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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与巴黎日记/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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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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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年〕十二月初一日辛巳为西历正月初三日。接上海十月十八日由法国晏拿里公司船寄到第五十一号包封,内直督谘文二角,给发德国兵官宝星;又欧阳道庄一信,广东巡检也;并唐景星信及志城十月初三所发第十二信。(自十一月二日接到九月六日所发第七信,距今一月未接他书,而遽编列十二号,何也?)知讷生物故,夔臣公一房衰微至此,可伤也。

新报言,俄军已越土国巴尔铿山,踞有倭尔堪尼一城。往时俄人侵土,至阿德里亚城而后议和。人言此次仍袭旧迹为之,然土势益不支矣。英人用兵之议恐不能缓。或拒俄,或分土之南境以保苏尔士河,则尚须乘机为之,不能预定也。纽开士绅民上书国家,言色尔为立国,英、奥两国实保护之。今俄人并未加兵色尔为,而色人乘上乱,与鲁美尼亚相比,举兵攻土。是非但叛土,亦蔑视英、奥两国,宜兴问罪之师,而诘其所以动兵之意。国家下其书外部,亦尚未定议也。是夕仍不成寐,可惧之甚。

初二日总署议复七月一日一奏两片。以新加坡领事胡璿泽拟派南洋总领事,恐力有未给,宜缓议;瑞典国万国刑法会,有会议政务之嫌,宜罢其议;又函驳外部,新加坡领事不能常设。均须分别照会。属马格里拟照会瑞典公使一稿,顷询之,则已发递矣。马格理愚谬专擅,屡经训饬,略无悛改。不谓刘云生专擅树敌,坏乱风化,一至于此。然而马格里情形,亦直不容恕矣。蹇运所致,何有穷期也。

初三日赉德来告行,询知卫廉士掌教耶尔科尔治,在纽德芬地名〔方〕,即容春圃驻扎处也。其哈尔洼得科里治尚拟延请中国教师二人,一学广东语,与旧金山华民相交接;一学京语,以备充当中国领事之选。在堪百里治地方(英国亦有此地名)。为寄声问西华、丁韪良、毕得格、科里士四人起居,并旧好也。

罗亚尔那克得密阿甫阿尔得斯画会(设在百林登侯史),其参赞意登约往观画。凡油画张挂千馀幅(约十馀院),多世爵旧家借用,二三百年名迹为多。昭旁思密非音、斯博得斯武得、娄珥斯数人。

又有里布尔斯谛克生,能知新、旧金山情事,曾著书论之。问以此当曲在华人?曰:“是其风俗好尚各异,彼此相形,因而起争,不能以曲直论也。”问设领事宜否?曰:“此不可少。外部于此必得许允,不能却也。”

是日大雾晦冥,居民张灯治事。至已正,乃稍辨屋脊。

初四日礼拜。闻李湘甫有稚子之丧,为之凄怆竟夜;属姚彦嘉陪同出游,以遣释之。

罗稷臣告言,英国船厂造小兵船四五十入水(初造二十只,名曰巡河小兵船),均不逾一丈,为宜昌通商之甩。闻法国亦照式营办。以春间开办宜昌口岸,人民小有抵牾,延至秋深水落,洋船不能畅行,因约明春开办,新报曾言及之。而遂创造此等小兵船,由其国家营办。通商各口,往来皆商船也;惟香港为其属地,驻扎兵船。宜昌内地,乃由国家造置小兵船四五十之多,盖无事用以转运百货,有事则用以战。深度中国办理交涉事务必不能如法,再有如滇案之推延反复,不待调集外兵而用以横行有馀。蓄意滋深,为害滋烈。未知政府诸公贻误中国如此之甚,亦稍自疚心否也?浩叹!浩叹!

初五日新报载左相克复喀刺沙城,居其人民万馀,老弱妇女为多。左相功高嗜杀,亦回人惨报应然,然亦未尝不伤国家元气。西洋临阵交锋则恣杀,所捕虏及降者皆收食之,或羁系,或遂纵归,无轻杀者。

俄兵过巴拉堪山,厄守希布卡土兵已逸去。其琐非亚一城亦为俄人所踞,是巴拉堪险要全为俄人所有矣。闻英人急谋收买土人战船,恐为俄人所夺取也。然则土势亦岌岌不支矣。

初六日美国公使西华由总领事迁授。继为总领事者买尔士,西华绌之,而威尔士接充总领事。买尔士乃具列西华劣迹,载之新报。其副领事柏拉茀尔得,故与西华相善也,会以私拆书信为人所讦,收禁二十日。于是有发其阴事者,谓皆与西华有连。西华因亦驰赴上海。柏拉茀尔得固请并案发回本国,以俟控诉。威尔士不能不允之,而以具详本国尚需时日,恐二十日收系期满,柏拉茀尔得逃遁,无可踪迹,责令纳银万元为质,再求两保人各承认五千元,而后纵释之。西华亦因此坐守上海,摒挡诸事。盖西洋律法,贵贱所犯,科菲一也。而西华为人极稳练,乃至朋比为非,亦殊出意外。

然闻买尔士所列罪列〔状?〕,谓吴淞铁路西华实怂恿中国接买,则亦失之诬矣。细究吴淞铁路所费若干,实共开用英国金洋四万磅,合银十三万耳。而中国备价至二十七万之多,甫接收而遽毁撤之,为谋之不臧,直无一是处也。

俄人〔土〕战事,俄人踞有琐非亚,距阿得里亚一百七十英里(合中国五百一十里),阿得里亚距君士但丁一百四十英亚〔里〕(合中国四百二十里)。而英人有著论列之新报者,谓一千八百二十八年,俄人军至阿得里亚鲁布洛(鲁布洛,译言城也),土人惧而求和。而其时由琐非亚至阿得里亚,凡行六十里,军士大半病困。使土人能坚持之,俄计穷矣。其时俄人底蕴,土人不知也,此次可以为鉴。遂有引法王拿破仑第一用兵俄国,踞有摩拉噶〔摩思噶〕旧都城。俄人敛兵清野,法军无所得食,疾掩兵而退;俄人追击之,遂至大溃。其言是也。然一视国势之强弱,强则无不可行,处积弱之势,乃无一可行者。土属地若鲁美里亚、色尔非亚、满谛尼克委皆倒戈相攻。其腹地布加里亚,俄人借保护耶苏教为名,欲使立国。即使和议成,分地益广,办岌岌不自保矣。

初七日俄人新报言,东境西皮里亚部与中国通商地方恰克图毗连一带,并沾染中国风气,男妇和与吸食鸦片烟,穷民妇女尤多。或者中国有此嗜,使他邦畏而远之,以不致有觑觎乎?

法人满达邦物故,即咸丰十年统兵天津者。以八里桥大战获胜,国主拿破仑即封以八里桥世爵,略视中国之伯爵,至是卒。因见新报,为记之。

俄、土和局,尚无端倪。俄人不欲使他国与闻。义克拉谛爱福前以病乞退,近复至营。俄人侵占黑龙江地,即义克拉谛爱福为之定约。俄、土之相构,亦义克拉谛爱福一力赞成之。比之于秦,其张仪乎?诸国之受其患亦多矣!

初八日李丹崖巴黎信:巴黎西南汕夕阿炮台,为陆路最大之新式炮台,曾往一游。兼游矿务博物院,为楼三层,各十二大间,每间纵横五丈,罗列地质矿块五十三万除种。左为化学院,院屋二十四间,以习各种化分之法。右为学堂,学生一百四十五人,各给凭入院学习,以三年为期,不具修金。前年日本在院学习四十馀人,已陆续回国开矿,今存者二人。上层为各种开矿机器小样,下层为试演烹炼大炉。取精用宏,足以为欧洲之冠矣。英、法两国制造学问,穷极推求。法国立国尤久,其学馆书籍亦驾欧洲。以二千馀里之地,称雄海外,非无因也。日本晚出,汲汲仿而效之。其向学之精且锐,日进无穷。中国乃一以虚骄之大言当之,吾真无如此蚩蚩之士大夫何矣!

闻日本公使上野景范前赴俄国都城,不知其何为,英人相与惊异。急遣马格里探之费音,则初有是议,未成行也。

晚邀定得登、色尔娄、旁思密飞音、阿里克、旁思茀得、珥伯尊、波尔克,立斯得、布妥玛、威妥玛、科里、三多逊、哈尔费诸人会宴。定得登所定日期也,已而竟辞不至。此外辞者四人:珥伯尊、波尔克、立斯得、布妥玛。至者八人。

初九日发递礼部议驳明儒王夫之从祀,请饬部存案以俟论定一折,谘请总理衙门代进。并谘新加坡领事胡璿泽应领俸薪及关防仍由北、南洋大臣核给,并抄发总署奏件作为赴任文凭。共谘案三件。并致总署第十六信、合淝伯相第十七信,及李筱荃、曾沅甫、唐景星、朱宇恬,及家信第十六号,及志城一信。其新加坡设立领事,分谘北、南洋大臣;王夫之从祀饬部存案,分谘礼部及湖督及南抚及学政;并札饬新加坡领事,加致胡玉玑一信。

丹崖述刘云生情形,一意矜张而钻营鄙劣,多可笑者。自以才能见任,一处理换约事件,即邀督抚酬庸之典,言之无忌。闻德国主有所亲信,即百计谋结纳之,通贿求进,以求一遂其私,即洋人博琅亦厌鄙之。诚不意此君行径恶劣至此。

法国《通律》,前已由禧在明寄送总署。闻意大里亦有此书。德国近年编纂成律,则尚未成书也。西洋律法多门:有成律,谓曾办过之成案也;有议律,上下议院所定也。例案参差,又时有更改,故勒为一书,亦不足据以行远。闻有马尔克敦《条约汇纂》一书,专取百馀年各国所订条约,分类编辑,为通商各口所必不可少之书。已属罗稷臣为一购之。

晚赴谛克生茶会,晤美公使魏拉斯,年七十二矣,而精力强健,远胜鄙人。又晤医士利觉尔生,著书言厨屋须在住房之上。英人笑之,而吾心极韪之。

又管理戏园毕噶得,内大臣赫尔茀尔得属官也。凡戏馆编造戏文,皆先送阅而后演习之。问亦至戏园查察乎,曰:“戏文即无伤风化,而恐其演习或至淫媟,则为害滋甚,安能不查察?而凡戏馆盖造,一有不慎,则煤气灯易至引火,均须时一查察。往时演戏皆以夜,近年因妇女童稚夜睡不宜迟,添下午演习。亦有世家巨族,晚膳常至八点锺,不能更入戏馆。皆所以取便民俗之意也。”

又有武官统领罗,年六十,虬髯方面,自陈任兵官四十年。三十年时,英、俄交战,相持于巴拉克拉法,俄地也。陈列炮兵甚盛,其旁列枪队。时方为伍长,随队长率步〔疑脱“兵”字〕六百人持短兵搏战。忽一人驰至,传统将令,使夺取俄国炮架。群相顾愕眙。队长曰:“兵少势不敌。虽然,将令也,吾何敢违。”率所部驰取其炮。俄军炮不及施,而此六百人者已近薄之,各伏炮架旁持刀击刺,炮架为所掀翻。而六百人战且毙者三百馀人,力益不支,始退。队长与传令者皆战没。渠与军二〔士〕还者二百人。时统帅为喀尔谛芬(伯),云当时实未传此令,至今不能叨也。

又哈尔库尔德,为阿斯福客来斯觉尔治教帅,精于化学,于煤气之用尤为专门,英人谈煤气者皆推服之。问之,所授艺十有四人,其外附学者听从其便,惟不能入学馆居住。

已而令带内里哈得谛入席,始知其酒会也。继以跳舞会。又男妇十二人四面立,各相与为偶。凡六偶,联臂踏歌,回合进退。大率为其二女连姻,因有此会。所费亦至巨矣。

初十日接上海十月廿五日由英国果利治公司船递到五十二号包封,内何子峨、张鲁生谘报出洋日期。知以八月初五日出京,十九日至上海,至十月十九日始发陈报出洋一折,驻上海两月有馀。携带人员:参赞黄遵宪,正理事范锡朋,副理事余隽(中书),西学翻译洋员麦加谛及沈鼎锺、张宗良,东学翻译潘任邦(郎中)、冯昭炜,随员沈文荧、陈文史(郎中)、廖锡恩、李郁阶、吴广霈、张鸿祺、陈衍范、何定求,供事任敬和、刘坤,凡十八人。据称原调徐庆铨、徐寿朋,以事未能随行,是凡调二十人。传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能官人也,亦可谓盛矣!

并接何子峨一信,又按胡玉玑新加坡一信。

李丹崖晚邀同姚彦嘉、李湘甫、德在初、凤夔九、黄玉屏、罗稷臣、马格里至加非罗亚尔酒馆小酌。因语及煤气之学。所见圆屋,即收贮煤气处也。旁设烧煤灶炉数座。惟开一小火门,上为铁盖,四旁环闭之,不令泄气。而于铁盖为小管,以达之收贮煤气处。盖圆屋中凿池蓄水,覆铁锺水中,系链圆屋顶。煤气铁管从锺顶贯入,其气不能透水,皆浮于水上。铁锺为气所鼓荡,渐次负之以上浮。俟蓄满其中,则皆旁管引气使过水。别为一管入水中,与引气管相向,而空其中不使相连。气入水中不能上透,而别管中空气纳之使入,煤油乃于空处缘铁管而浮出水面。盖煤油与气皆从灶管中上腾,过水而气自入别管,油自上浮,至是始分。(此项煤油不能发光,亦可用以炼铁,不能燃灯。)又引气使入石灰池,亦蓄水,而纳两铁管,空其中。煤气过石灰水中而后发光,过两次三次则光愈明。又别引入圆屋中收贮之,亦以铁锺置水中压其气;气得压力,从管中透出乃能发光。

洋人初为小铜管,长数丈,插之烛心中。烛光外散而烛心蓄火未泄,可以透出数丈外之铜管发光,因是以悟煤气之用。凡煤一石,可炼见方一尺洋铁箱收满煤气六十箱,是以用宏而价省。近年西洋用煤气炼钢铁,其力尤巨。凡热力至二百二十度,可以开水鼓轮,为汽轮舟车之用。至五百度可以熔铁。煤力至大可至九百度,而惟煤气能至一千五百度。以煤有渣滓,则热力为所夺。煤气无渣滓,力专而量更足也。

十一日礼拜。接张听帆信,言刘云生知有变动之信,以气胁制之,不令回英。其由何处得闻此信,亦未详也。其翻译赓音泰、荫昌二人,皆令入学馆学习。与刘云生谈修约事,惟前驻京公使那多威一人。刘云生急欲因以自效而据以为功,冀朝延之旌其劳也。满怀私意,到处营求。亦诚劳矣!其在英国充当副使,值总署知会镇江趸船一案,遂挟以相构,谓不一至外部辨争,取效威妥玛之施于总署,以图一报。比至德国两月,而修约事至,竟不能一言,而以托之那多威,抑何言行之全不一相顾也。

十二日就李丹崖处谈,适值外出,不晤。是夕邀同李丹崖、罗稷臣、德在初、凤夔九、李湘甫、姚彦嘉、黄玉屏及马克理、屠迈伦、马格里,同至特鲁里类音观戏,以闻西洋正月戏文尤新奇也。其作为神仙腾驾云雾,上入空际,楼台缥缈,光景百变,真奇观也。晤旁思密费音,挈其夫人及子女辈同至,小立一谈。

十三日《伊茀宁斯丹得》新报痛诋沈幼丹毁弃吴淞铁路,谓其名足与希腊珥纳多斯塔特斯同垂不朽,而以番达尔称之,洋语谓之苗顽也。沈幼丹于此事,实不解其所谓。相距数万里之远,虽有毁骂,不见不闻,固可泰然自得,独难为奉使居此者地〔居此地者〕耳!然自此两年来,遘闵既多,受侮不少,此事荣辱,与吾何涉?更可泰然处之。而以幼丹一意毁弃铁路,致中国永无振兴之望,则亦有气数存乎其间。屈原曰:“委厥美以从俗。”幼丹非不知西法之宜勤求,而“从俗”之一念中之,委弃其生平而不顾。“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凡从俗者,皆不知好修之咎也。

新报又言左季高遣使俄罗斯求采备军粮,意在从虎口求食,颇为国家危之。新报所言库尔嘎,殆即伊犁之称也。

十四日闻德尔比病,遣使往问。以明日开会堂,上下两议院各分两党,先日各自会集,私议其大概。毕根士由则集上院议绅于其家。罗斯噶得为下院同党之领袖,亦集下院议绅于其家。其异党以前相格兰斯敦为宗主,上院则格兰费尔,下院则哈定敦,亦各集其党于家。两党之势既定,议论同异,相持不下。大率当国者议论行事足以相服,则亦转而从之。其初各以其党持议,几于一成而不可易。盖军国大事一归议院,随声附和,并为一谈,则弊滋多。故自二百年前即设为朝党、野党,使各以所见相持争胜,而因剂之以平,其由来亦久矣。格兰斯敦于俄土战争,谓不宜与闻。其意以土人据有亚细亚土地,俄人假手剪灭之,亦一快也。而于英国国势,固不相宜。法国新报亦极议格兰斯敦、卜来得所持之言,为足贻误英国大局。

十五日为西历正月十七日。于是日开会堂。以其君主不亲临,不复知会各国公使。约赴威妥玛谈。威妥玛论中国急务,在开矿、兴修铁路,而言:“中国富贵〔?〕甲于各国,能修此则一二十年间可至富强。往在中国为总署陈之,诸公皆疑我为英商营谋,我安有是心哉?”并示以日思巴尼亚新订条约数则。便过马尔铿、希斯、斯博德斯武得,眦不晤。

以是日开会堂必有议论,可以测知其举止,因属马格里诣上议院、罗稷臣诣下议院,一听其辨论之词。

接上海十一月初二日包封第五十三号,由法国卑可公司船寄到,内惟黄泳清一信,报称九月初八日具奏一折于十月廿一日抵沪而已。

十六日罗稷臣、马格里同诣上议院,未分赴下议院。所闻格兰费尔、毕根士由、阿尔该尔公、沙乃斯百里侯四人往复之词。格兰费尔谓执政议论反复,俄、土两国自相战斗,英国亦无参与之权。毕根士由谓:“反复者,众人无根之议论。凡与闻国计者,始终惟持一议。俄人不扰及君士但丁,不开通马摩拿海峡,不侵及挨及,英国当守局外,不闻军事之约。今其势骎骎相逼而来矣。今日之议.犹初意也。至谓英国无参与之权,则去岁俄、德、奥三国定立议约,谋要之土耳其,法、意亦已受约,英独以五大国并直与议。已议约而后报闻,英国不能受约也。其约遂废。此得为无权乎?其后英国遣沙乃斯赴土国议和,知照各国加派一使,以明特简,各国皆从其言。此得为无权乎?比日土耳其邀请各国议和,各国皆拒不纳。英独以质之俄人,还报允可。此得其〔为〕无权乎?前岁土人攻色尔非亚,入其都城。英人为言于土,仍听色尔非亚立国,土人受约而退。此得为无权乎?”阿尔该尔因言:“所议事何以不早宣示?土国无政事,无教化,无能自立,其势必日趋削弱,终归俄人役属耳。方土人强时,封塞马摩章海峡,不听各国兵船出入。其后英人代为拒俄,犹守此约,俄人且役属之,其不能终持此约明矣。不如竟开其禁,俾各国兵船通得出入黑海,免使俄人独擅其利。往册所载,国家有道,得以兼并无道之国,自古皆然。如英人兼并印度,人多言其过,吾意不然。印度无道,英人以道御之,而土地民人被其泽者多矣,此亦天地自然之理也。土国无政事,无教化,浊吏污俗,为害人民,无可久存之道。俄国于欧罗巴,政教风俗未能求胜诸国,而在亚细亚一洲独高出各国之上,亦岂能固遏之,以必保全一无道之土国平?”沙乃斯白里谓:“土国无道,我亦不能为之曲讳。英国所急急为谋,非为保全土国之计,在自保全所属地耳。俄主号称贤能,亦知其无兼并之心。然兵动而事机所在,人争赴之,俄主亦有不能自主者。往岁用兵基发,亦言但讨其凶虐,决不利其土地。其后袭取基发,驻兵守之,俄国亦不能调回其兵也。是以英国不能不早自为计。至英国大政,—一宣示于外,即今日议论,天下各国皆得闻而知之。于土人无所避,于俄人亦无所避,何况上下两议院?但于事势有未宜先期宣示者,须是到此乃能一会议耳。今日之言无他,尚望多备财货,以备缓急之用。如能相信,早自筹备可也;如不相信,亦请别求能者为之,钱货总须夙备也。”

是夕,湘甫、彦嘉、在初、夔九、玉屏约至贤真穆斯酒馆,陪同李丹崖、罗稷臣、屠迈伦、马格里小酌。是日大雾,上半日尤甚,至不能辨色。居人举烛治事。

十七日李丹崖言,曾与徐雪村造屋治强水,其价贵于西洋数倍。西洋鬻强水,在上海每磅不过一元,此间六佩宜而已。造强水之法,先为铅屋,四周上下令密固不使泄气。而中为前后二间,空其下尺许。前间安铁管,设炉烫水令沸,亦闭外气,使贯入铁管以达于铅屋。旁置铁箱一具,为上下二间。上间用铁盘盛灰,属硫磺为末,堆置灰上,用火燃之。下间用盘盛硝,亦安铁管箱端,闭外气,通入水气,使随水气以达于铅屋。铅屋闭气令暖,以寒暑表八十度为率,水气入前间则暖加甚。气积既满,徐由下空处以达后间。即平至八十度,而气渐降以化为水,如露珠满铅板上,即成强水矣。

强水之重,视清水加半倍。如清水十两,强水应得十五两。若不足十五两,是水气盛也;当加火煮之,视其轻重成数准合收水,令如强水轻重之度。其煮强水仪能用玻璃瓶。而玻璃瓶入火多炸裂,西洋以白拉丁为锅煮之。白拉丁者,白金之一种,入火不化。磺强水一百分,加入硝二十五分煆之,即成硝强水。入减煆之,即成盐强水。以阴阳消长之气配合之,即成电气。磺强水一升,入炭精四两(炭精,阳也,主长),铅八两(铅,阴也,主销,销之数当倍),则磺水化为电气。引铜通之,无远不达,亦可为分化百物之用。铅入磺强水中则渐销,当用水银涂之。视其水银渐淡就消,又加涂之,则电气可以久蓄。

近年西洋就矿取强水,其价乃廉。盖凡五金矿中杂硫磺,则五金之产必薄。其磺多者,就矿烧之,亦如铅屋取强水之法。以磺中尚杂有五金土石,非竫碘也。所取强水,亦不能多〔无〕渣滓。西洋于铅屋中分析清浊,其浊者以浸牛羊皮骨之粪田者。盖凡皮骨中皆有磷火,强水浸之,磷火乃散。硫磺取净,矿中所有五金成数,仍可入铁厂煆取之。

凡铁矿中,最忌硫磺及锡立嘎。有此二者,铁产必不旺也。锡立嘎可用以烧玻璃,沙石之类也,其精者为火石。

洋语白拉丁合成一“谛”字,因以“锑”代之〔叔河案:白拉丁为platina之对音,今译作铂(白金),不作锑〕,以白拉丁金属也;锡立嘎合成一“夕”宇,因以“矽”代之,以锡立嘎沙石之属也。

英人税则入息一项,名目繁多。惟客商利息遍及各国,乃入息之大者。每年报数,听从呈报缴税,更无稽查。故惟有以多报少,无少报多者。新报载:一千八百六十五年入息三百八兆(凡三万零八百万磅,合银十万二千五六百万),一千八百七十五年入息五万〔百〕七十一兆。每十年一总核之,多至二万六千三百万磅,其富盛如此!其存款不计。借出各国之债,约略言之,凡八千五百兆磅,多由国家为之经理,故其数可得而纪云。

接黎莼斋信,十五日所发也。

十八日礼拜。各国人民流转英国,亦相与设会赈恤之,丹国公使得毕娄为会主。其理事温益斯得、帮办罗里函告:三月廿七日在贤贞穆斯威里斯鲁目斯聚会,乞我为丹使之副。令马格里以书报之,允捐费而不允赴会。其借名为主会正副,则亦听之而已。

与李湘甫就李丹崖、罗稷臣谈。丹崖言:“西洋人心风俗,有莫知其然者。法主麦马韩欲援立拿破仑后,仍为君主之国,于是尽罢以前执政,改举两议院爵绅,各部长亦多更置。已而爵绅力持从民主,麦马韩知其不能胜也,悉复执政之旧。其各部长为君主之党者,上言君党应避位,皆各受代以去。君主、民主截分两党,不相假借,平居周旋,往来相善也;一与议国政,两党各树旗鼓,相持不能下。而以人数多者为胜党,亦遂敛然退听,无挟气以相难者,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

吾谓:西洋君德,视中国三代令主,无有能庶几者;即伊、周之相业,亦未有闻焉。而国政一公之臣民,其君不以为私。其择官治事,亦有阶级资格,而所用必皆贤能,一与其臣民共之。朝廷之爱憎无所施,臣民一有不惬,即不得安其位。自始设立议政院,即分同、异二党,使各竭其志意,推究辨驳,以定是非,而秉政者亦于其间迭起以争胜。于是两党相持之局,一成而不可易。问难酬答,直输其情,无有隐避,积之久而亦习为风俗。其民人周旋,一从其实,不为谦退辞让之虚文。国家设立科条,尤务禁欺去伪。自幼受学,即以此立之程,使践履一归诚实。而又严为刑禁,语言文字一有诈伪,皆以法治之,虽贵不贷。朝廷又一公其政于臣民,直言极论,无所忌讳。庶人上书,皆与酬答。其风俗之成,酝酿固已深矣。世安有无政治教化而能成风俗者哉?西洋一隅为天地之精英所聚,良有由然也。

十九日何满安得科罗尼亚尔苏塞也得斯古洛小学馆教师得宁约往一游,乃与订是日未刻。至则简多马夫妇先至枉候。其总办珥温斯、帮办占生陪游各学堂。四岁以下为一堂,七岁以下为一堂,十岁以下为一堂,十五岁以下为一堂,皆妇人教之。十五岁成童讲求数学、化学、气学,则皆有师。妇人之学有专精,亦司教事。得宁与科格兰分教妇女之授读为童子师者。盖凡妇女入学五年,粗有成,可以授谈,则就此学馆课以授读之方。如传授某艺应如何入门,如何分别次序,如何立言开导,使童子易明。如是两年。初年就科格兰,专示以立言之方;次年就得宁,则于各艺又进言其理。两年学成,国家遣人就试之,取中者记其名。乃令入各小学馆授读,试其能否,然后给以文凭,听人延请课读。凡共聚三龄以上童子千一百人,妇女学习课读者二百馀人。

所见各堂规矩:四岁以下一堂约五十人,授字母者三十人,教手法者二十人。字母教以点画,牌列二十六字指授之;先通其音,而后令审音以求其字。又散书小方纸掷于地,令检求之。皆列坐小台基,每指一人,则趋而下,检字如法乃还坐。教手法,环坐一案,令举左,则各树左手;举右,则各树右手;双手齐举加于顶;各置一泥球于前,取球加于顶;又加于鼻:皆随呼而二十人者应声举手,无或爽。

七八岁以下一堂二百人,为台基者二,环坐者四。台基上下相向。一示以黄黑狸,一示以牛皮之用。狸能捕鼠,其头圆,其尾能坚能曲;其足有爪无蹄,以内行地,故无声;其毛顺至尾则滑,反抹则涩。每举其端,使自思而得之。牛皮坚韧,用石灰水浸之以去其毛,而揉使软,则可以制器物。为履以便足,入水不濡,又坚耐久;亦可为冠。皆先引其端,旁推交通,使之反隅。环坐者:一用方纸画其中,析为十二行,纵横用两色线编制为方纹锦;一栽长方纸使折成匕;一和泥为丸使按成篮、成碗,或圆如梨、如苹果,或叠数瓣如花;一为小方木十,使记数。皆妇女一人分教之。又有总教习一人执短杆教之歌,以杆击柱为节:或举手,或叠手,或拍掌;轻重疏数,皆视所持杆点画相应。

十一二岁以下一堂约五六十人,教之算数。十四五岁以下一堂约二十馀人,教以寒暑表之用。言二百年前意大里人制小管入水银其中,下虚三十寸,则水银倒泻之亦不倾,为其吸力足以相摄也。入热度则水银涨而溢行,因以为寒暑表之用。询以各种教法日当一易,曰:此其比例无穷。亦设立一妙西因(译言博物院也),各缘其类,分日教之。因往视其博物院,各种土石、鸟兽、皮骨、丝枲、麻缕,为厨十馀贮之。

其十五六岁女子习针黹者二三百人,数女师教之。其习授读者,则皆十八九女子也。

询以此馆创黎洛尔斯,距今四十二年。国家岁有资助,岁用可七千磅。其教法专取之博斯多洛机,专开诱童子耳目,使之聪明。其门人茀洛格又推广为练习手法,如四岁以下童子检字以诱其目,弄丸以便其手,皆其遗意也。西洋成就人才,使之为童子时嬉戏玩弄一以礼法,又群萃而歆起之,以不至生其厌斁之心。殆亦尽善尽美矣!

是日大风,连日燥热如秋,亦风兆也。

二十日马克斯究尔得以《烟台条约》允否讦外部,波尔克答言:“此项专候印度回文。近得印度电报,其回文已发行,此时尚在途次也。俟得印度回文,威妥玛所议第三款始能刊布。”此事立意迟难,即议院诸绅亦多不能自适也。

挨及为拿破仑第一所侵,英人援之,因致送石柱古碑于英国。距今六十二年,无法运致之。近有医士威列生自任运取来英。以铁甲为船式,包石柱其中,用石灰合固之,使不倾侧,樯、舵之属毕具。凿渠通海,引水浮载以行。至地中海,用汽轮船曳带出大洋。遇大风,船人度其必至沉失,断其缆,弃之海中。其造铁甲为船式者谛克生,自言当谋载石柱时,以法准较尺寸,权衡轻重,万无沉失之虞。已而他船过,见其浮荡海中,乃拖置葡萄牙江口,以告于英人。威列生另雇一船曳至代模斯江,闻日昨已运至矣。

俄军进至土耳其阿德里亚,土人敛军以退,力保君士但丁一城。一千八百二十九年俄攻土,至阿德里亚,议和以退。一千八百五十六年复攻土,英、法诸国援之,乃定和约于巴黎。此次大势,较前固远逊矣。闻俄人赶造安放水雷小船,以英船为式(每点锺行廿二里,合中国六十六里),刻期造一百号。英人援土专恃水师,似其意在拒英也。

栗温甫对岸百尔京赫得为造船厂。南墨刊加叛乱时,在此造一船,曰阿拿巴麻,剽掠北墨利加巾镇。美人百计捕之不能得。既平南墨利加,美人以阿拿巴麻所侵掠直五百万磅,索价于英人。英相色勒〔勒色〕力拒之,美人持之益坚。已而美人邀同意大里、法兰西请与英人会议于瑞士都城,诸国皆以为应偿。适会格兰斯敦继相,乃偿与五百万磅。美人令诸被侵掠者估数领取,则实不过三百万而已。因请以其馀还之英人,英人拒不纳。即此见各国相持之公义,而亦见英人之能屈己以从理也。金登干、屠迈伦过谈。

廿一日李丹崖约有百珥名登之游。与罗稷臣、马格里四人,由犹斯登上汽轮车,过布利治里、鲁克碑、科芬特力(科芬特力制表及丝带、阑干)各地方。至百珥名登,寓魁英客栈,即在车栈旁。往拜梅尔铿得里克,陪同游爱尔金敦镀金行及枣色夫吉罗特钢笔行,并役工干数百人,而钢笔行一皆女工也。(询问女工佳者每礼拜可得十七施令,最下可得四施令。)

镀金行分镀金、镀银、镀铜及铁、铅各种,其名曰伊拉克得鲁洼克。所用常器也,故铜质为多,一皆机器为之。大率壶、台及所铸各种铜人,皆用散模凑合而空其中(如壶柄、台柱,皆空其中)。沙模及镵花用人工者略与中国同,所异者机器;而熔并嵌合坚实,尤为得诀。是以中国发焊,用久即脱,西洋发焊无脱者。机器大小皆熔并成之,而用电气发焊。已成器而镀金镀银,亦用电气。铁镀铜,先用淡磺强水洗之(二十分水中一分强水),而后置铁器青矾水中,间以铜片;铜质随青矾水消入,铁器已成铜矣。铜质镀铁则用绿矾水,以青矾中有铜,绿矾中有铁,各以类相熔化也。

镀金银,先以硝强水、盐强水二物化之,锻之以火,则又结而成小黑颗,又用西爱拉得博达生化之。西爱拉得博达生毒人如砒,能化金银。而后炙之以火,则毒性随气外散。俟其毒净,加入清水,以镀器物,即成金银质矣。其金银器物则洗以银砂,用刷理其垢污,浸以清水,而后入金水中。其银质镀金仍存银底,则以蓝涂之;其金银水相为熔合,而蓝隔之不受镀,则银底依然。

铁渡〔镀〕铅,亦用淡强水洗之,而后浸入沙拉摩尼亚克。沙拉摩尼亚克,中国名之洋石膏,即卤沙也,加水熬之即成水。用铁器浸入,始投之铅锅中,乃受镀。其镀金银及五金皆借电气之力。以电气力能消长,故凡镀五金皆引电气过其上。而镀金局所用电气,一假吸铁石用热力激发之,不用强水;云热力压出之电气,镀金乃能匀也。略以所闻记之。

日尔曼出银产曰镉,亦铅类也。以镉七十分、红铜三十分炼之,即成假银,色白而质坚,名曰日耳曼西里法。

西洋用器,虽小品亦须过机器数处乃成,钢笔亦然(钢笔局每年用钢至五百吨)。由钢片成一笔尖,凡历机器十馀,实亦不厌求精求洋,此西洋所以不可及也。

是夕与丹崖畅谈,而仍竟夕不能成寐。

廿二日往得拿所设之台勒机器局,即前寓书唐景星,属于上海设立铸造洋钱局〔此处疑有脱漏〕得拿机器以铸钱为大端也。其帮办车伦陪同游视铿百里钮扣局、希吞铸钱局、成士新克斯灯局、昌斯玻璃局、士谛孚钢铁洋枪杆局,凡共六局,至夜久乃归,因留车伦晚酌。

昌斯玻璃局用至一千八百人,其帮办名博斯。士谛孚枪杆局用至一千二百人(士谛孚枪杆局创自一千八百六十六年,凡十二年中成枪杆二百馀万枝),其帮办名温生。而希吞铸钱局,英国属部用钱各异,皆所鼓铸,意大里诸国亦以铸钱任之,皆给以宝星。中国玻璃用吹;昌斯局凡分三种,一用压力,一用吹成圆饼,一用掉运成圆筒。所制皆大玻璃片及各海口所设灯搂,并巨观也。昌斯一子一任皆精能。询之制造器具玻璃皆火石为之。此种玻璃专用海沙。其沙黄白色,极细,云质性各有宜也。晚次爱白琅恩来谈。

廿三日梅尔铿得里克及爱白琅恩、鼓得文并来,约游白名恩斯摩尔阿尔麦斯洋枪厂。所铸枪凡二种,一亨利马蹄尼,一施来得,所用机器各异。(爱白琅恩言:士谛孚制成枪杆送至厂,尚须历六百次打磨乃成一枪。盖枪兜、枪托用木,枪底及把用铜,馀用钢铁。二者大小数十事,每种皆历数次打磨。)英国所用亨利枪,而印度仍用施来得枪。故两种并为国家制造,派员监视。

英国初用恩非尔得枪,传闻有用后膛者,意虑其不足恃也。德国先制之,名曰尼得尔根。已而与奥大里战,枪猛利不可当,奥人大溃求和。各国闻之,皆恟惧。英人新制恩非尔得枪数万杆,急下令募求改用后膛者,能费五元以下,酬赏二万磅。而施来得所献新式最佳,于是改用施来得枪。

数十年前英人名罗宾斯者,言枪用圆弹,其力不能及远,必改用长尖式。而弹子在枪中为药力所激,常旋转而出,长弹不能受转旋,当有求得其法者,其势将雄长欧罗巴诸国。未几,有明尼者于枪中为旋文,即来福枪所从始也。于是各国所用枪,各以其制造精者为名。美国林名登,法国喀来,德国毛塞,英国最晚出者亨利马蹄尼。

予取三种枪较之。施来得枪有后键,先开后键,次火门,次纳子,次封火门,次施键,凡五周。林名登枪即中国机器局所用式也,其法用铜帽,先开火门,纳子,封火门,而后出火,凡四周。亨利马利〔蹄〕尼从枪沟中纳子,出沟,激火,凡三周,故尤为利用。白名登有谛里者,初鬻亨利枪法,国家亦因其法用之,乃具控律例大臣,国家为酬给二万磅。是以用亨利枪自谛里始。谛里近又新出一法,于沟旁施款,下其沟纳子,以款助键之力,故不虞反坐,尤便施放。鼓得文言:俄、土交战时,俄人初用奥国铿克尔枪,而土人用亨利枪,俄人因之屡败。乃急改用美国白尔丹枪,视亨利犹逊也,然所争不远,与法国之萨斯博枪相勒〔埒〕。西洋诸国交战,尤以枪为制敌之具也。(洋枪局用工五百馀人,每礼拜成枪一千二百杆,赶急可至二千杆。)

梅尔言:白名登四十万人,入学读书者三万馀人,其学馆甚多。(闻有昆士学堂、由尼发色大书院,皆未能往游。)引游盘尔得斯古洛一处,学馆总教习名罗艾尔。自三岁起至十四五,共一千二百馀人。识字、习教,皆妇女教之。女生至五六百人。其大学生一堂,年十一二以上,四五百人。视其日课悬牌,则习刺丁及希脱文与勾股算学及地理学相间,而日常一习歌。其习歌引声,或以宇导之,或以手导之,其教师必自引起其声。

其坐处常数百人,而无相聚之炭气。每屋必为出气孔而设高墩以引出其气,又为热气管及风火门以引入其温暖之气。马格里云:“人居室中,须得见方千〔一〕丈为受气之地,而后可以纳养气而散舒其炭气。是以住室宽广一丈,高亦须一丈。学馆容多人,其高处必逾丈以外,又皆有出气管以吸出其气。是以人虽多,而污浊之气不使稍停。”

询之白名登学馆最久者:兴爱觉尔得。兴者,称其君也;爱觉尔斯〔得〕第一创置学馆,捐费岁收一万六千磅,令凡来学者不出学费。二百年来,以其赢馀增置学馆五所。近亦拟改易旧章,力有馀者,仍出学费。英国之法,三四岁以上皆入学。子弟不入学,坐罪家长。贫家习工业、充役,约以十二岁为断;仍听半日就工役,半日入学。至十六岁,乃听出学。凡城镇房屋,各估其收入,租价月至十磅以上皆捐学费,为常用之资。其年十六以上读书有成,乃入大学。白名登之兴爱觉尔得,即大学也。其续建学馆五所,并次之。俟其艺有专精,乃送入阿斯茀学馆。其馀学馆十馀处,并与盘尔得斯古洛规制大略相同。此盘尔得斯古洛学馆男女两馆,并总教习一人,分教八人。六七岁以下,妇人教之,亦总教习一人,分教八人。

是日大雪。酉刻,乃由汽轮车回伦敦。湘甫、彦嘉、在初、夔九、玉屏并接至犹斯登车栈。

廿四日考知白名登地方,隶英伦中间之瓦维克部,与士他福脱、瓦楷斯脱两部相为犄角,距伦敦西北一百十二英里。地多砂石水泉,专工引水之法。制造铜铁器尤精。英主查斯第二取法国宫室之式,令白名登仿制,自是日臻富庶。一千六百九十年,民数四千而已;一百〔千〕八百年有六万八百二十二人;一千八百五十一年乃有二十三万二千八百四十一人;一千八百六十一年至二十九万六千零七十六人;一千八百七十一年至三十四万三千七百八十七人。例举议院绅三人。每年制造器物值五百万磅;每礼拜耗金料一千两,耗金叶七十两;业制造者二万馀家,每日用煤六百吨。礼拜堂一百七十区。曾晤其教师堆尔,闻最善言辞。大藏书楼一区,小藏书楼四区,兽学园、画会院各一。议事厅一,梅尔及阿力〔得〕门会议于此,可坐六千人。其地创造机器者曰华脱,闻其厂犹存。又博里斯特力始推知养气,达韦始考求动物之学,波势令始考求植物之学,并为白名登人,言实学者创始之一端也。

属部尚书嘎尔讷尔芬告退,以议阿非利加属部番民滋事,因及俄、土之战英国不宜与闻,且谓一千八百五十六年英、俄两国交战,流极使然,恐此次又或流荡而不可止也。诸执政责其不宜为此言。哈尔讷尔芬因求退,毕根士由留之。顷因土事日棘,毕根士由饬地中海水师进入马摩拿海,户部尚书罗斯噶得又饬议院筹画军饷。哈尔讷尔芬谓战事已成,非渠意,因力求退。英国执政十二人,军国大事必会商。持议不合,则视其权力所趋而相从附和者之众寡以为进退,无中立相持者,亦无顾恋禄位逶【以求容者,此风俗之所以厚也。

廿五日礼拜。接上海十一月初九日所发第五十四号包封,内李筱荃、唐景星、彭仲莲、黄泳清各信,并家信第十四号(十月廿三日发),意城及志城信第十三号(十月廿日发),又子瀞及江芾生二信。子瀞信语及曹柳桥《三世见闻录》,以其家继事过诋卫靖澜、唐艺农,致入弹章。官司临门逼迫,系缧其孙,以速其死。亦不善处衰叔之世者也。卫靖澜有能名,尤善趋时,以自附于清议,一时翕然称之,要皆未有闻于君子之道也。国家风气所趋,别有一种不明事理之能干,不辨皂白之公论,不可究诘之正派,不能体察之清廉。其为物望所归者,大都此种人才而已!如卫君者,盖亦所谓应运而生者也。

廿六日新报载:喀什噶尔已为官军收复,古里碑以所部二千人逃往俄国,现立摩萨阿拉密汗为喀什噶尔王。喀什噶尔隶西域版图,谓之新疆,向未立王。俄古柏据有新疆十馀年,经左军收复,万无别立王之理。摩萨阿拉密又始终未一见其人,不知俄国新报何所据而为此言?前后哈吉目堪、古里碑两酋并逃归俄人,俄人一皆收抚之,其用心尤有不可测者。新疆收复可喜,而伊犁一城尚为俄酋所踞,未知何以为善后之计,念之尤可忧也。

廿七日接黎莼斋、刘和伯、张听帆公信,中叙德国开色(国王之称)、开色邻(国后之称)请听音乐及屋柏拉园跳舞会,其礼文与英国又异。李湘甫邀同李丹崖、罗稷臣及彦嘉、在德〔初〕、夔九、玉屏、马格里、屠迈伦晚酌。

外部刊报,日常有之。德在初译其为何事而已,其详不及知也。本日适马格里就谈,出所得刊报七本示之,始稍知其事实。其间与比利时议定交还罪犯增加五条,准情酌理,两国均宜之。其与达和米国(在阿非利加之西)定立章程六条,则一船主色里珥斯与达和米国王议定者也。大率保护英商、禁止其国贩买黑奴出口各事。又与挨及国定立禁止贩买黑奴章程七条,准英国兵船在挨及各海口巡查,其船人交挨及处办,而所贩黑奴听从英国位置。又处置旧有黑奴章程,则责成挨及自行清理,所有黑奴及其子孙一以平民视之,听从自营生理,并送其所生之子女入学读书。西洋大国以爱民之心推类以及异国无告之民,设法以维持之,其仁厚诚不易几也;其勃然以兴,又何疑哉!询知挨及黑奴掠买自阿北西尼亚,达和米则黑奴所从出也;其国王岁杀人祀神,必强各国商民往观(其地出油,遍行西洋各国)。船主不能禁止其敝俗,惟与约杀人祀神不得强各国商民往观。

廿八日德国克罗卜厂致送合淝伯相小火轮车机器一具,运至伦敦,先邀一观,由其管事朗斯敦转请李丹崖通知。因偕丹崖、稷臣及马格里往观。盖为两小火轮车机器,携带车厅,亦分头等、二等、三等。儿褥、地毡,悉如火轮车厅之式,门窗之属皆具。其货车、煤车、牛羊及马上下车式,无一不肖为之。为铁路八段,用八巨箱盛之。穿山为路者一,山旁划为车路者二,铁桥渡水者二,铁路中通马车为铁栅阑之者一,叠石为门、下通马车者一,塾〔塾〕房、铺户及买火轮车票,逐段点缀。木工十之五,铁工十之四,其牛马之皮皆浆树皮为之,取可以受颠播,亦居十之一。两旁路为苔草及杂树,惟妙惟肖。

朗斯敦述克罗卜之意,欲请合淝伯相代致之朝廷,因请为两小火轮车取具一名。因取“山效奇、川贡珍”之文,一名之“效奇”,一名之“贡珍”。于是于所凿山榜曰“凿山通道”;其山前为门若城,榜曰“阊阖门”;而于山旁开路处,仿摩崖式,题其上曰“瀛岛”;一桥左方曰“飞星过汉”,一桥左方曰“驾月陵霄”,其右方曰 “行气如虹”,曰“阁道中开”,倩丹崖以篆书为之;其铁路下为马车路,横出若瓮门,榜其两方曰“熙来”,曰“攘往”,倩丹崖以隶书为之。戏具致之中国,亦一巨观也。

廿九日英国驻土公使函报外部:俄国要挟条约凡九则:一、色尔非亚应自立国,并加分地界;二、满得尼克洛亦自立国,加分地界;三、鲁美尼亚亦自立国,一千八百五十六年英、法助土攻俄,取俄地博沙拉以给鲁美尼亚,应退还俄国,令土国以地补还之;四、布加里亚应改为土属国,俾自立王,用耶苏教人管理,并兵弁皆用耶苏教人,酌分巴尔堪山南境鲁米里亚部境与之;五、巴尔堪山北,东界舒目拉、西里斯底亚,西界维丁、陆觉克,四大城罗列,名四方城,应并归布加里亚;六、近奥国之波斯里亚、赫尔斯非拉二城,近希腊之意比尔、珥斯费拉里二城,应自立一国,为土属国;七、马摩拿海峡应由俄、土两国君核议;八、兵费多少应候核议;九、驻兵土境,候兵费缴清;其东土耳其阿尔米尼亚部所属四城,曰稗雅西得,曰嘎尔斯,曰阿尔得鼾,曰巴都姆麦,为俄土〔军〕占踞者皆应驻兵。似此情形,土国气息所存亦无几矣。

下午,彦嘉、湘甫、在初邀同至海德园一游。

三十日麦士尼来见,新自云南滕〔腾〕越厅历缅甸以达印度回国。盖居中国十七年,汉口、贵阳为日尤久,故其言兼黔、鄂两省之音。在郭松林、周达武两军门营,保副将、颖勇巴图鲁,娶黔女为妻,居黔之日尤多。因留之晚酌。

金登干来谈,以镇江趸船案须一催问,属拟稿核办,特就商也。晚邀麦士尼、马格里、彦嘉、湘甫、在初、夔九、玉屏及丹崖、稷臣会饮,略仿中国团年之意。

接奉十月三十日批发九月初六日折上谕一通,由上海文报局十一月十六日附法国川拿公司船第五十五号包封递到。并接合淝伯相、沈幼丹制军及黄泳清各信。计此一年之中,除奏报抵伦敦一折,凡三具折言事,三具折自陈,一具折附总署论从祀事宜,可谓繁多矣。以后当谨戒具折,能遂得请以归,则所祷祀以求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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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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