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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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九 全唐文 卷一百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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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才

才,博州清平人。贞观时召直宏文馆,累迁太常博士,擢太常丞,龙朔中为太子司更大夫,麟德二年卒。

进大义婚书表

朝请大夫权知司天少监事兼提点历书上柱国开国伯食邑九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吕才奉敕修。臣闻婚者,是兴万世之始也。合二姓之好,继先圣之后,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宁不重哉?

夫天地判然后有男女,男女生然后有夫妇,夫妇合然后有父子,父子亲然后有德义,德义立然后有礼法,礼法作然后万物安。故先王所以得天下者,贵乎生育之本,重乎万世之嗣。言夫妇之道,乃天地之大义,风化之本源。盖取于异姓者,所以附远厚别。币必诚,辞无不腆矣。偶配生成,必致昌益之道。故孔子曰: “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夫妇不顺,有失万世之嗣焉。”昔三代明王,必敬其妻子。妻也者,乃立亲之主,生养之宗,继先圣之后,为大礼之本欤,固不可不敬也。臣谨所言,或有可采,择善而从,以平不拔之基,永建久兴之业,功掩前朝,道隆往代,岂不为立万世至治之美也?臣才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时大唐贞观岁次柔兆执徐仲秋望日上表。

进白雪歌奏

臣按《礼记》及《家语》云:“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是知琴操曲弄,皆合于歌。又张华《博物志》云:“《白雪》是天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曲名。”又楚大夫宋玉《对襄王》云:“有客于郢中歌阳春白雪,国中和者数十人。”是知《白雪》琴曲,本宜合歌,以其调高,人和遂寡。自宋玉以来,迄今千祀,未有能歌《白雪》曲者。臣今准敕,依琴中旧曲定其宫商,然后教习,并合于歌,辄以御制雪诗为《白雪》歌词。又案古今乐府,奏正曲之后,皆别有送声。君唱臣和,事彰前史。今取太尉长孙无忌、仆射于志宁、侍中许敬宗等奉和雪诗以为送声,合十六节,今悉教讫,并皆合韵。

议僧道不应拜俗状

一,谨案老子《道德经》云:“域中四大,王居一焉。”又案《仁王般若经》云:“地前三贤菩萨,位当四天下主。”《内经》又云:“假令比邱得须陀洹果经八万劫,始见于地前。”今令道士、女冠拜敬域中之大僧之及尼拜敬地前菩萨,此乃不乖本教,正合其宜(弹曰:佛经所以不令僧敬俗者,良以出处不同故也。纵使三贤菩萨为四天下主,而犹现有妻子相不舍,家位厚信曰如然,致敬则无诚说。故《涅槃经》云:“诸出家人从诸白衣,谘受未闻,不应礼拜。”据此则殊乖本教何谓正合其宜耶)。皇后、皇太子尊同于君,理合敬拜(弹曰:《仁王经》云:“出家人法不拜国王。”国王尚不许拜,自下断焉可知矣)。一,又案《道经》云:“道士一人得道,乃追荣七叶父母。”此则立身成道,贵于追显前叶。今时未得道者,见生父母,理合拜敬。又案《内经》云:“西方妙乐国土,本为法藏比邱愿力所成。”是知妙乐之所,乃是比邱愿往生处也。又案《无量寿观经》云:“愿生妙乐国土者,先须孝养父母。”后云具足戒行,然经宿不见,即须跪问,孝之仪也。不拜父母,何成孝义?今令僧尼、道士、女冠拜敬父母,亦是不违本教(弹曰:如经所云:生西方者,该通道俗言孝养父母者,此明处俗往生因也。言具足戒行者,此明出家往生因也。此则道路悬隔,修行两殊,安得混彼二因,俱言释侣且孝养异仪,宁唯跪礼扬名后世?亦其至也。故《五分律》云:“若诸沙门左右二肩荷担,父母亲于身上便利不净,纵使一劫,犹不能报须臾之恩。若教父母识三宝、四谛,受持五戒行、十善道于一念顷,即为以报父母之恩,何以故荷担等事?是人中善不能令彼生天证圣,若教父母识谛实因果,受齐持戒,由此因缘,即能证圣。”又《四分律》云:“佛言比邱不应礼敬一切白衣父母,虽曰居尊,终同白衣之例佛教不令礼拜。若拜乃陷于亲,虽生有致敬之容,死招无量重罪,不孝之极,宁越是乎”)一,谨案《周礼》有九拜之仪。一曰稽首。注云:“首至地也。”又案《尚书》言于禹益等,拜皆言稽首,此为拜君之敬,通于古今也。然今之僧尼礼拜,正当稽首之法。是以《维摩经》云:“导众以寂,故稽首。”然今若令尼作妇女跪拜,但为衣服不称,恐爽于常情。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俗行已久,不求改变。今令尼等拜敬,望请许其稽首,此则不乖古今之仪,顺于舆人之颂(弹曰:夫希颜之士,亦颜之俦;慕骥之乖,亦骥之类。今尼等辞荣是一,入道不殊,何独虑爽之常情,即欲令其稽首?若也不求改变,稽首未是循常情。既也不循,岂顺舆人之颂)。谨议。

因明注解立破义图序

盖闻一消一息,范围天地之仪,大哉!至哉!变通爻画之纪,理则未宏于方外,事乃犹拘于域中,推浑元而莫知,穷阴阳而不测。岂闻象系之表,犹开八正之门;形器之先,更宏二智之教者也?故能运空有而双照,冥真俗而两夷,泛六度于爱河,驾三车于大宅。是知法王法力,超群生而自在;自觉觉人,摧众魔而独悟。业运将启,乃雷震而电耀;化缘斯极,亦火灭而薪尽。观其应迹,若有去来;察此真常,本无生住。但以宏济之道,有缘斯应;天祚明德,无远不臻。是以萌蒂畴昔,神光聊见于曩时;祥瑞有归,净土咸叹于兹日。

伏惟皇唐之有天下也,运金轮而临四有,握璿极而抚万方,耀慧日于六天,蒸法云于十地。西越流沙,遂荒妙乐之地;东渐于海,奄有欢喜之都。振声教于无边,通车书于有顷。遂使百亿须弥,既咸颁于望秩;三千法界,亦共沐于皇风。故令五印度国,改荒服于槀街;十八韦陀,译梵文于秘府。

乃有三藏元奘法师者,所谓当今之能仁也,聪慧夙成,该览宏赡,德业纯粹,律禁翘勤,实三宝之栋梁,四众之纲纪者也。每以释教东迁,为日已久;或恐邪正杂扰,水乳不分。若不稽实相于迦维,验真交于摩竭,何以成决定之藏,为毕竟之宗者乎?幸逢二仪交泰,四海无尘,遂得拂衣元漠,振锡葱岭。不由味于蒟酱,直路夷通;岂藉佩于杜衡,遥途近易?于是穷源河于西域,涉河水于东维,采贝叶于鹫山,窥金文于鹤树。所历诸国,百有馀都,所获经论,向七百部。并传以藩驿,聿归上京,因得面奉圣颜,对扬宗极。此因明论者,即是三藏所获梵本之内之一部也。理则包括于三乘,事乃牢笼于百法,研机空有之际,发挥内外之宗,虽词约而理宏,实文微而义显。学之者当生不能窥其奥,游之者数载不足测其源。以其众妙之门,是以先事翻译,其有神泰法师、靖迈法师、明觉法师等,并以神机昭晰,志业兼该,精习群经,多所通悟,皆蒙别敕,追赴法筵,遂得函丈请益,执卷承旨,三藏既善宣法要,妙尽幽深。泰法师等是以各录所闻,为之义疏。诠表既定,方拟流通,无缘之徒,多未闻见。

复有栖元法师者,乃是才之幼少之旧也。昔栖遁于嵩岳,尝枉步于山门;既筮仕于上京,犹曲眷于穷巷。自蒙修摄,三十馀年,忉怛之诚,二难具尽。然法师节操精洁,戒行冰霜,学既昭达于一乘,身乃(阙一字)局于十诵。才既睹其清苦,时以开遮折之。但以内外不同,行已各异,言戏之间,是非锋起。师乃从容谓才曰:“檀越复研味于六经,探赜于百氏,推阴阳之愆伏,察律吕之忽微。又闻生平未见太元,诏问须臾即解;由来不窥象戏,试造旬日复成。以此有限之心,逢事即欲穿凿,但以佛法元妙,量谓未与彼同。虽复强学推寻,恐非措心之所,何因今将内论,翻用见讥者乎?”法师后逢因明创行,义趣幽隐,是以先写一通,故将见遗。仍附书云:“此论极难,深究元妙,比有聪明博识,听之多不能解。今若复能通之,可谓内外俱悉矣。”其论既近至中夏,才实未之前闻。耻于被试,不知为复,强加披阅,于是依极成而探义深,凭比量而求微旨,反复再三,薄识宗趣。后复借得诸法师等三家义疏,更加究习。然以诸法师等虽复序致众富,文理会通,既以执见参差,所说自相矛盾,义既同禀三藏,岂合更开二门?但由衅发萧墙,故容外侮窥测。然佛以一音演说,亦许随类各解,何必独简白衣,不为众生之例?才以公务之馀,辄为斯注。至于三法师等所说,善者因而成之,其有疑者,立而破之;分为上中下卷,号曰破注解。其间墨书者,即是论之本文;朱书者,以存师等旧说;其下墨书注者,是才今之新撰,用决师等前议,凡有四十馀条,自郐已下,犹未具录。至于文理隐伏稍难见者,乃画为义图,共相比较,仍更别撰一方丈大图,独存才之近注。论既外无人解,无处道听途说。若言生而知之,固非才之望也。

然以学无再请,尚曰传灯,闻一知十,方称殆庶。况乎生平不见,率尔辄事含毫,今既不由师资,注解能无纰紊?窃闻雪山夜义说生灭法,邱井野兽叹未曾有。苟令所言合理,尚得天仙归敬,才之所注,庶几于兹。法师等若能忘狐鬼之微陋,思句味之可尊,择善而从,不简真俗,此则如来之道,不坠于地;宏之者众,何常之有?必以心未忘于人我,义不察于是非,才亦扣其两端,犹拟质之三藏。

东皋子后序

君姓王氏,讳𪟝,字无功,太原祁人也。高祖晋穆公,自南归北,始家河汾焉。历宋魏迄于周随,六世冠冕,国史家牒详焉,君性好学,博闻强记,与李播、陈永、吕才为莫逆之交,阴阳历数之术,无不洞晓。大业末应孝弟廉洁举,射高第,除秘书正字。君性简放,饮酒至数斗不醉,常云:“恨不逢刘伶,与闭户轰饮。”因著《醉乡记》及《五斗先生传》,以类《酒德颂》云。雅善鼓琴,加减旧弄,作山水操,为知音者所赏。高情胜气,独步当时。及为正字,端簪理笏,非其好也,以疾罢,乞署外职,除扬州六合县丞。

君笃于酒德,颇妨职务,时天下乱,藩部法严,屡被勘劾。君叹曰:“罗网高悬,去将安所?”遂出所受俸钱,积于县城门前,托以风疾,轻舟夜遁,随季版荡,客游河北,去还龙门。武德中诏征,以前扬州六合县丞待诏门下省。时省官例日给良酝三升,君第七弟静,为武皇千牛。谓曰:“待诏可乐否?”君曰:“吾待诏禄俸,殊为萧瑟,但良酝三升,差可恋尔!”待诏江国公,君之故人也。闻之曰:“三升良酝,未足以绊王先生,判日给王待诏一斗。”时人号为斗酒学士。

贞观初以足疾罢归,欲定长往之计,而困于贫。贞观中以家贫赴选。时太学有府史焦革,家善酝酒,冠绝当时。君苦求为太乐丞,选司以非士职不授。君再三请曰:“此中有深意,且士庶清浊,天下所安。不闻庄周避漆园,老聃耻柱下?”卒授焉。数月而焦革死,妻袁氏,时送美酒,岁馀袁又死。君叹曰:“天乃不令吾饱美酒!遂挂冠归田。自是太乐丞为清流,君后追述焦革酒经一卷,其术精悉。兼采杜康仪狄已来善为酒人,为《酒谱》一卷。太史令李淳风见而悦之,曰:“王君可为酒家之南董。”君历职皆以好酒,乡里或咍之,因著《无心子》以喻志。

河汾中先有渚田十数顷,称良沃。邻渚又有隐士仲长子光,服食养性,君重其贞素,顾与相近,遂结庐河渚,纵意琴酒,庆吊礼绝十有馀年。河渚东南隅有连沙盘石,地颇显敞,君于其侧遂为杜康立庙,岁时致祭,以焦革配焉。

贞观中,京兆杜松之、清河崔公善继为本州刺史,皆请与君相见。君曰:“奈何悉欲坐召严君平?”竟不见。崔、杜高君调趣,卒不敢屈,但岁时赠以美酒鹿脯,诗书往来不绝。

君又葛巾联牛,躬耕东皋,每著书,自称东皋子。晚岁醉饮无节,乡人或谏止之,则笑曰:“汝辈不解,理正当然。”或乘牛驾驴,出入郊郭,止宿酒店,动经岁月,往往题咏作诗。好事者录之讽咏,并传于代。

贞观十八年终于家,时年若干。临终自克死日,遗命薄葬,兼预自为墓志。所著诗赋,并多散逸,鸠访未毕,且缉成五卷。又著《会心高士传》五卷,《酒谱》二卷,及注《庄子》,并别成一家,不列于集云。

叙宅经

易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代圣人易之以宫室,盖取诸大壮。”逮乎殷周之际,乃有卜宅之文,故诗称“相其阴阳”。《书》云:“卜惟洛食。”此则卜宅吉凶,其来尚矣。

至于近代师巫,更加五姓之说。言五姓者,谓宫、商、角、征、羽等。天下万物,悉配属之,行事吉凶,依此为法。至如张、王等为商,武、庾等为羽,欲似同韵相求。及其以柳姓为宫,以赵姓为角,又非四声相管。其间亦有同是一姓,分属宫、商;复有复姓数字,征、羽不别。验于经典,本无斯说;诸阴阳书,亦无此语。直是野俗口传,竟无所出之处。唯按《堪舆经》云:“黄帝对于天老,乃有五姓之言。”

且黄帝之时,不过姬、姜数姓,暨于后代,赐族者多。至如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鄷、郇,并是姬姓子孙;孔、殷、宋、华、向、萧、亳、皇甫,并是子姓苗裔。自馀诸国,准例皆然。因邑因官,分枝布叶。未知此等诸姓,是谁配属宫、商?又检《春秋》以陈、卫及秦,并同水姓;齐、郑及宋,皆为火姓。或承所出之祖,或系所属之星,或取所居之地,亦非宫、商、角、征、羽共相管摄。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

叙禄命

谨桉《史记》:宋忠、贾谊诮司马季主云:“夫卜筮者,高谈禄命,以悦人心;矫言祸福,以尽人财。”又按王充论衡云:“见骨体而知命禄,睹命禄而知骨体。”此即命禄之书,行之久矣。多言或中,人乃信之。今更研寻,本非实录。

但以积善馀庆,不假建禄之吉;积恶馀殃,岂由劫杀之灾?皇天无亲,常与善人;祸福之应,其犹响影。故有夏多罪,天命剿绝;宋景修德,妖孛夜移。学也禄在,岂待生当建学?文王忧勤损寿,不关月值空亡。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历阳成湖,非独河魁之上;蜀郡炎燎,岂由灾厄之下?今时亦有同建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寿更异。

桉《春秋》:鲁桓公六年七月,鲁庄公生。今检长历,庄公生当乙亥之岁,建申之月,以此推之,庄公乃当禄之空亡。依禄命书,法合贫贱,又犯句绞六害,背驿马生,身克驿马,驿马三刑,当此生者,并无官爵。火命,七月生,当病乡,为人尫弱,身合矬陋。今按《齐诗》讥庄公“猗嗟昌兮,颀而长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唯有向命一条,法当长命。依检《春秋》,庄公薨时,计年四十五矣,此则禄命不验一也。

又按《史记》:秦庄襄王四十八年,始皇帝生。宋忠注云:“因正月生,为此名政。”依检襄王四十八年,岁在壬寅。此年正月生者,命当背禄,法无官爵。假乖禄,合奴婢尚少。始皇又当破驿马生,驿马三刑,身克驿马,法当望官不到。金命,正月生,当绝下。为人无始有终,老而弥吉。今检《史记》,始皇乃是有始无终,老更弥凶。唯建命生,法合长寿,计其崩时,不过五十。禄命不验二也。

又检汉武故事,武帝以乙酉之岁七月七日平旦时生,亦当禄空亡下。依禄命书,法无官爵,唯向驿马,尚隔四辰,依禄命法,少无官荣,老而方盛。今检《汉书》,武帝即位,年始十六。末年已后,户口减半,禄命不验三也。

又桉《后魏书》云:“孝文皇帝皇兴元年八月生。”今桉长历其年岁在丁未,以此推之,孝文皇帝背禄背命,并驿马三刑,身克驿马,依禄命书,法无官爵,命当父死中生,法当生不见父。今检《魏书》,孝文皇帝身受其父显祖之禅。《礼》云:“嗣子位定,在于初丧,逾年之后,方始正号。”是以天子无父,事三老也。孝文皇帝受禅,异于常礼,躬为天子,以事其亲。而禄命例云,不合识父,禄命不验四也。

又桉沈约《宋书》云:“宋高祖癸亥岁三月生。”依此而推,禄之与命,并当空亡。依禄命书,法无官爵,又当子墓中生,唯宜嫡子。假有次子,法当早死。今检《宋书》,高祖长子,先被纂杀,次子义隆,享国多年。高祖又当祖禄下生,法得嫡孙财禄。今检《宋书》,其孙刘劭、刘濬,并为纂逆,几失宗祧,禄命不验五也。

叙葬书

易曰:“古之葬者,衣之以薪,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代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礼》云:“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然《孝经》云: “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以其顾复事毕,长为感慕之所;窀穸礼终,永作鬼神之宅。朝市变迁,岂得豫测于将来?泉石交侵,不可逆知于地下。是以谋及龟筮,庶无后难,斯乃备于慎终之礼,曾无吉凶之义。

暨近代以来,加之阴阳葬法,或选年月便利,或量墓田远近,一事失所,祸及生人。巫者利其货贿,莫不擅加妨害,遂使葬书一术,乃有百二十家,各说吉凶,拘而多忌。且天覆地载,乾坤之理备焉;一刚一柔,消息之义详矣。或成于昼夜之道,感于男女之化,三光运于上,四时通于下,斯乃阴阳之大经,不可失之于斯须也。至于丧葬之吉凶,乃附此为妖妄。

《传》曰:“王者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经时而葬,士及庶人逾月而已。”此则贵贱不同,礼亦异数。欲使同盟同轨,赴吊有期,量事制宜,遂为常式。法既一定,不得违之。故先期而葬,谓之不怀;后期而不葬,讥之怠礼。此则葬有定期,不择年月,其义一也。

《春秋》又云:“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至于戊午襄事。”礼经善之。《礼记》云:“卜葬先还日者,盖选月终之日,所以避不怀也。今检葬书,以已亥之日,用葬最凶。谨桉春秋之际,此日葬者凡有二十馀件。此则葬不择日,其义二也。

《礼记》又云:“周尚赤,大事用日出;殷尚白,大事用日中;夏尚黑,大事用昏时;”郑元注云:“大事者何?谓丧葬也。”此则直取当代所尚,不择时之早晚。《春秋》又云:郑卿子产及子太叔葬郑简公,于时司墓大夫室当葬路,若坏其室,即日出而堋;不坏其室,即日中而堋。子产不欲坏室,欲待日中。子太叔云:“若至日中而堋,恐久劳诸侯大夫来会葬者。”然子产既云博物君子,太叔乃为诸侯之选。国之大事,无过丧葬,必是义有吉凶,斯等岂得不用?今乃不问时之得失,唯论人事可否。《曾子》问云:“葬逢日蚀,舍于路左,待明而行,所以备非常也。”若依葬书,多用干、艮二时,并是近夜半,此则交与礼违。今检礼传,葬不择时,其义三也。

葬书云:富贵官品,皆由安葬所致;年寿延促,亦由坟陇所招。今按《孝经》云:“立身行道,则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以日慎一日,则泽及于无穷。苟德不建而人而无后,此则非论安葬吉凶,而论福祚延促。臧孙有后于鲁,不关葬得吉日;若敖绝祀于荆,不由迁厝失所,此则安葬吉凶,不可信用,其义四也。

今之丧葬吉凶,皆依五姓便利。古之葬者,并在国都之北,兆域既有常所,何取姓墓之义?赵氏之葬,并在九原;汉之山陵,散在诸处。上利下利,蔑尔不论;大墓小墓,其义安在?及其子孙,富贵不绝,或与三代同风,或分六国而王。此则五姓之义,大无稽古,吉凶之理,何从而生?其义五也。

且人臣名位,进退何常?亦有初贱而后贵,亦有始泰而终否。是以子文三已令尹,展禽三黜士师。卜葬一定,更不回改,冢墓既成,曾不革易。则何因名位,无时暂安?故知官爵宏之在人,不由安葬所致,其义六也。

野俗无识,皆信葬书,巫者诳其吉凶,愚人因而徼幸。遂使擗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品;荼毒之秋,选葬时以规财禄。或云辰日不宜哭泣,遂莞尔而受吊问;或云同属忌于临圹,乃吉服而不送其亲。圣人设教,岂其然也?葬书败俗,一至于斯,其义七也。

王宏直

宏直,雍州咸阳人。为汉王元昌友,徙荆王友,龙朔中卒。

谏汉王元昌畋猎书

夫宗子维城之托者,所以固邦家之业也。大王功无任城战克之效,行无河间乐善之誉,爵高五等,邑富千室,当思答极施之洪慈,保无疆之永祚。其为计者,在乎修德。冠屦诗礼,畋猎史传,览古人成败之所由,鉴既往存亡之异迹,覆前戒后,居安虑危。奈何列骑齐驱,交横垄亩?野有游客,巷无居人,贻众庶之忧,逞一情之乐从禽不息,实用寒心。

蒋俨

俨,常州义兴人。擢明经第,为左屯卫兵曹参军。太宗朝再迁殿中少监、蒲州刺史。永徽二年为右卫大将军,文明中封义兴县子,以太子詹事致仕。垂拱三年卒,年七十八。中宗立,以旧恩赠礼部尚书。

责田游岩书

足下负巢由之峻节,傲唐虞之圣主,养烟霞之逸气,守林壑之遁情,有年载矣。故能声出区宇,名流四海。主上屈万乘之重,申三顾之荣,遇子以商山之客,待子以不臣之礼,将以辅导储贰,渐染芝兰耳。皇太子春秋鼎盛,圣道未周。拾遗补阙,臣子恒务,仆以不才,犹参庭诤。诚以素非德望,位班卒伍,言以人废,不蒙采掇。足下受调护之寄,是可言之秋,唯唯而无一谈,悠悠以卒年岁。向使不餐周粟,仆何敢言?禄及亲矣,以何酬塞?想为不达,谨书起予。

李乾祐

乾祐,雍州长安人。贞观初为殿中侍御史,历治书侍御史,永徽初擢御史大夫,出为邢魏沧三州刺史,入为司刑太常伯,坐漏禁中语免官。

外属不得通婚奏

郑州人郑宣道,先聘少府监主簿李元义妹为妇,即宣道堂姨。元义先虽执迷。许其婚媾,后以情礼不合,请与罢婚。宣道经省陈诉,以法无此禁,判许成亲。何则同堂姨甥,虽则无服,既称从母,何得为婚?又母与堂姨,本是大功之服,大功之上,礼实同重。况九月为服,亲亦至矣。子而不子,辱以为妻,名教所悲,人伦是弃。且堂姑、堂姨,内外之族虽别;而父党、母党,骨肉之恩是同。爱敬本自天性,禽兽亦犹知母。岂可令母之堂妹,降以为妻?从母之名,将何所寄?古人正名远别,后代违道任意,恐浸以成俗。然本属无服,而尊卑不可为婚者,非止一条。请付群官详议,永为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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