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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堂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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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堂杂志
作者:周必大 南宋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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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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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以三考黜陟幽明,而其所命或终身于一职。盖所谓陟,若今磨勘转官年劳换服色也欤?

夔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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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始制乐,以赏诸侯,非谓制乐始于夔也。制乐以赏诸侯,或自夔耳。

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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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重爻之时,纣虽虐而商未危。箕子尚为商臣,其明未夷,卦之六五已曰:“箕子之明夷利正。”此赵宾所以凿为荄兹之说也。

教子教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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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教子止于《诗》、《礼》而不及《乐》,盖为学之道成于《乐》故也。周官教国子,则乐德、乐语、乐舞在所先焉,圣人所望于公族其至矣乎!

后艰终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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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称无后艰,《易》称有终吉,一也。

记闻人滋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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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滋以《诗》言祖妣为姜原,其说可用。盖《周官·大司乐》以享先妣,在享先祖之前,亦谓姜原也。

《礼记·内则》载养老一段并与《王制》同,滋曰:“贵老为其近于亲也。”

《豳诗》首言觱发栗烈,而后言于耜举趾。滋曰:“豳地多寒故也。”

滋曰:《论语》凡称或者,其所言皆无可取,故略其姓名。如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或问禘之说,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或曰管仲俭乎,或曰雍也仁而不佞,或对曰申枨之类。

滋曰:经史中言五谷以稻为贵,古人各以其类配之。如以杀鸡配为黍,谓野人之食也。以啜菽配饮水,谓贫者之孝也。以稷食对菜羹,谓贬降之食也。以麦饭对葱叶,谓草具之食也。惟食稻则对衣锦言之。又,祭记则以稻为嘉蔬,公享大夫则稻为嘉膳,是五谷以稻为贵也。

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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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王为天王,疑自《春秋》始,盖孔子之深意也。或曰:《曲礼》不云乎:临诸侯畛于鬼神,曰有天王某甫。何谓也?曰:《曲礼》,汉儒所记耳,且其下文云:措之庙立之王曰帝。崔灵恩以谓为记时有王入庙称帝之义,记者录以为法。然则天王某甫者,亦皆汉儒传闻之辞耳。或又曰:《庄子》载尧舜问答,而云天王用心何如?则天王之号岂必始于《春秋》?予曰:庄周所载,未必尧舜本语也。

论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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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富而不可求,从吾所好。”孟子取阳虎之言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盖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不可以力求,不可以知为,此孔孟之学也。小人求富为富无所不至,甚者败国、忘家,皆求富为富者也。

论德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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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以德行仁者王,何谓也?曰:德者,诚也。以诚行仁,然后可以王。《书》曰:“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是皆以德对伪。故曰:德者,诚也。

酒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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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曰:“昔之说《书》者,序以百,《酒诰》之篇俄空焉,今止矣。”夫以杨子所见为古文耶?则《酒诰》实未尝亡。而汨作九共稿饫之类,逸者甚众,何为皆不言也?以杨子所见为今文耶?则安得浑浑灏灏噩噩之语?必有能辨之者。

郑子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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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产,火不禳、水不荣(昭公十九年龙阙)、不觌民,以怪也。

以智笼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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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驷、中驷之说,即狙公诳狙、朝三暮四之说也。列子曰:“圣人以智笼群愚。”何必圣人哉?

古人作文以事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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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相如:“孟冬十月,君徂郊祀。”《文选》:“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井蛙骅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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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蛙不可以语海,其见小也。骅骝不可以捕鼠,其用大也。小大虽殊,其不适用一也。

楚熊渠子李广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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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序》: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开弓射之,灭矢饮羽,下视知石也。复射之,矢摧无迹。熊渠子见其诚心而金石为开,况人心乎?李广在右北平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矢,视之石也。他日射之,终不能入。二事正相类。

高祖先主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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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自汉中而兴帝业,先主乃区区梁益而无成功。皆天也,非人力也。予尝作《诸葛孔明赞》云:“昔我高祖,肇迹于兹,欲肯其堂,敢废厥基。”

高祖武帝待士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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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言汉高祖最知人,故论三杰之功,则字谓张良曰子房,至萧何、韩信乃名呼之。彼待下固有轻重,溺冠踞见者,特庸人耳。其后武帝雄才大略,颇有高祖之风。据厕而视大将军,不冠而见公孙丞相,至汲黯不冠不见也。主父偃智不足以知此,西入关欲困卫青以求用,而不知武帝所以待青者至薄,岂以荐士责之哉?其不省也宜矣。偃后朝奏书而暮召士,固当自致耶?

张良不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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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之于高祖,盖天授也。运筹帷幄姑置未问,鸿门之会,微项伯以良故,背其主而翼蔽沛公,则沛公之肉不足以齿项庄之剑矣,尚敢望数百年血食哉?此社稷功也。子孙纵有大过,犹将十世宥之,奈何不疑嗣爵才十年,遽夺其国。按《功臣表》则曰坐与门大夫杀,故《楚内史良传》则曰坐不敬。其罪皆不至于不祀,而孝文视之蔑如也。至元康四年,仅复其家,卒不绍封,汉家真少恩哉。或曰良多阴谋奇计,造物所忌,故虽能以智终,而留国不祀,忽诸!信乎,非也?

袁安吴雄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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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袁安父没,母使求葬地。道逢三书生,指一处云葬此,当世为上公,须臾不见。安异之,于是葬其所占之地,故累世隆盛。按安理楚狱之连系,还匈奴之生口,临事如此,平时用心仁恕可知矣。神物兆祥使之昌炽,此岂人力所能至哉?范史载之亦足垂劝,而世之泥于阴阳家者,往往籍以为口实,谓贵贱、贫富、死生、祸福一系邱墓,殊不问行己之如何?于是庸师、妖巫始得售其术矣。若河南吴雄,少时家贫。丧母,营人所不封上者择葬其中,丧事趣辨不问时日,医巫皆言当族灭,而雄不顾。雄既以明法律断狱平,起自孤宦,致位司徒,而子欣孙恭三世廷尉,为法名家。此亦范蔚宗所记也,予故表而出之,以告不修人事而以袁安为口实者。

皋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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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杨赐传》:“三后成功,皋陶不与。”《左传》云:“皋陶、庭坚不祀,忽诸!”禹固不待言矣,契之后为汤,稷之后为周,至唐乃谓系出皋陶,天宝中,追尊为德明皇帝。

以曾子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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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泰伯篇》:“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曾子之言也。唐太宗乃谓孔子所称以问,孔颖达对曰:“此圣人教人谦耳。”一时君臣之问对,史氏之笔削皆不正之,而直以曾子为圣人,何也?

唐开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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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武德四年七月丁卯,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谈宾录》以谓欧阳询所书,而《青琐集·杨妃别传》乃谓此钱开元所铸,背有掐痕,出于杨妃。吴曾《漫录》已载辨误中。予谓唐铸钱多矣,今惟此钱遍天下,特为光明,烧之有水银出,可治小儿急惊。而馀钱皆不复见,何也?

韩退之鳄文台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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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退之传》载潮州逐鳄事,而《李翱行状》、《皇甫湜神道碑墓志铭》皆不书。又传言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台参,李绅为中丞劾奏愈,愈以诏文自解,其后文刺纷然,宰相以台府不协而罢之。而《行状》、《墓碑》自缘李绅为御史中丞,械囚送府使,以尹杖杖之,公纵囚去。翱、湜时人,不应谬忘,岂以鳄近语怪,故删去乎?若有诏免台参,李绅何敢争?湜谓绅有宠旦夕且相先生,不诣固为耻矣。因舍囚事,宰相两改其官,此当可信。《本传》止据《昌黎集》所载而书之耶?

薛元超不以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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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以字行者必明言之,微如阎让字立德是也。薛收之子名振,字元超,见杨烱所作行状,而史直作元超,不云以字行,何也?

史官改定制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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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列圣实录,凡当时所下制诏,往往为史官改易,殆以文体或未古也。宋景文公《笔记》亦尝言之。唐魏帅田布以死事赠右仆射,白居易草制甚美,而《旧唐书》别载一制全不相类。文虽可观,然不若居易之宏畅。未知当时果用何制,其为修史者所改无疑。本朝太祖受周恭帝禅诏,元本载《五代开皇纪》,与今《实录》无一字同,此事繇来久矣。

记李煜与刘𬬮书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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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尝令江南李煜作书,谕广南刘𬬮令归中国。煜命其臣潘佑视草,文甚辨丽,累数千言,今载之《太祖实录》。饶州董氏刻佑集亦有之,然皆不载最后十句,盖私礼不敢以闻也。予年十馀岁,因随侍至广州,尝得其全文,今尚能记。其辞曰:“皇帝宗庙垂庆,清明在躬,冀日广徽猷,时膺多福。徒切依仁之恋,难穷报德之情。望南风而永怀,庶几抚我;指白日以自誓,夫复何言!”

告词用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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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十二年,太母还宫,百僚班贺。上曰:“朕自东朝之归,方知南面之乐。”故权中书舍人程敦厚《行太母侄女韦氏十娘封郡夫人制》云:“朕自东朝之归,方知南面之乐,宜时懿戚,同此体用。”盖全用上语也。

察官兼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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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二十四年春,直学士院汤思退以礼部侍郎同知贡举。时百官多阙,大抵一人兼数职,故凡以进士入官者,皆预考校。独监察御史汪纶不入,盖备拆号也。内制既阙官,有旨命王纶时暂兼权,适刘婉仪进位贵妃,纶草其制,润笔殆万缗,上称有典诰体,竟至大用。前此察官寓直禁林,亦盛事也。

经筵官给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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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制兼职,虽宰相领国史实录院、敕令所、玉牒所,降敕而已。惟讲读官下至说书皆命词给告,可见崇儒重道之意也。

侍读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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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事,侍从以上兼经筵则曰侍讲,庶官则曰崇政殿说书,故左右史兼讲筵者,亦曰侍讲,如程敦厚、赵卫是也。绍兴二十六年,王伦为起居舍人,止带崇政殿说书,误矣。先是,殿中侍御史董德元、右正言王瑉皆兼说书,而瑉以家讳辞,遂并升侍讲,盖从权也(胡铨以左史兼侍讲,既而改宗正少卿而侍讲如故。其后张棫为左司亦侍讲)

李益能召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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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二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诏将作监主簿李益能,令中书后省召试时务策一道取旨。益能,李擢德升子也,为右丞相万俟禼所荐,将特赐出身而用之。方试而禼薨,王纶、周麟之、赵逵在后省,以六经疑难发问,益能所对稍略,又参知政事张网亦论赐第之恩不可启止,自监簿迁宗正寺丞。初,词科惟有出身人许应,上即位,以用武权停。绍兴初,擢任工部侍郎,请复其科,而有司看详,兼许任子就试,亦为益能计也。科第固未足道,然益能垂成辄坏,可为有心者之戒。

给事中降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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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除授六曹侍郎、杂学士以上除遇辞免,则降诏不允,给舍权侍郎则否。绍兴二十七年六月,户部侍郎王师心除给事中,亦降不允诏书,盖师心旧官合答诏。是岁九月,贺允中自权礼部侍郎除给事中,遂袭王师心例降诏,非故事也。三十年正月,王晞亮自权工部侍郎迁,夕拜不复降诏(金安节又降诏)

皇子食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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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禅。九月一日,三皇子并拜节钺真王,各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按旧制,皇子封王便合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一千户,此有司之失也。

张德远始终为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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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绍兴乙卯春,张德远拜右相,丁巳秋方罢,盖独相也。后几三十年当壬年岁,寿皇及禅,陈长卿实为首台。七月复召前左相汤进之为右相,十二月长卿罢。明年改元隆兴,正月张任枢密使。寿皇过德寿宫,议除二公相,高宗曰各还其旧,盖以顷年汤左而张右也。按德远相时,汤尚未任。其后陈以权侍郎同知贡举,时史直翁方过省方中宏词。后汤为左相,久之,陈拜右相。汤去,陈始升左而史为右相。予在后省,尝语陈云:“相公汤相坐主,乃迭为左右相。”陈笑指史云:“今右相亦当时进士也。”仕宦迟速固不齐,但张以三十年旧相,当并拜之日,适以汤尝居左,意不少进,斯亦异矣。国朝偶值二相俱阙,往往自执政径升首台,近岁如沈守约、叶子昂皆是也。

高宗朝进士第二人官过大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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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中兴以来,十放进士,其榜眼官职往往过于状头。戊申,惟杨李易止于中书舍人待制,而王大宝乃为尚书杂学士。绍兴二年,张九成止权侍郎,而凌景夏乃为尚书。五年,汪应辰仕至尚书端明,而莫中元以有官降第二。后来官职亦相似,其实应辰第二人也。八年,黄公度止于考功郎官,而陈俊卿作相。十二年,陈诚之知枢密院似难及矣,而秦熺亦尝历元枢府任少卿。十五年,刘章为尚书,而王刚中入枢府。十八年,王佐终八座,而董德元参政。二十一年,赵达中书舍人而蒋芾为相。二十四年,张孝祥止于中书舍人杂学士而秦埙为正侍郎。二十七年,王十朋仅除权侍郎,晚授詹事不能供职,而阎安中正为中书舍人,特职名不及十朋耳。三十年,许克昌为状元,以有官降第二人,而升梁克家为魁。至孝宗朝,梁乃拜相,本第二人也。

本朝宰相书敕著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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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朝宰相官至仆射(即今特进),敕后乃不著姓。其它相阶官自吏部尚书(即今金紫光禄)而下,皆著姓。后来因改平章事为左右仆射,遂不问何官,一例去姓。其它执政列衔皆书阶官。绍兴以前尚如此,只自近岁乃不书阶官。又旧制:执政必转谏议大夫(即今大中)。神宗爱惜名器,诏下一等,以中大夫为执政官而加一守字,近岁亦不复用此字。盖旧法官过于职,为行相当则不用。其下为守,又其下为试,其职钱亦微降杀云。

馆职召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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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乙卯,谏官何溥请馆职学官,皆试而后除。学官固不容试,馆职人亦以为惮,遂碍进拟。久之,王十朋始以大魁直除校书郎,不试。未几阙员浸多,遂召刘仪凤、朱熙载,既而二人皆辞改他官。复召予与程大昌试,初欲除校书郎,或谓选人特除,止有徽宗朝李邴一二人,乃止除正字。其后无不试者。至乾道元年,诸王宫教授黄石轮对,论东宫不宜以诗文为学士,上大喜,擢校书郎,仍特免试,俄除著作佐郎。自廷魁之外,不试者惟石而已。

汪丞相坠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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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伯彦初拜相于维扬,正谢上殿而笏坠中断,上以它笏赐之,非吉征也。未几,果有南渡之扰。己卯十二月九日谒梁大方德全,抚干闻之,梁盖汪之外孙也。

记观秘阁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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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巳九月乙酉,敬观太宗皇帝御书,凡经传、要语、古今杂诗皆用隶草,其一轴大书示敦朴为天下先,御押赐卢多逊,尤奇伟。又杂书数轴赐才人朱惠贞,又诫谕京朝官印纸数通,其一赐凌策,策所历郡皆批课绩于后。乙未午后登秘阁纵观四朝御书。英宗在濮邸所与侍禁家问,辞翰精详,争雄寒士。神宗多论边防利害外,有奖谕张方平制诏,及申渝台官言欧阳修帷箔事数幅,王言宸翰出入意表。哲宗元祐初,以扇面学书,多赐李环,内杜甫《迟日江山丽绝句》一篇,乃经筵赐顾临者。徽宗亦多端邸学书,以赐郑祥,馀则道家科醮文字多成篇帙。十二月己未,观唐李绅《自淮南入相告身》,即伪蜀李闵得而藏之者,上亲录本末于卷尾。又观唐人细书《法华经》卷轴甚小,织成佛像以为引首其精巧,非近世所能为也。画品尤多奇绝,有小本李白写真,崔令钦题。壬午正月丙子,雪始消,登秘阁敬观昭陵御书。嘉祐中赐李玮飞白甚多,其榜,皆书公照道号和光子,龙翔凤翥,妙绝今古楷字。赐净因长老《怀琏十七颂》,即明州宸奎阁之藏也。其一曰:“六祖明达了见机,二真戒喝决时威。青山般若如如体,御颂收将甚处归。”盖用琏韵也(琏颂云:六载皇都唱祖机,两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隐去欣何得,满箧惟将御颂归)。昔苏轼作《阁记》云:“至和中,琏上书乞归老山中,上曰:‘山即如如体也,将安归乎?’”其说取诸此。四月壬辰,敬观真宗御书,凡青词多自草其式云:皇帝某伏观,再降瑞雪者入词,某无任感恩抃欣激切之至,谨具状申谢上闻,谨状。大中祥符三年十一月,皇帝某状上又有谘目,大略类此。《春日赐宿国长公主园林诗》一首,仁宗跋云:皇祐五年九月十六日恭题真宗圣制御书,今赐李端愿等依旧家藏。押。英宗跋云:治平三年九月十四日恭题真宗圣制、仁宗御书,今却赐端愿等依旧家藏。

谏省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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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二年闰十一月,谏议大夫尹穑罢,右正言王速又徙吏部郎官,谏院阙官累月。明年四月,方除程叔达为正言,七月迁司谏,九月丁忧,十二月方除汪涓为司谏,谏省全阙官者累月。

庆国不当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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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甲申二月,左仆射汤思退言:蒙恩除左仆射,自荣国徙封庆国公,正谢已逾月。近者稽访典故,乃知天圣以来,廷臣无以庆国为封(仁宗尝封者),诏改岐国公。予按宣和四年十二月,太宰王黼自崇国进封庆国公,五年五月方进封晋国,又宣和七年十二月太宰崇国公白时中亦进封庆国公。其误久矣,所谓晋国尤非所宜,今已著令不封。

相位久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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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元年二月,陈丞相长卿既薨,不除相,至十二月三日始除洪景伯右仆射。淳熙二年九月,叶梦锡免相,复虚位者三年半,中间尝宣谕龚李二参政云,近三台星不明,至五年三月始拜史直翁云。

大宴金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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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大宴,有蛮人控金狮子,对设柱间。乾道八年正月五日宴北使,雪后日照殿门。予作乐语云:“香袅狻猊杂,瑞烟于彩仗,雪残𫛛鹊耀,初日于金铺。”盖纪实也。初,欲用香直麒麟以对雪残𫛛鹊,皆杜工部诗。然殿上今无麒麟,不若狻猊为得实。

三省密院覆奏朝殿所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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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丁酉四月五日,垂拱殿大参,曾觌以使相趁起居讫,肩与归第,直省官贾光祖、散秪候李处和并承信郎本府使臣唐章皆骑从。已而参政龚茂良奏事毕,驰马入堂,遂踵相摄。街司促光祖等避道,光祖等曰:参政能得几时?其实朝路吏卒辈喜生事,在前故缓行以轧后乘,在后则追促前者,盖常态也。光祖隶籍三省首司,处和隶籍密院,一时轮差而往。茂良闻之大不平,明日奏其事,上谕觌往致谢。又明日,觌令干办官杨师颜申省云:光祖处和并承信郎本府使臣唐章,今月五日随开府朝参回,于轿后行马,不期参政头踏相继,有失回避。除唐章别作施行外,其光祖、处和申所属施行。上谓茂良先权冲替二人,然后施行;茂良亟下临安府,杖一百,勒罢。八日,上批问:茂良昨已而谕,何遽也?九日茂良常致斋待罪,不入,午后差御药林椿年宣押赴常致斋收回御批。五月二十五日,户部郎官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书舍人林光朝不肯书黄,上用廓然意固有在,而光朝适与茂良同乡相善,不能无疑。二十七日,光朝改权工部侍郎,力请祠。六月三日,除集撰与郡。七日茂良求去,降诏不允。八日再上表,又不允。九日第二押晚批出,除资政殿学士知镇江府。是日谢廓然对。十一日茂良再辞镇江,又不允。十四日早,廓然再对,未时茂良内殿朝辞,许免镇江。十五日茂良落职放罢,行廓然章疏也。于是觌之姻家韩彦古献议:三省密院旧奏事退,径批圣旨,非是乞朝退逐一覆奏,禁中详观,乃付出,专为径断直省官而设也。上大以为然。自此每事于奏目后,用黄纸贴,云得旨云云。朝退封入,改则改,留则留,遂以为常。是月末,有蜀人张唐卿者,玩之侄孙,赵雄在密院力主之,欲用淮南旧赏改官,而都承旨王抃执不可,雄乃请改次,物合入官。既覆奏,止令循两资。明日宣谕三省云:若非覆奏,几误推赏,此可为万世法,虽有强臣跋扈不能易也。国初,自范质进拟已更旧制,至是复创覆奏,乃本朝大典故,史官必不详知本末,故备言之。七月十六日,廓然又论,茂良散官英州安置。

记恭请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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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七年,少保宁武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曾觌奏,三月十八日车驾诣德寿宫,恭请太上皇帝、寿圣皇后。于是乘舆至大内开于凌虚阁下,三面设牡丹、酴糜花,皆层级高数尺,一面垂帘设乐庭下。乐作,太上皇帝、寿圣皇后就坐。今上初欲著帽御赭黄袍玉带,太上皇帝宣谕止之,巾裹赭袍赴太上、寿圣皇后榻前各再拜。太上云毋拜,令左右扶掖。今上仍拜,起,捧觞上千万岁寿。进奉仪物酒三行太上皇帝寿,圣皇后联步辇以行,今上亦步辈从。至翠寒堂,栋宇显敞不加丹雘,太上皇帝指以示臣觌云:营造如何?臣觌奏曰:宏壮精巧,二者兼之。臣不闲营造,今开府仪同三司郑藻留心于此,尝向臣言京师亦未尝见如此之工也。太上曰:是。今上皇帝即曰:凡此钜材一椽已上,皆太上皇帝所赐,且莹洁无节目,所以更不采饰。酒复数行,至水堂中路石桥上,肩舆少憩。面对酴糜花架,高柳参天,酴糜引蔓垂稍而下,其长袤丈,芳菲照坐,馥郁袭人。今上亦满引更相劝酬者再三,今上云:苑圃池沼久已成趣,皆太上皇帝积累之勤,臣蒙成坐享,何德以堪之。太上云:吾儿圣孝感通神明,海内无事垂二十年,安得为无功。臣觌奏曰:父慈子孝,家给人足,可谓太平之盛。臣觌目睹斯宴,超冠古今,可无纪述以示外廷,辄不揆纪实,以备执史笔者之阙云。三月二十五日三省奉圣旨宣付史馆。

记黎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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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七年夏,兴州都统制吴挺、兴元都统制田世卿密申,黎蛮自四月二十三日犯汉界。本州驻扎路分统领高晃,平日失于措置,迎敌错乱失利退入州城,致蛮人深入抄掠一空。制置使胡元质既调发锦州屯驻军一千五百八人(系兴州军马),又调漳州屯驻军五百人(系兴元军马),急于星火,夜行百三四十里。制置司仍起复前成都钤辖成光延、节制司马与、本提刑折知常;制司参议官吕某、运司主管官唐某并往黎州。是时蛮人已退,而官军冒暑远涉,疲劳病瘴。光延、晃侥幸功赏,驱率将士于盘陀岭修筑堡垒,昼夜不休,虚发捷旗,公肆诞谩。至六月九日,蛮人于三角平出没,诱致官军,光延、晃遽率兵赴之,既为蛮人所乘,即上马先遁,蛮据羊纳隘桥截断官军归路,坠崖死亡甚众,遂弃新堡军须粮食。蛮人进至富庄城,距州城三十里。城中扰乱几至失守,统领武顺将官张琦皆死,官兵死者四百馀人,瘴疫死者不在其数。今制置司又亟调两都统司,剑阆利州屯驻军三千人,比之锦州潼州军马道里又远,岂可使不谙战阵败军之将,复踏前悔。望正其罪以慰忠魂。虽黎州非挺等所隶边,而所卫兵皆挺等部曲,谨具以闻。至七月,四川制置司胡元质奏黎蛮已返巢穴,乞渐抽回大军,量留戍卒。九月,蛮进马三百匹,献珊瑚等乞盟,诏却其献而许互市。初,知常以提刑督捕,而败蛮既纳款,就权黎州。十一月十四日夜,戍兵利州左军怨知常不推功赏,又令徙居僧寺,相率攻州宅,纵火作乱。知常走避,三日而后归。贼劫府库,纵狱囚,执通判李照及知常之子三签判欲俱入番。主兵官王去恶率衙兵出城,驻相公岭,邀止之,得其首领仵进石景并叛兵七十八人,械送黎州狱。李照复入城抚定军民。雅州巡尉伏路把截,亦获叛兵陈忠孝等五十七名解雅州,随身各有军器、金帛。其后,胡元质宫观,知常追三官勒停汀州居住,光延、晃并除名勒停,光延达州编管,晃军前自效。于是蜀人谚曰:“胡制置果然胡制置,折提刑毕竟折提刑。高路分却成低路分,成将军乃是败将军。”或云此语亦达禁中。

皇太子幕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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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己巳九月七日有旨,皇太子垂拱殿幕次移在东廊。初,亲王序位宰相下,故殿幕宰执在东,亲王在西,既升储因仍不改。予为詹事时,东宫尝及此,予以告诸公不能正也。至十二日,常朝皇太子侍班幕次移在宰职之上。初,宣谕时,梁相奏乞移皇太子于东廊而宰职过西廊,阁门疑宰执过西,则使相却在东。予时为枢密使,谓不若只在东廊,但移皇太子在宰执上可也。阁门云:“适商量亦如此。”兼集英及后殿皆然,于是遂定。

纳南郊卤簿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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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十一月五日,兵部尚书宇文价、郎官梁汝永同以札子纳南郊卤簿字图。如此亦有繇。淳熙丙申郊祀,曾觌以使相充五使。旧例:兵部长贰携字图面纳。予时为兵部侍郎,不欲登其门,又不容不纳,然以申状则礼重,乃令吏具公札缴送,自后遂循例。它人莫知其所以然,大抵朝廷典故出于一时者多矣。

郊坛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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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十一月二十日,上自景灵宫入太庙宿斋。夜行礼,天气晴和,上喜,令内侍谕太史局,寻常行礼大宴,不应丑后。自今依时,勿得迁就。二十一日宿青城。年未间天气忽阴,复有旨令今夜若阴,则依常时行礼,或晴乃用昨日指挥。既行事,微雨,或作或止,行礼甚速。上既遵太宗故事,止就坛上褥位一就行礼,不再升降,又趣亚献终献先登坛伺候。既毕,止诣望燎位,而令大礼使王淮诣望瘗位,皆从权也。

盘雕金眼睛紫窄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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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在景灵宫。行宫使甘升、殿帅郭棣所服盘雕金眼睛紫窄衫,与其它行宫使带御器械不同。尝问郑兴裔,乃云:“此非旧制,本徽宗时以殿帅高俅官使相特加宠,异□人紫衫黑花而已。”近岁兴裔之伯郑藻为大礼行宫使,亦缘官至使相,故有此赐。升与棣官未至,上特以此宠之,所谓金眼睛者,以金饰所绣盘雕两眼,望之灿然。

绯紫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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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官制,朝奉大夫为从六品,即服阶绯。大中大夫为从四品,服紫,与古不同。如唐文散官至朝散大夫,方服绯,盖从五品也。三品方服紫,故文散官、金紫光禄大夫亦在正三品。近世士大夫为人作铭志,凡赐紫则曰三品服,赐绯则曰五品服,失之矣。惟欧阳文忠公所作志文,绯则曰绯鱼,紫则曰金紫。

敕用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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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牒“凖”字去十为“准”,或谓本朝因寇凖为相而改。又云:“曾公亮、蔡京父皆名‘凖’而避。”其实不然,予见唐告已作“准”,又考五代堂判亦然。顷在密院令吏辈用“准”字,既而作相,又合三省如此写,至今遂定。后世岂能推其源流耶?大抵朝廷典故,若涉同僚共议,不问轻重,必惑例惮改,惟吏辈密移则更不复问。如西清阁名皆主于宸文,所谓天章阁,祖宗朝从官人人历学士待制之类。绍兴以前,何尝不除授,如章谊等是也。孝宗一日宣谕奉使借官令稍新,即衔天章阁学士,同僚坚执谓非臣下称呼。予谓:“龙图宝文亦岂臣子事。”坚不从而止。

追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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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常朝,驾坐,吏揖,宰臣以下先序立殿门内,皆南向背殿,上以俟追班。数年前,上自御榻望见衣履于门阈之间(御殿则去阈盖备两侧开门),遂传旨令二府在门内东西相向立侍从,以下门外相向立。

四朝国史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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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朝国史》淳熙间所进也。吉州人萧服为御史,坐直章蜒私铸狱,为蔡京所治,羁管虔州,盖邻郡也。其家批书印纸常存,史乃书为处州,盖虔处二字相近。绍兴间,因齐述乱改虔为赣,史官偶不思耳。又仁宗驸马《李玮传》,兄弟三人璋字公明,珣字公粹,惟玮独无字。予作《梁汝嘉神道碑》,其子季秘以玉石砚为润笔,皆刻篆字,乃玮讲道斋所用,字曰公照。此书洪迈用功为多,迈号博闻,缘出众手,无由尽正其误也。

高宗实录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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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宜用才学识三长,又须专任乃无抵牾。近世止作兼职,人人为之。《高宗实录》成,尝求外祖王给事中靓《列传》观之,殊可叹。盖行状乃子隆兴元年托尹穑少稷撰留馆中,其载宣和间知东平府却回请东封父老一事,最为奇特。当时几获罪,赖虞奕在从班救止之,此见汪藻所进《事实》可据。乃复削去其官,止通奉大夫。初,赠止光禄。后来因子遇恩,累赠少保,自不应书。今直云赠少保,何其误也?又日历《李邴传》,邴自端殿朝散郎签书枢密,除尚书左丞,例合转中大夫,犹宣教郎以下除从官须转通直郎也,传却云特转七官。

侍从不带职正郎奉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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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茂献侍郎询奏荐曲折,予告之云:“外祖政和间任给事中,奏补长子籍京官。次年与郡,该遇后郊大礼,系不带职正郎陈乞奏荐。”吏部告示谓,庶官合隔郊,遂引崇宁间慕容尚书彦逢亦是前郊,系从官次郊,正郎不带职,作初遇放行。后来范至能任中书舍人,奏补予京官次郊,以朝奉郎集撰知静江,陈乞奏荐。缘渠为不晓事,吏人献说:“引曾任谏议大夫以上,以理去官遇郊,依见任之条。乞奏京官,吏部阻难不行不免。”告之云:“此法固然,但有注脚。”云:“中奉大夫方用此令,盖中奉自不隔郊,止是与京官恩数耳。今官未至,只合如外祖例陈乞。”彼自无词,后遂得之。

贤关边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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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贤士之所关,而近世以关为实字。边琐非边徼,乃文书之录耳,士大夫亦多误用。夏英公《永兴谢二府启》云:“议西鄙之羽书,按东台之边琐。”乃为合理。

辨宋景文公任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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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文公博极群书,其《笔记》云:“馀见今人为学不及古人之有根抵,每亦自愧。常读式目中有任器字,注曰未详,且任器乃荷担之具,杂见子史中,何言未详?”予谓《周礼》“牛人以载公,任器乃六经”语,而景文但引子史,何耶?

陈无己字称欧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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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己作《平甫文集后序》,以字称欧阳文忠公,至曾子固则曰南丰先生,又曰先生之后陈师道。呜呼!无己学于南丰,尊之宜矣,然尊其父而轻其祖,何也?唐立夫曰:“四海欧永叔也,无己何尊焉?至于得道之师,则不可以不别。”

记陆务观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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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务观云:“苏子容闻人引故事,必就令捡出处。”司马温公闻新事即录于册,且记所言之人。故当时谚曰:“古事莫语子容,今事勿告君实。”又曰: “元丰中,何洵直请改归陕之陕从山,以别陕西之陕。朝廷从之,下少府监改铸峡州印。监丞欧阳棐言:陕从两人,陕从两入,不当改。然卒用洵直言改之。”

辨楮币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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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三币,珠玉为上,金次之,钱为下。自秦汉专以钱为币,近岁用会子,盖四川交子法,特官券耳。不知何人目为楮币,自以为雅,通上下皆效之,遂入殿试御题。乾道中试贤良李厚,时相叶梦锡委密院编修官楼锷代撰策题,其中亦用此二字。币者可用之物,俗人创楮币二字,已而通上下皆用。若正言之,犹纸钱也,乃以为文,何耶?其后,丙戌策士、辛卯试贤良亦复通用,寿皇《圣政录》亦循例用之矣。

楷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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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简以楷木为上,予家世传一笏,登第者乃许执。兵火后,旧物无孑遗,独此笏在予处,每叹子弟未有能当之者。木纹纵者,如点横者,特异于他木,出于兖州之孔林。顷在长沙见教授项安世云:“其妇翁任濬尝倅阶州,境内产楮槐。”疑即此木。盖孔子时武都属氏羌,未通中国,弟子自远方携植墓林中,后世转阶从木而音则同。

临安四门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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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行在临安,土人谚云:东门菜,西门水,南门柴,北门米。盖东门绝无民居弥望,皆菜圃。西门则引湖水注城中,以小舟散给坊市。严州富阳之柴聚于江下,繇南门而入。苏湖米则来自北关云。

辨知后典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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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藩镇于邸院,有知后官。《五代会要》载曾任节度至刺史等,则责本道进奏知后院状。唐明宗问赵凤:“进奏官此外何官?”凤曰:“府县发递知后之流。”上曰:“乃吏卒耳。”本朝诸县至今各有之,掌付受往来文书,其来已久。杨大年《别集》第六卷答《董太傅书》云“本县知后官送到书一封”,此其证也。予年十五六时,见一亲戚初权县,知后典展参怒曰:“汝卤莽,乃以只候为知后乎?”予窃哂之。后十馀年,则所在往往改称只候矣。比官湖南,读新修《长沙志》亦用只候字。因命搜旧牍,惟五十年前,潮阳刘昉方明为守,曾令改正,随即如故。

亭堂单用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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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亭堂台榭牌额单用所立之名,而不书亭堂之类,始于湖上僧舍。中官流入禁中,往往效之,今无问贤愚例从之矣。设若一字,如名“怡亭”、“快阁”之类,又当如何也?

蛰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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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尝记岁暮舟行吉水江路,值天气暄甚,偶岸圮,蛰燕满江而飞。又寓昆山时,归家拆旧土桥,易以砖石,其中皆蛰燕,以此辟海上乌衣国之说。后见朱翼新仲《猗觉寮杂记》亦载此事,且引晋郗鉴为兖州刺史,掘野鼠蛰燕食之,又引元稹诗:“春风吹送廓庑间,秋社吹将嵌孔里。”其理甚明。

卜昭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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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西湖南山昭庆寺,有钟在楼上。东坡写竹尚可辨,竹下题云:“夫子方明弼、康道、嘉甫、子瞻同游南昭庆寺,庚午八月日题。”予绍兴庚辰往观,明年再往,则已茫昧,后移往镇江府谢后功德院,不复可见。

牛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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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辛巳,予为秘书省正字。正月癸未,迎驾。同馆王十朋望见周麟之枢密,目为鱼头公。问其故,云:“前岁为大金哀谢使,虏主喜之,享以所钓牛鱼,非旧例也,枢公糟其首归献于朝,故有此号。虏中甚贵此鱼,一尾直与牛同。”(赞宁《物类相感志》引《博物志》:东海有牛鱼,其形如牛,剥其皮悬之。潮水至,则毛起,退则毛伏。今东牟有海牛岛,其牛无角,足似龟,长丈馀,尾若点云。)

齿后官卑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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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中合夏药,予以齿后众人当主其事。洪景卢云:“京师宰执八人,右丞以官卑掌堂厨。”亦此义也。

省吏补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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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八日,省吏自孔目官沈濬而下,递迁一级,皆给绫牒,赞辞如补太学生者。其首云“牒件某人”云云,其末云“补充史馆某职”。盖熙宁以前定本也。

州名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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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云:“京师省榜将出,人谓秀才得则阆州梓州,落则邛州汉州。”盖取州名侮之也。

划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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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云:“欲放龟当划其甲,如是乃不神而可以全生。”

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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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云:“清明日收荠菜花悬灯上,可避飞蛾。”

蟠桃核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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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己卯,读张唐英《后蜀纪事》:“孟昶二十年十二月,中书舍人刘光祚进蟠桃核酒杯,云得于华山陈抟,赐帛五十匹。”因记先世尝藏桃核,可受酒二升,与此正同。

治头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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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猷太监云:“治头风而吐泻,用枳壳、白术末煎汤下。青州白丸子神效,李与几左司中也。”

以名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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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正月癸未,校书郎冯方云:“刘攽尝因事戏王觌云:‘公何故见卖?’王答云:‘卖公值甚分文。’”各指其名也。

谢石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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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石善拆字,徽宗尝书朝字密遣人试之,石即呼万岁。其人曰:不得乱道。石曰:十月十日生,非今上而谁?高宗幸浙,书杭字,石曰:兀术且至矣。梁汝嘉再召,朝廷复欲处以户部尚书,写阁字,石曰:门宇为两户,必再为地官。十八日见帝,或又书闲字,石曰:公□改官日有馀,而月不足,亦谓门字也。其人果因以闰月计数少十八日。又有以此字问之,则曰士也,门中有人就木,已而皆验。既归,蜀人有士人文觉戏以乃字为问,谓其无可拆也。石曰:及字不成,君终身不及第。有人遇于途,告以妇不能产,书日字于地,石曰:明出地上得男矣。其验如此。每于肆中以牌写千字,不识字者任其所指,祸福皆应。邵溥尚书第三子不肖,遇其拆字即加窘辱,石甚畏之。石在徽宗时,尝特补承信郎,后因范觉民作相,讨论追夺。一日谓石:“我能拆字。”石诘之,则曰:“尔姓谢,所谓身在讨论之中。名石则终身右选不能出头。”闻者大笑。

州郡请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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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少年随侍,见州郡请印银裹牌,其下并刻旧官押字。新官既上,执书者唱云:“取指挥劈牌,即以刀碎之意”,不以为然。其后守潭,则请印银牌下无押字。遇请印,旋押,印出即拭去,遂免。交承劈牌似为得体不知他处。今如何又三省枢密院于牌之下,用纸腰封而请押字。若遇改易,不过换封,亦有体也。

漳州少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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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十二年八月,祭酒颜师鲁除权礼部侍郎。师鲁漳州人,自言本朝二百馀年,虽士人不少,然未有官至近侍者。考之杂说,唐元和中曾有潘存实为户部侍郎,然亦不审也。

宪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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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部,刑部也;宪台,御史台也。今直以诸路刑狱为宪,虽圣旨处分,敕令所立法及凡安抚提刑司处,皆以师宪为称,而提刑告词并曰宪台,其失多矣。

辨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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帊襆之襆音服,当如此写。故《玉篇》与巴字相连,今通上下皆作复字,乃福音。如学士院自祖宗时赐外蕃及群臣进物,皆云夹复,今既重复,不应又用夹字。

种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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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直翁云:“种竹法正月用一日,二月用二日,自是随月定日,无不活者。”庆元丙辰春,故人前梧州守祝华继张相过,云顷在严州,见康与之以糟杂细糠和土种竹,随即茂盛,明年生笋成林。种荷花以羊角提水池中立成。又永丰宰汪文振子泉云临安贵人家种竹木以麦拌土置根下,虽盛夏亦生。

张循王赐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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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循王俊赐第,以绍兴壬戌六月六日盖造,至嘉泰壬戌六月六日焚荡,惟馀一楼。甲子正周,亦异事也。

天井巷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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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有天井巷,莫知其繇。壬戌岁,张循王府房廊遗漏,掘得古井,阔数丈,其水甚清,井口刻后唐清泰二年开,盖钱王时也。今以嘉泰二年复出,方悟巷名以此。

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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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十一月二巳甲子,夜梦从人问出世法、甚切而不许。大略告以世缘薄福基浅,毋贪禄以招祸,纵欲以损年,此殆《周官》所谓正梦耶?壬午三月戊戌雨夜梦,题门关曰宵距。

曾少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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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汉英宫教云:“今军器曾少监乙卯省试,梦汪汪作状元,遂改名汪以应之。”是年汪洋作魁,而特奏名第一人乃汪乔年也。二汪皆信州人。

记李秀叔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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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中,李彦颖秀叔为吏部郎官,尝语予:“梦李泰发参政相访争坐主位”,泰发云:“我李参政也”,秀叔亦云:“我李参政也”,纷争久之。又出一纸记责降两府姓名。予戏之云:“公必为参政。”秀叔亦自喜。至淳熙中龚茂良实之既去,秀叔以参政行相事,会史浩直翁将再相,出知绍兴府。后数年再召,复与予同为参政。枢庭阙长予尝逊,彦颖以其先进当迁也,寿皇不可。秀叔尝曰:“只为同知,亦何不可?”盖疑前梦也。不数月,坐谏议大夫张大经论列而去,信乎官职皆前定也,不特如此,二人皆有子登甲科。年皆八十馀,但泰发早达晚困,秀叔晚达而享福以终耳。

记先太师先夫人寿数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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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年三岁能指姓字,政和中上舍释褐第一,除京秩当为学官,而时宰不乐,除邠州教授。到官未几,朝廷知其非,遂拜太学博士。平生读书,一见辄不忘,下笔辄数千言,少以功名。自期尝北游幽燕,西至泾原,览观形势。建炎初,奉使湖南,卒年三十八岁。先妣曾高以来皆守边,外祖始登元祐甲科,政和中仕至中书舍人、给事中历帅守。靖康元年以显谟阁待制知平江府卒。外祖母盖宋元宪之孙也。先妣早寡事姑嫜尽孝,博通经吏,亲教二子于孩提,且择良师友与之处,既归宁,而外祖母卒,号慕切。至日惟一蔬食,昼夜诵佛书,逾年而卒,年亦三十八。

记先夫人损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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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夫人生于崇宁壬午,而以绍兴戊午弃世。始某闻之阴阳家云:“夫人寿当至四十有七。”凡精于艺者,其说举同。丁巳春,外祖母淑国夫人宋氏病甚,先夫人然臂刲股无所不用其至。又请命于天,愿损己十年以益淑国,淑国竟薨,明年先夫人亦卒,盖年三十七矣。阴阳家说固未可深信,然何为数之相符也?世俗皆云:“祈损寿以益人者,所损如其言。”然则十年之夭其偶然耶?抑有谓而然耶?某尝痛心疑之,后读《眉山唐子西母史夫人行状》,见其因,夫疾殆请死,炉香未绝,史疾暴作,卒以不起。乃知世俗之说不尽为荒唐矣。虽然,史氏为其夫耳,夫安而已亡,犹可解也。若母则为亲也,可谓孝矣,既不能已亲之疾而徒损寿焉,彼苍者天独无以相之欤?噫嘻痛哉!

记昆山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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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戊寅正月一日,予在平江府昆山县,挈家同邑宰程沂咏之游山寺。寺名慧聚,负山为居,小院星列而气象粗闳丽。唐朝塑像间有存者,旧传陆探微壁画,今漫灭不可辨。寺有山王堂,土人奉事甚至,故岁时游者辐辏而僧辈亦有所赖云。上月华阁陟中峰访古,上方下视,陂田漫漫,盖其佳处也。张祐尝题诗云:“宝殿依山险,凌虚势欲吞。画檐齐木末,香砌压云根。远景窗中岫,孤烟竹里村。凭高聊一望,归思隔吴门。”王荆公安石通判舒州日,被檄来视水涝,游览竟日,夜读此诗至“凌虚势欲吞”,大喜曰:“好与一吞”,遂次祐韵:“峰岭互出没,江湖相吐吞。园林浮海角,台殿拥山根。百里见渔艇,万家藏水村。地偏来客少,幽兴抵柴门。”孟郊亦有诗云:“昨日到上方,片霞对石床。锡杖莓苔渍,袈裟松柏香。晴磬无短韵,昼灯含水光。有时乞鹤归,还放逍遥场。”安石次韵:“僧蹊蟠青苍,莓苔上秋床。露翰饥更清,风花远亦香。扫石出古色,洗松纳空光。久游不忍还,迫迮冠盖场。”昆山在苏为大邑,求一亩之园乃不可得。所谓行乐之地惟此尔。后遭焚爇一空。

记金陵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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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戊寅春,予赴金陵教官,古迹虽载图志,然不能尽考。姑记二年间足迹所至者。赏心白鹭亭,在城上。元丰中,东坡留题云:“江山之乐,倾想平生。”天庆观吴冶城故基,卞壶墓在焉。李氏有江南,立忠正亭于其北,穿地得断碑,名氏尚存,徐锴为记。本朝庆历中,知府叶清臣又封墓刻石表之,改亭为忠孝,前帅叶梦即记壶之祠堂甚详,犹未刻石。府学门外,下临秦淮,有舞雩亭,其傍有真儒堂,甚雄壮,太守王循友为秦丞相设也,今废。保令寺在城中,初开宝中,王师下金陵,升元瓦棺皆随飞烟,惟保令独存。建炎间,遂不能免,土人云:“高宗移跸之初,以为行宫。”寺后旧有览辉亭,凤凰台,台亡亭已重立。登临豁然,李太白所谓“山落水分”,刘梦得“周遭故国”之句,皆在目中。下瞰城邑历历可数,老兵指寺左营寨中堆阜云:“此凌虚台也”。其右营寨云:“瓦棺阁故基也。”虽皆道听途说,参考升元寺要在城内西南隅。云:长干寺故老相传废于梁、陈间,南唐以其地为散从官营。奉朝天禧中,地发神光,诏复兴葺,今但曰天禧寺,非承平时屋矣。古有阿育王女所制铜像,唐武德中,京师取去,僧辈尚记。剑以眩流俗,又出佛牙,传大士屐片,梵书贝多叶,水精玻璃等,宝云昭陵赐物也。寺之南轩甚明爽,前临大池面对雨华台,又有北窗与城相直。土人以城下路为王谢乌衣巷。云:鹿苑寺在城内寨中,相传佛座后石穴即萧梁郗后蟒窟,未可信也。旧有子隐台并堂,今惟一碑存,寺甚破弊。府治玉麟堂颇雄丽。晁谦之侍郎造其傍,即后园中有山光阁、端明殿。张公新创于眺望甚宜,而褊隘朴拙,盖惜费耳。金陵旧因李氏宫城为牙署,车驾南渡,复取为行宫,而以漕司为府治。云:东门即白门也,五里至保宁寺,本王介甫旧宅。元丰中,奏舍为寺,赐今额。兵火后,败屋数间,土人但呼半山寺,言自城去蒋山十里,此适半涂也。迥野之中,鸡犬不闻,介甫居时已如此。介甫入城,必以小舟循沟而西,若东过蒋山则跨驴云。顷之,至蒋山精舍,盖王氏功德院。近年募缘重造,殿甚华焕,有修武郎某人脱尺籍与其媪然指苦行,前后化钱帛助土木费以万计。宝公塔在锺山顶,此山孤立于蒋山之内,坐木末先照新月,三轩形势皆可见。问宝公刀尺帚,太宗时取入内矣。今无古物,惟秦熺施锦衣、七宝念珠而已。饭罢笋舆访八功德池,水皆山行中,路有支径过定林,子柔步径,予负杖以俟。回望万山甚平阔,亦见大江。既而子柔归,云:定林无足观。遂同至池上。移时乃下山,复与子柔驰马穿松林,约四五里到介甫坟庵,一僧守之。平甫、和甫、元泽诸坟相望也。日斜归憩半山,主僧出介甫画像,屋壁之后陷,小碑刻介甫谢公墩绝句及它诗数篇。自蒋山望幕府覆舟诸山,气象甚佳。清凉寺在西门外,即石头城也。前临江后依山,以其当暑而凉,故以名寺。式谓齐梁之别宫,异时最为名刹,今方葺治但存形势耳。李氏祭文及堂榜俱存刻石,静隐院、南唐报慈寺、御前诸军教场在北门外,古元武湖陈平潴水荫出,今为平陆。城中铁塔寺,闻有二铁塔甚奇,元懿太子殡堂在焉,不可入。漕司北厅乃王介甫宅。既舍半山寺遂居城中,府中有三段石,吴孙皓时碑。城中青溪入秦淮,颇堙废。道边有庙,塑二女郎,云:张丽华孔贵妃也。南门外有铁索寺,或曰:东晋时,尼自西竺来,为置此以居之。忠襄杨公庙,杨名邦父字敏道,吉水人,建炎间倅金陵,虏人破城,寺臣纳款,邦父骂贼而死,朝廷赠恤加等。前帅叶少蕴右丞常作庙碑,近得其本,赞有位者,刻石有所避,故不果。赏心亭望城外新开河,或云:王介甫作守时,开以避栾家矶数十里之险。土人又云:顷兀术陷金陵,韩世忠围之甚急,一夕穿别港达于江而遁,亦名新河。华藏寺未兵火时,竹木茂盛,栋宇轮奂,府寮暇日辄来投壶饮酒,今无复此景矣。南门外有高座寺,经兵火无足观。土人云:异时松竹幽邃名蓝也。子按梁慧皎《高僧传》载:西域帛尸黎密多罗,晋永嘉中到中国,时人呼为高座(疑若今时谓僧为上坐。《高僧传》云:孙权初立塔寺,故号建初),值乱渡江,止建初寺,王导、庚亮、周𫖮等皆重之。咸康中卒,年八十馀,葬石子冈。成帝为树刹冢所,后有沙门于冢处起寺,仍曰高座寺。云石子冈者,孙峻投诸葛恪尸之地,《三国志· 恪传》云:建业南有长陵,名石子冈,葬者依焉。至今冈下民皆乱葬,其来旧矣。上雨华台,凡此邦山川城郭皆见之,其高又出览辉之上,而数椽新创。冈峦犹赭,方稍为栽插计。又春时,酒官辄取为旗亭,甚不称也。按唐道宣《续高僧传》载,梁僧法云尝于一寺讲《妙法华经》,忽感天,花状如飞雪满空而下,讲讫方去,即此台得名之徭。法宝寺相近,子问诸父老,但能指似三阁移基尔。按《吴志》孙权十六年,徙治秣陵,明年城石头改秣陵为建业,今城东北覆舟山是也。六朝台城虽稍南徙,然其大半犹在今北城之外,故出北门数里地,皆平衍。其又北,今教场地方,为当时元武湖也。南唐立国,宫室、城市益向西南。本朝因之,故晋之冶城乃在今城内,为天庆观。而晋之石头城以御外虞,今仅在西门外。晋之朱雀航跨淮水,亦为防遏之冲,今则包之城中矣。盖自吴以来,凡三徙,每徙则舍东北而就西南,至于面对牛首山,以为天阙。左映锺山龙盘之势,右带石头虎踞之形,今为得之。主僧奉深年五十馀,颇能道旧事,云:兵火前,寺傍皆园亭,四时游者不绝,今尽为营寨,惟此寺不经焚毁,讲堂甚庳,相传南唐旧屋也。殿侧奉宝公像,云梁朝所刻,就使不然亦已久矣。寺前三品石各高丈馀,甚丑怪,一名阙石。政和间,辇致京师,而辱井石栏又在今行宫中,遗迹无复可见,叹息而已。辱井者三人俱投之。井也,在寺之南甚小,而水可汲。意其地良是,而井则可疑。世传二妃将坠,泪渍石栏,故石脉类胭脂,俗又呼胭脂井。或云:以帛拭之,尚为此色,岂有是哉?奉深言:旧有井亭揭诗牌数百,今亡矣。又云:某犹见居民因锄地得柱础,刻蛟龙甚精巧,殆宫殿遗物,民皆屑之。

记镇江府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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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在京口江心,号龙游寺,登妙高峰望焦山,海门皆历历。此山大江环绕,每风涛四起,势欲飞动。故南朝谓之浮玉山,别有小岛,相传为郭璞墓。大水不能没,下元水府亦在此。承平时,寺极盛,楼观几万楹。兵乱后,十无一二。绍兴末,复遭回禄。以虏使年例,登赏官亟营葺之,复不逮于前。惟自歙州门过经藏,屡经兵火,岿然独存。当时歙人造此,因以为名。谚云:“金山山里寺,焦山寺里山。”

记太平州牛渚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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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九月甲申,自宣城考试回,过太平州,回至采石镇,渡夹登牛渚矶,(凡有石临水曰矶)俯见大江,闵然犀之,取祸傍顾荒台。痛捉月之陨,身遥瞻西岸,思樊若水之献策。登临虽乐,随以怅然。中元水府祠在矶上,又有蛾眉亭,望天门山最为绝景。天门山即东梁山,西梁山在太平州之南,太白诗云:“两岸青山相对出”,谓此也。望夫山在镇之下十里,太白姑熟十咏之一也。世传太白因醉溺江,故有捉月台,而梅圣俞诗云:“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下应暴落饥蛟涎,便当骑鲸上青天。”盖信此而为之说也。《旧唐书本传》乃云:“白饮酒过度死于宣城。”《新唐书》云:“李阳冰为当涂令,白依之而卒(是时当涂未为州隶宣城)。”而阳冰序白集亦谓:“白疾,亟枕上授简,俾予为集序。”初无捉月之说,岂古不吊溺,故史氏为白讳邪,抑小说多妄而诗老好奇,姑假以发新意邪否者?白诚不幸兴极,而忘生亦哀之而已,何以讳为哉?

记西湖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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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三月己亥晴,与芮国器、程泰之、蒋子礼同行,上风篁岭酌龙井,入寿圣寺,拜赵清献公、苏翰林。僧辨才画像观。乙亥二月,与张德庄、周孟觉同游,时题字。寺有海棠一株,盖苏公手植,僧颇有能道。元祐间,诸公谈论自言得于其师云。午饭后,过长耳相院,泰之读书处也。与国器弈于山亭,小酌而去。道傍有六通院,无足观,遂徭支径扣邓氏时思庵。庵僧导至石屋,嵌空可爱,进寻水乐洞声,如今琴筑。音节天成,以路僻人罕知者,舍马上烟霞岭。国器子礼至中道,惮其险,予乃与泰之自往至寺亦惫矣。少休,秉烛入洞,深十二丈,上下平阔近城郭,不易得也。归饮净慈,食鸡甚美。征事戏为联句数十,韵如日膳、双月、攘一之类语,甚工。

易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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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斋溪石画开,髣髴虎邱之剑池,但小耳。山径甚邪狭,斩曲木随其形势而为栏循。其上有数小亭,傍结草庵仅容膝。自窗中望涛江际天,如发鸡瓮也。僧宗表年八十八,上遇郊禋,宿斋,往往过之。至今设御榻,而皇城司遣亲事官为阍者。

记阁皂登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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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癸巳春,予蒙恩守富沙郡。自卢陵舟行,望东岸山势连延,如豫章之西山。舟人曰:“此阁皂山也。”行次清江,引疾丐祠。冬十月始得报可,遂以丁卯黎明肩舆为阁皂之游。初谓峤岭路差,近至则峻甚,约三十里乃抵山间。阁言山形,皂言山色(按乐氏《寰宇记》,此山为神仙之修馆,旧隶吉州,今属江之清江县),盖七十二福地之一,惟凌云峰最为峻极。汉张道陵、丁令威,吴孙权时葛孝先,皆有炼丹坛井(闻在后山顶,不果游)。流水号葛憩源,葛君燕息处也。水自宫后出,流半里馀,声潺潺,行石问,桥跨其上,号鸣水台。傍有古杉,根围数丈,十馀年前为过客所焚(宫中尚有古杉一株,横枝四出,盘如鹿角,不知其几年矣)。入门即御书阁,横连十一间,徭阁而望,四山环合,仅有一径斜出,其外复锁以华山两重(江行望之连延如两山),真神仙窟宅也。阁后即坛,翼以修廊,又其后即殿宇,道士数十,房分居左右,各治厅馆,颇华洁,仍为楼,以奉像设,有足观者。按古碑,此本灵山馆,焚于隋,至唐有道士程信然,望气至此,掘得铁钟一口,下有玉石像一座,高尺馀,逐立草堂。先天元年,孙道冲始立台殿,赐名阁皂观。大唐三洞道士许元真撰《山记》云:“吉州属邑,曰新涂。去县癸地八十里,有阁皂山。山北有金仙观,相传丁令威修道之所。宝应元年亦移于此,令威坛井及石上履迹存焉。咸通中遭火,惟古钟玉像存,寻有处士杨荐父子,次第葺之(已上并见唐广明元年道士许元真记中所谓:玉石天尊像甚小而重,又有两躯侍立亦玉石也。钟在殿傍,视其文乃咸通十三年铸。而云:隋开皇十四年钟何也?岂别有钟而不存耶?)。”本朝熙宁间,吉州通判,双渐郡人。中大夫杨申及元祐中江西运副张商英等,并有记事,多异同,盖失于互考耳,大概言此观在江南。李氏号元都,至真宗祥符元年避讳,改景德观。天禧庚申,尝经火,熙宁丙辰又火,政和八年用守臣之请,改赐《崇真》为额,给元始万神铜印一,授法箓则用之,盖天下受箓惟许金陵之茅山、信州之龙虎山与此山为三云。晚管辖道士李汉卿、知客王次鼎来置酒,道士陈彦举者年七十五。稍能诗以二篇为赠,又出政和中礼部给经论科出身黄牒,且云:“尝为丹林郎,犹文臣修职郎也。”夜宿客馆,读天复四年孙偓、李洞、宋齐邱、沈彬、孟宾于、徐铉、陶渊诗牌,本朝陶弼有诗,得道之士伊梦昌有诗,又有通判陈孟阳长韵。备通山中景物,常平周彦质三诗亦好。《图经·河图记》云:“诸山之形宛转朝揖,大则如城,小则如阁,草木茂异,土良水清。”戊辰,早瞻礼玉像及四朝御书(大宗、真宗、仁宗、德寿宫)、芝草(封禅泰山,几得一十八万有馀,分赐名山宫观,而二本在此)、葛先封冲应真人告崇宁三年慕容彦逢行),授箓印。道士徐次坚识予于庐陵,邀至其院,求快轩诗,未暇作也。李汉卿再具饭,遂行。繇白坑入沙路冈,冈之下有龙兴院。饭仆而行,地颇平,非峤岭比,晡时复至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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