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天寶遺事
開元天寳遺事 作者:王仁裕 五代十國 |
五代王仁裕撰。仁裕,字德輦,天水人。唐末爲秦州節度判官,後仕蜀爲翰林學士。唐莊宗平蜀,復以爲秦州節度判官。廢帝時以都官郎中充翰林學士,晉髙祖時爲諫議大夫。漢髙祖時復爲翰林學士承旨,遷戸部尚書,罷爲兵部尚書、太子少保。周顯德三年乃卒。事迹具五代史·雜傳。晁公武讀書志曰:「蜀亡,仁裕至鎬京,採摭民言,得開元、天寶遺事一百五十九條」,分爲四巻。洪邁容齋隨筆則以爲託名仁裕,摘其中舛謬者四事:一爲姚崇在武后時已爲宰相,而云開元初作翰林學士;一爲郭元振貶死後十年,張嘉貞乃爲宰相,而云元振少時,宰相張嘉貞納爲壻;一爲張九齡去位十年,楊國忠始得官,而云九齡不肯及其門;一爲蘇頲爲宰相時,張九齡尚未達,而云九齡覽其文巻,稱爲文陳雄師[1]。所駁詰皆爲確當。然蘇軾集中有讀開元天寶遺事四絶句,司馬光作通鑑亦采其中張彖指楊國忠爲「氷山」語[2],則其書實在二人以前,非雲仙散録之流,晩出於南宋者可比。蓋委巷相傳,語多失實,仁裕採摭於遺民之口,不能證以國史,是即其失。必以爲依託其名,則事無顯證。劉義慶世説新語,劉孝標註往往摘其牴牾,要不以是謂不出義慶手也。故仍從舊本,題爲仁裕撰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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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有「太平」字
[编辑]開元元年,内中因雨過地潤微裂,至夜有光,宿衞者記其處所,曉乃奏之。上令鑿其地,得寶玉一片,如柏板樣,上有古篆「天下太平」字,百僚稱賀,收之内庫。
歩輦召學士
[编辑]明皇在便殿,甚思姚元崇論時務。七月十五日,苦雨不止,泥濘盈尺。上令侍御者抬歩輦召學士來。時元崇爲翰林學士,中外榮之。自古急賢待士,帝王如此者,未之有也。
賜筯表直
[编辑]宋璟爲宰相,朝野人心歸美焉。時春御宴,帝以所用金筯令内臣賜璟。雖受所賜,莫知其由,未敢陳謝。帝曰:「所賜之物,非賜汝金。蓋賜卿之筯,表卿之直也。」璟遂下殿拜謝。
截鐙留鞭
[编辑]姚元崇初牧荊州,三年,受代日,闔境民吏泣擁馬首遮道。小使去,所乘之馬鞭、鐙,民皆截留之,以表瞻戀。新牧具其事奏之,詔褒美焉,就賜中金一千兩。
慚顏厚如甲
[编辑]進士楊光遠,惟多矯飾,不識忌諱。遊謁王公之門,干索權豪之族,未嘗自足。稍有不從,便多誹謗,常遭有勢撻辱,略無改悔。時人多鄙之,皆曰:「楊光遠慚顏,厚如十重鐵甲也。」
七寶山座
[编辑]明皇於勤政樓以七寶裝成山,座髙七尺,召諸學士講議經旨及時務,勝者得升焉。惟張九齡論辨風生,升此座,餘人不可階也。時論美之。
癡賢
[编辑]右拾遺張方回,精神不爽,時人呼爲「癡漢子」。毎朝政有失,便抗疎論之,精彩昂然,進不懼死。明皇嘗謂:「右拾遺張方回,忠賢人也。」
蜂蝶相隨
[编辑]都中名姬楚蓮香者,國色無雙,時貴門子弟爭相詣之。蓮香毎出處之間,則蜂蝶相隨,蓋慕其香也。
掃雪迎賓
[编辑]巨豪王元寶,毎至冬月大雪之際,令僕人自本家坊巷口,掃雪爲徑路,躬親立於坊巷前,迎揖賓客。就本家具酒炙宴樂之,爲暖寒之會。
夢虎之妖
[编辑]周象者,好畋獵,後爲汾陽令,忽夢一乳虎相逼,驚而睡覺,因茲染疾。後有僧海寧者,因過象門,謂隣叟曰:「此居有妖氣,久則不可救也。」隣叟遂聞於象。象召僧令視之,僧曰:「當與君禳之。」遂擇日設壇,持劍禹歩誦咒。自大門而入至於寢所,繞患人數徧而叱之,忽於牀下作一虎聲,家人悉驚奔散。周象亦不覺投牀下,伏死於地。僧以水噀之,須臾如故。
記事珠
[编辑]開元中,張説爲宰相,有人惠説二珠,紺色有光,名曰「記事珠」。或有闕忘之事,則以手持弄此珠,便覺心神開悟,事無巨細,渙然明曉,一無所忘。説祕而至寶也。
遊仙枕
[编辑]龜茲國進奉枕一枚,其色如瑪瑙,温温如玉。其製作甚樸素,若枕之則十洲、三島、四海、五湖,盡在夢中所見。帝因立名爲「遊仙枕」。後賜與楊國忠。
隨蝶所幸
[编辑]開元末,明皇毎至春月,旦暮宴於宮中,使妃嬪輩爭插艶花。帝親捉粉蝶放之,隨蝶所止幸之。後因楊妃專寵,遂不復此戲也。
記惡碑
[编辑]盧奐累任大郡,皆顯治聲,所至之處,畏如神明。或有無良惡跡之人,必行嚴斷,仍以所犯之罪,刻石立本人門首,再犯處於極刑。民間畏懼,絶無犯法者。明皇知其能官,賜中金五十兩,璽詔褒諭焉。故民間呼其石爲「記惡碑」。
自暖杯
[编辑]内庫有一酒杯,靑色而有紋如亂絲,其薄如紙,於杯足上有縷金字,名曰「自暖杯」。上令取酒注之,温温然有氣,相次如沸湯,遂收於内藏。
辟寒犀
[编辑]開元二年冬至,交趾國進犀一株,色黃如金。使者請以金盤置於殿中,温温然有暖氣襲人。上問其故,使者對曰:「此辟寒犀也,頃自隋文帝時,本國曾進 一株,直至今日。」上甚悅,厚賜之。
傳書鴿
[编辑]張九齡少年時家養群鴿,毎與親知書信往來,只以書繫鴿足上,依所寄之處飛往投之。九齡目之爲「飛奴」。時人無不愛説。
牽紅絲娶婦
[编辑]郭元振,少時美風姿,有才藝。宰相張嘉正欲納爲婿。元振曰:「知公門下有女五人,未知孰陋。事不可倉卒,更待忖之。」張曰:「吾女各有姿色,即不知誰是匹偶。以子風骨奇秀,非常人也。吾欲令五女各持一絲幔前,使子取便牽之,得者爲婚。」元振欣然從命,遂牽一紅絲線,得第三女,大有姿色,後果然隨夫貴達也。
豪友
[编辑]長安富民王元寶、楊崇義、郭萬金等,國中巨豪也。各以延約四方多士,競於供送,朝之名寮,往往出於門下。毎科塲,文士集於數家,時人目之爲「豪友」。
喚鐵
[编辑]太白山有隱士郭休,字退夫,有運氣絶粒之術。於山中建茅屋百餘間,有白雲亭、煉丹洞、注易亭、修眞亭、朝元壇、集神閣。毎於白雲亭與賓客看山禽野獸,即以槌撃一鐵片子,其聲淸響,山中鳥獸聞之集於亭下,呼爲「喚鐵」。
鸚鵡告事
[编辑]長安城中有豪民楊崇義者,家富數世,服玩之屬,僣於王公。崇義妻劉氏有國色,與隣舍兒李弇私通,情甚於夫,遂有意欲害崇義。忽一日,醉歸寢於室中,劉氏與李弇同謀而害之,埋於枯井中。其時僕妾輩並無所覺,惟有鸚鵡一隻在堂前架上。洎殺崇義之後,其妻卻令童僕四散尋覓其夫,遂經府陳詞,言其夫不歸,竊慮爲人所害。府縣官吏日夜捕賊,渉疑之人及童僕輩經拷捶者百數人,莫究其弊。後來縣官等再詣崇義家檢校,其架上鸚鵡忽然聲屈。縣官遂取於臂上,因問其故。鸚鵡曰:「殺家主者,劉氏、李弇也。」官吏等遂執縛劉氏,及捕李弇下獄,備招情款。府尹具事案奏聞,明皇歎訝久之。其劉氏、李弇依刑處死,封鸚鵡爲「緑衣使者」,付後宮養喂。張説後爲緑衣使者傳,好事者傳之。
瑞炭
[编辑]西涼國進炭百條,各長尺餘,其炭靑色堅硬如鐵,名之曰「瑞炭」。燒於爐中,無焰而有光,毎條可燒十日,其熱氣迫人而不可近也。
敲冰煮茗
[编辑]逸人王休,居太白山下,日與僧道異人往還。毎至冬時,取溪冰敲其晶瑩者煮建茗,共賓客飲之。
物外之遊
[编辑]王休髙尚,不親勢利,常與名僧數人,或跨驢,或騎牛,尋訪山水,自謂結 「物外之遊」。
花妖
[编辑]初,有木芍藥,植於沉香亭前。其花一日忽開,一枝兩頭,朝則深紅,午則深碧,暮則深黃,夜則粉白。晝夜之内,香艷各異。帝謂左右曰:「此花木之妖, 不足訝也。」
花上金鈴
[编辑]天寶初,甯王日侍,好聲樂,風流蘊藉,諸王弗如也。至春時於後園中紉紅絲爲繩,密綴金鈴,繫於花梢之上。毎有鳥鵲翔集,則令園吏製鈴索以驚之,蓋惜花之故也。諸宮皆效之。
妖燭
[编辑]甯王好聲色,有人獻燭百炬,似臘而膩,似脂而硬,不知何物所造也。毎至夜筵,賓妓間坐,酒酣作狂,其燭則昏昏然如物所掩,罷則復明矣,莫測其怪也。
七寶硯爐
[编辑]内庫中有七寶硯爐一所,曲盡其功。毎至冬寒硯凍,置於爐上,硯水自消,不勞置火。冬月帝常用之。
夢玉鶯投懷
[编辑]張説母夢有一玉鶯,自東南飛來,投入懷中,而有孕生説。果爲宰相,其至貴之祥也。
饞魚燈
[编辑]南中有魚,肉少而脂多,彼中人取魚脂煉爲油,或將照紡織機杼,則暗而不明。或使照筵宴,造飲食,則分外光明。時人號爲「饞魚燈」。
助嬌花
[编辑]御苑新有千葉桃花。帝親折一枝,插於妃子寶冠上,曰:「此個花尤能助嬌態也。」
照病鏡
[编辑]葉法善有一鐵鏡,鑑物如水。人毎有疾病,以鏡照之,盡見臟腑中所滯之物。後以藥療之,竟至痊瘥。
助情花香
[编辑]明皇正寵妃子,不視朝政,安祿山初承聖眷,因進助情花香百粒,大小如粳米而色紅。毎當寢處之際,則含香一粒。助情發興,筋力不倦。帝祕之曰:「此亦漢之愼恤膠也。」
眼色媚人
[编辑]念奴者,有姿色,善歌唱,未嘗一日離帝左右。毎執板當席顧眄,帝謂妃子曰:「此女妖麗,眼色媚人,毎囀聲歌喉,則聲出於朝霞之上。雖鐘鼓笙竽嘈雜 而莫能遏。」宮妓中帝之鍾愛也。
警惡刀
[编辑]貴妃父楊玄琰,少時嘗有一刀,毎出入於道途間,多佩此刀。或前有惡獸、盜賊,則所佩之刀鏗然有聲,似警於人也。玄琰寶之。
夢中有孕
[编辑]楊國忠出使於江浙,其妻思念至深,荏苒成疾,忽晝夢與國忠交因而有孕,後生男名朏。洎至國忠使歸,其妻具述夢中之事。國忠曰:「此蓋夫妻相念,情感所致。」時人無不譏誚也。
金籠蟋蟀
[编辑]毎至秋時,宮中妃妾軰皆以小金籠捉蟋蟀,閉於籠中,置之枕函畔,夜聽其聲。庶民之家,皆效之也。
燭奴
[编辑]申王亦務奢侈,蓋時使之然。毎夜宮中與諸王、貴妃聚宴,以龍檀木雕成燭跋,童子衣以緑衣袍,繫之束帶,使執畫燭列立於宴席之側,目爲「燭奴」。諸官貴戚之家,皆效之。
醒醉草
[编辑]興慶池南岸有草數叢,葉紫而心殷。有一人醉過於草傍,不覺失其酒態。後有醉者,摘草嗅之,立然醒悟,故目爲「醒醉草」。
盆池魚
[编辑]明皇以李林甫爲相,後因召張九齡問可否。九齡曰:「宰相之職,四海具瞻。若任人不當,則國受其殃。只如林甫爲相,然寵擢出宸衷。臣恐他日之後,禍延宗社。」帝意不悅。忽一日,帝曲宴近臣於禁苑中,帝指示於九齡、林甫曰:「檻前盆池中所養魚數頭,鮮活可愛。」林甫曰:「賴陛下恩波所養。」九齡曰:「盆池之魚,猶陛下任人,他但能裝景致助兒女之戲爾。」帝甚不悅。時人皆美九齡之忠直。
看花馬
[编辑]長安俠少,毎至春時,結朋聯黨,各置矮馬,飾以錦韉金鞍,並轡於花樹下往來,使僕從執酒皿而隨之,遇好囿時駐馬而飲。
香肌暖手
[编辑]岐王少惑女色,毎至冬寒手冷,不近於火,惟於妙妓懷中揣其肌膚,稱爲「暖手」,常日如是。
金衣公子
[编辑]明皇毎於禁苑中見黃鶯,常呼之爲「金衣公子」。
花裀
[编辑]學士許愼選,放曠不拘小節,多與親友結宴於花圃中,未嘗具帷幄,設坐具,使童僕軰聚落花鋪於坐下。愼選曰:「吾自有花裀,何消坐具。」
銷恨花
[编辑]明皇於禁苑中,初有千葉桃盛開。帝與貴妃日逐宴於樹下。帝曰:「不獨萱草忘憂,此花亦能銷恨。」
醉輿
[编辑]申王毎醉,即使宮妓將錦綵結一兜子,令宮妓軰抬舁歸寢室。本宮呼曰「醉輿」。
妓圍
[编辑]申王毎至冬月有風雪苦寒之際,使宮妓密圍於坐側以禦寒氣,自呼爲「妓圍」。
風流藪澤
[编辑]長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俠少萃集於此,兼毎年新進士以紅牋名紙,遊謁其中。時人謂:「此坊爲風流藪澤。」
依氷山
[编辑]楊國忠權傾天下,四方之士爭詣其門。進士張彖者,陝州人也,方學有文名,志氣髙大,未嘗干謁權貴。或有勸彖令修謁國忠,可圖顯榮。彖曰:「爾軰以謂右相之勢,倚靠如泰山,以吾所見乃氷山也。或皎日大明之際,則此山當誤人爾。」後果如其言,時人美張生見幾。後年張生及第,釋褐授華陰尉。時縣令、太守倶非其人,多行不法。張生有吏道,勤於政事,毎申舉之日,則太守、令、尹抑而不從。張生曰:「大丈夫有淩霄直上之志,而拘於下位,若立身於矮屋中,使人撞頭不得。」遂拂衣長往,歸遁於嵩山。
禽擁行車
[编辑]李元紘,開元初年爲邑令,賦役平允,不嚴而治,大有政聲。遷潤州司馬,出郊百里,士民號泣遮路,禽獸之類,飛擁行車。有詔褒美之。
鏡影成「相」字
[编辑]朱璟未第時,因於日中覽鏡,見鏡中有影成一「相」字。自此愈修相業,後如其志。
知更雀
[编辑]裴耀卿勤於王政,夜看案牘,晝決獄訟。常養一雀,毎夜至初更時有聲,至五更則急鳴,耀卿呼爲「知更雀。」又於廳前有一大桐樹,至曉則有羣鳥翔集,以此爲出廳之候,故呼爲「報曉鳥」。時人美焉。
枯松再生
[编辑]明皇遭祿山之亂,鑾輿西幸,禁中枯松復生,枝葉蔥茜,宛若新植者。後肅宗平内難,重興唐祚,枯松再生,祥不誣矣。
顚飲
[编辑]長安進士鄭愚、劉參、郭保衡、王沖、張道隱等十數軰,不拘禮節,旁若無人。毎春時選妖妓三五人,乘小犢車,詣名園曲沼,藉草裸形,去其巾帽,叫笑喧呼,自謂之「顚飲」。
選壻窻
[编辑]李林甫有女六人,各有姿色,雨露之家,求之不允。林甫廳事壁間有一小窻,飾以雜寶,幔以絳妙。常日使六女坐於窻中,毎有貴家子弟入謁,林甫即使女於窻中自選可意者事之。
四方神事
[编辑]姚元崇爲宰相,憂國如家,愛民如子,未嘗私於喜怒,惟以忠孝爲意。四方之民,皆畫元崇之眞,神事焉,求之有福。
立有禍福
[编辑]盧奐爲陝州刺史,嚴毅之聲,聞於關内。玄宗幸京師,次陝城,頓知奐有神政,御筆贊於廳事曰:「專城之重,分陝之雄。仁雖惠愛,性實謙沖。亦既利物,存乎匪躬。斯爲國寶,不墜家聲。」尋除兵部侍郎。陝州之民多有淫祀者,州之士民相語曰:「不須賽神明,不必求巫祝,爾莫犯盧公,立便有禍福。」
移春檻
[编辑]楊國忠子弟,毎春至之時,求名花異木,植於檻中。以板爲底,以木爲輪,使人牽之自轉,所至之處,檻在目前,而便即歎賞,目之爲「移春檻」。
氷山避暑
[编辑]楊氏子弟,毎至伏中,取大氷,使匠琢爲山,周圍於宴席間,座客雖酒酣而各有寒色。亦有挾纊者,其驕貴如此也。
戲擲金錢
[编辑]内庭嬪妃,毎至春時,各於禁中結伴三人至五人,擲金錢爲戲,蓋孤悶無所遣也。
射團
[编辑]宮中毎到端午節,造粉團、角黍貯於金盤中。以小角造弓子,纎妙可愛。架箭射籃中粉團,中者得食。蓋粉團滑膩而難食也。都中盛於此戲。
探官
[编辑]都中毎至正月十五日造麵璽,以官位帖子,卜官位髙下。或賭筵宴以爲戲笑。
撤去燈燭
[编辑]蘇頲與李乂對掌文誥,玄宗顧念之深也。八月十五夜,於禁中直宿,諸學士翫月,備文酒之宴。時長天無雲,月色如晝。蘇曰:「淸光可愛,何用燈燭?」遂使撤去。
刀槍自鳴
[编辑]武庫中刀槍自鳴,識者以爲不祥之兆。後果有祿山之亂,大駕西幸之應也。
富窟
[编辑]王元寶,都中巨豪也。常以金銀疊爲屋壁,上以紅泥泥之。於宅中置一禮賢室,以沉檀爲軒檻,以碔砆甃地面,以錦文石爲柱礎,又以銅線穿錢甃於後園花徑中,貴其泥雨不滑也。四方賓客,所至如歸。故時人呼爲「王家富窟」。
牀畔香童
[编辑]元寶好賓客,務於華侈,器玩服用,僣於王公,而四方之士盡歸而仰焉。常於寢帳牀前,雕矮童二人,捧七寶博山爐,自暝焚香徹曉,其驕貴如此。
龍皮扇
[编辑]元寶家有一皮扇子,製作甚質。毎暑月宴客即以此扇子置於坐前,使新水灑之,則颯然風生。巡酒之間,客有寒色,遂命徹去。明皇亦嘗差中使去取看,愛而不受。帝曰:「此龍皮扇子也。」
夢筆頭生花
[编辑]李太白,少時夢所用之筆頭上生花。後天才瞻逸,名聞天下。
醒酒花
[编辑]明皇與貴妃幸華淸宮,因宿酒初醒,憑妃子肩,同看木芍藥。上親折一枝與妃子,遞嗅其艶。帝曰:「不惟萱草忘憂,此花香豔,尤能醒酒。」
蛛絲卜巧
[编辑]帝與貴妃,毎至七月七日夜,在華淸宮遊宴。時宮女軰陳瓜花酒饌,列於庭中,求恩於牽牛、織女星也。又各捉蜘蛛於小合中,至曉開視,蛛網稀密,以爲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間亦效之。
夜明杖
[编辑]隱士郭休,有一拄杖,色如朱染,叩之則有聲。毎出處遇夜,則此杖有光,可照十歩之内。登危陟險,未嘗足失,則杖之力焉。
郡神迎路
[编辑]張開爲荊州刺史,至郡界,風雨暝晦,不辨面目,惟聞空中有殿喝之聲。相次雲中,有衣紫披甲冑者十數人。開問其故,對曰:「某荊州内外所主之神,久仰使君令名,故相率迎引到任。」謁廟後,各致謝,及建飾廟貌。自此政譽尤善也。
縣妖破膽
[编辑]李杲遷洛陽令,嚴刑峻法,民吏畏服。縣之積弊,杲盡革之。逾月之中,縣務淸簡。時有進士劉兼,赴舉上都,舍於邨邸,至夜中,聞戸外街衢中有數人相語曰:「李令今古正人也。吾軰見其行事威猛,令人破膽,此中不可久居,宜遷於他邑,可求血食也。」兼訝其事,遂啓門視之,寂無影響,方知乃邑之妖神也。兼遂畫《贊》一首於邨邸之壁,云:「狡吏畏威,縣妖破膽。好録政聲,聞於御覽。」後明皇旌其能,賜金百兩及章服焉。
泥金帖子
[编辑]新進士才及第,以泥金書帖子附家書中,用報登科之喜。至文宗朝,遂寢削此儀也。
喜信
[编辑]新進士毎及第,以泥金書帖子,附於家書中,至鄕曲姻戚,例以聲樂相慶,謂之「喜信」也。
被底鴛鴦
[编辑]五月五日,明皇避暑遊興慶池,與妃子晝寢於水殿中。宮嬪軰憑欄倚檻,爭看雌雄二鸂鶒戲於水中。帝時擁貴妃於綃帳内,謂宮嬪曰:「爾等愛水中鸂鶒,爭如我被底鴛鴦。」
半仙之戲
[编辑]天寶宮中至寒食節,競豎鞦韆,令宮嬪軰戲笑以爲宴樂。帝呼爲「半仙之戲」。都中士民,因而呼之。
相風旌
[编辑]五王宮中各於庭中豎長杆,掛五色旌,於杆頭旌之四垂,綴以小金鈴。有聲即使侍從者視旌之所向,可以知四方之風候也。
占雨石
[编辑]學士蘇頲有一錦紋花石,鏤爲筆架,置於硯席間。毎天欲雨,即此石架津出如汗,逡巡而雨。以此常爲雨候,固無差矣。
向火乞兒
[编辑]張九齡見朝之文武僚屬趨附楊國忠,爭求富貴,惟九齡未嘗及門,楊甚銜之。九齡嘗與識者議曰:「今時之朝彦,皆是向火乞兒,一旦火盡灰冷,暖氣何在?當凍屍裂體,棄骨於溝壑中,禍不遠矣。」果然,因祿山之亂,附炎者皆罪累,族滅不可勝數。九齡之先見信夫,神智博達也。「向火」,言附炎也。
結棚避暑
[编辑]長安富家子劉逸、李閑、衞曠,家世巨豪,而好接待四方之士,疎財重義,有難必救,眞慷慨之士,人皆歸仰焉。毎至暑伏中,各於林亭内植畫柱,以錦綺結爲涼棚,設坐具召長安名妓問坐,遞相延請爲避暑之會。時人無不愛美也。
氷筯
[编辑]冬至日大雪,至午雪霽,有晴色,因寒所結簷溜皆爲氷條。妃子使侍兒敲下二條看玩。帝自晩朝視政回,問妃子曰:「所玩何物耶?」妃子笑而答曰:「妾所玩者,氷筯也。」帝謂左右曰:「妃子聰慧,此象可愛也。」
鷄聲斷愛
[编辑]長安名妓劉國容,有姿色,能吟詩,與進士郭昭述相愛,他人莫敢窺也。後昭述釋褐授天長簿,遂與國容相別。詰旦,赴任,行至咸陽,國容使一女僕馳矮駒齎短書云:「歡寢方濃,恨鷄聲之斷愛;恩憐未洽,歎馬足以無情。使我勞心,因君減食。再期後會,以結齊眉。」長安子弟多誦諷焉。
占風鐸
[编辑]岐王宮中,於竹林内懸碎玉片子。毎夜聞玉片子相觸之聲,即知有風,號爲「占風鐸」。
山猿報時
[编辑]商山隱士髙太素,累徵不起,在山中構道院二十餘間。太素起居淸心亭下,皆茂林秀竹,奇花異卉。毎至一時,即有猿一枚,詣亭前鞠躬而啼,不易其候。太素因目之爲「報時猿」。其性度有如此。
遊蓋飄靑雲
[编辑]長安春時,盛於遊賞,園林樹木無間地。故學士蘇頲應制云:「飛埃結紅霧,遊蓋飄靑雲」。帝覽之,嘉賞焉,遂以御花親插頲之巾上。時人榮之。
紅氷
[编辑]楊貴妃初承恩召,與父母相別,泣涕登車。時天寒涙結爲紅氷。
投錢賭寢
[编辑]明皇未得妃子,宮中嬪妃軰,投金錢賭侍帝寢,以親者爲勝。召入妃子,遂罷此戲。
精神頓生
[编辑]明皇毎朝政有闕,則虚懷納諫,大開士路。早朝百辟趨班,帝見張九齡,風威秀整,異於衆僚。謂左右曰:「朕毎見九齡,使我精神頓生。」
口案
[编辑]張九齡累歴刑獄之司,無所不察。毎有公事,赴本司行勘,胥吏軰未敢訊劾,先取則於九齡。囚於前面分曲直,口撰案巻,囚無輕重,咸樂其罪。時人謂之「張公口案。」
言刑
[编辑]燕公説有宰輔之才而多詭詐,復貪財賄。時亦多之,亦汙之。毎中書議事,及衆僚巡廳,或有所忤,立便叱駡,爲衆所嫌。故朝彦相謂曰:「張公之言,毒於極刑。」言好面辱人也。
銷魂橋
[编辑]長安東灞陵有橋,來迎去送,皆至此橋,爲離別之地。故人呼之爲「銷魂橋」。
逐惡如驅蚊蚋
[编辑]袁光庭累典名藩,皆有異政。明皇謂宰輔曰:「袁光庭性逐惡,如扇驅蚊蚋。」
歇馬盃
[编辑]長安自昭應縣至都門,官道左右,邨店之民,當大路市酒,量錢數多少飲之;亦有施者,與行人解之。故路人號爲「歇馬盃」。
吹火照書
[编辑]蘇頲,少不得父意,常與僕夫雜處,而好學不倦。毎欲讀書,又患無燈燭,常於馬廄竈中,旋吹火光,照書誦焉。其苦學如此,後至相位。
金牌斷酒
[编辑]安祿山受帝眷愛,常與妃子同食,與所不至。帝恐外人以酒毒之,遂賜金牌子繫於臂上。毎有王公召宴,欲沃以巨觥,祿山即以牌示之云:「准敕斷酒。」
文陣雄帥
[编辑]張九齡,常覽蘇頲文巻,謂同僚曰:「蘇生之俊瞻無敵,眞文之雄帥也。」
射飛毛
[编辑]羽林將劉洪,喜騎射,常對禦,使人於風中擲鵝毛,洪連箭射之,無有不中。帝賞歎厚賜焉。
涙粧
[编辑]宮中嬪妃軰施素粉於兩頰,相號爲「涙粧」,識者以爲不祥,後有祿山之亂。
索鬥鷄
[编辑]李林甫爲性狼狡,不得士心,毎有所行之事,多不協羣議,而面無和氣,國人謂:「林甫精神剛戾,常如索鬥鷄。」
肉陣
[编辑]楊國忠,於冬月常選婢妾肥大者,行列於前,令遮風,蓋藉人之氣相暖,故謂之「肉陣」。
傳書鷰
[编辑]長安豪民郭行先有女子紹蘭,適鉅賈任宗,爲賈於湘中,數年不歸,復音書不達。紹蘭目睹堂中有雙鷰戲於梁間,蘭長吁而語於鷰曰:「我聞鷰子自海東來,往復必徑由於湘中。我婿離家不歸數歳,蔑有音耗,生死存亡弗可知也。欲憑爾附書,投於我婿。」言訖涙下。鷰子飛鳴上下,似有所諾。蘭復問曰:「爾若相允,常當我懷中。」鷰遂飛於膝上。蘭遂吟詩一首云:「我壻去重湖,臨窻泣血書。慇懃憑鷰翼,寄與薄情夫。」蘭遂小書其字,繫於足上,鷰遂飛鳴而去。任宗時在荊州,忽見一鷰飛鳴於頭上。宗訝視之,鷰遂泊於肩上,見有一小封書,繫在足上。宗解而視之,乃妻所寄之詩。宗感而泣下,鷰復飛鳴而去。宗次年歸首,出詩示蘭。後文士張説傳其事,而好事者寫之。
燈婢
[编辑]甯王宮中,毎夜於帳前羅列木雕矮婢,飾以彩繪,各執華燈,自昏達且。故目之爲「燈婢」。
解語花
[编辑]明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葉白蓮,數枝盛開。帝與貴戚宴賞焉,左右皆嘆羨。久之,帝指貴妃,示於左右曰:「爭如我解語花。」
油幕
[编辑]長安貴家子弟毎至春時,遊宴供帳於園圃中,隨行載以油幕,或遇陰雨以幕覆之,盡歡而歸。
鬥花
[编辑]長安士女於春時鬥花戴插,以奇花多者爲勝。皆用千金市名花,植於庭苑中,以備春時之鬥也。
裙幄
[编辑]長安士女遊春野歩,遇名花則設席藉草,以紅裙遞相插掛,以爲宴幄。其奢逸如此也。
鳳炭
[编辑]楊國忠家,以炭屑用蜜捏塑成雙鳳,至冬月則燃於爐中。及先以白檀木鋪於爐底,餘灰不可參雜也。
文帥
[编辑]明皇常謂侍臣曰:「張九齡文章自有唐名公皆弗如也。朕終身師之,不得其一二,此人眞文塲之元帥也。」
乞巧樓
[编辑]宮中以錦結成樓殿,髙百尺,上可以勝數十人。陳以瓜果酒炙,設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嬪妃各以九孔針,五色線,向月穿之,過者爲得巧之候。動淸商之曲,宴樂達旦,士民之家皆效之。
吸花露
[编辑]貴妃毎宿酒初消,多苦肺熱。嘗淩晨獨遊後苑,傍花樹,以手舉枝,口吸花露,藉其露液潤於肺也。
含玉兼津
[编辑]貴妃素有肉體,至夏苦熱,常有肺渇,毎日含一玉魚兒於口中。蓋藉其涼津沃肺也。
紅汗
[编辑]貴妃毎至夏月,常衣輕綃,使侍兒交扇鼓風,猶不解其熱。毎有汗出,紅膩而多香,或拭之於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紅也。
金函
[编辑]明皇憂勤國政,諫無不從。或有章疎規諷,則探其理道優長者,貯於金函中,日置座右,時取讀之,未嘗懈怠也。
撃鑑救月
[编辑]長安城中,毎月蝕時,士女即取鑑向月撃之,滿郭如是。蓋云救月蝕也。
歌直千金
[编辑]宮妓永新者善歌,最受明皇寵愛。毎對御奏歌,則絲竹之聲莫能遏。帝嘗謂左右曰:「此女歌直千金。」
肉腰刀
[编辑]李林甫妬賢嫉能,不協羣議,毎奏御之際,多所陷人。衆謂林甫爲「肉腰刀」。又云林甫嘗以甘言誘人之過,譖於上前。時人皆言:「林甫甘言如蜜。」朝中相謂曰:「李公雖面有笑容,而肚中鑄劍也。」人日憎怨,異口同音。
隔障歌
[编辑]甯王宮有樂妓寵姐者,美姿色,善謳唱。毎宴外客,其諸妓女盡在目前,惟寵姐客莫能見。飲及半酣,詞客李太白恃醉戲曰:「白久聞王有寵姐善歌,今酒肴醉飽,羣公宴倦,王何吝此女示於衆!」王笑謂左右曰:「設七寶花障。」召寵姐於障後歌之,白起謝曰:「雖不許見面,聞其聲亦幸矣。」
樓車載樂
[编辑]楊國忠子弟恃后族之貴,極於奢侈。毎遊春之際,以大車結彩帛爲樓,載女樂數十人,自私第聲樂前引出,遊園苑中。長安豪民、貴族皆效之。
猧子亂局
[编辑]一日,明后與親王棋,令賀懷智獨奏琵琶,妃子立於局前觀之。上欲輸次,妃子將康國猧子放之,令於局上亂其輸贏。上甚悅焉。
決雲兒
[编辑]申王有髙麗赤鷹,岐王有北山黃鶻,上甚愛之。毎弋獵,必置之於駕前,帝目之爲「決雲兒」。
長湯十六所
[编辑]華淸宮中除供奉兩湯外,而別更有長湯十六所,嬪御之類浴焉。
錦鴈
[编辑]奉御湯中,以文瑤密石,中央有玉蓮湯,泉湧以成池,又縫錦繡爲鳧鴈於水中。帝與貴妃施鈒鏤小舟,戲玩於其間。宮中退水出於金溝,其中珠纓寶絡流出街渠,貧民日有所得焉。
夜明枕
[编辑]虢國夫人有夜明枕,設於堂中,光照一室,不假燈燭。
金鷄障
[编辑]明皇毎宴,使祿山坐於御側,以金鷄障隔之。
百枝燈樹
[编辑]韓國夫人置百枝燈樹,髙八十尺,豎之髙山。上元夜點之,百里皆見光明,奪月色也。
千炬燭圍
[编辑]楊國忠子弟毎至上元夜,各有千炬紅燭,圍於左右。
有腳陽春
[编辑]宋璟愛民恤物,朝野歸美。人咸謂璟爲「有腳陽春」。言所至之處,如陽春煦物也。
粲花之論
[编辑]李白有天才俊逸之譽,與人談論,皆成句讀,如春葩麗藻,粲於齒牙之下。時人號曰:「李白粲花之論。」
醉聖
[编辑]李白嗜酒,不拘小節,然沈酣中所撰文章,未嘗錯誤,而與不醉之人相對議事,皆不出太白所見。時人號爲「醉聖」。
靈鵲報喜
[编辑]時人之家聞鵲聲者,皆爲喜兆,故謂「靈鵲報喜」。
走丸之辯
[编辑]張九齡善談論,毎與賓客議論經旨,滔滔不竭,如下坡走丸也。時人服其俊辯。
探春
[编辑]都人士女毎至正月半後,各乘車跨馬,供帳於園圃,或郊野中,爲探春之宴。
氷獸贈王公
[编辑]楊國忠子弟以姦媚結識朝士。毎至伏日,取堅氷,令工人鏤爲鳳獸之形。或飾以金環彩帶,置之雕盤中,送與王公大臣。惟張九齡不受此惠。
嚼麝之談
[编辑]甯王驕貴,極於奢侈。毎與賓客議論,先含嚼沈麝,方啓口發談,香氣噴於席上。
醉語
[编辑]李林甫毎與同僚議及公直之事,則如癡醉之人,未嘗問答。或語及阿徇之事,則回應如流。張曲江嘗謂賓客曰:「李林甫議事,如醉漢語也,不足言。」
暖玉鞍
[编辑]岐王有玉鞍一面,毎至冬月則用之。雖天氣嚴寒,而此鞍在上,坐如温火之氣。
百寶欄
[编辑]時楊國忠因貴妃專寵,上賜以木芍藥數本,植於家。國忠以百寶粧飾欄楯,雖帝宮之美,不可及也。
四香閣
[编辑]國忠又用沈香爲閣,檀香爲欄,以麝香、乳香篩土和爲泥飾壁。毎於春時,木芍藥盛開之際,聚賓客於此閣上賞花焉。禁中沈香之亭,遠不侔此壯麗也。
任人如市瓜
[编辑]明皇名諸學士宴於便殿,因酒酣,顧謂李白曰:「我朝與天后之朝何如?」白曰:「天后朝政出多門,國由奸幸,任人之道,如小兒市瓜,不擇香味,惟揀肥大者。我朝任人如淘沙取金,剖石采玉,皆得其精粹。」明皇笑曰:「學士過有所飾。」
雪刺滿頭
[编辑]宋璟求致仕,表云:「臣竊祿簪裳,備員廊廟。霜毫生頷,雪刺滿頭。求退歸耕,養慵岩穴。樂生堯世,死荷聖恩。」
「忍」字
[编辑]光祿卿王守和,未嘗與人有爭,嘗於几案間大書「忍」字,至於幃幌之屬,以繡畫爲之。明皇知其姓字,非時引對,問曰:「卿名守和,已知不爭,好書『忍』字,尤見用心。」奏曰:「臣聞堅而必剛,剛則必折,萬事之中,『忍』字爲上。」帝善,賜帛以旌之。
風流陣
[编辑]明皇與貴妃毎至酒酣,使妃子統宮妓百餘人,帝統小中貴百餘人,排兩陣於掖庭中,目爲「風流陣」。以霞帔錦被張之爲旗幟,攻撃相鬥,敗者罰之巨觥,以戲笑。時議以爲不祥之兆,後果有祿山兵亂。天意人事,不偶然也。
望月臺
[编辑]玄宗八月十五日夜與貴妃臨太液池,憑欄望月不盡。帝意不快,遂敕,令左右於池西岸,別築百尺髙臺,與吾妃子來年望月。後經祿山之亂,不復置焉,惟有基址而已。
竹義
[编辑]太液池岸有竹數十叢,牙筍未嘗相離,密密如栽也。帝因與諸王閒歩於竹間,帝謂諸王曰:「人世父子兄弟,尚有離心離意。此竹宗本不相疎,人有生貳心,懷離間之意,睹此可以爲鑑。」諸親王皆「唯唯」,帝呼爲「竹義」。
美人呵筆
[编辑]李白於便殿對明皇撰詔誥。時十月大寒,凍筆莫能書字。帝敕宮嬪十人侍於李白左右,令執牙筆呵之,遂取而書其詔。其受聖眷如此。
注
[编辑]- ↑ 「洪邁」至「文陳雄師」云云:容齋隨筆·巻一·淺妄書:「俗間所傳淺妄之書,如所謂雲仙散録、老杜事實、開元天寶遺事之屬,皆絶可笑。然士大夫或信之,至以老杜事實爲東坡所作者,今蜀本刻杜集,遂以入註。孔傳續六帖採摭唐事殊有工,而悉載雲仙録中事,自穢其書。開天遺事託云王仁裕所著,仁裕,五代時人,雖文章乏氣骨,恐不至此。姑析其數端以爲笑。其一云:『姚元崇,開元初作翰林學士,有歩輦之召。』案,元崇自武后時已爲宰相,及開元初三入輔矣。其二云:『郭元振少時美風姿,宰相張嘉貞欲納爲婿,遂牽紅絲線,得第三女,果隨夫貴達。』案,元振爲睿宗宰相,明皇初年即貶死,後十年,嘉貞方作相。其三云:『楊國忠盛時,朝之文武爭附之,以求富貴,惟張九齡未嘗及門。』案,九齡去相位十年,國忠方得官耳。其四云:『張九齡覽蘇頲文巻,謂爲文陣之雄師。』案,頲爲相時,九齡元未達也。此皆顯顯可言者,固鄙淺不足攻,然頗能疑誤後生也。惟張彖指楊國忠爲『氷山』事,資治通鑑亦取之,不知別有何據?近歳興化軍學刊遺事,南劍州學刊散録,皆可毀。」
- ↑ 「司馬光」至「氷山語」云云:資治通鑑·巻二百十六·唐玄宗天寳十一年:「或勸陝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見之,富貴立可圖。』彖曰:「吾輩依楊右相如泰山,吾以爲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吾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隱居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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