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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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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世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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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郑玄马融门下,《融自叙》曰:“季长右扶风茂陵人。少而好问,学无常师。大将军邓骘召为舍人,弃,遊武都。会虏起,自以西道断。以谓古人有言:‘左手據天下之图,而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何则?生贵於天下也。岂以曲俗咫尺为羞,灭无限之身哉?’因往应之,为校书郎,出为南郡太守。”三年不得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尝算浑天不合,诸弟子莫能解。或言能者,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业成,辞归,既而有“礼乐皆东”之叹。《高士传》曰:“康成北海高密人。八世祖尚书。”《玄别传》曰:“少好学书数,十三诵五经,好天文占候,风角隐術。年十七,见大风起,诣县曰:‘某时当有火灾。’至时果然,智者异之。年二十一,博极群书,精暦数图纬之言,兼精算術。遂去吏,师故兖州刺史第五元。先就东郡张恭祖受《周礼》、《礼记》、《春秋传》。周流博观,毎经历山川,及接颜一见,皆终身不忘。扶风马季长以英儒著名,往从之,参考同异。季长后戚,嫚於待士,不得见,住左右,自起精庐,既因绍介得通。时涿郡卢子榦为门人冠首,季长又不解剖裂七事,思得五,子榦得二。季长子榦曰:‘吾与汝皆弗如也。’季长临别,执手曰:‘大道东矣,子勉之!’後遇党锢,隐居著述,凡百餘万言。大将军何进,乃缝掖相见。长八尺餘,鬚眉美秀,姿容甚伟。进待以宾礼,授以几杖。多所匡正,不用而退。袁绍,及去,饯之城东,欲必醉。会者三百餘人,皆离席奉觞,自旦及莫,度饮三百餘桮,而温克之容,终日无怠。献帝许都,徴为大司农,行至元城卒。”擅名而心忌焉。亦疑有追,乃坐桥下,在水上據屐。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在土下水上而據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竟以得免。马融海内大儒,被服仁义。郑玄名列门人,亲传其业,何猜忌而行鸩毒乎?委巷之言,贼夫人之子。
  2. 郑玄欲注《春秋传》,尚未成时,行与服子慎遇宿客舍,先未相识,在外车上与人说己注传意。《汉南纪》曰:“服虔子慎河南荥阳人。少行清苦,为诸生,尤明《春秋左氏传》,为作训解。举孝廉,为尚书郎、九江太守。”聽之良久,多与己同。就车与语曰:“吾久欲注,尚未了。聽君向言,多与吾同。今当尽以所注与君。”遂为服氏注。
  3. 郑玄家奴婢皆读书。尝使一婢,不称旨,将挞之。方自陈说,怒,使人曳箸泥中。須臾,復有一婢来,问曰:“胡为乎泥中?”卫·式微》诗也。毛公曰:“泥中邑名也。”荅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柏舟》之诗。
  4. 服虔既善《春秋》,将为注,欲参考同异,闻崔烈集门生讲传,挚虞《文章志》曰:“威考高阳安平人,之孙,之兄子也。灵帝时,官至司徒、太尉,封阳平亭侯。”遂匿姓名,为门人赁作食。毎当至讲时,輙窃聽戸壁间。既知不能逾己,稍共诸生叙其短长。闻,不测何人,然素闻名,意疑之。明蚤往,及未寤,便呼:“子慎子慎!”不觉惊应,遂相与友善。
  5. 鍾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於戸外遥掷,便回急走。《三国志·魏志》曰:“论才性同异,传於世。‘四本’者:言才性同,才性异,才性合,才性离也。尚书傅嘏论同,中书令李豐论异,侍郎鍾会论合,屯骑校尉王广论离。文多不载。”
  6. 何晏为吏部尚书,有位望,时谈客盈坐,《文章叙录》曰:“能清言,而当时权势,天下谈士,多宗尚之。”《魏氏春秋》曰:“少有异才,善谈《易》《老》。”王弼未弱冠,往见之。名,《弼别传》曰:“辅嗣山阳高平人。少而察惠,十餘岁便好《庄》《老》。通辩能言,为傅嘏所知。吏部尚书何晏甚奇之,题之曰:‘後生可畏。若斯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矣!’以补臺郎。事功雅非所长,益不留意,颇以所长笑人,故为时士所嫉。又为人浅而不识物情。初与王黎荀融善,夺其黄门郎,於是恨,与亦不终好。正始中以公事免。其秋遇疠疾亡,时年二十四。之卒也,晋景帝嗟叹之累日,曰:‘天丧予!’其为高识悼惜如此。”因条向者胜理语曰:“此理僕以为极,可得復难不?”便作难,一坐人便以为屈,於是自为客主数番,皆一坐所不及。
  7. 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诣王辅嗣。见注精奇,迺神伏曰:“若斯人,可与论天人之际矣!”因以所注为《道德二论》。《魏氏春秋》曰:“论道约美不如,自然出拔过之。”
  8. 王辅嗣弱冠诣裴徽《永嘉流人名》曰:“文季河东闻喜人,太常少弟也。仕至冀州刺史。”问曰:“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圣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无已,何邪?”《弼别传》曰:“父为尚书郎,裴徽为吏部郎,见异之,故问。”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言必及有;《老》《庄》未免於有,恒训,其所不足。”
  9. 傅嘏善言虚胜,《魏志》曰:“兰硕北地泥阳人,傅介子之後也。累迁河南尹、尚书。尝论才性同异,鍾会集而论之。”《傅子》曰:“既达治好正,而有清理识要,如论才性,原本精微,鲜能及之。司隶鍾会年甚少,以明知交。”荀粲谈尚玄远。《粲别传》曰:“奉倩颍川颍阴人,太尉少子也。诸兄儒術论议各知名。能言玄远,常以子贡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然则六籍虽存,固圣人之糠秕。能言者不能屈。”毎至共语,有争而不相喩。裴冀州释二家之义,通彼我之怀,常使两情皆得,彼此倶畅。《粲别传》曰:“太和初到京邑,与傅嘏谈,善名理,而尚玄远,宗致虽同,仓卒时或格而不相得意。裴徽通彼我之怀,为二家释。顷之,善。”《管辂传》曰:“使君有高才逸度,善言玄妙也。”
  10. 何晏注《老子》未毕,见王弼自说注《老子》旨。意多所短,不復得作声,但应诺诺。遂不復注,因作《道德论》。《文章叙录》曰:“自儒者论以老子非圣人,绝礼弃学。说与圣人同,著论行於世也。”
  11. 中朝时,有怀道之流,有诣王夷甫咨疑者。值昨已语多,小极,不復相酬荅,乃谓客曰:“身今少恶,逸民亦近在此,君可往问。”《晋诸公赞》曰:“裴𬱟谈理,与王夷甫不相推下。”
  12. 裴成公作《崇有论》,时人攻难之,莫能折。唯王夷甫来,如小屈。时人即以理难,理还復申。《晋诸公赞》曰:“自太常夏侯玄、步兵校尉阮籍等,皆著《道德论》。於时侍中乐广、吏部郎刘汉亦体道而言约,尚书令王夷甫讲理而才虚,散骑常侍戴奥以学道为业,後进庾敳之徒皆希慕简旷。𬱟疾世俗尚虚无之理,故著《崇有》二论以折之。才博喩广,学者不能究。後乐广𬱟清闲欲说理,而𬱟辞喩豐博,广自以体虚无,笑而不復言。”《惠帝起居注》曰:“𬱟著二论以规虚诞之弊。文词精富,为世名论。”
  13. 诸葛厷年少不肯学问。始与王夷甫谈,便已超诣。叹曰:“卿天才卓出,若復小加研寻,一无所愧。”後看《庄》《老》,更与语,便足相抗衡。王隐《晋书》曰:“茂远琅邪人,雍州刺史之子。有逸才,仕至司空主簿。”
  14. 卫玠总角时问乐令“梦”,云:“是想。”曰:“形神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云:“因也。未尝梦乘车入鼠穴,擣噉铁杵,皆无想无因故也。”《周礼》有六梦:一曰正梦,谓无所感动,平安而梦也。二曰噩梦,谓惊愕而梦也。三曰思梦,谓觉时所思念也。四曰寤梦,谓觉时道之而梦也。五曰喜梦,谓喜说而梦也。六曰惧梦,谓恐惧而梦也。按,所言“想”者,盖思梦也。“因”者,盖正梦也。思因,经日不得,遂成病。闻,故命驾为剖析之。即小差。叹曰:“此儿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春秋传》曰:“晋景公有疾,求医於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刺之不可及,药不至焉。’公曰:‘良医也。’”注:“肓,鬲也。心下为膏。”
  15. 庾子嵩读《庄子》,开卷一尺许便放去,曰:“了不异人意。”《晋阳秋》曰:“庾敳子嵩颍川人,侍中第三子。恢廓有度量,自谓是之徒。曰:‘昔未读此书,意尝谓至理如此。今见之,正与人意暗同。’仕至豫州长史。”
  16. 客问令旨“不至”者,亦不復剖析文句,直以麈尾柄确几曰:“至不?”客曰:“至!”因又举麈尾曰:“若至者,那得去?”夫藏舟潜往,交臂恒谢,一息不留,忽焉生灭。故飞鸟之影,莫见其移;驰车之轮,曾不掩地。是以去不去矣,庸有至乎?至不至矣,庸有去乎?然则前至不异後至,至名所以生;前去不异後去,去名所以立。今天下无去矣,而去者非假哉?既为假矣,而至者岂实哉?於是客乃悟服。辞约而旨达,皆此类。
  17. 初,注《庄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要。向秀於旧注外为解义,妙析奇致,大畅玄风。《秀别传》曰:“嵇康吕安为友,趣舍不同。嵇康傲世不羁,放逸迈俗,而雅好读书。二子颇以此嗤之。後将注《庄子》,先以告咸曰:‘此书讵復須注?徒弃人作乐事耳!’及成,以示二子。曰:‘尔故復胜不?’乃惊曰:‘庄周不死矣!’後注《周易》,大义可观,而与世诸儒互有彼此,未若隐之绝伦也。”《秀本传》或言,秀遊託数贤,萧屑卒岁,都无注述。唯好《庄子》,聊应崔撰所注,以备遗忘云。《竹林七贤论》云:“为此义,读之者无不超然,若已出尘埃而窥绝冥,始了视聽之表。有神德玄哲,能遗天下,外万物。虽復使动竞之人顾观所徇,皆怅然自有振拔之情矣。”唯《秋水》、《至乐》二篇未竟而卒。子幼,义遂零落,然犹有别本。郭象者,为人薄行,有隽才。《文士传》曰:“子玄河南人。少有才理,慕道好学,託志《老》《庄》。时人咸以为王弼之亚,辟司空掾、太傅主簿。”义不传於世,遂窃以为己注。乃自注《秋水》、《至乐》二篇,又易《马蹄》一篇,其餘众篇,或定点文句而已。《文士传》曰:“作《庄子注》,最有清辞遒旨。”义别本出,故今有二《庄》,其义一也。
  18. 阮宣子有令闻,太尉王夷甫见而问曰:“《老》《庄》与圣教同异?”对曰:“将无同!”太尉善其言,辟之为掾。世谓“三语掾”。卫玠嘲之曰:“一言可辟,何假於三?”宣子曰:“苟是天下人望,亦可无言而辟,復何假一?”遂相与为友。《名士传》曰:“阮脩宣子陈留尉氏人。好《老》《易》,能言理。不喜见俗人,时误相逢,即舍去。傲然无营,家无儋石之储,晏如也。琅邪王处仲为鸿胪卿,谓曰:‘鸿胪丞差有禄,卿常无食,能作不?’曰:‘为復可耳。’遂为鸿胪丞、太子洗马。”
  19. 散骑娶太尉女。婚後三日,诸婿大会,《晋诸公赞》曰:“裴遐叔道河东人。父,长水校尉。少有理称,辟司空掾、散骑郎。”《永嘉流人名》:“夷甫,第四女適也。”当时名士,子弟悉集。郭子玄在坐,挑与谈。子玄才甚豐瞻,始数交未快。陈张甚盛,徐理前语,理致甚微,四坐咨嗟称快。邓粲《晋纪》曰:“以辩论为业,善叙名理,辞气清畅,泠然若琴瑟。闻其言者,知与不知,无不叹服。”亦以为奇,谓诸人曰:“君辈勿为尔,将受困寡人女婿!”
  20. 卫玠始度,见大将军。《敦别传》曰:“处仲琅邪临沂人。少有名理,累迁青州刺史。避地江左,历侍中、丞相、大将军、扬州牧。以罪伏诛。”因夜坐,大将军命谢幼舆《晋阳秋》曰:“谢鲲幼舆陈郡人。父硕儒。性通简,好《老》《易》,善音乐,以琴书为业。避乱江东,为豫章太守,王敦引为长史。”《鲲别传》曰:“四十三卒,赠太常。”见谢,甚说之,都不復顾,遂达旦微言。永夕不得豫。体素羸,恒为母所禁。尔夕忽极,於此病笃,遂不起。《玠别传》曰:“少有名理,善《易》《老》,自抱羸疾,初不於外擅相酬对。时友叹曰:‘卫君不言,言必入真。’武昌见大将军王敦与谈论,咨嗟不能自已。”
  21. 旧云:丞相过江左,止道《声无哀乐》、嵇康《声无哀乐论略》曰:“夫殊方异俗,歌笑不同。使错而用之,或闻哭而懽,或聽歌而戚,然哀乐之情均也。今用均同之情,發万殊之声,斯非音声之无常乎?”《养生》、嵇叔夜《养生论》曰:“夫虱箸头而黑,麝食柏而香,颈处险而瘿,齿居晋而黄。岂唯蒸之使重无使轾,芬之使香无使延哉?诚能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庶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何为不可养生哉?”《言尽意》,欧阳坚《石言尽意论略》曰:“夫理得於心,非言不畅。物定於彼,非名不辨。名逐物而迁,言因理而变,不得相与为二矣。苟无其二,言无不尽矣。”三理而已。然宛转关生,无所不入。
  22. 中军为庾公长史,按,庾亮僚属名及《中兴书》,司马,非为长史也。下都,丞相为之集,桓公长史、王蓝田《王述别传》曰:“怀祖太原晋阳人。祖,父,並有高名。蚤孤,事亲孝谨,箪瓢陋巷,宴安永日。由是为有识所知,袭爵蓝田侯。”镇西並在。丞相自起解帐带麈尾,语曰:“身今日当与君共谈析理。”既共清言,遂达三更。丞相与共相往反,其餘诸贤,略无所关。既彼我相尽,丞相乃叹曰:“向来语,乃竟未知理源所归,至於辞喩不相负。正始之音,正当尔耳!”明旦,桓宣武语人曰:“昨夜聽{{ProperNoun|殷}]清言甚佳,仁祖亦不寂寞,我亦时復造心,顾看两王掾,王濛王述,並为王导所辟。輙翣如生母狗馨。”
  23. 中军见佛经云:“理亦应阿堵上。”佛经之行中国尚矣,莫详其始。《牟子》曰:“汉明帝夜梦神人,身有日光,明日,博问群臣。通人傅毅对曰:‘臣闻天竺有道者号曰佛,轻举能飞,身有日光,殆将其神也。’於是遣羽林将军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之大月氏国,写取佛经四十二部,在兰臺石室。”刘子政列仙传》曰:“历观百家之中,以相检验,得仙者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已在佛经,故撰得七十。可以多闻博识者遐观焉。”如此,即之间,已有经矣。与《牟子》、传记便为不同。《魏略·西戎传》曰:“天竺城中有临儿国。《浮屠经》云:‘其国王生浮图。浮图者,太子也。父曰屑头邪,母曰莫邪。浮屠者,身服色黄,髮如青丝,爪如铜。其母梦白象而孕。及生。从右胁出,而有髻,坠地能行七步。’天竺又有神人曰沙津。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景虑,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传《浮屠经》。曰復豆者,其人也。”《汉武故事》曰:“昆邪王休屠王,以其众来降,得其金人之神,置之甘泉宫。金人皆长丈餘,其祭不用牛羊,唯烧香礼拜。上使依其国俗祀之。”此神全类於佛,岂当汉武之时,其经未行於中土,而但神明事之邪。故验刘向鱼豢之说,佛至自之世明矣。然则《牟》、传所言四十二者,其文今存非妄。盖明帝遣使广求异闻,非是时无经也。
  24. 谢安年少时,请光禄道白马论。《孔丛子》曰:“公孙龙云:‘白马非马。马者所以命形,白者所以命色。夫命色者非命形,故曰白马非马也。’”为论以示,於时不即解语,重相咨尽。乃叹曰:“非但能言人不可得,正索解人亦不可得!”《中兴书》曰:“甚精论难。”
  25. 褚季野孙安国褚裒孙盛並已见。云:“北人学问,渊综广博。”答曰:“南人学问,清通简要。”支道林闻之曰:“圣贤固所忘言。自中人以还,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所言,但譬成之理也。然则学广则难周,难周则识暗,故如显处视月;学寡则易核,易核则智明,故如牖中窥日也。
  26. 刘真长殷渊源谈,理如小屈,曰:“恶,卿不欲作将善雲梯仰攻。”《墨子》曰:“公输般为高雲梯,欲以攻墨子闻之,自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於。见楚王曰:‘闻大王将攻,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请令公输般设攻之具,臣请试守之。’於是公输般设攻之计,墨子萦带守之。九攻之,而墨子九却之。不能入,遂辍兵。”
  27. 中军云:“康伯未得我牙後慧。”《浩别传》曰:“善《老》《易》,能清言。”康伯甥也,甚爱之。
  28. 镇西少时,闻殷浩能清言,故往造之。未过有所通,为标榜诸义,作数百语。既有佳致,兼辞条豐蔚,甚足以动心骇聽。注神倾意,不觉流汗交面。徐语左右:“取手巾与谢郎拭面。”按,殷浩谢尚三岁,便是时流。或当贵其胜致,故为之挥汗。
  29. 宣武集诸名胜讲《》,《易·乾·凿度》曰:“孔子曰:‘易者,易也,变易也,不易也。三成德,为道包籥者,易也。其德也光明四通,日月星辰布,八卦序,四时和也。变也者,天地不变,不能成朝;夫妇不变,不能成家。不易者,其位也。天在上,地在下;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此其不易也。故易者天地人道也。’”郑玄序《易》曰:“易之为名也,一言而函三义:简易一也,变易二也,不易三也。《繫辞》曰:‘乾坤,易之蕴也,易之门戸也。’又曰:‘乾确然示人易矣,坤𬯎然示人简矣。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此言其简易法则也。又曰:‘其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以为典要,唯变所適。’此则言其从时出入移动也。又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此则言其张设布列不易也。”據此三义而说,易之道,广矣,大矣。日说一卦。简文欲聽,闻此便还。曰:“义自当有难易,其以一卦为限邪?”
  30. 有北来道人好才理,与林公相遇於瓦官寺,讲小品。於时竺法深孙兴公悉共聽。此道人语,屡设疑难,林公辩答清析,辞气倶爽。此道人毎輙摧屈。深公:“上人当是逆风家,向来何以都不言?”庾法畅《人物论》曰:“法深学义渊博,名声蚤著,弘道法师也。”深公笑而不答。林公曰:“白旃檀非不馥,焉能逆风?”《成实论》曰:“波利质多天树,其香则逆风而闻。”深公得此义,夷然不屑。
  31. 孙安国中军许共论,往反精苦,客主无间。左右进食,冷而復暖者数四。彼我奋掷麈尾,悉脱落满餐饭中。宾主遂至莫忘食。乃语曰:“卿莫作强口马,我当穿卿鼻。”曰:“卿不见决鼻牛,人当穿卿颊。”《续晋阳秋》曰:“孙盛善理义。时中军将军殷浩擅名一时,能与剧谈相抗者,唯而已。”
  32. 《庄子·逍遥篇》,旧是难处,诸名贤所可钻味而不能拔理於郭向之外。支道林白马寺中,将太常共语,《冯氏谱》曰:“冯怀祖思长乐人。历太常、护国将军。”因及《逍遥》。卓然标新理於二家之表,立异义於众贤之外,皆是诸名贤寻味之所不得。後遂用理。向子期郭子玄《逍遥义》曰:“夫大鹏之上九万,尺鷃之起楡枋,小大虽差,各任其性。苟当其分,逍遥一也。然物之芸芸,同资有待,得其所待,然後逍遥耳。唯圣人与物冥而循大变,为能无待而常通,岂独自通而已。又从有待者不失其所待;不失,则同於大通矣。”支氏《逍遥论》曰:“夫逍遥者,明至人之心也。庄生建言人道,而寄指鹏、鷃。鹏以营生之路旷,故失適於体外;鷃以在近而笑远,有矜伐於心内。至人乘天正而高兴,遊无穷於放浪;物物而不物於物,则遥然不我得,玄感不为,不疾而速,则逍然靡不適。此所以为逍遥也。若夫有欲当其所足;足於所足,快然有似天真。犹饑者一饱,渇者一盈,岂忘烝尝於糗粮,绝觞爵於醪醴哉?苟非至足,岂所以逍遥乎?”此之注所未尽。
  33. 中军尝至尹所清言。良久,理小屈,遊辞不已,亦不復答。去後,乃云:“田舍儿,强学人作尔馨语。”刘惔,已见。
  34. 中军虽思虑通长,然於才性偏精。忽言及四本,便苦汤池铁城,无可攻之势。《神农书》曰:“夫有石城七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自固也。”
  35. 支道林造《即色论》,支道林《集妙观章》云:“夫色之性也,不自有色。色不自有,虽色而空。故曰色即为空,色復异空。”论成,示中郎。王坦之,已见。中郎都无言。曰:“默而识之乎?”《论语》曰:“默而识之,诲人不倦,何有於我哉?”曰:“既无文殊,谁能见赏?”《维摩诘经》曰:“文殊师利维摩诘云:‘何者是菩萨入不二法门?’时维摩诘默然无言。文殊师利叹曰:‘是真入不二法门也。’”
  36. 王逸少会稽,初至,支道林在焉。孙兴公曰:“支道林拔新领异,胸怀所及,乃自佳,卿欲见不?”本自有一往隽气,殊自轻之。後共载往王,王都领域,不与交言。須臾,退,後正值当行,车已在门。曰:“君未可去,贫道与君小语。”因论《庄子·逍遥遊》。作数千言,才藻新奇,花烂映發。遂披襟解带,留连不能已。《支法师传》曰:“法师研十地,则知顿悟於七住;寻庄周,则辩圣人之逍遥。当时名胜,咸味其音旨。”道贤论以七沙门比竹林七贤。向秀,雅尚《庄》《老》。二子异时,风尚玄同也。
  37. 三乘佛家滞义,支道林分判,使三乘炳然。诸人在下坐聽,皆云可通。下坐,自共说,正当得两,入三便乱。今义弟子虽传,犹不尽得。《法华经》曰:“三乘者:一曰声闻乘,二曰縁觉乘,三曰菩萨乘。声闻者,悟四谛而得道也。縁觉者,悟因縁而得道也。菩萨者,行六度而得道也。然则罗汉得道,全由佛教,故以声闻为名也。辟支佛得道,或闻因縁而解,或聽环珮而得悟。神能独达,故以縁觉为名也。菩萨者,大道之人也。方便则止行六度,真教则通修万善,功不为己,志存广济,故以大道为名也。”
  38. 许掾年少时,人以比王苟子苟子王脩小字也。《文字志》曰:“敬仁太原晋阳人。父,司徒左长史。明秀有美称,善隶行书,号曰‘流奕清举’。起家著作佐郎,琅邪王文学,转中军司马,未拜而卒,时年二十四。昔王弼之没,与同年,故乃叹曰:‘无愧於古人,而年与之齐也。’”大不平。时诸人士及於法师並在会稽西寺讲,亦在焉。意甚忿,便往西寺论理,共决优劣。苦相折挫,遂大屈。復执理,理,更相覆疏;復屈。支法师曰:“弟子向语何似?”从容曰:“君语佳则佳矣,何至相苦邪?岂是求理中之谈哉!”
  39. 道人诣谢公东阳时始总角,新病起,体未堪劳。与林公讲论,遂至相苦。东阳谢朗也,已见。《中兴书》曰:“博渉有逸才,善言玄理。”夫人在壁後聽之,再遣信令还,而太傅留之。夫人因自出云:“新妇少遭家难,一生所寄,唯在此儿。”因流涕抱儿以归。谢公语同坐曰:“家嫂辞情忼慨,致可传述,恨不使朝士见。”《谢氏谱》曰:“,取太康王女,名。”
  40. 支道林许掾诸人共在会稽王斋头。简文为法师,为都讲。《高逸沙门传》曰:“道林时讲《维摩诘经》。”通一义,四坐莫不厌心。送一难,众人莫不抃舞。但共嗟咏二家之美,不辩其理之所在。
  41. 车骑在安西艰中,安西,谢奕。已见。道人往就语,将夕乃退。有人道上见者问云:“公何处来?”答云:“今日与孝剧谈一出来。”《玄别传》曰:“能清言,善名理。”
  42. 支道林初从东出,住东安寺中。《高逸沙门传》曰:“会稽晋哀帝钦其风味,遣中使至东迎之。遂辞丘壑,高步天邑。”长史宿构精理,并撰其才藻,往与语,不大当对。叙致作数百语,自谓是名理奇藻。徐徐谓曰:“身与君别多年,君义言了不长进。”大惭而退。
  43. 中军读小品,释氏《辨空经》,有详者焉,有略者焉。详者为大品,略者为小品。下二百籤,皆是精微,世之幽滞。尝欲与支道林辩之,竟不得。今小品犹存。《高逸沙门传》曰:“殷浩能言名理,自以有所不达,欲访之於。遂邂逅不遇,深以为恨。其为名识赏重,如此之至焉。”《语林》曰:“於佛经有所不了,故遣人迎林公乃虚怀欲往。右军驻之曰:‘渊源思致渊富,既未易为敌,且己所不解,上人未必能通。纵復服从,亦名不益高。若佻脱不合,便丧十年所保。可不須往!’林公亦以为然,遂止。”
  44. 佛经以为袪练神明,则圣人可致。释氏经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但能修智慧,断烦恼,万行具足,便成佛也。”简文云:“不知便可登峰造极不?然陶练之功,尚不可诬。”
  45. 于法开始与支公争名,後情渐归,意甚不分,遂遁迹下。遣弟子出都,语使过会稽。於时支公正讲小品。戒弟子:“道林讲,比汝至,当在某品中。”因示语攻难数十番,云:“旧此中不可復通。”弟子如言诣支公。正值讲,因谨述意。往反多时,林公遂屈。厉声曰:“君何足復受人寄载来!”《名德沙门题目》曰:“于法开才辨从横,以数術弘教。”《高逸沙门传》曰:“法开初以义学著名,後与支遁有竞,故遁居剡县,更学医術。”
  46. 中军问:“自然无心於禀受,何以正善人少,恶人多?”诸人莫有言者。尹答曰:“譬如写水著地,正自纵横流漫,略无正方圆者。”一时绝叹,以为名通。《庄子》曰:“天籁者,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郭子玄注曰:“无既无矣,则不能生有。有之未生,又不能为生。然则生生者谁哉?块然而自生耳,非我生也。我不生物,物不生我,则自然而已然,谓之天然。天然非为也,故以天言之,所以明其自然故也。”
  47. 初过,未有知者,恒周旋市肆,乞索以自营。忽往殷渊源许,值盛有宾客,使坐,麤与寒温,遂及义理。语言辞旨,曾无愧色。领略麤举,一往参诣。由是知之。渊氏族,所出未详。疑是胡人。尚书令沈约撰《晋书》,亦称其有义学。
  48. 诸人共集。殷浩谢安因问:“眼往属万形,万形来入眼不?”《成实论》曰:“眼识不待到而知虚尘,假空与明,故得见色。若眼到色到,色闲则无空明。如眼触目,则不能见彼。当知眼识不到而知。”依如此说,则眼不往,形不入,遥属而见也。有问,无答,疑阙文。
  49. 人有问中军:“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矢秽?”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屍;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时人以为名通。
  50. 中军被废东阳黜废事,别见。始看佛经。初视《维摩诘》,注《维摩经》曰:“维摩诘者,言净名,盖法身之大士,见居此土,以弘道也。”疑般若波罗密太多,後见小品,恨此语少。波罗密,此言到彼岸也。经云:“到者有六焉:一曰檀;檀者,施也。二曰毗黎;毗黎者,持戒也。三曰羼提;羼提者,忍辱也。四曰尸罗;尸罗者,精进也。五曰禅;禅者,定也。六曰般若;般若者,智慧也。然则五者为舟,般若为导,导则倶绝有相之流,升无相之彼岸也。故曰波罗密也。”渊源未畅其致,少而疑其多;已而究其宗,多而患其少也。
  51. 支道林殷渊源倶在相王。{{*|简文}相王谓二人:“可试一交言。而才性殆是渊源之固,,谓二陵之地;函谷关也。並之险塞,王者之居。左思魏都赋》曰:“,帝王之宅。”君其慎焉!”初作,改辙远之,数四交,不觉入其玄中。相王抚肩笑曰:“此自是其胜场,安可争锋!”
  52. 谢公因子弟集聚,问《诗》何句最佳?称曰谢玄小字,已见。:“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𬣙谟定命,远猷辰告。”《大雅诗》也。毛苌注曰:“𬣙,大也。谟,谋也。辰,时也。”郑玄注曰:“猷,图也。大谋定命,谓正月始和,布政於邦国都鄙。”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53. 张憑举孝廉出都,负其才气,谓必参时彦。欲诣尹,乡里及同举者共笑之。遂诣洗濯料事,处之下坐,唯通寒暑,神意不接。欲自發无端。顷之,长史诸贤来清言。客主有不通处,乃遥於末坐判之,言约旨远,足畅彼我之怀,一坐皆惊。真长延之上坐,清言弥日,因留宿至晓。退,曰:“卿且去,正当取卿共诣抚军。”还船,同侣问何处宿?笑而不答。須臾,真长遣传教觅孝廉船,同侣惋愕。即同载诣抚军。至门,前进谓抚军曰:“下官今日为公得一太常博士妙选!”既前,抚军与之话言,咨嗟称善曰:“张憑勃窣为理窟。”即用为太常博士。宋明帝《文章志》曰:“长宗吴郡人。有意气,为乡闾所称。学尚所得,敏而有文。太守以才选举孝廉,试策高第。为所举,补太常博士。累迁吏部郎、御史中丞。”
  54. 汰法师云:“‘六通’、‘三明’同归,正异名耳。”《安法师传》曰:“竺法汰者,体器弘简,道情冥到,法师友而善焉。”一说法汰安公弟子也。经云:“六通者,三乘之功德也。一曰天眼通,见远方之色;二曰天耳通,闻障外之声;三曰身通,飞行隐显;四曰它心通,水镜万虑;五曰宿命通,神知已往;六曰漏尽通,慧解累世。三明者:解脱在心,朗照三世者也。”然则天眼、天耳、身通、它心、漏尽此五者,皆见在心之明也。宿命则过去心之明也。因天眼發未来之智,则未来心之明也。同归异名,义在斯矣。
  55. 支道林盛德,共集家。许询谢安王濛顾谓诸人:“今日可谓彦会,时既不可留,此集固亦难常。当共言咏,以写其怀。”便问主人,有《庄子》不?正得《渔父》一篇。《庄子》曰:“孔子遊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孔子絃歌鼓琴,奏曲未半,有渔者下船而来,鬚眉交白,被髮揄袂,行原以上,距陆而止,左手據膝,右手持颐以聽。曲终而招子贡子路语曰:‘彼何为者也?’曰:‘孔氏。’曰:‘孔氏何治?’子贡曰:‘服忠信,行仁义,饰礼乐,选人伦,孔氏之所治也。’曰:‘有土之君欤?’曰:‘非也。’渔父曰:‘仁则仁矣,恐不免其身。’孔子闻而求问之,遂言八疵、四病,以诫孔子。”看题,便各使四坐通。支道林先通,作七百许语,叙致精丽,才藻奇拔,众咸称善。於是四坐各言怀毕。问曰:“卿等尽不?”皆曰:“今日之言,少不自竭。”後麤难,因自叙其意,作万餘语,才峰秀逸。《文字志》曰:“神情秀悟,善谈玄速。”既自难干,加意气拟託,萧然自得,四坐莫不厌心。曰:“君一往奔诣,故復自佳耳。”
  56. 中军、孙安国能言诸贤,悉在会稽王共论《易》象妙於见形。其论略曰:“圣人知观器不足以达变,故表圆应於蓍龟。圆应不可为典要,故寄妙迹於六爻。六爻周流,唯化所適,故虽一画,而吉凶並彰,微一则失之矣。拟器託象,而庆咎交著,繫器则失之矣。故设八卦者,盖縁化之影迹也。天下者,寄见之一形也。圆影备未备之象,一形兼未形之形。故尽二仪之道,不与乾、坤齐妙。风雨之变,不与巽、坎同体矣。”语道合,意气干雲。一坐咸不安理,而辞不能屈。会稽王慨然叹曰:“使真长来,故应有以制彼。”既迎真长意己不如。真长既至,先令自叙本理。麤说己语,亦觉殊不及向。便作二百许语,辞难简切,理遂屈。一坐同时拊掌而笑,称美良久。
  57. 瓦官寺中,未详僧意氏族所出王苟子来,苟子王脩小字。与共语,便使其唱理。曰:“圣人有情不?”曰:“无。”重问曰:“圣人如柱邪?”曰:“如筹算,虽无情,运之者有情。”僧云:“谁运圣人邪?”苟子不得答而去。诸本无僧最後一句,意疑其阙,庆校众本皆然。唯一书有之,故取以成其义。然王脩善言理,如此论,特不近人情,犹疑斯文为谬也。
  58. 司马太傅问车骑:“惠子其书五车,何以无一言入玄?”曰:“故当是其妙处不传。”《庄子》曰:“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駮,其言不中。谓卵有毛,鸡三足,马有卵,犬可为羊,火不热,目不见,龟长於蛇,丁子有尾,白狗黑,连环可解。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盖辩者之囿也。”
  59. 中军被废,徙东阳,大读佛经,皆精解。唯至“事数”处不解。事数:谓若五阴、十二入、四谛、十二因縁、五根、五九、七觉之声。遇见一道人,问所籤,便释然。
  60. 殷仲堪精核玄论,人谓莫不研究。乃叹曰:“使我解四本,谈不翅尔。”周祗《隆安记》曰:“仲堪好学而有理思也。”
  61. 殷荆州曾问远公《张野远法师铭》曰:“沙门释惠远雁门楼烦人。本姓贾氏,世为冠族。年十二,随舅令狐氏遊学。年二十一,欲南渡,就范宣子学,道阻不通,遇释道安以为师。抽簪落髮,研求法藏。释曇翼毎资以灯烛之费。诵鑒淹远,高悟冥赜。常叹曰:‘道流东国,其在乎?’襄阳既没,振锡南遊,结宇灵嶽。自年六十,不復出山。名被流沙,彼国僧众,皆称地有大乘沙门。毎至然香礼拜,輙东向致敬。年八十三而终。”“易以何为体?”答曰:“易以感为体。”曰:“铜山西崩,灵鐘东应,便是易耶?”《东方朔传》曰:“孝武皇帝时,未央宫前殿鐘无故自鸣,三日三夜不止。诏问太史待诏王朔言恐有兵气。更问东方朔曰:‘臣闻:铜者,山之子;山者,铜之母,以阴阳气类言之,子母相感,山恐有崩弛者,故鐘先鸣。《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精之至也。其应在後五日内。’居三日,南郡太守上书言山崩,延袤二十餘里。”樊英别传曰:“汉顺帝时,殿下鐘鸣,问。对曰:‘瑉山崩。山於铜为母,母崩子鸣,非圣朝灾。’後果土山崩,日月相应。”二说微异,故並载之。远公}笑而不答。
  62. 羊孚弟娶王永言女。弟,也。《羊氏谱》曰:“幼仁泰山人。祖,尚书郎。父,中书郎。仕至卫军功曹。娶琅邪王讷之女,字僧首。”家见婿,送弟倶往。时永言东阳尚在,《王氏谱》曰:“讷之永言琅邪人。祖彪之,光禄大夫。父临之东阳太守。讷之历尚书左丞、御史中丞。”殷仲堪东阳女婿,《殷氏谱》曰:“仲堪琅邪王临之女,字英彦。”亦在坐。雅善理义,乃与仲堪道《齐物》。《庄子》篇也难之,云:“君四番後,当得见同。”笑曰:“乃可得尽,何必相同?”乃至四番後一通。咨嗟曰:“僕便无以相异。”叹为新拔者久之。
  63. 殷仲堪云:“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间强。”《晋安帝纪》曰:“仲堪有思理,能清言。”
  64. 提婆初至,为东亭第讲《阿毗曇》。《出经叙》曰:“僧伽提婆罽宾人,姓瞿氏。俊朗有深鑒,苻坚长安,出诸经。後渡远法师请译《阿毗曇》。”远法师《阿毗曇叙》曰:“阿毗曇,心者,三藏之要领,咏歌之微言。源流广大,管综众经,领其宗会,故作者以心为名焉。有出家开士字法胜,以阿毗曇源流广大,卒难寻究,别撰斯部,凡二百五十偈,以为要解,号之曰‘心’。罽宾沙门僧伽提婆,少玩斯文,因请令译焉。”阿毗曇者,言大法也。道标法师曰:“阿毗曇者,言无比法也。”始發讲,坐裁半,僧弥便云:“都已晓。”即於坐分数四有意道人更就餘屋自讲。提婆讲竟,东亭法冈道人曰:法冈,未详氏族。“弟子都未解,阿弥那得已解?所得云何?”曰:“大略全是,故当小未精核耳。”《出经叙》曰:“提婆隆安初遊京师,东亭侯王珣迎至舍讲《阿毗曇》。提婆宗致既明,振發义奥,王僧弥一聽便自讲,其明义易启人心如此。未详年卒。”
  65. 桓南郡殷荆州共谈,毎相攻难。年餘後,但一两番。自叹才思转退。云:“此乃是君转解。”周祗《隆安记》曰:“善言理,弃郡还国,常与殷荆州仲堪终日谈论不辍。”
  66. 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魏志》曰:“陈思王子建文帝同母弟也。年十餘岁诵诗论及辞赋数万言。善属文,太祖尝视其文曰:‘汝倩人邪?’跪曰:‘出言为论,下笔成章,顾当面试,柰何倩人?’时铜雀臺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之,使各为赋。援笔立成,可观。性简易,不治威仪,舆马服饰,不尚华丽。毎见难问,应声而答,太祖宠爱之,幾为太子者数矣。文帝即位,封鄄城侯,後徙雍丘,復封东阿毎求试不得,而国亟迁易,汲汲无懽。年四十一薨。”
  67. 魏朝晋文王为公,备礼九锡,文王固让不受。公卿将校当诣府敦喩。司空郑沖,已见。驰遣信就阮籍求文。时在袁孝尼家,《袁氏世纪》曰:“孝尼陈郡阳夏人。父郎中令。忠信居正,不耻下问,唯恐人不胜己也。世事多险,故治退不敢求进。著书十万餘言。”荀绰《兖州记》曰:“有隽才,泰始中,位给事中。”宿醉扶起,书札为之,无所点定,乃写付使。时人以为神笔。顾恺之《晋文章记》曰:“阮籍劝进,落落有宏致,至转说徐而摄之也。”一本注阮籍《劝进文》略曰:“窃闻明公固让,等眷眷,实怀愚心。以为圣王作制,百代同风,褒德赏功,其来久矣。周公藉已成之业,據既安之势,光宅曲阜,奄有龟蒙。明公宜奉圣旨,受兹介福也。”
  68. 左太沖作《三都赋》初成,《思别传》曰:“太沖齐国临淄人。父起於笔札,多所掌练,为殿中御史。蚤丧母,怜之,不甚教其书学。及长,博览名文,遍阅百家。司空张华辟为祭酒,贾谧举为祕书郎。诛,归乡里,专思著述。齐王请为记室参军,不起。时为《三都赋》未成也。後数年疾终。其《三都赋》改定,至终乃上。初,作《蜀都赋》云:‘金马电發於高冈,碧鸡振翼而雲披。鬼弹飞丸以礌礉,火井腾光以赫曦。’今无鬼弹,故其赋往往不同。为人无吏幹而有文才,又颇以椒房自矜,故人不重也。”时人互有讥訾,意不惬。後示张公张华,已见。曰:“此二《京》可三,然君文未重於世,宜以经高名之士。”乃询求於皇甫谧王隐《晋书》曰:“士安安定朝那人,太尉曾孙也。祖叔献灞陵令。父叔侯,举孝廉。族从皆累世富贵,独守寒素。所养叔母叹曰:‘昔母以三徙成子,父以亨家存教,岂我居不卜邻,何尔鲁之甚乎?修身笃学,自汝得之,於我何有?’因对之流涕,乃感激。年二十餘,就乡里席坦受书,遭人而问,少有寧日。武帝借其书二车,遂博览。太子中庶子、议郎徴,並不就,终於家。”见之嗟叹,遂为作叙。於是先相非贰者,莫不敛衽讚述焉。《思别传》曰:“张载,问事,交接亦疏。皇甫谧西州高士,挚仲治宿儒知名,非伦匹。刘渊林卫伯舆並蚤终,皆不为赋序注也。凡诸注解,皆自为,欲重其文,故假时人名姓也。”
  69. 刘伶著《酒德颂》,意气所寄。《名士传》曰:“伯伦沛郡人。肆意放荡,以宇宙为狭。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云:‘死便掘地以埋。’土木形骸,遨游一世。”《竹林七贤》论曰:“处天地闲,悠悠荡荡,无所用心。尝与俗士相牾,其人攘袂而起,欲必築之。和其色曰:‘鸡肋岂足以当尊拳!’其人不觉废然而返。未尝措意文章,终其世,凡著《酒德颂》一篇而已。其辞曰:‘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須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行则操巵执瓢,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餘?有贵介公子,缙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於是方捧罂承糟,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慌尔而醒,静聽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见太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之扰扰,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70. 令善於清言,而不长於手笔。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晋阳秋》曰:“安仁荥阳人。夙以才颖發名。善属文,清绮绝世,蔡邕未能过也。仕至黄门侍郎,为孙秀所害。”云:“可作耳。要当得君意。”为述己所以为让,标位二百许语。直取错综,便成名笔。时人咸云:“若不假之文,不取之旨,则无以成斯矣。”
  71. 夏侯湛作《周诗》成,《文士传》曰:“孝若谯国人,征西将军夏侯渊曾孙也。有盛才,文章巧思,善补雅词,名亚潘岳。历中书侍郎。”《湛集》载其叙曰:“《周诗》者,《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有其义而亡其辞。续其亡,故云《周诗》也。”潘安仁安仁曰:“此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其诗曰:“既殷斯虔,仰说洪恩。夕定辰省,奉朝侍昏。宵中告退,鸡鸣在门。孳孳恭诲,夙夜是敦。”因此遂作《家风诗》。《家风诗》载其宗祖之德及自戒也。
  72. 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孙楚集》云:“妇胡毋氏也。”其诗曰:“时迈不停,日月电流。神爽登遐,忽已一周。礼制有叙,告除灵丘。临祠感痛,中心若抽。”曰:“未知文生於情,情生於文。一作“文於情生,情於文生”。览之凄然,增伉俪之重。”
  73. 太叔广甚辩给,而挚仲治长於翰墨,倶为列卿。毎至公坐,广谈,仲治不能对。退著笔难广广又不能答。王隐《晋书》曰:“广季思东平人。拜成都王为太弟。欲使诣广子孙多在,虑害,乃自杀。挚虞仲治京兆长安人。祖,秀才。父,太僕卿。少好学,师事皇甫谧,善校练文义,多所著述。历祕书监、太常卿。从惠帝长安,遂流离间。性好博古,而文籍荡尽。永嘉五年,中大饑,遂饿而死。广名位略同,广长口才,长笔才,倶少政事。众坐广谈,不能对;退笔难广广不能答。於是更相嗤笑,纷然於世。广无可记,多所录,於斯为胜也。”
  74. 江左太常父子,並能言理,亦有辩讷之异。扬州口谈至剧,太常輙云:“汝更思吾论。”《中兴书》曰:“殷融洪远陈郡人。桓彝有人伦鑒,见甚叹美之。著象不尽意、大贤須易论,理义精微,谈者称焉。兄子亦能清言,毎与谈,有时而屈,退而著论,更居长。为司徒左西属。饮酒善舞,终日啸咏,未尝以世务自婴。累迁吏部尚书、太常卿,卒。”
  75. 庾子嵩作《意赋》成,《晋阳秋》曰:“永嘉中为勒所害。先是见王室多难,知终婴其祸,乃作意赋以寄怀。”从子文康见,问曰:“若有意邪?非赋之所尽;若无意邪?復何所赋?”答曰:“正在有意无意之间。”
  76. 郭景纯诗云:“林无静树,川无停流。”王隐《晋书》曰:“郭璞景纯河东闻喜人。父建平太守。”《璞别传》曰:“奇博多通,文藻粲丽,才学赏豫,足参上流。其诗赋诔颂,並传於世,而讷於言。造次咏语,常人无异。又不持仪检,形质颓索,纵情嫚惰,时有醉饱之失。友人干令升戒之曰:‘此伐性之斧也。’曰:‘吾所受有分,恒恐用之不尽,岂酒色之能害!’王敦取为参军。纵兵都辇,乃咨以大事,极言成败,不为回屈。忌而害之。”诗,《幽思篇》者。阮孚阮孚,别见。:“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毎读此文,輙觉神超形越。”
  77. 庾阐始作《扬都赋》,道云:“挺义之标,作民之望。方响则金声,比德则玉亮。”庾公闻赋成,求看,兼赠贶之。更改“望”为“隽”,以“亮”为“润”云。《中兴书》曰:“仲初颍川人,太尉之族也。少孤,九岁便能属文。迁散骑侍郎,领大著作。为《扬都赋》,邈绝当时。五十四卒。”
  78. 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於时以为名赏。《袁氏家传》曰:“有文才。”
  79. 庾仲初作《扬都赋》成,以呈庾亮以亲族之怀,大为其名價云:“可三二京,四三都。”於此人人竞写,都下纸为之贵。太傅云:“不得尔。此是屋下架屋耳!事事拟学,而不免俭狭。”王隐扬雄《太玄经》》曰:“《玄经》虽妙,非益也。是以古人谓其屋下架屋。”
  80. 习凿齿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为荆州治中。凿齿谢牋亦云:“不遇明公,荆州老从事耳!”後至都见简文,返命,宣武问“见相王何如?”答云:“一生不曾见此人!”从此忤旨,出为衡阳郡,性理遂错。於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续晋阳秋》曰:“凿齿少而博学,才情秀逸,甚奇之。自州从事岁中三转至治中。後以忤旨,左迁戸曹参军、衡阳太守。在郡著《汉晋春秋》,斥觊觎之心也。”《凿齿集》载其论,略曰:“静末累世之交争,廓九域之蒙晦,大定千载之盛功者,皆司马氏也。若以有代王之德,则不足;有静乱之功,则鼎立,共王秦政,犹不见叙於帝王,况暂制数州之众哉?且有係之业,则无所承之迹矣。春秋之时,称王。若推有德,彼必自係於,不推也。况长辔庙堂,两定,天下之功也。”
  81. 孙兴公云:“三都、二京,五经鼓吹。”言此五赋是经典之羽翼。
  82. 太傅问主簿陆退《陆氏谱》曰:“退黎民吴郡人。高祖丞相。祖,吏部郎。父,州主簿。退仕至光禄大夫。”张憑何以作母诔而不作父诔?”退答曰:“故当是丈夫之德,表於事行;妇人之美,非诔不显。”《陆氏谱》曰:“退婿也。”
  83. 王敬仁年十三,作《贤人论》。长史送示真长真长答云:“见敬仁所作论,便足参微言。”《脩集》载其论曰:“或问‘易称贤人,黄裳元吉,苟未能暗与理会,何得不求通?求通则有损,有损则元吉之称将虚设乎?’答曰:‘贤人诚未能暗与理会,当居然人从,比之理尽,犹一豪之领一梁。一豪之领一梁,虽於理有损,不足以挠梁。贤有情之至寡,豪有形之至小,豪不至挠梁,於贤人何有损之者哉?’”
  84. 孙兴公云:“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续文章志》曰:“为文选言简章,清绮绝伦。”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文章传》曰:“善属文,司空张华见其文章,篇篇称善,犹讥其作文大治。谓曰:‘人之作文,患於不才;至子为文,乃患太多也。’”
  85. 简文许掾云:“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续晋阳秋》曰:“有才藻,善属文。自司马相如王裦扬雄诸贤,世尚赋颂,皆体则《诗》《骚》,傍综百家之言。及至建安,而诗章大盛。逮乎西朝之末,之徒虽时有质文,而宗归不异也。正始中,王弼何晏好《庄》《老》玄胜之谈,而世遂贵焉。至江左李充尤盛。故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太原孙绰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诗》《骚》之体尽矣。並为一时文宗,自此作者悉体之。至义熙中,谢混始改。
  86. 孙兴公作《天台赋》成,以示范荣期《中兴书》曰:“范启荣期慎阳人。父,护军。以才义显於世,仕至黄门郎。”云:“卿试掷地,要作金石声。”曰:“恐子之金石,非宫商中声!”然毎至佳句,“赤城霞起而建标,瀑布飞流而界道”,此赋之佳处。輙云:“应是我辈语。”
  87. 桓公谢安石作《简文谥议》,看竟,掷与坐上诸客曰:“此是安石碎金。”刘谦之《晋纪》载《议》曰:“谨按谥法:‘一德不懈曰简,道德博闻曰文。’易简而天下之理得,观乎人文,化成天下,仪之景行,犹有彷彿。宜尊号曰太宗,谥曰简文。”
  88. 袁虎少贫,袁宏小字也。尝为人佣载运租。镇西经船行,其夜清风朗月,闻江渚间估客船上有咏诗声,甚有情致。所诵五言,又其所未尝闻,叹美不能已。即遣委曲讯问,乃是自咏其所作咏史诗。因此相要,大相赏得。《续晋阳秋》曰:“少有逸才,文章绝丽,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少孤而贫,以运租为业。镇西谢尚,时镇牛渚,乘秋佳风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会在运租船中讽咏,声既清会,辞文藻拔。非所曾闻,遂住聽之,乃遣问讯。答曰:‘是袁临汝郎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佳其率有胜致,即遣要迎,谈话申旦。自此名誉日茂。”
  89. 孙兴公云:“文浅而净,文深而芜。”
  90. 裴郎作《语林》,始出,大为远近所传。时流年少,无不传写,各有一通。载王东亭作《经王公酒垆下赋》,甚有才情。《裴氏家传》曰:“裴荣荣期河东人。父豐城令。期少有风姿才气,好论古今人物。撰《语林》数卷,号曰《裴子》。”檀道鸾裴松之,以为作《语林》,傥别名乎?
  91. 谢万作《八贤论》,与孙兴公往反,小有利钝。《中兴书》曰:“善属文,能谈论。”《万集》载其叙四隐四显,为八贤之论,谓渔父、屈原、季主、贾谊楚老龚胜孙登嵇康也。其旨以处者为优,出者为劣。孙绰难之,以谓体玄识远者,出处同归。文多不载。後出以示顾君齐《顾氏谱》曰:“君齐吴郡人。祖𫷷,孝廉。父,少府卿。辟州主簿,不就。”曰:“我亦作,知卿当无所名。”
  92. 桓宣武袁彦伯作《北征赋》,《续晋阳秋》曰:“鲜卑,故作《北征赋》,文之高者。”既成,公与时贤共看,咸嗟叹之。时王珣在坐云:“恨少一句,得‘写’字足韵,当佳。”即於坐揽笔益云:“感不绝於余心,溯流风而独写。”公谓王曰:“当今不得不以此事推。”《宏集》载其赋云:“闻所闻於相传,云获麟於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於虞者。悲尼父之恸泣,似实恸而非假。岂一物之足伤,实致伤於天下。感不绝於余心,溯流风而独写。”《晋阳秋》曰:“尝与王珣伏滔同侍坐,读其赋,至‘致伤於天下’,於此改韵。云:‘此韵所咏,慨深千载。今於“天下”之後便移韵,於写送之致,如为未尽。’乃云:‘得益“写”一句,或当小胜。’桓公:‘卿试思益之。’应声而益,称善。”
  93. 孙兴公道:“曹辅佐才如白地明光锦,《中兴书》曰:“曹毗辅佐谯国人,大司马曾孙也。好文籍,能属词,累迁太学博士、尚书郎、光禄勋。”裁为负版绔,《论语》曰:“孔子式负版者。”郑氏注曰:“版,谓邦国籍也。负之者,贱隶人也。”非无文采,酷无裁製。”
  94. 袁伯彦作《名士传》成,夏侯太初何平叔王辅嗣正始名士,阮嗣宗嵇叔夜山巨源向子期刘伯伦阮仲容王濬仲为竹林名士,裴叔则乐彦辅王夷甫庾子嵩王安期阮千里卫叔宝谢幼舆为中朝名士。谢公。公笑曰:“我尝与诸人道北事,特作狡狯耳!”彦伯遂以箸书。
  95. 王东亭桓公吏,既伏阁下;桓公令人窃取其白事。东亭即於阁下更作,无復向一字。《续晋阳秋》曰:“学渉通敏,文高当世。”
  96. 桓宣武北征,《温别传>曰:“太和四年上疏自征鲜卑。”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須露布文,唤倚马前会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绝可观。东亭在侧,极叹其才。袁虎云:“当令齿舌间得利。”
  97. 袁宏始作《东征赋》,都不道陶公胡奴诱之狭室中,临以白刃,胡奴陶範。别见。曰:“先公勋业如是!君作《东征赋》,云何相忽略?”窘蹙无计,便答:“我大道公,何以云无?”因诵曰:“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则治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讚。”《续晋阳秋》曰:“为大司马记室参军,後为《东征赋》,悉称过诸名望。时桓温在南州,语众云:‘我决不及桓宣城。’时伏滔府,与善,苦谏之,笑而不答。密以启甚忿,以一时文宗,又闻此赋有声,不欲令人显闻之。後遊青山饮酌,既归,公命同载,众为危惧。行数里,问曰:‘闻君作《东征赋》,多称先贤,何故不及家君?’答曰:‘尊公称谓,自非下官所敢专,故未呈启,不敢显之耳。’乃云:‘君欲为何辞?’即答云:‘风鑒散朗,或搜或引。身虽可亡,道不可陨。则宣城之节,信为允也。’泫然而止。”二说不同,故详载焉。
  98. 或问顾长康:“君《筝赋》何如嵇康《琴赋》?”曰:“不赏者作後出相遗,深识者亦以高奇见贵。”《中兴书》曰:“恺之博学有才气,为人迟钝而自矜尚,为时所笑。”宋明帝《文章志》曰:“桓温云:‘顾长康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平平耳。’世云有三绝,画绝、文绝、痴绝。”《续晋阳秋》曰:“恺之矜伐过实,诸年少因相称誉,以为戏弄。为散骑常侍,与谢瞻连省,夜於月下长咏,自云得先贤风制,毎遥贊之。恺之得此,弥自力忘倦。将眠,语捶脚人令代,恺之不觉有异,遂幾申旦而後止。”
  99. 殷仲文天才宏赡,《续晋阳秋》曰:“仲文雅有才藻,著文数十篇。”而读书不甚广,博亮叹曰:,别见。“若使殷仲文读书半袁豹丘渊之《文章叙》曰:“士蔚陈郡人。祖历阳太守。父琅邪内史。隆安中著作佐郎,累迁太尉长史、丹阳尹。义熙九年卒。”才不减班固。”《续汉书》曰:“孟坚右扶风人。幼有俊才,学无常师,善属文,经传无不究览。”
  100. 羊孚作《雪贊》云:“资清以化,乘气以霏。遇象能鲜,即洁成辉。”桓胤遂以书扇。《中兴书》曰:“茂祖谯国人。祖,太尉。父江州刺史。少有清操,以恬退见称,仕至中书令。败,徙安成郡,後见诛。”
  101. 王孝伯在京行散,至其弟王睹戸前,王爽小字也。《中兴书》曰:“季明第四弟也。仕至侍中,事败,赠太常。”问:“古诗中何句为最?”思未答。孝伯咏“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此句为佳。
  102. 桓玄尝登江陵南楼云:“我今欲为王孝伯作诔。”因吟啸良久,随而下笔。一坐之间,诔以之成。《晋安帝纪》曰:“文翰之美,高於一世。”《玄集》载其诔叙曰:“隆安二年九月十七日,前将军、二州刺史、太原王孝伯薨。川岳降神,哲人是育。既爽其灵,不贻其福。天道茫昧,孰测倚伏?犬马反噬,豺狼翘陆。岭摧高梧,林残故竹。人之云亡,邦国丧牧。於以诔之,爰旌芳郁。”文多不尽载。
  103. 桓玄初并西夏,领二州,二府一国。《玄别传》曰:“既克殷仲堪,後杨佺期,遣使讽朝廷,朝廷以都督八州,领江州荆州二刺史。”於时始雪,五处倶贺,五版並入。在聽事上,版至即答。版後皆粲然成章,不相揉杂。
  104. 桓玄下都,羊孚时为兖州别驾,从京来诣门,牋云:“自顷世故睽离,心事沦蕰。明公启晨光於积晦,澄百流以一源。”见牋,驰唤前,云:“子道子道,来何迟?”即用为记室参军。孟昶别。刘牢之主簿,《续晋阳秋》曰:“牢之道坚彭城人,世以将显。父,征虏将军。牢之沈毅多计数,为谢玄参军。苻坚之役,以骁猛成功。及平王恭,转徐州刺史。桓玄下都,以牢之为前锋,行征西将军。至归降,用为会稽内史。欲解其兵,奔而缢死。”诣门谢,见云:“羊侯羊侯,百口赖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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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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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南北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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