斷龍墮蘇滸墅關,見邸報。九月十七日,錢塘北高峰崩,明日靈隱寺鑿土,得□僧□□墓。

十月朔午刻,日食既。望日,嘉興東門外雨。絮。友人金𦽊、孫龍友舟行親值之。夜,月食。二十四日夜,黑虹竟天,起西南,指東北,若開闔者三。

辛卯五月二十三日,大雨。海鹽東門外漂一樹,亙數十丈。

七月,寧波府有異獸,兩角驢面,馬鬛豕蹢尾短僅三寸,如鹿,色黃,自祖關墮於老龍灣躍岸。郡人驚逐,越城而奔,至湖西民家,復逐之。遂出西門,走二十里,獲於高橋。送郡守,轉至海道王爾祿。觀者如堵,皆莫知其名。或云山羊,以糞似之。數日死,人啖其肉,味類鹿。是日定海城獲一鹿,亦以進。

八月大星隕於海。

名勝(一)[编辑]

石經山石經[编辑]

順天房山縣西南五十里石經山,峰巒秀拔,故曰「小西天」。隋大業間,僧靜琬懼本教有難,不能流通,發願募工鑿石刊造一《大藏經》,積於此山,以備其後。至唐貞觀初,僅成《大涅槃》一部。法師卒,其後人遞刊造餘部,歷遼金始完一《大藏》。貯於岩洞者七、地穴者二。洞鎸以石門,穴鎮於浮屠,自來兵燹不之及。(《一統志》)

硤石山[编辑]

澤州城南三十五里硤石山高數丈,頂平若砥,縱橫十餘步。相傳慧遠隱此,著《涅槃經》成,擲其筆曰「若疏義契,理筆當住空。」已而果然,因名「擲筆台」。

金窯山朱書[编辑]

豐潤金窯山極險峻,山腹石壁間宛如門扃而不可開。上有朱書數行,可辨識者惟「縱有黃金人不見」七字。其書雖極力磨洗不減,人以為金礦所在。(《豐潤縣志》)

邯山[编辑]

漢《地理志》:邯山在東城下。金《地里志》云:邯鄲有邯山鎮,即今城東代召鎮是也。又《水經》云:牛首水出堵山,東經邯鄲阜,即張晏所謂「邯山在東城下」者。以今觀之,東城之下不惟無水,且無山矣。然則三說何以云爾也?嘗味《水經》之言,謂邯鄲阜即邯山,此說深為有理。蓋土高曰阜,不必其嵬然峨然,而古人皆謂之山也。夫求一阜於千百年之下能保其不為平地哉?況山夷則水竭,而邯山之下即有邯水,亦澌澌乎其漸涸也。餘觀浮鄉縣有所謂浮丘山者,今亦漸平為地,大抵皆邯山之類耳。(《邯鄲縣志》)

二郎山[编辑]

遼東錦州城北三十里二郎山,破石多如彈丸,可入炮而輕。督師孫承宗戲曰:「二郎神好用彈,想其餘物。」

二郎神為清源妙道真君,即嘉州守趙煜斬蛟者也,未詳何代何封稱為「二郎」。

倚陽山[编辑]

林縣倚陽山桃花洞,北齊高歡冬月被兵圍於此,期以桃花開兵解。已而桃花果開,圍遂解。後洞口桃花冬月盛開,今不存。(《林縣志》)

水神山[编辑]

山西孟縣東北十里,相傳昔周世宗女秉性貞烈,不欲適人,潛於是山樹下涕泣。渴而思水,扣地得泉,自縊於樹。鄉人因立廟祀,曰「水神山」。

火山[编辑]

太原河曲縣西五里,古稱「火山」。山上有孔,以草投孔中煙焰上發,可熟食,不生草。

呂梁山[编辑]

永寧州東北百里呂梁山,俗名穀積山,與交城接界。呂不韋曰:「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

石鏡山[编辑]

寧國縣石鏡山,有石如鏡,足以鑒物。黃巢寇宣歙過此,照見其狀如獼猴,大怒,積薪燔之,石遂無光。久乃漸復。(《寧國府志》)按石鏡山不一,《吳地記》:臨安縣東五里石鏡山,有石鏡徑二尺四寸,甚清,具見人形狀。

陰陵山[编辑]

陰陵山,今全椒縣東南二十五里九鬥山。云楚兵敗,欲東渡烏江經此,與漢兵一日九鬥。其小石尚有礪劍跡,有迷溝為田父紿處。今三汊河有霸王廟,所產艾草皆低頭,為羽曬甲壓之云。(《全椒縣志》)

齊雲山善惡[编辑]

休寧縣齊雲岩,嘉靖中改稱山。立玄天太素宮,曰善山、惡山。善山為君,惡山為夫人。分祭則災,合祭則福。

天台山仙女[编辑]

天台二仙女,宋景祐中□明沼采藥,見金橋跨水,光華炫目,有二女戲於水上。殆水仙洞府也。

天台縣西七十里明岩,岩西有泉,蔽崖而下,渙若垂箔。寺僧亦用竹緶引之,從高下墜,號曰「永索」。

天台縣桃源,千山萬山,人煙斷絕。其中古桃樹年深化為精魅,常迷人。宋王介甫夜坐梅月照軒窗讀《易》,忽有一姝,容顏姝麗,見介甫自言知《易》,遂相與談論。畫前妙理,實能發人所未發,介甫喜甚。間得報司馬君實來訪,介甫出迎。至軒中,彼姝即隱身不出。及司馬出,彼姝復來。介甫怪而問之,對云:「妾乃此梅花之妖,君實正人,妾不敢相見。」介甫爽然。

仙居山蝌蚪篆[编辑]

仙居山,縣西四十五里,險絕難升。上有石壁,刻蝌蚪篆文。晉義熙中,周廷尉領郡,造飛梯,以蠟模之,莫識其義。後守阮錄攜眾往觀,雲雨累日不見。(《仙居縣志》)

雲黃山[编辑]

義烏縣南二十里雲黃山,傳大士喂虎,餘飯化為石,青白而紫。有陶氏居山下,嘗資給大士,遂視之曰:「宅日以飯石琢數珠瞻汝胄。」自茲授記,惟此一氏家能之。女已嫁則不能,他人仿效,石即穿裂。(《義烏縣志》)

傅翕,義烏嵇亭里人,因取魚食嵩頭陀,曰「試自照水」。乃見員光寶蓋,即悟前因。因具開道場,頭陀指山下雙搗樹曰「此可以結庵」。苦行七年,忽三佛來自東方。有金色自天而下,集於其身,從是身嘗出妙香,聞空中聲偈。梁武帝召赴一次,入重雲殿不拜,徑登寶榻,與帝問答。詔還山,號「□善慧大士」。

玉華山[编辑]

蘭谿玉華山,庚寅七月忽裂二三里成潭。又距十餘里曰橋下湖,有巨魚如舟,土人毒以巴豆不得。

伏龍山[编辑]

襄陽城西三十里伏龍山,為隆中諸葛氏草廬也。今有祠西八角眢井,頗宏敞。明襄簡王葬處,竟乏嗣人,謂武侯之英爽可畏。又南陽距城八里云「八里岡」,亦曰「隆中」。岡勢蜿蜒如帶,高僅數丈,亦有祠。嘉定徐宗伯學謨俱遊之,謂襄陽可據,宛人不能攘而有之。蘇子瞻詩「誰謂襄陽野,生死萬乘師」。蓋指伏龍山云。見《宗伯集》中。

玉泉山[编辑]

荊門州玉泉山有關侯祠,祠下方二十步皆黑土。相傳侯嘗駐兵,作書遺其子平,書罷以研汗擲地,故至今土為之緇。其青龍刀豎石罅中,以手摩之輒動,然千夫之力不能舉也。

孔子山[编辑]

黃州東百里有孔子山,相傳孔子適楚,嘗登此山。上有坐石,草木不侵。有研石,每雨輒有墨水流出。

又澤州南四十五里天井關石。孔子將入晉,聞趙簡子殺竇鳴犢,至此回車。轍跡尚存,深尺許,長百餘步。後人因立廟道左。

太山[编辑]

沁水張大理五典度太山,自山下至巔五千三百八十四步,五尺為步,紆折皆在其中。高三百八十六丈九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